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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中短篇小说集》--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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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1 | 显示全部楼层
“真不知该怎样感谢你才好。”她对雷蒙德说,“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我带孩子去学校,然后到格林肖家上班,回来时再顺路把孩子接回来,这一切,太妙了!那个老妇人是值得信赖的。”

她工作的第一天晚上回来时说起了那一天的经历。

“我很难看到管家。”她说,“十一点半她把咖啡和饼于端进来,撅着嘴,显出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几乎不怎么和我说话。我想她对雇佣我很反感。”她接着说:“看起来她和园丢—艾尔弗雷德极为不和。他是从当地雇来的,很懒惰。我想他和管家彼此如果没有必要从不交谈。格林肖小姐习以为常地说‘我从记事起就知道园丁和屋内的佣人之间不和。我祖父在时也是这样。那时候花园里有三个男佣和一个跑腿的男孩子,屋里是八个女佣,他们之间总是别别扭扭的’。”

第二天,卢又带来条新闻。

“很奇怪,”她说,“今天上午,格林肖小姐让我给她的外甥打了个电话。”

“格林肖小姐的外甥?”

“是的。好像他在剧团当演员。现在在博勒姆海边演出。

我往那儿打了电话,他不在,便留下口信让他明天来吃午饭。很有趣,真的。老姑娘不想让管家知道。我想克雷斯韦尔可能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她。”

“明天是令人兴奋的连续剧中的又一集。”雷蒙德咕哝着。

“这的确像个连续剧,不是吗?和外甥和解,血浓于水……遗嘱要修改,旧的遗嘱将被销毁。”

“简姨妈,您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是吗,宝贝儿?你听到她提起过警察的事吗?”

卢迷惑不解地问道:“什么警察的事?”

“她曾无意中提起的,宝贝儿。”马普尔小姐说,“这其中一定有些蹊跷。”

第二天卢怀着愉快的心情去上班。她穿过敞开的前门——这幢房屋的门和窗户总是开着的。格林肖小姐好像不怕窃贼似的,也确实有道理,因为房子里的大多数东西都有几吨重,拿到市场上也没人肯买。

卢在车道上看到了艾尔弗雷德。他正靠在一棵树上吸烟,但一看到她,便马上抓起一把扫帚,勤勤恳恳地扫起落叶来。“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她想道,”但很英浚”他的背影使她想起了什么人。当她穿过大厅去楼上的书房时,她扫了一眼挂在壁炉上的一张纳撒尼尔·格林肖的巨幅画像,从中可看出维多利亚时代的鼎盛繁华。他坐靠在一把巨大的安乐椅上,胖胖的双手放在他那肥胖的肚子上,丝制背心口袋上挂出一串金表链。当她把目光从腹部移到圆鼓鼓的脸上那对刷子似的浓眉、密密的胡须时,她马上想到纳撒尼尔·格林肖年轻时一定非常英俊潇洒。他看起来有点儿像艾尔弗雷德……她走进书房,随手关上门,打开打字机,从写字台一边的抽屉里拿出日记。透过敞开的窗户,她一眼瞥见格林肖小姐穿着一件紫褐色有枝叶花纹的裙子俯身在假山上卖力地除草。前两天一直下雨,杂草又长出很多。

在城市里长大的姑娘卢想,如果她有座花园,那么她绝不会建座只能人工除草的假山,接着她便坐下来聚精会神地工作起来。

十一点半,克雷斯韦尔太太端着咖啡盘走了进来,看样子她火气很大。她“砰”地把盘子放在桌上,发起了牢骚:“请人吃午餐……家里却什么都没有!我想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艾尔弗雷德跑哪儿去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我来时看到他在车道上扫落叶。”卢答腔道。

“我敢说、他的那份工作轻巧着呢。”

克雷斯韦尔太太一阵风似的又走了出去。“咣当”一声关上了门,卢暗自笑了笑。她好奇地想,这个外甥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喝完咖啡又开始了工作。她聚精会神于手头的工作。

不知不觉时间已飞快地过去了。纳撒尼尔·格林肖的日记写得很坦率。卢读到他与邻近城镇里的一个漂亮的酒吧女招待的隐私一章时感到在措词上需要作较大的改动。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花园里传来一声惊叫,她跳了起来跑到窗前。只见格林肖小姐从假山那边摇摇晃晃地向这边走来,双手紧紧抓住胸前一根带羽毛的箭杆。卢头脑登时一阵麻木,认出那是一支箭。

格林肖小姐的戴着破旧草帽的头耷拉到胸前,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向卢喊道:“……射……他射中了我……用箭……叫人……”卢冲到门口,拧了一下门把手,但门却纹丝不动。她拼命地摇晃着也没打开,这才意识到她被反锁在屋内。她冲到窗前。

“我被锁在屋里了。”

这时格林肖小姐背对着卢,摇摇晃晃地朝远处管家的那扇窗户喊道:“报告警察……电话……”接着像个醉鬼似的摇摇晃晃地在楼下起居室的窗前从卢的视野中消失了。不一会儿,卢听到一阵瓷器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重重的落地声,之后是一片沉寂。她想一定是格林肖小姐迷迷糊糊地撞到放有瓷茶具的小桌上了。

卢歇斯底里地“咚咚”敲着门,叫着,喊着。窗外没有爬山虎和排水管,她还是出不去。

她已敲得精疲力尽了,便又回到窗前。那边起居室的窗户闪出管家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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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1 | 显示全部楼层
“奥克斯利太太,快过来开门让我出去,我被锁在屋里了。”

“我也被锁在屋里了。”

“哦,天哪!太糟糕了!我给警察打了电话。这间屋里有个分机,但我不明白,奥克斯利大太,我们是怎么被反锁在房间里的。我怎么没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哦,上帝啊!我们该怎么办呢?

也许艾尔弗雷德还在。”卢放开嗓门喊了起来:“艾尔弗雷德!艾尔弗雷德!”

“他一定是去吃饭了。几点了。”

卢看了看手表。

“十二点二十五分。”

“他一般十二点半才去,但他一有机会就会偷偷地提前溜掉。”

“你认为……你认为……”

卢是想说:你认为她死了吗?但话却塞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她没有办法只能等来人再说。她坐在窗台上,等了不知多久,时间好像也停滞了。这时才见警察戴着呆头呆脑的头盔从房子的拐角处转过来。她把身子探出窗外,他看了看她,用手搭在额前挡住刺眼的阳光。劈头盖脸地质问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卢和克雷斯韦尔在高高的窗前一口气把这恐怖的消息告诉给下面昂着头的警察。

警察掏出一个笔记本和铅笔:“你们两位女士跑上楼,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请报一下你们的名字。”

“不,是别人把我们锁在屋里的。快上来让我们出去。”

警察反驳道:“适当的时候会放你们出来的。”然后就消失在下面的窗前。

时间又一次显得那么漫长难熬,卢听到一声尖厉的汽车刹车声。似乎过了一个小时,但其实是三分钟,来了位警佐。看起来比前一个更机警些,他把克雷斯韦尔太太放了出来,然后又放了卢。

“格林肖小姐呢?”卢颤抖着声音,“发……发生了什么事?”

警佐清了清嗓子。

“夫人,很遗憾地告诉您,”他说,“我已经告诉了克雷斯韦尔太太。格林肖小姐死了。”

“被谋杀的。”克雷斯韦尔太太说:“谋杀事件。”

警佐含糊他说:

“也许是个偶然事件——可能是带弓箭的乡村小伙子误伤了她。”

接着又听到一阵刹车声,警佐说:“一定是医生。”接着便下了楼。

但来人却不是医生。卢和克雷斯韦尔跑下楼,看到一个年轻人犹豫不决地穿过前门停住了脚步,迷惑地环顾着四周。

然后用一种甜甜的声音开了口——也许和格林肖小姐的声音有些血缘上的相似——他问道:“对不起,格……格林肖小姐住在这儿吗?”

“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警佐走到他跟前。

“弗莱彻,”年轻人说,“纳特·弗莱彻。事实上我是格林肖小姐的外甥。”

“真的,先生。嗯……对不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纳特·弗莱彻问道。

“这儿发生了意外……你的姨妈被箭射中了……刺穿了颈静脉……”克雷斯韦尔太太歇斯底里地叫道(完全失去了她平日的文雅):“你的姨妈被谋杀了,这就是发生的事实。你的姨妈被谋杀了。”

韦尔奇警督把椅子又向桌边拉了拉,把房间里的四个人一个个审视了一遍。这发生在当天晚上。他又拜访了韦斯特家,以录取卢·奥克斯利的证词。

“你肯定听清她说‘射……他射中了我……用箭……叫人’?”

卢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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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1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时是几点?”

“……两分钟后我看了看手表……那时是十二点二十五分。”

“你的手表准吗?”

“我也看了钟。”

警督转向雷蒙德·韦斯特。

“先生,好像一星期前您和一位叫霍勒斯·宾德勒的先生做了格林肖小姐的遗嘱见证人。”

雷蒙德把那天下午他和霍勒斯·宾德勒探访“格林肖的蠢物”的事进行了简要叙述。

“你的证言很重要。”韦尔奇说,“格林肖小姐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你,她立遗嘱的受益者是克雷斯韦尔夫人,那个管家。她没付给克雷斯韦尔太太工资,以她死后克雷斯韦尔太太继承财产为条件,对吗?”

“她是这么说的……是的。”

“你是说克雷斯韦尔太太也清楚此事?”

“这毫无疑问。格林肖小姐当我面立的遗嘱。但受益人是无权看遗嘱的。克雷斯韦尔太太也很清楚。”

“因此克雷斯韦尔太太完全知道她是遗嘱的受益者。其作案动机很明显,我敢说如果她不是牢牢地被锁在房间里的话会是我们的主要嫌疑对象。而且格林肖小姐确定无疑他说过是个男人射中她的……”“她确实被锁在房间里了吗?”

“哦,是的。卡利警佐给她开了锁。锁是巨大的古式锁,钥匙是老式的。钥匙在锁里,里面的人不可能打开锁,也没什么其它的办法可以出去,没有。你可以完全相信克雷斯韦尔太太是被锁在那问屋里的。房间里也没有弓和箭,况且格林肖小姐无论如何不可能被从窗户那边射来的箭射中……角度就不对……不,应该排除克雷斯韦尔太太作案的可能性。”

他顿了顿说:

“你曾说过格林肖小姐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马普尔小姐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因此遗嘱的受益者不是克雷斯韦尔太太?”她不容置疑地问道。

韦尔奇警督吃惊地看着她。

“夫人,您的猜测很有道理。”他说,“是的,克雷斯韦尔太太并不是财产的继承人。”

“就像内史密斯先生一样。”马普尔小姐点点头说,“格林肖小姐告诉克雷斯韦尔太太她打算把她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而不付给她工钱,可实际上她却把钱留给了别人。毫无疑问她自鸣得意,难怪当她把遗嘱夹到《奥德利女士的秘密》里时哈哈大笑。”

“幸运的是奥克斯利太太能告诉我们遗嘱的详细情况及存放地,”警督说,“否则我门要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

“维多利亚式的幽默。”雷蒙德·韦斯特咕哝道。

“因此她最后把财产留给了她的外甥。”卢说。

警督摇了摇头。

“不,”他说,“她没有留给纳特·弗莱彻。这儿有段小插曲……当然我对这一带并不熟,只是听到些流言蜚语……好像很久以前格林肖小姐和她的姐姐同时爱上了年轻英俊的马术教练,最后姐姐如愿以偿得到了心上人。这样她决不会把财产留给她的外甥……”他顿了顿,摸摸腮帮说道:“她留给了艾尔弗雷德。”

“艾尔弗雷德……那个园丁?”琼惊讶地反问道。

“是的,韦斯特太太。艾尔弗雷德·波洛克。”

“但为什么?”卢叫道。

马普尔小姐咳嗽一声咕哝道:

“我想他们之间一定有血缘关系。”

“您可以这么说。”警督赞同道,“村里的人都传说托马斯。波洛克——艾尔弗雷德的祖父,是老格林肖的一个私生子。”

“是的。”卢叫道,“像极了!今天早晨我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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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2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又提起早晨在车道看到艾尔弗雷德,走进大厅看到老格林肖画像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敢说!”马普尔小姐说,“她以为艾尔弗雷德·波洛克会以这幢房子为荣,肯定会住进去,而她的外甥却不会,如果给他,他很有可能会马上卖掉它。他是个演员,是吗?现在他正演什么剧呢?”

韦尔奇警督觉得老妇人离题太远了,但他还是彬彬有礼地答道:“夫人,他们在作詹姆斯·巴里戏剧的巡回演出。”

“巴里,”马普尔若有所思他说。

“就是《女人知道》。”韦尔奇警督说,说完脸红了。他又急忙解释道:“这是剧名,我倒不常看戏。但我妻子常去,她上个星期看的这出剧。听说演得很成功。”

“巴里写了一些感人的剧本。”马普尔小姐说,“但有一次我和我的老朋友伊斯特利将军去看巴里的《小玛丽》,”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们都觉得不知往哪瞧好。”

警督由于对于《小玛丽》的剧情一无所知,面露迷惑之色。

马普尔小姐便解释道:

“警督,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没人说什么‘肚子’这样不雅的词。”

警督看起来更加迷惑不解。马普尔小姐自言自语道:“《尊敬的克赖顿》构思精巧;《玛丽·罗斯》情节动人,我还记得当时我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标准大街》倒没多大意思。哦,当然还有《灰姑娘之吻》。”

韦尔奇警督没有时间闲聊戏剧,他把话题又转到案子上。

“问题是,”他说,“艾尔弗雷德知不知道老妇人把财产留给了他呢?她告诉他了吗?”他又补充道:“要知道……在博雷姆拉弗尔有个箭术俱乐部,艾尔弗雷德·波洛克是俱乐部成员之一,他是个好射手。”

“照这么说案件不是很清楚了吗?”雷蒙德·韦斯特反问道,“这就和两个妇女被锁在屋里的事实相吻合——他知道她们的房间。”

警督看着他,忧郁低沉他说:

“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我认为不在现场的证明并不是很可靠的。”

“也许是的,先生。”韦尔奇警督说,”你的口气像个作家。”

“我不写侦探小说。”雷蒙德·韦斯特说,随即被这个想法吓坏了。

“不在现场的证明并不可靠。说是这么说,”韦尔奇警督接着说:“但我们要的是事实。”

他叹了口气。

“我们一共有三个怀疑对象。”他说,“当时三个人在案发现场附近。但奇怪的是似乎三个人又都不具备作案的可能性。管家刚才已排除在外;外甥纳特·弗莱彻在格林肖小姐被杀时正在几英里外的加油站加油并打听路线;而艾尔弗雷德波洛克,有六个人发誓证明他在十二点半走进临近的餐馆,像往常一样吃了一小时的面包、奶酪和啤酒。”

“有意编造的不在现场的证明。”雷蒙德·韦斯特心头陡地浮现出一丝希望,不禁喊道。

“也许是。”韦尔奇警督说,“但事实无可辩驳。”

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然后雷蒙德把头转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陷入沉思中的马普尔小姐。

“该您了,简姨妈。”他说,“警督糊涂了,警佐,我,琼,卢都糊涂了。但您,简姨妈一定心如明镜,我说得对吧?”

“我不敢这么说,亲爱的。”马普尔小姐说,“倒不是那么清楚明白。谋杀,亲爱的雷蒙德,并不是游戏。我想可怜的格林肖小姐并不想死,但这却是残酷的现实。谋杀计划周密而狠毒。这不是开玩笑!”

“对不起。”雷蒙德羞愧地说,“我倒不是像我说的那样无情,只是以轻松的态度驱赶恐惧。”

“我明白,这是现代的一种心理趋势。”马普尔小姐说,“战争中人们也拿葬礼开玩笑。是的,也许我说你有时是元心的。”

“不是。”琼说,“其实我们似乎对她并不了解。”

“说得很对,”马普尔小姐说,“亲爱的琼,你根本就不认识她。我也不认识她。雷蒙德只是从一个下午的交谈中对她有些印象。卢也才认识她两天。”

“简姨妈,别绕圈子了。”雷蒙德说,“谈谈您的看法。您不介意吧,警督。”

“一点也不。”警督礼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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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2 | 显示全部楼层
“嗯,亲爱的。看起来我们有三个怀疑对象,只有这三个人有作案动机。然而我们又有三个很简单的理由排除了这三人作案的可能性。管家不可能作案,因为她被锁在房间里,而且格林肖小姐肯定是一个男人杀了她;园丁也没有可能作案,因为案发时他在餐馆吃饭。外甥也没有可能作案,因为案发时他还在距案发现场很远的车里。”

“是这样的,夫人。”警督说。

“而且外来人也不可能有机会作案,那么我们从何处着手呢?”

“这也是警督想弄清楚的。”雷蒙德·韦斯特说。

“人们的思维常常会被眼前的事实固定祝”马普尔小姐歉意他说道,”如果我们不能改变这三个人在案发时的各自举动或是所在地点,那么我们能不能改变一下发生谋杀的时间呢?”

“你是说我的手表和钟都不准吗?”卢问道。

“不是的,亲爱的。”马普尔小姐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当你以为谋杀发生时其实它并没有发生。”

“但我看到了。”卢叫道。

“嗯,亲爱的,我在想的就是你是否看得仔细。你知道,我一直在问自己写书是否是你被雇佣的真正原因。”

“那为什么,简姨妈?”

“嗯,亲爱的,这似乎很奇怪。格林肖小姐不喜欢花钱,然而她却雇佣了你,而且答应了你的条件。在我看来她或许是想让你在二楼书房里做主要的目击证人——找个忠实可靠的外人做确定谋杀的时间、地点的证人。”

“但你不是在说……”卢不相信地问道:“格林肖小姐是被蓄意谋杀的吧?”

“亲爱的,我的意思是,”马普尔小姐说,“你其实并不认识格林肖小姐。没有真实可靠的理由,不是吗?你去那儿见到的格林肖小姐就一定是雷蒙德几天前看到的格林肖小姐吗?哦,是的,我明白了。”她制止了卢接着说:“案发时她穿着奇特的老式印花布裙和一顶奇怪的草帽,头发凌乱。这和上周未雷蒙德描述的格林肖小姐吻合。但要知道那两个女人年纪相仿,身高体重都相似。我是说管家和格林肖小姐。”

“但管家很胖!”卢叫道,“她的胸部很丰满。”

马普尔小姐咳了一声。

“但亲爱的,现在的年代,我看到商店里摆了很多那种胸罩,任何形状、大小的都应有尽有。”

“您是说……”雷蒙德问道。

“亲爱的,我在想卢在那儿工作的两天或者说三天里,一个女人有可能扮演两个角色。卢,你说你很少看到管家,只是上午她给你端咖啡时才能见到。舞台上的演员也是这样的,走下舞台不出一两分钟会换张面孔重新登场,我想换装很容易。女伯爵的头饰也许只是个假发可随时摘戴。”

“简姨妈,你是说那天当我开始工作时格林肖小姐已经死了?”

“没有死,而是昏迷,我断定。管家这种无耻的女人是会干得出来的。之后她安排你给外甥打个电话,让他按时来吃午饭。惟一知道这个格林肖小姐不是真正的格林肖小姐的人是艾尔弗雷德,你还记得吗?你在那儿工作的头两天正在下雨,格林肖小姐待在房里。艾尔弗雷德因为和管家不和从不走进房里来。而那天上午艾尔弗雷德在车道上,格林肖小姐在假山上除草——我倒想看看那座假山。”

“你是说克雷斯韦尔夫人杀了格林肖小姐?”

“是的,在给你送咖啡后,这个女人出去时有意把门锁上了,然后把昏迷不醒的格林肖小姐搬到起居室,接着又装成格林肖小姐的模样在假山上除草,以便你能在窗前看到她。到了计划好的时间,她就尖叫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屋里走去,抓着箭杆好像它已穿透喉咙。她喊着救命时慎重地说了句‘他射的我’,这样就排除了对管家的怀疑。她还冲着管家的窗户喊叫似乎她看到管家在房间里。接着走进起居室推倒了摆有瓷器的桌子……然后快步跑到楼上,戴上她的女侯爵假发,不一会儿就从窗口探出头,告诉你她也被锁在房里了。”

“但她的确被锁在房里了。”卢说。

“我知道,那就是那个警察的事了。”

“什么警察?”

“是的……什么警察?警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给我们讲讲你到达现场的前后经过好吗?”

警督看起来有些不解。

“在十二点二十九分,我们接到克雷斯韦尔太太——格林肖小姐的管家打来的电话,说她的主人被箭射伤了。卡利警佐和我便立刻开车于十二点三十五分到达事发现场,我们发现格林肖小姐死了,两位女士被锁在各自的房间里。”

“亲爱的,你明白了吧。”马普尔对卢说。“你看到的警察并不是真正的警察。你也没有再多想……一般人不会……不会对另外出现的穿制服的人产生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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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2 | 显示全部楼层
“但那是谁呢——为什么?”

“如果问是谁——那么,如果他们在上演《灰姑娘之吻》的话,警察是其中的主角。纳特·弗莱彻只需换上舞台上穿的戏装就行。他在加油站问了时间以便让人有个十二点二十五分的时间概念,然后飞速行驶,把车停在拐角处,穿上警察制服扮演起他的另一个角色来。”

“但,为什么?……为什么?”

“必须有人在外面锁上管家的门,必须有人拿箭刺穿格林肖小姐的喉咙。你可以用一支箭刺杀一个人就像射杀的一样——但它需要一定的力量。”

“你是说他们俩都参与了此事。”

“哦,是的,我想是的。很可能是母子俩。”

“但格林肖小姐的姐姐早就死了。”

“是的,但我确信弗莱彻先生一定又娶了一位太太,似乎他是那种人。我想那个孩子也死了,这个所谓的外甥其实是他第二个妻子的孩子,与格林肖小姐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这个女人弄到了当管家的职位做内应,然后他假称她的外甥写了信,要求拜访她……当时他也许穿着警察制服来的,想开个玩笑……或者请她去看剧,但我想她起了疑心井拒绝见他。如果她死后没留遗嘱,那么他将是她财产的继承人——但当然她曾立了有益于管家的遗嘱。像他们期待的那样。这样万事俱备,只差这最后一步棋。”

“但为什么凶器是一支箭呢?”琼反问道,“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是多此一举,亲爱的,艾尔弗雷德是一家箭术俱乐部的成员——一切嫌疑会转到他头上。但他十二点二十分在餐馆这一事实对他们来说是不幸的,艾尔弗雷德总是提前停工,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她摇了摇头。“他们的计划被破坏了,艾尔弗雷德的懒惰救了他自己的命。”

警督清了清嗓子。

“嗯,夫人,您的这番推断很有意思,但我还必须要进行调查……”4马普尔小姐和雷蒙德·韦斯特站在假山边,看了看地上那个装满枯草、蔬菜的篮子。

马普尔小姐咕哝道:

“庭荠(庭芥:据说此种植物有治疗狂犬病的功效。——译注)、虎耳草、风铃草……是的,这些是我需要的证据。昨天上午在这儿除草的人决不是常侍弄园子的人……那个人把蔬菜都当草拔了,现在我知道我是正确的。谢谢你带我来这儿,亲爱的雷蒙德,我想亲眼看看现常”她和雷蒙德仰头看了看那宏伟壮观的“格林肖的蠢物”。

这时传来一阵咳嗽声。他们转过身,看到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在看着这幢楼房。

“庞然大物,”他说,“现在可找不着这么大的房子了……别人都这么说。我不大清楚。如果我赌赢一场球赛赚了很多的钱,那么我想盖的房子就是这样的。”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现在我可以承认……这幢房子是我曾祖父建造的。”

艾尔弗雷德·波洛克说,“是幢好房子!虽然人们都叫它‘格林肖的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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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3 | 显示全部楼层
梦境


赫尔克里·波洛颇为欣赏地打量着这幢楼房,接着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右边是一家工厂大楼和一排琳琅满目的商店,对面是简陋的公寓房。

他的目光又转回这幢叫做诺思韦的私人住宅,这像座古老的历史遗物——气势宏伟却又舒适宜人。一块块修剪整齐的绿油油的草坪环抱着这威严的楼房。这个让人仿佛回到中古时代的建筑早已被现代化的伦敦城市的喧嚣嘈杂所淹没遗忘了,五十岁上下的老伦敦人也说不清这幢房子的确切位置。

尽管房子的主人是世界首富之一但却鲜为人知。金钱可以在公众中大肆宣扬,也可以堵住公众的嘴。本尼迪克特·法利,这幢房子的主人,行为古怪的百万富翁用金钱选择了后者。他本人也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但他频繁出现在董事会上。他那瘦削的身材,鹰钩鼻子,刺耳的声音使所有的董事会成员都俯首贴耳,除此之外他又是出了名的不可恩议的人物。人们知道他吝啬得出奇,但有时又令人难以置信地慷慨,甚而还知道他私人生活的小节——他喜欢穿那件缝缝补补已有二十八年历史的晨衣;每顿必吃白菜汤和鱼子酱;对猫讨厌之极。总而言之,在公众眼里他是个令人费解的人物。

赫尔克里·波洛也听说过这些,这是他对他即将拜访的人了解的全部。装在他衣袋里的那封邀请信并没有使他对这一人物了解得更多一些。

他默默地审视着这个充满了浪漫伤感色彩的旧时代的标志后上了前门的台阶,按响了门铃,扫了一眼小巧玲珑的手表——要在以前还是那种大挂钟似的笨重手表呢。表上指针正好指向九点三十分,赫尔克里·波洛的时间观念向来很强,一分也不会差。

片刻间门开了,一个毕恭毕敬的男佣出现在他面前,其身后是灯火辉煌的大厅。

“本尼迪克特·法利先生在家吗?”波洛问道。

男佣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下波洛,不带有任何挑衅的意味,但却很威严。

“En gros et en detail,(法语:适度得体。

——译注)”波洛暗自赞叹道。

“您预约了吗?先生。”语气温文尔雅。

“是的。”

“您的姓名,先生?”

“赫尔克里·波洛。”

男佣鞠了一躬,站到一边。波洛走了进去,男佣在他身后轻轻地把门关上。

这时男佣没有从来客手中接过礼帽和手杖,而是多了一道程序。

“对不起,先生。主人吩咐我看一下给您的邀请信。”

波洛小心谨慎地从衣袋里拿出那封折叠的信递给男佣,后者扫了一眼便又鞠一躬还给了波洛。波洛把信放回口袋里。信写得很简单。

诺思韦别墅,w。8

赫尔克里·波洛先生

亲爱的先生:

本尼迪克特·法利先生要聆听您的建议与指导。如果方便的话请于明天(星期四)晚九点三十分按上面地址来访。

忠诚的

雨果·康沃西

(秘书)

附言:来时清随身携带此信。

男佣极其娴熟地接过波洛的礼帽、手杖及大衣挂起来,然后他说道:“请您到康沃西先生的办公室。”

他领着波洛上了宽宽的楼梯,波洛跟在后面颇为欣赏地看着周围缤纷绚丽的艺术品。他在艺术上的品味并不是很挑剔。

在二楼,男佣敲了敲一扇门。

波洛的眉毛轻轻地扬了扬,觉得有些意外。因为据他所知一流的男佣进主人房前是不用敲门的——毫无疑问这是位一级男佣。

或许这是和这个古怪的百万富翁打交道的第一个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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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里面传出的声音不知在嚷什么。男佣推开了门,大声说道(波洛又一次感到与正统规定的微妙偏差):“先生,您约的人来了。”

波洛走进房间,房间面积很大,布置得却很简朴,有点像普通工作人员的房间。屋内有档案柜,参考书,几把安乐椅,一张醒目的特大号写字台,上面摆放着一摞整齐地附着标签的文件。房间的四角昏暗,屋内只开了一盏放在一张小桌子上的台灯,旁边有把安乐椅,雪亮的灯头拧向门口,这样进来的人会被照得格外清晰。波洛眨了眨眼睛,意识到灯泡至少也有一百五十瓦。安乐椅上坐着一个穿着带补丁晨衣的瘦削的人——本尼迪克特·法利。他的头向前倾着,透露出与众不同的个性;他那突出于脸部之上的鹰钩鼻子像只小乌;额前的一缕白发像飞起的白鹦鹉。他不信任地审视着他的客人,厚厚的眼镜片反射着光芒,似乎光源来自于镜片后闪闪发光的那对眼睛。

“晦,”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尖厉得有点儿刺激人的神经。“晦,你就是赫尔克里·波洛?”

“愿意为您效劳。”波洛礼貌地探了探身,随即把一只手放在椅背上。

“坐,坐。”老头烦躁他说。

波洛就了座——他顿时笼罩在一片灯光中,台灯后的那个老人似乎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他。

“晦,我怎么能知道你是赫尔克里·波洛呢?”他粗声粗气质问道,“告诉我,嗨?”

波洛又一次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递给法利。

“是的。”百万富翁敷衍他说道,“是的,这是我让康沃西写的。”他把信叠起来又递给波洛:“那么你就是那个家伙,是吧?”

波洛摆了下手说道,

“我向您保证我就是赫尔克里·波洛!”

本尼迪克特·法利突然笑了起来。

“魔术师从帽子里变出金鱼时常常这么说!这么说实质上就是欺骗,你要知道!”

波洛没有回答。法利突然说道:

“你可能认为我是个疑神疑鬼的老家伙,嗨?我是的。不要相信任何人!这是我的格言。你有了钱就不能相信任何人。不,不,绝不能。”

“您想,”波洛试探地问道,“咨询咨询?”

老人点点头。

“找一流的专家,不管多少钱。波洛先生你会注意到我没有让你开个价钱,我不会这样做!事后给我寄张收据。我对这种事从不马虎。牛奶场的那些傻瓜笨蛋们想抬高价钱从我这儿赚一笔,一磅鸡蛋比市场价高两便士。他们骗人的手段多着呢!我可不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身居高位的人却不能与这种小人相提并论,他们富有睿智,并不用这种雕虫小技赚钱。我就属于这一类人,在这一点上我很自信。”

波洛没做声,他歪着头认真地听着。

但他平静的面容下却隐藏着极大的失望。他不能坦率他说出自己的这种奇怪的感觉。面前这人慷慨陈同一番似乎在证实公众对他的印象,波洛感到很失望。

“这个人,”他心里厌恶地想,“倒像是个江湖骗子———个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

他结识过许多百万富翁,其中也不乏古怪之人,但在他们面前他都会感到一种威慑力,他们自身散发出的那种内在力量使他油然产生敬意。如果他们穿带补丁的晨衣,那是因为他们有这种癖好。但本尼迪克特·法利的晨衣在波洛看来简直就像是舞台上的戏装,而且这人也像是舞台上的木偶。他说出的每一句话波洛都确信是故意装出来吓人的。

他又淡淡地问道:“您希望咨询咨询,法利先生?”

百万富翁的举止马上又变了。

他身体向前探了探,声音低了八度,嘶哑他说:“是的,是的……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的意见……什么都要最好的!这是我做事的原则!一流的医生……一流的侦探——我择优而行。”

“但我有些不明白,先生。”

“那是自然的,”法利厉声说道,“我还没告诉你呢?”

他身体又向前倾了倾,突然蹦出一个问题:“波洛先生,你对梦有研究吗?”

波洛眉头扬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

“这个嘛,法利先生,我建议您读一读拿破仑写的《梦》这本书,或者向住在哈利大街(哈利大街:英国伦敦一街道。

许多著名的内外科医生居住于此。——译注)年轻的应用心理学权威咨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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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尼迪克特严肃他说:“我找过他们……”过了一会儿他又开了口,起先是低语而后声调越来越高。

“同样的梦……夜夜相同。告诉你,我担心……我担心……同样的梦:我坐在这间屋的隔壁,坐在桌前办公。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指针正好指向三点二十八分。一直是那个时间,要知道。

“当我看到这个时刻,波洛先生,我就知道我要行动了,我不想那么做……我也讨厌那么做……但我却不由自主地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刺耳。

波洛泰然自若地问道:“那么你要做的是什么呢?”

“三点二十八分,”本尼迪克特·法利声音嘶哑他说,“我拉开写字台右手第二个抽屉,拿出放在那儿的左轮手枪,把子弹推上膛,走到窗前,然后……然后就……””什么?”

本尼迪克特·法利低声说道:

“然后我就开枪打死了自己……”

顿时屋内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接着波洛打破了这沉静问道:“这就是你做的梦?”

“是的。”

“夜夜如此?”

“是的。”

“你打死自己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登时就醒了。”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出于兴趣,我问一下你确实在那个抽屉里放有左轮手枪吗?”

“是的。”

“为什么?”

“以防不测。”

“什么不测?”

法利恼怒他说:“处在我这种地位的人都会对自己严加保护的。有钱的人总是树敌很多。”

波洛没有再追问下去。他想了想说道:

“那么您找我来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想告诉你,我向医生咨询了这个奇怪的梦——三个医生,应该说是无误的了。”

“是的。那么?”

“第一位医生告诉我这是饮食问题。他是上了岁数的人。第二位医生是现代医学院毕业的年轻人,他说这是由于童年时代某一天这个时间发生了对我刺激很大的事。我相信了。他告诉我不要再去想这件事,否则会毁掉自己的。这是他的解释。”

“那么第三个医生呢?”波洛问。

本尼迪克特·法利的声音又变得尖厉且充满了愤慨。

“他也是个年轻人。他的诊断听起来十分荒谬!他断定我本人厌倦了生活,我无法忍受这现实生活以至于想借枪来了此一生!但如果承认这一事实就等于承认我是生活的失败者。我清醒时拒绝面对现实,但在睡梦中却抛掉了所有的顾虑,我做着我想做的事——结束我的生命。”

“他的看法是你下意识地想自杀?”波洛问道。

本尼迪克特·法利尖厉地叫道:

“但那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我幸福快乐!我应有尽有……金钱能力我买到一切!这真是无稽之谈……这样的事我应该想都不会想到!”

“先生,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本尼迪克特·法利突然又镇静下来,手指重重地敲着旁边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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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有一种可能,而且如果正确的话,你就是知道这一切的人!久仰你的大名,听说你曾经办过几百件怪诞难解的案子!如果有人作案你就会知道。”

“知道什么?”

法利压低了声音。

“假设有人想杀我……他不会这么做吗?他不能使我夜夜都做这种梦吗?”

“催眠术,你是说?”

“是的。”

赫尔克里·波洛想了想说道。

“我想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医生解释这样的问题更合适些。”

“你没有办过类似的案件?”

“确切地说没有,不,没有。”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有人使我夜夜做同样的恶梦……然后……一天我实在无法忍受……我就依梦而行。我照梦里的样子做了——开枪杀死了自己!”

波洛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认为这不可能?”法利问道。

“可能?”波洛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你认为这不可能?”

“极不可能。”

本尼迪克特·法利咕哝道:“医生也这么说……”接着又尖厉地喊道:“但我为什么做这样的梦?为什么?为什么?”

波洛摇了摇头。本尼迪克特·法利突然说道:“你肯定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案子?”

“从来没有。”

“这是我想知道的。”

波洛略微清了清嗓子说道:

“请允许我提个问题,好吗。”

“什么,什么问题?说吧。”

“您怀疑谁想杀你呢?”

法利粗声粗气他说:“没人,我没有怀疑任何人。”

“但你头脑里却有这样的想法。”波洛坚持道。

“我想知道……如果有这种可能的话。”

“以我的经验,我应该说没有。顺便问一下,你曾被施过催眠术吗?”

“当然没有。你认为我会让自己做这种无聊之举吗?”

“那么我认为你的担心是绝不可能的。”

“但那个梦,你这个傻瓜,那个梦。”

“那个梦当然很奇特。”波洛若有所思他说。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应该看看这出戏的场景——写字台,挂钟,左轮手枪。”

“好的,我带你去隔壁。”

老人理了理他晨衣的皱褶便要起身,然而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坐回到椅子上。

“不。”他说,“那儿没什么可看的。我该说的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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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我还是应该亲自去看一看………

“没这必要。”法利粗声粗气他说,“你谈了你的看法,就这样吧。”

波洛耸了耸肩。“随您便。”他站起来,“对不起,法利先生,我不能够帮助你。”

本尼迪克特·法利目不斜视,看也不看波洛一眼。

“不要在这儿耍什么花招。”他咆哮道,“我把事实都告诉了你……你却无能为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回去以后给我寄份这次咨询的收据。”

“我不会忘记的。”波洛于涩他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富翁把他叫住,“请把那封信给我。”

“你秘书写的那封信?”

“是的。”

波洛的眉毛扬了起来。他把手伸进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老人。老人扫了一眼点点头把信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波洛又转身向外走去。他感到一阵迷惑。他的脑子在一刻不停地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他的……而不是本尼迪克特·法利的。

当他把手放在门的环形把手上时猛然醒悟过来。他,赫尔克里·波洛,其实是为自己犯的小错误内疚!他又一次转身走了回去。

“非常抱歉!由于对您的问题过于感兴趣使得我做了件蠢事!我递给您的那封信……不巧我把手伸进右边的口袋而不是左边的……”“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递给您的……是洗衣工弄坏了我的衬衫领子写给我的道歉信。”波洛歉意地笑了笑,把手伸进左边的口袋,“这是您的信。”

本尼迪克特·法利一把抓了过来吼道:“见鬼,你怎么就没注意!”

波洛拿回洗衣工写给他的纸条,又一次优雅地道了歉,然后离开了房间。

他在外面楼梯平台上停住了脚步。平台很大,对面是一件古老而笨重的栎木家具,旁边摆有一张狭长的餐桌,桌上散放着几本杂志。旁边还有两把安乐椅和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插有鲜花的花瓶。这使他感到有点儿像在牙医的候诊室里。

男佣正在下面的大厅里等着他。

“先生,我能给您叫辆出租车吗?”

“不,谢谢!今晚夜色不错,我还是慢慢走回去吧。”

街道边霓虹灯闪烁,街道上车水马龙难以穿越,波洛只好在人行道上停住了脚步。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他自言自语道,“我一点儿也不明白。没有道理。

很遗憾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赫尔克里·波洛完完全全糊涂了。”

这可以说是一场戏剧的第一幕。第二幕发生在一周之后。一个叫做约翰·斯蒂林弗利特的医学博士打来的电话奏响了这一幕的序曲。

只听他满不在乎他说:

“晦,波洛,老兄?我是斯蒂林弗利特。”

“啊,老朋友,什么事儿?”

“我是从诺思韦别墅——本尼迪克特·法利的家打的电话。”

“啊,是吗?”波洛一震马上问道:“法利先生怎么样?”

“法利死了。今天下午开枪自杀的。”

电话里一阵沉默,之后波洛说:

“是的……”

“我想你对此并不感到惊讶。知道些什么情况,老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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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这么说?”

“嗯,不是我神机妙算,也不是心灵感应。我们在这儿发现了一封一星期前法利约见你的信。”

“我明白了。”

“我们的警督……十分小心谨慎,你知道,因为百万富翁把自己崩了。我想知道你是否有些线索可以提供。如果有,也许你能过来一趟。”

“我马上就去。”

“过十字路口时小心点儿,老家伙。”

波洛只是强调了一下他马上过去。

“不要在电话上泄露秘密。好了,再见。”

一刻钟后波洛已坐在书房里,这是诺思韦一层楼后面低矮狭长的房间。房间里坐着五个人——巴尼特警督,斯蒂林弗利特博士,百万富翁的遗孀,乔安娜·法利,他的独生女,雨果·康沃西——他的私人秘书。

其中,巴尼特警督是个古怪的军人模样的人;斯蒂林弗利特博士,处于工作状态的他与电话里的风格截然不同,他高个,长脸,三十岁上下;法利太大显然要比她丈夫年轻得多,她长着一头黑发,很漂亮,她嘴唇紧闭,神情木然;乔安娜·法利长着一头漂亮的金发,但脸上却有不少雀斑,她突出的鼻子和下巴显得很倔强,目光聪慧狡黠;雨果·康沃西长相英俊,穿着得体,看起来聪明能干。

一阵寒暄之后,波洛简单但清晰他讲述了他那次来访的大体情况以及本尼迪克特·法利给他讲述的故事。他当然省略了其当时无聊之极的心情。

“这是我听过的最离奇的故事!”警督说,“一场梦,啊?

法利太太,您知道这事儿吗?”

她点点头。

“我丈夫跟我提到过。他为此焦虑不安,我……我告诉他这是由于消化不良引起的。你知道,他的饮食习惯与一般人不一样……然后我建议他去斯蒂林弗利特医生那儿咨询一下。”

年轻的医生摇了摇头。

“他并没向我咨询。根据波洛的陈述我想他是去了哈利大街。”

“医生,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波洛说,“法利先生告诉我他曾向三位专家咨询过,你对他们的诊断有什么看法?”

斯蒂林弗利特皱了皱眉头。

“这很难说。他转述的并不一定就是医生的诊断,而只是外行人自己的理解。”

“你是说他措辞上会有些出入?”

“不全是。我是说可能法利先生会曲解医生用的某些术语,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转述。”

“因此他告诉我的并不一定就是医生的确切诊断。”

“是的,他只是理解错了,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知道他向谁咨询了吗?”他问道。

法利太太摇了摇头。乔安娜开口说道:

“我们没听说他找过什么医生咨询。”

“他向你提过他做的梦了吗?”波洛问。

姑娘摇摇头。

“那你呢?康沃西先生。”

“不,他什么也没对我说。他只让我给您写了那封信,但我不知道他想向你咨询什么。我当时想可能是生意上的事。”

波洛便转移了话题说道:“那么我们来谈谈法利先生的死,好吗?”

巴尼特警督用探询的目光看了看法利太太、斯蒂林弗利特医生,然后便充当了发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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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法利先生有每天下午在一楼自己房间里办公的习惯。

他那几天正忙于公司合并的事。”

这时雨果·康沃西补充道:“长途公共汽车业务合并的事。”

“与此有关,”巴尼特警督看了看他接着说,“法利先生同意接受两位记者的采访。我想他很少这样做,五年能有一次吧?两位分别来自联合报社和统一报社的记者说,他们是在三点过一刻如约到达的,而后在一楼法利先生的办公室门外等候——这是他历来的习惯。三点二十分铁路集团公司来了位联系人,带着一些紧急文件。他马上被带到法利的房间把文件交给了法利。法利把他送出了办公室。看到两位记者便说道:“非常抱歉,先生们,让你们久等了。但我必须先处理一份紧急商务文件,我会尽快处理完的。”

这两位记者,亚当斯和斯托达特先生对此表示理解并答应耐心等待。法利先生便走回房间,关上门……从此就没再见他出来!”

“说下去。”波洛说。

“四点多,”警督接着说,“这位康沃西先生从法利先生隔壁的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他惊讶地发现两位记者还在外面等候。恰好他也要去让法利先生在几份文件上签字,他想最好提醒法利先生与两位记者的约会,便推门走进法利先生的房间。奇怪的是似乎房间里没人,接着他看到窗前的桌子后露出一只靴子,他快步走了过去,发现法利先生倒在地上,…动不动,旁边还放着一支左轮手枪。

“康沃西先生慌慌张张地从屋里跑出来让男佣给斯蒂林弗利特医生打个电话,根据医生的建议,他又报告了警察。”

“听到枪声了吗?”波洛问道。

“没有。这儿紧挨着一条街道,很吵闹,楼梯平台的窗户开着。如果有汽车驶过的轰鸣声,枪声是绝对听不到的。”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死亡时间大约是几点?”他问道。

斯蒂林弗利特说:

“我到这儿后马上验了尸体……当时是四点三十二分。

法利先生已死了至少有一个小时。”

波洛面色凝重起来。

“因此他的死亡时间和他向我提到的时间是相同的——即三点二十分。”

“是的。”斯蒂林弗利特说。

“左轮手枪上有指纹吗?”

“有,是他自己的。”

“左轮手枪也是他自己的?”

警督接过了话题。

“他曾告诉你左轮手枪放在他的写字台的右手第二个抽屉里,法利太太确认了这一点。还有,你知道那间房只有一个出口——通向楼梯平台的那扇门。两位记者就坐在门对面,他们发誓没有人在法利先生送走联系人后到康沃西先生走进房间这段时间里出入过。”

“因此一切都证明法利先生是自杀。”

巴尼特警督微微笑了笑。

“只有一个疑点。”

“什么?”

“写给你的那封信。”

波洛也笑了。

“我明白!一旦有赫尔克里·波洛介人……马上就会有谋杀的嫌疑!”

“是这样的。”警督干涩他说,“但只有你澄清了事实之后……”波洛打断了他。“请等一下。”他转向法利太太,“你的丈夫曾被施过催眠术吗?”

“从来没有。”

“他研究过催眠术吗?他对这方面感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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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6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摇了摇头:“我不这样认为。”

突然间她崩溃了似的哭道:“那个可怕的梦!太离奇了!

他夜夜都做这可怕的梦……然后似乎被施了魔法一般见上帝去了!”

波洛想起本尼迪克特·法利说过:“我做着我想做的事——结束我的生命。”

他问道,“你知道你丈夫有自杀倾向吗?”

“没有……至少……有时他行为怪异……”乔安娜·法利轻蔑地打断了她的话:“父亲绝不会自杀的。他对自己的健康谨慎得很。”

斯蒂林弗利特说:“但是,法利小姐,你要知道,并不是口口声声要自杀的人才会那么做。就是自杀有时也是不可思议的。”

波洛站起来问道:“能允许我看一下悲剧的现场吗?”

“当然可以。斯蒂林弗利特医生……”

医生领波洛到了楼上。

本尼迪克特·法利的房间比隔壁秘书的房间要大得多。室内装饰豪华,摆有高背皮制安乐椅,厚厚的大地毯,还有一张巨大华丽的写字台。

波洛走过写字台站到窗前地毯上一大块黑斑旁。他又记起百万富翁说过:“三点二十八分,我拉开写字台右手第二个抽屉,拿出放在那儿的左轮手枪,把子弹推上膛,走到窗前,然后……然后就……然后我开枪打死了自己……”他慢慢点了点头说道:“窗户是这样开着的?”

“是的,但没人能从那儿进来。”

波洛探出头,窗户没有窗台或栏秆,附近也没有管子。

即使是一只猫也不会从这儿跳进来。对面是高高耸立的光秃秃的工厂围墙,上面也没有窗户及任何可攀援物。

斯蒂林弗利特说:“一个有钱人选择这样的房间做书房,很有意思。向窗外望去就好像看到的是监狱的高墙。”

“是的。”波洛说。他把头伸回来,盯着那堵高大坚实的围墙看了一会儿。“我想,”他说,“那堵墙很重要。”

斯蒂林弗利特好奇地看了看他:“你是说……从心理学角度?”

波洛走到桌前,看似无聊地拿起桌上的一把钳子。他试了试,很好用。他小心地用它把椅子旁边几英尺远的一根燃过的火柴梗夹起扔到废纸篓里。

“你玩完了吧……”斯蒂林弗利特有些恼怒他说。赫尔克里·波洛咕哝道:“巧妙的发明。”然后把钳子放回原处。

接着问道:

“事发时法利太太和法利小姐在哪儿?”

“法利太太在自己的房间休息,她的房间就在这屋的楼上。法利小姐在房顶的画室里作画。”

赫尔克里·波洛无聊地用手指敲着桌面,接着他说:“我想见见法利小姐。你能把她叫来谈一谈吗?”

“只要你愿意。”

斯蒂林弗利特好奇地看看他,然后走出了房间。不一会儿门开了,乔安娜·法利走了进来。

“小姐,你不介意我问你一些问题吧?”

她直视着他说道:“请问吧。”

“你知道你父亲在他的写字台里放了一枝左轮手枪吗?”

“不知道。”

“当时你和你母亲在哪儿……也就是说你的继母……是吗?”

“是的,露易丝是我父亲的第二个妻子,她只比我大八岁。你是想说……”“上周四你和她在哪儿?我是说星期四的晚上。”

她想了想,迟疑他说:

“星期四?让我想想。哦,是的,我们去看剧了,剧名是《小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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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6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的父亲没有说过陪你们一块去吗?”

“他从不出去看剧。”

“他晚上通常做什么?”

“他就坐在这儿读书。”

“他交际并不很广?”

姑娘直视着他。“我父亲,”她说,“性格怪僻,和他有密切关系的人没有一个喜欢他。”

“小姐你很直言不讳。”

“我在节省你的时间,波洛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继母为了我父亲的钱嫁给了他,我住在这儿是因为我没钱住其它的地方。有一个男人,我想嫁给他——一个穷人,我父亲干预了这件事,他设法让他丢掉了他的工作。你也明白他想让我嫁个有钱人——很简单,因为我是他的继承人!”

“你父亲的财产传给了你?”

“是的。他留给露易丝——我的继母,二十五万,免税的,还有一些其它的财产,但剩余的都要遗留给我。”她突然笑了笑,“因此你看,波洛先生,我没有理由不希望我父亲死掉!”

“我明白,小姐,你也继承了你父亲的聪明才智。”

她若有所思他说:“父亲很聪明……和他在一起使人感到他有一种威慑力……但这一切都变成了悲剧与痛苦……没有什么仁慈、博爱……。”

赫尔克里·波洛柔声说道:“Grand Dieu(法语:上帝。——译注)我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乔安娜·法利至此便要向门口走去:“还有什么事?”

“还有两个问题。这个钳子,”他拿起钳子,“总是放在桌子上的吗?”

“是的。父亲常用它来拾东西,他不喜欢弯腰。”

“还有一个问题。你父亲视力很好吗?”

她不解地瞪了瞪他。

“哦,不……他什么也看不清……我是说不戴眼镜他什么也看不清。还在他小的时候视力就很差。”

“但如果戴上眼镜呢?”

“哦,他当然看得清楚。”

“他能看报纸上那种小号印刷字吗?”

“哦,是的。”

“就这些,小姐。”

她走出了房间。

波洛咕哝道:“我真蠢,就在我眼皮底下却由于离我太近而没看到。”

他又把头探出窗外。下面,在这座楼房和工厂之间的一条狭窄的路上,他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赫尔克里·波洛点点头,好像满意的样子。然后走下楼去。

其他人都在书房里。波洛对秘书说:

“康沃西先生,我想让您详细地给我讲一下当时法利先生邀请我咨询的情况,我是说……法利先生口授的那封信及其时间。”

“星期三的下午……记得是在五点三十分。”

“他告诉你寄信的方式了吗?”

“他让我自己寄出去。”

“那么你就依言而行。”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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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和男佣打过招呼说我要来吗?”

“是的,他让我转告霍姆斯(男佣)有位先生要在九点三十分来访,要他问一下来人姓名再查看一下那封信。”

“相当奇怪的谨慎,你不这样认为吗?”

康沃西耸了耸肩。

“法利先生,”他小心地找着恰当的词,“是相当古怪的人。”

“他还有其它的吩咐吗?”

“是的,他让我把晚上打发掉。”

“你也这样做了?”

“是的,吃过晚饭我马上去看了电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回来时大约是一点一刻。”

“你回来后看见法利先生了吗?”

“没有。”

“他第二天早晨没有向你提起这事?”

“没有。”

波洛顿了顿说:“我来时法利先生没让人带我去他自己的房间。”

“是的。他吩咐我告诉霍姆斯带你去我的房间。”

“这是为什么?你知道吗?”

康沃西摇了摇头。“我从不对法利先生的命令提出质疑。”他干涩他说,“我总是遵命行事,否则他会反感的。”

“他通常在他自己的房间接待客人吗?”

“通常是这样,但也有例外。有时他也在我的房间接待客人。”

“有什么原因吗?”

雨果·康沃西想了想。

“没有……我想没什么原因……我从未想过。”

波洛又转向法利太太问道:

“能允许我叫一下男佣吗?”

“当然可以,波洛先生。”

霍姆斯听到铃声后马上就到了。

“您有事吩咐,夫人?”

法利太太向波洛点点头。霍姆斯礼貌地问道:“什么事,先生?”

“霍姆斯,星期四晚上,就是我来的那天,你接到的吩咐是什么?”

霍姆斯清了清嗓子说道:

“晚餐后,康沃西先生告诉我九点三十分法利先生要见一个叫做赫尔克里·波洛的先生,让我到时确认一下先生的名字,还有那封信,然后把他领到康沃西的房间。”

“也要求你带我进房间前先敲一下门吗?”

男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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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法利先生的要求之一。引见客人时我总是要先敲一下门的……是生意上的客人。”他补充道。

“啊,我这就糊涂了!关于我的到来你还得到其它吩咐没有?”

“没有,先生。康沃西先生告诉我这些后便出去了。”

“那是几点钟?”

“差十分九点,先生。”

“那之后你看到法利先生了吗?”

“是的,先生。按惯例,九点钟我要给他端上一杯开水暖手。”

“他那时在自己的房间还是在康沃西先生的房间?”

“他在自己的房间,先生。”

“你没有注意到当时房间里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没有,先生。”

“法利太太和法利小姐在哪儿?”

“她们去了剧院,先生。”

“谢谢你,霍姆斯,这就够了。”

霍姆斯欠了欠身便离开了房间。波洛转向百万富翁的遗孀。

“我还有个问题,法利大太。你的丈夫视力怎么样?”

“很糟糕,除非戴上眼镜。”

“他的眼镜度数很高吗?”

“哦,是的。他不戴眼镜什么也做不成。”

“他配有多副眼镜吗?”

“是的。”

“啊,”波洛似乎从中得到了结论,他向后靠了靠满意他说,“我想这个案子就能了结了……”顿时房间里一片沉寂。大家都呆呆地盯着这个矮小的人。他坐在那儿,得意洋洋地捋着胡须。警督满脸迷惑之色,斯蒂林弗利特皱着眉头;康沃西不解地盯着他;法利太太目瞪口呆;乔安娜·法利急切地看着他。

法利太太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我不明白,波洛先生,”她烦躁他说,“那个梦……”“是的。”波洛说,“那个梦很重要。”

法利太太哆嗦着说:

“我以前从不相信超自然的东西……但现在……夜夜、在梦中预演着……”“不简单,”斯蒂林弗利特说,“不同凡响!如果没有你的分析,波洛,如果不从你的马嘴里套出来……”他马上意识到这特定的场合这样说不太合适,他尴尬地咳嗽着,然后一本正经他说:“对不起,法利太太,如果讲述这故事的不是法利先生本人的话……”“恰恰如此,”波洛说,他微合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发着幽暗的绿光。“如果本尼迪克特·法利并没有给我……”他顿了顿,看看周围一张张表情各异的面孔。

“要知道那晚发生的几件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第一,为什么让我带着那封邀请信?”

“一种证明。”康沃西提醒道。

“不,不,我亲爱的年轻人。这种推测太荒唐可笑。应该有更充分的理由。因为法利先生不仅要看看那封信,而且还要求我走时把信留下来。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处理掉!今天下午这封信是从他的文件里找出来的,他为什么留这封信呢?”

乔安娜·法利突然插言道:“因为他想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他那奇特的梦的故事就会被公布出来。”

波洛赞许地点点头。

“你很聪明,小姐。那一定是……那只能是……把信保存下来。法利先生死后,这个奇怪的梦的故事就会由那听故事的人说出来!那个梦很重要。那个梦,小姐,是这个案子的关键!”

“我现在再谈谈第二个疑点。”他接着说,“听完他的讲述,我让法利先生带我去看看他梦中那张写字台和左轮手枪。他似乎准备起来带我去,可又突然拒绝了这一要求。他为什么突然拒绝了这一合乎情理的要求呢?”

这一次没人提出什么推断,都在静静地等待他的分析。

“换一种说法,隔壁那间房究竟有什么使法利先生不想让我看到呢?”

仍然是一片沉默。

“是的,”波洛说,“那很难。但却有某种原因……某种紧急且难以道明的原因使法利先生在他秘书的房间里接待了我并且拒绝带我去他自己的房间。那间房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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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再看看那晚发生的第三件怪事。法利先生就在我起身要离开时突然想起了那圭,信。由于疏忽,我给了他我的洗衣工给我的致歉信。他扫了一眼便放在桌上。我走到门口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调换了这两封信。之后我离开了这个地方——我承认我当时完完全全被罩在云雾中。整个事件,尤其是那第三件事令人费解。”

他探询地看了看每个人。

“你们还不明白?”

斯蒂林弗利特说:“波洛,我不明白你的洗衣工跟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我的洗衣工,”波洛说,“很重要,那个把我衣领洗坏的糟糕的女人平生第一次做了件有用的事。难道这还不清楚?

法利先生扫了一眼那封致歉信……他一眼就应该看出那不是他要的那封信……但他当时却没看出来。为什么,因为他看不清!”

巴尼特警督马上反问道:“难道他没戴眼镜吗?”

赫尔克里·波洛笑了笑:“不,他戴着眼镜。这就使这件事越发地有趣。”

他向前倾了倾。

“法利先生的梦很重要。他梦到他自杀了。不久他便真的自杀了。就是说他独自一人在屋里,发现他时左轮手枪放在尸体旁边,事发期间没人进出,这又说明了什么呢?这一切说明法利先生是自杀!”

“是的。”斯蒂林弗利特说。

赫尔克里·波洛摇了摇头。

“不,恰恰相反。”他沉重他说,“这是起谋杀!不同寻常的经过周密计划的谋杀。”

他身体又向前倾了倾,敲了敲桌子,双眼闪着绿幽幽的光。

“那晚法利先生为什么不让我进他自己的房间?那究竟有什么秘密而不能向我这个‘解梦人’透露呢?我想,朋友们,那间房里……坐着真正的本尼迪克特·法利先生!”

他微笑地看着周围一张张茫然的面孔。

“是的,的确是这样。我并没有胡乱猜测。为什么我见到的法利先生分不清两封截然不同的信件?因为,朋友们,他视力正常却戴了副高度近视眼镜。一个视力正常的人戴上一副高度近视镜会像盲人一样什么也看不清。不是这样吗,医生?”

斯蒂林弗利特咕哝道:“是这样……当然是这样!”

“为什么说在和法利先生谈话时,我感到面前的人像个骗子,或者说是一个扮演着什么角色的演员呢?那么就看看当时的场景吧:昏暗的房间,罩着绿色灯罩的台灯被转了头,没有照在旁边椅子上的那个身影;我看到了什么——那个传闻中的带补丁的晨衣,假鹰钩鼻子,隆起的白发,藏在高度近视眼镜后的一双眼睛。法利先生做过这样奇特的梦谁能证明呢?只有我听说的那个故事和法利太太这个证人;本尼迪克特·法利在写字台抽屉里放有手枪又有谁能证明呢?还是我听到的故事和法利太太这个证人。两个人编造了这一骗局——法利太太和康沃西。康沃西给我写了那封信,吩咐男佣做接待工作,接着又谎称去了电影院。但却马上又转了回来,用钥匙开了门,走进自己的房间,化了装,扮演起本尼迪克特·法利的角色。

“然后我们再来看看今天下午的这出戏。康沃西先生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到了。楼梯平台上有两个证人证明无人从本尼迪克特·法利的房间出入过。在他的房间里,他身体探出窗外,用从隔壁房间偷来的钳子把一个东西举到隔壁法利先生的窗前,本尼迪克特·法利来到窗前,康沃西用准备好的左轮手枪朝他的太阳穴开了一枪。你们还记得吗?窗户对面是堵光秃秃的墙,当然就不可能有犯罪的目击者。康沃西等了约半个多小时便找了些文件,把钳子随身藏好,左轮手枪夹在文件当中。一切准备好后,就像我们听到的那样拿着几份要签署的文件来到法利先生门前,看到两位新闻记者还在门外等候,便推门走了进去。他把钳子重新放回桌上,把枪放在屋里那个死尸的手里,摆出握枪的姿势,然后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大声叫喊着法利先生“自杀”的消息。

“在他的周密计划下,那封寄给我的邀请信就会被发现。那么我会来讲述我听来的故事——法利先生亲口讲述的故事——关于他那奇特的“梦”的故事——那奇怪的不可抗拒的自杀的念头!一些半信半疑的人会探讨一番催眠术这一另人费解的现象……但最终的结论会是本尼迪克特·法利用左轮手枪杀死了自己。”

赫尔克里·波洛的目光向法利先生的遗孀看去:不出他所料,那张脸显现出惊愕……纸灰般的苍白……茫然的恐惧……“幸福美满的结局会如期而至。二十五万英镑,两颗跳动如一的心……”约翰·斯蒂林弗利特和赫尔克里·波洛在诺思韦房旁的街道上走着。他们的右边是高高耸立的工厂围墙,左边头上是本尼迪克特·法利和雨果·康沃西的房间。波洛停住脚步,捡起一个小东西——一只黑乎乎的玩具猫。

“嘿,”他说,“这就是康沃西用钳子举到法利窗前的东西。你还记得他平生最讨厌的是猫吗?自然他看到猫就冲到了窗前。”

“那康沃西为什么没有设法把他扔的猫捡起来而留在现场附近呢?”

“他怎么能这么做呢?如果这么做了他马上会受到怀疑的。反之,如果有人发现了它会怎么想……只会以为是哪个孩子来这边玩耍时随手扔掉的。”

“是的。”斯蒂林弗利特感慨道,“一般人都会这样想的。

但老赫尔克里不会!你知道吗,老兄?到最后我还以为你要从心理学的角度大谈一番这场早已预见的自杀。我敢打赌那两个人也是这么想的!法利太太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感谢上帝,听了你的推断后,她立刻就崩溃了。如果她不歇斯底里张牙舞爪地扑向你的话,康沃西会狡辩脱身的。我当时恰好及时拦住了她,否则不知她会在你脸上留下什么纪念物呢。”

他顿了顿又说道:

“我倒是很喜欢那个姑娘。要知道,她很有头脑。我想如果我的丘比特箭射中了她,那么我就成了亿万财产的拥有者。”

“太迟了,朋友。有人已捷足先登了。她父亲的死为两个年轻人启开了幸福之门。”

“话又说回来,她有除掉她那令人不愉快的父亲的动机。”

“动机和时机都不足以构成犯罪,”波洛说,“还要有犯罪气质!”

“波洛,我想知道你是否有犯罪经历?”斯蒂林弗利特说,“我打赌你毫无疑问会做得滴水不漏。事实上,这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我是说人们会不了了之。”

“这,”波洛笑了笑说,“是典型的英国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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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四只黑画眉


赫尔克里·波洛在切尔西国王大街的加兰特恩德沃餐馆和他的朋友亨利·博宁顿惬意地吃着晚餐。

博宁顿先生很喜欢这家餐馆,他喜欢这儿宜人的氛围还有这儿的英国料理。英国料理以清淡著称,这儿的莱肴可谓原汁原味,不是那种吃起来不知是哪国风味的非正宗品。

他喜欢给和他共餐的人指出艺术家奥古斯塔斯,约翰曾经坐过的位置,再让他看看顾客意见本上著名艺术家的签名。

博宁顿先生本人没有一点艺术气质,但他却自称艺术爱好者,常带欣赏意味地谈论艺术家们的轶事,并为此洋洋得莫利,可爱的女侍者,老朋友似的和博宁顿先生打了声招呼。她有惊人的记忆力,对每一位主顾的饮食爱好都了如指掌。

“晚上好!先生。”她看到两人在角落里的一张餐桌边入座后便走过来。“您们今天运气不错,我们刚刚进了栗子火鸡——那是您最喜欢吃的,不是吗?还有我们从来没进过这么好的斯蒂尔顿干酪(斯蒂尔顿干酪:英国一种有青霉的优质白奶酪。——译注)!你们先来道汤还是鱼呢?”

博宁顿先生急忙对认真看菜谱的波洛警告道:“不要点任何你们法国的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只点精心烹制的英国菜。”

“我的朋友,”赫尔克里·波洛摆了摆手,“我不挑剔什么!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啊,好极了。”博宁顿先生说着便内行地点起菜来。

点好之后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拿起餐巾。莫利飞快地拿着莱单走了。

“是个好女人。”他赞叹道,”曾是个美人,还做过艺术家的模特呢,她精通餐饮……这更令人喜爱。一般说女人对食物井没有多大兴趣,许多女人和她倾慕的男人出去就餐时并不在乎吃什么,她们在菜谱上看到什么就点什么。”

赫尔克里·波洛摇了摇头。

“这太可怕了。”

“感谢上帝!男人并不这样!”博宁顿洋洋得意他说。

“一个没有?”赫尔克里·波洛眨了贬眼睛。

“嗯……也许年轻人会这样。”博宁顿不得不承认道,“男人年轻时都是任人摆布的木偶!现在的年轻人也是这样……没有勇气……没有耐心。年轻人说我不中用了,我……”他煞有介事地说,“我也觉得他们不可理喻,也许他们是对的!但听有些年轻人说话的口气你会觉得没人有权利活过六十岁!这样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老年人被抛弃。”

“很有可能。”波洛说,“他们也许会这样无情无义。”

“很高兴你能理解,波洛。你这侦探工作已把你不现实的理想主义吞噬了。”

赫尔克里·波洛笑了笑。

“此外,”他接着说道,”如果统计一下年龄在六十岁以上突然死亡的人数会很有意思。我敢打赌你会感到很不舒服的。”

“你的麻烦在于你在寻找罪犯而不是等待罪犯。”

“对不起。”波洛说。“你一定深有感触。朋友,给我讲讲你的一些事情,现在的生活,好吗?”

“一团糟!”博宁顿说,“当今的世界就是这样杂乱无章。

再加上大多的虚伪,虚伪又掩盖了这糟糕的一切。就像香喷喷的调味汁掩盖了下面已近腐烂的鱼一样!我吃鱼从不加什么调味汁。”

这时莫利上了一盘烤鳎鱼,他看了看大加赞赏。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孩子。”他说。

“谢谢!您常来这儿,先生,不是吗?我应该知道您喜欢什么。”

波洛插言道:

“有人总是喜欢千篇一律地吃一样菜,不是吗?为什么不换换口味?”

“男士们不这样,先生。女士们喜欢变着花样吃……男士们总是喜欢吃同样的菜。”

“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博宁顿咕哝道,”女人对吃的根本就不在意!”

他看了看周围用餐的人。

“这个地方很有趣。看到那边角落里那个留着络腮胡子,长相奇特的老家伙了吗?莫利会告诉你他每个星期二和星期四的晚上都来这儿用餐,风雨不误。他这习惯已保持了十年……他就是这儿的一个标志。但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干什么的。如果想到这些你不觉得这世界无奇不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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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8 | 显示全部楼层
女侍者端上了火鸡,他问道。

“老人家老时间又坐在那儿了?……

“是的,先生。星期二和星期四是他的时间。但他这个星期一来这儿了,这让我很吃惊!我以为我记错了日期,以为是星期二!但第二天晚上他又来了——因此星期一可能是次例外吧。”

“有趣的习惯偏差。”波洛咕哝道,”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嗯,先生,如果让我说,我想他一定有什么烦恼或者不愉快的事儿。”

“你为什么这么想呢?从他的举止看出来的?”

“不,先生……倒不是他的举止。他总是很平静。除了来、走时的招呼,他从不多说一句话。不说的,这是他的习惯。”

“他的习惯?”

“我敢说你们一定笑话我了。”莫利脸红了,“但如果有一位先生在这儿来来往往十年,你会了解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他从不吃板油布丁或者黑刺毒果,我也从没看到他喝浓汤……但星期一的晚上他却要了一碗浓浓的西红柿汤,牛排,腰子布盯黑刺莓果!好像根本就没在意这些东西!”

“你知道吗?”波洛说,“我发现这很有意思。”

莫利面露满意之色离去了。

“那么,波洛,”亨利·博宁顿笑了笑,“让我听听你对这一令人费解的现象的推断,显出你的最佳本领。”

“我想先听听你的。”

“把我当成了华生,啊?好吧,依我看那个老家伙去了医院,医生改变了他的饮食。”

“想想西红柿汤,牛排,腰子布丁,黑刺莓果?我想没有哪个医生会让病人这么吃的。”

“别太想当然,老弟。医生什么事不会想出来。”

“那么没有别的假设,只此一种?”

亨利·博宁顿说:

“嗯,我想还有这一种可能。我们这个不知姓名的朋友处于一种强烈的感情中,他为之焦虑,痛苦,以至于根本就没注意点的什么,吃起来味同嚼蜡。”

他顿了顿又说:

“你会告诉我你知道他当时脑子里究竟想着什么。你也许会说他痛下决心杀人。”

说完他不禁为自己的幽默笑起来。

波洛没吭声。

看得出来他很焦虑。他说他隐隐约约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的朋友马上反驳他,说这想法荒诞离奇。

大约在三个星期后,波洛又见到了博宁顿——这次见面的地点是在一节拥挤的地铁车厢里。

他们看到对方,彼此点了点头,各自抓住扶手随车摇摆着。车到了皮卡迪利广场站,大量乘客都涌下了车厢。两人在车厢前部找到了座位——那地方不靠车门,没有出出进进的乘客,很安静。

“现在舒服多了,”博宁顿先生舒了口气说道,“一群自私自利的人!你怎么叫他们往里动一动也不听!”

波洛耸了耸肩。

“你能怎样呢?”他说,“生活太多变化。”

“是这样,来去不定。”博宁顿略带悲哀的口吻说道,“说到这儿我倒想起……件事,你还记得我们在加兰特思德沃餐馆谈论的那个老家伙吗?我不该这么想,但他可能上极乐世界去了。他有一周没去那儿了。莫利好像很难过。”

赫尔克里·波洛陡然坐直了,绿色的眼睛闪了闪。

“真的?”他连忙问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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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博宁顿说:

“你还记得我说他可能去看了医生在调整饮食?调整饮食纯粹是胡扯——尽管我不该这样想,但他有可能向医生咨询了健康方面的一些问题,结果医生的解答使他万分震惊。这可能是他毫无意识地乱点一气的原因。很有可能他受刺激太大而提前离开了这个世界。医生们遇到上了岁数的病人说话真应该谨慎些。”

“他们通常是的。”波洛说。

“我到站了。”博宁顿先生说,“再见。我们对那个家伙一无所知,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却一再谈到他。这世界无奇不有,很有意思。”

他匆忙下了车。

波洛坐在那儿紧锁眉头,似乎并不认为这很有趣。

他回到家中立即吩咐他忠实的仆人乔治把一份资料找出来。

波洛在一张名单上查找着,该名单是这个地区的死亡记录。

波洛手指在一个名字旁停住了。

“亨利·盖斯科因,六十四岁。我先从这人入手。”

那一天晚些时候,波洛坐在国王大街麦克安德鲁大夫的诊所里。麦克安德鲁是苏格兰人,高高的个子,红头发,看上去博学多才。

“盖斯科因?”他问道。“是的,是这样的。这个行为古怪的老鸟,一个人住在那幢被废弃的老房子里,那些老房子就要被推倒了,因为那儿要盖现代化的公寓。我没给他看过病,但我见过他,知道他的一些情况。当时送奶工觉得很奇怪,门外的奶瓶堆成了小山,便和邻居说了。邻居立刻报告了警察。警察破门而入才发现他已经死了,从楼梯上摔死的。他穿着破旧的晨衣,上面的腰带已破旧不堪,很可能是腰带把他绊倒的。”

“我明白了。”波洛说,“很简单——意外死亡。”

“是的。”

“他还有亲人吗?”

“有个侄子。过去通常每个月过来一次。他的名字叫洛里默,乔治·洛里默,是个医生,在温布尔登祝”“他对叔叔的死感到很悲伤吗?”

“倒不能这么说。我是说他爱那老头,但他并不很了解他。”

“你看到盖斯科因先生时,他已死了多久?”

“啊,”麦克安德鲁医生说,“验尸结果证明死亡时间大约在四十八小时到七十二小时之间。尸体是在六日早晨被发现的。死亡时间比那要早些。他晨衣口袋里有一封信……三日写的……是那天下午从温布尔登发的……可能是在晚上九点二十分左右送到的。这就是说死亡时间是在三日晚上九点二十分之后。这和他胃里食物的消化程度相一致。他在死前两小时吃了顿饭。我是在六日早晨验的尸体,结果证明死亡时间在六十小时之前——大约在三日晚十点。”

“天衣无缝。告诉我最后一次有人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那天晚上七点左右有人在国王大街看到过他。三日,星期四,他七点半在加兰特恩德沃餐馆吃的饭。似乎他每个星期四都去那儿吃饭。他被看作是落魄的艺术家。”

“他没有别的亲属,只有一个侄子?”

“整个故事听起来很奇特。他有一个孪生兄弟,彼此不常来往。后来听说他的兄弟娶了一位富有的女人便放弃了艺术……两兄弟便为此闹翻了,我想从此不相往来。但奇怪的是,他们的死亡日期却是相同的。他的兄弟也死于三日。

我以前知道类似的事情……同一天在不同的地点死亡!也许这只是一种巧合……但这种巧合未免大多了。”

“他那个兄弟的妻子还活着?”

“不,她几年前就死了。”

“安东尼·盖斯科因住在哪儿?”

,‘他在金斯顿山有座别墅。根据洛里默医生告诉我的情况,我想他一定是一人独居。”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个苏格兰人用锐利的目光看了看他。

“波洛先生,您在想什么?”他直率地问道,“我回答了你所有的问题……看到你的证件,我便履行职责,但我却不明白您来此的真正目的。”

波洛想了想说道:“你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偶然死亡事件,我的推断也很简单——外力推而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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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19 | 显示全部楼层
麦克安德鲁医生吃了一惊。

“换句话说是谋杀!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波洛说,“只是一种猜测。”

“想来其中必有原因……”医生便思考起来。

波洛没出声。麦克安德鲁说:

“如果你怀疑是他的侄子所为的话,那么我直言不讳地告诉你,你错了。调查结果证明洛里默在当晚八点半到十点之间在温布尔登玩牌。”

波洛咕哝道:

“假设这一点被证实了,那么警察还是谨慎的。”

医生问道。

“也许你掌握了一些于他不利的证据?”

“直到你提到他我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那么你怀疑另有其人?”

“不,不,绝对不是。这是一起与人的饮食习惯有关的案件。饮食习惯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死去的盖斯科因先生有一天这一习惯有了偏差。这非同小可,你明白吧。”

“我不太明白。”

赫尔克里·波洛咕哝道:

“疑点在于烂鱼上撒了太多的调味汁。”

“天啊!”

波洛笑了笑。

“你是不是要把我当作疯子锁在房间里,医生先生?但我脑子并没出问题,我只是一个喜欢循规蹈矩,万事井井有序,如果日常规律被扰乱就会焦虑不安的人。请原谅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他站了起来,医生也随即站起。

“要知道,”麦克安德鲁说,“老实说,对于亨利·盖斯科因的死我一点破绽也没看出来。我认为是他自己滚下楼的,而你说是有人把他推下楼去的,这真是荒唐可笑。”

波洛叹了口气。

“是的。”他说,“看起来是内行人于的,干得几乎滴水不漏!”

“你还是认为……”

这个瘦小的男人摊开手。

“我这人很固执……有一点儿疑问就要弄个水落石出……尽管没有任何证据!顺便问一下,亨利·盖斯科因的牙是假牙吗?”

“不,不是。他的牙很好,对于他这种年龄的人来说是少见的。

“他牙齿保护得很好……洁白如玉?”

“是的。我特意看了看他的牙齿。人老了牙会变黄的,但他的牙齿却状况良好。”

“没有一点儿变色?”

“没有。我想他不是你说的那种嗜烟如命的人。”

“确切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突发奇想……也许不会成功!再见,麦克安德鲁医生,谢谢你的帮助!”

他握了握医生的手便走了。

“现在,”他说,“从突发奇想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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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加兰特恩德沃他又在上次和博宁顿共同进餐的桌旁坐下。服务小姐不是莫利,她告诉他莫利休假去了。

才只有七点钟,客人不多,波洛便和姑娘聊起老盖斯科因先生。

“是的。”她说,“他定时来这儿用餐已多年了。但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我们看了报纸才知道他死了,因为那上面有他的照片。‘快看那,’我当时对莫利说,‘这不是我们的老人家老时间吗?’我们以前常这样叫他。”

“他死去的当晚还在这儿用了餐,是吧?”

“是的,三日,星期四。他每星期四总要来这儿。星期二和星期四他都来这儿——像时钟一样准确无误。”

“我想你不记得他吃什么了吧?”

“让我想想。咖哩肉汤,是的,牛排布丁或者是猪肉?不,是布丁,黑刺莓果,苹果馅饼,奶酪。想想他那晚回到家里从楼梯上摔下来,多么可怕啊!据说是他晨衣上破旧的腰带绊的。当然,他的衣服总是那么糟糕——破旧,随便,但他自己却感觉是个重要人物!哦,我们这儿什么样的顾客都有。”

她走了。

波洛吃着鱼片。眼睛闪着幽幽的绿光。

“很奇怪。”他自言自语道,“聪明绝顶的人怎能忽视这样的细节。博宁顿一定会感兴趣的。”

但时间却不容许他和博宁顿坐下来漫谈。

他从一个诚实可信的居民那儿打听到了一些信息后便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当地的验尸官。

“已故的盖斯科因是个古怪的人。”他想想说,“一个孤僻的老家伙。难道他的孤僻反倒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他说着奇怪地看了看他的来访者。

赫尔克里·波洛字斟句酌地说道:

“先生,所有与此有关的事对调查都非常有用。”

“好吧,你需要什么帮助呢?”

“谢谢!我相信,在你们的郡法庭要销毁的档案中,或者说没收的物件中……不知怎么说合适,有一封从亨利·盖斯科因的晨衣口袋里找出的一封信,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是的。”

“一封他侄子乔治·洛里默医生写给他的信?”

“非常正确。这封信证明了死亡的确切时间。”

“也做了技术检验?”

“毫无疑问。”

“那封信还在吗?”

赫尔克里·波洛紧张地等待着回答。

当他听说这封信还在有待于进一步检验时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拿到信后仔细地看了看。信是用钢笔写的,字写得很潦草。

内容是这样的:

亨利叔叔:

很抱歉,安东尼叔叔的那件事我没有办好。他对您去拜访他的愿望没有显示出任何的兴趣,对于您所说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予理睬。他已病入膏育,思维混乱。我想他离开我们的日子已不远了。他似乎记不清您是谁。

很遗憾没帮您多大忙,但我保证已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爱您的侄子

乔治·洛里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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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落款是十一月三日,波洛扫了一眼邮戳——十一月三日下午四点半。

他咕哝道:

“一切接合得如此完美,不是吗?”

金斯顿希尔是他的下一个目标。稍费了些周折后,他以令人感动的执着得到了会见阿米莉亚·希尔,已故安东尼·盖斯科因的厨师兼女佣的机会。

希尔太太起初还很冷淡,不是很合作。但这个长相奇特却有着让人折服的和颜悦色的态度的外国人巧舌如簧,他具有连石头都能说得动的本事。阿米莉亚开始放松下来。

似乎她面对的是许多同她一样的女人,把满腹的苦水顷刻问倒给了她认为与她有同感的忠实的听众。

她料理盖斯科因先生的家务已有十四年了——这可不是件容易的工作!不,的确不容易!换了别人早就为这需要忍受的压力而退缩了!这位可怜的先生性情古怪,这是众所周知没什么可隐瞒的!他嗜财如命——他的财产是个未知数!但希尔大太忠实地服侍他,容忍着他古怪的生活习惯。

她想按理说无论如何也会给她留点什么作纪念,但什么也没有!按老遗嘱他把财产全部遗赠给他的妻子,如果她先他而去,就把一切留给他的兄弟亨利。好几年前的老遗嘱了。

这似乎对她很不公平!

波洛逐渐把话题从她那贪心的愤慨上引开。这其实是无心的不公正!希尔大大感到伤心、愤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盖斯科因先生嗜财如命已是尽人皆知的秘密。据说他拒绝了他惟一的兄弟的帮助。希尔太大可能对此事了如指掌。

“您是问洛里默医生来找他的那件事?”希尔大大问道。

“我知道有关他兄弟的事。我想是他的兄弟想和好。几年前他们大吵了一架之后就没有来往过。”

“我知道。”波洛说,“是不是盖斯科因先生一口回绝了?”

“是这么回事,”希尔太太点点头说,“‘亨利?’他咕哝着,‘什么亨利?好多年没见了,不想见。亨利,爱吵架的家伙。’就说了这些。”

接着她又谈起她自己的不满以及已故盖斯科因的律师对她的冷淡态度。

波洛费劲地想了个办法,不显唐突地打断了她,然后离开了。

吃过晚餐,他又去了温布尔登多塞特大街乔治·洛里默医生家。

医生在家。赫尔克里·波洛被领进外科诊室。他立即看到乔治·洛里默医生迎了出来,显然他在吃晚饭。

“医生,我不是病人。”波洛解释道,“我到这儿来也许有些不合适……我岁数大了,喜欢直来直去,我看不上律师们那套绕弯子的方法。”

这一番开场白果然引起了洛里默的兴趣。这位医生中等身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棕色的头发,眼睫毛几乎是白色的,因此眼睛看起来明亮有神。他举止大方得体。

“律师们?”他扬了扬眉毛说,“是很讨厌!您的话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亲爱的先生。请坐。,’波洛坐了下来,拿出他的工作证递给医生。

乔治·洛里默的白睫毛动了动。

波洛身体向前倾,故作神秘他说:“我的许多主顾都是女人。”

“这不足为怪。”乔治·洛里默医生眨了眨眼睛说道。

“正像你说的不足为怪。”波洛点点头,“女人不信任警方,她们更信任私人侦探。她们不希望把她们的事公布于众。几天前有位上了岁数的女人去我那儿咨询。她对许多年前曾和她吵翻的丈夫的突然死亡感到很难过。她丈夫就是你的叔叔——死去的盖斯科因先生。”乔治·洛里默脸涨得通红。

“我的叔叔?胡说!他的妻子许多年前就死了。”

“不是你叔叔安东尼·盖斯科因先生,而是你的亨利。

盖斯科因叔叔。”

“亨利叔叔?但他从没结过婚啊!”

“哦,不,他结过婚。”赫尔克里·波洛不动声色地扯着谎,“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这位女士还带了她和你叔叔的结婚证书。”

“谎言!”乔治·洛里默歇斯底里地叫道。他的脸像梅果一样红。“我不相信。你厚颜无耻一派胡言。”

“这太糟糕了,是不是?”波洛说,“你杀了人却什么也得不到。”

“杀人?”洛里默声音颤抖地反问道,他惨白的眼睛充满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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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顺便说一下,”波洛说,“我又看到你吃黑刺莓果了。多么愚蠢的习惯。据说黑刺莓果富含维生素,但有时它会是致命的。我想这个东西会让人上绞刑架的——那就是你,洛里默医生。”

“我的朋友,你知道吗?你的错误在于你想当然的假设。”尔克里·波洛像个演说家一样挥着手,直视着桌子对面的那个人。“一个处于极度悲哀的人不会去尝试他未做过的事情,他只会机械地遵循以住的习惯。处于极度悲哀的人是会穿着睡衣出去吃饭一……但睡衣应该是他自己的,而不是别人的,一个不喜欢浓汤、板油布盯黑刺莓果的人一天晚上却把这几样都点了。你会说因为他当时神情恍馏,心不在焉。但我要说这种人只会机械地遵照以往的习惯点食物。

“好了,你还有什么其它的解释吗?我实在想不出其它更充分的解释。当时我很焦虑!整件事情都不大对劲儿,不符合常规!我喜欢井井有条,喜欢凡事都符合规律。盖斯科因的晚餐点法使我坐立不安。

“接着听说这人不知为什么多年来头一次打破了星期二、星期四去就餐的习惯,而且从此不见了踪影。我不喜欢失踪这个解释。我心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人一定是死了。我作了调查证实了他的死亡。他死时衣着整洁,换句话说是烂鱼上抹了太多的调味汁!

“三日那天有人七点钟在国王大街看到了他,他七点半在餐馆吃的饭,两小时后死亡。没有任何他杀的疑点,胃里的食物化验也证明了死亡时间,还有那封再巧不过的信,大多的调味汁!让人根本看不到鱼!

“亲爱的侄子写了这封信,亲爱的侄子有不在现场的可靠的证据。很简单的死亡——从楼梯上摔下来致死。究竟是简单的意外事故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谋杀?人们会确信无疑他说是前者。

“亲爱的侄子是惟一在世的亲人,亲爱的侄子会继承……但有什么可以继承的吗?叔叔穷得出了名。

“但叔叔有个兄弟,这个兄弟娶了个有钱的女人。他注在金斯顿希尔一幢富丽豪华的别墅里。这样看来他那有钱的妻子死后会留给他她全部的财产。看看这个有趣的链条——富有的妻子把钱留给安东尼,安东尼再留给亨利,亨利最后给乔治———个合乎情理的完美的链条。”

“理论上毫无破绽可言。”博宁顿说,“但你都做了什么工作呢?”

“一旦你知道……你就会达到目的。亨利用餐后两小时死去,这就是问题之所在。但假设这顿饭不是晚餐而是午餐,站在乔治的角度想一想,乔治需要钱……迫切地需要。

安东尼·盖斯科因已经奄奄一息,但他的死对乔治没什么好处,他的财产要留给亨利,而亨利·盖斯科因不知会活多少年,因此亨利也必须死……越早越好……但必须死在安东尼之后。同时乔治必须有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据。亨利有每周两晚去一家餐馆就餐的习惯,这启发了乔治,他很谨慎,首先尝试了一下。他乔装成他的叔叔星期一出现在餐馆,没有任何破绽,那儿的人都把他当成了他的叔叔,他满意了。接着他等待着安东尼叔叔死去。时机一到,就在十一月二日下午给他叔叔写了封信落款日是三日。当天下午他去市区拜访他的叔叔,实施了他的计划。猛地一推,亨利叔叔滚下楼梯,接着又翻遍房间找出他写的那封信塞到叔叔的晨衣口袋里。七点半他出现在加兰特恩德沃餐馆,胳腮胡须,浓浓的眉毛,这样人们会认为亨利·盖斯科因先生在七点三十分还活着。然后他在洗手间魔术般换了装,疯狂地开着车赶回温布尔登,玩了一晚上桥牌——绝妙的不在现场的证据。”

博宁顿先生看着他。

“但如何解释信封上的邮戳呢?”

“哦,很简单,邮戳模糊不清,为什么?有人用灯烟把十一月二日改成了十一月三日,除非特意去看否则不会发现的。最后还有黑画眉。”

“黑画眉?”

“馅饼里的二十四只黑画眉,正式些说是黑刺莓果!你明白吗?乔治终究不是个优秀的演员。你还记得那个浑身涂得黑黑的演奥赛罗的家伙吗?乔治也是这样,他长得像他叔叔,走路姿势像他叔叔,说起话来像他叔叔,脸上还有他叔叔那样的胡须和眉毛,但他却忘记了吃也要像他的叔叔。

他按自己的饮食习惯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黑刺莓果染黑了他的牙齿……但尸体的牙齿却没有一丝黑刺莓果染黑的痕迹,解剖尸体时也没有黑刺莓果。我今天问了,乔治很愚蠢,还留着胡须和所有那天用的化妆品。哦,如果你仔细寻找会发现很多线索、证据。我拜访了乔治,他乱了手脚,这就够了。当时他还在吃黑刺莓果,贪吃的家伙,对食物极其讲究。如果我说的没错的话,贪吃会让他上绞刑架的。”

一个女侍者端上两份黑刺莓果和苹果馅饼。

“把它拿走!”博宁顿说,“人不能太认真。来一小份西米布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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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4 | 显示全部楼层
西班牙箱子之谜


像往常一样,赫尔克里·波洛准时走进那间小屋,他那精明能干的秘书雷蒙小姐正等待着这一天的工作安排。

一眼看去,雷蒙似乎从上到下棱角极为分明——这也符合波洛“对称”的要求。

但并不是说赫尔克里·波洛那份对几何图形精确的热爱会扩展到女人身上。相反,在这方面他是很传统的。他有着大陆人所共有的对曲线的偏爱——或者说是对妖烧曲线的偏爱,他觉得女人就该有女人的味道,他喜欢花哨的、浓妆艳抹且极具魅力的女人。曾经有位俄罗斯伯爵夫人……但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年轻时的一些可笑之举。

但他从来没把雷蒙小姐当做女人来看待。她像台机器——一台精密的机器。工作效率之高达到了让人吃惊的程度。

她今年四个八岁,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没有什么浪漫的打算。

“早晨好,雷蒙小姐。”

“早晨好,波洛先生。”

波洛在办公桌前坐下后,雷蒙小姐就把一大早送来的邮件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他面前,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手中已备好了记事簿和纸。

但今天波洛却稍稍打破了常规。他带来一份早报,正饶有兴趣地浏览着。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条极为醒目的新闻标题上:西班牙箱子之谜“我想你读过早报吧?雷蒙小姐。”

“是的,波洛先生。日内瓦方面没什么好消息。”

波洛摆了摆手避开了这个话题。

“西班牙箱子,”他调侃道,“雷蒙小姐,你能告诉我究竟什么是西班牙箱子吗?”

“我想它大概是起源于西班牙的一种箱子,先生。”

“一般人都会这么想。你有没有什么独到见解呢?”

“我想这大约是在伊丽莎白时期发明的。箱子硕大且带有大量的铜饰物,如果保存完好且精心擦拭的话倒像是装饰品。我的妹妹买了个降价的箱子当衣柜用,很好看。”

“我想在你任何一个姐妹家,家具一定都保存得很好。”

波洛边说边略带恭敬地向前欠了欠身。

雷蒙小姐悲哀他说现在的仆人们似乎不知道什么叫“使劲儿擦拭”。波洛一愣,但决定不再进一步询问那个古怪的词“使劲儿擦拭”的含义。

他又低头看起了报纸,研读着几个名字:里奇上校,克莱顿先生和夫人,麦克拉伦将军,斯彭斯先生和太太,对他来说从这些名字里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只是包含着人性的普遍特点:仇恨、热爱、胆怯、嫉妒。这些展现在波洛面前就像一幕剧,他自己是观众,而不是其中的演员,他还真想在其中演一个角色。六人参加晚宴,举办晚宴的厅里摆着一个西班牙箱子。他们兴致勃勃地聊着当前的热门话题,吃着丰盛的自助餐,伴随着留声机传出的美妙乐曲翩翩起舞。第六个人却死了,死在那个西班牙箱子中……“啊,”波洛想,“我亲爱的朋友——黑斯廷斯一定会感兴趣的!他对这会有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推断呢?他会说些什么不伦不类的不合身份的话呢?啊,这个老黑斯廷斯,我倒想他了……不过……”他看看雷蒙小姐,叹了口气。雷蒙小姐机敏地看出波洛并没有口述指示的心情,就打开打字机随时听命打些未复的信件。没有什么事情能使她感兴趣,即使装有尸体,令人恐惧的西班牙箱子这样的事件也无法引起她的兴趣。

波洛又叹了口气,低头看看报纸上登出的那张脸。报纸的制版技术还不是很高,这张相片模糊不清——但这张脸……克莱顿太太——被杀者之妻……波洛的心陡地一动,他把报纸推给雷蒙小姐。

“看,”他说。“看这张脸。”

雷蒙小姐顺从地看了看,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波洛。

“雷蒙小姐,你认识她吗?这是克莱顿太太。”

雷蒙小姐拿起报纸,随意扫了一眼报纸上的照片,然后说道:“她有点像我住在克罗伊登希思时我们银行经理的妻子。”

“很有意思。”波洛说。“如不冒昧的话,给我讲讲你们银行经理妻子的故事。”

“好吧。但这并不是一个让人听起来愉快的故事,波洛先生。”

“我想它也不能是。请讲吧。”

“那时有很多关于亚当斯太大和一位年轻艺术家的流言蜚语。后来听说亚当斯先生开枪自杀了,但亚当斯大太并不想嫁给那个艺术家,这个艺术家就喝了毒药……但还是被抢救过来了。亚当斯太太最终嫁给了一个年轻的律师。我敢断定那之后麻烦也不少,只是我们不久离开了克罗伊登希思,从此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赫尔克里·波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漂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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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嗯……倒不是你说的那种漂亮……但她却很有魅力,有某种……”“说得好。她们这种人所具有的魅力是什么呢……这些迷惑世人的美人——特洛伊的海伦、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等等。”

雷蒙小姐在打字机上插了一张纸说道。

“波洛先生,说真的,我从来未想过这类的事。对我来说这愚蠢可笑。如果人们都恪尽职守而不去无聊地为这些事伤脑筋的话会感觉更好些。”

就这样发泄完人性的弱点与怒气,雷蒙小姐的手指在打字机上飞快地跳跃着,不耐烦地等待着她的工作。

“你这么想。”波洛说,“在这个时候你渴望工作。但是你的工作,雷蒙小姐,不只是记录我的信件,整理资料,处理我的电话,给我打回复信件……所有这些你做得很出色,我很满意,也很尊重你的劳动。但我个人认为,我不仅需要处理文件,更重要的是和人打交道。因此,在这方面我也需要帮助。”

“好的,波洛先生。”雷蒙小姐恢复常态说道,“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对这个案件很感兴趣。如果你能把今天早晨所有报纸对这件事的报道还有晚报简讯汇总一下,把大体情况写下来,我会感到很高兴的。”

“好的,波洛先生。”

波洛回到起居室,苦笑了一下。

“这真是个可笑的反差,”他自语道,“在我亲爱的朋友黑斯廷斯走后来了雷蒙小姐,这是多么不同的两个人哪,简直不敢相信。亲爱的黑斯廷斯把工作看成乐趣,他会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地高谈阔论,给每个细节都加以丰富的联想与推测,相信报纸上写的每一句话都是福音。而我可怜的雷蒙小姐,却对此毫无兴趣!”

恰好此时雷蒙小姐拿着打出来的一页纸走了过来。

“波洛先生,我弄到了你要的信息。但恐怕并不十分可信,各家报纸在论述时说法不一,其准确性最多只能有百分之六十。”

“这可能是个保守的估计。”波洛咕哝着,“谢谢你,雷蒙小姐,给你添了麻烦。”

有关事实虽带有很强的感情色彩,但情节却很清晰。查尔斯·里奇上校,一个富有的单身汉,邀请他的一些朋友到他的公寓参加晚宴,这些朋友包括克莱顿先生和大太、斯彭斯先生和大太还有麦克拉伦将军,麦克拉伦将军是里奇和克莱顿夫妇的老朋友了,而稍年轻的一对斯彭斯先生和大太是新结识的,阿诺德·克莱顿在财政部工作,杰里米·斯彭斯是个小公务员。里奇上校四十八岁,阿诺德·克莱顿五十五岁,麦克拉伦将军四十六岁,杰里米·斯彭斯三十六岁。据说克莱顿太太比她的丈夫小几岁。其中有一个人没能参加宴会。克莱顿先生接到电话要去苏格主办理紧急公务,大约乘八点十五分的火车离开国王十字街。

晚宴像所有的宴会那样进行着,大家好像玩得很开心。

这既不是疯狂的晚会也不是醉生梦死的狂宴。大约在十一点四十五分宴会结束,四位客人一同离去井搭乘了同一辆出租车,麦克拉伦将军第一个在他的俱乐部门前下了车,接着玛格丽特·克菜顿在离斯隆街下远的卡迪根公园下了丰,斯彭斯夫妇径直回了切尔西的家。

第二天早晨,里奇上校的男仆威廉·伯吉斯发现了那令人可怕的一幕,他并不住在上校家。他一大早就赶到了上校的住处以便收拾起居室,然后叫里奇上校吃早餐。在清扫时,伯吉斯吃惊地发现西班牙箱于下浅色的垫子上有一大块浸脏了。好像脏物是从箱子里流出来的。他就掀开箱盖向里面看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看到了克莱顿的尸体。克莱顿的脖子被刺中,血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伯吉斯定了定神,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便冲出房间跑到街上,叫过来附近的一名警察。

这就是整个事件的大致情况,但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报道·警察局马上把这一消息告知克莱顿太太,听到这一消息,克莱顿太太晕死过去。她万万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她最后一次见到丈夫是在前一天晚上六点多钟。他气哼哼地回到家里,一问才知道因为他要去苏格兰处理有关他的财产的紧急事务。他告诉妻子自己去参加宴会,然后接了电话去了趟俱乐部和麦克拉伦见了面,两人喝了点酒。克莱顿又提起那件使他不愉快的事,后来他看了看表说在他去庭斯克罗斯时顺路去里奇上校家解释一下,他打过电话,但电话线路好像出了故障。

据威廉·伯吉斯说克莱顿先生大约七点五十五分到达上校家,不巧里奇上校出去了。伯吉斯说主人一会儿就回来。建议克莱顿先生进来等一会儿。克莱顿说他没时间了。

但可以进去留张条子。他解释说他要去国王十字街赶火车刚好路过这儿。伯吉斯把他领进起居室就回到厨房为晚宴做准备。他没听到主人回来的声音,但十分钟后里奇上校到厨房里看了看,让伯吉斯快去买盒土耳其香烟,这是斯彭斯太太最爱抽的烟,伯吉斯出去买回烟送到起居室。发现克莱顿先生不在,也没有多想,以为他一定是去赶火车了。

里奇上校的叙述很简单。当他回到家中时并没有看到克莱顿先生,也不知道克莱顿先生曾来过,也没有见到纸条,他得知克莱顿先生去了苏格兰是在克莱顿太太和其他人来到后听说的。

晚报上还添加了两条消息报道:克来顿太太醒过来后就离开了卡迪根加登的家。有人看到她在朋友家。

第二条报道还插入最新消息:查尔斯·里奇被指控谋杀阿诺德·克菜顿,已被拘留。

“事情就是这样的。”波洛抬头看了看雷蒙小姐说。“里奇上校被捕是意料之中的,但这个案件可谓精彩之极,很精彩!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想这类事是时有发生的,波洛先生。”雷蒙小姐毫无兴趣地敷衍道。

“哦,当然了!每大部有这类事发生,或者说几乎每天。

但通常这类事都一目了然……尽管都很不幸。”

“这自然是个不幸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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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被一刀杀死并被藏到西班牙箱子里。这对于死者来说是不幸的……的确是这样。但我说这案件很精彩,是指里奇上校精彩的表演。”

雷蒙小姐略带厌恶他说道:“可以看出里奇上校和克莱顿大太是很亲密的朋友……这只是一种猜测而没有被证实,因此不包括在我的报告中。”

“‘你说得很对。但这是第六感觉。就这些?”

雷蒙小姐毫无表情。波洛叹息着想起他那联想极为丰富的朋友黑斯廷斯。和雷蒙小姐讨论案情比登天还难。

“让我们想想这个里奇上校,假设他爱上了克莱顿太太想除掉她的丈夫……如果克莱顿太太也爱上了他的话,他们应是同谋。为什么下此毒手呢?也许克莱顿不想和妻子离婚了但我说的不是这个,里奇上校是个退休的军人,有的人说军人头脑简单。但这个里奇上校会愚蠢到这种地步吗?”

雷蒙小姐没作回答,她把波洛的话看成是他自问自答了。

“嗯,”波洛只好问道,“你怎么看呢?”

“怎么看?”雷蒙小姐惊愕了。

“是的……你的看法是……”

雷蒙小姐不得不调整了一卜思绪认真地考虑起来。她只有在被要求用脑时才开动大脑。刚才她正在设想一个完美无缺的归档系统,她的脑力创造只有这个。

“嗯——”她开口道,接着又停住了。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认为那晚发生了什么。克莱顿先生在起居室写条子,里奇上校回来了——然后呢?”

“他发现克莱顿先生在房间里时,他们……我想他们可能争吵起来,里奇上校给了他……刀,接着他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他……他就把尸体放到箱子里,因为客人随时会到来的。”

“是的,是的。客人到来了!尸体藏在箱子里。那一晚平安无事,客人们走了,然后……,,“嗯,然后我想里奇上校上床睡觉了……噢!”

“啊!”波洛说,“现在你明白了吧,他杀了人把尸体藏到箱子里,然后安安静静地人睡,泰然自若地等待着第二天早晨仆人来发现这一罪行。”

“我想很有可能那个仆人没有打开箱子盖?”

“垫子上的斑斑血迹呢?”

“也许里奇上校不知道血会渗出来。,’“他是有些粗心而没有去查看。”

“我敢说他当时很沮丧。”雷蒙小姐说。

波洛毫无办法地举起双手。

雷蒙小姐趁机从房间里溜了出去。

按理说,西班牙箱子之谜不关波洛的事。他目前正忙于为一家大石油公司处理一个错综复杂的事件。这家公司的一位高级职员涉嫌参与了几笔可疑的交易,这件事事关重大且要严守秘密。这是笔大买卖,波洛不得不接受此案。而且此事有一大优势,就是几乎不需要奔波之苦。但案情扑朔迷离,没有流血伤亡事件,是一流的犯罪。

西班牙箱子之谜却带有强烈的感情和戏剧色彩——这是波洛对黑斯廷斯提及的一般案件的两个特点。这对于这个案件来说不免有些夸大其词,因为一般案件往往只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他曾警告亲爱的黑斯廷斯严禁把感情带到案件中去,但他现在也像他那样为美丽的女人、犯罪的冲动、嫉妒、仇恨及所有导致谋杀的其它感情动机而着迷!他想知道这一切,他想彻底了解里奇上校,他的仆人伯吉斯,还有玛格丽塔·克莱顿(尽管他想他也能猜到几分),还有己故的阿诺德·克莱顿(因为他认为被害者在这谋杀案中是关键的人物〕,甚至还有麦克拉伦将军——这个忠实的朋友、斯彭斯先生和太太——新近结识的朋友等等所有与此案有关的人。

他不明白怎样才能满足自己的那份强烈的好奇心!

他冥思苦想了一天。

为什么这一切引起他如此浓厚的兴趣呢?他经过深恩熟虑,结论是因为所有的事实像锁链一样一环扣一环紧密相连。但整个事件或多或少又是不可能的,是的,这事带有点数学推理的味道。

根据常规思维,两个男人可能因为女人有了争执,其中一人气愤己极失去了理智杀了另一个男人。是的,事情应该是这样——尽管丈夫杀死情人会更容易让人接受,然而事实却是情人杀死了丈夫,凶器可能是匕首——一个冲动时不可能随手抓到的凶器。也许里奇上校的母亲是意大利人?

其中应该有他选择凶器类别的理由。下管怎样人们必须接受匕首是凶器的事实(有的报纸上说是短剑〕。匕首上有案犯自下的指纹,尸体藏在箱子里,这是常识且不可避免地会让人这么推理。这一事件看似没有预谋,因为仆人会随时过来的,四位客人不久也会到来,这一点是确定元疑的。

宴会开始,进行,结束,客人离去,仆人离开,里奇上校上床睡觉!

要想弄清上校随后便上床睡觉的可能性,只有见到上校本人才能明白什么样的人会这样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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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也许会是这样的,他试图克服恐惧,一整夜辗转反侧,难以人睡,便吃了片安眠药或镇静剂之类的药沉睡不醒?很有可能,或者从心理学的角度说,里奇上校在自责有罪的潜意识下有意让人们发现他的罪行?如果是这样的活,也只能见到里奇上校本人才能得到答案。所有的问题都集结在……这时传来了电话铃声,波洛等了一会儿,才想起雷蒙小姐等他在打好的信上签了名后就回家去了,乔治可能也出去了。

他只好自己接了电话。

“波洛先生吗?”

“说吧!”

“哦,太好了。”波洛听到一个热情洋溢、极富魅力的女人的声音,便眨了眨眼猜到是阿比·查特顿。

“啊,查特顿女士,我能力您效劳吗?”

“你马上过来到我这儿来,这儿有个热闹非凡的鸡尾酒会,越快越好。不只是喝酒,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事非常重要。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说你不能来。”

波洛本也不想这么说。查特顿议员与王室关系甚密,而且时不时在上议院做些乏味的演说,这个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而查特顿夫人却是波洛所说的上流社会中一颗璀璨的明珠。她所做所说的一切都是新闻,这个女人貌美且有头脑及独创性,而且精力旺盛,能够把火箭送上月球。

她接着说:

“我需要你,好好梳理一下你那可爱的胡子过来吧。”

波洛却不能那么迅速,他先谨慎地收拾了一下,然后捋了捋胡须出发了。

切里顿大街上查特顿夫人的宅第里灯火辉煌。门微开着,里面传来好似动物园里的动物互相争斗的嘈杂声。查特顿大人正挽着两位外交官,一位像是国际橄榄球选手,另一位像是美园戏剧中的传道士。当她看到波洛走进来时,手一滑极其娴熟地摆脱了他们,转眼已来到波洛身边。

“波洛先生,见到您我高兴极了!不,不要喝那讨厌的马丁尼。我给您留了一样特别的东西——摩洛哥酋长喝的饮品,在楼上我自己的小房间里。”

她带着波洛上楼,一边回过头来说:

“我不能把这些人打发走,因为不让任何人知道这儿发生的事儿是绝对必要的。我叮嘱仆人们不要泄漏一点风声,做得好会有重赏。谁愿意自己的房子被那帮讨厌的记者围得水泄下通呢?而且可怜的人儿,她经受的打击已经够多的了。”

查特顿夫人没有在二楼楼梯口停下,而是径直上了三楼。

赫尔克里有点气喘吁吁,迷惑不解地跟在她后面。

查特顿夫人停下来隔着栏杆向下飞快地扫了一眼,然后推开了一扇门叫道:“他来了,玛格丽塔!他来了,在这儿呢!,,她得意洋洋地站在一边请波洛走了进去,接着给双方作了简单的介绍。

“这是玛格丽塔·克莱顿,我的闺中密友,您会帮助她的,是吗?玛格丽塔,这就是富有传奇色彩的赫尔克里,波洛,他会尽全力帮助你的。是吧,亲爱的波洛先生。”

还没等波洛回答,她已想当然地给了回答。查特顿夫人并不是个无所事事娇生惯养的人。她匆匆走出了房门下了楼,满不在乎地回头喊了句:“我得回去照应那群讨厌的家伙了……”坐在窗边椅子上的那个女人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即使查特顿夫人没有提及她的名字,他也会认出她的:宽宽的额头,一头瀑布般的黑发,两只间距稍大的灰色的眼睛,穿着一件紧身的高领纯黑长外衣,这恰好衬出她玲珑的身段和木兰花似的肌肤。那张脸很特别,不是漂亮……而是像人们有时会看到的意大利文艺复兴前的艺术作品中奇怪组合的脸蛋。她浑身上下透露出中世纪的那种纯真——很奇怪的天真。波洛暗想道:“比任何妖饶浮华都更具有慑人心魄的魅力。”她说起话来颇具孩子气的坦率。

“阿比说您能帮助我……”

她紧张且询问似的看了看他。

他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他的举动绝元冒犯之意,他只不过像一个心理专家在仔细审视他的病人一样。

“夫人,你能肯定,”他终于说,”我会帮您吗?”

她的脸顿时绯红。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夫人,您想让我做什么呢?”

“哦,”她似乎很惊讶,“我想——你可能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您是谁,你的丈夫被杀——是刺死的,一个叫里奇的上校被捕并被指控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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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6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里奇上校没杀我的丈夫。”

波洛闪电般问道:

“为什么没有?”

她瞪着眼睛迷惑不解他说:“什,什么?”

“我把你搞糊涂了——因为我问的问题不是警察和律师所问的那个问题……里奇上校为什么杀阿诺德·克莱顿呢?但我所问的恰恰相反,夫人,我问你,你为什么确信里奇上校没杀他呢?”

“因为,”她沉吟了片刻,“因为我非常了解他。”

“你对里奇上校非常了解。”波洛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他停了停追问道:“有多深?”

她是否明白他的意思,他无从知道。他心里想:这个女人天真之极,也敏感之极……许多人也一定会这么认为“有多深?”她疑惑不解地看了看他。“五年……不,将近六年。”

“确切他说这不是我想问的……你必须明白,夫人,我问的是稍微令人尴尬的问题,也许你会说真话,也许会撒谎。女人撒谎有时是必要的,因为女人必须保护她们自己。

而谎言是最好的防御武器。但面对三种人,女人必须讲真话,那就是对她的忏悔神父、美发师、私人侦探……但有个先决条件——信任。你相信我吗?夫人。”

玛格丽塔·克莱顿深深叹了口气。

“是的。”她说,“我信任,我也必须信任。”

“那很好,你想让我做什么呢?查出杀你丈夫的真正凶手。”

“我想是这样的。”

“但你也想让我证明里奇上校是清白的?”

她急忙感激地点了点头。

“就这个——就只是这个?”

在他看来,这是个不必要的问题。玛格丽塔·克莱顿是那种不会同时想到其它事务的女人。

“那么,”他说,“虽然这问题不合适,但我还是要问的。

里奇上校和你,你们是情人,对吗?”

“你是不是说我们是同谋?不是。”

“但他爱你?”

“是的。”

“而你……也爱他?”

“我想是的。”

“你似乎不是很确信?”

“现在我确信。”

“啊!那么你不爱你的丈夫?”

“不。”

“您回答得简单明了,大多数女人却希望把自己的真实感受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解释一番。生伯漏掉什么以至于别人不理解,可你却不同。你结婚多久了?”

“十一年。”

“你能向我谈谈你的丈夫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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