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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中短篇小说集》--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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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要破门而入吗?”我疑虑重重地问道。

波洛的回答也不是太确切:

“今天不一定”他答道。

顺着那条绳子我们慢慢向下滑,一直滑到了二楼。当波洛看到通往厨房的木门是开着的时候,他满意地叫了一声。

“你注意到了吗?他们白天从来不闩这些门闩,任何人都可以像我们这样爬进来,再出去。在晚上,是的——虽然并不总是那样——情况会与此相反,我们要预先做好准备。”

他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几件工具,立刻灵巧地动手干了起来。他的目的是把门闩改造一下,这样就可以从外面将它拉开。这件事只用了他大约三分钟的时间。然后,波洛又把工具装回口袋里,我们重新回到了我们自己的房间。

星期一,波洛整天都在外面。可是,当傍晚他回来的时候,他躺倒在他的椅子上,显得非常满意。

“黑斯廷斯,我来给你讲一个小故事听好吗?这个故事很合你的心意,它会使你想起你最喜欢看的电影。”

“请讲吧,”我笑着答道,“我猜想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而不是你胡编乱造的。”

“确有此事,伦敦警察厅的贾普警督会担保它的真实可靠性,因为这个故事是从他的人那里传到我耳朵里的。听着,黑斯廷斯。大约在六个月以前,有些重要的海军计划从美国政府的一个部门被人偷走,这些计划标明了一些最重要的海港防务的确切位置,对任何一个外国政府来说,它都值一大笔钱——比如说对日本政府来说吧。怀疑对象是一个名叫路奇·维尔达诺的年轻人,意大利血统,他在美国政府的那个部门担任一个不重要的职务,他和那些情报同时失踪。无论路奇·维尔达诺是不是盗窃情报的人,在两天之后,在纽约东区,警察发现了他;他被人开枪打死了,身上并没有带图纸。后来发现,路奇·维尔达诺曾经和一个名叫埃尔莎·哈特的女人在一起,她是一个年轻的音乐厅歌手,她新近才出现在娱乐圈,住在华盛顿的一所公寓里。人们对埃尔莎·哈特小姐的身世经历一无所知,大约就在维尔达诺死的时候,她突然失踪。有理由相信,她是一位颇有成就的、真正的国际间谍,她用各种化名做过许多秘密工作。美国情报部门正竭尽全力寻找她的行踪,同时也密切关注住在华盛顿的一些日本人。他们相信,埃尔莎·哈特在完全掩饰好她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之后,她就会接近那些受到怀疑的日本人。其中一个日本人在两个星期以前突然离开美国来到了英国,由此看来,埃尔莎·哈特也很可能现在就在英国。”波洛停顿了一下,接着语调缓和下来说,“官方对埃尔莎·哈特的描述是:身高五英尺七英寸,眼睛蓝色,头发赤褐色,白皮肤,长相漂亮,鼻子又高又直,没有特别明显的其他特征”

“鲁宾逊大太就是这样!”我惊叫道。

“好了,不管怎么说有这种可能性。”波洛改变了一下语气,“而且,我还了解到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他像是一个外国人,就在今天早上还在询问住在四号房间里的人的情况。所以,我的朋友,恐怕今天晚上你得放弃你可爱的睡眠了,和我一起整夜监视楼下的那套房子——别忘了带上你那制作考究的左轮手枪!”

“当然,”我兴奋地叫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午夜时分,既庄严又恰到时机。依我看,午夜之前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在午夜十二点整,我们小心翼翼地爬进运煤的通道,下到二楼。在波洛的拨弄下,那扇木门很快就从里面给打开了,我们跳进房间,穿过厨房,走进餐室。在那里,我们俩舒舒服服地坐在两张椅子上,把那扇通往客厅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现在,我们只有坐下来等了。”波洛满意他说着,把眼睛闭上了。

对我来说,等待好像是漫漫元期,我很害怕自己睡着。在我看来,好像是过了有八个小时……一后来,我发现正好是过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一阵轻微的摩擦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波洛拍拍我的手,我站起来,我们两人一“起小心地朝客厅方向挪动,声音就是从门口传来的。波洛把他的嘴唇

凑到我的耳边说:

“这声音就在前门外面,他们正想法把锁撬开。等着我发出命令,注意不要提前行动,待我发出口令,就从身后把来人扑倒,并且紧紧地抓住他)要小心,他会拿着一把刀子。”

这时只听见卡嗒一声响,一小圈光亮透过锁眼照射进房间,它随后就立即熄灭了,然后,门慢慢地被打开;我和波洛把身体紧紧地贴在墙上。当一个人走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连他的呼吸都能听见,然后,他又打亮了他的手电筒。他刚一动作,波洛就贴在我的耳边说了声:

“上”

我们俩一起扑了上去,波洛迅速地用一条薄羊毛围巾蒙住了那人的脑袋,我反绑了他的胳膊,整个事情做得又快又悄元声息。我从他手里夺下一把匕首,波洛将围巾从他的眼睛上向下拉了拉,仍然紧紧捂着他的嘴巴,我亮出我的左轮手枪,这样,他就能够看清楚而且明白反抗是毫无用处的。当他停止挣扎时,波洛把嘴凑近他的耳朵边,开始很快地对他耳语了一番,接着,那人点点头。然后,波洛用手势让我们都别出声,就在前面带路,走出了房间,朝楼下走。我们的俘虏跟在波洛后面,我手握左轮手枪走在最后。当我们来到大街上时,波洛转身对我说:

“拐角那边有辆出租车;把左轮手枪给我,我们现在不需要它了。”

“可是如果这家伙想要逃跑怎么办?”

波洛微微一笑。

“他不会的。”

过了一会儿,我把那辆等着的出租车叫了过来。围巾已经从那个陌生人的脸上取下来了,一看到他的脸,我吃了一惊。

“他不是个日本人。”我小声对波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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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1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总是具有良好的观察能力,黑斯廷斯!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是的,这人不是个日本人,他是个意大利人。”

我们进了出租车,波洛向司机说了一个地址。直到现在,我都如坠雾中,困惑不已。当着我们俘虏的面,我也不好意思问波洛我们要到哪里去,自己竭力想把刚发生的事情理出个头绪,却又毫无结果。

我们在路边的一所小房子的门前下了车,一个步行的人,有点喝醉酒的样子,他摇摇晃晃地顺着人行道往前冲,几乎撞到了波洛身上,波洛责备了他几句,具体说的什么,我也没听清楚。我们三个人一起朝那所房子的台阶走去。波洛摁了门铃,向我们示意站在门的一侧。没有人来开门,他又摁了一次门铃,接着就抓着门环用力拍打了几分钟。

房子的天窗上突然出现了亮光,门被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缝。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粗野地问道。

“我想见大夫,我的妻子病了。”

“这儿没有大夫”

那人正准备关门,但是波洛机敏地把他的脚插进门里,而且他突然变成了一个勃然大怒的法国人,他的表情和口音简直维妙维肖。

“你说什么,这里没有大夫?我要控告你,你必须出来!我要站在这里又摁门铃又叩门环,闹他个通宵。,,

“我可敬的先生呀——”门重新打开了,那人套着一件睡衣,拖着拖鞋,走上前来想使波洛平静下来,同时用不安的眼神向四周扫了一遍。

“我要叫警察了”

波洛准备走下台阶。

“不,看在上帝的份上,别那样做!”那人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

波洛巧妙地一推,就把他推跌下了台阶。过了一会儿,我们三个人都进了房门,门重新关好并上了锁。

“快——进去”波洛带头走进最近的一个房间,一边走,一边把灯打开。“你藏在窗帘后面。”

“是,先生。”那位意大利人说着,迅速溜进了严严实实罩着窗户的、厚厚的红色天鹅绒窗帘后面。

转眼之间,就在他刚刚藏好的瞬间,一个女人冲进了房间。她身材高挑,一头淡红的头发,苗条的身体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和服。

“我丈夫在哪里?”她喊道,同时那双恐惧的眼神飞快地掠了我们一眼,“你们是谁?”

波洛微微一鞠躬,跨步上前说道:“有理由希望您的丈夫不会染上伤凤感冒。我注意到他脚上穿着拖鞋,他的睡衣也很暖和”

“你是谁?你在我的房子里干什么?”

“说实话,我们之中谁也没有与您相识的荣幸,夫人,尤其遗憾的是我们的一个成员专程从纽约赶来,就是想见您一面。”

窗帘被分开,那位意大利人走了出来。让我害怕的是他的手上正挥着我的左轮手枪,那一定是波洛出于疏忽大意,在出租车上顺手放下时被他拿到的。

那女人尖叫一声,转身就想逃”但是波洛早已站在了已经关好的门前。

“让我过去。”她声音颤抖着说,“他会杀了我的。”

“谁是那个死去的路奇·维尔达诺的遗嘱执行人?”那个意大利人声音沙哑地问道,他一边挥舞着那支手枪,挨个指着我们。我们一动也不敢动。

“天啊,波洛,这太可怕了。我们该怎么办”我叫了起来。

“你再听我的话,不要说这么多,黑斯廷斯。我可以向你保证,没有我的命令,我们的朋友是不会开枪的。”

“你就那么肯定吗,嗯?”那位意大利人说着,故意地扫视了我们一遍。

这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那女人闪电一般转身对波洛说:

“你想要什么?”

波洛略一鞠躬道:

“我认为没有必要低估埃尔莎·哈特小姐的才智,如果要我告诉她我要的是什么的话,那简直有辱她的才智。”

那女人飞快地抓起一个大大的黑色天鹅绒做成的猫头,那是用来罩电话机的。

“它们就缝在这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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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1 | 显示全部楼层
“非常聪明。”波洛赞赏地低语道。他跨了一步,离开门口,“晚安,夫人。您夺路逃走的话,我将替您拦住您来自纽约的朋友。”

“蠢货!”那个大个子意大利人一声咆哮,举起了手枪,在我正要朝他扑上去的那一刹那,他对着那女人逃走的身影开了枪。但是,手枪只是咋喀响了一下,并没有伤着人。波洛轻声责备了一句:

“什么时候也不要相信你的老朋友,黑斯廷斯。我绝不赞成我的朋友带着装满子弹的枪,我也不允许一个我刚刚认识的人就用我的枪。不,我绝对不会的,亲爱的朋友。”后一句话是对那个意大利人说的,对方粗野地骂了一声。波洛继续对他用稍带责备的口吻说道:“现在,你明白了我为你做的事情了吧,我救了你的命,没有让你给人绞死。不要认为我们漂亮的女主人会逃得脱,不,她不会的。这幢房子前前后后都处于密切的监视之中,她一直会逃到警察那里,这难道不是一个令人欣慰的事情吗?好了,现在,你可以离开这个房间了,不过,要小心——要非常地小心。我——啊,他走了!我的朋友黑斯廷斯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不过,这一切都是如此地简单!它一开始就非常清楚,也许在上百名申请租住蒙塔古公寓四号住房的人中,只有鲁宾逊夫妇才被认为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单单挑出他们而不是其他人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有诈。是因为他们的长相吗?有可能,不过,那还不是特别让人怀疑的地方;那么就肯定是他们的名字。”

“可是,鲁宾逊这个名字井没什么不同寻常啊!”我叫道,“这是个很普通的名字。”

“哎呀,见鬼入不过事情就怕巧合!这才是关键。埃尔莎·哈特和她的丈夫,或者是她的兄弟,或者不管是她的什么人吧,他们从纽约来到这里,化名鲁宾逊夫妇租了一套房子。突然,他们获悉有一个秘密组织,毫无疑问,路奇·维尔达诺是为这个组织服务的,正在追踪寻找他们。他们该怎么办?他们就想到了这个移花接木的诡计。显而易见,他们知道追踪他们的人对他俩中的任何一个都并不熟悉,那么,最为简单的办法是什么呢?他们就用出奇的低价房租将那公寓房让出去。在伦敦,成千上万要租房子的年轻夫妇中,总不难找到几对叫鲁宾逊的夫妇。不过是一个等待时机的问题如果你看一看电话簿上的鲁宾逊这个名字,你就知道或早或晚,总会有一个长着……头漂亮头发的鲁宾逊太大需要租房子。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追踪复仇的人就会赶到,他能够查到那个住址。他闯入房间,发动突然袭击!一切都过去了,复仇行动非常令人满意,埃尔莎·哈特小姐又一次虎口脱险。顺便说一句,你必须把我引荐给那位真正的鲁宾逊太太——那个令人愉快的、说话可信的女人!如果他们发现自己的房间被强行闯入,他们会怎么想呢?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啊,听声音好像是那个贾普和他的朋友们要回来

一阵很响的拍打门环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址的?”当我随着波洛走向前门的时候,我问了一句,接着我马上想到了答案,“噢,当然了,当第一位鲁宾逊大太离开那套公寓住房时,你跟踪了她。”

“不失时机,黑斯廷斯,你终于运用了你的聪明才智。现在,我们让贾普受点惊吓吧”

轻轻拉开门闩,他把那天鹅绒做的猫头伸出门缝摇了摇,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喵!”

那位伦敦警察厅的警督,正和另外一个人站在门口,听到声音,还是禁不住被吓了一跳。

“啊,这只不过是波洛先生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当波洛的头从那只天鹅绒猫头后面伸出来的时候,那位警督这样说道,“让我们进去吧,先生”

“你把我们的朋友照料得安然无恙吧?”

“是的,我们把乌儿抓到了手里,可是,鸟儿的嘴里没有食物。”

“我明白,所以,你要进来搜查一番吧。好了,我要和黑斯廷斯离开了。不过,我愿意给你讲一讲这只家猫的身世和它的习性。”

“看在上帝的份上,难道你真的疯了吗?”

“这只猫,”波洛讲道,“曾经是古埃及人的崇拜物。直到如今,如果一只黑猫从你的门前过,还被认为是一“种好运气的征兆。今天晚上,这只猫就从你的门前过去了,贾普。要、谈论任何动物或是人的内脏都是不合适的。我知道,对人和:动物的内脏避而不谈,在英国被视为是一种礼貌,不过,这只猫的内脏是相当精致的。我指的是缝这只猫的边线。”

另一个人突然叫了一声,从波洛手中一把夺过那只猫。

“噢,我忘了向你介绍,”贾普说,“波洛先生,这位是美国秘密情报局的布特先生。”

那位美国人训练有素的手指触摸到了他寻找已久的东西,他伸出手,有好一会儿,他都惊讶得说不出话。后来,他恢复了常态。

“见到您真高兴!”布特先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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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3 | 显示全部楼层
“大都市”酒店珠宝失窃案


“波洛,”我说道,“换一换空气对你会有好处。”

“你这么认为吗,我亲爱的朋友?”

“当然我是这样想的。”

“噢——嗯?”我的朋友笑着说,“那么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打算去吗?”

“你想把我带到哪儿去?”

“布莱顿。事实上,我的一位朋友答应我一件非常好的事,也就是我可以拿钱随便挥霍,就像人们通常说的那样。我认为在‘大都市’酒店度一个周末,会使我们俩享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妙。”

“谢谢您,我非常感激地接受这一邀请。你有一颗善良的心,能够想到一个老年人,那颗善良的心抵得上这颗脑袋的全部聪明智慧。是的,是的,我此时此刻这样对你说,有的时候却容易忘记这一点。”

我并不奢望这种夸奖,有时候,我认为波洛总是有点低估我的才智。但是,他那么兴高采烈,我那微不足道的不愉快也就无所谓了。

“那么我们走吧。”我催促道。

星期六晚上,我们在“大都市”酒店共进晚餐,周围都是快乐的人群。整个世界的富丽豪华好像都集中体现在了布莱顿。到处都是考察的服饰和闪耀着的珠宝的光芒——有些人佩带珠宝,与其说是出于嗜好,不如说是出于炫耀。

“啊,这排场是多么豪华啊!”波洛说道,“这里是那些暴发户的乐园,是吗,黑斯廷斯?”

“就算是吧,”我答道,“但我们还是希望这里的人们并不都和暴发户是一丘之貉。”

波洛平静地扫视着周围。

“看到这么多的珠宝披戴在身上,使我有了犯罪的冲动而不是要去调查犯罪。对那些盗窃高手来说,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比如说,黑斯廷斯,你看,靠柱子站着的那个胖女人,你可以说她浑身上下全都透着珠光宝气。”

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啊,”我叫道,“那是奥帕森夫人。”

“你认识她?”

“有点认识。她丈夫是一个暴发的股票经纪人。在最近的石油价格暴涨中,他发了一笔大财。”

晚餐之后,在酒店的休息室,我们遇到了奥帕森夫妇,我向他们介绍了波洛。我们一起聊了几分钟后,便一起喝起了咖啡。

波洛对佩戴在那个女人宽阔胸部上的几件价值昂贵的珠宝称赞了几句,那女人立刻兴奋起来。

“这是我的一个特殊爱好,波洛先生,我就是喜欢珠宝。爱德知道我的这个弱点,每次他赚了钱都会给我买些新的珠宝;您对这些珍贵的宝石也感兴趣吗?”

“我对它们多有接触,夫人。我的职业使我见识过一些世界上最著名的宝石。”

波洛接着讲了一个王室收藏的、具有历史意义的宝石的故事。当然,他隐去真名实姓,奥帕森夫人屏气凝神,听得入了迷。

“啊!”当他将故事讲完的时候,她惊呼道,“我自己也有一条珍珠项链;关于这些珍珠还有一个故事。我相信它应该成为世界上最好的项链之一……上面的那些珍珠形状大小非常匹配,色泽也完美无瑕。我应该上楼去把它拿下来给您看看!”

“噢,夫人,”波洛急忙说道,“您太热情了。千万当心,别把您累着!”

“啊,可是我想把它拿给您看看。”

那个胖女人步履蹒跚地朝电梯快步走去,他的丈夫刚才一直在和我谈话,现在却朝波洛投去询问的目光。

“尊夫人太热心了,她坚持要给我看她的珍珠项链。”

“啊,那些珍珠,”奥帕森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如果那不是个虚构的故事就好了!您知道,那些珍珠值得一看,它可花了我一大笔钱呀,不过,那钱等于还在我手里,我什么时候想卖就能卖出去,而且总能把花费的钱赚回来——也许能多赚些。将来有一天可能真得这么做,如果情况就像现在这样的话。眼下再要挣钱就不容易了。”他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后来说到股票行情和一些术语,我就听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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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小领班向他走来,打断了他的话,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嗯——什么?我马上就来。她不会是病倒了吧?对不起,先生们。”

他迅速离开我们。波洛朝椅背上一倚,点上了一支他喜欢抽的俄国烟。然后,他又非常仔细地把喝空的咖啡杯子摆成整齐的一排;注视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奥帕森夫妇还没有回来。

“奇怪呀!”我终于沉不住气了,说道,“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波洛看着袅袅上升的烟圈,然后若有所思地说:“他们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朋友。因为出了点事儿。”

“什么事?你怎么会知道?”我好奇地问。

波洛微笑着。

“几分钟以前,酒店经理匆匆忙忙走出他的办公室上了楼,他神色忧郁,十分不安。开电梯的服务员和那些领班交头接耳,电梯的铃声前后响了三次,但是他好像没听见。另外,即使是服务员都变得手忙脚乱了,如果想让一个经理手忙脚乱的话——“波洛做出了结论似地摇了摇头,“事情一定是非常严重,啊,和我想的一模一样!现在,警察来了。”

两个人正走进酒店大门——一个穿着制服,另一个穿着便服,他们对一个领班说了句话,然后立刻被领着上楼去了。几分钟后,领他们上去的领班下楼来,朝我们坐的地方走过来。

“奥帕森先生有请,不知您二位是否愿意上楼?”

波洛立刻站了起来,看他的动作,可以说他在时刻等待着这声召唤。“我当然乐于奉陪!”奥帕森夫妇的房间位于二楼。敲门之后,那个领班退了下来。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我们推门进去,眼前出现一幅令人惊奇的景象。我们进来的这间是奥帕森夫人的卧室,在卧室正中,一把摇椅近向后翻在地上,摇椅上正躺着那位夫人,她那副样子可真够好瞧的,大把大把的眼泪在她涂满厚厚的脂粉的脸上横七竖八地流出了道道小河。奥帕森先生愤怒地来回踱着步,两个警官站在屋子中间,其中一个手里拿着记事本。一个负责收拾房间的酒店女服务员看上去吓得要死,在壁炉旁一动不动地站着。在屋子的另一面,站着一个法国女人,很显然,她是奥帕森夫人的女仆,也在不停地用手抹眼泪,她所表现出来的巨大悲痛,一点也不亚于她的女主人。

波洛衣着整洁,面带微笑,信步跨入了这间哭闹声、嘈杂声乱作一团的屋子。身躯庞大的奥帕森夫人立刻从她的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波洛面前。

“您看看现在这个样子,爱德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过,我相信运气,我确实相信。我今天晚上遇到您,这真是命运的安排。我还有一种感觉,如果您不能把我的珍珠项链找回来的话,那谁也不可能找到它,这件事除了您,谁也办不到。““请安静下来,我请求您。”波洛安抚似地拍拍她的手,“一定要振作起来,相信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赫尔克里·波洛会帮助您的!”

奥帕森先生转向警官说:

“我把这位先生叫上来,没有什么不妥吧?”

“没什么,先生。”那位警官彬彬有礼地答道,可是语调显得很冷淡,“现在,如果您的夫人能让我们听一听事情发生的经过,可能她会感觉好些。”

奥帕森夫人茫然无助地看着波洛。波洛把她领到了椅子旁。

“请您先坐下,夫人。然后给我们讲一下事情的整个经过,您千万不要过于悲痛。”

奥帕森夫人竭力克制住自己,小心翼翼地擦干了好的眼泪,开始说道:“晚饭后我上楼来取我的珍珠项链,我想把它拿给波洛先生看一看。像平时一样,这个女服务员和我的女仆都在房间——”“请原谅,夫人,您说‘像平时一样’是什么意思?”

奥帕森先生解释道:

“我规定除了我们的女仆以外,谁也不许走进这个房间。早上,那个女服务员来收拾房间的时候,我们的女仆一定要在这里;晚饭后,她来整理床铺的时候,女仆也要在这里,否则的话,她就不能进这个房间。”

“好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奥帕森夫人接着往下说,“我上楼来了,我来到这抽屉前”——她指的是梳妆台右边最下面的那个抽屉——“拿出我的首饰盒并打开了它,看起来首饰盒和往常一样——但是,里面的珍珠项链不见了!”

那个警官一直忙于在记事本上作记录,他抬头问道:“您最后一次看到那些珍珠是在什么时候?”

“我下楼吃晚饭时,它还在这儿。”

“您肯定吗?”

“当然了。当时我拿不准是否该戴着它,但是,最后我决心戴我的那条嵌着祖母绿宝石的项链。然后,就把那条珍珠项链放到首饰盒里了。”

“谁锁的首饰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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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3 | 显示全部楼层
女仆随女警员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几分钟后,她们就出来了,在她身上同样一无所获。

警官的脸变得更加严肃了。

“恐怕我不得不请您跟我们走一趟了,小姐。”他又转身对奥帕森夫人说,“很抱歉,夫人。但是,所有的证据都说明了一点,如果她没有把项链藏到自己身上,那么肯定是把它藏在这个屋子里的什么地方。”

女仆尖叫一声,抓住了波洛的胳膊。波洛弯下腰,在那姑娘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她满脸疑惑地抬头望着他。

“我的孩子——我想你最好还是不要拒绝。”然后他对警官说,“先生,您是否允许我做一个小小的实验呢?这纯粹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个人兴趣。”

“那要看这是个什么样的试验了。”警官莫衷一是,语意含糊地说。

波洛又对女仆说道:

“你说你到你房间里去拿过一卷棉布;棉布放在哪里?”

“就放在那个五斗柜的上面,先生。”

“那剪刀呢?”

“也在那上面放着。”

“小姐,如果请你再重复这两个过程,不知是否可以?你说你是坐在这儿干活的?”

女仆坐下来,然后在看到波洛的手势后,站起来穿过房间到了隔壁,从五斗柜上拿起一件东西又转身返了回来。

波洛一边仔细地看着她来回跑,一边注视着自己的端在掌心的那只大怀表。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再来一次,小姐。”

随着第二趟跑动的结束,他在他的记事本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把表放回了口袋里。

“谢谢您,小姐。还有您,先生,”——他朝那位警官司点点头——“谢谢您的特别准许。”

警官好像对他的极度礼貌感到非常高兴。在那位女警员和穿便衣的警官司的陪同下,女仆哭哭啼啼地被带离了房间。

然后,那位警官朝奥帕森夫人简单地道了一声歉,就开始搜索房间。他把所有的抽屉都拉开,也找一节壁橱,彻底地将床上的被褥翻了一遍,然后,又敲了敲地板;奥帕森先生站在一边,怀疑地看着。

“您确实认为您能找到?”

“是的,先生,有理由相信。她没有时间将项链带出房间。夫人这么快就发现了项链失窃,从而阻止了她的原定计划。是的,它肯定是在房间里,这两个人中肯定有一个将它藏了起来——那位酒店女服务员不太可能做到这一点。”

“不仅是不太可能,简直是不可能。”波洛平静地说。

“嗯?”警官瞪着眼睛。

波洛温和地微笑着。

“我来演示一下。黑斯廷斯,我的好朋友,请拿着我的表——千万当心,这可是个传家宝!刚才,我给那位小姐两次的来回过程讲过时了。她第一次离开屋子用了十二秒钟,第二次用了十五秒。现在,请仔细看我的动作。夫人,请将首饰盒的钥匙给我,谢谢您。我的朋友黑斯廷斯来发口令。”

“开始!”我说。

随着我的话声,波洛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打开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首饰盒,将钥匙手插进锁孔,打开盒子,挑出一件首饰,然后又将首饰盒关上锁好,重新放回到抽屉里,并用力将抽屉锁上。他的动作快如闪电。

“怎么样,我的朋友?”他气喘吁吁地问我。

“四十六秒钟?”我回答。

“你们明白了吗?”他看着大家问。

“那位酒店女服务员根本就还会有时间把项链拿出去,更不要说是把它藏起来了。”

“那么说,这件事一定是女仆干的了。”警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重新开始搜索,他走进了隔壁女仆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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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皱着眉头沉思着,突然,他向奥帕森先生问一个问题。

“这个项链——毫无疑问是被保险了吧?”

奥帕森先生觉得很奇怪,认为这不算什么。

“是的,”他犹豫着说,“是这样。”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奥帕森夫人眼泪汪汪地插话说,“我想要的是我的项链,它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能再买到一条和它一模一样的了。”

“我明白,夫人,”波洛安抚地说,“我非常明白怀念旧物是正常的——是这样吗?不过,先生,如果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话,毫无疑问,总会在这件事情上稍稍感到一丝安慰。”

“当然,当然。”奥帕森先生相当不肯定地说,“可是——”他下面的话被警官胜利般的欢呼声打断了。他手里摇晃着一件什么东西,从隔壁走了进来。

奥帕森夫人尖叫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整个像是换了个人。

“噢,噢,我的项链!”

她一把抓住项链,用双手抱在胸前。

“在哪儿找到的?”

“在女仆的床和床垫之间。她肯定是偷了之后,赶在酒店女服务员进来之前将它藏了起来。”

“您能让我看看吗,夫人?”波洛轻声问道。他从她手里拿过那条项链,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略一鞠躬,又把它还给了奥帕森夫人。

“夫人,恐怕您得把它交给我们一段时间,”那位警官说,“我们要用它作提起诉讼的证据,不过,它将会尽可能早地归还给您。”

奥帕森先生皱了皱眉。

“有那个必要吗?”

“恐怕是的,先生。这是例行公事。”

“噢,让他拿去吧,爱德!”他的妻子喊道,“如果他拿着,我会感到安全些。如果想到有人可能还会将它偷走,我连觉都睡不安稳。那个可恶的女孩!我再也不会相信她什么了。”

“好了,好了,亲爱的,别再这么大惊小怪的了。”

我感到有人轻轻拍了我的胳膊一下,回头一看,是波洛。

“我们该走了,我的朋友,我想这儿已经不再需要我们了。”

可是到了门外,他就犹豫起来,然后非常出乎我的意料,他竟对我说:“我很想看看隔壁的那间屋子。”

门没有锁,我们便走了进去。那个房间比奥帕森夫人的卧室大一倍,没有人住,灰尘落得到处都是。当我的这位敏感的朋友用手指在靠近窗户的桌子上画了一个四方形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很怪的鬼脸。

“我们仍然有必要呆在这里。”他冷静地观察着说。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窗户外面,皱着眉头像是陷入了沉思。

“唉,”我不耐烦地问道,“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他开口说道:“请原谅,我亲爱的朋友,我原来是想来看看这扇门是否在这边也被锁上了。”

“噢。“我应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和我们刚刚离开的那个屋子连在一起的这扇门,它是锁着的。

波洛点点头,好像还在沉思。

“不管怎么说,”我继续道,“这有什么关系呢?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我希望你有更多的别的机会来展示你的才华。但是,像眼前的这桩案子,是像那位呆板傲慢的警官那类的白痴也不会搞错的。”

波洛摇了摇头。

“案子没有结束,我的朋友。在我们确定究竟是谁偷了那条项链之前,案子还不能说是结束了。”

“可是,是那个女仆干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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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3 | 显示全部楼层
“凭什么?”我支吾了起来,“项链被找到——真真切切是在她的床上找到的。”

“好了,好了!”波洛不耐烦地说,“找到的并不是那条真的珍珠项链。”

“什么?”

“那是件仿制品,我亲爱的朋友。”

他的话惊得我透不过气来,波洛依然平静地微笑着。

“那个好心的警官显然是对珠宝方面的知识一无所知。但是,眼下就要有一扬热闹好看了!”

“跟我来!”我抓住他的胳膊叫了一声。

“去哪儿?”

“我们应该立刻告诉奥帕森夫妇。”

“我不这么认为。”

“可是那个可怜的女人——”

“天啊,正如你所说,那个可怜的女人如果相信那条珍珠项链安然无恙的话,今天晚上她会过得非常愉快。”

“可是那个偷项链的人也可能携它逃跑!”

“像平常一样,我的朋友,你说话总是不假思索,你怎么会知道奥帕森夫人今天晚上锁在首饰盒里的那条珍珠项链不会是一条假的呢;你又怎么能知道真正的盗窃案不是在更早的时候发生的呢?”

“啊!”我迷惑不解了。

“事实一定是这样。”波洛兴奋地说,“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他领我走出那屋子,停下脚步好像在考虑什么,然后大步朝走廊尽头走去。来到服务员休息室门外停下来,里面各个房间的男女服务员正聚在一起,很明显,那个女服务员正在和大家讲着什么,好像是在重复她刚才的经历,其他人都带赞赏的表情侧耳倾听。说到一半,她停了下来,因为波洛像往常一样,礼貌地向她鞠了一躬。

“请原谅我打断了你的话,不过可否请你帮我打开通向奥帕森先生卧室的那扇门。”

那个女人很愿意地站起来,我们随她又向走廊这边走来。奥帕森先生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侧,房门与他妻子的卧室相对着。那个女服务员用她的备用钥匙打开房门,我们走了进去。

当她正想离开的时候,波洛叫住了她。

“请稍等一会儿,你是否见过奥帕森先生的一张这样的名片?”

他伸出一张白色的名片,外观看起来很刺眼,好像不同寻常,那个女服务员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

“不,先生,我没有见过。不过,是位男服务员最常来奥帕森先生的房间。”

“我知道了,谢谢您。”

波洛收回名片,那个女人离开了。波洛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满意地略微点了点头。

“请你帮我摇摇那铃,黑斯廷斯。摇三下,叫那个男服务员上来。”

我遵命照办,心里却充满了好奇和疑惑。与此同时,波洛迅速地将废纸篓倒在了地上,而且很快地将废纸篓里面的东西看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男服务员进来了,波洛向他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又将同样的名片递给他看,他的回答和那位女服务员一样,男服务员从来没有见过奥帕森先生所带的物品中有这样一张特殊的名片。波洛谢过了他,当他正要离开时,看到了地上打翻着的废纸篓和散落在地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很不高兴地将那些垃圾装进废纸篓,这期间,他不难听到波洛边沉思边随口讲出来的话:“那条项链的保险费很高……”“波洛,”我喊道,“我明白了——”“你什么也没明白,我的朋友,”他很快地说,“像往常一样,什么也没看到!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但事实正是如此。让我们回到我们自己的房间里去吧。”

我们沉默不语地走了回去,一到房间,波洛便出人意料地换了套衣服。

“今天晚上我要到伦敦去。”他解释道,“这件事刻不容缓。”

“什么?”

“绝对如此,真是胆大妄为。啊,这只小脑袋瓜可真够聪明的。事实就是这么回事,我要去查找证据,证实我的想法,我会找到的!想要欺骗赫尔克里·波洛是不可能的。”

“总有一天你会变成一个自命不凡的庄稼汉的。”我对他的自负相当反感。

“别生气,我求求你,我亲爱的朋友。我指望你能出于我们的友谊而为我做件事。““当然可以。”我急切地说道,对刚才自己的坏脾气感到难为情,“什么事?”

“你能帮我刷一刷我刚才脱下的那件衣服的袖子吗?你看,有些白粉末沾了上去,你肯定是看到我用手指在那个梳妆台的抽屉上画了一遍。”

“不,我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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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4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应该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我的朋友。因此,我的手指上沾了一点儿粉末,出于一时的激动,我将粉末蹭到了衣袖上,对于我做事没有条理的习惯,我深感遗憾——这是和我一贯谨慎行事的原则是相违背的。”

“可是那粉末是什么?”我对波洛所谓的一贯原则并不特别感兴趣。

“不是毒药,”波洛眨了眨眼睛,“我看得出你的想象力又被调动起来了。我该告诉你它是滑石粉。”

“滑石粉?”

“是的,做家具的人用滑石粉来使抽屉变得光滑顺手。”

我笑了起来。

“你这个家伙!我还以为你想到了什么至关紧要的东西了呢。”

“再见,我的朋友。我在保护我自己,我要走了!”

他带上门走了。我一半是出于嘲笑,一半是出于朋友情谊,捡起了波洛留下的那件衣服,伸手拿起了衣服刷子。

第二天早上,没有任何波洛的消息,我就自己出动散步了,遇到了几个老朋友,并在他们的住处一起用了午餐。下午,我们一起坐车兜风,由于车胎被划破,耽搁了一些时间。当我回到“大都市”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

回到房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波洛,他看上去比以往更加机敏但也更加矮校他满面红光,心满意足地坐在奥帕森夫妇中间吃三明治。

“我亲爱的朋友,黑斯廷斯!”他大声叫道,站起身来迎接我,“拥抱我吧,我的朋友,调查进行得如此精彩绝伦!”

幸运的是,所谓拥抱只是象征性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开口问道。

“精彩极了,我是这样认为的!”奥帕森夫人肥胖的脸上堆满了笑,“我没对你说过吗,爱德?如果他不能帮我找回珍珠项链,那么谁也不会找到。”

“你说过,我亲爱的,你是说过,而且现在证明你是对的。”

我茫然地看着波洛,他解释道:

“我的朋友黑斯廷斯,像你们英国人常说的那样,‘对一切仍然一无所知’,请先坐下,我要给你讲一下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它如此美妙的结局。”“结局?”

“啊,是的,他们被捕了。”

“谁被捕了?”

“那个酒店女服务员和男服务员。当然啦!你没怀疑到他们吗?难道看了我用滑石粉做的实验后你还没得到任何提示和启发吗?”

“你说的是做家具的人用了滑石粉。”

“他们当然用了——为了让顾客在买家具时抽屉滑动方便,开关起来容易一些。而现在有人想让抽屉打开关上时不带任何声音,谁能做到这点呢?很显然,只有那个酒店女服务员。这个计划如此地聪明绝顶,它不是一眼就能看得穿的——即使是赫尔克里·波洛的眼睛也没能一眼看穿它。”

“听着,下面就是事情的经过。那个男服务员一直守在与这个门相隔的那个空房间里,他在等待。等到法国女仆离开了这个房间,那个女服务员闪电秀地迅速拉开抽屉,取出首饰盒,打开门锁,将首饰盒从门逢递过去,那个男服务员用一把复制的钥匙——这是他早已备好的——时间充裕地打开首饰盒,取出这条珍珠项链,然后等待时机。等到女仆又一次离开房间,唰!—像一道闪电一样,首饰盒又被重新递了回来,放回到抽屉里。。

“等夫人来到的时候,发现项链失窃。那个女服务员就要求搜身,做出清白无辜、堂堂正正的样子,然后不受丝毫怀疑地被准许离开了房间。他们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这条仿制的项链,在早上就被那个女服务员藏到了法国女仆的床下——天衣无缝,精彩绝伦,哈!”

“那你去伦敦干什么?”

“你还记得那张名片吗?”

“当然记得,它使我迷惑不解——现在仍然搞不清楚。我还认为——”我迟疑不决,看了奥帕森先生一眼。

波洛开心地笑了起来。

“开个玩笑!这都是为了调查那个男服务员。那张名处理精心设计的,它的表面经过特殊处理——为的是取指纹。我一直赶到伦敦警察厅,请我们的老朋友贾普警督帮忙。我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他听。正像我怀疑的那样,结果这些指纹正是两个早已受到通缉的珠宝盗贼的指纹。贾普和我一起到这里,两个窃贼同时被捕了。那条项链在那个男服务员的衣服中找到了。很聪明的一对儿,但是他们因在具体实施的细节上疏忽而失败。我告诉过你没有,至少是在三十六个地方出了漏洞,不讲究细节操作——”“至少是三万六千个细节上出现了漏洞也行!”我打断他说,“可是他们在哪些细节上出了漏洞?”

“我亲爱的朋友,作一个酒店女服务员或是男服务员都是一个很好的计划——但是不可以逃避自己的工作责任,他们留了一间空房没有打扫,因此,当那男服务员把首饰盒放在靠近那扇门的那张小桌子上的时候,首饰盒就在桌面上留下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痕迹——”“我想起来了!”我叫道。

“在此之前,我还拿不准,然后——我恍然大悟了!”

接下来的是一段沉默。

“我找回了我的珍珠项链。”奥帕森夫人唱歌一样地说。

“好,”我说,“我最好去吃点晚饭。”

波洛陪着我。

“这对你来说应该得到荣誉和奖赏。”我说。

“一点也不,”波洛回答说,“贾普和那位警官分享了这项荣誉。不过——”他拍了拍他的口袋——“我从奥帕森先生那里得到了这张支票。你怎么说,我的朋友?这个周末我们没有好好度假,下个周末我们再来一次怎么样——下次由我来付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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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4 | 显示全部楼层
亨特小屋的秘密


“不管怎么说,”波洛喃喃低语道,“现在我可能还死不了”

作为一个刚刚从流感中康复过来的病人,我对这种乐观的说法表示欢迎。我自己是这种病的第一个受害者,波洛紧接着也倒了下去。现在,他从床上坐起来,背后撑垫着枕头,脑门上搭着一条毛巾,正在慢慢地小口呷着一种很苦的药,那是我按照他的吩咐准备的。他的目光愉快地停在了壁炉架上整整齐齐排列着的一排药瓶上。

“是的,是的,”我的矮个子朋友接着往下说,“我又要重新活过来了,了不起的赫尔克里·波洛,令为非作歹之徒胆战心惊的克星!你自己想想看吧,我亲爱的朋友,在《社会内幕》上,竟然也登了一小段我的文章。啊,是的!就在这里:‘出来吧——罪犯们——都出来吧!赫尔克里·波洛——请相信我,姑娘们,他是有点像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我们这位倍受欢迎的大侦探不能对你们有任何制约了。因为什么呢?因为他自己也病倒了!,”

我大笑起来。

“这对你有好处呀,波洛。你正变成一个热门人物。幸运的是,在此期间,你并没有错过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

“这倒是真的。我不得不谢绝的几个案子并没有使我感到有任何遗憾”

这时,我们的房东太太将头探进门里。

“楼下有一位先生,他说他必须见您或者波洛先生,看上去他好像很着急;我带来了他的名片”

她把名片递给了我。“罗杰·哈弗林先生。”我读道。

波洛对着书架一抬下巴。我领会了,按照他的意思从书架上抽出《名人录》,波洛从我手中接过来飞快地翻动书页。

“第五代巴伦·温泽的第二个儿子。1913年与佐伊结婚,佐伊是威廉·克雷布的第四个女儿”

“啊!”我说,“我还以为是那位女演员呢——只是她的名字叫佐伊·卡里斯布鲁克。我记得她在大战前嫁给了一个年轻人”

“黑斯廷斯,你到楼下去听一听我们的客人遇到了什么特殊的麻烦吧,不知这是否会令你感兴趣?请向他表达我的歉意。”

罗杰·哈弗林是一位年龄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有风度,仪表堂堂,只是他的脸显得愁容满面,可以看得出他的内心正焦急万分。

“您是黑斯廷斯上尉吗?您是波洛先生的合作人,我听说过。今天他跟我到德比郡去一趟,是绝对必要的”

“我恐怕这不可能,”我答道,“波洛生病了,正卧床休息,他得的是流感。”

他的脸一下子拉长了:

“天啊,这对我可是个巨大的打击。”

“您想和他谈的问题非常紧急吗”

“天啊,是的!我舅舅,我在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朋友,昨天晚上被人元耻地谋杀了。”

“就在伦敦?”

“不,在德比郡。今天早上,我在城里接到我妻子打来的电报,看了之后,我立刻决定到这里来,请求波洛先生来着手调查这个案子。”

“如果您能原谅我一分钟的话,我要告退一会儿。”我说着,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我跑步上楼,和波洛简单几句话交待了案情,他从我的嘴里把所有的情况都问清楚了。

“我明白,我明白。你是想要自己去,不是吗?好,为什么不能呢?你到目前为止应当了解我的破案方法了。我向你要求的是每天你要详细地向我汇报案情的进展,再准确无误地按照我打电报或打电话给你的指示去做。”

我乐于从命。

一个小时之后,我就坐到了哈弗林先生的对面,我们是坐在飞速驶离伦敦、正行驶在苏格兰中部的列车上的一等车厢里。

“黑斯廷斯上尉,首先,你必须明白,我们现在要去的是亨特小屋,谋杀案正是在那里发生的;那只是一座处于德比郡荒原中部的狩猎小屋,我们真正的家靠近新市场。到了狩猎季节,我们通常是在镇上租一套房子,亨特小屋由一位看

门人负责照料,她相当能干,当我们偶尔到那里度周未的时候,由她供应我们所需的所有东西。当然,在狩猎季节,我们也从新市场带去一些我们自己的仆人。我的舅舅哈林顿·佩斯先生在最近三年,都和我们住在一起——你也许听说过,我的母亲就是纽约的佩斯小姐——他和我的父亲还有我的兄长从来都处不好,我认为我有点像他的儿子,虽然有

时候挥霍,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我的感情。当然吵,我是一个穷人,而我的舅舅很富有——换句话说,由他来支付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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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4 | 显示全部楼层
开支!不过,除了某些方面,他并不是一个非常难处的人,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生活得相当融洽。两天前,我的舅舅对我们最近一段儿在城里的快活日子感到厌倦了,就建议我们到德比郡去住上一两天。我的妻了就打电报给看门人米德尔顿太太,我们在当日的下午到了那里。昨天晚上,我有事返城,但是我的妻子和舅舅仍然逗留在那里。今天早上,我收到了这封电报。”说完,他把电报递给了我。

立即回来,哈林顿舅舅昨晚遭到了谋杀,请你尽可能带一名好侦探,但务必回来——佐伊。

“那么,其他细节你仍然一无所知吗?”

“是的,我想会出现在晚报上,而且毫无疑问,警察正在进行调查。”

大约三点钟,我们到达了一个小站。从那个小车站驱车五英里,我们来到了荒原中部一座小小的石头建筑物前。

“真是一个荒凉的地方呀。”我看了看周围,身上直发冷。

哈弗林点头称是。

“我要想办法卖掉它,我再也不能在这儿住了。”

我们推开门,沿着狭窄的小路向里面的那扇橡木门走去,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里出来并向我们迎了过来。

“贾普!”我叫了一声。

那位伦敦警察厅的警督友好地对我咧嘴一笑,然后,才朝我的同伴打招呼。

“这位是哈弗林先生吧?我受命从伦敦赶来负责这起案子。如您允许的话,我想和您谈一谈,先生。”

“我的妻子——”

“我已经看到您的好夫人了,先生,还有那位看门人。我不会耽搁您太久的,不过,我现在急着要到村庄后面去看一看,这里应该查看的地方我已经都看过了”

“可是我对所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确实如此,”贾普尽量使他平静下来说,“不过有一两个问题我还是想听一听您的意见。黑斯廷斯上尉在这里,他认识我,他会进屋把您到来的消息告诉他们的。顺便问一旬,黑斯廷斯,你的那位矮个子先生怎么样了?”

“他得了流感,已卧床不起。”

“他现在生病了吗?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难过,你来到了这里而他却没有来,这正是有车没有马,对不对?”

听了他这个不合适宜的玩笑,我朝那所房子走去。我摁了门铃,因为贾普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了,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穿丧服的中年女人给我开了门。

“哈弗林先生过一会儿就到,”我解释说,“他被警督叫去问话了,我和他一起从伦敦来调查这起案子,也许您可以简单地告诉我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进来吧,先生。”她在我身后关上了门,我们站在了一个灯光昏暗的大厅里。她说:“事情发生在昨天晚饭之后,先生,有一个人到这儿来,他要见佩斯先生。听他说话的口音和佩斯先生相同,我就认为他可能是佩斯先生的一位美国朋友。我领他到枪支贮藏室,然后又去告诉佩斯先生。他并没有说他的名字,现在想起来是有点奇怪。当我告诉佩斯先生的时候,他看起来好像有些困惑,但是他对女主人说:‘对不起,佐伊,我过去看看这个家伙想干什么?’他就到枪支贮藏室去了。我回到厨房,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外面有很大的声音,好像他们在争吵,我就来到了这个客厅,与此同时,女主人也出来了,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一一声枪响,接着,就是死一般的沉静。我们两个都朝枪支贮藏室跑去,可是门被锁上了,我们只好绕到窗户那边。窗户是开着的,窗户里面躺着佩斯先生,身上中弹,血流不止。”

“那个男子怎么样了?”

“他肯定是在我们赶到之前跳窗户逃走了。”

“后来呢?”

“哈弗林夫人就让我去叫警察,这需要步行五英里的路。他们跟着我一起回来,警察在这儿待了一个晚上。今天早上从伦敦来的那位警察先生也到了”

“那位来拜访佩斯先生的男子长得什么样?”

看门人想了想。

“他长着黑胡子,先生,大概是个中年人,穿着一件薄大衣,除了他说话像个美国人之外,我并没有注意他大多的情况。”

“我明白了,现在,我是否可以见一见哈弗林夫人?”

“她在楼上,先生,要我去告诉她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告诉她,哈弗林先生和贾普警督在外面谈话;哈弗林先生从伦敦带来的这位先生急于要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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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5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的,先生。”

我急不可待地想要了解所有的事实。贾普先我两三个小时赶到,他急于要走开的情形也是我迫切地想紧随其后的原因。

哈弗林夫人并没有让我等大久,几分钟之后,我听到了轻轻地下楼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见一位非常美貌的年轻女人向我走来。她穿一件火红色的元袖长裙,勾勒出她苗条的身姿,她的黑发上戴着一顶火红色的小皮帽,即使目前发生了惨案,也压抑不住她旺盛的生命力和鲜明俏个性。

我做了自我介绍,她很快点头表示理解。

“当然,我经常听到您和您的同伴波洛先生的故事。你们俩在一起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情,对不对?我丈夫很聪明,能这么快把您找来。现在,您就间我问题吧,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对不对?您可以了解您想知道的有关这件可怕的事件的所有的事实。”

“谢谢,哈弗林夫人。现在,请告诉我那个男人什么时间来这儿的?”

“肯定是在九点钟之前,我们吃过了晚饭,正坐在一起喝咖啡,抽香烟。”

“您的丈夫已经提前到伦敦去了吗?”

“是的,他坐六点十五分的火车走的。”

“他是乘车还是步行去车站的?”

“我们自己的车没有开来,村里来的一辆车接他上了火车。”

“佩斯先生当时表现是否和平常一样?”

“毫无问题,一切都绝对正常。”

“那么,您能给我描述一下这位来访者吗?”

“恐怕我不能,我没有见到他。米德尔顿大太直接把他领到了枪支贮藏室,然后才来告诉我的舅舅。”

“您舅舅当时说什么?”

。‘他看上去好像很生气,然后就立刻转身去了。大概五分钟之后,我听到他们的话音越来越大,我就跑出去到客厅里,差一点儿和米德尔顿太太撞到一起。然后,我们听到了枪声。枪支贮藏室的门是从里面反锁上的,我们只好绕到窗户那边去。当然,要费一些时间,那个凶手就可以借机逃走了。我可怜的舅舅,,——她呜咽起来——“被子弹打穿了头部。我当时就看出他已经死了,急忙叫米德尔顿太太去叫警察。我自己很小心,屋子里的任何东西都没碰,把现场保护得就像我当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武器的情况怎么样了呢?”

“好吧,我可以猜测一下,黑斯廷斯上尉。我丈夫的两支手枪原来都挂在墙上,现在其中一支不见了。我对警察讲了这点,他们把另外一支手枪取走了,当他们检查过子弹之后,我想他们会弄清楚的。”

“我可以到枪支贮藏室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警察已经在那里调查过了。不过,尸体被移动了。”

她陪我来到犯罪现场,正在这时,哈弗林到了客厅,他妻子向我匆忙他说声抱歉,就向他跑去了。我被扔在那儿独自一人开始我的调查。

我一眼就看得出他们会相当失望的。在侦探小说中有可疑的线索,可在这个现场,我没有发现任何使我感到不寻常的蛛丝马迹,只有地毯上还留有一大片血迹,我判断那是那位死去的老人被枪打倒的地方。我十分认真地检查了所有的东西,还用我带的小照像机在这个屋里拍了几张照片。我又检查了一下窗外的那块地方,但是,那儿看来被脚践踏得乱七八糟,我断定不值得为此再浪费任何时间了。是的,我已经检查完了亨特小屋能向我表现出来的任何迹象,我必须回到村里和贾普面谈,于是,我向哈弗林夫妇道别,又坐上从车站把我们送来的那辆车离开了。

我找到贾普,他立刻带我去看尸体。哈林顿·佩斯个子又矮又瘦,脸刮得很干净,从长相上看,是个典型的美国人,他是从头的后部被枪打中的,手枪开火时,枪口离他很近。

“他转身走开了一会儿,”贾普说,“另外一个家伙就抓起一支手枪,朝他开火。哈弗林夫人交给我们的这支手枪里装满了子弹。我想,另一支手枪里肯定也装满了子弹。很奇怪人们竟能做出这种愚蠢透顶的事情,竟然把两支装满子弹的手枪挂在自己的墙上。”

“你怎么看这件案子?”当我们转身离开停尸间的时候,我问道。

“唉,一开始我把眼睛盯在了哈弗林身上,嗯,是的!”说到这儿,他注意到了我惊奇的表情,他又解释道,“哈弗林过去有过一两次劣迹,当他在牛津上学的时候,他父亲的支票上就曾发现他模仿的签名。当然,后来事情平息下来了。再者说,他现在负债累累,而且又是他不愿向他舅舅透露的那类债务,否则的话,他的那位舅舅一定愿意帮助他。是的,我把怀疑的目标放到了他的身上,这也正是之所以想要在他见他妻子之前跟他谈话的原因,不过,他们交待的事情完全吻合,我还去过车站,毫无疑问,他确实是乘坐六点一刻的火车离开的,那趟列车到达伦敦的时间大约是十点三十分。据他说,他下了车直接去了他的俱乐部,如果他的话属实的话——哎呀,他不可能在九点钟的时候带着一把黑胡子向他的舅舅开枪!”

“啊,是的,我还想问问你对那胡子的看法。”

贾普眨眨眼。

“我认为那胡子长得非常快——在从村子到亨特小屋之间这五英里的路上长出来的;我遇到的美国男人绝大多数把脸刮得很干净。是的,我们必须在佩斯先生认识的所有的美国人中寻找那位凶手。我先问了看门人,然后问了她的女主人,他们讲的事情都完全相符。不过,很遗憾,哈弗林夫人一眼也没有看见那家伙,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如果她看到的话,也许她会注意到一些对我们有用的情况。”

我坐下来写了一分钟,向波洛做了汇报,在我把这封信寄走之前,我还可以添加一些更新的消息。

从尸体上取下来的子弹证明是从一把左轮手枪里打出来的,这和警察从哈弗林夫人那儿拿到的那支枪所用的子弹完全相同。还有,哈弗林先生那天晚上的行踪已经被调查清楚而且得到了证实,结果表明,他确实是乘坐他所说的那趟火车到达的伦敦。第三点,案情有了一点令人鼓舞的进展,住在伊灵城的一位男子那天早上在赶赴城区火车站的时候,发现了一支塞在栏杆上的棕色纸袋,打开一看,他发现里面装着一把左轮手枪。他把那个纸袋交给了当地警察局,不到天黑,就核查清楚这正是那把我们正在寻找的左轮手枪,和哈弗林夫人提供给我们的那支枪一模一样,枪里少了一颗子弹。

我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加进了我的报告里。第二天早上,我正在吃早饭的时候,波洛的电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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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位黑胡子的人不是哈弗林,只有你,或者是贾普才会有这种想法。打电报告诉我看门人的情况以及今天早上她穿什么衣服;另,把哈弗林夫人的情况也同样向我描述一下。不要浪费时间拍那些他们没有暴露出来的内部照片,那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假象。

在我看来,波洛的写法和措词好像是不必要的、滑稽可笑的。我还可以想象出他忌妒我来到现场能够全权处理这个案子并观察到所有的现场情况,这一定使他不快。他要求我描述两个女人穿的衣服,在我看来简直是荒谬透顶。可是,我还是尽我所能照办了。

十一点的时候,波洛发来了回电。

请贾普逮捕看门人,以防为时太晚。

我被弄得不知所措,赶快把电报拿给贾普看,他从牙缝里轻轻骂了一旬。

“波浴先生有真本领,如果他这么说了,那里面一定有问题。我几乎没注意到那个女人,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就这样逮捕她,不过,我要派人把她监视起来。我们现在立刻行动,再去看一看她。”

但是已经为时太晚了,那位安静的中年妇女米德尔顿太太,一直显得那么正常和令人尊敬,却突然像是消失在了空气里。她的箱子还在,可是里面装的只是一些普通的衣物,根本看不到有关她身份的任何线索,也不能由此得出她到哪里去的任何结论。

从哈弗林夫人那里,我们了解到了我们能够了解的所有事实:

“大约三个星期以前,我雇了她。那时,我们以前的看门人埃默里大太辞职了。她是从蒙特大街塞尔伯恩太大经办处来找我的,那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地方,我所有的仆人都是从那儿雇的。他们给我选送了好几位妇女,只有这位米德尔顿太太似乎最合适。她的背景资料非常好,我当即就雇了她,而且通知了那家劳务经办处。我难以相信她会有什么问题,她是个非常安静的女人。”

整个案子当然还是一个疑团。很明显,这个女人她自己不可能开枪杀人,因为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哈弗林夫人和她同在客厅里。然而她肯定和凶手有联系,不然的话,为什么她突然会消失不见了呢?”

我将最新的情况给波洛打电报做了说明,并告知他我想立刻返回伦敦向塞尔伯恩劳务经办处做调查。

波洛的答复很迅速,他的电文如下:

到经办处调查毫无用处,他们可能从来就没听说过她,请查明她第一次到达狩猎小屋时所乘坐的是什么交通工具。

虽然满怀疑虑,我还是照办了。附近村子上的交通工具非常有限,只有两部老掉牙的福特牌汽车,还有两辆出租的马车。在凶杀案发生的当天,这几辆车都没有用过。我们询问哈弗林夫人的时候,她解释说她给过这个女人足够的钱,让她到德比郡去,那些钱足够雇一辆汽车或者马车把她送到亨特小屋。通常,车站还有一辆福特车随时备用,但是车站上没有人注意到那天是否来过一个长着黑胡子或者是其他什么样子的陌生人。在案发的那个傍晚,所有的事实都似乎可以表明那个凶手是坐一辆汽车来到现场的,那车就等在附近,以协助他事后逃跑。而且,还是同一辆车将那个神秘的看门人带走了。我还必须提一下,在伦敦的劳务经办处的调查表明波洛的判断完全正确,在他们的登记本上根本就没有叫米德尔顿的这个女人。他们收到哈弗林夫人要求替她物色一个看门人的申请之后,给她选派过各种各样的候选人。当她给她们送来代理雇金时,她并没有提她选中的是哪一个女人。

我有些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伦敦,看见波洛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丝绸睡衣,正坐在壁炉旁的摇椅里。他很亲热地向我表示问候。

“我亲爱的朋友,黑斯廷斯!我见到你是多么高兴啊,我确实非常想念你!你这几天很开心吗,你是不是一直跟着贾普那家伙跑前跑后,你调查盘问得是否心满意足了呢?”

“波洛,”我喊到,“整个案情疑点重重,怎么也解不开这个谜!”

“我们不能被它表面的迷雾蒙住我们的眼睛,这倒是真的。”

“确实不能。不过,这是个很难撬开的硬果壳。”

“嗅,不管它多么难办,我尤其擅长对付棘手的难题!我是个名符其实的、专啃硬果壳的小松鼠!难办不难办都难不倒我,我知道得很清楚是谁杀了哈林顿”“你知道了?你怎么弄清楚的?”“你们对我的电报所作的富于启示性的答复为我提供了事实真象。听着,黑斯廷斯,让我们检查一遍事实,把它理出一个头绪来,哈林顿·佩斯先生是一位拥有一大笔财富的人,他的死无疑会将这些财产遗留给他的外甥,这是第一点。大家都知道他的外甥负债累累,难以度日,此其二。大家又都知道他是一个——我们该如何称呼一个对自己道德约束相当松懈的人呢?此其三。”“可是,已经证实罗杰·哈弗林当天晚上乘火车去了伦敦。”“千真万确——所以,因为哈弗林先生在六点一刻离开了村庄,还因为佩斯先生不可能在他离开之前遇害,不然的话,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大夫就会查明犯罪的时间。由此,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得出结论,那就是哈弗林先生并没有开枪打死他的舅舅。但是,要记住,黑斯廷斯,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哈弗林夫人。”“这不可能!当枪声响的时候,看门人和她在一起。”“啊,是的,那个看门人。但是她失踪了。”“她会被找到的。”“我不这样认为。关于那个看门人,有些地方非常让人费解,你认为不是这样吗,黑斯廷斯?当时,我立刻就有这种印象。”

“我想,她扮演了看门人的角色。然后,在适当的时候跑出来了。”

“她的角色是什么?”

“噢,假如说吧,由她供认出她的同谋,那位黑胡子的男人。”

“嗅,不,那不是她的角色!她的角色正是刚才你所提到的,她只提供哈弗林夫人在开枪的一瞬间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而且没有人再能够找到她,我亲爱的朋友,因为她根本不存在!‘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正如贵国那位伟大的莎士比亚曾经说过的那样”

“那是狄更斯说的话。”我替他做了纠正,难以抑制地觉得好笑,“可是,你的意思究竟是什么,波洛?”

“我的意思是说佐伊·哈弗林在结婚前是一位女演员,你和贾普只在昏暗的客厅里看到过那位看门人,她身影模糊,中等年纪,穿着黑衣服,说话声音很轻,听上去模糊不清。结果的事实是,你,还有贾普,还有看门人叫来的那些当地警察,谁也没有见过米德尔顿和她的女主人同时同地出现在同一场合过。对那个聪明透顶,胆大妄为的女人来说,这简直是易如反掌的游戏。在去叫她女主人的过程中,她跑上楼去,套上一件鲜艳的长裙,拉掉灰白的假发,散开黑色卷发再戴上一顶帽子,然后,再涂上一点儿口红,那位聪明活泼,发出银铃般声音的佐伊·哈弗林就走下楼来了。没有人会特别注意那个看门人。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看门人与这桩案子毫无关系,而哈弗林夫人呢,却因此有了自己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

“可是,在伊灵城发现的那支左轮手枪怎么解释,哈弗林夫人总不可能把它放在那里吧?”

“当然不是她干的,那是罗杰·哈弗林干的——但是,在他们的角色分配上却有一个失误,这使我得出了正确的结论。用在犯罪现场找到的手枪制造谋杀的人,应该立刻把它扔掉,他是不会带着它到伦敦去的,绝对不会。那样做的动机很明显,罪犯希望把警察的注意力从德比郡转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他们急于把警察尽快从亨特小屋周围一带引开。当然了,经过鉴定,已经发现的那支左轮手枪不是佩斯先生遇害的凶器。罗杰·哈弗林去掉了其中的一颗子弹,把它带到了伦敦,直接去了他的俱乐部,以此表明他不在犯罪现场。然后,他急忙赶到伊灵,把装着手枪的那个纸袋放在后来发现它的那个地方,然后返身进城,整个过程只需要二十分钟,那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即他的妻子,在晚饭后,一声不响地向佩斯先生开了枪——你还记得吧,他是从背后被击中的。这是又一点干得很漂亮的地方!然后,她又重新给那支左轮手枪上了子弹,将它放回原处。后来就开始了她精心编导的小把戏”

“真的令人难以置信。”我被波洛的叙述深深地吸引住了,“不过——-”

“不过,这就是事实。我的朋友,事实的确如此。不过,要使这一对宝贝受到正义的审判,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贾普必须竭尽他的职责——我已经写信向他说明了所有的情况,不过——我还是很担心呀,黑斯廷斯,我们也许不得不随他们去听从命运的安排。啊,所有仁慈的众神哪!”

“邪恶之树总是枝繁叶茂。”我提醒他。

“不过,那要付出很高的代价,黑斯廷斯,那总是要付出很高的代价的,我坚信不疑!”

波洛的预言得到了证实,贾普虽然被他推理的事实说服了,可是却不能找到足够的证据来对他们提出指控。佩斯先生的巨额遗产被转交到了谋害他的两个人手里。然而,复仇女神并没有永远垂青他们。后来,当我在报纸上读到罗杰·哈弗林夫妇在飞往巴黎的途中,因飞机失事而遇难身亡的消息时,我知道正义终归会得到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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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首相绑架案


既然战争和战事都已成为过去的事情,我认为我现在可以无须担心,向世人透露一下我的朋友波洛在民族危机时刻所起到的重要作用。这件事一直作为机密,没有只言片语向新闻界透露过。但是,既然需要保密的时代已经过去,我觉得它应该被公之于世,让全英国的人都知道我的这位风趣、古怪的矮个子朋友对英国做出的重要贡献。他的过人才智使英国避免了一场重大的灾难。

有天晚饭过后——我将不指明具体的日期,只说那时正处于英国的敌人正在鹦鹉学舌般地喊叫缔结和约的时期就足以使大家明白了——我和我朋友正在他的房间里坐着聊天。从军队退职之后,我被安排从事一项新工作。每天晚饭之后,我到波洛这里来,和他谈谈他手头遇到的任何令人感兴趣的案子已经成了我的一个习惯。当时,我正和他讨论人们都在议论的那个敏感的话题——一次对英国首相戴维·麦克亚当先生的未遂的暗杀行动。报纸上披露出来的那条消息很显然是经过了国家有关部门的严格审查,没有报道任何细节,只是首相幸运地脱险,子弹只轻轻擦过了他的面颊。

我认为我们的警察应该感到耻辱,竟然如此粗心大意,几乎使这样的一件阴谋在我们国家得逞。我也很能理解暗藏在英国的德国间谍会不惜高昂代价来冒险采取这样一次行动:正像首相的同事们给首相起的绰号那样,“斗士麦克”向当时盲目地、普遍地接受的所谓和平妥协的势力进行了毫不留情的坚决斗争。

他不仅仅是英国的首相——他本人简直就代表着英国的形象;如果没有他的力量和领导,就会使英国陷入瘫痪状态而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波洛正忙于用一块海绵擦试一件灰色套装;从来也没见过像赫尔克里·波洛这样衣着讲究的人,整洁和秩序是他的特殊嗜好。现在,屋里到处充斥着苯的气味,他很难和我全神贯注的谈话。

“再过一会儿,我就可以和你好好聊一聊了,我的朋友,我马上就要干完了。这一小块没污——它太让人讨厌了——我要除掉它——好了!”他挥了挥手上的海绵。

我又点上了一支烟,笑了。

“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吗?”过了一两分钟,我问他。

“我帮了一位——该怎样称呼这种人呢?——‘清洁女工’找到了她的丈夫。这是非常棘手的一件事,很需要动些脑筋,因为我有一个想法,就是当他被找到的时候他会不高兴。你会怎样想?就我来说,我很同情他;他是一个有辨别能力的人,他不愿失去他的独立。”

我笑了起来。

“好了!这块油污终于去掉了!现在,我听候你的差遣。”

“我刚才问你,你对企图谋杀麦克亚当有什么看法?”

“简直是小孩的把戏!”波洛迅速地说道,“我根本没有把它当成一件严肃的问题来想。用来福枪来搞暗杀——从来也不会成功。那是一种陈旧过时的武器。”

“这次几乎就要成功了。”我提醒他。

波洛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他正准备申辩的时候,房东太太探头进来,通知他楼下有两位先生急于要见他。

“他们不肯说他们的名字,先生,但他们说事情非常重要。”

“让他们上来吧。”波洛说着,仔细地将他的灰裤子叠了起来。

几分钟后,两位来访者被领进了房间。一见他们,我的心就猛跳起来。来的原来是两位国家要人,一位是埃斯泰尔勋爵,众议院领袖;他的同伴伯纳德·道奇先生是陆军部的要员,据我所知,他是首相的一位密友。

“你是波洛先生吗?”埃斯泰尔勋爵有些怀疑地问。我的朋友略一躬身。这位大人物看了看我,有点犹豫地说:“我的事情很机密。”

“当着黑斯廷斯上尉的面,您可以无拘无束。”我的朋友说着,向我点头示意让我留下来,“他不够绝顶聪明,是的!但是,对于他的谨慎和守口如瓶,我可以保证。”

埃斯泰尔勋爵还在犹豫,但是道奇先生却突如其来地插话道:“噢,那就快说吧——别绕弯子了!目前,在我看来,整个英国都会知道我们很快就会陷入困境难以自拔;时间就是一切。”

“请先坐下,先生,”波洛彬彬有礼地说,“您来坐这把大椅子好吗,勋爵大人?”

埃斯泰尔勋爵有些吃惊地问:“您认识我?”

波洛微笑着说:“当然认识。我每天读带照片的报纸,又怎么会不认识您呢?““波洛先生,我是因为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来这里请您帮忙的,我必须要求你们绝对保守秘密。”

“您已经听赫尔克里·波洛说过了——我无须重复!”我的朋友趾高气扬地答道。

“这件事与首相有关。我们正处于极度的困境之中。”

“我们几乎无路可走了!”道奇先生插话道。

“那么说他的伤势很重了?”我问。

“什么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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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最新消息!这份电报刚被译出来,他们找到了第二辆车,还有那位秘书丹尼尔,他被施麻醉剂,堵着嘴巴,捆着手脚扔在一个被遗弃了的农场上。他什么也记不清,只记得他嘴和鼻子被人从背后捂上了,他曾挣扎着想解脱出来,但未成功。警察相信了他所讲述的经过。”

“他们没有发现别的东西吗?”

“没有。”

“也没有发现首相的尸体吗?那么,还有希望,但这事很奇怪,为什么他们要在早上企图枪杀他之后,又费这么大的周折要让他活下来?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道奇摇了摇头:“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们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来阻止他出席会议。”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首相就会按时出席。但愿上帝保佑,不要为时太晚。现在,先生们,请给我从头至尾仔细地讲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我还必须知道今天早上发生的这起枪击事件的情况。”

“昨天晚上,首相在他的一位秘书——丹尼尔上尉的陪同下——”“丹尼尔上尉就是陪他去法国的那个秘书吗?”

“是的,就像我说的那样,他们乘车到温莎。在那里,首相有一次安排好的会见。今天上午早些时候,他返回城里,在从温莎返回城里的路上,发生了那起未遂的枪杀事件。”

“请您稍等一下,这位丹尼尔上尉的情况您了解?您有他的资料吗?”

埃斯泰尔勋爵笑了笑:“我想您会问到这个问题的。我们对他了解不多,他的家庭背景并无特殊之处,他在英国军队供职,是个特别能干的秘书。在语言方面,尤其富于天赋,我相信他能讲七种语言,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首相才选中他,由他陪同,一起去法国。”

“他在英国有什么亲戚吗?”

“有两个姑姑。一位是埃弗拉德夫人,她住在汉普斯特德;一位是丹尼尔小姐,她住在阿斯科特附近。”

“阿斯科特?是不是靠近温莎?”

“是的。我们并没有忽略对那里的搜查,但什么也没发现。”

“那么您认为丹尼尔上尉最有嫌疑了?”

埃斯泰尔勋爵的声音里有一种难言的悲苦,他回答道:“波洛先生,在目前的情况下,要我说排除任何嫌疑的话,我都会犹豫的。”

好了。现在我明白了,大人。按照惯例,首相一定会处于警察的严密保护之中,这应该使他能够避免任何不测,对吗?“埃斯泰尔勋爵点了点头:“按道理应该是这样的。首相的车在前面行驶,一辆满载便衣警察的车就会紧随其后进行保护。麦克亚当先生对此并无察觉。由于他的性格,他是个无所畏惧的人,如果他知道有警察跟着他,他会毫不客气地请他们离开。但是,警察自然会按照他们自己的安排行事。事实上,首相的司机欧莫菲就是刑事调查部的成员。”

“欧莫菲?这是个爱尔兰人的名字,对吗?”

“是的,他是个爱尔兰人。”

“他出生在爱尔兰的什么地方?”

“克莱尔郡,我想是那里。”

“噢,请继续讲下去,大人。”

“首相的车向伦敦方向行驶,车是封闭的,他丹尼尔上尉坐在里面;第二辆车像往常那样紧跟在后面。但不幸的是,首相的车在路上无缘无故地偏离了公路。”

“是在一个公路转弯处吗?”波洛插话说。

“是的,可是您怎么知道是这样?”

“噢,很显然该是这样的。请继续讲下去!”

“不知道什么原因,首相的车离开了公路,”埃斯泰尔勋爵接着说,“警察的车不知道前面转弯了,继续沿着公路向前开。首相的车沿着小路没走多远,突然被一伙蒙面人围住了。那位司机——”“就是那个勇敢的欧莫菲!”波洛沉思着说。

“那位司机,急忙踩了刹车。首相将头伸出窗处,立刻有颗子弹射了过去,然后又射来一颗。第一颗子弹擦伤了他的面颊,第二颗打偏了。司机此时已意识到所处的危险处境,便紧踩油门往前冲去产,将那伙人冲散。”

“虎口余生啊!”我在一旁紧张地说了一句。

“麦克亚当先生对自己所受的轻伤拒绝张扬,他坚持说那只是被划破了点皮,他们将车停到了当地的一家小医院,在那里进行包扎——他当然没有暴露他的身份。然后,又按照日程的安排,驱车直奔卡莱·科洛斯。在那里,有专列在等着他,以便驶往丹佛。由丹尼尔上尉向焦急的警察叙述了所发生的事情之后,按既定的安排他们乘专列前往丹佛。在丹佛,他们登上了等候在那里的驱逐舰。在布伦,就像你知道的那样,那辆冒名顶替的汽车上面插着英国国旗正等着他,所有一切都伪装得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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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就是您能告诉我的所有情况吗?”

“是的。”

“您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处吗,大人?”

“噢,有一件很特殊的事情。”

“是吗?”

“首相的车,在卡莱·科洛斯将首相送走之后,并没有返回伦敦,警察急着要找到欧莫菲,于是立即进行了搜索。最后,车被发现停在索霍区的一家声名狼藉的小餐馆外面,那个小餐馆是众所周知的德国间谍的秘密聚会场所。”

“那个司机呢?”

“哪里也找不到他。他也失踪了。”

“这么说,”波洛沉吟着说道,“总共有两起失踪案,首相在法国被人绑架,欧莫菲在伦敦失踪。”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埃斯泰尔勋爵那表情十分无奈的脸。

“我只能告诉您,波洛先生,如果昨天有人对我说欧莫菲是个叛徒,那会笑掉牙的,可是今天我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件事。”

波洛严肃地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看他的大怀表。

“我的理解是我对此事可以全权处理,对吗?先生们,我必须有完全的自由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按照我自己的方式来调查。”

“完全正确,一个小时之后,有辆开往丹佛的专列,还有伦敦警察厅的人、一位司令部的军官和一位刑事调查部的成员将陪您同往。他们会完全按您的吩咐行事,您对此还满意吗?”

“非常满意。在你们离开之前,请允许我再问一个问题,先生们,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在偌大一个伦敦,我默默无闻,鲜为人知。”

“我们来找您,是因为贵国一个相当伟大的人物的特别推荐。”

“您是说我的老朋友皮裴特——?”

埃斯泰尔勋爵摇了摇头。

“比您那位上司老朋友皮裴特的地位要高得多。他的话从前是比利时的法律——将来还会是的!英国发誓会帮助他的!”

波洛的手飞快地举起来,夸张地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但愿如此!我的主人并没有忘记……先生们,我,赫尔克里·波洛,将全心全意地为你们效力。愿上帝保佑,一切还能来得及。不过,这里有疑点,我还搞不清楚。”

“好了,波洛,”当两位大臣走出去,我关上门后,便不耐烦地对波洛叫道,“你对此事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的朋友正忙着收拾旅行包,他动作迅速而敏捷。他沉思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想,我的大脑现在不灵了。”

“为什么还要绑架他呢?你不是说只要在他头上来一枪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了吗?”我急切地问。

“请原谅,我的朋友,我可不是那意思。毫无疑问,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是要绑架他。”

“可为什么呢?”

“因为不确定的消息会制造混乱,这是一个原因。如果首相死了,那将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可是,人们还是会正视这种灾难的。但现在,一切都陷入了瘫痪状态,人们对前途感到难以捉摸。首相会重新出现呢,还是从此消失了?他是死了还是活着呢?没有人知道。在他们弄清事情的真相之前,什么事也做不了。而且,正像我告诉你的那样,不确定的消息使人产生恐惧,那才是他们想制造出来的效果。然后,如果绑架者把他秘密地关押起来,他们就处于非常有利的地位能和两个方面都谈条件。德国政府不会那么轻易付钱的。但是,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那些绑架者会使他们开出支票的。最后一个原因是,他们这么做所冒的风险也不会使他们被处死。啊,他们所犯的只是绑架罪。”

“那么,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先前试图开枪打死他呢?”

波洛露出了生气的神情:“啊,这正是我难以理解的地方!这很令人费解——简直是愚蠢透顶!他们为绑架做好了一切安排——安排得天衣无缝——然而他们制造的戏剧性的枪击事件,却败坏了整个计划。这简直就像一部人为编造的电影,毫无真实感。一伙蒙面人在离伦敦不到二十英里的地方就开枪袭击首相,真像天方夜谭一般!”

“也许他们是两个完全独立的团伙,彼此各干各的事?”我这么说。

“噢,不,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儿!那么,下一个问题是——谁是这案件中的叛徒呢?首先,无论如何其中一定是有叛徒的,但会是谁呢?是丹尼尔,还是欧莫菲呢?肯定是他们中间的一个,否则的话,首相的车是不会突然偏离公路的!我们不可能设想首相本人要对自己的谋杀负责,是欧莫菲自己转动的方向盘,还是丹尼尔强迫他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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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肯定是欧莫菲自己干的。”

“是的。因为,如果是丹尼尔命令欧莫菲做的话,首相肯定会听到。他会问丹尼尔为什么要这样做。在这件案子中,综合所有的情况,有太多的‘为什么’,它们相互矛盾。如果欧莫菲是个诚实可靠的人,他为什么将车开离公路?但如果他不可靠的话,他为什么又重新发动了汽车,而当时的情况是已经射出了两发子弹——他这么做,事实上等于救了首相的性命。另外,如果他可靠的话,为什么在离开卡莱·科洛斯后,立刻将车开到了众所周知的德国间谍聚会场所呢?”

“这确实是一团糟。”我说。

“让我们给事情理出个头绪来。我们对这两个人的信任和怀疑的地方都在哪里。首先判断一下欧莫菲:他值得怀疑的地方是他开车离开了公路,他出生于克莱尔郡,是个爱尔兰人,他失踪的方式很令人怀疑;他值得信赖的地方是他迅速地再次发动了汽车,挽救了首相的生命,他是位伦敦警察厅的特工。而且,很显然他是肩负上司的特殊使命被安排作首相的司机的,他是一个很受信任的特工。然后,我们再来看看丹尼尔的情况:他令人怀疑的地方并不多,只有两个事实。一个是对他的家族历史和家庭背景,我们一无所知,对他们以前的历史一无所知,再者是他作为一个不错的英国人,他会讲的语言太多了!请原谅我,我的朋友,就语言来说,你的知识远远不够!现在,让我们看一下对他有利的事实。我们掌握的情况是,当他们找到他时,他被施了麻醉剂,堵上了嘴巴,捆住了手脚——这样看来,他似乎很难和此事有什么瓜葛。”

“也许是他自己将自己的嘴巴堵上,然后又将自己捆了起来,以逃避嫌疑。”

波洛摇了摇头:“法国警察在这种事情上是不会出问题的。另外,他一旦实现了他的目的,首相被安全地绑架了之后,他再留在那里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当然,他的同伙有可能会给他施麻醉剂并堵上他的嘴,但我看不出他们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首相被绑架之后,他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因为他在有关首相失踪的案件被调查清楚之前,他肯定会被严密地监视起来。”

“也许他是希望给警察制造一个假现常”“那他为什么不早些这样做呢?他只是说有东西压住了他的鼻子和嘴巴,然后,便失去了知觉。他没有制造什么假象,这听起来很符合事实。”

“啊,”我看了一眼时钟说,“我想我们最好马上动身去车站。在法国,你可能会找到更多的线索。”

“可能吧,我亲爱的朋友,但我有些怀疑,对我来说,在那个可疑地区的范围内,至今没有发现首相是很难使人相信的,要把他藏匿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可以说是困难重重。如果两个国家的军队和警察都找不到他,我又怎么能找到他呢?”

到了卡莱·科洛斯,我们又见到了道奇先生。

“这位是巴恩斯侦探,伦敦警察厅的;这位是罗曼少校,他们俩完全由您来指挥。祝您好远。这件事很糟糕,但我还没有放弃希望。现在必须出发了。”说完,那位大臣疾步走开了。

我们和罗曼少校随便塞暄了几句。在站台上的一小圈人的中间,我认出了一个矮个子正和一位高大英俊的男人谈话,那人就是波洛的老朋友——贾普警察,他被公认是伦敦警察厅里最聪明、最优秀的警官之一。他走过来,热情地问侯我的朋友。

“我听说你也参与了这项非常棘手的工作。到目前为止,他们还能很严实地掩盖着这一切,但我不会相信他们能将首相藏得太久。我们的人正准备在法国境内实施一次严密的搜索行动,法国警方也在这么做。现在,我认为找到首相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应该如此,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那位高个子侦探巴恩斯阴沉着脸说。

贾普的脸也沉了下来:“是的。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儿,我总觉得首相还活着,而且安然无恙。”

波洛点点头:“是的,是的,他还活着。但怎样才能及时地找到他呢?我,和你一样,也不相信他能被藏很久。”

哨声响了,我们排队上了火车。然后,拖着一阵慢慢的、不情愿的汽笛,火车开动了。那是一次奇特的旅行。伦敦警察厅的人围在一起,将法国北部的各种地图放在面前,手指急切地对着上面星罗棋布的村庄和密密麻麻的公路指指点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和看法。波洛这次一点也不像以往那样能言善辩,他只是静静地端坐在那里,双眼凝视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像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我和罗曼谈了一会儿,发现他很令人愉快。到达丹佛时,波洛的行为引起了我的极大兴趣,当这个矮个子登上船的甲板时,两只胳膊紧紧地抱着我的肩膀。海风吹得正急。

“天啊,”波洛喃喃低语道,“这真是可怕。”

“振作起来,波洛,”我叫道,“你会成功的,你会找到他,对此我深信不疑。”

“啊,我亲爱的朋友,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是这可恶的海!晕船蔼—这是多么可怕的痛苦。”

“噢!”我很窘迫。

听到了发动机的第一声震动声,波洛呻吟着,紧紧闭上了他的眼睛。

“如果你要看的话,罗曼上校那儿有张法国北部的地图。”

波洛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不,不!让我安静一下,我的朋友。看看你,再想想我,你的胃和大脑和肯定非常协调一致。雷沃格有一套对付晕船的很有效的办法,就像这样慢慢地,深深地吸气——呼气,慢慢地这样——将头从左边转到右过,在两次呼吸之间数六下。”

我离开他上了甲板,他独自做晕船操。

当船慢慢驶入布伦港的时候,波洛又出现了,衣着整洁,面带微笑,向我低声宣布雷沃格的那套晕船效果惊人,非常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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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贾普的食指还在地图上搜索着那些路线。“真荒唐!首相的汽车从布伦驶出,在这里,他们分开了。现在,依我看来,他们把首相装入了另外一辆车,明白了吗?”

“噢,”那位高个子警官答道,“我坚持继续严密监视各个口岸,十有八九是他们将他绑架到了一艘船上。”

贾普摇了摇头,说,“这样做太显眼了,何况当时已有立即封锁口岸的命令。”

当我们上岸时,天刚破晓。罗曼少校扶住波洛的胳膊:“这儿有一辆军车正等候您的吩咐,先生。”

“谢谢您,先生,不过,我现在还不打算离开布伦。”

“什么?”

“是的,我们要住到这家靠近码头的旅馆里。”

他真的说做就做,到那家旅馆里定了一个单间。我们三个人跟在他后面,对他此举迷惑不解。

他飞快地看了我们一眼:“这样不符合一个好侦探的做法,对吗?我知道你们是这样想的。一个好侦探应该充满活力,他应该跑前跑后;应该在弥漫着尘土的公路上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用一个放大镜搜索每一点可疑的痕迹,追踪汽车轮胎的印痕;他应该搜集被子扔掉的烟头和用过的火柴……对吗?这就是你们的想法,是不是?”

他挑衅地看着我们说:“但是我赫尔克里·波洛就要告诉你们,一个好侦探是不这么做的!真正的线索应该在里面——这儿!”他拍拍他的前额,“明白吗?我根本就不必离开伦敦,对我来说,安安静静地坐在我的房间里就足够了,所有的问题都在这里面的这个小小的大脑里,它们悄悄地、神秘地行使着自己的职责,直到突然叫人拿来一张地图,我用我的手指定一个地点——这样——我说:‘首相就在那里!就是这样!通过演绎、推理和逻辑分析,一个人就可以做成任何事情!这次紧张忙乱地一头扎到法国来是个错误——就像是小孩在玩捉迷藏的游戏,但是现在,虽然可能为时过晚,我还是要立刻着手按照正确的途径开始工作。从大脑里面做起。安静下来,我的朋友们,求求你们。。

整整长达五个小时的时间内,这个小个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瞪着的眼睛像猫眼一样不停地眨着,他的绿眼睛变得越来越绿。伦敦警察厅的警官显然对此嗤之以鼻,罗曼少校也觉得乏味而显得不耐烦,我也发现时间慢得令人厌倦。

最后,我站起身,尽可能悄无声息地踱步来到窗前。事情正在变成一场闹剧,我暗暗替我的朋友担心,如果他失败了,我倒希望他失败得不是这样令人可笑。透过窗户,我看到外面每天都要离岸的船只向外喷吐着浓浓的烟雾,慢慢地驶离港口。

突然,我被波洛的声音打断了。

“朋友们,我们出发了!”

我转过身来,发现我的朋友容光焕发,他的眼睛激动地闪着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我一直都像是个盲者,我的朋友们,不过现在,我终于看到了光明。”

罗曼少校急忙向门口走去:“我来叫车。”

“不需要,我用不着它了。感谢上帝,风总算是停了。”

“你是说您要步行吗,先生?”

“不,年轻的朋友,我可不是圣·彼得。我更喜欢坐船渡海。”

“要渡过海去?”

“是的,要分清条理,就必须从头开始。这件事情的开头是发生在英国,所以,我们要返回英国。”

三点钟的时候,我们重新回到了卡莱·科洛斯的码头。不顾我们所有人的劝告,波洛一再反复重申从头开始不是浪费时间,而是唯一正确的途径。在路上,他就和罗曼一直在低声交换意见,罗曼迅速处理了许多从丹佛发来的电报。由于罗曼为我们办理的特许通行证,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经过了许多地方。在伦敦,一辆警车正等着我们,里面坐着便衣警察,其中一个将一份打印好的名单递给了我的朋友。看到我询问的目光,他解释道:“这是伦敦西部一定范围内的所有地方医院的名单,我是从丹佛发电报来让他们为我准备的。”

我们急速地穿过伦敦的大街小巷,来到了巴斯公路上。一路上,我们经过了很多小的市镇,我渐渐地意识到了我们的目的。我们穿过温莎一直向前走,最后走到了阿斯科特。我的心猛地一跳,阿斯科特就是丹尼尔的姑姑住的地方。我们现在追踪的是丹尼尔,而不是欧莫菲。

我们的车在一幢整齐的小别墅前停住了。波洛跳下了车,摁响了门铃,我看到他为难地皱着眉头,脸上也显得愁容满面,很明显,他自己也不满意。有人出来开门,他被领了进去。不一会儿,他又出来了,迅速钻进车里,用力地摇着头。我的希望开始退去现在已经过了四点钟,即使是他发现了确凿的证据,对丹尼尔提出指控,那又有什么用呢?除非他能让什么人说出他们在法国扣押首相的确切地点。

我们返回伦敦的路上不断地停车,我们不止一次地从大路上转弯,时时在一些小的建筑物前停下。我可以毫不费力地认出我们所停下的地方都是些地方医院,波洛在每个医院里只花几分钟时间,但是每停一次,他的亢奋情绪就增加一分。

他对罗曼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罗曼回答道:“是的,如果我们向左调转车头,你就会发现他们正在桥边等候。”

我们上了左边的一条小路,通过车灯,我辨认出有一辆车正等候在路的一旁,上面有两个穿便服的人。波洛走下车,和他们说了几句,然后我们又调转车头向北行驶,那辆车紧紧跟在我们车后面。

我们行驶了一段时间,目标也越来越明确,就是伦敦北部郊区的什么地方。最后,我们来到了一幢很高的房子面前,那座高大的建筑位于距公路不远的地方。

我和罗曼留在车里,波洛和另外一名警官下了车,来到门前摁响了门铃。一个衣着整洁的女仆开了门。那位警官说话了:“我们是警察,我们奉命搜查这幢房子。”

那个女孩尖叫了一声,一个个子高高的漂亮的中年妇女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关上门,埃蒂丝,我看他们像是要入户抢劫的歹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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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7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波洛迅速地将他的脚踏进门里,与此同时吹了声口哨,其他的警察立刻蜂拥进那所宅院,并将门紧紧地封锁祝我和罗曼大约等了有五分钟,正诅咒他们不让我俩参加行动,这时,门重新被打开了,进去的人都出来了,还押着三个俘虏——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那个女人和其中一个男人被带到了后面的车上;另一人被波洛亲自押着上了我们的车。

“我们必须和其他人一起走,我的朋友。不过,一定要特别照顾这位先生。你不认识他,对吗?好了,让我来给你做一下介绍,这位是欧莫菲先生!”

欧莫菲!我们的车重新启动的时候,我惊奇地张大嘴巴,瞪着他看,他并没有戴手铐,但是我想象得出他是不会试图逃跑的,他坐在那里,眼睛盯着前方,好像是茫然不知所措。不管怎样,我和罗曼对付他还是绰绰有怎么着。

使我奇怪的是我们还是一直保持向北的方向行驶,这么说,我们不是要返回伦敦了!我更加迷惑不解。突然,车放慢了速度,我认出来了,我们已经接近了汉顿·哈雷杜姆。我立刻猜到了波洛的想法,他想乘飞机去法国。

这倒不失为一个高妙的主意。只是从事实上看,这并不实用,发封电报会比我们亲自去快得多,时间就是一切。他应该把营救首相的光荣留一点儿给别人分享。

当车停下来时,罗曼少校跳下车,一个便衣警察坐到了他的位子上,和波洛交谈了几分钟,然后立即离开了。

我也下了车,抓住了波洛的胳膊。

“我祝贺你,老朋友!他们给你讲了首相的藏身这处了吧?但是,你看,你应该立刻向法国方面发电。如果你亲自去的话,那就为时过晚了。”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两分钟。

“不幸的是,我的朋友,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发电报来做的。”

我们正说话的时候,罗曼少校回来了,他身旁还跟着一位身穿空军制服的军官。

“这是雷尔上尉,他将护送您飞往法国,你们立刻起飞。”

“请您穿暖和点儿,先生,”那位年轻的飞行员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借给您一件大衣。”

波洛看了看他那只大怀表,喃喃自语地说:“是的,还有时间——时间刚刚来得及。”然后,他抬头对那位年轻的军官礼貌地略一躬身,“我谢谢您,先生。不过,坐您飞机的人不是我,而是这位先生。”

他说话的时候,朝旁边挪了一步,一个黑影从黑暗中走过来。来人原是被带到另一辆车上的那个男俘虏。当灯光照到他脸上的时候,我不禁大吃一惊。

他原来就是首相!

“看在上帝的份上,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吧。”当然,波洛和罗曼驱车返回伦敦时,我终于耐不住,请求波洛道,“你究竟是怎样将他偷偷带回英国的?”

“没有必要偷偷带他回来,”波洛毫无表情地回答,“首相从未真正离开英国。他是在从温莎到伦敦去路上被人绑架的。”

“什么?”

“我会给你讲清楚这一切的。首相坐在他的车里,他的秘书坐在他身旁,突然,一块浸了麻醉药的布捂到了他的脸上——”“可是,这是谁干的呢?”

“是那位聪明的语言专家丹尼尔上尉。首相一失去知觉,丹尼尔立刻抓起话筒,命令欧莫菲调转车头,向右开去。司机丝毫没有觉察到也没有怀疑所发生的事情,就照着办了。沿着那条车辆稀少的路走了几十码远,就有一辆大轿车停在前面。很显然,那车是抛锚了。大车的司机挥手示意欧莫菲停车,欧莫菲便减速慢车速。那个陌生人就走上前,欧莫菲将头露出窗外,这时,很可能就是瞬间发生的动作,麻醉药的把戏又重复了一次。几秒钟之内,两个昏迷不醒的人被拖出车外,送进了停在旁边的那辆大轿车上。两个替身坐在了他们的位子上。”

“这不可能!”

“你难道没看这惟妙惟肖的模仿名人的表演吗?要模仿一位大家都认识的名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扮演英国的首相总要比扮演别的什么人要容易得多。至于说欧莫菲的替身,在首相失踪以前,没有人会去过多地注意他。在首相失踪之后,他就会将自己藏起来不再露面,他径直驱车离开卡莱·科洛斯,到他朋友聚会的地方去。他进去的时候是欧莫菲,出来时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欧莫菲已经失踪了,他在身后留下了相当难引起别人怀疑的迹象。”

“但是那个假扮首相的人可是被很多人看到过!”

“他并没有被那些熟悉和接近他的人看到过。丹尼尔尽可能地保护着他,使他不和人们直接接触。另外,他的脸被用绷带扎了起来,他的举止行为有任何异常之处,都可以解释为这样一个事实,既因为他遭到了暗杀袭击的结果。麦克亚当先生喉咙一直不好,在发表重要演讲之前,他总是尽量少用嗓子。这种欺骗很容易维持下去,直到法国。到了法国,要想这样做就既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了。于是——首相就在那里失踪了,而贵国的警察都匆忙越过英吉利海峡去法国寻找,没有人回头仔细想一想第一次‘枪击未遂’事件中的所有细节,因而,制造一件发生在法国的绑架案,以及丹尼尔被人用麻醉药巾捂住嘴的说法就很容易让人相信了。”

“那位扮演首相的人呢?”

“他和那个假冒的司机可能会作为嫌疑犯被捕,但是他解除了扮演的假象,恢复自己本来的面目之后,没有人会怀疑到他们真正的角色——做梦都想不到。最后,他们会因缺少证据而被释放。”

“那真正的首相呢?”

“他和欧莫菲被押在车里,直接带到了埃弗拉德夫人的房子里,那房子在汉普斯特德。她是丹尼尔所谓的姑姑,事实上,她是一个警察通缉已久的间谍。这是我送给贵国警察当局的一个价值不菲的小小的礼物——更别说还有那个丹尼尔了!啊,这是个聪明的计划,但是他没有料想到赫尔克里·波洛会具有如此高超的才智!”

我想我的朋友一时的自负和骄傲是很由理由得到原谅的。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到这件事的真象呢?”

“当我按照正确的方法开始工作的时候——也就是说从大脑里开始思考问题的时候。我一开始搞不清枪击事件的目的——但当我发现首相用绷带扎着脸到法国去是它真正的意图时,我才开始明白。当我沿途查看从温莎到伦敦沿途所有的地方医院时,发现那天上午根本没有人见过像首相的人在那些小医院里上过绷带,包扎过脸,这下我就肯定了!之后的一切,对于像我这种智力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戏。”

第二天早上,波洛给我看了他刚刚收到的电报,电报上没有发报地址和签名。电文如下:及时赶到。

当天晚些时候,晚报报道了盟军会议的情况,报道特别强调了与会者热烈欢呼戴维·麦克亚当先生的情况;他激动人心的演讲,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持久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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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7 | 显示全部楼层
失踪的遗嘱


维奥莱特·马什小姐给我们提出的问题使我们的日常工作有了一个令人愉快的改变。波洛接到这位女士的一张书写得龙飞凤舞、商业口吻十足的便条,她要求约见波洛。波洛答应了,并请她第二天十一点到我们这里来见面。

她准时赴约——高挑的身材,端庄大方的面庞,衣着朴素而整洁,给人一种干练、有条理的印象。很显然,这是一个在社会上闯荡过,见过世面的女人。我对这种所谓“新女性”不敢有大多的恭维,尽管她还算得上漂亮,我还是很难对她产生什么特殊的好感。

“我的事情有点儿不同寻常,波洛先生。”她落座后说道,“我最好是从头开始给您讲一遍这件事情的起因”

“我洗耳恭听,小姐”

“我是个孤儿。父亲兄弟两人,他们是德文郡的一个小农场主的儿子。农场并不肥沃,年长的伯父安德鲁移民到了澳大利亚。他在那里干得很出色,通过成功地经营土地,他成了一个很富有的人。我的父亲罗杰对农业生产不感兴趣,他努力使自己多接受教育,并刻苦自学,最后他在一家小公司里谋到了一个职员的位置;他妻子(我母亲)的家庭地位略高于他:我妈妈是位贫穷的艺术家的女儿。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去世了。在我十四岁那年,妈妈也随他去了。当时,我惟一的一位在世的亲人就是我的伯父安德鲁。他当时刚从澳大利亚回来,在他的出生地买了一小片地——苹果庄园。他很喜欢他兄弟的遗孤,井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他让我和他同住苹果庄园,待我就像是他的亲女儿一样。

“苹果庄园——尽管它的名字很好听,实际上,它只是一所旧农压。经营农田是伯父根深蒂固的观念,他对各种各样的现代化农业设备特别感兴趣。尽管他待我很好,但在对女人的教育培养这个问题上,他有些顽固的古怪思想。他自己是个受教育很少或根本没受过教育的人,虽然他做事很精明能干,却看不起所谓的书本知识,尤其反对女人接受书本知识。在他看来,女孩子就该学做些实用的家务活或日常的琐碎事务,应该对家庭有用而尽量远离书本。他按照他的这种思想培养教育我,让我感到很失望。我公开对此表示反抗,我知道我有一个好脑子,而对家务事儿毫无天赋。我的伯父和我虽然相互关心,关系很是亲密,但都是那种个性很强的人。为此,我们发生过很多次争执。我很幸运地得到了一,份奖学金,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成功地按照我自己的想法选择了我的人生道路。当我下决心要到格顿去的

时候,我们的冲突到了极点。我自己有一笔数目很小的钱,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我也下定决心要充分利用上帝赐予我的才华。为此,我和伯父发生了长时间的争执。九年前的一个周未,我和伯父进行了最后一次争辩,他将事实很明白地摆到我的面前:他没有别的亲人,他打算让我作他的惟一继承人。就像我已经告诉过您的那样,他是个非常有钱的人。然而,如果我固执己见,就别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任何东西。我尽量保持礼貌,但我决心已定,我对他说我一向对他感情很深,但我必须走我自己的人生道路。我们分手时他说:‘你动动你的脑筋想想吧,我没有受过任何书本教育,尽管如此,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愿用自己的脑子和你的智慧较量一下,我要看看,到底谁输谁赢!’

“后来我们的关系一直很融洽,虽然他的观点丝毫没有改变,他从不提我被大学录取的事情,也不提我获得的学士学位。在最近三年,他的健康每况愈下。一个月前,他去世了。

“现在,我来谈一谈我此次拜访的目的。我的伯父留下了一份非常奇怪的遗嘱。根据遗嘱的规定,‘苹果庄园’,还有庄园的所有收入,从他去世之日起的一年内——‘在此期间,我聪明的侄女要证明自己的聪明才智’——这是他的原话。一年过后,‘如果证明我比她更聪明的话’,房子,还有我伯父所有的那一大笔遗产将被遗赠给各种慈善机构。”

“这样的话,对您来说有点儿太狠心了,因为您是马什先生惟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我并不这样认为,安德鲁伯父事先已经多次警告过我——他这样是很公平的——可我还是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既然我不愿意按照他的意愿行事,他就有很充分的理由将自己的钱按他喜欢的方式留给任何人”

“那份遗嘱是律师起草的吗?”

“不,它是写在一张遗嘱表上的,由住在‘苹果庄园,里的一对夫妇做证人;这对夫妇一直负责照顾伯父。”

“这样是可以宣布这份遗嘱无效的。”

“我不愿意这样做。”

“那么说,您是将它看成是您伯父对您公正的挑战了?”

“这正是我的看法。”

“这样,当然是需要另一种解释了。”波洛沉思着说,“在这所老宅院里,您的伯父肯定在什么地方藏好了一笔现金;要么就是他在什么地方藏有另一份遗嘱。他给您一年的时间来考验您的智慧,让您在此期间找到它们。”

“千真万确,波洛先生。我来拜访您是出于对您的敬佩,相信您的智慧会比我的更起作用。”

“啊哈!不过您这样做是十分明智的。我的非凡智慧就要为您效力了,难道您自己就没做什么搜查吗?”

“只是仓促地搜查过一遍,不过,我对伯父的不容置疑的能力怀有由衷的敬意。我不会简单地认为这是件容易的事儿。”

“您是否将那份遗嘱或复印件带来了?”

马什小姐将一份文件递到了桌子这边,波洛看了一遍,自己点了点头:

“这份遗嘱三年前立下的,日期是三月二十五日,时间也标了出来——”上午十一点——这倒是很耐人寻味的。这样,调查的范围就缩小了。肯定还有另外一份遗嘱。我们必须找到它。即使是半个小时以后立下的另一份,也足以便这份无效。好了,小姐,您摆到我面前的这道难题很有挑战性,

它需要我开动脑筋。我愿意竭诚为您效力,为您圆满地解决这一。难题,尽管您的伯父是位能力非凡的人,他的智慧也不可能超过波洛!”

说实话,波洛的自负向来是毫不掩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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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7 | 显示全部楼层
“幸运的是,目前我手头并无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和黑斯廷斯今晚就动身到‘苹果庄园’去。照料您伯父的那位农夫和他的妻子一定还在那里吧?”

“是的,他们是贝克夫妇。”

第二天上午,我们开始了搜索。我们是前一天的晚上很‘晚才到达“苹果庄园”的。贝克夫妇已经事先收到了马什小姐的电报,他们正在为迎接我们做准备。这夫妇俩都是令人愉快的人。丈夫皮肤粗糙,面颊红润,就像存放过久而萎缩起皱的甜苹果;妻子身体粗壮庞大,神情镇定。

我们下火车后又乘了八英里的车才到达‘苹果庄园”。由于旅途劳顿,在晚饭用过烤鸡、苹果派和德文郡的奶油之后,我们立刻上床就寝。现在,我们刚刚用完丰盛的早餐,正坐在一个很小的屋子里,这是马什先生生前的书房兼起居室,书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件,一摞一摞靠着墙摆放非常整齐;一张硕大的皮革摇椅清楚地表明这是它的主人经常来休息的地方;桌子·对面靠着墙放着一排磨破了印花棉布罩的小沙发;紧靠窗户下面的那排座椅也罩着同样的褪色印花棉布罩,样式很老。

“啊,我亲爱的朋友,”波洛点上一支香烟,对我说道,“我们必须按我们的计划行事,虽然我已经粗略地观察了这所房子,但我倾向于认为在这所房子里还是会发现有用的线索的。我们得很仔细地检查一遍书桌上的这些文件、纸张,当然,我并不指望能在这里面发现那份遗嘱,可是,那些明显无用的纸张很可能会掩盖真正藏遗嘱的地方,它们会为我们提供找到遗嘱的线索。但是首先,我们必须了解一些情况。请你摇一下铃。”

我照他说的摇了铃。等着有人听到铃声上来的时候,波洛正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用充满赞许的目光打量着周围。

“这位马什先生是位办事极有条理的人,你看看,这些文件摞得多么整齐规矩呀;还有每个抽屉锁里插着的钥匙上部贴有象牙色的小标签——这样——靠墙放着的那个瓷器柜的钥匙上,也贴着这样的标签。瓷器柜里的瓷器摆得多么井然有序呀,它看起来使人赏心悦目。这里没有一样东西安排得不合条理。眼睛无论向哪儿看,都感觉很舒服——”

他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眼睛停在了这张书桌的钥匙上,这把钥匙上带着一个脏兮兮的信封。波洛看了,皱了皱眉,将钥匙从锁中取了下来。在信封上有一行很潦草的字迹:“卷盖式书桌的钥匙”。这与其他钥匙上整洁清晰的字迹迥然不同。

“奇怪的字迹,”波洛皱着眉说道,“我敢发誓,这绝不是马什先生一贯的做法,可还有谁到过这个房间呢?只有马什小姐。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这位女士做事也是非常有条不紊的。”

贝克听到铃声走了进来。

“您可以将您的妻子也叫来吗?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贝克又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和他的妻子一起回来,贝克太太边走边在围裙上擦着手,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芒。

用了不几句话,波洛便讲清楚了他这次来的使命,贝克夫妇立刻表示同情。

“我们不希望看到维奥莱特小姐失去她应该得到的东西,”这个女人明确表示,“如果让那些‘慈善医院’得到这些财产,那是非常残酷的,我是说对马什小姐来说。”

波洛开始提问了。是的,贝克先生和太大很清楚地记得为那份遗嘱做过见证人。贝克还按吩咐到附近的镇上去,买了两份印刷好的遗嘱表格。

“两份?”波洛敏锐地问道。

“是的,是的。我想是为了安全起见吧。万一他把哪张给用坏了——可以肯定的是,后来他真的写坏了一张。我们在一份遗嘱上签了名——”

“那是在什么时候?”

贝克挠了挠头,但他的妻子比他反应得更快:“啊,确切他说,是十一点,我刚刚把牛奶放到可可粉里,你不记得了吗?我们重新回到厨房里的时候,它们都被煮开得从炉子上溢出来,弄得到处都是了。”

“后来呢?”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又被叫去了。‘我给搞错了,不得不撕了重来。这得麻烦你们再签一次名。’于是,我们就照办了。之后,主人给了我们每人一份数目很可观的钱。‘在我的遗嘱中,我什么也没留给你们,但只要我活着,你们每年都可得到这样一笔钱作为储备金。’他的确这样做了”

波洛想了想:

“你们在签了第二次名之后,马什先生又做了些什么,你们知道吗?”

“出去到村里和商人结账了。”

这好像是没什么帮助,彼洛又试着从另外的角度谈这个问题。他拿出了书桌上的那把钥匙:

“这上面是你们主人写的字吗?”

我可以想得到,但过了一会儿贝克才答道:“是的,先生,这是我们主人写的。”

“他在撒谎。”我心里想,“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的主人让别人进来过吗?——在过去的三年里,有没有主人进过这间房子?”

“没有,先生。”

“有没有客人来?”

“只有维奥莱特小姐。”

“什么样的陌生人都没进来过吗?”

“是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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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忘了那些做工的人,吉姆。”他的妻子提醒说。

“做工的人?”波洛转过头来问她,“做什么工?”

这个女人解释说,大约在两年半前,马什先生叫来了一些工人对这房子进行一些维修,她搞不清具体是维修什么。她的看法似乎是:整个维修都是他主人一时突发的古怪念头,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那些修房子的人在书房里做了一段时间,但究竟做的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因为在维修期间,他们的主人始终不让他们俩走进那个房间。不幸的是,他们现在谁也记不清受雇来维修的那家公司的名字,只记得那家公司是在普利茅斯。

“我们有进展了,黑斯廷斯。”当贝克夫妇离开房间后,波洛搓着他的手说,“很明显,他立了第二份遗嘱,然后,就从普利茅斯请来维修工,把它放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与其浪费时间撬开地板,掏空墙壁,我们还不如去普利茅斯走一趟。”

只费了一点儿周折,我们就得到了我们想要了解的情况,我们找到了曾经受雇于马什先生的那家公司。他们的雇员都在公司做了很多年,所以,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两个按马什先生吩咐维修书房的工人。

他们非常清楚地记得那件事儿,在他们做的各种各样的零琐活计中,他们记得他们橇开了那个老式壁炉的一块砖,把壁炉挖空做了一个洞,然后将那块砖又装了回去。当时做得非常仔细,所以几乎看不出来那砖与壁炉的接缝。他们又从壁炉底部压上一块砖,整个事情才算完成。那是件相当难做的活计,那个老先生非常挑剔。向我们讲述这件事情的人叫果刚,他是个身材魁梧,长着花白胡须,看上去有点聪明的家伙。

我们返回“苹果庄园”,情绪高涨,赶忙打开书房的门,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情况,实施我们的行动。在砖上看不出任何重新动过的痕迹。但是当我们仔细地按照那工人的说法,小心翼翼地搬掉一块砖的时候,一个深洞立刻出现在我们面前。彼洛迫不急待地将手伸进去,他的脸上洋洋得意的神情却突然一下子变得惊愕不已,转而变得垂头丧气。他抓出来的只是烧成灰烬的碎纸片,除此之外,那洞里空元一物。

“可恶!”波洛愤怒地叫道,“有人抢在我们前面下手了”

我们焦急地查看了那张烧成灰的碎纸片,很显然,它正是我们急于寻找的那份遗嘱的残骸,上面还留有贝克签名的一部分,但遗嘱的条款却不见了。

波洛一下子双脚瘫倒在地。如果不是我们这么应付过来,那么他的表情肯定更令人好笑。“我不明白,”他低声吼道,“到底是谁毁了这份遗嘱呢?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贝克夫妇?”我说出了我的猜测。

“为什么?这样做他们得不到任何好处。如果这地方变成一所医院的财产,他们倒更愿意它能归马什小姐所有。毁掉这份遗嘱对谁会有好处呢?那些慈善医院——是的,但是人们是不应该怀疑慈善机构的。”

“或许是那个老人改变了主意,自己把遗嘱毁掉了/我又猜测道。

波洛站了起来,带着他一贯的小心掸去了膝盖上的尘土。

“有可能,”他承认道,“这也许是你一个比较明智的想法,黑斯廷斯,好了,我们在这里没什么可做的了。我们已经尽了我们的全力,我们成功地用我们的智慧和这位安德鲁老先生作了较量。但不幸的是,他的侄女不会因我们的成功而受益。”

我们立刻驱车赶往车站,刚巧赶上了去伦敦的一列火车,尽管它不是那列特快车。波洛显得很难过,很不满意。至于我呢,我疲惫不堪,缩在一个角落里打吨。突然,就在我们刚刚要驶出车站的时候,波洛厉声尖叫起来:

“醒醒,黑斯廷斯!醒醒,快!咱们跳下去!”

我还没搞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已经站在月台上了。礼帽和旅行包都丢在了车上,火车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我非常愤怒,可波洛却毫不在意。

“我是个傻瓜!”他喊道,“一个十足的傻瓜!我再也不吹嘘我的小聪明了!”

“不管怎么说,你做得还不错,”我恼怒他说,“可现在,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像往常一样,波洛只顾按他的主意行事,对我的话丝毫不在意。

“商人的账本——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是的,可它在哪里呢?不要着急,我不会弄错的。我们必须马上赶回去。

说说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我们好不容易搭上一辆慢车,赶到了埃科斯特。在那儿,波洛叫来了一辆出租车。当我们赶回“苹果庄园”时,已是破晓时分了。叫醒了贝克夫妇,我可以看得出他们那满脸的迷惑。波洛没对任何人作任何解释,便匆匆迈步进了书房。

“我不但是个十足的傻瓜,而且是个百分之百的傻瓜,我的朋友,”他还在不断他说,“看这儿!现在我终于找到它了!”

他径直走到书桌旁,拿出那把钥匙,将上面的信封解了下来。我呆呆地望着他。他怎么可能希望在这么小的一个信封里找到一张那么大的遗嘱表格呢?他极为小心地切开那个信封,把它放平,摊开。然后,他点亮一根火柴,将信封的没有写字的空白面对准火苗。过了几分钟,模模糊糊的字迹逐渐显露了出来。

“看呀,我亲爱的朋友!”波洛发出了胜利的欢呼。

我看到了。上面出现了几行模糊的字迹,简要他说明他将他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他的侄女维奥莱特·马什。时间是三月二十五日中午十二点三十分,证人是艾伯特,派克,甜食店老板;杰西·派克,已婚妇女。

“但这合法吗?”我喘着气问道。

“众所周知,没有法律反对你用隐形混合墨水书写你的遗嘱。立遗嘱人的意图是很明显的,受益人是他惟一在世的亲人。但他预见到了搜查遗嘱的人所要走的每一步。而我,这个十足的傻瓜,就一步一步地上了他的圈套。他拿到两份遗嘱表格,让仆人签了两次名。然后,带上他写在一张脏信封里面的遗嘱和装有隐形墨水的钢笔出门去了。他编了一个借口,让甜食店的老板和他的妻子在他自己的亲笔签名下签上了他们的名字。然后,他将这个信封折起来,系在了他书桌的这把钥匙上,自己得意地看着暗自咯咯地发笑,如果他的侄女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她就等于证明她的人生选择是适宜的,她所受的教育也是应当的,因而就理所应当

得到他的钱。”

“她并没有识破它,对吗?”我慢慢他说,“这好像是极不合理,实际上是那位老人赢了。”

“不,黑斯廷斯,你的脑筋又转错弯了。马什小姐把这件事立刻交给我来处理,这就证明她的聪明才智以及妇女接受教育的重要价值。人们办重大事情从来都要雇请一流的专家来帮助。她的这一聪明举动足以证明她有资格得到那笔钱。”

我对波洛的宏论惊叹不已,非常惊奇,不知九泉之下的老安德鲁·马什对此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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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百万美元证券失窃案


“最近,发生了一起数额巨大得惊人的证券失窃案!”一天早上,我在看报纸的时候说,“波洛,我们放弃搞侦探推理,改行作案抢钱吧!”

“你这是——你怎么会说这话?——想一夜之间就发财致富吗,我的朋友?”

“是啊,你看看最近一期的报纸,价值百万美元的自由证券由伦敦一苏格兰联合银行运往美国纽约,在豪华游轮“奥林匹亚”号上,都奇怪地消失了。”

“如果不是晕船的话,如果不是像横渡英吉利海峡这样只需要几个小时而不需要那么长时间的话,我会很高兴地乘坐一条这么豪华的游轮,自己也去航行一番。”波洛憧憬地小声说道。

“确实如此。”我也显得很热心,“有些游轮肯定是像宫殿一样富丽豪华;上面配有游泳池、起居室、豪华餐厅、摆放着棕榈树的庭院——确实,一个人很难相信自己是在海上航行。”

“至于我,我坐船的时候总是知道自己是在海上。”波洛难过地说,“你所列举的所有那些漂亮玩意儿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可是,我的朋友,请稍微想想那些隐姓埋名旅行的坏蛋吧!一登上这些漂亮的豪华宫殿,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人们总会遇到这些犯罪世界里的精英人物!”

我大笑起来。

“这就是你所感兴趣的地方!你也许会和偷走自由证券的那个人拔剑决斗吧?”

房东太大打断了我们。

“有一位年轻女士想要见您,波洛先生,这是她的名片。”

名片上印的名字是“埃斯米·法夸尔小姐”。波洛赶忙低头钻到桌子底下,在那儿找到一块掉在地上的面包碎屑,小心翼翼地把它捡起来放在了废纸篓里。然后,他对房东太太点头示意请她进来。

过了一会儿,一位小姐被领进屋来,她是我所见过的最迷人的一个姑娘。她可能有二十五岁左右,大大的褐色眼睛,身材非常优美。她衣着讲究,举止得体。

“请您坐下,小姐,这位是我的朋友黑斯廷斯上尉,他帮助我处理一些小小的问题。”

“恐怕今天我给您带来的是一个很大的难题,波洛先生。”那位姑娘在坐下的时候向我微笑点头致意,“我敢说在今天的报纸上,您读到了有关的消息;我指的是发生在‘奥林匹亚’号游轮上的百万美元自由证券失窃案。”波洛的脸上肯定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因为她紧接着说道:“毫无疑问,您肯定会纳闷:我与像伦敦一苏格兰银行这样的大机构有什么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与它们毫无关系;从另一种意义上说,我与他们息息相关。您知道,波洛先生,我与菲利普·里奇韦先生已经定了婚。”

“啊,菲利普·里奇韦是——”

“那些证券失窃的时候,他是当事人。当然事实上不应该责备他,因为这无论如何不能算是他的错。可是他因为这件事被弄得心神不定,我知道,他的叔叔肯定漫不经心地提起过要把这些证券划到他的名下,作为他的财富。因而,这起事件对他的事业来说是个可怕的打击。”

“他叔叔是谁?”

“他叔叔是瓦瓦苏先生,他是伦敦一苏格兰银行的总经理。”

“法夸尔小姐,您能向我叙述一下事情发生的整个情节吗?”

“当然可以。您知道,银行希望扩展他们在美国的业务,正是为了这一目的,才决定以自由证券的方式运送过去一百万美元,瓦瓦苏先生选中了他的侄子来负责此事。他的侄子在银行的一个证券部门任职多年,而且在纽约说妥了银行在那里交易的各种细则。‘奥林匹亚’号游轮在二十三号从利物浦起航,在当天上午由伦敦一苏格兰银行的两位执行总经理瓦瓦苏先生和肖先生将证券转交给菲利普。当着他的面,那些证券被一一点清,密封在一个小皮箱里并且加盖了印章,然后,他就锁上了小皮箱,立刻把它装到了自己的旅行箱里。”

“他的旅行皮箱用的是普通的锁吗?”

“不是,肖先生坚持要用一把特别的锁锁箱子。就像我说的那样,菲利普把那只小皮箱放到了他的旅行箱的最下面。就在抵达纽约前的几个小时,它被偷走了。在全船上上下下进行了彻底的搜索,但是毫无结果,证券已然不翼而飞,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波洛做了个鬼脸。

“他们绝对不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因为我听说半个小时之后,就在‘奥林匹亚’号的甲板上,就有人出售装在小包里的证券!好了,毫无疑问。我要做的下一件事,就是去见见里奇韦先生。”

“我想建议您和我一起到一家餐馆共进午餐,菲利普会在那里等我,但是他还不知道我为此事向您求助。”

我们很乐意接受这一建议,便搭乘出租车到那家餐馆去了。

菲利普·里奇韦先生比我们先到那儿。看见了他的未婚妻带着两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一起来,他感到有些吃惊。他是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身材高大,衣着整洁,虽然他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岁多少,他的鬓角上已经出现了一缕白发。

法夸尔小姐朝他走过去,用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得原谅我事先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就这么做,菲利普。”她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赫尔克里·波洛先生。你肯定经常听到他的名字,还有他的这位朋友黑斯廷斯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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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里奇韦显得非常吃惊。

“我当然听说过您,波洛先生。”他和波洛握手时说,“但是我绝对没有想到埃斯米就我的——我们的困难会向您求助。”

“我怕你不同意我这么做,菲利普。”埃斯米·法夸尔小姐温顺地说。

“因此你就自作主张,先斩后奏了”他笑了笑,“我希望波洛先生能驱散迷雾,揭开这个令人迷惑不解的疑团。因为我坦率地承认,由于对此事的过分忧虑和焦急,我几乎要精神崩溃了。”

确实,他面容愁苦,忧心忡忡,他内心的焦虑与压力表露无遗。

“好了,”波洛说,“让我们马上开始午餐吧,在餐桌上,我们将集思广益,共同商量,看一看我们能够做什么。我还想从里奇韦先生本人的口中听一听他的遭遇。”我们在对那些精美的牛排和美味的布丁发表过一番评论之后,菲利普·里奇韦先生开始叙述那些证券消失的前后情形,他讲的那些情况和法夸尔小姐告诉我们的完全吻合。他讲完的时候,波洛提出了一个问题。

“究竟是什么让你发现那些证券被偷走了呢,里奇韦先生?”

他笑得相当痛苦。

“事情就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我不可能把它们弄丢,波洛先生。我房舱里的旅行箱被人从下铺拉出来一半,在他们努力想把锁打开的时候,锁周围到处都有被切割和撬坏的痕迹。”

“但是我听说它是被一把钥匙打开的。”

“是这样的,他们努力想把锁打开,可是没有成功。最后,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们肯定还是把它给打开了。”

“很奇怪,”波洛说着,他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那种神情我非常熟悉。“非常奇怪!他们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把它撬开,然后,哎呀,见鬼!他们突然发现他们手里一直拿着那把钥匙——因为每一把你所用到的那种锁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也正是他们不可能有钥匙的原因所在,那把钥匙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

“关于这一点,你敢肯定吗?”

“我可以发誓。再说,如果他们有打开那把锁的钥匙或是有一把复制的钥匙,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去打开一把很明显不需要费力气打开的锁呢?”

“啊,这也正是我们需要提出疑问之所在!我敢大胆地预言,如果我们能够找出问题的答案,那么,这一答案肯定应该与这个奇怪的事实有关。如果我再问您如下的一个问题,请您务必不要介意,您能确实保证您不会不锁箱子吧?”

菲利普·里奇韦诧异地看了看波洛,波洛做了个手势表示道歉。

“啊,不过这种事有可能发生,我向你保证!很好,那么,那些证券是被人从箱子里偷走的。盗贼拿那些证券怎么办?他怎么能够想办法带着证券上岸呢?”

“啊!”里奇韦大叫一声,“正是如此,他怎么上岸呢?消息已经传到了海关当局那里,留在船上的每一个人都要经过彻底搜查!”

“我想,那些证券需要装在一个很大的包里吧?”

“它们当然需要装到一个大包里,在船上,它们不可能被藏起来——不管怎么样,我们知道它们不会被藏起来。因为在‘奥林匹亚’号抵岸的半小时之内它们就被卖出去了,这远远早于我发出电报的时间;一个经纪人还发誓说他在‘奥林匹亚’号靠岸之前买了一些。可是,你不可能通过无线电来发送证券呀!”

“当然,但是是否有拖船从附近经过?”

“只有官方的船,那是在发出警报之后,每个人都开始警觉,我自己也密切注意着那船是怎么样经过的。我的上帝呀,波洛先生,这件事简直是把我弄疯了,人们都开始议论说是我自己偷走了那些证券。”

“可是在上岸的时候,你也被搜查了,对不对?”波洛轻声问道。

“是的。”

那个年轻人困惑地看着他。

“我看得出,您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波洛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说,“现在,我想在银行方面做一些调查——”

里奇韦拿出一张名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把这张名片送上去,我的叔叔会立即会见你。”

波洛谢过他,和法夸尔小姐道了别,我们一起前往针线大街,到伦敦一苏格兰银行总部去。递上里奇韦的名片之后,有人领着我们穿过迷宫似的一个个柜台和办公桌,穿过那些匆匆忙忙的出纳员和银行职员,来到二楼的一间小办公室里,两位总经理在那里接待了我们。他们是两位看上去很严肃的先生,由于在银行任职很长时间,头发都已花白了。瓦瓦苏先生留着白色的短胡须,肖先生的脸刮得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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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明白,严格意义上讲你们是私人调查代理人,”瓦瓦苏先生说,“是这样,是的。当然,我们已经把我们的案子转到了伦敦警察厅那里,麦克尼尔警督负责此案,我相信他是个非常能干的人。”

“我对此深信不疑。”波洛彬彬有礼地说,“您是否允许我代表您的侄子向您提几个问题?关于这把锁,是谁从哈布斯公司订购的?”

“是我亲自订购的那把锁。”肖先生说,“在这种事情上,我不相信任何职员。至于说锁的钥匙,里奇韦先生有一把,另外两把由我的同事和我本人保管。”

“没有任何职员有机会拿到它们吗,肖先生?”

肖先生询问的眼神投向了瓦瓦苏先生。

“我认为我这样说应该是准确无误的,也就是说那两把钥匙从二十三号我们把它存放在某处起,至今一直未曾动过。”瓦瓦苏先生答道,“我的同事两周以前不幸病倒了,也就是在菲利普离开的那一天,他今天才完全康复。”

“严重的支气管炎对于我这种年龄的人来说可不是闹着玩的。”肖先生遗憾地道,“不过,我担心瓦瓦苏先生由于我的病假在这段时间不得不承受着劳累的工作,尤其是出现了这种意想不到的事情,一定令他焦虑万分。”

波洛又问了几个问题,我断定他是在竭力想弄清楚叔侄关系之间的亲密程度。瓦瓦苏先生的回答简短谨慎,他的侄子是银行的一位令人信赖的管理人员。据他所知,既无个人债务又无银行财务方面的问题。在过去,其侄子也曾受重托担负过类似的使命,最后,我们礼貌地鞠躬离开了。

“我很失望。”我们来到大街上后波洛对我说。

“你希望发现更多的情况吗?他们都是这种乏味的、感觉迟钝的老家伙。”

“并不是他们的乏味、迟钝令我失望,我亲爱的朋友。我并不希望看到银行经理是一位‘头脑敏捷、目光犀利的金融家’就像你喜欢读的那些小说里描写的那样。不,我是对这件案子感到失望——它太简单了!”

“简单?”

“是的,难道你没发现它几乎像孩子的游戏一样简单吗?”

“你知道是谁偷了那些证券?”

“我知道了。”

“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

“不要头脑混乱,说话结结巴巴,黑斯廷斯。我们目前不准备采取任何行动。”

“可是为什么呢?你在等什么呢?”

“等‘奥林匹亚’号。星期四它就该从纽约返航了。”

“可是,你既然知道是谁偷了那些证券,为什么还要等呢?他可能会逃跑。”

“逃到太平洋上一个不存在引渡的岛屿上吗?不会的,我亲爱的朋友,他会发现那里的生活相当乏味。至于说我为什么要等——好吧,对于赫尔克里·波洛的智慧来说,事情非常明了。但是,出于对其他人的考虑,对那些好心的上帝塑造的不那么聪明的人来说——比如说麦克尼尔警督吧——最好还是搜集事实的证据。一个人必须替那些没有他聪明的人着想。”

“天啊,波洛!我愿意出一大笔钱和你打赌,你把你自己变成了一头彻头彻尾的蠢驴——只有这么一次。你自负得令人讨厌!”

“别生气,黑斯廷斯,事实上,我注意到了,有好多次你都很讨厌我!哎呀,我正受着高明的人才会感受到的曲高和寡的痛苦啊!”

这个小个子深深地从胸腔深处吐出一口气。他呼气的方式那么滑稽,我禁不住笑了起来。

星期四,我们坐在一等车厢里,飞速驶向利物浦。波洛顽固地拒绝向我透露他的猜测推理——或是他所揭示的事实真相。他满足于向我出奇不意地展示结果,我也放弃了刨根问底,将我的好奇心深深地隐藏在漠不关心的假相背后。

我们一赶到码头,就看见那艘横跨大西洋的豪华游轮也停在那里。波洛立刻变得生气勃勃,动作灵敏。我们接下去的工作包括连续会见了四个船上的服务人员,询问了波洛的一个朋友,那位朋友也是在二十三号那天乘船去纽约的。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先生,戴着一副眼镜,身体赢弱,行动不便,几乎都不出他的房舱。”

这一描述正好和一位名叫文特诺尔的先生相吻合,他住的是C24号房舱,和菲利普·里奇韦是隔壁。虽然不明白波洛是如何推断出有一个名叫文特诺尔的人以及他的外貌特征,我还是感到非常激动。

“告诉我,”我说道,“这位先生是不是第一批离船上岸的人?”

被调查的那位般上的服务员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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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事实上,先生,他是最后离船的人之一。”

我感到很疲惫,显得垂头丧气。这时我却发现波洛正冲着我龇着牙笑。他谢过那位服务员,然后我们转身离开。

“一切都还顺利。”我争辩道,“只是这最后的回答肯定使你精彩的推理见鬼去。要高兴的话,你就还咧着嘴傻笑吧!”

“和通常一样,黑斯廷斯,你什么也没发现。恰恰相反,那最后的回答,正是我推断的最为精彩之处。”

我绝望地挥了挥手。

“我不和你争辩了。”

当我们坐在驶往伦敦的列车上时,波洛匆忙地埋头写了几分钟,然后把写好的信纸装到一个信封里封好。

“这是让那位好心的麦克尼尔警督看的。我们在路过的时候,要顺便把它放到伦敦警察厅里。然后再到里兹酒店去,我要请埃斯米,法夸尔赏光,和我们共进晚餐。”

“里奇韦怎么办?”

“里奇韦怎么办?”波洛眨了眨眼问了一句。

“怎么,你肯定不会以为一一你不——”

“你正养成一种语无伦次的习惯,黑斯廷斯,事实上,我的确那样认为。如果里奇韦是窃贼——那完全有可能——这件案子就会变得相当吸引人;这是一个非常合乎情理的逻辑推理”

“可是对法夸尔小姐来说,这可不是吸引人的。”

“可能你是对的,所以,大家都等着最好的结果。现在,黑斯廷斯,让我们来回顾一下这件案子,我看得出你正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只加了封条的箱子从旅行箱中被偷走不见了,正如法夸尔小姐说的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们要删去那些无影无踪的推理,在当前的科学发展阶段中,这种推理正变得毫不实用,而只能考虑那些有可能变为事实的推理。每个人都确信它不可思议地被走私偷运到岸上

“是的,但是我们认为——”

“你也许会这么认为,黑斯廷斯,而我则不这么想。我的观点是既然它看起来不可思议,那么它确实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这里存在两种可能性:要么它仍然藏在船上——尽管要这么做非常困难——要么,它被扔下了船。”

“你的意思是加上一软木塞?”

“没有什么软木塞。”

我瞪大了眼睛。

“但是,如果证券被扔下了船,它们就不可能在纽约抛售了。”

“我佩服你的逻辑推理,黑斯廷斯,因为有证券在纽约抛售,因此,它们就不可能被扔下船,你明白这会使我们怎么想了吗?”

“我们的想法像开始的时候一样。”

“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如果那个小皮箱被扔下了船,证券后来在纽约出现,那么,那个小皮箱里就不可能装有证券。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个小皮箱里装有那些证券吗?请注意,里奇韦先生从在伦敦那只皮箱交到他手上那时起,一直就没有打开过它。”

“是的,可是后来——”

波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请允许我继续说下去。最后一次有人看到证券的时候是在二十三号上午在伦敦一苏格兰银行办公室里,这些证券在‘奥林匹亚’号到达纽约之后半小时又重新出现。根据:一个人的说法,这个人的意见谁也没有认真听,事实上是在这艘游轮到达纽约之前,证券就已上市。那么,请想想看,假如这些证券根本就没有被带上‘奥林匹亚’号呢?他们会不会通过别的途径被带到纽约呢?是的,‘巨人’号游轮和‘奥林匹亚,号在同一天离开南安普敦港,它保持着横渡大西洋的最快速纪录。如果让‘巨人’号邮寄运出,证券肯定会在‘奥林匹亚’号到达的前一天被送达纽约。事实都已清楚,案情本身开始做了解释,那只加了封条的小皮箱只是一个假冒替代品,而真正装有证券的皮箱此刻一定存放在银行的办公室里。三个在场的人中任何一位都可能很轻易地准备一只假冒的皮箱来换掉那只真正装有证券的皮箱。这样,证券就被邮寄给了纽约的一个同伙,而且指示他,只要‘奥林匹亚’号一抵达码头,就立刻抛售它们。但是必须要有人乘上‘奥林匹亚’号来指挥进行那假想的盗窃案件。”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如果里奇韦只要一打开箱子,发现那是一只假冒的空无一物的箱子,消息就会马上传到伦敦。不可能这样。事实是:住在里奇韦隔壁房舱里的那个人做的这件事,他假装撬锁并留下很明显的痕迹,这样,就把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证券失窃这上面来。他是用一把复制的钥匙打开了大旅行箱,然后将那只小皮箱扔下海去,一直等到最后一个离船上岸。很自然的,他要戴副眼镜来遮住他的眼睛,而且要装得弱不禁风,因为他不愿冒险遇上里奇韦。他登上岸到了纽约,然后立即坐第一班航船返回。

“那么,谁——他会是谁呢?”

“正是那个预订了那把特制的锁的人。他绝对不是因为支气管炎告假在家卧床不起——是的,正是那个迟钝乏味的老家伙肖先生。有时,在很高的职位上,也是有罪犯的,我的朋友。啊,我们都到齐了,亲爱的小姐,我成功了!您允许吗?”

波洛眉开眼笑,在那位惊讶不已的姑娘的两个面颊上都轻轻地各留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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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们那个挖掘小组中还有其他成员吗?”

“啊,有一位托斯威尔博士,他是英国博物馆的一位官员,还有一位是纽约都市博物馆的施奈德先生;还有一位年轻的芙国秘书;艾姆斯大夫和远征小组同行,一起履行医生曲职责;还有哈桑,他是我丈夫忠心耿耿的仆人。”

“您记得那位美国秘书的名字吗?”

“我想,可能是叫哈珀。不过,我说不准,他和布雷纳先生在一起的时间不太长,他是个很令人愉快的小伙子。”

“谢谢您.威拉德夫人。”

“如果还有什么别的情况—-”“暂时没有了。现在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请相信,我一定竭尽全力来保护您的儿子不受到人为的伤害。”

这些话确切地说不是令人绝对放心的话.我也注意到当波洛这么说的时候,威拉德夫人眨了眨眼睛。然而.与此同时,由于她没有低估她所感到的恐惧,这一事实本身对她来说似乎也是一个安慰。

对我来说.以前从未怀疑过波洛.在他的天性中对迷信竟然有这么深刻的看法.在我们回家的路上,我不停地问他这方面的问题,他的表情非常严肃。

“是的,黑斯廷斯.我信这些东西.你绝对不能低估迷信的力量。”

“对迷信我们该怎么办呢?”

“实事求是,黑斯廷斯.好了,首先我们要向纽约方面发电报,查询布雷纳先生的侄子死亡更详细的情况。”

他不失时机地发出了他的电文.回电内容详实,情况准确.年轻的卢皮特.布雷纳近几L年来一直生活贫困,他做过沙滩游民,在南太平洋的岛屿上谋生过,但是要靠国内的汇款接济度日.两年前.他返回纽约。在纽约,他的生活更是急转直下,朝不保夕。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他最近筹措到了足够的费用到埃及去了一趟。“在那里,我有一个可以借钱的好朋友。”他这样说过.可是,到了那里,他的计划落空了,他又回到纽约,诅咒他的吝啬鬼叔叔,说他叔叔关心死人和国王的骷髅甚于对至亲骨肉的关怀,正是他在埃及逗留期间,发生了约翰.威拉德爵士的死亡事件。

卢皮特在纽约的生活又重新每况愈下.后来潦倒不堪.最后没有任何征兆,他就自杀了,身后留下了一封信.信上写了几句稀奇古怪的话.好像是基于一时的悔恨而写下的.他说自己是一个麻风病患者,是,一个无用的社会游民,信的结尾写道:他这样死去适得其所。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我的大脑.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很久以前死去的埃及法老会进行所谓的复仇.现在,我看到的是.一桩更具有现代性的罪行.例如这个年轻人曾经下决心要干掉他的叔叔,办法是下毒。由于失误和疏忽,约翰.威拉德爵士喝下了那杯致命的毒药.这个年轻人返回纽约.一直为他的罪恶所困扰,他叔叔死亡的消息传到他耳朵之后,他认识到当初自己下毒一着实在是毫无必要.悔恨和懊恼使他痛心疾首,终于让他下决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将我的推理大概地向波洛说了一遍.他很感兴趣。

“你能想到这些,说明你很聪明—简直可以说是足智多谋了.这些可能是真的.不过,你却忽略了古墓这个至关重要的先决条件。”

我耸耸肩膀。

“你还认为这些事和古墓有关?”

“与古墓关系重大,我亲爱的朋友。明天我们就出发到埃及去。”

“什么?”我惊讶地叫道。

“我说了,明天我们要去埃及。”波洛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英雄般的光芒.接着,他表情痛苦不堪地呻吟道广不过,唉,海呀,那可恶的海呀!”

一星期之后.我们的脚便踏在了大沙漠中那金色的沙子上,炎热的太阳从头顶直射下来.波洛整个人显得痛苦不堪,面容憔悴地站在我的身旁;这个小个子绝对不擅于长途旅行.我们从马赛上船,这四天的航行对他来说是一段漫长的痛苦历程,他在亚历山大港登陆的时候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他甚至难以保持他一向农着整洁的习惯。我们来到开罗,立刻驱车赶赴蒙娜大酒店,它就坐落在大金宇塔的旁边。

埃及的魅力深深地吸引了我,但是波洛却并不感到它有多么迷人。他的衣着又和在伦敦时完全一样了,他在口袋里装着一把小刷子,不断地刷去沾在他黑色衣服上的尘土。

“我的皮鞋!”他痛苦地哀号道,“你看着我的鞋子,黑斯廷斯,它可是用上好的皮革做的,它总是那么光洁亮泽.可是现在,你看看,里面进的沙子咯得脚生疼。再看君鞋面,它简直有碍观瞻。还有这闷热的天气,它使我的小胡子变得软弱无力一哎,都塌下去了。”

“你看看那个狮身人面的斯芬克斯,”我急忙招呼他,“即使我也能感到他的神秘和魅力。”

波洛看了它一眼,并不满意.“没有一丝高兴的样子。”

他说道,“它怎么会高兴得起来呢?一半身子都埋在了沙子里,又这么凌乱不堪.啊,这可恶的沙子!”

“走吧,在比利时也有很多沙子。”我提醒他说。我指的是我们在诺克希诺的.一次度假。导游手册上说那里的沙子著名于世,是“美丽的沙丘”。

“在布鲁塞尔是没有沙子的。”波洛打断了我的话,眼睛盯着大金字塔,“说实话,这些金字塔起码还是符合几何图形的,而且也很牢固.不过它们的外观这么不平,看上去很难令人愉快,那些棕榈树我也不喜欢;在栽它们的时候,并没有被整齐地安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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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打断了他的牢骚,建议我们动身到考古营地去。我们需要骑骆驼到那儿;那些骆驼耐心地跪在地上,等着我们骑上驼背。几个很有异国情调的男孩子看守着这些骆驼,为首的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专职导游。

我目睹了波洛骑骆驼的全部过程,堪称一大奇观。他开始上骆驼时呻吟不止,愁眉苦脸,很快地他又爬下来雌牙冽嘴地做着手势,不断祷告,祈求众神的保佑一从圣母马利亚到每一位神灵他都祷告过了.然后再爬上骆驼背。最后,他还是很没面子地从骆驼背上爬下来,骑上一头小毛驴,才算把这段路给走完。我必须承认,骑在—匹慢步小跑的骆驼背上,对一个新手来说可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因一路颠簸,浑身酸痛了好几天。

终于,我们来到了考古发掘现场,-个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男子出来迎接我们.他长着花白的胡子,穿一件白衣服,头上戴着一顶头盔。

“你们是波洛和黑斯廷斯上尉吗?我们接到了你们的电报,很抱歉没有人到开罗去迎接你们;我们这里出了一件意外事件打乱了我们的全部计划。”

波洛的脸立刻变得毫无血色.他的手本来要偷偷地伸进衣兜掏他的小刷子来刷衣服,这时停住了。

“又死了一个人?”他屏住呼吸问道。

“是的。”

“是盖伊.威拉德爵士吧?”我大声问。

“不是的,黑斯廷斯上尉.是我的美国同事施奈德先生。”

“死亡原因呢?”波洛接着问。

“破伤风-”我顿时也脸色苍白.我周围的一切在我看来有一种难以捉摸的、阴森恐怖的气氛!一种可怕的念头突然闪现在我的脑际.假如下一个是我该怎么办?

“天啊。”波洛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这件事让人难以置信,这太可怕了。请告诉我,先生,能肯定是破伤风吗?”

“我相信是的.不过,艾姆斯会讲得比我更详细。”

“啊.当然了,您不是那位大夫。”

“我叫托斯威尔。”

那么,这位就是威拉德夫人所说的在英国博物馆供职的英国专家了,他身上的那种坚定不移、严肃认真的气质直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如果你们跟我来的话,”托斯威尔博士接着说.“我就会带你去见盖伊.威拉德爵士。他最急于要得到你们到来的消息。”

我们穿过营地,来到一个大帐篷前。托斯威尔博士掀开门帘.我们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三个人。

“波洛先生和黑斯廷斯上尉到了,盖伊爵士。”托斯威尔博士说道。

三人中最年轻的那个人立刻站起身来,走上前来向我们问候.他身上有一种容易冲动的天性.这使我立刻想起了他的母亲。他不像其他人晒得那么黑,但他眼睛周围由于忧虑、悲痛而出现了一圈黑晕,这使他显得比他二十二岁的实际年龄肴起来要老得多。很明显.他正忍受着内心的巨大压力。

他向我们介绍了他的两位同事.艾姆斯大夫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看起来很能干.鬓角上有一缕白发;晗珀先生,就是那位秘书,是一位友好的、瘦瘦的年轻人,戴着一副宽边眼镜。

几分钟的寒喧过后.那位秘书出去了,托斯威尔博士随后也出去了.帐篷里只剩下我们和盖伊.威拉德爵士.还有艾姆斯大夫。

“请提出您想知道的任何问题,波洛先生,”威拉德说,“我们被这一系列奇怪的灾祸搞得心慌意乱,完全失去了方寸,然而这可能只是——这不可能不是一种巧合。”

他的话里有一种紧张的痕迹,明显可以听得出他同不达意。我看见波洛正仔细地盯着他看“您确实把所有精力都投到这项工作上了吗,盖伊爵士?”

“是的。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或不管它的结果如何,这项工作必须继续下去,这一点您要明白”波洛又把脸转向另一位。

“您有什么要说的吗,大夫先生?”

“我吗”那位大夫说道,“我不赞成放弃。”

波洛又一次露出了苦相。

“那么,很显然,我们必须搞清楚我们该如何行事。施奈德先生是什么时间死的?”

“三天以前。”

“您能确定他死于破伤风吗?”

“绝对确定。”

“比如说就不可能会是士的宁药物中毒引发死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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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可能,波洛先生,我知道您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是这是一例很明显的破伤风的病例”“你们难道事先没有注射过带有抗体的血清吗?”

“我们当然注射了,”那位大夫干巴巴地说:“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我们都采取了预防措施”“血清是您带的吗?”

“不,我们是从开罗搞到的”“在营地里是否还有其他破伤风病例”“没有,一个也没有”“您肯定布雷纳先生的死因确是破伤风吗”“绝对不是。他把他的大拇指划破了,大拇指感染,败血病菌侵人导致死亡。对于一个外行来说,听上去像是两个人死于同样的病症)然而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病因”“那么我们就有了四种死亡的情况——一全都不相同,一个死于心脏病,一个死于血液中毒,一个自杀身亡,另外一个染上了破伤风”“千真万确,波洛先生。”

“您肯定没有什么东西能把这四种情况联系起来吗”“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把它说得更明白一点儿。死去的这四个人是否有什么行为对门哈拉幽灵不恭敬呢”大夫惊讶地对波洛瞪大了眼睛。

“您不是在信口开河吧,波洛先生?您当然不应该相信那些愚蠢透顶的谣言;简直是胡说八道。”年轻的威拉德气得说了一句。

波洛平静地一动不动,眨着他明亮的眼睛。

“这么说你不相信这种事了,大夫先生”“是的,先生,我不相信”那位大夫加重了语气,强调说,“我是一名科技人员,我只相信科学”“那么在古埃及就没有科学吗”波洛语调平和地问道。

其实他并没有等待答复。事实上,艾姆斯大夫好像一时还转不过弯来。“不,不,不用回答我,但是请告诉我下面的这个问题:当地的工人怎么看这件事?”

“我想,”艾姆斯大夫说,“只要是白种人脑子发了昏,当地的人也不会太清醒。我得承认,他们可以说是被吓坏了,虽然他们并没有理由害怕得那样厉害。”

“我说不清。”波洛不置可否他说了句。

盖伊·威拉德爵士向前倾了倾身子、“可以肯定,”他用令人难以置信的口气大喊道,“你不可能相信一噢,但是事情的确荒谬透顶!你如果那么想的话,你对古埃及就会一无所知。”

作为答复,波洛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书一——一本破旧不堪的古书;他把书展示给大家看的时候,我看清了它的题目:《古埃及人的魔法》。他把书在大家眼前晃了一圈,然后踱着走出了帐篷。那位医生两眼瞪着我。

“他脑子在打些什么主意?”

这句话是波洛经常挂在嘴边的,此时从另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很有意思。

“我说不准,”我承认道,“我相信他有一些驱赶魔鬼的计划。”

我出去找波洛,看见他正和一个面容消瘦的年轻人说着话,那人就是已故的布雷纳先生的秘书哈琅。

“不,”哈柏先生正在说,“我来考古小组已有六个月。是的,我对布雷纳先生的事务了解得非常清楚。”

“您能给我讲讲有关他侄子的情况吗?”

“有一天,他来到这里,他看起来是个不坏的年轻人,以前我从未见过他,不过其他几个人中有人认识他,艾姆斯,还有施奈德都见过他。那个老人见到他并不高兴,他们两个在一起一会儿也处不好,一见面就吵架。‘一分钱也没有!’那个老人怒不可遏,‘现在没有,等我死了也没有!我要把我的钱投入到我毕生追求的事业上去,今天我已经和施奈德先生谈过此事了/他们的话大多是同样的内容,年轻的布雷纳先生很快就到开罗去了”“那时候他的身体很好吗?”

“您是说那位老人?”

“不,那个年轻人。”

“我相信他确实提起过他的身体有些问题,不过,那不可能是什么特别重的病,不然的话,我应该会有印象。”

“再问一个问题,布雷纳先生留有遗嘱吗?”

“据我们所知,没有遗瞩留下来。”

“您打算和考古小组一起留下来吗,哈伯先生?”

“不,先生,我不打算留下来,一把这里遗留的问题理出头绪来,我就立即动身去纽约。您可以笑话我,但是我不打算成为这个可恶的门哈拉的下一个牺牲品。如果我呆在这里,它总有一天会将我抓住并带走的。”

那个年轻人擦了擦从他额上渗出的汗珠。

波洛转身离开,但又回过头来,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微笑留下一句话:

“请记住,在纽约他同样带走了他的一个牺牲品。”

“噢,真该死!”哈伯先生狠狠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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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5 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年轻人神情太紧张,”波洛沉思道:“他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奇怪地看着波洛,但是除了他脸上那令人费解的微笑之外,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在盖伊·威拉德爵士和托斯威尔博士的陪同下,我们查看了整个考古挖掘现场。最主要的考古发现的东西都被运到了开罗,不过,古墓里出上的有些东西也特别有趣。那位年轻的爵士的热情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我能够从他的话语、神情中感觉到他极度紧张的内心活动,他好像怎么也摆脱不掉空气中弥漫的某种威胁。当我们走进为我们准备的帐篷,准备在吃晚饭之前冲洗一下的时候,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一旁,他身着白色长袍,做了一个优雅的手势让我们从他身边经过。还用阿拉伯语低声向我们问候;波洛停住了脚步。

“你是哈桑,是约翰。威拉德爵士的仆人!”

“过去,我为我的约翰爵爷效劳;现在,我侍候他的儿子盖伊·威拉德爵士。”他向我们走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说,“他们说他们是聪明人,学过怎样对付那些妖魔鬼怪。快让我年轻的主人离开这里吧,在我们周围的空气里,到处充满了邪恶。”

他出奇不意地做了一个手势,也不等我们答复,就匆匆走开了。

“空气里充满了邪恶。”波洛重复了一句,“是的,我已经感觉到了。”

我们的晚餐在户外进行,很难说多么令人愉快,饭桌上只听托斯威尔博士一个人在滔滔不绝他讲着,他最后讲到了古埃及人的生活风俗。正当我们准备退席休息的时候,盖伊爵士抓住波洛的胳膊用手指着给他看:在帐篷里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正在移动的影子。这不是个人影,我清楚地辨认出,这是我在那个古墓的墙上看到过的、长着狗头的影子!

一看到这种情景,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天啊!”波洛喃喃低语道,拼命在自己身上画着十字,“这是狗头人身神,是古埃及的导引亡灵之神!”

“有人在威胁我们!”托斯威尔博士愤怒地跳起来喊道。

“他进了你的帐篷,哈琅。”盖伊爵士紧张他说,他的脸惨元人色。

“不,”波洛摇了摇头说,“它进了艾姆斯大夫的帐篷。”

那位大夫满腹狐疑地盯着波洛看。然后,他也重复着托斯威尔博士说过的话,喊了起来:

“有人在吓唬我们,大家一起上,我们很快就能抓住那家伙!”

大夫勇往直前地冲了过去,寻找那个若隐若现的幽灵,我紧随其后。但是,尽管我们搜索得很仔细,还是无法找到任何有人出现过的痕迹。我们只好心烦意乱地返回来,而这时却发现波洛以他独特的方式在采取积极措施来保证他自旦的安全。他正忙于在沙地上画着各种各样的符号、图形。

他在我们的帐篷周围画了一圈。我看得出来,五角星和五边形这些图形被画了很多次。像他一贯的做法那样,他在地上画的同时,嘴里也不停地即兴说些防妖驱魔之类的咒语,还从亡灵书和古书中引经据典,说个不停。这显然激起了托斯威尔博士极大的蔑视。他把我拉到一旁,愤怒地表示他对波洛的这种做法嗤之以鼻。

“一派胡言乱语,先生,”他愤怒他说道,“纯粹是愚昧元知。这人是个骗子,他根本不知道中世纪的迷信和古埃及人信仰之间的天壤之别。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愚昧无知和迷信愚蠢的大杂烩。”

我使那个激动不已的考古专家平静下来,然后和波洛进了帐篷。我的这位矮个子朋友兴奋得红光满面。

“现在,我们可以安然入睡了!”他快活他说道,“睡着了我也能念咒语,只是我的头疼得厉害。啊,要是来一杯用草药熬的茶就好了。”

好像是对他祈祷的回答,帐篷的门帘被挑开,哈桑出现了。他端着一杯滚热的茶递给了波洛,这是用黄春菊泡的一种茶,也是波洛特别喜欢喝的。谢过了哈桑,也谢绝了他要给我也来一杯的好意,帐篷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脱过衣服,我在帐篷门口站了一会儿,朝外张望着辽阔的沙漠。

““多么奇妙的地方呀,”我大声说/多么了不起的工作呀,我可以感受到它的魅力。这种沙漠生活,这种对早已消失的文明的深入挖掘和探索。波洛,毫无疑问,你也一定感觉到了这种魅力吧?”

我没有得到回答,转过身有些生气,我的生气很快变成了担心。波洛正横躺在粗糙的地毯上,他的脸可怕地扭曲着,他的身旁是那只喝空了的杯子。我冲到他身边,然后又飞奔出帐篷,穿过营地来到艾姆斯的帐篷里。

“艾姆斯大夫!”我大叫道,“快过来!”

“出了什么事?”那位大夫穿着睡衣出来了。

“我的朋友,他生病了,快要死了。是因为喝了那杯黄春菊茶,别让哈桑离开音地……

大夫像箭一般冲到我们的帐篷里,波洛像我离开时那样,在原地一动未动,仍然躺在那里。

“啊,”文姆斯喊到,“看起来好像是急病发作——您说他刚才喝了什么?”他捡起那只空杯子。

“只是我并没有把它喝下去!”一个平静的声音说,我们俩都诧异地转过头,只见波洛正从床上坐起来,他微笑着。

“不,”他轻声对大夫说道,“我没有把它喝下去。当我的好朋友黑斯廷斯正对着夜景抒发感慨的时候,我趁机把它给倒掉了,不是把它倒进了我的喉咙里,而是倒进了一个小瓶子里,而这只小瓶子将被送到法医那里进行化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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