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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中短篇小说集》--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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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6 | 显示全部楼层
“很难说,我无法说清阿诺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喜欢安静,不爱说话,很孤僻,很少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当然他很聪明……人人说他才智过人……当然是指工作上……他不……怎么说呢……他从不与人交流思想……”“他爱你吗?”

“哦,是的,一定是的。否则他不会这么介意……”她突然打住了。

“介意别的男人?这是你要说的吗?他嫉妒了?”

她又说道。

“他一定是的。”接着似乎因没解释清楚又补充道:“有时几天他都不说一句话……”波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类暴行……走进你生活中的这类事,是你所知道的第一次吗?”

“暴行?”她皱了皱眉头,接着脸又红了,“你是说……那,那个拿枪自杀的可怜的男孩子吗?”

“是的。”波洛说,“我想我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他那么难过……对此我感到很遗憾……记得他很害羞……也很孤独,我想他一定是神经过敏,曾经还有两人进行决斗……很荒唐!不过还好,感谢上帝没有出现流血事件……而且老实说,我并没在想他们两人!甚至从未装作在意。”

“不,你就是你!但正是因为你才发生了这些事!我见过这类事情。正是因为你不在意,那两人才做出这疯狂的事。但你在乎里奇上校,因此……我们必须尽可能……”他沉默了片刻。

而她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他。

“我们从现场的目击者开始吧。这对澄清事实非常重要。我所知道的只是些从报纸上得来的。根据报上的陈述,看来只有两个人有机会杀死你的丈夫,里奇上校和他的男仆。”

她固执他说。

“我知道查尔斯没杀他。”

“那么就是男仆了,你同意吗?”

她疑惑他说:

“我明白,你是说……”

“但你对此表示怀疑?”

“听起来很荒唐。”

“但是有这种可能的。你的丈夫毫无疑问地来过公寓,因为他的尸体是在那儿被发现的。如果仆人的讲述是确切的,那么就是里奇上校杀了他,但如果仆人所讲述的纯属谎言?那么就是仆人杀了他井在主人回来之前把尸体藏到箱子里,这是不让主人看到尸体的最好办法。他只要第二天早晨发现血迹然后再发现尸体,就可以为自己开脱罪行了。这样嫌疑马上集中到了里奇上校头上。”

“但他为什么要杀阿诺德呢?”

“啊,为什么?动机并不很明显——否则警察会调查出来的。很可能你的丈夫发现了仆人的什么秘密,想告诉里奇上校。你的丈夫和你谈起过这个叫做伯吉斯的仆人吗?”

她摇摇头。

“你认为他会告诉你吗?如果事实确实如此的话?”

她皱了皱眉头。

“很难说,可能不会,阿诺德从不爱谈论人。我说过他很孤僻。他不是……他绝不是……爱闲聊的人。”

“他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是的,你对伯吉斯的印象如何呢?”

“他不是那种引人注目的男人,但却是非常好的仆人很称职但不精明。”

“多大年纪?”

“大约三十七八岁,我想。他在战争中当过勤务兵,但他不是常备兵。”

“他跟里奇上校多久了?”

“时间不长,我想大约一年半吧。”

“你从未注意到他对你丈夫有什么奇怪的举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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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不常去那儿,没有,我什么也没注意到。”

“把那晚的情况给我讲一下。晚宴几点开始的?”

“八点四十五分。”

“那是个什么样的宴会?”

“嗯,有酒的自助晚餐……很丰盛。有肥美的肝,热乎乎的土司,熏蛙鱼,还有热气腾腾的米饭……查尔斯在近东学了一套独特的食谱,在冬天这却算很本盛了。接着我们听音乐……查尔斯买了一台双声道留声机。我丈夫和麦克拉伦都非常喜爱古典音乐。我们还放些舞曲……斯彭斯夫妇喜欢跳舞。总之就是这样一个晚宴——一个安静随便的自助晚宴。查尔斯是个相当不错的主人。”

“那天你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象——不对劲的地“不对劲的地方?”她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你……说起我倒……不,忘了。好像有件事……”她又摇了摇头。”下,那晚根本没什么可疑的事儿,我们玩得很高兴,大家似乎都很轻松愉快。”她哆嗦了一下,“自始至终都是……”波洛马上换了话题。

“不要多想。你对你丈夫去苏格兰处理业务的事儿知道多少?”

“不很多,好像我丈夫要卖的那块地意外地出了些问题,在协议上有些争议。”

“你丈人告诉你一些什么?请你详细讲讲。”

“他手里拿着电报走进屋。大概是这样的,他说:‘这太令人气愤了,我得乘夜车去爱丁堡见约翰斯顿……糟糕透了。本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可到了紧要关头却……’然后他又说,‘我用不用给约克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我当时说,‘胡说!我自己坐出租车去。’接着他说他让约克或斯彭斯夫妇送我回家。我问他要不要打点一下东西。他说他把几样东西塞进包里就行了,然后再去俱乐部吃点儿东西就上午。说完就走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这时她的声音略带些哭腔。

波洛严肃地看着她。

“他给你看了那封电报吗?”

“没有。”

“很遗憾。”

“为什么这么说?”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快他说:

“现在我们谈谈当前的事。谁是里奇上校的辩护律师?”

她告诉了他,他把地址记了下来。

“你能给他们写个便条让我带过去吗?我想见见里奇上校。”

“他……已经被关押了一星期了。”

“这是很自然的事,是一般的程序。你能给麦克拉伦将军,还有你的朋友斯彭斯夫妇写张便条吗?我想他们三个人看到便条会请我进屋谈的。”

当她从写字台边站起身时,他说:

“还有一件事,我对麦克拉伦和斯彭斯夫妇初步有点印象,但还想听您谈谈您对他们的印象。”

“约克是我们的老朋友。在我还是个小孩子时就认识他,他看起来很严厉,其实很和蔼可亲……他一直是这样的,一直是可以信赖的人。他并不开朗、幽默,但却像力大无比的铁培……我和阿诺德都很尊重他的意见。”

“而他,也毫无疑问地爱上了你?”波洛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

“哦,是的。”玛格丽塔笑了,说道,”他一直爱我……但现在只成了一种习惯。”

“那斯彭斯夫妇呢?”

“他们很风趣……和他们在一起让人觉得很快乐,琳达·斯彭斯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阿诺德很喜欢和她交谈。

她也很有魅力。”

“你们是朋友吗?”

“她和我?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我并不知道我是否很喜欢她,她大工于心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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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7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么她的丈夫呢?”

“哦,杰里米是个乐天派,精通音乐,对油画也很有研究。我和他经常去看画展……”“啊,好吧,我再仔细想一想。”他握了握她的手,“夫人,我希望你不会后悔找我帮忙的。”

“我为什么后悔呢?”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波洛眨眨眼。

当他走下楼时自言自语道:“我……我也不明白。”鸡尾酒会还在热热闹闹地进行着。他悄悄避开了人群以免被人围住,然后来到街上。

“不。”他重复道,“我不明白。”

他在想着玛格丽塔·克莱顿。

那孩子般的天真、坦率——就这些吗?或者这些隐藏了别的什么?在中世纪确实有过这样的女人……他想起玛丽,斯图亚特——苏格兰女王。他知道那晚在柯克·奥菲尔兹要发生的事吗?或者她完完全全地很天真?同谋者没向她透露什么?她是那种像孩子一样单纯,用一句“我不知道,,就可以欺骗自己的人吗?他感到了玛格丽塔·克莱顿的魔力,但他却不能完完全全地断定……这样的女人,尽管很单纯,但却会是罪恶的起因。

这样的女人,可以计划安排犯罪过程,但不会亲自采取行动的。

他们决不是那种会手执匕首杀人的人……就玛格丽塔·克莱顿来说……不……他不明白!

赫尔克里·波洛发现里奇上校的几个律师并没多大用处,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他们试图暗示,尽管没有这么说,如果克莱顿太太为了他不介人此案中会对他们的当事人大有好处。

他拜访他们是想推翻原案。他和内政部还有CID(英国伦敦警察厅刑事调查部。一译注。)“进行了多次联系力图安排他和在押嫌疑犯见面。

掌管克莱顿案件的米勒警督不是波洛喜欢的那种人。

但他也井非充满敌意,只是有点傲慢。

“别在那老头那儿浪费大多的时间。”在波洛被引进之前他对他的助理检察官说道,“但我们还是要礼貌些。”

“波洛先生,如果你要插手管这个案件的话,你会把几只野兔赶出窝的。”他哈哈大笑道,“只有里奇有可能杀死那家伙。”

“除了那个仆人?”

“哦,我也同意!是有这种可能性,但你井没有证据。也查不出任何动机。”

“您不能完全否定这一点,动机是个很有趣的东西。”

“好吧,他和克莱顿根本就不熟,他的历史很清白,而且他精神正常。我不明白你还想干什么?”

“我想证明里奇并没有犯罪。”

“想讨那位夫人的欢心,啊?”米勒警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想她一定找过你了。她不同寻常,不是吗?带着一颗复仇的心找到了你,如果她有机会的话,你知道,她自己会干掉她丈大的,”“绝不会是这样!”

“你受不了了。我记得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先后把几个丈夫干掉。她那天真无邪的眼睛眨都不眨。每一次都伤心欲绝。如果陪审团有决定权的活,他们会宣布无罪释放她的……但他们却不能,因为铁证如山,谁也赖不掉。”

“好吧,我的朋友,我们不要争执了,让我斗胆质疑的是事件发生中的几个可靠的细节。报纸报道的是新闻而并不总是事实!”

“他们也要自娱呀。你想要怎样?”

“死亡时间下长?”

“不可能很短,因为第三天早晨验的尸体。据估计死亡时间是在差十三分十点之前。就是说在前一天晚上的七点到十点之间……颈前脉被刺穿……当场死亡。”

“那么凶器呢?”

“一种意大利短剑……很小的……但像剃须刀一样锋利。没人曾见到过这柄短剑,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但最终我们会调查出来的……这只是时间和耐心的问题。”

“总不可能是在争吵中随意抓起来的。”

“不是的。仆人说在公寓里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我对那封电报很感兴趣。”波洛说,“那封让阿诺德·克莱顿去苏格兰的电报……像是一张传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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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7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这一点没什么疑问,地球在运转,万事万物都在发展变化,出现这种意外也是情理中的事。”

“那么是谁发的电报呢?我怀疑是否真有什么电报?”

“一定是有的……我们下一定要相信克莱顿太太的话,但克莱顿先生的话总要相信。他曾告诉仆人他被电召去苏格兰,而且他也对麦克拉伦将军说起过此事。”

“他是什么时候与麦克拉伦见面的?”

“他们在俱乐部一同吃的饭,那是七点过一刻。然后克莱顿乘出租车在八点之前到了里奇公寓,那之后……”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那晚上有人注意到里奇的举止有些异常吗?”

“哦,你也知道那些人。一旦有什么事发生就认为他们注意到许多事情。我敢打赌他们根本什么也没看到。斯彭斯夫人说他整个晚上心不在焉,指东道西,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我打赌他是心里有鬼,想想看他在箱子里臧了具尸体!

一直在想他该怎么摆脱它!”

“他为什么没把它弄走呢?”

“这倒难住了我,也许他失去了理智,但留到第二天就是精神不正常了,那晚他有绝好的机会的,晚间没有仆人。

他可以把车开过来把尸体放到行李箱里……那种很大的行李箱……开出城外停在某地。可能会有人看到他把尸体装进车里,但公寓是在一条偏僻的街上,而且还有一个可行驶轿车的庭院,这又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大约在凌晨三点,他一下醒来,做什么呢?睡觉,接着睡到日头高照,醒来时发现警察己拿着手铐站在他面前!”

“他睡得和无辜的人一样安稳。”

“如果你喜欢就这样想吧,但你自己相信吗?”

“我想见到那个人再回答这个问题。”

“你认为你从……个人的外观上能看出他犯罪与否吗?这不是很容易的。”

“我知道不容易,我也不敢说有这般才能。我只是想看看这人是否像我们猜测的那么愚蠢。”

波洛打定主意在见过其他人之后再见里奇上校。

他首先见到了麦克拉伦将军。

麦克拉伦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面容粗旷但很和蔼,不善言辞。他人很羞怯不容易接近,但波洛却要试一试。

看到玛格丽塔的条子,麦克拉伦几乎不情愿他说:“好吧。如果玛格丽塔希望我尽力给您提供线索的话。

我当然愿意效劳。但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件事你一定也听说了。但只要是玛格丽塔希望的……我总是会满足她的……早在她十六岁起就一直是这样,她很有办法,你知道。”

“这我明白。”波洛说。接着问道:“首先我希望您坦率地回答我几个问题。你认为里奇上校有罪吗?”

“是的,我是这样认为的。如果玛格丽塔认为他是无辜的,我就不会这么说了,但事实如此,我也没有其它的办法,管它呢,那个家伙罪有应得。”

“他和克莱顿先生有什么仇恨吗?”

“没有。阿诺德和查尔斯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出了这样的事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也许里奇上校与克莱顿太太的友谊……”他的话马上被打断了。

“呸!一派胡言。所有的报纸都闪烁其词地暗示……含沙射影!克莱顿大大和里奇是好朋友,就这些!玛格丽塔有很多朋友,我也是她的朋友,多年的老朋友了,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查尔斯和玛格丽塔也是这样的。”

“那么你认为他们彼此并不是情有独钟吗?”

“当然不是!”麦克拉伦愤慨他说,”不要去听那该死的女人斯彭斯的话,她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但也许克莱顿先生怀疑他妻子和里奇上校之间有暧昧关系。”

“你可以相信我,他不会那样想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会告诉我的,阿诺德和我无话不谈。”

“他是什么样的人呢?如果你知道的话,别人对他的评价也可以谈谈。”

“嗯,阿诺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我相信他很聪明……才智过人。他们都叫他一流的金融脑瓜,要知道,他在上议院德高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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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也听说了。”

“他博览群书,也爱集邮,而且极其喜爱音乐,但他不爱跳舞,也不爱出门。”

“你认为他们的婚姻幸福吗?”

麦克拉伦将军没有马上回答,他迟疑了片刻说道:“这付事是很难说……是的,我想他们是幸福的。他以他那种平静的方式深深地爱着玛格丽塔,我也确信她爱他。

他们也不可能离婚,如果你这样想的话。但也许他们的其同之处少一些。”

波洛点点头,这是他得到的最多的信息。他说:“现在您谈谈那天晚宴的前后经过。克莱顿先生和你在俱乐部吃了饭,他当时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他要去苏格兰,他看起来很恼人。顺便说一下,我们井没有吃晚餐,时间很紧,他只吃了三明治,喝了点儿酒。我只喝了点儿酒,因为我还记得要上参加自助餐晚宴。”

“克莱顿先生提到过一封电报,对吗?”

“是的。”

“但没有给您看那封电报,对吗?”

“没有。”

“他说过他要去看里奇、’

“绝对没有。他说他担心没时间了。他说:‘玛格丽塔可以替我解释,你也可以。’接着他又说:‘把她安全送回家,好吗?’然后他就走了。这很自然。”

“他一点也没有怀疑那封电报的真实性吗?”

“难逍那封电报不是真的?”麦克拉伦将军目瞪口呆。

“当然,当然不是。”

“很奇怪……”麦克拉伦将军迷惑地想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突然说道。

“但那确实很奇怪,我是说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有人让他去苏格兰呢?”

“这当然是有待于进一步调查才能弄清的。”

赫尔克里·波洛起身走了,而将军显然还在呆呆地冥思苦想着。

斯彭斯夫妇住在切尔西一座小巧玲珑的房子里。

琳达·斯彭斯兴高采烈地接待了波洛。

“快告诉我,”她说,“告诉我玛格丽塔的一切,她现在在哪儿?”

“夫人,我没有权力回答这样的问题。”

“她藏起来了,谁也找不到她。玛格丽塔善于此道。但我想她终究要在法庭上露面的,这她是逃脱不掉的。”

波洛审视着她,他不得了承认她很吸引人,浑身上下洋溢着现代气息(倒有点像未喂饱的孤儿〕。他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只见她一头蓬松的经修剪的参差不齐的头发高高悬于头上,那张因鲜红小巧的嘴唇缺少补妆而略给人留下不干净印象,脸上闪烁着一对狡黠的眼睛在上下打量着他。

她穿了件又肥又大长到膝盖的浅黄色的毛衣,一条紧身黑裤。

“你是来干什么的?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斯彭斯太大好奇地问道,“想为男朋友洗清罪行,是吗?真是痴心妄想!”

“那么你认为他是有罪的吗?”

“当然了,如果不是他,会是谁呢?”

波洛想的确是这样,他避开了这个话题,问道:“那个晚上你感觉里奇上校和往常一样呢,还是表现得异常?”

琳达·斯彭斯煞有介事地眯缝着眼睛。

“不,他举止极为反常。他是与平常不同。”

“怎么不同呢,能说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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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嗯,好吧,如果你刚刚把一个人杀死在血泊中……”“但当时你还不知道他刚刚把一个人杀死在血泊中,不是吗?”

“是的,当然不知道。”

“那么你看到他在哪些方面显得反常呢?”

“嗯……心不在焉。哦,我也不知道。但事后想一想,我感到一定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波洛叹了口气。

“那晚谁先到的?”

“我们,杰里米和我。然后是约克,最后是玛格丽塔。”

“克莱顿先生动身去苏格兰是什么时候被提起的?”

“当玛格丽塔到那儿后就对查尔斯说:‘阿诺德非常抱歉,他不得不赶夜车去爱丁堡。’接着查尔斯说,‘哦,这太糟糕了。’接着约克说:‘对不起,我以为你早知道了。’然后我们就喝酒了。”

“里奇上校那晚没提起见过克莱顿先生的事吗?他一点也没提克莱顿在去车站的路上来过吗?”

“我没听到。”

“很奇怪,不是吗?”波洛说,“那封电报。”

“奇怪什么?”

“那是封假电报。爱丁堡那儿没人发过这样的电报。”

“噢,是这样的,当时我也曾想过。”

“原来你也想过那封电报吗?”

“只是心里闪了一下这个念头。”

“您究竟想什么呢?”

“亲爱的,”琳达说,“不要捉弄无辜的人,不知是哪个骗子把丈夫除掉了。事实明摆着。”

“你是说里奇上校和克莱顿大太计划共度良宵。”

“你听说过这事,是吗?”琳达揶榆地看了看他。

“你是说这封电报是他们其中一人发的?”

“这不足为怪。”

“你认为里奇和克莱顿大方有暖昧之举吗?”

“要我说如果他们确有其事,我不会感到意外。但我并不知道是否确有其事。”

“克莱顿先生怀疑过吗?”

“阿诺德是个超凡脱俗的人。他强压怒气,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话,我想他知道。但他不是那种快言快语的人,大家都认为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干木棍,但我相信他内心深处并非如此。如果是阿诺德刺死查尔斯我倒不会那么吃惊。

事实却截然相反。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知道阿诺德是个有强烈嫉妒心的人。”

“很有意思。”

“尽管他有可能对玛格丽塔这样做,奥赛罗……那样的事。要知道,玛格丽塔对男人非常有诱惑力。”

“她很漂亮。”波洛轻描淡写他说应。

“不只是这些,她很有一套,她能使男人疯狂地围着她转……然后一转身却天真、惊奇、不解地看着他们,这使他们都痴傻异常。”

“Une femme fatale(法语:致命的女人。……译注)”“在法语里可能这么说吧。”

“你很了解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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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哪,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但我对她根本就不信任!”

“埃”波洛说着把话题转到了麦克拉伦将军。

“约克?老实忠诚的朋友?他很讨人喜欢,天生就是这家的朋友。他和阿诺德是无所不谈的密友。当然他也是玛格丽塔驯化的一只猫。多年来他一直痴心不改爱着她。”

“而克莱顿先生也嫉妒他吗?”

“嫉妒约克?根本没这回事!玛格丽塔表面上喜欢约束,但她只把他当成好朋友。我认为没人会……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可怜,他是个好人。”

波洛想再谈谈男仆,但当他含糊地提到他时,琳达似乎对伯吉斯没什么印象,而且根本就没注意过他。

但她反应很快。

“我猜你是说,有可能是他杀了阿诺德?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我认为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性。”

“这使我很失望,夫人,但我认为,尽管你可能不同意?

倒不是说里奇上权杀死阿诺德·克莱顿是决不可能的……而是说他那种作案方式是决不可能的。”

“短剑派?是的,就他的性格而言他是不会这么做。但从凶器上却能判断出是他所为,他可能是掐死阿诺德的?”

波洛叹了口气。

“我们又回到奥赛罗剧中了,是的,奥赛罗……你启发了我……”“是吗?什么?”这时传来一阵开锁的声响,随之门开了。

“哦,这是杰里米,你不想和他谈谈吗?”

杰里米·斯彭斯三十多岁,外貌悦人,打扮得整洁得体,过于谨慎,让人觉得他是在炫耀他的这一品质。斯彭斯太大说她还是去看看厨房里的蒸锅,便走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杰里米丝毫也没有他妻子那种可爱的坦率、很明显地看出他非常不喜欢卷进这个案件里。他谨慎地提供了一些信息,却毫无用处。他们结识克莱顿夫妇己有一段时间了。

和里奇却不是那么熟。在他的记忆中里奇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根据他所能记得的,里奇那天晚上和平常绝对一样……绝对没有什么异样,克莱顿和里奇似乎关系一直都很好,整件事情让人不可思议。

在谈话中,杰里米·斯彭斯始终明显地表现出希望波洛尽快离去,但很客气,仅此而已。

“恐怕,”波洛说,“你并不喜欢这些问题?”

“嗯,警察已和我们打过几次交道了,我想这就够了。我们提供了我们知道的和看到的一切。现在……我只想忘掉这件事。”

“我很同情你,卷到这样的事里是很令人不愉快,而且被三番五次地盘问不但是你们知道的,而且看到的,甚至是你们头脑里想的。”

“最好不去想。”

“但有谁能回避呢?你认为克莱顿太太也参与了此事?

和里奇一起密谋暗害了她的丈夫?”

“上帝啊,当然不。”斯彭斯惊愕他说,”我不知道还会有这样的问题!”

“你的妻子也没透露出一点这样的可能性吗?”

“哦,这个琳达!你是知道女人的……总是互相残杀。玛格丽塔从不利用自己的魁力招惹是非——只怪她自身散发的魁力令人无怯招架,但里奇和玛格丽塔共谋杀夫的说法当然是异想天开了!”

“但有人这样认为。凶器是女人可以佩带的饰物,而不是男人。”

“你是说警察已怀疑到她了吗?……他们不可能!我是说……”“我对此一无所知。”波洛实事求是地说,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从斯彭斯惊愕的脸上,他判断出自己走后这位先生不得不又要冥思苦想一番。

“请您原谅,波洛先生。我相信您不可能帮我洗脱罪名的。”

波洛没作回答。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被指控谋杀朋友阿诺德·克莱顿的人。

他长着倔强的下颌,窄窄的额头,修长身材,棕色的皮肤,运动员的体格,看起来精力充沛,像只灵猿。他表情淡然,态度也很冷淡。

“我非常理解克莱顿大大好心好意地让你来看我,但但率他说,我想她并不很明智,这种做法对她对我都不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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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29 | 显示全部楼层
里奇紧张地回头看看,狱吏按规定站在远处,里奇便压低声音说:“他们在为这荒唐的指控寻找动机,他们想证明克莱顿夫人和我之间有不清白的关系。我知道克莱顿夫人可能已跟您说清了,这不是事实,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就这些。她为了我能不采取任何行动方是明智之举。”

赫尔克里·波洛略过这一情节,他抓住了其中的一个“你说这是‘荒唐的指控’。但这并不是,你要知道。”

“我没杀阿诺德·克莱顿。”

“那就叫它错误的指控。这指控与事实不符,但这不是荒唐的,相反,这是极有可能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我只能告诉你它太荒唐了。”

“如果这么说对你是没有什么帮助的。我们必须想个比较有效的办法。”

“我请律师代理这一案件,他们已聘请了著名的辩护律师为我辩护。我不能接受您用‘我们’这个字眼。”

出乎意料的是波洛笑了。

“啊,”他无动干衷他说,“你说的话就像我耳朵里的跳蚤。很好,我可以走了。我如愿以偿见到了你。我已查阅了你的履历。你上了大学,然后一步步进入上层社会,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今天我对你也有了我个人的判断,你并不蠢。”

“这又证明了什么呢?”

“证明了一切!像您这样一个有才干的人不可能以这种方式作案。很好,你是无辜的。现在给我讲讲你的那个男仆伯吉斯吧。”

“伯吉斯?”

“是的。如果你没杀克莱顿,那一定是伯吉斯干的。结论是不容置疑的。但为什么?必须证明为什么。只有你最了解伯古斯,也能做出些猜测。为什么?里奇上校,为什么?”

“令人难以置信。我只是不明白。哦,依照您的推导,是的,伯吉斯有机会……除了我只有他,问题是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谋杀之类的事。他不是那种人。”

“津师怎么认为?”

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承认对我的指控,他们就一再追问我是不是我曾经丧失过记忆以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波洛说,“嗯,也许我们也会发现伯吉斯也丧失了记忆。这是个办法。凶器呢,他们给你看的凶器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我从未见过那东西。”

“它不是你的,不是。但你就这么确信从未见过吗?”

“没有。”他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迟疑。

“那是一种装饰品——是这样的——那种摆在房间里的装饰物!也许是放在女人的卧室里的,也许在克莱顿太太的卧室里?”

“绝不是!”

里奇吼了起来,看守员抬头往这边看了看。

“很好。绝不是……那就不值得喊叫了,但也许你曾在哪儿见过这样的东西。我说的对吗?”

“不……也许……在什么古玩店里见过。”

“啊,很有可能。”波洛站起身,“我要走了。”

“那么现在,”波洛说,“找伯吉斯,是的,终于到了见伯吉斯的时候了。”

他从这些人中及对彼此的评价中已了解了当时案发现场的所有人,但没人对伯吉斯有更多的评述,因此波洛对他难以构想出一个哪怕是笼统的印象。

当地见到伯吉斯时才知道原因。

仆人正在里奇上校的公寓里等待着他,麦克拉伦将军电话通知他波洛要来见他。

“我是赫尔克里·波洛。”

“是的,先生,我在等您。”

伯吉斯恭恭敬敬地把门拉开让波洛走了进去。眼前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门厅,左边有扇门开着,通向起居室,伯吉斯帮波洛把大衣、礼帽挂好,就把他领进了起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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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波洛四周看了看,“就是在这儿发生了那事?”

“是的,先生。”

伯吉斯是个文静的家伙,白皙的脸略显瘦弱,难看的肩和时,语调平淡,带有某种波洛下知道的口音,也许是东海岸的,举止小心谨慎……除此之外看下出什么其它的特点。

很难和他作直面交谈,有谁忍心断定这样一个俯首贴耳的人是个杀人犯呢?

他的灰蓝色的眼睛躲躲闪闪,以至于不了解他的人往往把这与不诚实等同起来。其实说慌者倒会用勇敢的、信心百倍的双眼直视你。

“公寓收拾得这么干净?”波洛问道。

“我还在料理,先生。里奇上校付了我工钱让我保持它干净整洁直到……直到……”那双眼睛不安地躲闪着。

“直到……”波洛明白地点点头。

他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我想里奇上校会被送上法庭的,大概一个月内就会结案。”

伯吉斯摇摇头,不是否认,只是困惑了解。

“这似乎是绝不可能的事。”他说。

“里奇上校不可能是杀人犯?”

“整件事情,那个箱子……”

他的眼睛向房间的另一边看去。

“啊,那就是那个出了名的箱子?”

箱子是用黑木做的,刨了光,点缀着铜搭扣和古式的锁。

“很漂亮。”波洛走到近前看了看。

箱子倚墙而立,离窗很近,旁边是放唱片的柜子,另一边是一扇门,微开着。上面挂着一张油画几乎把门遮住了。

“这扇门通向里奇上校的卧室。”伯吉斯解释道。

波洛点点头。他的目光转向室内的另一边,那儿有两部立体声唱机,分别放在两张低矮的桌子上,旁边是几张安乐椅和一张大桌子,墙上是一组日本画。室内装饰讲究、舒适。

但并不奢侈。

他又看看威廉·伯吉斯。

“那天的发现,”他温和他说,“一定把你吓坏了。”

“哦,是的,先生。我永远也下会忘记。”仆人顿时话如泉涌,也许他感到只有反反复复他讲述那一幕,才会彻底把它从记忆中抹掉。

“我在房间里清扫,先生,擦拭玻璃杯之类的活儿,当我弯腰去拾掉在地板上的几个橄榄时,我看到了,在垫布上,一团暗黑的斑渍,现在看不到了,垫布已拿出去让人情洗了,警察已检验过。那到底是什么呢?当时我想。我仔细地又看了看,开玩笑地想道,‘那一定是血!但是从哪儿流出来的呢?什么东西碎了呢?,然后我看到是从箱子里流出来的……‘这条裂缝’,我还是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东西呢?’接着我像这样把盖子打开!”他比划了一下。“我立即看到一个男人的尸体蜷曲着躺在里面……好像在睡觉似的,还有那把可怕的外国刀或短剑之类的东西插在他脖子上。我永远也忘下掉这一幕……永远不能!直到死!这是出人意料的惊吓,您明白……”他深吸了口气。

“我失手把盖子掉在地上,跑出公寓到街上去叫警察……幸运的是在街的拐角处遇到了一个警察。”

波洛沉吟地看着他。这表演,如果是表演的话,非常精彩。他开始怀疑这不是表演……而是事实。

“你没有想到应该先去叫醒里奇上校吗?”他问道。

“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先生。太让人震惊了。我,我只是想逃出去……”他呼吸急促起来,“然后,然后求救。”

波洛点了点头。

“当时你意识到那具尸体是克莱顿先生了吗?”他问道。

“我应该,先生,但你知道,我一定没认出来。当然,当我和警官回来时,我说:’天哪,是克莱顿先生!他问:‘克莱顿先生是谁?’我说:‘他昨晚在这儿。’”“啊,”波洛说,“昨晚……你还确切记得克莱顿先生在这儿的时候吗?”

“不是很精确。但肯定是在七点四十五分之前……”“你很熟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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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这儿帮忙的一年半里,他和太太经常上这儿来。”

“那天他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吗?”

“我想是的,当时有点气喘……但我想是由于着急的缘故。他还说要赶火车什么的。”

“他手里拿个包,我想,去苏格兰?”

“没有,先生,我想他让出租车在下面等他。”

“他发现里奇上校不在感到很失望吗?”

“不太清楚。他只说要写个条,我就把他请到客厅,转身回厨房了。否则鳏鱼子要糊了。厨房在走廊的那一头,从那儿你听不清这儿的动静。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也不知道主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然后呢?”

“里奇上校叫我。他站在这儿的门口,说他忘了买斯彭斯太太喜欢的土耳其香烟,我急忙出去买。之后,我把买回来的香烟放在这儿的桌子上时发现克莱顿先生不在房间里。我以为他已经走了。”

“在里奇上校出去而你在厨房时再没别人进来吗?”

“是的,先生。没有。”

“你能肯定吗?”

“怎么会有人呢,先生?要是有人来,会按门铃的。”

波洛摇了摇头。怎么会有人进来呢?斯彭斯夫妇、麦克拉伦,还有克莱顿夫人会的。他是知道的,也能把他们活动的时间说得很精确,麦克拉伦在俱乐部与朋友在一起;斯彭斯夫人在动身前曾接待了几位朋友;而恰好在那时玛格丽塔给一个朋友打电话;这些就排除了他们犯罪的可能性,应该有人跟踪克莱顿先生来到公寓,但仆人在家中,主人随时会返回。应该有比这更好的机会的。不,他想是不是有个“神秘的陌生人”!可能是克莱顿以前认识的,在街上遇见了他,跟到这儿未,用短剑杀了他并把尸体扔到箱子里逃跑了。完全是情节剧,没有任何根据和可能性!像一部浪漫历史小说——和西班牙箱子同出一辙。

他走到箱子旁,毫不费力地掀开了盖子,而且悄无声息地。

伯吉斯嗫懦他说:“那已经彻底擦洗过了,先生,我请人做的。”

波洛探下身,轻轻地惊叹了一声,用手指摸了摸箱子的内壁。

“那些洞……后面的和这边的,看起来,好像是新近弄的。”

“洞,先生?”仆人也弯下腰去看,”我也不知道,我从来留意过。”

“它们不是很明显就能看出来的,但确实存在。你说那是干什么用的呢?”

“我也不知道,先生,也许什么动物……我是说甲壳虫之类的东西啃的?”

“某种动物?”波洛说,“我倒想知道是什么动物。……他起身走到门边问道:“当你拿着买来的香烟回来时发现房间里有什么异样吗?什么都行?比如椅子桌子被移动过什么的?”

“会有什么呢?先生……哦,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边那个遮挡卧室里的干燥空气的屏风,好像被人往左边移动了一点。”

“像这样?”彼洛飞快地行动起来。

“再偏左一点……对对。”

屏风本已遮挡了半个箱子,如果是现在这样,会把整个箱子遮住的。

“你为什么认定它被移动过呢?”

“我没想过,先生。”

(另一个雷蒙小姐!)

伯吉斯迟疑地说:

“我想它恰好给通向卧室提供了方便……如果夫人们想放披肩、外衣的话。”

“也许是的。但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伯吉斯不解地看了看他。“现在屏风把箱子挡住了,也挡住了下面的垫子。如果里奇上校杀了克莱顿先生,血会马上从箱子底部的裂缝流出来的。这样就会有人发现……就像你第二天早晨发现的那样。于是……屏风被移动了。”

“我从未想过这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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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儿的光线怎么样,强还是弱?”

“我给您看看,先生。”

很快,仆人拉上窗帘,点亮了几盏灯。顿时房间沐浴在一片柔光中,光线很弱,几乎不能看书。波洛抬头扫了一眼正中央的灯。

“那没开,先生。我们不怎么用它。”

波洛在柔光中四处看了看。

仆人说:

“我不相信你会看到血斑,先生,这儿太暗了。”

“我想你是对的。那么屏风为什么被移开了呢?”

伯吉斯哆嗦了一下。

“想起来真是可怕……像里奇上校那样心慈面善的绅士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你毫不怀疑是他干的吗?他为什么那么做呢,怕吉斯?”

“嗯,当然他经历过战争,可能有头伤,不可能吗?他们说几年之后这种伤会突然发作的,他们会突然神经错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他们常说这种症状发作之后就成了家常便饭。”

彼洛盯着他,他叹了口气转过脸去。

“不,”他说,“不是这样的。”

像魔术师一样,一个纸团似的东西塞到伯吉斯手里。

“哦,谢谢你,先生,但我真的不……”“你帮助了我,”波洛说,“给我看了这房间里的东西,讲述了那晚发生的事情。不可能,永远不可能!记住这句话。

我说过只有两种可能性……但我错了。还有第三种可能性。”他又看了看房间,感到一阵寒意。“把窗帘拉开,让阳光和空气进来,这房间需要它们,需要净化。我想房间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从腐朽中净化出来……缠绵的积蓄已久的仇恨。”

伯吉斯傻愣愣而机械地将帽子和大衣递给波洛,感到一一阵迷惑不解。喜欢讲一些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话的波洛已轻快地走下了楼梯。

波洛回到家中,他给米勒警督打了个电话。

“克莱顿的那个包呢?他的妻子说他走时拿了个包。”

“在俱乐部,他交给侍者,然后他一定是忘了拿它就走了。”

“里面有什么?”

“你想能有什么?睡衣,换洗的衬衫,香皂什么的。”

“很彻底?”

“你觉得里面会有什么呢?”

波洛避而不答,说道:

“有关那把短剑的事,我建议你查找给斯彭斯太太洗衣服的女工,问一下她是否曾看到房间里摆放的类似这样的东西。”

“斯彭斯太太?”米勒吹了声口哨,“这是你大脑工作的方式吗?斯彭斯夫妇看过那凶器,他们说从没见过!”

“再问问他们。”

“你是说……”

“然后告诉我他们说了什么……”

“真不明白,你要干什么!”

“读读《奥赛罗》,米勒。想想《奥赛罗》里的人物,我们放掉了其中的一个人物。”

他挂断了电话,接着又打给查特顿夫人,电话占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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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了过去,还是没通,他把乔治——他的仆人叫来,告诉他继续打直到打通为止。他知道查特顿夫人是个电话忙人。

他坐在椅子上,把新穿的皮鞋带儿拉松,伸了伸脚趾、躺靠在椅背上。

“我老了。”赫尔克里·波洛说:“我很容易疲劳……”但他又精神一振,“但细胞——它们还在运转,慢慢地……但它们在运转……《奥赛罗》,是的。是准跟我说过的?啊,是的,斯彭斯太太。那个皮包……屏风……尸体,就像睡着的人。非常狡猾的谋杀,有预谋的,周密计划的……我想,共谋的……”乔洽终于告诉他查特顿夫人的电话接通了。

“赫尔克里;波洛,夫人,我能和你的客人说句话吗?”

“啊,当然可以!哦,波洛先生,案件有什么突破吗?”

“还没有,”波洛说,“但有些进展。”

这时马上传来玛格丽塔平静温柔的声音。

“夫人,当我问你是否注意到那晚宴会上有什么异常时,您曾皱了皱同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然而却想不起。

是那个屏风吗?”

“屏风?啊,是的,是的。它好像不在原来的地方。”

“那晚你们跳舞了吗?”

“跳了一会儿。”

“你和谁跳得多一些?”

“杰里米·斯彭斯。他是个跳舞高手,查尔斯舞跳得也很好,但不是特别好。他和琳达眺。我们有时交换舞伴,约克·麦克拉伦没跳舞,他拿出唱片、分好类,供我们挑眩”“之后你们听了古典音乐?”

“是的。”

对方沉默片刻,玛格丽塔接着说。

“波洛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已经……有希望吗?”

“夫人,你知道你周围的人的内心感受吗?”

她的声音略显惊讶地说。

“我想……是的。”

“我想不是,我想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恕这也是你生活中的悲剧,但悲剧发生在其他人身上——而不是您。”

“今天有人向我提及《奥赛罗》。我问你你的丈夫是否嫉炉了,你说你想一定是的。但你是轻描淡写他说的,就像苔丝狄蒙娜”说的那样,却还没意识到危险。她也承认嫉妒这一感情,但她不明白,因为她自己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而且也永远不可能体会到嫉妒。我想,她没有意识到微妙的人的感情的力量,她像崇拜英雄那样浪漫地爱着自己的丈夫。她天真地爱着她的朋友卡西欧,把他当作知心朋友……我想正因为她对另从感情的麻木,把男人都逼疯了……夫人,您明白吗?”

电话里一阵沉默……然后传来玛格丽塔的声音,冷冷的,甜甜的,略微的迷惑不解:“我不太……我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波洛叹息着,他公事公办地说:“今晚,”他说,“我去拜访您。”

米勒先生不是个能轻易被说服的人,但波洛也不是好打发的人。米勒警督抱怨着,但还是让步了。

“尽管查特顿夫人插手此事……”

“她与此无关,她庇护了一个朋友,就这些。”

“至于斯彭斯他们俩——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把短剑是从哪儿来的?这只是个猜测。我从杰里米,斯彭斯那儿得到的启发。我说短剑是玛格丽塔·克莱顿的,他坚决否认了这点。”他顿了顿。“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好奇地问。

“承认它有点像他们曾经有的一把玩具短剑,但几星期前就不见了,他们已把它忘得一干二净,我猜是里奇偷走了吧。”

“杰里米·斯彭斯先生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又自语道,“几星期前……哦,是的,这个计划已酝酿了好长时间。”

“啊,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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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到了。”出租车停在切里顿大街查特顿夫人的府邸前,波洛付了车费。

玛格丽塔。克莱顿正在楼上的房间里等着他们,当她看到米勒时,她的脸僵住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要带的朋友是惟?”

“米勒警督不是我的朋友。”

“那就要看你是否想让正义得到伸张了,克莱顿夫人你的丈夫是被谋杀的……”“现在我们不得不谈谈谁是凶手。”波洛马上说道,“夫人,我们可以坐下吗?”

玛格丽塔慢慢地面对他们在长靠椅上坐下。

波洛对他的两个听众说:“请耐心听我说。我想我现在搞明白了那晚在里奇上校的公寓发生的一切……开始,我们就被误导了……我们是想到有两个人有机会把尸体放到箱于里……即里奇上校或是威廉·伯吉斯。但我们想错了……那天晚上在公寓还有第三个人有绝好的机会动手。”

“那是准呢?”米勒怀疑地问道,“开电梯的小伙子?”

“不,阿诺德·克莱顿。”

“什么?他把自己的尸体藏起来?你疯啦!”

“事实上那不是具尸体……是一个活人,这很容易,他藏到箱子里。这种事情历史上也出现不少。《懈寄生花瓶》里死去的新娘,雅奇莫计划验证伊莫金的品德等等,当我看到箱子里的一些小洞就想起这故事。为什么?因为这样箱子里就有足够的氧气。为什么那晚屏风被移动了?为了避开屋里所有人的视线。这样这人就可以时常把盖子掀开;一是避免肌肉痉挛,二是更好地听清外面的动静。”

“但是为什么呢?”玛格丽塔恼怒地瞪大了双眼。“阿诺德为什么要藏进箱子里呢?”

“夫人,您还问这样的问题?你的丈夫嫉妒心很强。他也不善言辞,有怒而不露,像你的朋友斯彭斯说的,他的嫉妒渐渐增强了,这像枷锁一样折磨着他!你是不是里奇的情人?他不知道!他必须了解,于是……出现了一封从苏格兰来的电报,一封无人发送无人看到的电报!随身携带的包打好了,然后适宜地忘在俱乐部。他在断定里奇不在家的时候来到公寓……他告诉仆人他要留个条儿。仆人走后便剩下他一人在房问里,他在箱子里钻了几个洞,然后爬了进去。

今晚他将得知真相,也许他的妻子会在别人走后再待一会。

也许她回去后再折回来。那晚,这个不顾一切的嫉妒狂会知道一切。”

“你不是说他杀死了自己吧?”米勒讥讽道,“鬼才相信。”

“哦,不,别人杀了他。知道他在那儿的人杀了他。这是个谋杀,经过周密考虑,长期酝酿的谋杀。想想《奥赛罗》里其他的人物。我们还记得埃古(埃古:莎士比亚悲剧《奥赛罗》中狡猾残忍的反面人物,暗使毒计诱使奥赛罗出于嫉妒和猜疑将无辜的妻子苔丝狄蒙娜杀死。译注)吧。不露痕迹地毒害阿诺德·克莱顿的思想……用一些线索,疑点。诚实的‘埃古’,忠诚的朋友,你一直信赖的人!阿诺德信任他。阿诺德往由他的嫉妒燃烧,升腾。藏到箱子里是阿诺德自己的主意吗?

也许是……大概他是这么想的!于是场景布置好了,把几星期前悄悄地偷来的短剑准备好了。夜晚降临,灯光昏暗,留声机里流淌出和缓的音乐,四个人在跳着舞,第五个人正在唱片柜前忙碌着,离西班牙箱子和屏风很近,他溜到屏风后,开盖猛刺下去……很危险,却也很容易!”

“克莱顿会喊叫的!”

“如果麻醉了就不会。”波洛说,“据仆人说,那具尸体像睡着了似的躺在那儿。”克莱顿睡着了,被有机会能麻醉他的人麻醉了,这个人就是在俱乐部陪他喝酒的人。”

“约克?”玛格丽塔孩子似的惊叫了一声,“约克?不可能是亲爱的老约克。为什么?我非常了解约克!约克怎么会波洛转向她。

“为什么两个意大利人要决斗?为什么一个年轻人要自杀?约克·麦克拉伦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也许自动放弃,成力你和你丈夫的忠实朋友,可后来又出现了里奇上校,这就无法再让人忍受了!心中的仇恨妒嫉的阴影已蒙住了他那颗心,他计划了一个绝好的谋杀——一石二鸟,因为里奇一定会受到怀疑。除掉了里奇和你的丈夫……他认为这下你就会投入他的怀抱。也许,夫人,你会这样做的……啊?”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眼里一片恐惧……几乎是本能地,她轻声说:“也许……我不……明白……”米勒警督权威性地发话道:“很好,波洛,这只是推论,并不能证明什么,根本就没有证据。也许没有一句话是事实。”

“这千真万确。”

“但没有证据。这不能让我采取行动。”

“您错了,我认为如果麦克拉伦听了这故事他会承认的。就是说,如果让他明白玛格丽塔·克莱顿知道……”波洛顿了顿接着说:“因为,一旦他知道,他已失去了……这场处心积虑的谋杀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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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弱者的愤怒


莉莉玛格雷夫紧张地抽掉手套放在膝上,飞快地瞥了一眼对面圈椅上坐着的人。

她听说过著名的侦探赫尔克里波洛,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眼前这带有喜剧色彩,近乎滑稽的侦探扰乱了她对他固有的印象。这个长着鸡蛋似扁长的头、一大把胡子、瘦小干枯的男人会创造出传说中的奇迹吗?他这时孩子似的举动更使她震惊,只见他在一块一块地摞着小木块,似乎对故事的结局的兴趣大大超过了她的讲述。

她突然停住了,以为他并没有在听,但他却马上抬头看了看她。

“小姐,请继续讲下去!我求你了。我不是不在听,我是在非常认真地听。我向你保证。”

他又开始一块一块地摞木块,而姑娘就继续讲起她的故事来。这是个可怕的故事,可以说是暴力惨剧。但讲述者的语气却很平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简明扼要。

终于,故事叙述完了。

“我希望,”她焦虑地说,“我讲得很清楚。”

波洛承认似的一再点头,然后一抬手,木块堆“哗啦”倒塌在桌子上,接着又整齐地把木块摆在桌子上,然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指尖交叉着,眼睛盯着屋顶,开始了扼要的重述。

“根据你的讲述,鲁本阿斯特韦尔先生十天前被害。

星期三,也就是前天,他外甥查尔斯莱弗森被警方逮捕。

小姐,如果我有讲错了的地方你可以纠正。鲁本先生于深夜在自己奇特的书房塔屋办公,莱弗森先生用万能钥匙开了大门后径直来到舅舅的房间。住在塔屋下面的仆人听到他和他的舅舅争吵着什么,猛然间又听到“砰”的一声,好像椅子被扔到地上的声音,接着是一声毛骨惊然的喊叫。

“仆人一惊,想起床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几秒种后听到莱弗森先生高兴地吹着口哨离开了房间,他就没再多想。然而第二天早晨,一个女仆去收拾那个房间时发现鲁本先生躺在桌边已死去多时了,看上去是被什么重物击中而死。据我推测那个仆人没有马上把这件事报告给警察。我想,这是很自然的事,啊,小姐?”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使莉莉玛格雷夫一震。

“您说什么?”她问道。

“不是吗?”这个瘦小的男人说,“而从你简明扼要的讲述中我感到好像此事与你无关你把这些人讲得像是戏剧或者说是木偶演员。而我呢。总是喜欢洞察人性。在我看来,这个仆人,这个你说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他的名字叫帕森斯。”

“这个叫帕森斯的人具有他这个阶层的特点,他对警察很反感,不会向他们报告得太多,而且决不会说些对家里人不利的话。遇到入室抢劫或偷窃他会拼了命去保护这个家。

是的,仆人阶层的忠诚是很值得研究的。”

他笑着靠在椅背上。

“同时,”他接着说,“家里每个人都说了案发时不在现场的理由。莱弗森先生也在其中,他说他很晚才回家,随即便上楼睡觉去了,没看到他的舅舅。”

“他是那么说的。”

“而且也没有人怀疑他的话。”波洛调侃道,“当然除了帕森斯。之后从苏格兰场来了个警督,你说是米勒警督,是吧?我认识他,从前我和他打过两次交道。人们说他精明,机警,料事如神。”

“是的,我知道他!这个精明的米勒警督,他一直明察秋毫,当时他觉察到帕森斯有些坐立不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马上就着手把帕森斯做为突破口。据调查那晚没人闯入别墅,凶犯一定是内部的人而不是外人。帕森斯惴惴不安地把心中的秘密吐露出来,之后当然还是感到很宽慰。”

“他已尽力避免把家丑外扬,事到如今也是不得己而为之。于是米勒警督认真听了帕森斯的叙说,问了一两个问题,独自进行了调查。然后对这一严重事件下了结论。

“塔屋柜子的一角印着血迹斑斑的手指樱指印是查尔斯莱弗森的。早晨女仆在他房间里发现了一大盆血水,他对她解释说是他把手指划破了,还给她看了看,哦,是的,但只是很小的划伤!他晚上穿的衬衫的袖口曾经洗过了。但他大衣袖子上还留有血迹。他没多少钱,只等着继承鲁本先生的大笔遗产。哦,是的,人证、物证、动机都存在,这是牵扯到人命的重案,小姐。”他顿了顿。

“今天你来我这儿是……”

莉莉玛格雷夫耸了耸肩。

“波洛先生,我刚才说,是阿斯特韦尔夫人派我来的。”

“你是受命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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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瘦小的人狡黠地瞥了她一眼,姑娘没吱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莉莉玛格雷夫又开始摆弄她的手套。

“这对我来说很难回答,波洛先生。我要忠于阿斯特韦尔夫人,因为我是她花钱雇来的陪伴。她心地善良,对我像自己的女儿或外甥女一样,不管她有什么错,我都不愿意稍加指出,或……嗯,阻拦您受理这一案件。”

“没人能够阻止赫尔克里波洛,绝不能。”他笑着说,“我猜你一定认为阿斯特韦尔女士头脑不太清醒,是吧?”

“如果让我说的话……”

“说吧,小姐。”

“我认为整件事愚蠢之极。”

“它给你这种印象,啊?”

“我不想说阿斯特韦尔夫人的坏话……”“我明白,”波洛温和地说,“我非常理解。”他的目光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她是个好人,非常善良,但她没……怎么说呢?她没有受过多少教育。你知道当鲁本先生娶她时,她是个演员。她有很多古怪的偏见和迷信。她说一不二,她从不理智地听听别人的意见。警督对她也没讲究方法,这把她惹怒了,她说怀疑莱弗森先生简直是胡闹,警察都是些蠢货,什么……亲爱的查尔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她并没有什么证据,啊?”

“根本就没有。”

“啊!是这样吗?真的?”

“我告诉她,”莉莉说,“空口无凭,不做些什么是毫无用处的。”

“你这么对她说的,”波洛说,“是吗?很有意思。”

他再一次打量了一下莉莉玛格雷夫,仔细地看了看她那整洁的黑外套,镶了白边的衣领,还有那雅致的小黑帽。他发现她很典雅,漂亮的脸蛋,略尖的下巴,还有那蓝黑色的细长的眼睛。他的态度不知不觉地改变了,现在他对案件没太大的兴趣,倒对坐在他对面的姑娘有了浓厚的兴趣。

“小姐,阿斯特韦尔夫人有点神经错乱?歇斯底里?”

莉莉玛格雷夫急忙点点头。

“您用词很恰当。正像我跟您说的,她心地善良,但决不能和她争辩或是让她理智地看问题。”

“可能她自己怀疑什么人。”波洛说,“很奇怪的一个人,啊!”

“她是这么想的,”莉莉叫道,“她极其讨厌鲁本先生的秘书,那个可怜的人。她说她知道是他干的,但后来证明可怜的欧文特里富西斯没有作案时间。”

“她没有什么证据。”

“当然没有,她只是凭感觉。”

莉莉玛格雷夫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

“小姐,我断定,”波洛笑着说,“你不相信直觉。”

“我认为相信直觉是愚蠢的。”莉莉回答说。

波洛向后靠了靠。

“女人,”他咕哝着,“她们喜欢认为直觉是仁慈的上帝赐给她们的特殊武器。而它却只有百分之十的命中率,剩余的百分之九十的不可能性往往使她们误人歧途。”

“我知道。”莉莉说,“但你知道阿斯特韦尔夫人的性格,你根本说服不了她。”

“于是小姐你明智地按她的要求来到我这儿,让我来权衡定夺。”

他异样的口吻使她警觉地看了看他。

“当然,我知道。”莉莉歉意他说道,“您的时间很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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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承蒙您夸奖,小姐。”波洛说,“但确实是这样是的,此时我手头就有许多案件要处理。”

“恐怕我也是这么想的。”莉莉说着站了起来,“我会告诉阿斯特韦尔夫人……”但波洛却没有动。他靠在椅背上沉稳地看着这位姑娘。

“你着急走了,小姐?再坐一小会儿,我恳求您。”

他看到她一脸绊红又渐渐褪去,她不情愿地又坐下来。

“小姐机敏果断,”波洛说,“您得原谅我这把年纪作出决定来要很迟缓。你误解了我,小姐,我没说不去拜访阿斯特韦尔夫人。”

“那么你会来?”

姑娘的语气很平淡。她没有看波洛而是低着头,而波洛却在敏锐地观察着她。

“小姐,请转告阿斯特韦尔夫人,我很高兴为她效劳。今天下午我会去蒙里波斯宅第,这个地点对吗?”

不等回答他就站起身来,姑娘也随之站起。

“我……我会转告她的。很高兴您能光临,波洛先生。尽管我担心您最终会发现您在打野鸭(多此一举)。”

“很有可能,但……谁知道呢?”

他毕恭毕敬地目送她到门口,然后回到起居室,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不时地点点头,接着打开门把仆人叫进来。

“我亲爱的乔治,请你给我准备个小旅行包。今天下午我去趟乡下。”

“好的,先生。”乔治答应着走了出去。

他是典型的英国人,高高的个子,苍白的脸,不苟言笑。

“年轻的姑娘是很有意思的,乔治,”波洛又一次坐进他那舒适的靠背椅,接着点燃一支香烟。“尤其是,你明白吗?

她很有头脑。请求别人帮忙的同时又极力劝阻,很有手段,这需要机敏。她很机警……哦,聪明过人……但赫尔克里波洛,亲爱的乔治,是聪明绝顶的。”

“我听您说过,先生。”

“她所想的不是她做秘书份内的工作。”波洛笑着说,“她蔑视阿斯特韦尔夫人的指控,同时又过于焦虑地希望没人去打扰那已成定局之势。亲爱的乔治,我倒要去打扰他们了,我去让那儿的狗争斗!现在蒙里波斯宅第有一出好戏,一出活生生的戏,它使我兴奋。那个小东西,她聪明机敏,但还不够老练。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在那儿会发现什么呢?”

说完,他突然顿了顿,乔治歉意地插话道:“先生,要带礼服吗?”

波洛沮丧地看看他。

“你总是很认真,尽职尽责。你太好了,乔治。”

火车四点五十五分抵达艾博茨十字街车站。赫尔克里波洛从车上走下来,只见他身着整洁的服装,胡子修剪得很整齐,像一座倒立的山峰。他出示车票,穿过检票口,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个子高高的司机。

“波洛先生?”

这个瘦小的人眼睛一亮,笑着看着他。

“是的。”

“如果您愿意的话,请这边走,先生。”

他来到一辆豪华型劳斯莱斯汽车旁把车门打开。

三分钟之后就到了目的地。司机又走下来,毕恭毕敬地开了车门,波洛走下车,仆人已把前门打开了。

波洛用赞赏的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这幢房子。这是座宏伟、坚实的红砖房,没有一丝奢华,但却安稳舒适。

波洛走进大厅,仆人熟练地帮他摘下帽子,脱下外衣,然后用一种只有一流的仆人才具有的恭敬的语调低声说:“先生,尊敬的夫人已在恭候您的光临。”

嗽洛随仆人沿着铺着柔软地毯的楼梯上了楼。毫无疑问这个人是帕森斯,一个训练有素的仆人,举止虽不带感情却很适宜。到了楼梯口,他便向左拐沿着一条长廊走去,穿过一道门走进一问小接待室,里面有两扇门。他开了左边的那扇门,报告道:“波洛先生到,夫人。”

房间不大,摆满了家具和小摆设。一个身着一袭黑装的妇女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迎向波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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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波洛先生。”她伸出手,目光迅速打量了一下面前打扮得花花公子似的人物。她顿了顿,这个瘦小的人俯下身去轻轻道了声“夫人!”又突然用力按了按她的手,随即又松开。

她没有理会,叫道:

“我信任短小精悍的男人!他们绝顶聪明。”

“米勒警督,”波洛轻声说,“我想,是个高个子?”

“他是个自以为是的白痴。”阿斯特韦尔夫人说:“坐在我身边好吗?波洛先生?”

她给他指指旁边的沙发,接着说:

“莉莉极力劝说我打消找您的念头,但我还没老到不知道自己在于什么的地步。”

“她才智超群。”波洛边说边随她走到长靠椅边。

阿斯特韦尔夫人舒适地坐在那堆靠垫中,然后向他说:“莉莉是个可爱的姑娘,但她总是自以为是。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他们往往并不是总是对的。我不聪明,波洛先生,一直是这样,但当许多人荒唐愚蠢时,我却很清醒。我们信直觉。现在你想让我告诉您谁是凶手吗?这种事情女人知道,波洛先生。”

“玛格丽塔小姐知道吗?”

“她都跟您说了些什么?”阿斯特韦尔夫人厉声问道。

“她向我陈述了事实。”

“事实?哦,当然他们都拼命指控查尔斯。但我告诉您,波洛先生,不是他干的。我知道不是他干的!”她急切地靠近他解释着,距离之近几乎要让波洛感到为难了。

“你对此确信无疑吗,阿斯特韦尔夫人?”

“我敢肯定是特里富西斯杀了我丈夫,波洛先生。”

“为什么?”

“你是说为什么他杀了我丈夫,还是为什么我那么确信?我告诉您我就是知道!我想了很久,然后得出这个结论而且对此坚信不疑。”

“鲁本先生死后特里富西斯会受益吗?”

“一个子儿都不留给他。”阿斯特韦尔夫人直率地回答,“亲爱的鲁本不喜欢、也不信任他。”

“那么他跟随鲁本先生多久了?”

“将近九年。”

“时间很长。”波洛轻轻地说,“这时间对于这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来说不短埃是的,特里富西斯先生,他一定非常了解他的雇主。”

阿斯特韦尔盯着他看了看。

“你说什么呢?我不明白这与案件有什么关系。”

“我有个想法,”波洛说,“一个小小的想法,也不是很有趣,但却很有效。”

阿斯特韦尔夫人瞪大了双眼,还是不明白。

“你聪明绝顶,不是吗?”她怀疑地说,“人人都这么说。”

赫尔克里波洛笑了笑。

“也许你也要这样赞扬我呢,夫人,就在这几天。但还是让我们再想想动机,给我讲讲你家里的这些人,所有事发当天在家的人。”

“查尔斯当然在。”

“他是你丈夫的外甥,我明白,不是你那边的。”

“是的,查尔斯是鲁本姐姐的独生子。她嫁给了一个相当有钱的人,但不幸的事降临到他们的头上,他死了,他的妻子也死了,于是查尔斯搬过来和我们一起祝那时他二十三岁,本来会成为一名律师。但当他的家出了这事后,鲁本就让他帮自己做事。”

“查尔斯先生人很勤快?”

“我喜欢您这样反应机敏的人。”阿斯特韦尔夫人赞许地点点头,“不,问题就在这儿,查尔斯并不勤快。他经常和他的舅舅为他干的那些糊涂事争吵。可怜的鲁本也不是容易相处的人。我和他说过多少次他变了。他年轻时不是这个样子,波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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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阿斯特韦尔夫人怀旧似的叹了口气。

“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夫人。”波洛劝慰道,“这是自然规律。”

“但是,”阿斯特韦尔夫人补充道,“他从不对我粗鲁。如果偶尔那么做了,事后总是会道歉的……可怜的鲁本。”

“他很难相处,是吗?”波洛说。

“但我总是能管住他!”阿斯特韦尔夫人带着一个成功的驯狮师的口吻说,“可有时他对仆人大发雷霆时却很令人尴尬。对仆人应该管教,但鲁本的方式不对。”

“鲁本先生的遗嘱是怎么处理他的遗产的呢,阿斯特韦尔夫人?”

“我和查尔斯各继承一半。”她直率他说,“律师并不这么看,但事实是这样的。”

波洛点点头。

“我明白……我明白。”他轻声说,“现在,阿斯特韦尔夫人,我想让您讲一讲家里的人。当时家里有你,鲁本先生的外甥查尔斯莱弗森先生,秘书欧文特里富西斯先生,还有莉莉玛格雷夫小姐。也许您能和我谈谈这位年轻的小姐。”

“你想了解莉莉?”

“是的,她跟随您有一段时间了吧?”

“快一年了。你知道我曾经雇了很多秘书兼陪伴,但她们总是在某些方面让我神经紧张,莉莉却不同。她聪明,博学多才,而且很漂亮。我喜欢漂亮的陪伴,波洛先生。我这个人很怪,喜欢或不喜欢都是那么直率。当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姑娘,就决定了:‘她能做我的陪伴。’”“她是通过朋友推荐给您的吗?”

“我想她看到了广告。是的当时是这样的。”

“你了解与她有关的人吗?她从哪儿来的您知道吗?”

“我想她的父母去了印度。我不太了解他们,但你会一眼看出莉莉是个淑女。不是吗,波洛先生?”

“哦,绝对是标准的淑女。”

“当然。”阿斯特韦尔夫人接着说,“我自己不是淑女,我知道,仆人们也知道,但我这人不坏。我欣赏真实,而且没人对莉莉像我那么好。我把那个姑娘几乎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波洛先生,是的,的确是这样。”

波洛伸出右手摆弄着旁边桌上的几个小东西。

“鲁本先生与你有同感吗?”他问道。

他在看着桌上的小摆设,但无疑他觉察到阿斯特韦尔夫人回答前的片刻迟疑。

“和一个男人,有些困难。当然他们……他们相处融洽。”

“谢谢您,夫人。”波洛说。他禁不住笑了笑。

“那晚就这些人在家?”他问道,“当然除了仆人之外。”

“哦,还有维克多。”

“维克多?”

“是的,我丈夫的弟弟,你知道,他的合伙人。”

“他和你们住在一起?”

“不,他只是来看看。几年前他一直在西非。”

“西非。”波洛轻声重复道。

他渐渐了解到阿斯特韦尔夫人是个快言快语的人,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会自己就着话题侃侃而谈,而不用去提示。

“他们说那儿很美,但我想这是个使人变坏的地方。他们嗜酒如命,喜怒无常。阿斯特韦尔家族的人脾气都不好,而维克多,自从他从非洲回来,变得简直使人震惊。有几次他把我都吓坏了。”

“他吓坏了玛格丽塔小姐吗?”波洛轻声问道。

“莉莉?哦,我想他并不能常见到莉莉。”波洛时不时地在一个巴掌大的小本上记着什么,然后他把铅笔放回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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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把笔记本放回口袋里。

“非常感谢您,阿斯特韦尔夫人。现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见帕森斯,可以吗?”

阿斯特韦尔夫人按了按桌边的铃,波洛马上制止了她。

“不,不,千万别,我下去找他。”

“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好的话……”

阿斯特韦尔夫人显然对不能介入而感到很失望。波洛显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态。

“这很必要。”他说着便走了出去,阿斯特韦尔夫人则坐在那儿发呆。

他在餐具室找到了帕森斯,他正在擦拭银器。波洛瘦小的身体有趣地向前欠了欠说道:“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受理这一案件的私人侦探。”

“是的,先生。”帕森斯说,“我们已经知道了。”

他语调恭敬但很冷淡。

“阿斯特韦尔夫人让我来的。”波洛接着说道,“她很不满意,不,一点儿也不满意。”

“我听夫人说过。”帕森斯说。

“那么,”波洛说,”给我讲述一下你已经知道的一些事情,嗯……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如果你愿意的话,领我到你的卧室看一看,告诉我案发当晚你听到了什么。”这个仆人的房间在一楼,和仆人们用的大厅相连。窗户安着铁栅栏,一个角落里摆放着保险柜。帕森斯指了指那狭窄的床说:“十一点时,我已经准备休息了,先生。玛格丽塔小姐也回去睡觉了,阿斯特韦尔夫人和鲁本先生在塔屋里!”

“阿斯特韦尔夫人和鲁本先生在一起?啊,说下去。”

“先生,塔屋就在这屋的上面。如果里面有人说话这儿会听到的,但听不清说些什么。我大约在十一点半钟睡着的。当时我被一阵开门声惊醒。知道是莱弗森先生回来了。

那时恰好是十二点钟。接着我听到了楼上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听见菜弗森先生和鲁本先生的声音。

“那时我也迷迷糊糊的,先生,我恍惚听出莱弗森先生不能说是喝醉,而是有点儿吵闹。他大声地对他舅舅喊叫着。偶尔能听清一两个词,但听不明白上面发生了什么,接着传出一声尖厉的叫喊声和‘砰’的一声。”

帕森斯顿了顿又重复了最后一句。

“重重的‘砰’的一声。”他记忆犹新地说。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那是多数传奇小说里说的沉闷的‘砰’的一声。”波洛咕哝着。

“也许是吧,先生。”帕森斯严肃地说,“我听到是重重的‘砰’的一声。”

“谢谢。”波洛说。

“没关系,先生。‘砰’的一声后是一阵沉寂,然后听到莱弗森先生大叫了声:‘上帝啊!他说:‘上帝’,就这样,先生。*

帕森斯刚开始还不愿说什么,现在已经讲得绘声绘色。

他把自己想象成目击者。波洛时不时地搭讪几句。

“天啊,”他咕哝道,“你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是的,的确是这样,先生。”帕森斯说,“正像您说的,先生。当时我没想那么多,但我确实有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该不该上去看看的念头。我急忙去开灯,不幸的是把椅子撞倒了。

“我打开门,穿过大厅,打开那扇通向走廊的门。后面的楼梯通向楼上,当我犹豫地站在楼梯下不知该不该上去时,听到上面传来莱弗森先生的声音,发自内心高兴他说了声:‘好在没出什么事儿。’他又说:‘晚安,’然后我听到他吹着口哨顺着走廊走进他自己的房间。

“当然我马上就回去睡觉了。可能只是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先生,我怎么能想到鲁本先生被谋杀了呢?因为莱弗森先生道了声晚安。”

“你确信你听到的是莱弗森先生的声音吗?”

从帕森斯略带歉意的目光中,波洛清楚地知道,不管对错,帕森斯已对此毫无疑义了,因为这是事实。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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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5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有一件事,”波洛说,“你喜欢莱弗森先生吗?”

“先生,您……您说什么?”

“这问题很简单,你喜欢莱弗森先生吗?”

帕森斯一开始很惊讶,而后似乎尴尬起来。

“仆人中的普遍印象吗,先生?”他说着顿了顿。

“随便,”波洛说,“如果你愿意这么说也可以。”

“先生,大家的印象是莱弗森先生是一个慷慨的年轻绅士,但……如果让我说的话,他不是很有头脑,先生。”

“啊!”波洛说,“帕森斯,你知道吗?我虽没见过他,但这也是我对他的印象。”

“是的,先生。”

“你能谈谈仆人们对那个秘书的看法吗?”

“他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先生。谨小慎微,从不制造麻烦。”

“Vraiment(法语:真的。译注)!”波洛说。

仆人咳嗽了一声。

“先生,尊敬的夫人,”他低声说,“在判断上过于草率。”

“那么,仆人们都认为凶手是莱弗森先生?”

“我们都不希望是这样。”帕森斯说,“嗯……嗯,坦白地说,他心地善良,先生。”

“但他脾气暴躁,不是吗?”波洛说。

帕森斯走近他。

“如果你问我这个家里谁的脾气最暴躁的话……”波洛摆了摆手。

“啊!但那不是我的问题。”他柔声说道,“我的问题是谁的脾气最好?”帕森斯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波洛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他和蔼地稍欠了欠身,他总是那么平易近人。他离开房间信步走进蒙里波斯宅第的大厅,他站在那儿沉思片刻,像只敏捷的知更乌那样侧耳听到轻微的响动,便悄无声息地向厅里的一扇门走去。

他站在门口向屋里看去,从屋里的摆设可以看出这是间书房。在一张大写字台的另一端,一个清瘦苍白的年轻人正伏在桌子上忙着写什么。他下巴向后削,带着夹鼻眼镜。

波洛细细地观察了他几分钟,然后干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静。

“啊哼!”赫尔克里波洛咳嗽了一声。

桌边的年轻人停下笔,抬起头。他看到波洛并不感到惊讶,而只是显露出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

波洛向前欠了欠身。

“有机会和特里富西斯先生谈话我感到很荣幸,您是吧?啊!我是波洛,赫尔克里波洛。您也许听说过我。”

“哦……哦……是的,当然。”年轻人说。

波洛关注地看着他。

欧文特里富西斯三十三岁左右。波洛一眼就感觉到为什么没人把阿斯特韦尔夫人对他的指控当真。欧文特里富西斯看起来端正大方,举止得体,但逆来顺受,是那种容易被人欺辱也常被人欺辱的人,很显然他天生就不会对外来的欺辱表现出不满与忿慨。

“是阿斯特韦尔夫人派人找的您。”这个秘书说,“我听她说过,我能帮助您吗?”

他举止恭敬适度。波洛坐下后,轻声说:“阿斯特韦尔夫人曾跟您说过她对这个案件的看法吗?……欧文特里富西斯笑了笑。

“如果您这么问的话,”他说:“我相信她怀疑是我杀了鲁本先生。这很荒唐,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自从鲁本先生死后她几乎见面也不和我打招呼,当我从她身边走过时,她躲靠在墙边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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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5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的举止言谈非常自然,语气里包含的更多的是嘲笑而不是不满。波洛也很同情地点点头并说道:“她给我讲了她对你的怀疑。我没和她争论……我,我遵守从不和过于武断的女士争论的原则,您也明白,这是浪费时间。”

“哦,您说得对极了。”

“我说:‘是的,夫人……哦,非常正确,夫人……不差分毫。’虽然这些话并不意味着什么,但却起到了安慰的作用。

我自己做了调查,尽管除了莱弗森先生之外几乎没人有可能作案,然而……嗯,我也处理过一些与此类似的案件。”

“我非常理解您的处境。”秘书说,“我愿意为您效劳,随叫随到。”

“好极了!”波洛说,“我们相互理解。现在跟我讲讲那晚发生的事吧,最好从晚餐说起。”

“吃饭时莱弗森不在。您也知道,”秘书说,“他和他的舅舅争吵得很厉害,所以出去到高尔夫俱乐部吃饭去了,鲁本先生也气得不得了。”

“这位先生不大和蔼可亲?”波洛有意插了一句。

特里富西斯哈哈笑了。

“噢!他是个脾气暴躁的鞑靼人!如果我不熟悉他日常生活中的一些怪癖,不会为他工作九年的。他是个极难相处的人,波洛先生。他会孩子似的发怒撒泼,不管谁劝他都会被他骂得狗血喷头。

“我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对他说的不闻不睬,就当我是聋子。他心肠倒不坏,但他会勃然大怒,干出一些蠢事来,最明智之举是别理他。”

“在这一方面其他人也和你一样明智吗?”

特里富西斯耸了耸肩。

“阿斯特韦尔夫人感受会颇深。”他说,“她一定不怕鲁本先生,经常理直气壮地走到他面前任意发泄不满与愤怒,之后他们总会和解,鲁本先生非常爱她。”

“那晚他们争吵过吗?”

秘书斜眼看了看他,犹豫片刻说:

“我想一定是的,您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呢?”

“突发奇想,就这些。”

“当然我不知道,”秘书解释说,“但种种事实却证明他们当时争吵过。”

波洛没有再追问。

“晚餐桌上还有谁呢?”

“玛格雷夫小姐,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和我。”

“那之后呢?……

“我们去了起居室。鲁本先生没去,大约十分钟后他走进来,为一封信这样的小事大声指责我,我便和他一起去了塔屋,把事情处理好。接着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走进来说要和他哥哥谈一谈,于是我下了楼,回到起居室。

“一刻钟后,我听到鲁本先生办公桌的呼叫铃响个不停,接着帕森斯过来让我马上上楼去见鲁本先生。当我走进房间时,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正从里面走出来,差点把我撞倒了。不知什么事使他很生气,他当时怒气冲冲。他一定是没看到我。”

“鲁本先生对那事说过什么吗?”

“他说:‘维克托是个疯子,总有一天他会杀人的’。”

“啊!”波洛说,“你能猜到他们之间为什么事争吵吗?”

“我不能说。”

波洛慢慢转过脸看着秘书,从那脱口而出的最后一句话他断定特里富西斯知道的比这要多。但波洛又一次把问题压祝“然后呢?请继续说。”

“我和鲁本先生工作了近一个半小时。十一点钟阿斯特韦尔夫人走进来,鲁本先生便让我回去睡觉。”

“那你就走了?”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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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6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知道她和他待了多久?”

“无法知道。她的房间在一楼,而我的在二楼,因此我不可能听到她什么时候回房。”

“我明白了。”

波洛时不时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来。

“现在,先生,请带我去塔屋看看吧。”

他跟随秘书上了主楼梯,来到第一个楼梯口,穿过走廊,来到尽头的一个门口,这儿可通向仆人用的楼梯间,和一条木走廊。他们又穿过小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就来到了案发现常这间屋子的棚顶比其它房间高出一倍,面积大约是三十平方英尺,墙上挂着刀、剑、木枪之类的装饰品,几张桌子上摆着古董。在房间的另一头窗于的斜面墙边有一张巨大的写字台。波洛径直走到写字台前。

“鲁本先生的尸体是在这儿发现的吗?”

特里富西斯点点头。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他是从后面被击中的。”

秘书又点点头。

“凶器是土著人用的木棒。”他解释道,“木棒很沉,导致当场死亡。”

“这证明凶案是没有预谋的。激烈的争吵中凶器被随手抓了过来。”

“是的,可怜的莱弗森看着它不顺眼。”

“尸体被发现时是伏在桌子上的?”

“不,发现时是在地上。”

“啊!”波洛说,“这很奇怪。”

“为什么?”秘书问。

“因为这个。”

波洛用手指了指光亮的桌面上一块不规则的圆形斑迹。

“那是血斑,我的朋友。”

“可能是溅到那儿的。”特里富西斯提示说,“或者是搬尸体时弄上去的。”

“很有可能,很有可能。”瘦小精明的波洛附和道,“这问屋只有一扇门吗?”

“这儿有个楼梯间。”

特里富西斯把门边的天鹅绒窗帘拉开,只见一个小螺旋形楼梯通向楼上。

“这个地方原来是一位天文学家设计的,这个楼梯通向装有天文望远镜的塔顶。鲁本先生把这个地方改成了卧室,有时如果工作到深夜就睡在那儿。”

波洛敏捷地攀上楼梯。楼上圆形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只见一张行军床,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梳妆台。波洛欣慰地发现这儿没有别的出口,便又走下来。特里富西斯还站在那儿等他呢。

“你当时听见莱弗森先生走进来了吗?”他问道。

特里富西斯摇了摇头。

“那时我睡得正香呢。”

波洛点点头。他慢慢打量着这间屋。

“很好!”他终于说,“我想这儿再没什么了,除非……你不介意的话再拉上窗帘。”

特里富西斯顺从地把那厚重的黑窗帘拉到房间的另一头。波洛打开灯雪花石吊灯。

“有台灯吗?”他问。

秘书便拧亮了桌上一盏带绿罩的台灯,波洛把吊灯开了关,关了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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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6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就到这儿吧。”

“七点半吃晚餐。”秘书轻声说。

“谢谢您的帮助,特里富西斯先生。”

“没什么。”

波洛若有所思地沿着走廊向特里富西斯告诉他的房间走去,出乎意料地发现乔治已在那儿摆放着主人的东西。

“天哪,是你,乔治。”他马上叫道,“我告诉你,我希望餐桌上见到让我吃惊的某位先生,一个刚刚从热带回到家中的,带着热带人的温情像人们说的那样,仆人帕森斯提到的,莉莉玛格雷夫没提及的人。乔治,死去的鲁本先生脾气暴躁,想想这样一个人与一个来自热带的比他脾气更暴躁的人相处……你想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一定会闹得乌烟瘴气,啊?”

“是鸡犬不宁,先生。事实也井非总是如此,先生,不总是。””“不是?”

“不,先生。我那伶牙俐齿的姨妈杰迈玛常欺负和她住在一起的一个可怜的妹妹。她做的事简直令人震惊。这一点几乎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但如果有人能够与她针锋相对,又是另一番景象。她不能忍受的是软弱。”

“啊!”波洛说,“这对人是很有启发的。”

乔治抱歉地咳嗽一声。

“我能做些什么吗?”他小心地问道,“帮,帮助您,先生?”

“当然。”波洛马上答道,“你帮我查一下那天晚上莉莉玛格雷夫小姐穿的晚礼服是什么颜色的,哪个女佣帮她穿的,好吗?”

乔治像平常一样呆头呆脑地接受了命令。

“好的,先生。明天早晨我报告给您!”

波洛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在那儿盯着壁炉里的火苗发呆。

“你的帮助很大,乔治。”他咕哝道,“你知道吗?我不会忘记你那位姨妈杰迈玛的。”

那晚波洛没有看到维克托阿斯特韦尔,他从伦敦来电话说他有事不回来了。

“他现在照看你丈夫的生意,是吗?”波洛问阿斯特韦尔夫人。

“维克托是合伙人。”她解释说,“他一直在非洲为公司管理一个矿常正在开采,是吧,莉莉?”

“是的,阿斯特韦尔夫人。”

“我想是金矿,或者铜矿,锡矿?你应该知道,莉莉,在这方面你总是喜欢向鲁本刨根问底。噢,小心,亲爱的,你会把那花瓶弄倒的!”

“这儿真热,火烧得大旺了。”这个姑娘说,“我可以……可以稍微开下窗户吗?”

“如果你愿意,亲爱的。”阿斯特韦尔夫人温和地说。

姑娘走到窗前把窗打开,而波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她倚窗而立,呼吸着夜晚清爽的空气。过了一会儿她转身走过来坐下,波洛礼貌地说:“这么说小姐一定对矿物很感兴趣?”

“噢,不是的。”她淡淡地说,“我听鲁本先生时常谈起,但我对此一窍不通。”

“可你当时却装得很内行埃”阿斯特韦尔夫人说,“可怜的鲁本以为你问这些问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波洛的目光并没从火堆移开,还在定定地看着,但他的眼角却没丢掉莉莉玛格雷夫脸上一阵愠怒的表情。他不露痕迹地换了话题。到道晚安的时间了,波洛对女主人说:“我能和您聊两句吗,夫人?”

莉莉玛格雷夫知趣地走开了。阿斯特韦尔夫人疑惑地看着波洛。

“那晚你是最后一个看到鲁本先生的人吗?”

她点点头,顿时泪水涌上眼眶,她急忙拿出块花边手帕擦拭着。

“啊,不要太悲伤,请您保重身体。”

“没什么,波洛先生,但我控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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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太愚蠢,以至于让您为难了。”

“不,不。说吧,你想问什么?”

“我想大约在十一点钟,当你走进塔屋时,鲁本先生已把特里富西斯先生打发走了,是这样的吗?”

“一定是那时候出的事。”

“你和他待了多久?”

“我出来回到我的房间时是差一刻十二点,我记得当时还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阿斯特韦尔夫人,能告诉我你和丈夫谈了些什么吗?”

阿斯特韦尔夫人缩进沙发里失声痛哭起来,她剧烈地抽泣着。

“我们……吵……吵……吵架了!”她呜咽着。

“为什么争吵?”波洛近乎温柔地哄劝着她。

“很……很……很多事情。事情是由莉莉引起的。鲁本无缘无故就不喜欢她……说他发现她翻过他的文件,他想把她打发走。我说她是个可爱的姑娘,我不同意让她走。然后他就……就……就怒吼着让我下去。我不听,还把他大骂了一通。

“我说的都是气话,波洛先生。他说他把我从贫民窟中拯救出来井娶了我。我说……唉!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

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您也能明白,波洛先生,我这人快人快语。我怎么会知道那晚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活生生的人了呢,可怜的鲁本。”

波洛同情地听着阿斯特韦尔夫人痛苦的倾泻。

“很遗憾,我勾起了您的伤心事。”他说,“现在我们公事公办……实际些,确切些。你还坚持怀疑特里富西斯杀了你的丈夫吗?”

阿斯特韦尔夫人止住了哭泣。

“一个女人的直觉,波洛先生!”她严肃地说,“决不是谎言。”

“是的,的确如此!”波洛说,“但他的作案时间呢?”

“时间?当然是在我走后。”

“你在差一刻十二点离开鲁本先生,差五分十二点莱弗森走进来,你是说他在这十分钟内从卧室走来下了毒手。”

“这非常有可能。”

“很多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波洛说,“十分钟内作案,哦,是的,但有可能吗?”

“当然他说他躺在床上已进入了梦乡。”阿斯特韦尔夫人说,“但谁知道他是睡了还是醒着呢?”

“没人看到过他吗?”波洛提醒她。

“大家都睡了。”阿斯特韦尔夫人理直气壮地说,“所以没人看到他。”

“我想知道……”波洛自语道。

“很好,阿斯特韦尔夫人,晚安。”

乔治把一盘早餐端到床头桌上。

“先生,玛格雷夫小姐在案发当晚穿一件淡绿色的雪纺绸裙。”

“谢谢你,乔治,你是最可靠的。”

“服侍玛格雷夫小姐的女佣叫格拉迪斯,先生。”

“谢谢你,乔治。你提供的信息对我很有价值!”

“没什么,先生。”

“阳光明媚的早晨!”波洛向窗外看了看说道,“没人愿意一大清早就被吵醒。我想,乔治,我们应该亲自到塔屋去探查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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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7 | 显示全部楼层
“你需要我去,先生?”

“探查,”波洛道,“并不是苦差事。”

当他们到达塔屋时,窗帘还拉着。乔治正要拉开,这时波洛制止了他。

“不要动它,就像不曾有人来过一样。把台灯拧开。”

仆人依言而行。

“现在,亲爱的乔治,坐在那把椅子上,摆出在写字的样子。很好。我呢,我抓起一根木棍从后面偷偷地,就这样击中了你的后脑。”

“是的,先生。”乔治说。

“啊!”波洛说,“但当我击中你时,不要继续写。你明白我不能现场示范。像杀鲁本先生那样使那么大的劲儿,但我们尽量做得逼真些,我击中了你的头。你倒了下去就这样。胳膊松懈着,身体是软弱元力的。请等一下允许我给你摆一下姿势,四肢不要弯曲。”

他叹了口气。

“乔治,你怕压坏了你的裤子。”他说,“但假定你没穿它。你起来,我来表演一下。”

波洛在写字台边坐下。

“我在写,”他说,“我在忙着写东西,你从我后面偷袭,用木棍打在我头上,我立刻趴下!钢笔从手中滑落,我向前倒去,但不是很远,因为椅子低,桌子高,还有我的两臂也支撑着我。天哪,乔治,快回到门口,站在那儿,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上帝!”

“嗯,乔治?”催促道。

“先生,我看见您,坐在桌子边。”

“坐在桌边?”

“很难看清楚,先生,灯罩很低。我去把这灯打开,先生?”

他把手伸向开关。

“千万别。”波洛急忙阻止道,“这样就可以。我在这儿趴在桌上,你在那儿站在门边。现在向前走。乔治,走,撞一下我的肩。”

乔治照做。

“轻轻靠着我,乔治,但脚站稳,就是这样,啊!太妙了。”

赫尔克里波洛软塌塌的身体示范性地向旁边倒去。

“我倒下去……这样!”他观察道,“是的,这假设很有道理。现在我们要做件至关重要的事。”

“真的吗,先生?”仆人说。

“是的,我必须美餐一顿。”

他发自内心地为自己的幽默开怀大笑。

“我的胃,乔治,它被冷落了。”

乔治不赞同地缄默着。波洛笑着下了楼。他为刚才的一幕感到欣喜异常。早餐后,他找到了格拉迪斯,那个女佣,不一会儿就混熟了。她兴致勃勃地讲着她对案件的看法,她很同情查尔斯,尽管她也毫不怀疑他的罪行。

“可怜的人儿,先生。很残酷,他当时肯定失去了理智。”

“他和玛格雷夫小姐本应该相处得很好的,”波洛提了一句,“因为家里只有他俩是年轻人。”

格拉迪斯摇了摇头。

“莉莉小姐对他很冷淡。她不一定就没有轻率的行为,她深藏不露。”

“他很喜欢她,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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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7 | 显示全部楼层
“哦,只是点头之交。没什么,先生。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和莉莉小姐倒是性情相投。”

她格格地笑了。

“真的!”

格拉迪斯又格格地笑笑。

“他非常喜欢她。莉莉小姐就像朵百合,不是吗?先生,高挑的身材,一头惹人喜爱的金发。”

“她应再穿件绿色的上衣。”波洛笑道,“她有一件绿色的……”“是的,先生,她有一件。”格拉迪斯说,“当然她现在不能穿,现在是丧期。但鲁本先生死去的那晚她还穿来着。”

“应该是浅绿色,而不是深绿色的吧?”波洛说道。

“是浅绿色的,先生。如果您能等一会儿,我就拿来给您看。莉莉小姐出去溜狗去了。”

波洛点点头,他对此也很清楚。因为他是亲眼看到莉莉小姐出去后才来找女佣的。格拉迪斯急忙去取衣服,几分钟后她把那件绿色晚礼服和衣架一起拿了来。

“Exquis(法语:很精致。译注)!”波洛咕哝着,用手小心地摸了摸,“请允许我拿到亮处看一看。”

他从格拉迪斯手中把衣服接过来,背对着她。快步走到窗前。俯下身看了看,然后又抖开看了看。

“制作精美!”他最后说道,“很迷人。非常非常感谢您。”

“您太客气了,先生。”格拉迪斯说,“我们都知道法国男人对女士服装很感兴趣。”

“你心肠真好。”波洛轻声道。

他看她匆忙拿着衣服走了,便低头看了看他的一双手,他禁不住笑了。右手中是一把剪指甲的小刀,左手是一块绿色的布头。

“现在,”他轻声道,“该试一试了。”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把乔治叫来。

“乔治,在梳妆台上你会看到一个金领带别针。”

“是的,先生。”

“洗脸池上是酚溶液,请把别针头浸在酚溶液中。”

乔治照着做了。他早已对他主人稀奇古怪的做法习以为常了。

“做完了,先生。”

“很好!现在过来,把针头插进我的大拇指里。”

“请原谅先生,您是说让我刺您?先生。”

“啊,是的,你猜得很对。你必须刺出血,明白吗?但不要太多。”

乔治托住主人的手指,波洛闭上眼睛。

仆人用领带针刺了一下手指,波洛哼了一声。

“Je vous remercie(法语:再一次感谢你。译注),乔治。”他说,“你对我帮助很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绿色的布头,小心谨慎地把手指在上面擦拭了一下。

“我们做的简直是个奇迹。”他盯着布头看了一会说道,“乔治你不觉得好奇,这很好。”

仆人正小心地向窗外看了看。

“对不起,先生。”他轻声说,“一位先生开一辆汽车过来了。”

“啊!啊!”波洛说,他急忙站起来,“还没见过这位维克托阿斯特韦尔先生,现在我倒要见见他。”

波洛未见其人已先闻其声。大厅里传来一阵怒骂声。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该死的自痴!箱子里有玻璃杯,该死的,帕森斯,滚开!放下,你这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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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7 | 显示全部楼层
波洛悄元声息地下了楼,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人站在大厅里,便礼貌地向他欠了欠身。

“见鬼!你是谁?”他咆哮着。

波洛又欠了欠身。

“我是赫尔克里波洛。”

“上帝!”维克托阿斯特韦尔说,“是南希把你找来的!

是吧?”

他拍了拍波洛的肩,把他搂进了书房。

“你就是那个让他们惊慌失措的家伙。”他上下打量着波洛说道,“很抱歉,我的司机是头笨驴,帕森斯又总是让我不顺心,这个大傻瓜。”

“你知道,我倒不是虐待傻瓜。”他抱歉似的说道,“但您决不是傻瓜,啊,波洛先生?”

他快活地大笑着。

“这么想的人就错了。”波洛温和地说。

“是吗?嗯,于是南希就把您请了来……向你说了她对秘书的怀疑。这没什么值得怀疑的,特里富西斯像奶牛一样温顺……但他也喝奶。我想,这个家伙是绝对戒酒主义者,您在他身上一无所获吧?”

“如果我们有机会去透视人性,那就不能说是浪费时间与精力。”波洛平静地说。

“人性,哦?”

维克托阿斯特韦尔盯着他,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到一把椅子上。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

“谢谢,你能讲讲那晚和你哥哥吵了些什么吗?”

维克托阿斯特韦尔摇了摇头。

“与案件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断然说道。

“您不能太自信。”波洛说。

“跟查尔斯菜弗森一点关系也没有。”

“阿斯特韦尔夫人认为查尔斯与案件一点关系也没有。”

“哦,南希!”

“帕森斯说那晚查尔斯莱弗森先生去过案发现场,但他没看到他。记住,没人看到。”

“很简单。鲁本把年轻的查尔斯臭骂了一顿,我敢断定他又是无事生非。之后,他又想欺负我。我把几件家丑抖了出来,只是想惹恼他。我是不吃他那一套的,而且我决定和那家伙对抗到底,那晚我跟他实话实说了。我回房后没有上床睡觉,我半开着门,坐在椅子上吸烟。我的房间在二楼,波洛先生,查尔斯的就在我隔壁。”

“对不起,打断一下……特里富西斯的房间也在二楼?”

阿斯特韦尔点点头。

“是的,他的房间离我们远一点儿。”

“在楼梯旁边。”

“不,另一方向。”

波洛面露奇异之色,但对方却没发现,接着说:“那时我在等查尔斯。我听到大门开动的声音,我想大约是差五分十二点吧,但过了十分钟查尔斯也没出现。当他上楼来时我发现和他谈是谈不了了。”

他煞有介事地举起胳膊。

“我明白。”波洛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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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怜的恶魔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间。”阿斯特韦尔说,“他看起来像鬼一样脸色苍白。我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神情。当然,现在我意识到那是他刚刚杀了人。”

波洛马上追问道:

“你没听到塔屋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但你要记住我是在这栋楼的另一边。墙壁很厚,我想甚至那儿的枪响你都听不到。”

波洛点点头。

“我问他需不需要帮助。”阿斯特韦尔接着说,“他说他没什么,就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把门关上了。我也只好上床睡觉了。”

波洛盯着地毯陷入了沉思……

“你意识到没有,阿斯特韦尔先生,”他终于说,“你的证明是非常重要的?”

“我想是的,至少……你是什么意思?”

“你的证据是从开大门声到莱弗森出现在楼上之间过了十分钟。但他自己说,我是这样理解的,他开了门径直回房睡了。但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承认阿斯特韦尔夫人对秘书的指控很离奇,但至今也不能证明是不可能的。但你的证词证明他不在作案现常”“这是怎么回事?”

“阿斯特韦尔夫人说她是在差一刻十二点离开她的丈夫的,而秘书是在十一点去睡觉的,他能作案的时间是在差一刻十二点到查尔斯莱弗森回来之间。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你坐在屋里开着门,他不可能从他自己屋里出来而不被你看到。”

“是这样。”对方同意道。

“再没有别的楼梯?”

“没有,去塔楼他必须从我门前经过,而他没有,这一点我敢确定。怎么说呢,波洛先生,像我刚才说的,这个人温顺得像个牧师。我向你保证。”

“但……是的,是的。”他似觉意外地说,“我明白了一切。”他顿了顿,“你不想告诉我你和鲁本先生争吵的原因?”

对方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您在我这儿不会得到什么的。”

波洛看着屋顶。

“我总是很谨慎的,”他咕哝着,“如果涉及到女士。”

维克托阿斯特韦尔腾地站了起来。

“该死的!你,你怎么……你是什么意思?”

“我在想,”波洛说,“莉莉玛格雷夫小姐。”

维克托阿斯特韦尔迟疑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怒气稍有平息又坐了下来。

“你很聪明,波洛先生。是的,我们争吵是与莉莉有关。

鲁本连她也不放过,他查出那姑娘的什么事情……纯粹是编造的,我根本就不相信。

“然后他又说了些他无权说的话。说她晚上偷偷下楼到外面与什么男人约会,上帝!我回敬了他,我告诉他,比他话少得多的人都因为话多而被杀了,他便住了口。鲁本把我惹火了,他当时还真有些怕我了。”

“我从未想过这个!”波洛礼貌地说。

“我想,莉莉玛格雷夫,”维克托换了一种口气说,“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姑娘。”

波洛没有做声,他直瞪瞪地看着前面,想出了神。他突然从那间棕色的书房走了出来。

“我必须,我想,独自散散步。这附近有家旅馆,是吗?”

“有两个。”维克托阿斯特韦尔说,“河道拐弯处有一个高尔夫旅馆,火车站附近有个米特尔旅馆。”

“谢谢你!”波洛说,“是的,我必须出去散散步,松弛一下。”

高尔夫旅馆,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座落在河湾处的高尔夫球场旁,与俱乐部毗邻。波洛本就想到这个旅馆转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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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瘦小的男人有他自己独特的做事方式。他走进高尔夫旅馆三分钟后,就和这儿的女经理兰登小姐攀谈起来。

“小姐,很抱歉要打扰您一下。”波洛说,“但你知道,我是侦探。”

他做事喜欢直来直去,简单利落。这种情况下,这个方法显然立即生效。

“侦探!”兰登小姐惊叹道,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不是从苏格兰场来的。”波洛向她保证,“实际上……你可能注意到了吧,我不是英国人,不是。我是来调查一个叫鲁本阿斯特韦尔先生被杀的案件。”

“在这你不能说!”兰登小姐期待地瞪眼看了看他。

“正是这样。”波洛微笑着说。“我也只向您这样谨慎的人透露。我想,小姐,你也许能帮助我。你能告诉我有哪位住在这儿的先生案发时不在旅馆,随后在大约十二点或十二点半回来的。”

兰登小姐双眼瞪得溜圆。

“你认为不是……”她屏住了呼吸。

“而凶手在这儿?不,但我断定在这住的一位客人那晚曾在蒙勒波宅第附近散步。如果确有其事,那么他可能不经意地看到一些对他毫无意义而对我却格外重要的事情。”

女经理自以为很聪明地点了点头,看上去颇像一个资历深厚的老侦探。

“这我明白。让我想想,我们这儿都有哪些客人。”

她皱了皱眉头,显然在头脑里回忆着这些名字,同时偶尔用笔写着。

“斯旺上尉,埃尔金斯先生,布莱昂特上校,老本森先生。不,真的,先生,我想那晚没人出去。”

“如果他们出去了,您会注意到的,是吗?”

“哦,是的,先生,这非同寻常,你明白。我是说是否有人出去吃晚餐什么的,但他们晚餐后不出去,因为……嗯,这儿也没地方去,不是吗?艾博茨十字街吸引人之处是高尔夫球,就只有高尔夫球。”

“是这样。”波洛点点头,“那么小姐,据你记得那晚没人从这儿出去过?”

“英格兰上尉和他的妻子出去吃的饭。”

波洛摇摇头。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去看看另一家旅馆。米特尔旅馆,是这个名字吧?”

“哦,米特尔。”兰登小姐说,“当然,那儿谁都可以出去散步。”

她语气之中的轻蔑虽然很委婉,但却很明显,波洛借机溜掉了。

十分钟后,刚才的一幕又复现了。这次是和科尔小姐鲁莽的米特尔旅馆女经理。这是一家价格稍低不太奢华的旅馆,就在车站附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深夜是有一位先生出去了,回来时大约是十二点半。他有晚上那个时候出去散步的习惯。以前也曾经有过一两次类似的事。让我想一想,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她把一个登记本拿过来,一页一页地翻查着。

“十九日、二十日、二十一日、二十二日。啊,就是他。内勒,汉弗莱内勒。”

“他以前就在这儿住吗?你和他熟吗?”

“以前曾住过一次。”科尔小姐说,“大约在两星期前的晚上他出去了,我记得很清楚。”

“他是来打高尔夫球的吗?”

“我想是的。”科尔小姐说,“大多数先生都是因为这个才来的。”

“那当然。”波洛说,“小姐,非常感谢您,祝您愉快。”

他若有所思地回到蒙勒波宅第。他不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看看。

“有机会的话,必须立即行动。”他咕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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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39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帕森斯哪能找到玛格雷夫小姐。帕森斯告诉他她正在小书房里处理阿斯特韦尔夫人的信件。这个消息似乎使他很满意。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小书房。莉莉玛格雷夫小姐正坐在窗户旁边的桌子旁写着什么。屋里没别人。波洛小心翼翼地随手把门关上,走到姑娘跟前。

“打扰你几分钟,小姐,可以吗?”

“当然可以。”

莉莉玛格雷夫把文件放到一边,转向他。

“我能为您做什么呢?”

“惨剧发生当晚,小姐,我知道当阿斯特韦尔夫人在他丈夫那几时你直接回房休息去了,是这样吗?”

莉莉玛格雷夫点了点头。

“你没有再下过楼。”

姑娘摇了摇头。

“我想你曾说过,小姐,那晚你没去过塔屋?”

“我不记得这样说过,但事实是这样的,我那晚不在塔屋。”

波洛扬了扬眉毛。

“奇怪!”他咕哝着。

“您是什么意思?”

“很奇怪!”赫尔克里波洛又咕哝道,“那你怎么解释这个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浸脏的绿色布头,举起让姑娘看了看。

她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但他感到而不是听到了姑娘沉重的呼吸。

“我不明白,波洛先生。”

“我明白你那晚穿了件绿色的雪纺绸礼服,小姐。这……”他弹了弹手里夹的布头,”是从上面刮下来的。”

“那么你是在塔屋发现的?”姑娘厉声问道,“在哪里?”

赫尔克里波洛仰头看着天棚。

“目前就说是……在塔屋!”

第一次,姑娘的双眼掠过一丝恐惧。她开始辩解,然后又纠正自己,波洛看到她放在桌边的白皙的双手攥得紧紧的。

“真奇怪,那天晚上我是去了塔屋?”她说道,”晚餐前,我是说……我不这样认为……代几乎肯定我没有……如果那块布头这个时候还在塔屋,那么我想,警察当时竟然没发现?真是不可思议!”

“警察?”这个瘦小的人轻蔑地说,“赫尔克里波洛想到的他们不会想到。”

“就在晚餐前我可能到那儿待了一会儿,”莉莉玛格雷夫说道,“或者是那天的前一天晚上。我也穿了那套礼服。

是的,我几乎能肯定是那一天的前一天晚上。”

“我不这么认为。”波洛不动声色地说。

“为什么?”

他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您是什么意思?”姑娘轻声问道。

她身体微微向前倾着,盯着他,脸色苍白。

“小姐,你没有注意到那是块浸脏了的布头吗?毫无疑问那色斑是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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