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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athena_hu

极致推荐: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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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0 22:47 | 显示全部楼层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20回 历劫脱俗骨,金龙锁玉身


土拔龙剧毒无比,传说被它咬中后走出五步而亡,而事实没有这么夸张。每一种蛇的毒性主要取决于毒液的致死量,而被蛇咬中后中毒程度的深浅取决这条蛇咬人时毒液的分泌量。对于同一种毒蛇来说,体型越大毒液分泌量也越大,人被咬之后中毒也越深!我从没见过刚才那么大的五步蛇,通常的土拔龙只有酒杯口粗细,而这条土拔龙竟然有茶碗粗细,体长也超过了两米!被这种蛇咬一口,其毒液足已毒死九条牛!我在山区里长大,又经常和金爷爷在一起,对这些常识还是了解的很清楚。

    毒蛇咬在了我最要命的地方,左手小臂!一般被蛇咬之后,需要割开伤口放出毒血,同时在伤口离心脏方向的上一个关节后包扎,以减缓血液流通的速度。可是左小臂被咬,只能在左上臂包扎,这里一过左肩之后就是心脏!连个缓冲都没有。而且中毒之后,最忌讳的就是紧张,也不能奔跑,因为这样只会造成血液流动速度的加快,毒性会更快的蔓延。

    这些常识我都知道,但当时的我身处荒郊野外,如果不及时赶到有人能送我去医院急救的地方我就死定了!又不能快跑,看样子我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这一劫了!人在这种时候会想到什么?也许会想到很多东西,但我当时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我是本能的转身就走,踉踉跄跄的向山下走去。不料脚下一绊,翻了个跟头摔在树丛中。

    不知道是中毒的影响还是心理的作用,我觉得左手到肩膀都已经冰冷麻木的没有知觉,全身也开始发麻,酸软的难以动弹。对了,先割开伤口挤出毒血!这我怎么忘了!先掏掏兜里有没有小刀!我躺在地上右手掏兜,没有刀,只拿出了一枚红色的,如李子大小的水果。

    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只觉得全身的麻痹感越来越强,心脏跳动的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沉重,四肢一阵阵发冷。此时丹田中生出一股热流与全身的冷流相抗,但是热流也越来越微弱——。丹田中微弱的热流似乎在提醒我什么,我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但是抓不住!就在恍惚之间,我看见了面前的朱果,也许是在精神出于混乱下的一种本能,我将这枚剧毒的朱果放入了口中!

    朱果入口,牙齿本能的咬破果皮,一股甘甜略带辛辣的汁液流入我的喉咙。顺着这一股汁液入喉,从胸口升起一道热流直下丹田,丹田中微弱的暖意似乎被丢进了一个爆炸的火种,陡然发散开来,全身冰冷的感觉被冲散了不少。这种感觉让我十分渴望,几乎是三口两口就连着果核咽了下去。

    朱果入腹之后,丹田中的热流越来越强烈,已经不再是暖流,而是像火烧一样热得发烫!我只觉得浑身真气乱窜,在五脏六腑中四处游走。时间不大,热流已经遍布全身,而且还越来越热,浑身上下烫的如火炭一般!

    被蛇咬之后的那种四肢发冷、全身麻痹的感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却被另一种更难受的感觉代替。我躺在地上,连一根小手指都动不了,身体就像凝固了一样。可是这是一种奇异的凝固,我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热、发胀,有一种就要爆炸的错觉!我的嘴唇已经干裂了,喉咙渴的都快冒烟,张嘴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

    轰隆!天空传来一声惊雷炸响,本来一直阴沉沉的天开始打雷了。随着滚滚雷声,密集的雨点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下雨了,而且是夹着小冰雹的大暴雨。

    弹珠大小的冰雹打在身上没有一点疼痛,反倒觉得不过瘾。我躺在地上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喝着从天而降的雨水,总算有了一点点清醒。我没有注意到,雨水与碎冰打在我的身上,很快就被蒸发干了,我周身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气,显得十分的诡异!雨珠虽然密集,可一点都不解渴,我喉咙里呼出来的都是白色的水蒸气。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也许是一小时,或者是两小时。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树丛中渐渐的浮了起来。坏了!这雨下的太大,而我正好躺在山坡上,从山上冲刷下来的雨水越来越多,很快就要将我冲出树丛。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全身已经快失去知觉,一动也动不了。

    山坡上的水越流越快,已经汇集成一股不大不小的山洪,其中还夹着鸡蛋大小的石块。我知道这些石块都砸在了我的身上,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突然间就觉得身体一松,已经打着滚被冲下了山坡!我不记得我在泥石与树丛之间翻滚了多少次,只觉得天昏地暗,意识再度模糊,渐渐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幽幽的醒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趴在一个非常熟悉的地方——一片卵石密布的河滩,正是我前一段时间练“驴打滚”的那一片河滩。我的脑袋还是有点迷糊,趴在那里用了很长时间才想清楚我在失去意识之前的经历。跟踪咻咻——被蛇咬了——吃下朱果——全身发烧——雷雨冰雹——被山洪冲走,然后?然后就到了这里!

    我茫然的坐了起来,摸了摸全身上下,还好,什么零件都在!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天哪,最标准的行为艺术乞丐装!披一片挂一片被撕的一条一条的,最完整的地方也不超过巴掌大小。怎么会搞成这样?我急忙检查全身上下看有没有受什么伤,照理说我应该遍体鳞伤才对。可是结果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周身的皮肤光洁如洗,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伤痕!我本来肤色微黑,可是现在的皮肤看起来却成了一种带着光泽的牙白色,在月光下宛如绸缎——这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雨早已停了,半轮明月正静静的挂在中天。

    在河滩上坐了半宿,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翻墙溜回了学校。问我为什么不走大门?就我现在这副打扮门卫能让我进去吗?宿舍里的同学都还没睡醒,我赶紧换了身衣服。还好昨天是星期天,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无故旷课的事情。

    ……

    “石野,你的皮肤真好!几天没注意,你怎么变白了?是不是偷偷去做美容了?告诉我是哪家美容院,技术可真不错。”中午放学的时候,季晓雨和几个女生围着我好奇的问东问西,原来她们一早就发现我今天的变化。

    我吱吱呜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问我我问谁去?我自已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正在这时风君子走过来开口替我解了围:“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领石野上九龙池洗澡去了,请了三个搓澡师父——那些陈年老泥呀,搓了俩钟头,和褪了一层皮差不多!怎么样?洗干净了就白了吧。季晓雨,你是不是也想去好好洗一洗?”

    “切!开什么玩笑。”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风君子把我拉出了教室。这小子,虽然是替我打圆场,还不忘了借机损我几句。

    我和他一直走到状元桥,在桥头上他转身问我:“石野,昨天元始天尊是不是跟你借钱了?”

    我一直想问我身上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他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元始天尊?没,不知道,我记得大前天中午你跟我借钱了。”

    风君子又问:“那么你逛街的时候遇到太上老君摆摊卖药了?”

    “风君子,你倒底想说什么?”

    风君子把眼一瞪:“你还问我想说什么?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一天时间,你怎么就把金钟罩的功夫练到了最高境界?”

    “金钟罩的最高境界?你是说我?”

    “你自己还不知道?金钟罩的最高境界叫作‘金龙锁玉柱’,到达这个境界,已经不是一般的外门功夫,与佛门的金刚不坏有得一比。单纯练外家功夫是不可能达到这个境界的,因为这等于是脱胎换骨。丹道修炼到极高境界,也需要脱胎换骨,但是你的火候还差得太远,怎么会这样?别告诉我玉皇大帝跟你拜了把兄弟!”

    “金龙锁玉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听说过,告诉我。”

    风君子:“先把你昨天的事情告诉我,我再跟你解释。”

    当下我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包括怎么跟踪咻咻,在山上又怎么被蛇咬了,后来又误食了朱果,最后被水冲下山的过程告诉了风君子。风君子在我说话的时候眼睛越瞪越大,嘴也一直张着没有合上,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鸭蛋。我说完后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凑到我身边两只手这摸一下那捏一下,就像在集市上挑牲口。

    “能不能把手拿回去,我又不是同性恋。”风君子那表情简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小子,简直是冒了天大的险,走了狗屎的运!在野外被土拔龙咬了是一死,吃下朱果也是一死,被山洪冲走又是一死,昏迷的时候卷到河里还是一死,就这样你还活蹦乱跳!居然还练成了金龙锁玉柱,谢天谢地再谢谢我吧!”

    “当然要谢天谢地,可为什么要谢谢你呢?”

    “谢天,是因为老天爷帮你的忙,没有那场大雨你必死无疑。谢地,是因为土地爷恐怕也帮你的忙了,如果你没有被冲到河滩上而是被水卷走现在恐怕连尸首都找不着了。至于谢我嘛,那驴打滚的散功之法和金钟罩的口诀都是我教你的,而且将这两门功夫合二为一也是我想出来的,否则你再好的运气也照样没命。”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说清楚点好不好?”

    “那么大一条五步蛇,可以毒死好几个你了!你居然吃了朱果,我不知道朱果的药力能不能化解蛇毒,但是朱果的热毒肯定比蛇毒更强烈,你照样得死。大雨并不能化解你体内的热毒,但妙就妙在水把你冲下了山。有些功夫是在无意中也可以修炼的,比如你的驴打滚加金钟罩,这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驴打滚是一种散功之法,是散去体内的真气,但平时你自己去打滚无论如何也化解不掉朱果的热力的,何况你当时根本动不了。从山上滚下来是意想不到的因祸得福。当然如果你不会金钟罩,砸也把你给砸死了。朱果的药力强劲,洪水的冲击猛烈,大地神功才能化解你体内的真气,结果让你在无意中得到了金龙锁玉柱的境界。你不觉得你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吗?”

    “确实是走运。不过这金龙锁玉柱到底有什么用?我是不是就刀枪不入了?”

    “刀枪不入?做梦吧!血肉之躯再强也不可能无敌,就算你是铜筋铁骨,给你一颗原子弹照样连灰都剩不下!但外家功夫确实能够强化身体,普通人拿着大刀斧头现在恐怕很难伤到你。我也听过一种说法,说外门功夫修炼到最后,可以在五十米以外挡住手枪子弹……”

    “连子弹都能挡住?那上战场不就老厉害了!”

    “你激动什么!一般手枪射程只有五十米,超过这个距离根本瞄不准。在战场上手枪不是用来战斗的,是军官用来防身的,说不好听的话恐怕只能用来自杀。你如果想找死的话,可以试试五六半自动,或者AK47!只要在射程内,杀你绝对没问题。”

    “那就金钟罩的功夫不是没什么用处了吗?”

    “在冷兵器时代还是很好用的,至于现在,你可以到街上找流氓打架……你也别失望,这不是战场上的功夫,这是所有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梦寐以求?”

    风君子点点头:“修道,尤其是丹道,追求的是长生久视,而长生的根基就在于炉鼎肉身。但是人的身体是脆弱的,有病有灾,还有意想不到的劫数。所以修丹道首先要学会健身,学会祛病延年,其次要学会保身,学会历劫避祸。很多人修炼丹道不成并不是因为功夫不对,而是寿数有限。而还有一些高手,虽然学会了延寿之术,可以在世百年。但是古来战乱频繁,灾祸不断,仅有寿数也是不够的。所以有很多所谓世外高人,往往都躲在深山大泽中修行,倒不是因为那里风景好,而是避祸之道。可是就算躲进深山,一样有天灾人祸,一样有洪水猛兽。而你这金龙锁玉柱的境界,既可以强身祛病,也可以防身自保,拥有一具近乎于不坏的炉鼎,自然是丹道中人梦寐以求。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丹道中人学外家功夫不是为了跟人打架的。但是,为什么偏偏就让我碰到了,我是说,那条蛇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来咬我一口?”

    风君子笑了:“我知道是为什么,其实就算没有蛇来咬你,你还会遇到别的意外的。这是修真人的劫数。别的门派我不清楚,但是我这一门丹道叫做‘四门十二重楼’,讲究的是依次而入,层层而上。共有四种成就,十二层境界。而每到一层境界,便有一重劫数。如果首尾都算上,共有一十三道天劫!”

    我吓了一跳:“天劫?还一十三道。不是说修仙的人到最后飞升的时候才有天劫吗?历劫之后就可以成仙了!”

    风君子:“你是在小说上看的吧?小说上的话你也能当真?修真人几百年平安无事,到最后大功告成的时候让雷劈那么几下,劈死一切都完蛋,劈不死就是神仙,这话说出去你觉得可能吗?那老天爷不是在开玩笑嘛!”

    “可是这劫数也太怕可了,再来一次十有八九我就没命了,真的这样我可不敢再学了!”想着昨天的经历,真的是九死一生,再来一次,恐怕就是十死无生了。

    风君子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劫数是修炼心性的,一般不会直接伤及肉身。而你这次历劫如此凶险,简直是自古以来闻所未闻!照说不应该这样!其实这已经是你过的第二重天劫了,上一次就没什么凶险。”

    “第二次?那上一次是什么?”

    “按我的四门十二重楼丹道,第一门中是内照、炼形、大药三重境界。从筑基入门到内照,自一阳生发动开始,所以要经历的是‘色欲劫’,这你在风月青冥镜中已经经历过了(其实我后来才知道,这一劫也没那么简单,自从柳老师遇袭那天晚上就开始了,到青冥镜中只是完成这一劫数)。内视之后是炼形,其实也就是强健身体、祛病延年之道。在内照与炼形两重境界之间,要经历的是‘身受劫’。普通人经历身受劫,通常是会有一段‘退病’的过程,所有身体内的隐疾都会发作,不适的感觉会集中出现,然后再慢慢消减,最后达到净化身体的效果。我根本没听说过有谁像你这么极端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是道法凶险,而是我自己运气太特别了。想到这里我又问:“那么下一重天劫是什么,你可要提前告诉我,要不然我可不敢再经历一次了,再搞成这样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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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0 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21回 神通人为本,知缘有未及


风君子:“这你倒不用担心,恐怕很长时间内没有下一次了!第二门中的三重境界是灵丹、还转、金汤,第三门中的三重境界是胎动、婴儿、阳神。一般世传的丹术就到此这止了,再往后据说就要飞升成仙了。在胎动到婴儿之间,有一重劫数叫作‘换骨劫’,也是炼丹人达到脱胎换骨的境界,可以说凶险异常,在别的门派丹诀中叫作‘大炼形’,而我刚才所说的炼形叫作‘小炼形’。但是看你的情况,这脱胎换骨的境界已到,所以你在阳神出现之前不会再经历别的劫数。你一重大劫躲过后面的六重天劫,看来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听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我还挺划算的。你说我躲过了六重天劫,那么是不是可以直接修炼你说的那什么‘阳神’了?”

    风君子:“你想的美!就算你把天底下的朱果都吃光了,也不过是元气充沛而已。这丹道的境界还是需要一步步修炼的,各人的区别只是快慢不同。躲过了劫数你就偷着乐吧,你的修为境界还差得远呢!而且,你也不要高兴太早,就算你躲的过天劫,你也躲不过人劫……什么是人劫?我说不清,你还是去问那个桥头算命的张先生吧!

    看样子这丹道修炼还是要一步步来,没有取巧之道。我既然问了,当然想一次把话问清楚:“风君子,你说你教我的丹道是‘四门十二重楼’,那最后一门呢?还有,为什么修丹道要经历天劫?”

    风君子神色突然变的严肃起来:“这些话我会在你的入门仪式中详细告诉你的,现在你不要问。还有,看样子世间灵物不能强求,你之所以遇到如此凶险恐怕与跟踪咻咻去找朱果有关。你这段时间就安心修炼内照吧,至于咻咻那个小东西……我亲自去跟踪!摸摸这条小狗的底细。”

    风君子是典型的说一套做一套,嘴上说世间灵物不能强求,可一转眼居然要亲自出马,这算什么事!我们正说着话,突然远处的路边走来了两个人。我一看见这两个人,心头就升起一股无名业火,几乎立刻就想冲过去把他们分开。这两人是一男一女,女的是我们班主任柳老师,而男的我也认识,正是那个卑鄙小人汤劲!

    我看见的时候风君子也看见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石野,你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离这里最少有二百多米啊,叫我怎么听?”

    “身闻觉中有讯雷滚耳,可发耳神通。你忘了吗?”

    “这话云飞也对我说过,可我没有什么耳神通啊?”

    风君子瞪着我,然后突然又笑了:“这事怪我,没跟你说清楚。不论什么神通都不是随时随地都有的。就拿这耳神通来说吧,能听极远与极细,如果神通平常发动,总是能听见极远与极细的一切声音,那么你不是要被吵死了!需要用心念发动才行。”

    “怎么发动?”

    “用神识锁定那两个人,然后凝神运转耳边雷的心法,现在你听见的不再是雷声,而是他们两个人的声音。”

    “什么是神识?”

    风君子皱眉道:“神是觉知所至,识为心系之缘……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有些东西很难用语言说清楚的,要是一个口才不好的碰到你还麻烦了!少问,多自己体会。快试试。”

    我凝神“锁定”了远处的柳老师和汤劲,耳中果然听到了一段对话——

    汤劲:“菲儿,下个月十五你爸爸过六十大寿,我父亲说了,要代表教育局的同志去看望他老人家,给他祝寿。”

    柳老师:“我爸又不是教育系统的职工,汤局长就不用去了,省得有人说闲话。”

    汤劲:“怎么说想当年的柳校长也是我们芜城著名的教育家,柳家的事情,我父亲一直很关心的。”

    柳老师:“柳校长是我堂叔,他的事迹与我父亲没有什么关系。我看就不用麻烦汤局长跑一趟了,这不合适。”

    汤劲:“不为公事,从私人的角度也应该去看看他老人家。我父亲早就想到你们家登门拜访了。老人家做寿是最好的机会……菲儿,你就不要推辞了……而且,我爸一切都安排好了……一定要去的。”

    柳老师:“既然他都安排好了,你还来问我干什么?”

    ……

    “你都听到什么了?”风君子好奇的问道。

    “风君子,难道你自己听不见吗?”

    风君子:“我又没有耳神通,不过我想听也可以,要不,咱再来一次借神通一用?”

    “算了,那个还是别来了。我告诉你吧……”当下我把那两人的谈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风君子听了一遍。

    风君子听完之后眨着眼睛想了半天,对我说道:“那汤家父子真够死皮赖脸的,牛不喝水强按头。这分明是亲家见面的意思。估计这一登门就要谈婚论嫁了,汤劲这小子缠柳老师缠得紧啊,谁都说他们是小两口了。”

    “呸!那汤劲算什么东西?他也配得上柳老师!风君子,我求你一件事……”

    风君子一摆手止住我的话:“石野,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用说了,看样子我们要提前动手了。柳老师家住在青泉镇,下个月十五,我跟你都去一趟青泉镇,有一件事情要做……你到那里就明白了。还有,你那耳神通最近要练熟了,到时候有用!”

    “耳神通?我已经会了呀?现在我是不是可以随便听什么人讲话了?”

    风君子一笑:“神通也不是所无不能的,耳神通的功夫你还浅的很,就算是高手也不能任意妄为。要不,你现在试试听美国总统在讲什么?……听不到吧?要是听见了你就不用在这混了,直接让国安局找去当宝贝了……神通以人为本,而人总有神识未及之处。”

    ……

    接下来的几天过的很平淡,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而风君子的行踪很神秘,每次一放学就不见了,不管是中午还是下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干什么了。几天后,在下午上课之前,风君子来到了教室里,没带书包,头发上还粘着草叶子,裤子上还有不少没干透的泥巴,也不知从哪里钻回来的,一脸的狼狈相。

    “风君子,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快擦擦脸,你鼻子上有泥点子。”一边的田玮看风君子这个样子,也好奇的过来关心他,还递过了自己的手绢。

    “这个小东西,太狡猾了!……田玮,谢谢你,不好意思,把你的手绢弄脏了……我带回家帮你洗吧。”风君子一边擦着脸,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

    我坐在前面听的清清楚楚,忍不住想笑,可还是憋住了没笑出声来。我能猜到风君子去干什么了,他一定是去跟踪咻咻了,看样子这次吃苦头了。我忍住了没去问他,我想丢面子的事情他自己也不愿意说吧。

    这天下午放学之后,同学们都在操场上踢球,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没有别人,只看见咻咻趴在我的床上,聚精会神的翻着一本画册在看。看见咻咻翻的那本画册,把我吓了一跳!那正是风君子给我的那本“黄色丹书”,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裸体女人。我记得我把它藏在床下了,怎么让咻咻给翻出来了?看咻咻的样子看的还很认真,连我进来的时候它都没有抬头。

    我把这本书从咻咻爪子下面拿了过来,又在床底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好。咻咻似乎对我的举动很不满意,一面“咻咻”的小声叫着,一面又往床底下钻,看样子还想把这本书掏出来。我赶紧一把把它抱起来,拍着它的脑袋说:“咻咻乖,那本书不是给你看的,要给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以后别再翻出来了!”

    咻咻扭了几下,鼻子里哼了几声,这才听话。我把咻咻抱在怀里看着它,心里在想风君子中午的样子,可惜咻咻不会说话,否则我真想问问它怎么让那小子吃的苦头?我上次跟踪咻咻吃的苦头可不小,差点连命都没了,还好最后因祸得福。想到这里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我没必要一定要去跟踪咻咻,咻咻最听我的话了,要找那个朱果生长的地方,直接让它带我去不就得了?何必跟在后面偷偷摸摸呢?我想咻咻是不会害我的吧。

    想到这里我又问咻咻:“咻咻,你上次那个果子是从哪里弄来的?能不能带我去那个地方?”

    咻咻看着我,像个小人一样使劲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不能。看样子咻咻是不能带我去了,至于什么原因我就不清楚了。我转念一想,换个方式问它:“那那种果子还有吗?如果有的话,能不能再给我弄一个来?”

    我话音未落,咻咻突然从我的怀里跳了出来,嗖的一下溜出了门,转眼就没了影子。我不知道它干什么去了?如果是找朱果的话,这小狗是不是太心急了!这天晚上我没有再看见咻咻,但是睡觉的时候却在枕头上发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拿在手里一看,居然又是一枚朱果!咻咻来过了,可能是在我上晚自习的时间,看样子风君子要找的那个地方离这里不远,咻咻很短时间就把朱果弄来了。

    我捧着这枚朱果心里又开始嘀咕:“这是个好东西,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不知道会不会烂掉,要那样就可惜了。怎么处理这个东西呢?我可不敢再吃了!风君子也说过他吃了没用,那么怎么样才能不浪费呢?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咻咻要了。想着想着,我心里突然想到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韩姐。我记得风君子说过这朱果对两种人有用,一种是功力高深的修真者,一种是精通炼制灵丹妙药的人,而这两种人都很难得一遇。我不知道韩姐是不是功力高深的修真人,但是我想她一定是精通炼制灵药的高手,甚至比我们村的金爷爷都高明。我那次阴神受伤之后,就是韩姐到我家给我送来了治内伤的丹药,而上次我修炼“金钟罩”的时候搞得满身是伤,韩姐又送给我治外伤的药膏。这两种药的效果都十分神奇!我决定明天把这枚朱果拿给韩姐看看,如果她能用就送给她。韩姐为我做了很多事,我还从来没有谢过她。

    ……

    “小野,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你居然送给我!”韩姐捧着这枚朱果的时候,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我听朋友说,这个东西有剧毒,但也是一种很好的药材。我知道韩姐你会炼药,可能会对你有用,所以就拿来给你。”我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我没说我知道这个东西叫朱果,那样解释起来比较麻烦。

    “小野,我告诉你,这不是普通的药材,它叫朱果。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是毒药,但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是无价之宝!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你可以带着它去几个地方,我告诉你什么地方,那里的人会给你很多钱的,他们肯定想要这个东西!而你家里也不富裕。”韩姐的神色虽然恋恋不舍,可是仍然将这枚朱果递还给我。

    韩姐说她知道什么地方有人会花重金买这个东西,看样子那些人就是修真界的高手了。但我看韩姐的神色,这枚朱果分明对她也有用处。我如果想用朱果换钱的话,还可以再试试找咻咻要,可是这枚朱果,我是无论如何要送给韩姐的。到现在为止,这是我唯一能给她的东西。

    我没有接韩姐递过来的朱果,而是对她说:“要想卖钱的话,我还有,可是这一个我一定要送给你。你如果不要的话,以后我有什么事情就不找你帮忙了……你帮了我那么多,这次就算我谢谢你……不就是一个水果吗?”

    韩姐看着我,我觉得她的眼神有点迷离,甚至还有点湿湿的。只听她小声说道:“你还有?不要骗姐姐了,这朱果树只生长在四季如春的地方,每六十年才开花结一次果,最多只结十二枚,在结果的那一年中每月成熟一枚。你怎么可能有两个?这东西我只听说过大家你争我夺,却从来没想到世上还有人拿这个来送人……你是怎么得来的?”

    我想了想,半真半假的说道:“我无意中帮了一个朋友的忙,他为了感谢我,送了我这么个东西。并且告诉我这是很珍贵的药材,但是有毒。他说我运气好的话,可以找人帮忙炼制这个药材。我不知道谁会炼药,就想到了韩姐你。这东西对我没用,可是对你有用。你就收下吧。”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子?真是奇人。”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子,只见过几次面,后来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既然这样,那这枚朱果姐姐就收下了,将来如果炼成了丹药,可能对你还有用。小野,你可能不知道,你帮了姐姐天大的忙了!还有,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得到了一枚朱果,并且还送给了我,否则会惹麻烦的……”

    韩姐话还没说完,就听面馆的门口有人冷冷的说道:“不告诉别人?可惜现在来不及了!妖孽!让你得到这枚朱果,岂不是祸害人间!交出来吧,我饶你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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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0 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22回 镇灵持权柄,九九黄芽丹


这声音传来,我和韩姐都吃了一惊。抬眼看去,有一名男子站在面馆门口。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面馆里没有客人,这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门前显得十分刺眼。他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系着一条鲜红的领带。虽然是个男子,但是唇红齿白倒有三分女人气,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头发,他留着一头油亮的长发,不知道有多长,因为发梢没有披在肩上,而是束在西装的后衣领下面。

    韩姐神色一慌又立刻恢复了平静。她看似无意的轻轻把我推到一旁,另一只手悄悄的将那枚朱果收了起来,转身笑道:“帅哥,你是吃馄饨还是下面条,别看我们这个店不大,可手艺是不错的。”看那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刚才说的话。

    “妖孽,你就不要再装了,将那枚朱果交出来,否则本道爷就不客气了。”

    韩姐仍然在笑:“朱果?我们小店不卖这个,这里只有面点,还有五香豆腐干和茶叶蛋,水果店在街对面。”韩姐一边说着话一边悄悄的在往后退,脚步已经移到了厨房的门口。

    “非要逼我降妖除魔不可吗?刚才那枚朱果明明在你手中……你如果安安稳稳守你的本份我也懒得理你,可是你却觊觎天地宝物,存心不良,本道爷就不能不管了。”说着话那男子向前迈了一大步已经走入店中,而韩姐已经退到了厨房的门内。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站在一边,我一开始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那个男人自称“倒爷”,叫韩姐“妖孽”,这个倒爷为什么要这么说韩姐?是不是因为韩姐长的太漂亮了?难道她是他的前任女友,曾经甩过他?后来听着听着终于有一点听明白了,原来这男子自称的是“道爷”不是“倒爷”,看样子是修道之人,目的是我刚才给韩姐的那枚朱果。风君子和韩姐都说过这朱果一出现,往往都会引来修真界的争夺,没想到我这么快就遇上了。

    我一个大男人,当然不能看着他欺负韩姐这么个弱女子,于是指着那个男人大声说道:“你是说刚才那个李子吗?那是我送给老板娘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如果自己想吃李子自己去买,难道还想抢不成?”

    那男人只是斜了我一眼,仍然盯着韩姐,口中的话却是对我说的:“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懂什么,你这种凡夫俗子怎么会有朱果这种东西?一定是这个妖孽在齐云观偷的,本道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她交出来,我就不追究。”

    韩姐见我开口说话,又从厨房门内一步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把刀。这把刀我见过,它既不像普通的菜刀,也不像劈柴的砍刀,有一尺来长,两寸来宽,看上去挺沉,拿在手里却轻飘飘的就像一根羽毛,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这把刀就放在厨房,韩姐用来切面切菜,反正就是当菜刀用。韩姐提刀走了出来,听语气还在笑,但脸色已经有点发白:“这小伙只是店里的客人,和你要的东西没有关系。我在这里做小本生意,就是图个衣食而已,从来都是安份守已。我不得罪别人,你也不能欺负我这么一个小女子呀。”

    那人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小女子?安分守已?我看着怎么不像?这个小伙还是个童子身吧?你把他迷的神魂颠倒是什么目的?本道爷在此,怎能容你做孽,本来还想放你一条生路,现在却不得不收了你了!”

    说着话那人一亮手掌,掌中现出一物。这件东西朱红的颜色,巴掌大小,看形状像一枚印章,感觉像我们村村委会办公桌上放的公章,只是尺寸大了一圈。这印章一出现,韩姐神色大变,口中低呼一声:“小野快闪开!”举刀护住前胸向后连退了两步。

    那人手举印章,神色冷漠,对着韩姐口中念念有词。我看着那人的举止突然觉得十分眼熟,对了!风君子平时“借神通一用”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看来他是要做法,企图对韩姐不利。本来我们三个人站成了一个三角形的位置,我离他们两人中间还隔了一张桌子。可是我自从练成了“金龙锁玉柱”之后无论动作还是感觉都变的十分的敏锐快捷。我觉得情况不好时,脚下一动,就转了个大圈,闪在了他们两人之间,迎面档住了那名男子。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男子和韩姐显然都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出现在中间。只见那枚印章的底面发出一道红色的光芒,正好射在我的胸前。这一束光打在胸前,感觉不是痛,而是全身一阵发麻,整个身体仿佛在空气中被定住,手脚动弹不得,我像一座雕像一样硬绑绑的仰面倒了下去。我并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个温柔带着体香的女人怀里,那是韩姐从后面抢步上来接住了我。

    我倒下的时候,听见了三个人说话的声音。先是韩姐惊呼一声:“小野,不要!”同时面前那男子口中也惊叫道:“闪开,不好!”然后又有一个声音从面馆外传来:“人心不古啊,有人吃饭不给钱,还把店里的伙计给打伤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本来店里的气氛十分沉重,韩姐抱着我,一脸焦急与关切的神色,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那把刀。而对面那个男人脸色也比较古怪,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店外的声音恰恰在此时传来。这声音不大,却非常清晰,韩姐和那男子都不由自主的向门外看去。

    没看见人,一个竹竿挑的幌子先露了出来,幌子上写着“神机”两个大字。接着一个中年男人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店门,将幌子靠在一边,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靠!这不是别人,正是在凤凰桥头替人算命的张先生。

    张先生出现之后,那年轻男子神色不仅仅是不安,而是成了一种惊惧!他抢步上前抱拳鞠躬,口中恭恭敬敬的叫道:“张师叔,您老人家好。”

    韩姐本来没有说话,可是一听年轻叫张先生师叔,神色也是一变。她把我轻轻放到地上,举刀站了起来指着张先生:“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就是这么横行霸道吗?……老娘跟你们拼了!”

    张先生没抬头,淡淡的说道:“韩紫英,你想为你的情郎殉情也要等他死了以后再说,现在他还没死,你着什么急拼命?难道你不想救人了?”

    “什么?你能救小野”韩姐的话音很激动,都快哭了出来,手里握的刀也放下了。

    张先生答道:“你如果想救他,就先待在那里别出声,我先处理这小子的事。”说完不理韩姐,转头对那年轻男子说道:“泽中,你师父什么时候把镇灵宝印传给你了?”

    张先生一句话,韩姐立刻就不出声了。又伏下身来将我抱在怀中,一只手扣住了我的脉门,然后感觉她好像松了一口气,但脸上关切的神色更重了,一双美目只是盯着我的脸,片刻也没有离开过。

    你们问我在干什么?我现在的就像一具风干了的石膏像,硬绑绑的一动也动不了。但奇怪的是,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五官的感觉也十分正常!我虽然紧闭双眼,全身僵硬,但是却双目能视,两耳能听。韩姐将我抱在怀里,我的脸颊紧贴在她丰满的双乳之间,一股醉人的暖香不断的飘进我的鼻子。虽然隔着衣服,可是我能清楚的感觉到韩姐凹凸的曲线,我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在青冥镜幻境中那段香艳的经历,不由得心里砰砰直跳。

    韩姐抱我的姿势,天呐,怎么有点像给小孩喂奶!就在我身体不自觉有所反应的时候,突然有一滴带着温热的、咸咸的东西滴到了我的嘴角——那是韩姐的眼泪。韩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哭了,这流泪是无声的。她看着我,用手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口中喃喃自语道:“小野,你怎么这么傻……难道我藏身人世,真的会带来不祥吗?”

    韩姐的眼泪让我清醒了不少,我不再胡思乱想,而是考虑起自己的处境来。我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怪呢?这分明不是平常的五官感受,而是我经常阴神离体后的感受。因为我现在的双眼应该是闭着的,可是却能看见面前所发生的一切。那小子手里的印章究竟是什么古怪的东西?发出一道红光居然能打出我的阴神来,而看我的肉身应该是被定住了!而奇怪的是,我的阴神出现后却不能离体,就像被困在身体中一样。(徐公子注:幸亏石野修炼过阴神,否则随后发生的一切他就不可能知道了。)

    我躺在韩姐怀里,耳边只听那年轻人对张先生说道:“齐云观前几天丢东西了,有人偷走了锁兽环和拦妖索,师父派观中弟子出来寻找丢失的法器,就把这镇灵宝印交给我防身。我见这妖孽行事诡异,所以怀疑她和这件事情有关系,所以……”

    张先生一摆手打断他的话:“这事我知道,前几天有人偷偷放走了道观里看家护院的大狼狗,结果法器也丢了……我说你师父和尘观主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用锁兽环和拦妖索用来栓狗呢?还有养狗是为了看家的,怎么连狗都让人偷了?”

    那个被张先生称作“泽中”的年轻人答道:“锁兽环和拦妖索放在观里很多年都没有人用过了,我师父只是想拿来试验试验,看看能不能训养出一只传说中的灵兽。”

    张先生:“胡闹!自古灵兽是天地所化生,法器只是用来降服,不可能驯养的。再说你们正一门以修丹道为主,什么时候又改行炼兽了?还有,你不是出来找法器的吗?那齐云观丢的又不是朱果,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泽中答道:“降妖除魔,是正道中人的职责——”

    张先生:“放屁!这面馆已经在闹市中开了三年多了,早怎么不见你们来降妖除魔?再说这老板娘也不是什么妖魔!你就少找借口吧,看见朱果起了贪心了吧?”

    泽中呐呐不能答,只听张先生又一拍桌子喝道:“泽中,你知道你犯了什么戒律吗?”

    张先生这一声喝,居然把那个泽中吓得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张师叔,求您救我。”

    张先生眼皮也没抬,接着说道:“你们正一门门中的戒律我懒得管。但是第一,你闹市施法,惊世骇俗。第二,这个小伙子只是普通人,也没任何威胁到你安全的举动,你却用法术去对付一个凡人!天下修真界的三大戒律,你一下子就犯了两条,还好他没死,否则三条戒律全让你犯了。这要是传出去,你恐怕是要被收回道种、废去修为、逐出师门。现在你说,该怎么办吧?”

    泽中已经浑身发抖,口中只是一个劲的求饶。张先生看了他一眼,又说道:“你起来吧,我也不是你门中的长辈,清理门户还轮不着我。今天我就放你一马,泽中,我问你?刚才如果我不出现,你是不是想杀人灭口?”

    泽中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发誓绝没有动这个心思。”

    张先生冷笑一声:“没有就好!否则你未必能讨好,那个女子未必不是你的对手,刚才一直没动手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已。现在我们做一个约定,你打伤的这个小伙子是我的忘年交,我会救他。今天这件事情之后,你不能再找他的麻烦。还有,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师父,你也不能看见朱果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听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一定一定。那朱果的事情我一定不说,只有师叔你一个人知道。”

    “明白了还不滚!走的时候别忘了关门。”

    那年轻人起身抱头鼠窜而去,临走的时候还把面馆的大门掩上了。还没等张先生说话,韩姐又放下我,走到他坐的桌前,取出那枚朱果放在桌上,口中说道:“这位张前辈,你如果想要这枚朱果就拿去,只要你能救醒小野就行。”

    张先生看着韩姐突然笑了:“刚才那小子以为我想要这枚朱果,难道你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那前辈想要什么?”

    “我师门学的是数术,以我的修为还不能直接服用朱果。我听说你会炼制灵药,我问你,这一枚朱果如果拿去炼丹药,一炉可以成丹多少粒?”

    “我可以用它来炼黄芽丹,一炉八十一粒。”

    “那好,我们做个交换,等你炼成之后,我要九粒黄芽丹,而且其它的配药不全的话我也会帮你找来……韩紫英,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你居然为石野这个世人流泪了?看样子你的心动了,这情劫你可要小心了——”

    “前辈,这是我自己的事……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子?”

    张先生又笑了:“你别问这些了,还是先看看石野那小子的情况吧。”

    张先生忙到现在终于想起我来了。韩姐将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张先生把我抱到桌子上,解开了我胸前的衣服,另一只手掏出一张朱砂写的纸符,准备帖在我胸前,然而手却突然停下了:“咦!这是怎么搞的?这小子居然没受伤!”

    韩姐问道:“没受伤?你是说小野没受伤?那他怎么昏迷不醒?”

    张先生:“这镇灵宝印是一件很厉害的法器,红光可以打得人魂飞魄散,而法印可以镇住一切变化的妖灵。看样子小野没有被红光所伤,但是灵识被镇住了,也许是那小子临时收了手,但是法诀还是喝出来了。”

    “那小子怎么会收手,不对呀……”韩姐刚才看的清清楚楚,镇灵宝印中的红光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我的胸口,那个泽中根本就没有机会收手。不知道为什么,韩姐突然又止住了话语,转而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张先生:“要是他受伤的话,疗伤你应该是高手,本来就没我什么事。我本来就是来破了这个镇灵法印的。你放心好了,这小子现在灵识被封,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都不知道,我不会对她说破你的来历的……”说着话张先生将那道符纸帖到我的胸口,然后口中念念有词,一边用手指挤按着我的眉心。

    张先生和韩姐都已为我现在昏迷不醒毫无知觉,听不见刚才这些话。其实他们都错了,我不仅能听见,而且还看得清清楚楚。大概他们也不知道,世上居然有人在练习道法之前,竟会专修阴神。而我没有受伤,张先生以为是那小子收了手,韩姐知道不是但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只有我自己心理清楚,那是因为我已经练成了“金龙锁玉柱”的护身功夫。只是这门功夫只能用来护身,对镇灵的法术却没什么作用。

    刚才出手行凶的那个小子叫泽中,而这个泽中的师父叫和尘,和尘道长就是齐云观的观主,也就是当年阴谋陷害柳校长一家的幕后人物。新仇旧恨今天都堆在一块了,有机会我一定要一起算!还有这个张先生的来历果然不凡,泽中叫他张师叔,这说明他也是修道之人,而且和那个和尘观主应该是同辈。另外还有韩姐,她的来历也不简单,看样子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泽中说她是妖孽,而张先生又说她不是妖魔,她到底是什么人呢?现在我总算知道韩姐的名子叫韩紫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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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0 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23回 放形解索缚,藏神隐心机


   十八岁以前的我是一个很单纯的人,没有什么心机。这并不是因为我笨,而是我生活在一个很质朴的环境中。然而人是会变的,会随着经历而改变。修炼了丹道之后,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我拥有了自己的秘密,有了秘密之后,多少也有了自己的心机。传说中的高人,在故事里面个个仙风道骨,不是神仙就是高僧,可是在实际中我碰到的这些人物,心眼一个比一个多。

    风君子就不说了,还不满十六岁的一个小孩,有时候感觉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妖精。还有尚云飞、张先生、韩姐,以及那个我没见过面的和尘道长,言行举止都有点鬼鬼祟祟的。尚云飞今年也不过十七岁,但心眼和风君子也有得一比。我曾经很奇怪尚云飞为什么会主动教我修真的法门,秘法不是不轻传吗?到后来我才想清楚,他的目的不是在教我,而是与风君子斗法。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而我们高一四班就有了风君子和尚云飞两大骛人。别人不太清楚风君子的底细,尚云飞应该知道他是个修道之人,而且两个人关于修行的观点还有很多分歧。尚云飞一直想找机会试一试风君子的深浅,风君子都避开了,我想风君子不是怕了尚云飞,大概是不想惹他的师父。后来风君子传我丹道,尚云飞的机会就来了,他传我佛门密法,与风君子所授的丹道南辕北辙,看风君子有什么办法?

    尚云飞的这种做法看上去是在帮我,实际上也有可能会害我,这是以人为器,以器斗法。还好风君子见招拆招,一一化解,最终稳稳占据了上风,我也因祸得福。风君子一直没有对我点破,自然有他的用意,修炼讲究的是不能疑法,心生疑虑就无法修行。尚云飞虽然很有心机,但毕竟还是个少年,有着好胜的天性。后来云飞去找他的师父广教寺的那个老喇嘛求助,老喇嘛臭骂他一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问我怎么突然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我是躺在韩姐的床上想明白的。现在的我已经有点学聪明了,可能是跟风君子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我把朱果送给韩姐的时候,对朱果的来历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放在以前我是不会撒谎的。我不说实话是不想把咻咻说出来,如果有人知道咻咻能够找到朱果,那恐怕争夺的对象就变成咻咻了。经历了韩姐、泽中、张先生围绕朱果争夺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觉得我还是入世太浅,为人太嫩。这些人都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我很好奇,但是我也听风君子说过,修真界有个规矩是“不问”。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各门派都有自己的秘法,别人不说你就不要主动去问,凡事要看机缘。

    你问我为什么会躺在韩姐的床上?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这里了。这还要从两天前我被镇灵宝印封住神识说起——

    张先生将“晕迷不醒”的我放在桌子上,用一道朱砂写成的黄符贴在我的胸口,同时用手指轻轻挤按着我的眉心,口中念念有词。我听不清他嘴里面在说什么,但说来奇怪,他念的古怪咒语就像催眠曲,我的意识止不住的一阵阵模糊,就想沉沉的睡去。在我睡去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姓韩的丫头,你不要着急,他在三天之内就会醒来……”真是怪了!阴神也会睡着吗?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这床单、枕头、棉被都发出一种非常好闻的香味,不是香水味也不是花香,而是女人的体香。我之所以知道这是女人的体香,因为我闻过,这是韩姐身上的味道!那么,我现在应该躺在韩姐的床上。

    果然,我一扭头就看见了韩姐。韩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上半身趴在床头,她睡着了。这个女人倒底是什么来历?有人说她是妖孽,又有人说她不是妖魔,反正不论怎么说,她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恐怕也不是一个正常的人!韩姐的脸色有点憔悴,头发也有点凌乱,但她现在这个样子比平日所见更加俏丽动人。

    她是双手交叠,脸部冲着我的方向微侧着趴在床边,从我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姿势使她的胸部显得格外的丰满,穿过她双臂间的空隙,我能看见她上衣前襟里一道深深的乳沟。由于她是向前趴着,所以上衣也有点往上提,从上衣的下摆露出了一圈粉嫩的肌肤。韩姐的身材虽然韵润,但她并不胖,腰间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她的肤色也非常迷人,嫩白中微微泛出粉红。

    其实我见过她的裸体——在青冥镜的幻境之中。那是我意念中的幻境,但是现在我看见了她的肌肤竟与幻境中所见一模一样!我看着她,没来由的心中一动,突然想到: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她的来历呢?她是妖孽也罢!凡人也罢!反正她一直对我很好,她是我的韩姐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我微微侧了一下头。也许是我弄出了一点动静,韩姐立刻就醒了,她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我的目光。我偷窥她的睡姿却给她发现了,我有点不好意思的避开了眼神。然而韩姐却没有注意到我有点不好意思,而是惊喜道:“小野,你终于醒了!都已经两天了,急死姐姐了!”

    “什么?我睡了两天了?”

    “别担心,我已经帮你到学校请过假了。”

    “韩姐,谢谢你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家,你怎么能谢我呢?你是为了救我你才受了伤……小野,你当时怎么那么傻……”

    “我傻吗?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家伙欺负你——”

    韩姐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掩住了我的嘴唇:“小野你不要说了,当时的情况我知道……没想到在人世间我真能遇到一个能为我舍身的人……你不懂,但这对我的意义不一样……不要叫我韩姐,我叫韩紫英,紫色的紫,落英的英,你以后就叫我紫英吧。”

    韩姐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我,亮晶晶的,似乎有一层水光,呼吸也不是很均匀,胞满的前胸有节奏的起伏着,脸色也有一丝微红。我侧了侧脸,避开了她的手指说道:“韩姐——”

    “不要叫我韩姐,以后你叫我紫英,你是不是觉得姐姐太老了?”

    女人的心思就是奇怪,我一直都叫她韩姐她也没说什么,怎么今天这一觉醒来就把她叫老了?不管怎么样,让她高兴就好:“那,韩姐——以后我就叫你紫英姐吧。”

    “你爱叫紫英姐就叫紫英姐吧,我的年纪确实比你大多了,不过……”韩姐说到这里欲言又止,转而问道:“小野,你是不是修行人?你的身体和一般人不一样——曾经有过易经洗髓的经历。”

    韩姐这一问我突然清醒了不少,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张先生和韩姐以为我一直昏迷不醒的,那按理说来我应该不知道我倒下后所发生的事情。如果按照我以往的性格,这一段经历我会实话实说的,但是刚才躺在床上想了那么多,我决定还是隐瞒。我有秘密他们也有秘密,大家都不要点破。于是我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问道:“对了,韩——紫英姐,那天的事情后来怎么样了?我晕过去之后你是怎么打发那个家伙的。”问话的时候我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在想她究竟会不会对我说实话。

    韩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底下头小声说道:“那个家伙要抢你的朱果,还把你打伤了,他看自己闯了祸,就一走了之了……小野,你应该是修行人,那你也应该知道修真界的规矩,不能在闹市施法,不能用法术伤害凡人。”

    我在心中微叹了一口气,韩姐果然没有对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修行中人,按照风君子的说法我只是刚刚站在门槛上而已,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至于修真界的规矩,我还一点都不懂。想到这里我反问她:“紫英姐,你的话说的不对呀?”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说修行人不能用法术害伤凡人,可你又说我是修行人,他用法术伤我并不算违反了修真界的规矩。那他怎么会就这么走了?”

    “我们都没有看出来你是修行人……如果不是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小野,你很奇怪,你的法力低微,没什么修为,于修行一道恐怕还没有入门,所以我们都把你当成了一个普通人。但没想到你却经历过易经洗髓,这只有修为极高的人才有这种境界,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换衣服!我赶紧低下头掀起被子一看,发现身上穿的是一套纯白色的全棉内衣,衣服是崭新的,十分的舒适合体——这一定是她给我换上的,那么,我不是全让她给看见了?“紫英姐,这衣服,是,你帮我换的?”说话的时候我有点口吃,脸也红了。

    韩姐扑哧一声笑了:“小野,你这孩子,还真是个瓜娃!和姐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我现在已经……”韩姐又欲言又止,她嘴里说着没什么不好意思,但脸色却更红了,眼光中也有了羞涩的意味。然而她的眼光并没有移开,一直看着我,像微微喝醉酒的样子,只听她又问道:“小野,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易经洗髓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这要说起来可就麻烦了,要从咻咻找朱果说起,然后是毒蛇、暴雨,再后来是驴打滚加金钟罩,再后来就是金龙锁玉柱的护身功夫。然而,现在我说话已经懂得了保留,只有半真半假的答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从小就很古怪,有人说我有天生异能。”

    我这么说也并没有在骗她,实情确实如此。只见她又底下了头:“我明白了,小野你就别说了,我也不该问。我只是有点担心,你是修道之人,将来有一天你可能会嫌弃姐姐,甚至可能会把姐姐当做敌人……”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把你当做敌人呢。”

    “小野,我知道你不会,但是你门中的长辈将来要逼你这么做呢?你修为还没入门就打下了这么好的根基,你门中的长辈一定是世外高人……”

    韩姐说的我想笑。我门中的长辈?世外高人!我还不知道我是哪门哪派呢,教我道法的只有一个风君子,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年纪还比我小三岁。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个世外高人的样子,更不像个长辈了。难道风君子会逼我与韩紫英为敌吗?开什么玩笑!他自己还经常跑到韩姐的面馆吃馄饨呢。想到这里我柔声对她说:“韩姐你误会了,我不属于什么门派,也没有什么长辈高人。我就是我自己。”

    韩姐又抬头望着我:“算了,不说了。只要我对你好就行,就算将来你不认识我,甚至要杀了我,我也随你……随你怎样都行……”

    韩姐的话怪怪的,眼神也水汪汪的。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有人敲门的声音,这声音不仅是敲,听上去还有什么东西用爪子在挠门板。韩姐闻声一皱眉,似乎很不高兴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但还是起身走到了外屋,对门外问道:“是谁呀?有什么事?”

    “老板娘,是我,石野的同学风君子,我听说他病了,来看看他。”

    ……

    好巧不巧,风君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手里还牵了一条红色的小狗——咻咻。咻咻一直和风君子不太亲近,见了他总是躲着,怎么今天和他一起来了?而且咻咻的样子也有点奇怪,脖子上带了个项圈,项圈上栓了条狗链,是被风君子牵着走进来的。看咻咻的样子很不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风君子走。

    “风君子,怎么是你?咻咻怎么来了?”

    “前两天有人跑到柳老师那里说是你姐姐,还说你生病了替你请三天假,我一猜就是老板娘。后来我跑到面馆一看居然关门了,就猜到你在她家里。可是我也不认识呀,还好咻咻这小狗东西鼻子灵,我把它抓住了,让它带的路。”

    “你把咻咻抓住了?它怎么会听你的话?”

    “这小东西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可是有了这锁兽环和拦妖索,情况就不一样了……”

    “什么?锁兽环和拦妖索!那不是齐云观丢的东西吗?”跟在风君子后面进门的韩姐听见他的话,一时之间惊的花容失色,连手里的杯子都泼出茶叶来。

    “老板娘,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了?报纸上可没登啊。”风君子转身看着韩姐一脸古怪的笑,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齐云观丢了锁兽环和拦妖索,这件事情韩姐当然知道,连我都知道了,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没想到这东西会落到风君子手里。

    韩姐有点慌乱的答道:“前两天有客人在面馆里吃饭,我听他们谈齐云观丢了东西,有人把观里的大狼狗牵走了……是你干的吗?大狼狗怎么会变成了这个小狗——好可爱的小狗呀。”

    我在床上也坐起身来:“风君子,这东西哪来的?该不会是你偷的吧?”

    风君子:“怎么能说偷呢,我只是看不顺眼而已。明明是法器,齐云观的道士却用来栓狗,这不是糟蹋东西吗?我最见不得别人糟蹋东西了,就顺手……”

    “等等,你说别人糟蹋东西,你怎么也用来栓狗?还有那只大狼狗哪去了?该不是你炖狗肉汤喝了吧?”韩姐问道。

    “大狼狗?那不是什么大狼狗,是一只灵獒,我看它被人栓在院子里怪可怜的,就一并救出来了。我这个人心肠好,你想想,如果有人把你栓在院子里不让你四处跑,你说可怜不可怜。”

    我打断风君子的话:“你胡说什么,谁会把紫英姐栓在院子里!你把那条大狼狗,不,灵獒弄到哪去了。”

    风君子得意洋洋的说:“我又做了一件好事。我听说上次咻咻和你们村的金爷爷处的不错,那孤老头子一个人,养一条通灵性的狗陪陪他也好。我就去了一趟你们村,把那条大狗送给了金爷爷……别看那狗长的凶,脾气可乖了,也通人性,金爷爷给它起了个名子叫大乖。”

    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只有风君子才能做得出来,我和韩姐两个大眼瞪小眼,听得目瞪口呆。只听风君子又接着说道:“齐云观的东西确实是我偷的,你们两个不会去告密吧。”

    “不会不会,齐云观的法器,巴不得丢了,怎么会告密!”我和韩姐齐声说道。

    风君子见我们回答的这么整齐,又看着韩姐问道:“石野讨厌齐云观我知道什么原因,那老板娘你呢?你难道和齐云观也有什么过节?你一个开饭馆的,怎么会讨厌人家开道观的?”

    韩姐看着风君子突然笑了:“我才不理会什么和尚道士,从现在开始我只听石野的,既然你是石野的朋友,我当然要帮你。小野,是不是?”

    风君子看看韩姐,又看看我,笑着说道:“才两天不见,我发现称呼怎么变了,石野你叫老板娘紫英姐?我看你的样子也没什么病,怎么跑到你紫英姐的被窝里去了?……老板娘,我不管你和石野是什么关系,现在请你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对他说,不想被别人听见。”说着话他又伏身解开了咻咻脖子上的项圈,对咻咻说道:“咻咻,辛苦你了,现在把你放了,自己玩去吧。”

    风君子一放开咻咻,咻咻就要往床上蹦,被韩姐一把抱了过去,她抱着咻咻笑道:“你们两个小孩还有什么秘密?算了,让我听我也不听,……好可爱的小狗,你叫咻咻对吧?咻咻,我抱你出去玩。”

    说着话韩姐抱着咻咻走出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我以为风君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不料他只俯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今夜子时,状元桥见,我要为你举行一个修道入门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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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0 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神游 第二卷 历劫篇 024回 逆行游周天,有戒无正邪


   月亮正是预满未满之际,光华如匹裢般撒向地面。风君子背手望天,虽然没有影子,但月光却在他的身形四周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此时的风君子少有的严肃,站在习习夜风中,一动不动,看上去居然也有几份仙风道骨、宝相庄严。

    这是在子时,入梦后的阴神离体,我来到了状元桥上,风君子早已等候多时。我平时看见他总是嬉皮笑脸,却很少见到他如此庄重,居然隐约间有了不怒而威的气势。他不说话,我居然也感觉到无法开口。

    “石野,你跪下!”风君子背对着我突然开了口,声音中有一种威严。

    我不由自主的想跪下,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跪下?冲哪儿?”

    风君子:“对天地而拜——就是拜天地!”

    “拜天地!”我怎么觉得这三个字听起来这么别扭。

    风君子突然笑了,他笑着转过身来:“石野,不是你和我拜天地,是你对着天地跪拜,这就是丹道的入门仪式——你可不要误会呦。”

    风君子这一笑,刚才的庄严气势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恢复了顽童本色,同样是一个人,怎么转眼之间差别就这么大?我好歹算松了一口气,跪就跪吧,老老实实的双膝跪下。

    我一跪下,风君子赶忙闪到一边,口中叫道:“不要对着我,我可不想受你的跪拜……祭拜天地就可以了。”

    我跪在地上问道:“怎么拜?拜多少下?”

    风君子:“怎么拜随便你,只要心正身正,怀着敬畏之情就可以……四门十二重楼,有一十三道天劫,你就拜一十三下吧。”

    我端端正正、恭恭敬敬对天地而拜十三次,拜完之后看着风君子。风君子冲我一招手:“起来吧,仪式已经完成了。”

    “这么简单就完成了?”

    风君子又笑了:“怎么了?你希望有多复杂?要不,咱再加几个项目,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你干不干?”

    我赶紧站起身来:“算了算了,还是简单点好。接下来该干什么?”

    风君子:“按照规矩,我该问你一个问题,石野,你知道为什么修丹道入门要先跪拜天地吗?你先想一想,然后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回答。”

    我站起身来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我也在图书馆看了不少关于宗教、气功、玄学的书籍,这时在脑中回忆着其中的内容,想了半天答道:“人为天地灵气所生,修行追求的境界是天人合一,所以修行之前要先拜天地,对不对?”

    风君子:“有点道理,不过完全错了!”

    “完全错了?”

    风君子:“我告诉你吧,真相其实是这样的——两个即将要上台格斗的对手,在动手之前总要互相行礼客气一番,这就是我要你跪拜的原因。”

    “什么?难道你的意思是——我要和老天爷干仗?”

    “也可以这么说。你知道吗,我们所学的丹道,实际上是逆天而行!万物枯荣自有定数,生老病死也是天道循环。而丹道追求的是长生,长生有违天意,自然是逆天而行。你要和老天爷作对,首先总得要客客气气的打个招呼,否则就太不讲究了……”

    风君子这番话让我吃惊不小!我从来没在任何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番道理,人人都在讲顺应天道,天人合一,风君子却说要和老天爷做对。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上次风君子带着我上昭亭山给柳依依“封神”,有个叫法源的和尚出来捣乱,他当时也说:“贫僧路过此地,见上空灵气冲天,应该有高人做法,特来拜会。只是到此方知冬日花开,施主虽然法力高深,但万物枯荣自有天数,此等逆天而行之事,终究不妥。”我当时听了也确实觉得有点不妥,但没想到风君子也说出同样的话来,而且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风君子见我不作声,又接着说道:“你说的天人合一的境界也是有的,但想与天合一,是那么容易的吗?老天爷并没有给你安排好这条路,你想走,就必须逆流而上。”

    我终于找到了反问的机会:“可是自古以来,没有人这么说过。”

    风君子摇了摇头,冷笑着的说了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我知道,出自《老子》的第五章,我读过,但一直不太明白,忍不住问道:“我知道这句话,老子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风君子没有直接回答:“小时候学成语,有一个成语叫‘一视同仁’,有很多人经常写错,把这个‘仁’写成人物的‘人’,那是没明白什么意思。其实天地不仁就是一视同仁。很多人自以为了不起,其实在天地之中,我们与草木禽兽、山川河岳、日月星辰没有什么区别。天地不仁也是天地无私而不独有私,可惜,丹道却是自私的!”

    “自私?这和自私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你误会了,我说的自私不是你理解的那个自私。修炼丹道的人爱惜炉鼎肉身,追求长生久视,就是对自己的偏私。其实这也没什么错,只有自重自爱才能怀抱天下,才能去追求天道。天地不仁是无对无错,既然无对无错,丹道的自私也无对无错,仅仅是追求道的一种方式而已。这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祖师爷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怎么做的?”

    风君子:“其实你已经这么做了,还记得我教你的小炉鼎功夫吗?真气自督脉行走是自下而上,从尾闾到玉枕。如果你去问一问一个中医,比如你们村的金爷爷,他会告诉你这个方向与人自身的气血运行路线恰恰相反。丹道的逆天而行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在修炼方法上贯穿始终。”

    风君子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射雕英雄传》中的一段故事,插口问道:“那不成了欧阳锋了吗?射雕里面黄蓉教欧阳锋假的九阴真经,让欧阳锋逆行经脉,结果欧阳锋变成傻子了……”

    一直一脸严肃的风君子终于绷不住笑了:“你可真逗,武侠小说你也能当真,这完全是两回事!其实丹道的大小周天,还真就算是逆行经脉的功夫。你不用担心会变成欧阳锋那样。好了好了,‘拜天’和‘问道’先就到此这止吧,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和你讨论,下面进行最后一个仪式‘受戒’。”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这入门仪式还分三步,分别是拜天、问道、受戒。只听风君子咳嗽一声,收起笑容说道:“石野,你听好了,我不想做你的师父,因此你也并不是拜在我的门下。如果你以后想加入别的门派,那就守别的门派的规矩,如果你想自己自立门户,那你就自己定规矩。所以没有什么门规来约束你。但是你现在是个修行人,是我引你入门,我要跟你讲一讲天下修行人共守的三大戒律。”

    天下修行人三大戒律?这我好像听说过,张先生与韩姐都提到过,但讲的都不是很仔细,看样子还真有其事。我问道:“哪三大戒律?只有三条吗?”

    “第一条,不得惊世骇俗。红尘内外是有界限的,我想自古以来恐怕也很少有人看到有高人在闹市作法吧。道法属于秘术,不可以轻易示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老老实实的答道:“不知道。”

    风君子:“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据别人说是因为凡人无知,如果轻易示法容易迷惑众人。曾经有邪魔外道以法术惑众,搞得乌烟瘴气……不谈这个了。修行人的第二条戒律,不可以对普通人施法,也就是说不能用法术对付一个凡人。”

    我又问道:“那如果有人要杀你,你也不能还手吗?”

    风君子:“我还没说完呢。这里面是有讲究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有人威胁到你的安全,你当然可以做法自保。但是你不能伤及无辜,也不能主动以道法伤人,迷惑人也不可以。”

    “我知道了。”

    风君子:“别那么着急说你知道了,这条对你最重要。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你不必担心世上有高人会对你出手,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是一个正式入门的修行人,这比普通人还要危险。如果有高人与你有仇,和你动手斗法已经不算犯戒。而你现在的修为尚浅,恐怕还不是别人的对手,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要轻易显露行迹。这就是古人说的‘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会还不如不会’的道理,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这我可是真记住了,因为就在两天前我还差点和人动过手,深深休会到其中的凶险所在。幸亏当时对方没有看出我是个修行人。

    风君子着着我又说道:“其实你也没必要太担心,你既然没有拜入任何一个门派下,也就没人给你下道种,只要你不出手,没人能看得出来你是修行人。”

    “道种是什么东西?”

    风君子挠挠头:“这我也说不清,你听说过密宗的灌顶仪式吗?道门下道种也差不多。……不是打通经脉,而是把道修为境界的印证心得留在你的神识中,这样每到一步成就,你都会有体会。这样就不会走错路……当然师父的道种下错了,反而更麻烦,和你没关系的事情你就别问了。下面说第三条戒律。这第三条戒律就是不得以道法作恶,不得以道法牟财害命,不得以道法干扰世俗,不得以道法求取私欲……”

    “风君子,你等等,这第三条怎么这么复杂,都变成好几条了。”

    风君子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也觉得挺复杂的,意思说起来就是两点,第一点不能干坏事,第二点不能以道法为手段在世俗中牟私自用。这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你以后自己慢慢体会吧。”

    风君子终于将这修行人的三大戒律讲完了,分别是不可惊世骇俗、不可对凡人作法、不可在世俗中牟利害人。风君子最后说修真界的正邪之分的标准就是这三大戒律,如果有人主动违反这三大戒律,天下修行人有义务共诛之。原来武侠小说中正派邪派的描写还真有那么一点依据。可我还是有点不明白,那个齐云观的和尘道长应该也是修行人,可是他二十年前阴谋陷害柳校长,是标准的牟财害命,那算不算违反戒律呢?想到这里我问了风君子这个问题。

    风君子眨了半天眼睛对我说道:“违不违反他们的门规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和尘道长没有违反这三大戒律。世俗中事用世俗的方法,他只是用黄金引诱两个卑鄙小人替他办事,并没有使用任何法术。其实这三大戒律也就是个幌子,真琢磨起来漏洞太多了,所以各门各派还有自己详细的门规。你没有门规是占大便宜了,这一点你以后就清楚了。等等,我差点忘了,我还要给你加最后一条。”

    “加一条?什么?”

    “传法而不拜师,这是修真界很忌讳的事,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从今以后,你不能告诉别人你的道法是我所传,也不能告诉别人我会这四门十二重楼的丹道。”

    “好吧,我知道了。那别人要问起来怎么办?”

    “你是从火星上来的呀?撒谎还用我教你!你就说是做梦梦见高人传授的不就完了吗?这好像也是实话!”

    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拜天、问道、受戒等入门仪式终于都结束了。我当时不知道,这恐怕是天下最为潦草的修行入门仪式了,齐云观所属的正一派,正式弟子的入门仪式前后需要三天三夜的!看来风君子对这个仪式很不感冒,只是应付一下自古相传的规矩而已。风君子说都完了之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盯着我问道:“仪式的事情已经完了,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你这两天的经历了吧?你怎么跑到老板娘被窝里去了?别跟我撒谎,我知道你现在学精了,但还不够和我玩心眼的。”

    我对张先生,对韩姐确实都有隐瞒,但是对风君子我还是打算实话实说。一来怎么他也算我的师父,就算他不认这个师父的名义事实上也是师父,第二风君子也知道我修炼阴神的事情,我的谎话恐怕很难骗过他。于是我老老实实的将这件事情的先因后果告诉了他。

    风君子听完之后非常少见的没有东问西问,而是问了一句我没有想到的话:“如果有下一枚朱果,你打算给谁?”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韩姐说过这朱果树六十年才一结果,一次最多结十二枚,结果的这一年一个月成熟一枚。咻咻如果找到了那棵朱果树,很可能下个月还能弄一颗回来,到时候我给谁?要么再送给韩姐?要么拿去卖了?想了想,还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反正还没有到手的东西怎么说都行,于是笑着答道:“如果还有的话,一定送给你。”

    风君子直摇头:“朱果我是不要了,老板娘炼的那个黄芽丹我倒是很感兴趣,说不定对我有用,有机会你拿几粒给我看看……石野,我问你,你有多久没有去看过柳依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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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25回 七情随心欲,玉液洗纷尘


风君子的话问得我愣住了。我有多久没有去看依依了?已经有不短时间了!我为什么没去?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一段时间确实有不少事情,但也并不是天天夜里都没有空,怎么就没去呢?我也想不明白。

    风君子见我不答话,又追问道:“你记不起来了吧,柳依依告诉我,你已经有二十一天没有去过,小丫头想你想的我都心烦了!我算了算日子,自从你经历了‘风月青冥镜’中的色欲劫之后,就再没去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在风月幻境中看见的居然是柳依依?留下了什么心病?”

    我自己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居然被风君子一语点破了!确实是这么回事,我在风月幻境中先后见到四个女子,分别是季晓雨、柳依依、韩紫英、柳菲儿。再在现实中看见他们的时候,心里总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我还可以去面对季晓雨、面对柳老师、面对韩姐,然而却不太敢去面对柳依依。原因很简单,柳依依是个鬼魂,而风君子说过鬼物往往有他心通,柳依依的他心通我也见识过。再和柳依依面对面的时候,我很难保证心里不会有联想,不会想起在青冥镜中的经历。如果这种心思被柳依依看到了,那将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所以我一直犹犹豫豫没有去看她。

    风君子见我的神色好像猜到了什么,又说道:“你还真别说,柳依依学了鬼修之道之后,居然长大了,确实是个美人胚子,这连我都没想到。你动心了,也很正常,反正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是不是嫌弃她是个鬼?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的心里只有你,这连我都看出来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她的,让她再变成真正的凡人恐怕不可能,但是还你一个与凡人一模一样的柳依依也不是不行。”

    风君子确实聪明,虽然没有猜到我的全部心思,但说得都是让我心动的话,我赶忙问道:“你能让柳依依变得和凡人一模一样?还有,她怎么会长得这么快?照这个速度会不会变成老太婆。”

    风君子:“这你就不懂了,你看见过的那些仙女都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一个个都年轻漂亮?这就是道法的神奇之处!你知道丹道为什么要炼形?最后还要脱胎换骨?还不是为了保持青春鼎盛嘛!柳依依学的不是丹道,不过世间道法总有类似之处。我封她做山神也不完全是开玩笑,她快成仙女了!”风君子说话的时候又开始嬉皮笑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没见过仙女,我只见过柳依依,你说那是因为修炼的原因?”

    风君子又笑着说道:“那当然,算起来你和柳依依都算是我培养出来的,你现在已经入门,她不会比你更差。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小子又撞大运了,这入梦大法只差最后一步成就就可以突破到新境界了。”

    “风君子,你说什么?入梦大法?你并没有告诉我下一步修行啊?”

    “石野,我教你入梦大法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风君子传授我“世间三梦大法”时候说的不多。据说这门道法分为三个境界,分别是入梦、化梦、无梦。而所谓入梦大法只是一个总称,实际上包括了入梦、辨梦、出梦、实境、明境、神境、破实、破虚、破妄等九层功法。风君子只教了我前六层功法,而后三层功法不传,据说需要自己体会。我并没有什么体会,怎么到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我将风君子当时的话又说了一遍,怀疑的看着他。

    只见风君子摇头晃脑的说道:“玩过射击没有?讲究的是有意瞄准,无意击发!入梦大法的修为精进也是这样。你在青冥镜中已经求证了‘破实’,而这一次你更走运,让那个叫泽中的小道士用法器打了一下,居然白日出阴神,求证了‘破虚’,其实破实就是虚,破虚就是实,这两个步骤都不是在梦中修炼的,需要自己在现实中去感受机缘。现在就差最后一步‘破妄’了。”

    “那破妄之后呢?”

    “破妄之后你就可以进入到‘化梦大法’的境界,如果这样的话,柳依依一定很开心,因为你可以不必总在山神庙中与她相会,你可以将她的阴神引到另外一个地方,这等于她不必总是困在那里了。”

    “那怎么破妄?这我想学!”

    风君子又摇头:“这我也想教你,可是你的功夫未到。今天你刚刚入门,其实我是打算教你丹道修行的下一个步骤,也是我四门十二重楼的第一门第二重楼,就是炼形的功夫。至于入梦大法,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教你炼形之术……”

    风君子说前一段时间我和高老学的那一套五禽戏,也属于导引炼形之术,那种气机发动、游走周身的感觉我已经体会过了。五禽戏是配合动作,是一套动功,现在他又教了我一套静功,名子叫玉液炼形。玉液炼形术又称长生酒,祖师爷有人说是吕洞宾,也有人说是刘海蟾,反正我到后来也没搞清。

    风君子教我的“长生酒”功夫据他说是炼形与采药一体。口诀出自老子中的一句话“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心法分为两段。第一段是“玉液周天”:闭目凝神,意念自舌下而起,自觉口中生津。轻轻鼓漱,徐徐咽下。玉液周天的要诀就在于此,玉液下行的同时,同时也引意念自重楼(气管)而下,中宫(胸前)自有一股精微真气生起。此时有形之津化为无形之玉液,可称长生酒。

    长生酒既成,自膻中下行,过脐、流向气海。自气海分成两路,以意引之下到左右大腿,从膝部到足三里,再到脚背,绕过脚指走到涌泉(脚心),再由脚跟沿腿而上,行至尾闾关。此时两路玉液真气合二为一,通过命门、夹脊,大椎,再分为两路,穿过双肩,外臂、肘、直至手背。自手背绕过指尖转入掌心,再返回手腕,手内臂,行至双锁骨位置,然后上行绕过耳后汇于玉枕(后脑)。此时又合二为一,经百会(头顶门)、印堂(眉心)、山根(鼻子)又回到舌根。此为一转玉液周天。玉液周天只有这一转,每次行功行一周天即可。

    第二段是“吸、抵、撮、闭”:吸是指鼻中吸气,以接先天;抵是舌抵上腭,以承甘露;撮是谷道中提(嘿嘿,就是提肛),以通任督;闭指的是命门开阖,垂帘逆听。此时要求的状态是“极静”,一切外物纷扰皆不可闻,双目垂帘内视中宫。在往下一步怎么办?风君子没说。

    风君子告诉我这是两段心法,本来要分开来炼。但是我既然已经躲过了“魔境劫”(“炼形”与“大药”之间的这一重天劫),他就合在一起教我了。他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其实当我炼成“金龙锁玉柱”之后,四门十二重楼中的“炼形”可以不学,但是丹道自有步骤,不可以跳过,所以他才给我加了玉液炼形这一段。

    直到他讲完之后我才有机会开口问他:“风君子,你说这四门十二重楼的第一门的三重境界分别是内照、炼形、大药,那我什么时候能知道我突破了‘大药’的境界呢?”

    风君子笑了:“采药须寻活子时,活子时中现黄芽。从极静到中宫震动、龙虎交媾、黄芽出现,你自己会感觉到的。我说了也没用,就和‘一阳生’一样,这‘活子时’的境界也需要你自己去找。这些名词你都不必记住,我已经省略了很多了,什么红黑铅汞都没跟你讲,省得你犯迷糊。”

    “我还有一个问题,那玉液周天中的真气运行线路太复杂了,我记不住!”

    风君子敲了我脑袋一下:“谁叫你记了!我刚刚不是跟你讲过了吗,丹道中的大小周天功夫都是逆行经脉。人的气血运行都是阳升阴降,而我教你的小炉鼎却是督升任降。小炉鼎的功夫走的是任督,而玉液周天,走的是人的十二正经。”

    “十二正经?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要找一本中医的书来看?”

    风君子又笑了:“你脑袋锈了?还看什么医书?你忘了你有内视的功夫了?在定境中,你自己都能看得见!”

    说到这里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不好意思,我没经验,没想到这个。”

    风君子:“你有经验才怪呢,那就用不着我教你了。现在我的心法和口诀都教给你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自己回去慢慢炼去吧。对了,待会你去一趟昭亭山,也该去看一看柳依依了。”

    风君子说完话转身要走,然而我却想到了一个问题,赶紧叫住他:“等等,我还有事情。”

    风君子转身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赶紧一并都问了,省得没完没了。”

    我吞吞吐吐的说:“风君子,你能跟我讲一讲‘他心通’吗?他心神通真能知道每个人心里想的事情吗?”这的确是我一直想问的话。我刚才想明白了我这段时间没有去看依依的原因,那就是因为依依有他心通的神通,我不希望她知道我在青冥镜中曾经有过那种联想。

    风君子一皱眉:“他心通?自古以来还没有人仔细讲过,这都是大家心里琢磨的事情。你是不是心里有鬼?不敢去见柳依依……这不太好说,借用一下心理学的术语吧……其实他心通分为三种,分别是共情、移情、开扉。”

    风君子又坐下来对我讲解了一番他心通。所谓共情,说得通俗点就是将心比心,能够感受他人心中的情绪。比如一个人虽然满脸微笑,但是心里可能气的发抖,而他心通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的愤怒。共情,并不知道一个人心中在想什么,但是知道他的情绪波动是什么样的,此时他心通其实是在窥测七情六欲。人的想法或者是行为都是因为某种情绪或欲望而起,因此可以共情而知人。

    所谓移情,可能会比较神奇一点,通俗的说就是感同身受。那就是能够将某种情绪或感觉渗透到他人的思想中。比如说你可以让另一个人感觉到自己的愤怒、恐怖、高兴。天生的他心通异能者能够将自己的某种情绪传染给另外的一个人,但是法力高深的修真者所精通的移情更加玄妙。他可以在一个人的脑海中叠加一种情绪或者欲望,达到影响他人言行举止的目的。

    不论是共情还是移情,并不能直接窥测人复杂的思维活动。也就是说,你可能知道对方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是你不可能知道他正在思考的具体内容;你可以用某种情绪去感染对方,但不可能在他的意念中输入一条具体的语言指令。除了共情和移情之外,还有一种他心通叫作开扉。

    开扉就是打开心扉,让别人进来。你可以展开一幅意念中的场景或者一段思维活动给对方看。开扉这种神通是单向的,你只可以让别人进来,但你却不能强行开扉进入别人意识。我第一次在梦中见到柳依依,看见了她回忆中的场景,这就是他心通中的开扉神通,是柳依依对我使用了开扉。

    “心通”其实并不神奇,也是世事人情的一种。有人虽然没有这种特异功能,但在世俗生活中却能做到这一点。比如投机钻营、媚上瞒下,投权贵所好等等,这都是需要“揣摩上意”,通常我们称之为“心术”。心术不是神通,是一种手段,但与他心通类似。世间的神通其实与世事人情相通,比如说共情就是将心比心,移情就是感同身受,至于开扉就是坦诚相见。如果有人能够做到这几点,那么有没有神通也就无所谓了——这是我很多年后才明白的道理。

    当时我当然没想这么多,只是明白了他心通并不一定能够看见对方具体的心理活动,也就是说柳依依看不见我心里具体在想什么场景,有什么话没告诉她。这我就放心了,我也应该去看一看柳依依了,说实话,我还真挺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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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0 22:55 | 显示全部楼层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26回 得失权轻重,空袖莫求缘


阴神飞向昭亭山的时候,突然想起还有两个问题刚才忘了问风君子。一个是修丹道的人为什么要经历天劫?想想不问也算了,风君子已经说过丹道是逆天而行,老天爷找点麻烦也正常。另一个问题是四门十二重楼丹道最后一门到底是什么?我现在已经知道这第一门是内照、炼形、大药三层境界,第二门是灵丹、还转、金汤三层境界,第三门是胎动、婴儿、阳神三层境界。

    风君子说一般的世传道法就到此为止了,据说再往后就要飞升成仙了。可是世上谁也没见过真正的仙人!所以只能是据说。但是这四门十二重楼居然还有最后一门,还有三层道法,究竟是什么呢?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离我还远得很,到时候再说吧。

    我走进山神庙大殿的时候,依依和平时所见不同——她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神龛之上闭目行功。只见她左腿向右,左脚收于身体的右侧,而右大腿叠在左大腿之上,右脚向左,收于身体的左侧。双手交叠,手心向下,置于右膝之上,上身端正,闭目而坐。看姿势就像画中的仙女跨鹤乘骑,欲飞天而去!(徐公子注:猜对了,这就是跨鹤乘骑坐,与七支坐一样,是炼功时坐姿的一种,适合于女性。)

    以前我来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柳依依炼功。我知道她行功时不能被打扰,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由于坐姿的关系,依依两条洁白的玉腿从衣裙下露了出来,我发现她小腿的弧线很美,而大腿交叠在一起,修直而紧密,让人忍不住产生某种联想。

    我忍不住将依依的肤色与韩姐的肤色做一番比较。韩姐的肤色是嫩白中微微泛出粉红,如暖玉生香,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动神醉。而柳依依的大腿是雪白的,如冰肌玉肤,让人心生怜爱。想到这里,我又不自觉的想起了青冥镜中的经历,不由得心念一动。

    就在我这心念一动之际,依依鼻中突然发出了“嘤”的一声,睁开眼睛看见了我。我见她已经收功,一纵身跳上神龛:“依依,我不知道你在炼功,没有打扰你吧?”

    “哥哥,你来啦,你的伤好了没有?”柳依依见到我一脸惊喜,跳起来扑到了我的怀里——阴神的身体就是不一样,刚才那种姿势居然能够一跃而起。

    “伤!什么伤?”

    “风君子说,你前一段时间炼功差点走火入魔了,受了一点伤,所以夜里不能来看我,我一直在为你担心呢……现在都好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依依说着话用手摸着我的前胸,似乎是想看看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原来风君子编了一套瞎话骗她,也难为这小子了!不过编什么瞎话不好,偏偏要说我走火入魔。我搂着依依的肩膀说道:“就是一点小问题,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没事就好……你以前都是这个时间来,所以我都不在这个时间炼功,这几天你没有来,所以我才……哥哥是不是等了我很长时间?”

    听到这里,我鼻子不禁有一点酸酸的。柳依依和我不同,她是个阴神,风君子不得已把她封印在山神像中。每天除了修行之外,能见到的人只有我、风君子,还有另一个我没有见过的绿衣女子。而在这清冷的夜里,她天天都在等我,而我却这么多天没来看她!我不由自主的将她搂得更紧了,心中也生出一缕怜惜。

    阴神没有体温,她对着我的脸说话我也感觉不到她嘴中呵出来的气流,把她抱在怀里也闻不到她身上的任何气味。这种感觉叫作——纯净!然而我的心念并不完全纯净,我能够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正紧紧帖在我的身上,两条胳膊也勾住了我的后背。这个姿势与青冥幻境中我曾经与她相拥的姿势一模一样!难道那青冥幻境不仅仅是心念的折射,而且也是一种预感吗?

    我自己都快忘记了,我从小天生的异能不仅仅是阴眼,而且还能预感将来的事情,只是这预感什么时候来临、怎么样来临我自己并不知道。风君子说他“一不小心”打开了我从小被封的穴脉,那么这种异能也应该和阴眼一样被恢复了。如果那是一种预感的话,那么接下来依依应该说一句话,那就是问我喜欢不喜欢她?

    没等我再多想,依依已经仰着脸凑了上来,几乎是对着我的唇吻说道:“哥哥,你不喜欢依依了吗?怎么不说话?”(徐公子注:石野你也别得意,你虽然躲过了魔境天劫,但是躲不过魔境人劫。这就是魔境劫的一种。)

    靠!真是这么回事!这正是在青冥幻境中柳依依问我的那句话,一个字都不差!接下来呢?我怎么记得接下来是我和她接吻了,天呐!我那可怜的初吻!我心中正想着那一段回忆,没有答话。然而依依却非常满足的笑了,低下头将脸贴在我的胸口,小声说道:“我好高兴,哥哥心里喜欢我。”

    “我什么都没说呀?依依你是怎么知道的?”

    “哥哥你不用说,你心里的感情,依依能够感觉到!”

    我差点忘了,这就是他心通,他心通的“共情”,能够感知我心中的情和欲。据说这他心通并不知道我心中具体在想什么,如果依依知道我在想青冥镜中的那个吻的话,她会不会吻我?想到这里我心中竟然得出了一个答案——她会的,只要我想,她就会愿意——我这在想什么呢?还是别想了。

    ……

    我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我一睁眼就发现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在看着我。小眼睛亮晶晶的,那是咻咻,就趴在枕头旁边,大眼睛水汪汪的,那是紫英姐,坐在床头看着我。

    这一夜时间过的可真长!先是风君子给我搞了个修行入门仪式,然后又跑到昭亭山陪依依聊了大半夜。睁开眼睛先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我躺在紫英姐的床上。这世间三梦大法真是神奇,我这一夜折腾下来,居然一点不累。

    紫英姐见我醒来,微笑着说道:“你醒啦,快起床,今天要去上课了,我只帮你请了三天假。”

    “紫英姐,你没睡吗?怎么坐在这里?”

    “小野,你修炼的是什么道法?这么神奇,在睡梦中元神出游!是炼神术吗?……我不问了,我知道我不该问。……我是在帮你护法呢,元神离体应该守好肉身,咻咻居然也守着你,真是一条有意思的小狗。”

    元神出游?我没听说过,连元神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风君子只告诉我这是阴神离体。至于守护好肉身,风君子也没有说过,因为肉身一动阴神就会回来。大概韩姐也没听说过这世间三梦大法,所以误会了。

    我本打算穿好衣服就去上学校,然而紫英姐却说时间还早的很,要我洗个澡再走——我已经躺了两天多了。韩姐住的房子是西陵小区中一套两室一厅的商品房,虽然不算太大,却布置的十分雅致。浴室里没有装常见的那种陶瓷浴缸,却放了一个很大的木桶。

    木桶有一米多高,椭圆形,像乡下采菱角划的腰子船。很大,感觉挤一挤可以并排躺下去两个人。而且桶底并不是完全平的,一侧还有一个高出一块的坡梯,人可以躺坐在里面,让热水浸泡全身,十分舒服。紫英姐早就把水准备好了,水温稍稍有点烫,但躺下去几分钟之后就适应了。

    水中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隐隐有一种淡紫的光泽,还有一股奇怪的药香味。水面上还飘着五颜六色不知名的花瓣。这花瓣不是采自新鲜的花朵,我刚刚躺在桶里时,见到的还只是干缩的像纸片一样的东西。但是一段时间以后,这些五颜六色的“纸片”都张开了,在水面上变成一片一片颜色鲜艳的花瓣,而且散发出轻柔的花香味。

    我从小在山村里长大,夏天洗澡也就下池塘游一圈,冬天洗澡也就是烧点热水擦擦身子而已,哪见过这种世面。这水和花的香味并不浓郁,却很缠绵,让人闻了忍不住还想再闻。身体浸泡在热水中,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全身说不出的舒态与轻松——我竟然睡着了。

    我在木桶中睡了一个多小时,奇怪的是,这水并没有凉,总是保持着刚开始的那种温度。是紫英姐用毛巾给我擦头发的时候把我弄醒的。见我睁开眼睛她轻声轻语的对我说:“差不多了,你该起来了,这百花汤浴的水温只能保持一个时辰,过一会儿就要变凉了。”

    韩姐坐在木桶后面用毛巾在擦我湿漉漉的头发,同时用两根手指轻轻的在我耳后按摩——难怪刚才那么舒服!但是我却吓了一跳,想起来自己是赤身裸体的,虽然水面上有花瓣挡着,但是还隐隐约约看得见。我赶紧一夹双腿,弓身坐了起来:“紫英姐,你怎么进来了?我……我洗好了,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紫英姐抿嘴一笑:“好的,我出去——我听你的,你叫我出去就出去,叫我进来就进来。”

    出去就行了,我可不敢叫她进来。有点慌乱的擦干了身体,穿上了韩姐早就准备在一旁的衣服——内衣是新的,外衣还是我前两天的那一套。走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早餐是金黄色的小米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吃饭的时候,我总是觉得紫英姐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大一样,我昏迷了两天之后醒来,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刚才洗的舒服吗?”

    “嗯,我从来没洗过这么舒服的澡。”

    “小野,如果你喜欢的话,姐姐就经常伺候你洗——只是这百花汤浴的材料太难收集了,否则可以天天让你洗。”

    靠!韩姐果然变了,不仅要我把称呼改成了“紫英”,刚才居然用了“伺候”这个词。我怎么好意思让她伺候我?我只是在面馆里帮忙的半个伙计!

    ……

    “石野,给你一幅画,你拿去鉴定一下,然后再去交给柳老师。”这天放学后,风君子交给我一幅画。

    这幅画是一幅立轴山水,画在微黄的宣纸上,以丝绸装裱。我虽然没有玩过古董,也不懂字画,也能看出来这是个好东西。拿着画我一脸不解的问风君子:“鉴定?找谁鉴定?我听说鉴定字画费用很贵耶?”

    风君子神神秘秘的说道:“有一个便宜的方法,你一分钱都不用花。你拿着这幅画去找那个桥头算命的张先生,他一定能看出来这幅画的来历。你记住张先生说的话,再去找柳老师,把这幅画的来历告诉她,再把画送给她。”

    “这幅画和柳老师有什么关系?”

    “这是柳家的东西,当年被抄家的时候流传在外面,被我拣到的。你交给柳老师的时候别说是我拿来的,就说你自己……看你自己怎么编瞎话了,我不管了。”

    “风君子,你今年多大了?当年抄柳家的时候还没有你,你怎么拣的?”

    “你脑袋是木头长的?后来拣的还不行吗?这是我的秘密,你不许问!记住了,谎话要编圆了,别让柳老师起疑心。”

    ……

    “这是五代时徐熙的画,他的画粗笔浓墨、略施杂彩,世称‘落墨花’笔法,后人很难模仿,这幅画风格清逸、野趣横生,应该是真迹!”张先生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就像看见了宝贝,说话的时候只是盯着这幅画,也不看我一眼。

    “石野,这可是一幅古画,你从哪里得来的?”

    “二十年前,我爸爸曾经在造纸厂打过短工,主要是往仓库里装卸回收的废纸,当时那些废纸,大多都是破四旧抄来的各种古书,他在旧书堆里发现的这幅画,看着挺好看的,就拿回家了。”这番话我想了很久,是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的。二十年前我父亲确实在造纸厂干过一段时间装卸工,但这幅画的故事是编的。

    张先生点点头:“这就对了,当年柳家确实被抄过——这是柳家的东西,这上面还有柳明功柳老爷子的收藏印。柳家曾经是芜城的名门望族,只是你们这一辈人恐怕都不知道了。……石野,你想不想卖这幅画?我可以找人出高价,十万八万没有问题!”

    十万八万!要知道那是一九九零年,我当时只是一个山村来的中学生,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个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要是换一种情况,我会毫不犹豫的把它卖掉,然后拿回去让一家人过好日子。可惜这幅画不是我的,是风君子给我的,我不知道风君子为什么会给我这样一幅画,但肯定有他的用意,而且与柳老师有关。

    风君子知不知道这幅画的价值?(徐公子注:其实这幅画拿到今天来卖,可不止十万八万!)这么随手就给了我!如果不是因为柳老师,我真想马上跑回去还给他,然后劝他卖了……顺便分我一笔,我们两个就都有钱花了。但是我转念一想:在我心目中,柳老师和这幅画哪个更重要?当然是柳老师!我还是按风君子说的去做吧,把画给她。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告诉风君子一声。

    ……

    “哇噻!这一张破画这么值钱!我可真没想到!”风君子听了张先生对我说的话,也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再看这幅画的时候也十分不舍。他看了半天摇了摇头又说道:“算了,你还是拿去给柳老师吧,反正是柳家的东西。再说了,有得必有失,我们要得的东西可比这幅珍贵多了。”

    “风君子,你真把这幅画给我了?”

    “什么真的假的,给你就是给你了。不过,你可要拿给柳老师——别自己偷偷卖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给柳老师的东西,我还真说不定拿去卖了,大不了和风君子分钱就是了。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对我也有诱惑,但人总有取舍。有些人不贪财并不是因为他真的不爱钱,而是因为他选择了他认为更重要的东西。

    风君子看我收起了那幅画,那表情还是有点不太甘心,他腆着脸又说道:“石野,为了安慰我这颗受伤的心,你能不能请我吃顿饭?我知道你不富裕,所以要求也不高,有酒有肉就行!……我是为你好,宝物不可以轻取,总要付出代价,西游记里面唐僧取真经,最后还是把紫金钵盂送人了,这就是大道啊!”

    我真服了风君子了,什么事都能扯出大道理。请他吃顿饭应该没有问题,两个人下顿馆子在当时最多不过几十块钱。而我这个学期就没怎么花生活费,几十块钱还是有的,当时就决定晚上请他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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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0 2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27回 焚书愚黔首,混劫弄人天


“风君子,我听说修道之人忌食酒肉,是不是这样?”

    “石野,你这话问对了!酒肉荤腥其气污浊,于修行不利,于修心也不利。所以修行人大多食素,还经常辟谷不食……老板,再来两瓶啤酒、一盘猪头肉!”

    这是在学校北门外的一家大排档里,我请风君子。本来我想请他吃饭最好的地方就是韩姐的面馆,可惜面馆里不卖酒肉,只有上这来了。风君子一边说着修行人如何不能喝酒吃肉,一边大口喝酒吃肉。我看着他的样子,不解的问道:“那你怎么?——”

    风君子头也不抬:“你是说我吗?圣人说过‘食色性也’,可怜我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再不喝点吃点,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再说了,我这也是考验自己。”

    靠!这样也行?我又问道:“考验自己?那你为什么不去辟谷?”

    风君子:“有酒有肉,谁还去学神仙餐风饮露,我又不是傻子!……不过你如果想修行的话,不能学我这样。”

    “你说餐风饮露,是辟谷吗?辟谷是不是就是不吃东西,喝西北风就行了。”

    风君子摇摇头:“西北风味道不好,东南风有生发之气,要喝也喝东南风。”

    “这么说你曾经辟过谷了!”

    风君子瞄了我一眼:“那是当然,你想不想学?”

    “想学,你什么时候教我?”

    风君子:“你兜里还有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什么?”

    风君子施施然说道:“等你多请我几顿,把钱花光了,没钱吃饭了,我就教你辟谷!”

    原来这样,那我还是不学了,风君子没安什么好心眼。风君子在对座喝酒,也不住的劝我喝酒,一来二去,我们两个都喝了不少。他的脸已经红扑扑的了,话明显多了起来,只听他打了个嗝问我:“石野,你和那个张先生学命算了吗?”

    “没有啊!”

    “那随口禅的功夫是谁教你的?”

    “随口禅?我听张先生说过,不过他说的是‘金口玉言’。”

    风君子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抹了抹嘴角的白沫,抬头说道:“意思差不多,都是一语成谶的神通。我问你?你告诉张先生那幅画是从造纸厂的废纸堆里拣来的,是你瞎编的吗?”

    “是我瞎编的。”

    “这就奇怪了,我这幅画真的是从造纸厂的废纸里拣到的。你瞎编居然一句就说准了来历!那个张先生精的跟鬼一样,只有说实话才能让他不起疑心。瞎话让你说成了实话,你还真了不起啊!”

    “你说什么?那幅画真的是这么来的!”

    风君子:“事实确实如此。我告诉过你我小时候的事情吗?”

    接着风君子跟我讲了一段他小时候的经历。风君子的父母应该和柳老师是校友,不过大学毕业的时候要早的多,一九六八年毕业。那个年代事情有点乱,他父母毕业之后没有当老师,而是分配到工厂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都成了芜城造纸厂的技术员。风君子出生后一直住在芜城造纸厂,一直到改革开放之初,他父母调到市里机关当干部,他才离开那里。

    我们这一代人小的时候,没有现在儿童的那些娱乐。别的孩子喜欢上草堆拣蘑菇、下河摸虾蟹。而风君子不同,他喜欢在废纸堆里打滚捉迷藏,累了就在纸堆里睡一觉,无聊的时候就随手找一本书翻一翻(那么小的孩子怎么看书?这使我想起了咻咻看书的样子)。

    所谓废纸堆,并不是真正的废纸,而是批林批孔破四旧交上来的或者抄家抄上来的旧书旧画,尤其以线装古书最多,这些书最后都进了造纸厂成了回收的纸浆。不知道风君子小时候怎么养成的一个爱好,他喜欢收集这些故纸堆里的东西,看见什么顺眼的就拿回家当小孩的玩具收起来。他家里有一只很大的樟木箱子,原本是空的,后来都让他给塞满了,直到现在还放在他的床底下。至于那幅古画,就是这么拣来的。

    风君子对于繁体中文无师自通,大概和从小翻古书有关系,因为我们这一代少年从上学开始老师教的都是简化汉字。说到后来风君子问我:“石野,你看过鲁迅写的《孔乙已》吗?”

    “当然看过,语文课本里就有。”

    风君子:“我说的是首发,我有一本《新青年》杂志,上面就有鲁迅第一次发表的《孔乙已》。你们看的那都是转帖,我支持原创!”(徐公子注:小小搞笑一把。)

    “《新青年》?那不是陈独秀办的杂志吗?那应该是革命进步书籍呀,怎么也当四旧给抄到造纸厂去了?”

    风君子摇头道:“这算什么,那本杂志当时不过只有六十多年的历史,而我给你的那幅画已经有一千多年了!还不一样都要被丢到纸浆炉里面。这跟进步不进步没有关系,而是割裂一种文化,去建立新的思想体系。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时候也这么干过,幸亏秦朝二世而亡!……我现在就后悔,当时没有多留点东西……说实话,我一个人也无济于事,但总算我也是传统文明的保护者!”

    风君子最后这一句说的有点大,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只听风君子又问道:“石野,你知道我教你的金钟罩功夫为什么只有半套吗?……那是因为我拣到的秘籍是残卷——另外一半没有了。”

    “靠!废纸堆里能拣到武林秘籍?”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别的不说,就说柳家那种几百年的世家,家里抄出来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只可惜经过那一场折腾,当代已无世家了!”

    “你还拣到什么功夫秘籍了?”

    “还有一卷朱砂掌,不过也是半套。另外还有一本三十六路擒蛇手,这个倒是完整的。只可惜我只看懂了其中的两路,其它三十四路没搞明白,也就懒得看了。”

    “还有你看不懂的?要不你给我吧!借给我看看。”

    风君子摇摇头:“习武需要师承,只看秘籍有什么用,看不懂很正常,你拿去看也没用,你还不如我呢!再说‘长不习武,少不炼丹’,你现在学武有点晚了!”

    “什么意思?”

    风君子:“少不炼丹,说的是丹术不能从小修炼,必须体格基本发育成熟之后,很多丹法都是从‘一阳生’开始,小孩知道什么叫阳动?什么叫交媾?至于长不习武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人长大之后骨骼已成,再练武效果也不太好。更重要的是传统武学的习练相当的辛苦,简直和魔鬼集中营差不多。小孩单纯,不知苦之为苦,稀里糊涂的也就炼成了。别的不说,就说那金钟罩,你觉得很轻松吗?……如果你真想学,先要找明白人,我可以把秘籍给你。”

    “真的吗?那么宝贵的东西你也给我?”

    “宝贵吗?反正我没什么用!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有一大箱子!”风君子说话的时候舌头已经有点大了。

    ……

    这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结帐的时候花了二十八块钱,好险!我兜里只有三十。吃完饭之后我们两个摇摇晃晃的走进学校,准备去上晚自习。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迎面碰到了柳老师。

    柳老师看见我们两个的样子好像被吓了一跳,拦住我们小声说道:“你们两个喝酒了!一嘴酒气,这个样子怎么进教室!司马主任在教室里,被看见了你们会挨处分的,你们回去吧,不要上晚自习了!明天早自习的时候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也太不象话了!”

    柳老师虽然嘴里说我们不象话,但她的行为还是在维护我们俩个。这个样子如果落到司马知北老师手里,非挨处分不可。看样子酒喝多了人就欠考虑,我怎么就跟着风君子来上自习了呢?

    ……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我和风君子推开了语文教研室的门,只有柳老师一个人在里面备课。柳老师见我们两个人进来,首先没有管我,而是把风君子叫过去训道:“风君子,你也太不注意了,自己出去喝酒也就算了,怎么把石野也叫上了……我也不说你了,刚才打电话告诉你妈了,你自己回家听训去吧。”说着话把他赶走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我觉得柳老师对风君子太客气了,这么轻松就让他过关了。然而她却留下了我,不知道会怎么批评我。风君子走后,柳老师站了起来,走到我身前说道:“石野,我让风君子走,却把你留下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柳老师为什么不坐着说话?非要站的离我这么近,我的手心都出汗了!自从青冥幻境中的色欲劫之后,我还是第一次与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柳老师的个子大概有一米六五,比我矮了十几公分,说话的时候微微仰着脸。这张美丽的面孔我曾多次在臆想中回忆过,但她真的离我这么近的时候,我却不敢去直视。只有喏喏的说道:“没,没有,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接受批评。”

    耳中听见柳老师叹了一口气,她缓缓说道:“石野,你和风君子的情况不一样。风君子出身书香世家,从小所受的教育和处的环境不同。他家教甚严,所以偶尔在外面有所放纵,但回去之后还有约束,不至于出格!你呢?你没有他天资聪明,家庭环境也一般,所以自己更要管好自己。你到芜城中学来读书的机会不容易,如果自己不珍惜就太可惜了!你这个年纪,很容易走错路,所以要小心。”

    听得出来柳老师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我只有连连点头。柳老师又说道:“我知道你入学的时候是你们全乡的第一名。但是芜城几百万人口只有这么一所省重点,你在这里只能算中游。你可能会感到失落。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想,也没必要和同学出去喝酒。人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没必要一定要和别人比!”

    不得不承认柳老师是个非常称职的好老师。她不像现在很多老师或者家长那样告诉孩子“你要考第一,你应该是最棒的”,而是告诉学生要对自己负责。可是柳老师恐怕有点误会了,我和风君子出去喝酒并不是她说的原因。只听柳老师接着在说:“风君子的成绩很好,但未必是个好学生。他喝酒是有传统的,我们班还有一个学生修佛,这两个人被称为两大‘骛人’。我在这里说并不是批评他俩,那是他们的特色,但不是你的,你没必要去模仿。中学时代,最重要的是形成自己独立的人格。”

    我今天终于知道风君子被称为骛人的原因了,原来只听说过酒肉和尚,今天第一次听说了还有酒肉学生。柳老师后来又说了很多话,我不得不承认我很感动。但最终她也未能免俗,拿出了最传统的一招——写一份深刻的检查明天交给她。

    从教研室出来的时候,发现风君子还躲在门口等我。他听说我要写检查的事情,反而兴奋的一拍大腿:“那真是太巧了,明天找个没别人的机会去交检查,顺便把那幅画也送给她。”

    ……

    “石野,这幅画你是怎么得来的?为什么要把它给我?”

    这是第二天,我找了一个机会把这幅画放到了柳老师面前,地点不是在语文教研室,而是在她的宿舍中。

    我又把对张先生编的那套瞎话对柳老师说了一遍,最后模仿着张先生的语气说道:“鉴定这幅画的人说看题款是五代的徐熙所作,看笔法粗笔浓墨、略施杂彩,是徐熙典型落墨花,很可能是真迹。我在上面看见了柳明功的收藏印,我听说柳明功是你的曾祖父,那这是你们柳家的东西,我想我应该还给你。”

    柳老师定定的看着我:“我们家确实有这么一幅画,是我表叔家的东西,二十年前抄家的时候失去的,我小时候还见过。石野,我以前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有如此见识!不过这东西非常珍贵,而且已经易主,我怎么能收下呢?”

    我心中暗叫一声惭愧,真正有见识的人不是我,是张先生。我既然把这幅画拿出来了,就一定要柳老师收下。反正照我的说法得到这幅画也没花什么成本,这次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这一次我和柳老师的关系似乎颠倒了,我的口气很坚定,一定要把画还给她,而她显得很犹豫。显然是想收回祖先的东西,但又不想就这么拿走。

    最后她还是决定收下了这幅画,拿回家给她父亲看一看。她问我想要什么,她可以给我一笔报酬。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要她的钱呢?如果想换钱的话我就不给她了。我没说什么就赶紧离开了,出门之后才想起来检查忘了交。我自己并不清楚,经过了这件事情,我在柳老师心目中留下了特别的印象。

    ……

    “张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什么是人劫?”

    “人劫?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难道你想学道术吗?还是别人要你来问的?”

    “是我一个朋友要我问的。”

    “朋友?不管是谁,你告诉他,人劫就是天劫!”

    什么?人劫就是天劫?风君子曾经告诉我能躲过六道天劫,却躲不过人劫。所以我才有此一问。张先生居然说人劫就是天劫,那风君子岂不是在骗我!这是一天中午,我坐在凤凰桥头陪张先生聊天,突然想起了人劫的那个问题。

    张先生又说道:“修真人的劫数,人劫和天劫是不分的。我们这么空谈是说不清的,除非你能举出具体的例子来。”

    具体的例子?我就是啊!我又问道:“我听说过修行人有什么色欲劫和身受劫,这倒底是天劫还是人劫?”

    张先生看了我一眼:“小子,你知道的不少啊,这个都听说了。这既是人劫也是天劫。比如说色欲劫,考验的是人的心性,能否克服爱和欲的纠缠,在修行中不向欲望屈服。如果这一劫过不了,修为就不可能精进,到达不了下一步成就。但是从人劫的角度,色欲不是凭空而生的,在尘世中人总有爱和欲,如果没有男女大欲也不可能有色欲之劫。而身受劫就更好说了,这是修丹道的人都要经历的。求长生首先要净化炉鼎,但人的身体不可能完美无缺,所以身受劫要将体内的隐患都暴露出来然后再慢慢的消退,这也是考验炉鼎的功夫,这种考验就是天劫。而身受劫起源于人的肉身不纯净,有灾病之祸,这也是人劫……听明白了吗?”

    我算是听明白了,可风君子我躲过了天劫是怎么回事?我又问道:“那有没有这样一种情况,有人躲得过天劫,却躲不过人劫?”

    张先生:“这倒挺有意思的,我还没有见到过。从理论上来讲,世间的一切劫难这种人仍然需要经历,但是不妨碍他的修为精进。这不一定是好事,比如说不过身受劫而采药结丹,身体却没有同步的净化,是不是太勉强了?还是历劫比较好,那样根基稳固。再说了,经历人劫也是一样的,比如说色欲劫,如果你经历了尘世中的爱欲考验,在修行时自然也不会沉迷其中。”

    听了张先生的话我有一点上当受骗的感觉,这个风君子!我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张先生笑着说道:“石野,原来你在学习道术,可不要拜错师父吆!——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是算出来的——我还告诉你一件事,你的人劫马上就要来了,经历之后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话间卦滩前走来一位中年男子,三、四十岁的年纪。看穿着十分高档,但是神色却十分凄惶。他犹犹豫豫的走了过来,似乎有话想说,又不想开口。我看了他一眼觉得很眼熟,突然想起来了——他就是曾经开奔驰差点在凤凰桥头撞人的那个家伙,名子叫王勇虎,外号叫王老虎,是芜城一个建安公司的老板。

    我记得我上次看见他时,他开车飞驰,还把脏水溅到我和张先生身上了。后来在凤凰桥头差点撞到一个卖菜的农妇,居然还破口大骂。张先生当时问我希不希望这个人倒霉,我说希望。难道这个人真的倒霉了?

    我懒得理他,然而张先生却笑眯眯的对王老虎打了个招呼:“这位先生,是来求缘还是来算命?有话就开口,没事就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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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0 22:57 | 显示全部楼层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28回 局中错三味,且坐赏庭花

  王老虎的脸色本来很犹豫,听张先生这么一开口,眼中却现出一丝希望的光亮,他凑到卦摊前,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位师傅,我想找你算一算我儿子现在在哪里,他离家出走了,我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

    张先生神色不变,依然笑道:“问命莫欺人,你在我面前还说什么谎?你儿子多大了?”

    王老虎:“六岁了。”

    张先生:“六岁离家出走?说实话,是被人绑架了吧?为什么不报警?”

    张先生这话一出口,直见王老虎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他半蹲在那里喘着气说道:“师傅真的是神仙,一下子就算出来了……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就有这么一根独苗!”

    张先生:“我只是个算命的,不是救人的,救人的事应该找警察。”

    王老虎:“我不敢呐,我欠了别人很多钱。如果报警的话,他们会撕票的。”

    张先生:“如果这样的话,你不还钱,他们照样会撕票。”

    王老虎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我哪有钱还呐!”

    张先生:“那你就报警吧,让警察救你的儿子,让法院封你的资产。”

    王老虎:“警察有什么用?现在都不知道我儿子被关在什么地方!我想请师傅算一卦,我儿子在什么地方?能不能救出来?”

    张先生的笑容有点冷:“平时不行善,遇事问神仙!你想的倒挺美。算了,小孩是无辜的。三千金一卦。”

    王老虎:“什么三千金?”

    张先生:“我有点落伍了,现在应该说是三千人民币,拿三千块我给你起一卦。”

    王老虎:“这么贵?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能不能便宜点?或者我先欠着,过两天一定给。”

    张先生:“空手莫求缘,没钱就请回吧!你想想,你欠钱什么时候还过?……不要看我,我老人家一向神算,我是算出来的。想想你儿子吧。”

    王老虎犹豫了片刻,从身上掏出一摞钞票,点了半天,最后又在别的兜里掏了一些,连零钱都算上,将将三千出头。神色十分不忍的将钱递给了张先生。张先生没有接,示意他放在卦摊上。看那样子张先生要起卦了,我也好奇的在一边看着。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谁打卦,张先生是摇筹还是起青钱?会不会像电视里看的一样?

    让我失望的是,张先生动也没动,只是微微一捻指,口中说道:“剥床以辩,未有与也。找我没用,你得去找那剥床之人。”(徐公子注:剥,易经中的一卦。张先生这一句话的意思是床腿被人砍掉了,形容权势不再。)

    张先生这句话说得古怪,王老虎没听懂,我也没听懂,都看着张先生等待下文。张先生又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对我说道:“小子,此事与你有关,你就是那剥床之人,这钱你拿了吧。”

    靠!莫名其妙!王老虎的儿子被绑架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三千块钱干嘛要我拿?张先生是不是吃错药了?然而王老虎听见张先生要我接钱,又看见我和张先生坐在一起,大概以为我也是算命的小师傅,转过身来对我哀求道:“小师傅,求你帮帮我,我儿子才六岁呀!”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有问张先生:“我也不会算命,找我干什么?”

    “你是修道之人,不会算命难道还不会别的?找个人有什么困难!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转身又对王老虎说道:“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这位小先生会告诉你儿子在哪里,怎么去救他。”

    王老虎:“明天?现在不行吗?我都快急死了!”

    张先生:“要么现在拿钱走人,要么明天再来。”

    王老虎:“那这三千块钱……”

    张先生的语气斩钉截铁:“你现在拿走,明天就不要再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王老虎只有听张先生的了,他有点魂不守舍的转身离去。就在此时我突然想到什么。找人?对呀!这个我会!梦中遁术可以用来找人!我赶紧招呼王老虎:“你等等,把你儿子的姓名和照片留下来!”

    ……

    王老虎走后,我很不解的问张先生:“张先生,我确实会找人,但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先生高深莫测的一笑:“怎么跟你没关系?如果不是你当初的一句话,他也不会破产!如果他不破产,儿子也不会被债主绑架——石野,你别告诉我你没认出这个人是谁。”

    张先生猜得没错,我确实认出了这个王老虎。当初我确实也说过一句话,说我希望这个王老虎倒霉。我记得我当初的原话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他不再那么嚣张,这种人没了钱,不知道会是怎么一副模样,总之世界上少了一个祸害。那也是好事!”而张先生则掏出了一个大哥大,不知对谁说道:“……国投建安公司的信用担保我们不给做了……还有,这一次工程招标也把王老虎踢出去……。”难道这就是王老虎破产的原因?如果是这样的话,帐也不能算到我头上,要怪就怪张先生才对!

    我对张先生说出了我的回忆,也说出了我的疑惑。张先生笑道:“这事确实算我一份,当初我只是个中间人,现在我还是个中间人。源头还是你,所以事情还是由你来最后搞定。……这三千块钱我先替你收着,等王老虎的儿子救出来再说。”

    我又问张先生:“你怎么知道他的儿子被绑架了?是算出来的还是早就知道。”

    张先生:“我又不是真神仙,怎么能早知道呢,这事还用算吗?只要他一开口是个人就能猜到。”

    张先生说是个人就能猜到,可我就没猜到,这不是在拐弯抹角的骂我笨吗?算了,不跟他计较了,谁叫他是前辈呢。还是找人要紧!也不知道这次梦中遁术能不能成功。

    ……

    照片上的男孩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样子十分天真可爱,名子叫王小华。这么可爱的孩子被歹徒绑架,简直太没有天理了。其实王老虎不求我,我听说这件事,也会主动帮忙的。

    我没有等到夜间,晚自习的时候我没有去教室,一个留在宿舍里躺在床上施展入梦大法。以前我用这入梦大法只是跟着风君子修炼而已,从来还没有想过它会在现实中有什么具体的用处。今天我第一次用入梦大法替别人解决问题,而且扮演的还是一个侦察英雄的角色,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这一激动,心情迟迟不能平复,过了好久才安然入梦。

    入梦之后,想着照片中王小华的样子,口中默念他的名子。这心念一起,眼前一暗又是一亮,我出现在一个破乱的房间中,紧接着我看见了这个孩子。地上有一床棉被,王小华躺在这床棉被上,垫一半盖一半,已经睡着了。稚嫩的小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泪痕,看样子睡觉前还刚刚哭过。

    看看周围的环境,这似乎是一栋还没盖好的楼,也就是我们常见的半截子工地。窗户的位置被人用木板钉死,而门是在外面反锁着。我阴神穿墙而过飞出了这个房间,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这一栋尚未竣工的建筑。看地点它应该在芜城市郊,不知道为什么在快盖完的时候停工了,因此周围少有人来。这栋建筑里一共有六个人。有两个人在三楼一间房间里打瞌睡,这房间没有门,敞开的门洞正对着楼梯口,而王小华就关在三楼左侧通道最后一个房间里。看样子这两个人是看守。

    另外有四个人在工地入口处的棚子里打麻将,一边打麻将还一边喝酒。这几个人口中不断的骂着王老虎,说王老虎为富不仁,拖欠工程款,拖欠工人工资。我听了一会儿听明白了,这几人原来不是什么歹徒,就是给王老虎工程公司干活的几个工头,绑架王老虎的儿子是为了催要欠款。

    我又在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别的什么人,也没有发现这几个人有什么刀枪之类的武器。想想也是,绑个孩子用不着什么刀枪的,不过满工地的钢筋砖头都是可以用来做凶器的。知道地形之后,要救王老虎的儿子并不难,只要从后面翻过简易的矮墙潜入工地,再从脚手架上到三楼墙外,悄悄拆开那个房间窗户外的木板,就可以将小孩救出来。看来那几个家伙对绑架不是很专业!

    ……

    第二天中午,我按时来到了凤凰桥头。王老虎早就在张先生的卦摊前眼巴巴的等着,见我来了那姿势简直就像扑过来和我拥抱。我没有兴趣和他多作纠缠,而是给了张先生几张早就画好的图。图上标注了小孩所在工地的位置,工地里建筑的分布,那个房间周围的情况。我告诉王老虎拿着这些图去找警察,警察应该知道怎么办。

    王老虎拿着东西将信将疑,但还是千恩万谢的匆匆走了。张先生见王老虎走了,也要我回去,并且告诉我明天这个时间再来,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警察当天晚上就把王小华救出来了,几乎没费什么功夫,而且很轻松的就抓住了那几个绑架者。看样子破案跟打仗一样,出色的情报工作是最重要的。我觉得我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但这件事对我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我第二天来到凤凰桥头的时候,没有看见张先生出来摆摊,而是王老虎领着两个警察在等我。

    王老虎一看见我,就用手指着我大声喊道:“报告政府!就是他!”

    靠!连报告政府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看样子他也曾经在局子里面呆过。警察看见我不由分说的就上来掏出了手铐,看了看我却没有铐上。而是伸手在我的腋下和腰间摸了一遍,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位先生,有一件绑架案需要带你回去配合调查,请跟我们上车。”

    这是怎么回事?张先生不在,王老虎却把警察招来了,看那架式是来抓我的。搞没搞错!就在此时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了地面上的东西。在张先生摆摊的那块空地上,有人用树枝一类的东西写有字迹。字迹划的非常深,上面有人踩过的脚印但却没有擦去。看字迹是个“口”字,上面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张先生曾经暗笑过我笨,但我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笨,只是比较单纯而已。不论我再单纯,现在也看懂了这地上的暗示!这字迹很可能是张先生留下来的,他的意思是叫我什么都别说。

    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被警察带上了一辆北京吉普,被送到了江滨派出所。这不知所措的样子可不是装的,我真的有点发蒙。一路上警察也不说话,直到把我带进派出所的一个房间,让我坐在一个椅子上。这椅子两边有扶手,扶手上还有一根活动的铁杠,坐的时候可以打开,坐下去之后把铁杠一合,就把大腿扣住了,人想跑是跑不掉的。

    这房间不大,我坐的这张椅子后面已经快靠墙了,面前是一张不长不短的桌子,桌子后面有并排的两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警察。女警察不说话,拿个本子拿个笔一直低头,问话的是那个中年男警。

    “姓名?”那男警察用一种威严的语气开了口,这是我上了警车以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问我吗?”我到现在还有点不太清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问你难道是问我们吗?回答问题!姓名。”

    “石野,石头的石,野人的野。”

    “职业?就是干什么的!”

    “我是学生。”

    “哪所学校?哪个班?班主任是谁?”

    “芜城中学高一四班,班主任是柳老师。”

    说到这里那个男警察微微的愣了一下,旁边做记录的女警察抬头小声对他说道:“季所长,和你家晓雨是同班同学。”

    这时候我才看清了那个女警的样子。只见她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穿着制服却没有戴大沿帽,留着齐耳的短发。看她的五官长的比较古典,有点像历史书插图上雅典娜的画像。鼻子很直,鼻梁比较高。眼睛不大,但是眼窝稍稍有点深。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口雪白的牙齿整齐如贝。她的肤色微铜,却透露出健康的红晕。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有神,也很有韵味。总之她长的既有几份清秀,也有几份英武,十分好看。我在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警花吧。(徐公子注:石野,真佩服你,这时候还有心思赏警花!)

    男警察愣了一下又回过神来:“身上有学生证吗?”

    “有,就在上衣前胸的兜里。”

    “你别动,我过去拿。”说着话女警站起身来,走了过来。伸手从我上衣兜里掏走了学生证。看来动作不比小偷慢多少,十分干净利索。她站起来的样子比坐在那里更有风姿,她的身高大概有一米七零左右,这在女人中就算比较高的。有时候女人还是穿着制服更性感,一身警服扎上宽腰带更显出她的蜂腰长腿、挺胸紧臀,身材一流!还没等我多看两眼,她又回去坐到了桌后,把学生证递给了那个季所长。

    刚才她称呼那个男警察叫季所长,还说我和他们家晓雨是同班同学。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我听的清清楚楚,别忘了我有耳神通,就算不发动神通听力也比一般人好的多。难道他是季晓雨的父亲?我听说季晓雨的父亲是个警察,母亲在教委工作,那这人一定就是她爹了!

    季所长接过学生证仔细看了几眼,再问话的时候语气缓和了很多:“石野同学,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和一桩绑架案的绑匪有勾结,你自己交代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里我有点想明白了,一定是王老虎。我给了他绑匪关人的地点以及其它资料,他救出了他儿子,然而他又来怀疑我是不是与此事有关?我刚想问是不是王老虎,却猛然醒悟过来:这种事是说不清的,我总不能和一个外行人谈什么入梦大法,那只能给自己找麻烦。张先生已经在地上留字提示我,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我答道:“绑架案!什么绑架案?电视剧吗?”

    “石野,你最好老实交代,我们叫你来,就是已经掌握了证据。现在就看你配不配合了,我们的政策就在墙上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抬头看了一眼他背后的墙,还真写着这八个大字。想到这里我又说:“我昨天晚上在宿舍睡觉没有上自习,这是违反纪律的,我承认错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旁边那个警花听到这里,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她这开口一笑似乎房间里的光线都亮了不少,笑的样子比刚才板着脸要更漂亮了。季所长有点不满意的看了她一眼,又对我说道:“不要避重就轻,这几张纸你应该有印象吧?”说着话手里拿出了一张纸,正是我给王老虎画的一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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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0 22:58 | 显示全部楼层
神游 第三卷 窥道篇 029回 自在长生酒,何问醉几回


“没印象,一点印象都没有!从来没见过,这是什么东西?”我记得那几张图是先交给张先生,张先生用东西擦了半天才交给王老虎的,应该不会留下我的指纹。图上也没有写字,恐怕也很难鉴定出笔迹,我完全可以不认帐!

    接下来的问话陷入了僵局,季所长问我这两天的行踪,我都老老实实如实回答,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问我为什么去桥头,我就说我喜欢看热闹,看桥头那些算命先生算命觉得有意思。他们拿出王小华的照片,我也摇头说不认识。反正我身上那张照片已经让张先生拿走了,他们也搜不出来。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什么来。季所长一直没对我动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晓雨的面子。

    问了一会儿没什么结果,两个警察把我留在房间里,锁上门自己出去了。我坐在那里发动耳神通,用神识锁定他们听听在讲什么。只听见那个女警在走廊里小声说:“我看跟这个中学生没什么关系,我早就说过,这是王勇武为了拖欠工程款玩的苦肉计,那个工地是他自己公司的工地,这几张图完全有可能是他自己画的。”

    季所长:“我看这种可能性也非常大。说什么找算命先生花了三千块,结果有人给了他这几张图,我们一去就把他儿子救回来。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警花姑娘又说:“明知道是胡说八道,我们还要折腾一番?这个石野也够倒霉的,看什么热闹不好偏偏跑到凤凰桥看人算命,王勇武还就指认他了。现在怎么办?”

    季所长:“我一看王勇武就觉得不是好人。抓住的那几个也不像是歹人。但是职责在身,有线索就要查。”

    警花:“现在呢?这个学生怎么办?放了吗?”

    季所长:“没有任何证据,就听王勇武一个人胡说八道,我们不合适扣人在这过夜,还是放了吧,你送他出去……小曲,要不要给他们学校打个电话?”

    原来那个警花姓曲,只听小曲说道:“还是不要让他们学校知道的好,这样对他的影响不好。反正他是个学生,也跑不到哪去,以后有什么事再去找他就是了。”

    两人在走廊上商量完了,听脚步声季所长去了隔壁,门开了,警花小曲一个人走了进来,打开了扣在椅子上的铁杠,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石野同学,你没事了,我送你出去。记得回去之后不要乱说,我们有什么事还会再去找你的。”

    刚才他们在走廊上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现在心里完全塌实了。其实很多市井小民被警察带到局子里,就算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心理都很紧张,有一种做错事之后才有的害怕感觉。原因很奇怪,也许是出自对自古以来专政工具的的敬畏吧。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而很多小老百姓,根本没有机会见鬼神,世界上有些人就成了与鬼神差不多的东西。

    说实话,我一直心里都很不安,直到现在才真正放松下来。既然他们根本就没有怀疑我的意思,那我也不用胆战心惊了。见曲警官要放我走,我反倒不着急了。我坐在那里问她:“警察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经常在大街上带人回来问话?”

    曲警官又笑了:“不要叫我姐姐,我们同岁。今天的事情有点误会……我们也是按职责行事。现在你没事了,可以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会再去找你的……你还不走?真想留在这儿过夜?我们可不管晚饭!”

    这位曲警官穿着警服板着脸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秀丽而不失威严,但是现在看她这么笑着对我说话,贝齿轻露、花枝微颤,让人忍不住想多和她聊两句:“怎么可能?你和我同岁?我才上高中,你就参加工作了?”

    “学习成绩不好不坏,考大学恐怕没有指望,初中毕业就读警校了,拿了个中专文凭分到了派出所……不像你,能考取省重点,芜城中学的大学录取率可是85%,你能考进去真是走运……不要不学好,不好好学习没事儿乱逛什么……这不,逛到派出所来了。”

    需要解释一下,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高等教育的情况与现在不同。初中毕业之后可以上中专,叫初中专,也可以上职业高中,那时候叫技术学校。而高中毕业之后,成绩好的可以考大学本科,考不上本科可以考大专,考不上大专的也有可能被中专录取,那叫高中专。这些学校毕业之后都可以分配工作的。(过了十几年后,也就是现在,这些学校几乎全部改成大学了,而且还不分配工作。真不知道是教育事业大发展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这曲警官和我同岁,也就是十八、九岁,初中专要读两年,也就是说十六、七岁初中毕业考了初中专警校,这也完全有可能。我在当地算是上学很晚的了。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刚参加工作不久,很可能夏天刚刚毕业,当警察还不到半年。一听是同龄人,心理距离立刻拉近了不少。我站起身来随她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问她:“警官,真羡慕你这么早就工作了。我叫石野,你已经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子啊?”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滨江派出所的门口,曲警官停下腿步:“我还羡慕你呢……自己出去吧,我不送你了……我叫曲灵,曲折的曲,精灵的灵……”

    学校在城南,而滨江派出所在城北。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向南没走多远,就听见侧后方有人在喊我的名子。回头一看,张先生站在路边的一棵法国梧桐树底下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看见他,紧走几步来到他身前:“张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张先生:“小子,我是特意在等你出来。”

    “你怎么知道……哦!原来你早就料到了,你早就知道王老虎会带着警察来找我!你早怎么不告诉我。”

    张先生:“石野,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清楚。王老虎这个人我早就知道,他为人坚啬,性格又多疑。你帮他救儿子,他当时会谢你,可是救出来之后,必然也会怀疑你……这种人是求鬼神又不信鬼神的。我把你拖进这件事,是为了回答你问我的那个问题。”

    “问题?张先生你是说人劫吗?我记得你说我的人劫马上就要来了,说完之后王老虎就来了……这算是人劫吗?”

    张先生:“普通人进局子,这在过去,就叫牢狱之灾,也算是一场劫数了。不过这只是小劫,所以有惊无险,真要是遇到天下大劫,你哪有现在这么轻松,恐怕哭都来不及了。我这是给你上一课。”

    “上一课?什么课?进出派出所指南吗?”

    张先生笑了:“你这小子也不总是那么古板啊,也学会开玩笑了!我问你,如果你早知道这个结果,也就是说你早知道王老虎会带着警察来找你,会把你请到派出所去……你还会不会帮他?”

    张先生这句话问的有意思,我仔细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早知如此,我想我还是会帮他的,因为我要救的人不是王老虎,而是他儿子。不管那个小孩的父亲有什么错,小孩是无辜的。”

    张先生点了点头:“看样子你还真适合做个修行人。如果换另外一个人,如果知道事情这么麻烦,可能就不管了。但是修行人不一样,考虑问题不从世故出发,而讲究心性直指……所以再来一次还是一样。这就是人劫躲不过的道理。王氏父子的事情过错在王老虎自己,而起因在你,这就是你的人劫!”

    张先生这么一说我明白了不少,这一件事情的经历比空谈理论要深刻多了。见我有所感悟的样子,张先生又说道:“这件事情还有另外一个道理你需要明白,那就是为什么道法不能轻易示人?现在你也知道了,以后小心点。送你两句话……勤修行,少用神通;心自在,方容天地。”

    张先生说的话没错,我也隐隐约约体会到道法神通不轻易示人的道理。如果我不是用入梦大法,而是用其它的方式去帮助那个王老虎,也不用把事情搞的这么麻烦。这个张先生真是高深莫测,有意要给我这个教训,想到这里我突然又想起来他那里还有三千块钱!这三千块钱是他收王老虎的卦钱,本来说好完事之后是给我的!说实话,这钱对我还是有点吸引力的,费了这么多劲惹了这些麻烦,总该有点收获才对。

    我看着张先生说道:“张先生……那什么……还有什么事吗?”我脸皮比较嫩,直接开口问他那三千块钱还有点不好意思。

    张先生看我的神色,又忍不住笑了。从兜里掏出了一摞钞票,笑着说道:“这就是王老虎那三千块钱卦金。这件事情咱俩都有份,你占大头我占小头。打个商量,我拿一千,你拿两千怎么样?”

    怎么样?我当然没意见!这意外之财对我来说已经不少了!在当时,两千块钱比我一家四口一年的总收入还要多!发了笔财!看样子这人劫虽然躲不过,还是有收获的。没有收获才怪,我做的是好事也不是坏事!

    ……

    兜里有了两千块钱,走路的时候觉得腿脚都有劲了,骨头也变轻了。我是个穷孩子,有生以来还第一次拿这么多钱。小小体会了一把穷人乍富的感觉。我在想这两千块钱怎么花?给父母补贴家用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直接这么给他们恐怕会吓着他们的,弄不好他们还会以为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要不然一个读书的中学生怎么会突然有了两千块?

    想了想,还是先收起来。读高中剩下这两年多的生活费和学费就不问家里要了,告诉他们我在外面打零工能挣钱,也算是一种补贴。(徐公子注:在一九九零年,两千块钱确实够一个中学生用两年了,只要不乱花。)如果还有富裕的话,可以请风君子再喝几顿酒,给家里人买点东西,给紫英姐也买点东西——想来想去,又觉得这点钱不够了。

    张先生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要勤修行少用神通。这神通我是没什么机会用,看来修行还是要坚持。风君子上次教了我“玉液炼形长生酒”的功夫,我还一直没有去炼。最近一段时间我的内视之术已经纯熟,可以试试了。

    这夜子时,咻咻不在,我在床上盘腿入静,修炼长生酒的道法。这门道法入静时内视中宫(膻中),意念却在舌下。自然而然舌下生津,待津液稍满,口中盈润之时,轻轻漱口,徐徐咽下。长生酒的功夫最重要的就是津液下重楼,在中宫位置化为玉液真气,这一步不成功,只能是咽口水而已。

    津液引真气下行,觉得胸前一片清凉舒爽,真有玉液随行。内视中宫可见月毫流转。引此玉液光毫向下,经丹田到气海,逆行十二正经周天一遍(具体路线在第25回中已经详细介绍,在此不重复。),又回到鹊桥(舌尖抵上腭,任督相交之处。)。

    我现在终于体会到风君子为什么说丹道修行要从内视开始。没有这内视根基,眼中就不能见这玉液光毫,也很难引之行周天完整。虽然理论上来讲,凭着气感和意念也可以修这玉液炼形,但是行周天之时必然聚精会神,默想周身经脉,要么用意过重而心不能静,要么真气走偏而意不能察。如此虽无大碍,也可能有所收获,但很容易失去炼形之妙趣!

    长生酒的妙趣就在于静,不是一般的静,而是极静!这极静非寂灭之静,是动中之静。光华玉液在周天流转,不滞不冲,不束不放,不意不忘;动而无声!随着入静渐深,一切细微皆不可闻。不仅仅是外缘无扰,甚至连呼吸心跳都静而无声。一片空灵极静,洗周身之形,玉液经过何处,何处就入空灵之静。

    极静不仅在于声,而在于心。玉液炼形时心念是非常重要的,若心念杂,则玉液浑浊。七情分七色,而纯正的玉液无色。玉液炼形也是洗心的功夫,若玉液中可见七色中的一色或几色,则心中可能正缠绕着七情中的一情或几情。这洗心功夫倒是十分玄妙,我当时也不知道,只觉得玉液光华微微泛出橙红之光,也不以为意。

    这一夜行功,玉液周天已毕,感觉就是在极静之中。风君子说玉液周天之后是采药,采药要寻活子时。可是我并不知道什么叫活子时,只是在空灵中静坐了很久。收功之后,感觉确实与以往不同。这种不同有体会但是说不出来,总之觉得意识异常的清醒,而精力似乎也十分的充沛。按照这种感觉,我恐怕以后都不用再睡觉了。

    ……

    第二天上午下课的时候,我终于找机会问了风君子,关于我昨夜静坐行功时的感觉有什么对错。风君子听完之后笑了笑,告诉我极静就对了,不要指望那么快就可以采药。至于活子时,到了就知道了,说出来还不如不说。这家伙神神秘秘,一向如此。

    我还没跟风君子说几句,就让柳老师给叫到了走廊上。很温柔也很严肃的批评了我一顿。原因就不用说了,我昨天下午旷了两节课——不是我故意的,那时候我正呆在派出所里。柳老师虽然批评我不应该如此,却并没有问我为什么,这让我感到有点意外。自从上次我给了她那幅画之后,她看我的神色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柳老师告诉我以后不要这样随便旷课就走了,她走了之后我才想起来上次那份检查还没交呢。

    柳老师刚走风君子又溜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石野,现在没别人了,我听说你昨天进了派出所,怎么回事?”

    “风君子,这事你听谁说的?我谁也没告诉呀!”

    “我听田玮说的,田玮听季晓雨说的,季晓雨是昨天听她家院里的一个姓曲的女警察提过你,那个女警察问季晓雨你在学校的情况,季晓雨回家又问了她爸,才知道你昨天进过派出所……”

    这都是哪跟哪呀,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昨天刚进了派出所,以为没别人知道,没想到今天中午消息就传了这么多道弯。风君子看我的神色知道传言不虚,又笑道:“你别小看那帮娘们,什么事情到了她们嘴里,那传播速度赶得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搞不好明天全校都知道了,同情你!快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

    在风君子面前我也不必隐瞒,将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他。风君子听完之后抚着肚子笑得都快岔气了——难道有这么好笑吗?好不容易等他笑完了,才一边咳嗽一边对我说道:“那个算命先生,真是太有意思了!现在你知道什么叫人劫了吧?人劫躲不过你也明白了。不过我估计他也不知道怎么躲天劫……为什么你能躲六道天劫,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看风君子笑成那个样子,有点生气的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跟我说明白!”

    风君子:“这事说不明白,经历过了才知道。你先别得意,还有一道人劫等着你呢……其实这东西就是一个人在人世间要过的坎,就算看见了你也躲不过,要么是你不能躲,要么是你跟本就不想躲。”

    “还有什么事?你别吓我!”

    风君子止住笑容,正色道:“石野你忘了吗?这个周末就是四月十五,柳老师他爹要过六十大寿,汤局长和汤劲都要登门,我估计双方长辈会谈到婚事。我那幅画不能白给,我们两个要去清泉镇拿两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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