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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享受人生

《梧桐公寓》--作者:陈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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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3 17:02 | 显示全部楼层
  "自杀?"罗轻盈肩膀抖动了一下,好像对这个词很敏感。她用力地摇摇头说:"不,张武德不可能自杀,他不是那种不珍惜生命的人。"

  我说:"世事难料,谁也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

  罗轻盈说:"也许你不信,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张武德,他从未对我说过谎。他是我认识的男人中最优秀的。他从未计较过我的过去,他爱我,甚至胜过了自己的生命。"

  "甚至胜过了自己的生命。"我喃喃自语着,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那封黑色信件。张武德至死都念着罗轻盈,至死都在保护着她。

  "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自杀,无论再怎么痛苦,他也应该活下去,至少也应该为了自己的孩子活下去。"话未说完,罗轻盈已热泪盈眶。

  "孩子?你、你?"

  "是的,我怀了他的孩子。"罗轻盈拿出纸巾轻轻沾着眼角的泪水。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葬礼的当天。我昏倒在出租车上,好心的司机把我送到了医院。医生告诉我,我已经怀孕了。"

  我闭上了眼睛,悲喜交加。张武德的死使爱他的人伤透了心,但苍天有眼,他竟然留下了遗腹子,使张家不至于后继无人。

  张武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自己的妻儿,我暗自祈祷。

  "我爱张武德,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罗轻盈颤抖着端起红茶,"明天我去医院,我需要有人给我签字。所以我想到了你。"

  "什么!"闻听此言,我整个人如遭霹雳。"你要做掉孩子?"

  罗轻盈点点头。

  "你疯了吗?这可是你和张武德的骨肉,张武德现在不在了,你怎么能忍心做掉这个孩子,张武德在天之灵是不会安息的。"

  "如果留下他(她),我以后怎么办?我不想做未婚妈妈。"罗轻盈呜咽起来,想必她也是很不舍的,毕竟孩子是她身上的肉。

  在大多数情况下,每个女人都是充满了母性的,她们对自己经历痛苦才得到的孩子总是倾尽所有的爱。我虽然没有做过母亲,但却做过儿子。我完全可以感受到罗轻盈心中的隐痛,她正在矛盾的漩涡中徘徊不定。

  时间在我们彼此的对视中径自流逝。

  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试图说服罗轻盈,然而她始终不语。

  最后,我长叹一声。

  "张武德,我尽力了。"

  说完这句话后,我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当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罗轻盈伸出白皙的手端起我那杯尚未动过的啤酒,大口大口喝起来。

  我赶忙去夺酒杯:"你有孕在身,喝酒会对胎儿不利的。给我!"

  罗轻盈并没有把酒杯给我,反而喝得更快了。啤酒从她的嘴角流出,泪水混着酒一并咽下。

  "你这是干什么!"我起身愤怒地一把夺过罗轻盈手中酒杯。"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罗轻盈怔了一下,然后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她用力捶打着桌面。"我也不知道,不要再逼我了。"

  "好、好。我不逼你,我不逼你。"我绕过桌子来到罗轻盈身旁,轻轻抚着她的肩。罗轻盈的身体在颤抖,她柔弱的肩膀到底能承受多重的担子?

  "我懂得你的痛苦,当年我何尝不跟你一样。自己承受着原本属于两个人的担子,可事已至此,又能怎样。活着的人终究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坚强些。"我喉咙忽然有些疼痛,轻咳了一下,继续说道:"放心,我不会再逼你了。但我告诉你,明天我是不会去医院帮你签字的。"

  我的手在离开了罗轻盈肩头的那一刻,突然被她抓住。

  "连你都不肯帮我了吗?"她回过头泪眼朦胧望着我。

  我无力地摇摇头,颤声说:"你让我如何帮你,难道让我亲手结果好友遗腹子的性命?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不逼你,你也别逼我。"

  罗轻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萧逸!"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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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3 17: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和罗轻盈都吃了一惊,猛然回头。

  黯淡地灯光下是一张苍白地脸。

  忧郁的眼神?

  熟悉的感觉?

  郑一平!

  "我打扰二位的谈话了吗?"郑一平神色肃然,眼神中闪着些许光亮。

  他无声走到我们面前,步伐如幽灵一般轻盈。

  我看看郑一平,又看看罗轻盈。

  那一刻,我愣住了。我发现罗轻盈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就像两道冰锥刺向郑一平。而郑一平则黯然低下了头,面对曾经被他深深伤害的罗轻盈,也许他已无法再与她对视。

  时间再次凝固,这次是凝固在郑一平和罗轻盈之间。

  我感到一阵痛彻心肺的寒冷,原来恨竟比爱更加令人难以释怀。无论经历多少沧桑岁月,多少人事变迁,恨与爱的纠缠也未曾消减半分,难道他们真要把这份怨恨带进坟墓不成?难道放弃应该放弃的东西真的很难吗?

  念及此处,我又不禁暗自自嘲道:"萧逸啊,萧逸。你虽然懂得这些道理,但你又何曾放弃过?幽若不是一直还活在你的心中吗?她的一颦一笑不是还常常出现在你的梦境中吗?既然你自己都无法释怀,又何必去强求别人呢。"

  罗轻盈远比我想像得要坚强,她不再看郑一平,或者说是把目光移到了我身上。罗轻盈用纸巾擦了脸上的泪水,对我勉强一笑,说:"萧逸,我有点儿事,我先走了。"

  "轻盈。"我拉住她的手,一时不知如何言语,顿了顿轻轻说道:"我送你。"

  "不必了。"罗轻盈的表情显得有些失望,白皙的手从我的手掌中抽出。然后她目不斜视地与郑一平擦肩而过,昔日的恋人,今日竟形同陌路。

  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我心中很是不忍,正要去追罗轻盈,不想却被郑一平一把拉住:"别追,让她走吧。"

  "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回去会不安全的,而且……"我挣开他的手。

  "而且她还怀着孩子。"郑一平冷冷地说。

  我一怔,抬起的脚不由放下了。

  "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放心,罗轻盈不会有事儿的。"郑一平拍拍我肩膀,然后疲惫地在罗轻盈刚才的位置上坐下。

  我说:"既然这样,那你也应该知道她明天要去哪儿。她要去医院做掉张武德的孩子!"

  然而郑一平的表情却异常平静,他笑着点点头,然后说:"明天她不会做掉孩子。因为她根本没法到医院,张家的人会在第一时间把她堵在家里。"

  说完,郑一平晃晃掌中的手机。

  "你通知了张武德的父母?"

  "何止是张武德的父母,还有罗轻盈的父母,我想现在两家恐怕都已经开始行动了。罗轻盈一到家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景?"郑一平双手托腮,一脸诡异地看着我。

  "咻!"恍然大悟之后,我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在郑一平对面缓缓坐下。

  望着郑一平那一脸不可思议的笑容,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幼稚,简直幼稚得可怜。我怎么没想到要这么办呢?张武德的父母在经历丧子之痛后,如果得知儿子留下了遗腹子,那么他们断然不会让罗轻盈做掉他们张家最后的一点香火。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止罗轻盈的,那么多人劝罗轻盈不比我一个人一张嘴强。

  蓦地,我意识到了什么,冷冷地凝视着郑一平。

  "你干嘛这么看我?"郑一平脸上的笑容随之凝固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罗轻盈?"我说。

  "你说呢?"郑一平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跟踪她?"我隔着桌子,欠起身,注视着这张英俊的脸低声问道。

  郑一平也欠过身,凑到我面前,同样低声说:"你说呢?"

  我说:"你不会是旧情难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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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3 17:09 | 显示全部楼层
  郑一平说:"你说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想从她那得到些什么?"

  郑一平肩膀颤了一下,声音沙哑地重复道:"你说呢……"

  那一刻,我隐隐感到在郑一平的身上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以至于使我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他还是当年那个郑一平吗?

  走出咖啡屋,已是凌晨一点。

  我和郑一平在一条街道的岔路口挥手告别,望着那个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背影,我忽然感到自己很孤独。这个世界上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孤独地生活,然后孤独地死去。

  此刻,街道上早已没有了出租车的踪影,只有从四周传来的一阵阵不明缘由的异响。

  我不愿再在这荒芜的街道上停留片刻,约莫分辨了一下方向,便疾步朝一个黑漆漆的胡同走去。我一边走,一边估摸着路程。穿过这条胡同,再走两百米,差不多三十分钟就能到丽华大厦了。

  现在,我真想躺在松软的床上什么也不想,好好睡一觉。

  静悄悄的胡同里回荡着我的脚步声,"嗒嗒……"

  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停下了脚步。

  "嗒嗒……"胡同内的脚步声仍旧在不断回荡,步伐竟然和我一致。如果不仔细听,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那脚步声是从前面传来的,而且越来越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胡同里,有一个黑影正找我走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胡同很狭窄,我屏住呼吸,侧过身,避免与对方相撞。

  终于那个黑影出现在我模糊不清的视野里,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黑暗中,我看不见对方的面目,可我感到对方却能看见我。它一点一点靠近我,我本以为它会在我与墙壁的间隙穿过,哪想它却停在了我面前。

  它离我很近,我甚至闻到了它身上散发的阵阵恶臭。那一瞬间,我仿佛什么都看见了,出现在我瞳孔里的是一张骨肉分离的碎脸。白灿灿的脑液正从它额头的裂缝涌出,它身体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个诡异的声音冲进耳膜。

  "喵……"

  "帝星陨落,定有不祥。"

  那晚在胡同中发生的事情,令我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我屏住呼吸凝视着那张几乎快要贴到我脸上的碎脸,它上面的每一条裂缝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张武德,是你吗?"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嘶(是)。"或许是它没有下颚的缘故,所以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

  "你、你要、要干什么?"我感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眼前的碎脸果然是属于张武德的,孙程东没有撒谎。

  "波(把)它怀(还)给我……"张武德将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举到我眼前,五指不知是弯曲还扭曲,好像是在朝我要什么东西。

  "什么东、东西,啊?"

  "心,"张武德空洞的眼眶突然跳耀起两团诡异的红色火苗,它清晰可见的喉管瞬间膨胀,终于酝酿出一声骇人的嚎叫:"啊……"

  浓重的夜色下,无数双诡异的眼睛猛然间睁开,天与地合拢成一张血盆大口,吞噬一切弱小的生灵,吞噬一切还活着的东西。

  那一刻,我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一把推开那具半人半鬼的行尸走肉,朝胡同口跑去。我在死亡的阴影下拼命奔跑,耳边却仍回荡着那骇人的嚎叫,它如影随形地跟着我"还我心来……"

  "那具行尸走肉绝对不是张武德!"我大胆猜想道。也许它只是拥有了一张张武德的脸而已,其余的部分都是假冒的。就像《科学怪人》那样,把许多人身上的器官割下来,然后攒成一个新的人类,可这样的东西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胡同的地面很滑,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摔了多少跤,我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在冲出胡同的那一刻撞倒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十分瘦弱的身体,被一件灰色雨披包裹起来。我压在了她的身上,抱着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才重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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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3 17:0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后背被一块尖角的石头硌了一下,疼得要命。我挣扎着爬起来,还想逃,对死亡的恐惧令我无暇顾及后背的疼痛。

  然而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被我撞倒的人。

  怎么是她!

  那个穿灰色雨披的女孩。

  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咬着牙跑过去,蹲下身,抱起她。

  "喂!喂!"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能用"喂"来称呼她。

  清冷的月光照亮了她的容颜,清秀可人,眉心有一点红斑,红斑很小,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双目紧闭,仿佛沉沉地睡去了,没有听到我的呼唤。

  "喂!喂……醒醒。"我摸摸她的脸颊,滚烫滚烫,原来她正在发烧。

  "嗒嗒……"漆黑的胡同里又传来了那骇人的脚步声,那个黑影正在一点一点接近我。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了我,我又要逃亡了。

  我放下女孩,朝大道跑去。可没跑出几步,我又停下了。回头望望,那个躺在马路沿上穿着灰色雨披的女孩,心头徒生不忍。

  把她留给那个黑影,等待她的将是什么?我不敢想像。

  "嗒嗒……"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那个黑影出现在胡同的尽头,月光照亮了它支离破碎的脸。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死就死了!"我把心一横,疾步朝女孩跑去。就在那东西距我已经不到两米的时候,我奋力抱起了女孩,不明方向朝一条大道跑去。

  黑影在我身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还我心来……"

  街道两旁的建筑物恐惧地颤抖了一下,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

  那一刻,全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死亡的阴影下逃亡。我想呼救,但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个字。

  我所能做的只是拼命奔跑,穿过一条条街道,穿过一栋栋大楼,穿过黑夜中一切静止亦或者蠢蠢欲动的东西。我漫无目的地奔跑着,为的只是甩掉身后那个可怕的东西。终于我再也听不到它骇人的嚎叫声,黑夜再次变得死寂无比。

  庆幸之余,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真正可怕的东西还在前方等待着我。

  而此刻的我正在一步步接近它……

  终于我再也走不动了,小腿开始不间断地出现痉挛。

  我喘着粗气,靠着一棵树坐下,手臂一麻,怀中的人跌落在我的膝上。她低低吭了一声,仍旧没有醒来。我用力将她抱在怀里,就像当年我在火灾中抱着幽若一样。现在,我该怎么办?我想我应该赶快把这个女孩送去医院,她正在发烧,需要接受治疗。

  可是……

  我环视四周,忽然被一种熟悉感包围了。

  宽阔的街道,零碎的路灯,一排排低矮的二层小楼……

  我的神经一下绷紧了,缓缓抬起头,浓密的树叶和弯曲的枝条攒成一只黑漆漆的大手,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拍向我。

  这是一棵梧桐树,它正在微风中诡异地"沙沙"作响。

  "有梧桐树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梧桐公寓。"我暗暗自付,但很快便感到一阵悚然。梧桐公寓与丽华大厦相距甚远。我虽然没有到达丽华大厦,但凭着两条腿一口气跑回梧桐公寓,更何况我还抱着一个人,这实在有些荒唐!

  我想我一定是闯进了一个相似的街道,因为北京大多数街道布局都很相似,难道这里也会有一座梧桐公寓不成?

  沉思中,我看见在凝重的夜色中屹立着一个黑影,灰色的墙壁在月光下化作一张白灿灿的没有五官的脸。

  不是一双眼睛,而是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冷冷地盯着我。

  我打了一个寒战,鼻息间突然荡起微弱的血腥气,一个诡异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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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3 17:10 | 显示全部楼层
  "谁!"我警觉地环视四下,没有一个人。

  "进去……"那个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在那声音响起的同时,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肌肤一寸一寸地收紧,全身的骨头开始"咯咯"作响,一阵阵鬼祟的风撩拨着我的衣襟。黑暗中,仿佛有一双冰凉的手推着我的后背,将一阵阵寒气透过肌肤灌入骨髓。

  我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地僵硬,从脚趾到颅顶,再到每一根神经。

  "进去……"冥冥中,一个声音在召唤着我,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向我缓缓张开双臂。蛰伏在黑夜中的冥灵睁开了它猩红色眼睛,裂开血盆大口开始蚕食我的意识。当意识一点点消亡的时候,我感到自己正逐渐沦为这诡异力量的傀儡,成为它股掌之中的玩偶。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穿过我身体的每一个关节,然后打成结界。随着操控者手指的摆动,我做出相应的动作。

  它要我生,我便生;它要我死,我便死。

  我木然地放下女孩,一步一步地朝那个沉浸在夜色中的黑影走去。

  穿过黑夜的缝隙,迎着若有若无的阴风,我来到了这座灰色的建筑物前,拾级而上,缓缓敲响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没有人应答。

  四周是一片死寂。

  "钥匙。"

  我哆嗦着把手伸进裤兜,掏出钥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插了进去。银白色的钥匙在锁孔里发出异样的"咔咔"声,每一下都是一种大胆的尝试,在铁门后面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是一张支离破碎的脸,还是一具行尸走肉?

  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什么都有。

  铁门终于被打开了。

  "咔!"

  就在门打开的那一刻,那个神秘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我的身体仿佛脱离了某种束缚,踉跄了一下,意识又回来了。但我却没有停止动作,也许这一切只要一开始,便没有了结束,就像在黑暗的尽头仍旧是一片黑暗一样。

  我缓缓推开那扇门,让清冷的月光照亮一切。然而月光却徘徊在门口不愿进去,难道它也害怕里面的东西吗?我按住胸口,感到心脏狂跳不止,而手心却是冰凉的。

  "连最纯净的月光都望而却步,你到底有多么诡异?今晚,难道就是结束吗?"虽然对于这一天的到来,我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仍不免有些胆怯。我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漆黑的世界迈出了一步。

  然而只一步,我便愣住了。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游动着了一条灰色人影。它没有脚,也没有手,更加骇人的是它竟然没有头。既然没有头,那它便不能被称之为"人",可若不是人,那它又是什么呢?

  鬼!一个在今夜向我索命的恶鬼。

  我心头一沉,无数根神经都绷紧了。我的手在光滑的墙壁上急速游走,寻找着什么。终于,我的食指触及到了一个突起的部分,用力按下去。

  "啪",灯亮了。

  在刺眼的白昼下,一切阴祟的东西尽数消亡。可那灰影仍在游荡,甚至较之黑暗中更加猖狂。

  然而我紧握的双拳却不由舒展开来,那是件随风飘摆的灰色风衣,几天前它就穿在我的身上。在参加完张武德的葬礼后,我就没有再穿过它,它一直被遗弃在一楼的衣架上。

  灰色风衣在一阵阵不明来路的风吹动下,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不断扬起的衣角露出下面紫檀木的衣架。

  "嗞啦……"头顶的吊灯忽然发出一阵异响,刺眼的白昼不断地重叠在黑暗中。在亦真亦幻的光线中,家具、地面、风衣,仿佛所有可以看见的东西都有了生命,它们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扑向我。

  公寓的线路果然还是没有修好。

  "啪!"我关掉吊灯,一切事物再次隐入黑暗中。

  好了,截止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使我不得不相信这里就是梧桐公寓。谁能想像,我在深夜抱着一个陌生女孩从西城跑到了东城,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隔阂,回到了梧桐公寓,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如果我把这些对别人说了,那么他们一定会认为我疯了,然后把我五花大绑地送去精神病院。可事实上,我知道自己没有疯,我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真实的,包括那张碎脸、那个声音,还有这座梧桐公寓。

  突然,我产生了一个大胆地猜想。在物理学上,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相对运动的。如果我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是静止的,那么我便是移动的。可如果假定我是静止的呢?那么我看到的一切事物便是移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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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3 17:10 | 显示全部楼层
  当然也包括这座梧桐公寓,我紧张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在这个充满诡异气氛的深夜,所有人都沉沉地睡去之时,梧桐公寓缓缓拔地而起。它晃动着庞大的身躯,蹑足潜踪嗅着我气味儿,悄悄地出现在我身后……

  我不敢再想下去,恐惧的根源往往就是人们大胆的假设。那些恐怖的画面都是由人臆造出来的,可最终创造者却开始畏惧自己的作品,仿佛这些恐怖的臆想已经拥有了可怕地生命力,它们脱离了现实与虚无的束缚,游离在午夜的空气中,伺机而动。

  突然,一声冷笑在我耳边响起。

  我环顾四下,才发现原来那声冷笑是我自己发出的。在我的嘴里发出了另一个人的笑声,那声音很陌生,也很熟悉。

  它是谁的?

  "笃笃……"一阵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

  我猛然回身,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灰色的影子出现在门口,月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那双美丽的眸子忧郁地望着我,她从雨披下绵绵伸出白皙的双臂,哀怨地伸向我。她红唇轻动,似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言语半字,她身子突然一振,颓然向前倾倒下去。

  顾不得惊诧,我疾步上前将她拥进怀里。肌肤相亲的那一刻,我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一股胭脂的味道。

  你是谁?

  我想凝视着那双眸子,想从那里得到答案,但她却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我隐没在黑暗中的身体,抖动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黎明,梧桐公寓迎来了新的一天,昨晚的一切终于告一段落。

  窗外不知几时下起了小雨,雨点"吧嗒吧嗒"地敲打着窗户,玻璃上出现了一道道浅浅的水痕。

  二楼的卧室里充满了浓浓的暖意,我静静守候在床边,一动不动注视着躺在床上的女孩。

  手轻轻放在女孩的额头,试了试她的体温,好像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烫了。她正在慢慢退烧,看来是"日夜百服宁"起了作用。

  我暗暗舒了一口气,继续注视女孩。

  不知怎地,我心中突起一阵异样。

  对于这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为何会产生莫名的关心。昨晚在那个危机四伏的时刻,我抱着她拼命逃亡。虽然筋疲力尽,生死一线,但却从未产生将她放弃的念头。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我只会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可昨晚我为何为了她……

  我摇摇头,这个世界上真是充满了太多的不解、迷惑与莫名。我一个凡人又如何能猜得透、看得穿,唉,一切都随它去吧。

  忽然,女孩的睫毛动了一下,似要睁开眼睛。我兴奋地凑上前,但很快又失望了,因为我等了很久也没有看见她美丽的眸子。"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通过一个人的眼睛,往往就可以看透对方的内心世界。"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这个女孩儿内心世界又是怎样的?

  也许是一片灰色吧?

  灰色,忧郁的颜色,比黑色光明,比白色阴祟。

  我望着那清秀容颜,心中不免产生些许的悲伤,待目光聚集在那眉心的一点红斑上时,悲伤就越发沉重了。她的心中到底积累了多少的哀怨与悲痛,使得睡梦中的她双眉依旧紧锁。

  也许,那应该是恨吧?

  我猜想。

  因为我也曾有过"恨",所以懂得"恨"之为何物,伤人伤己。在失去幽若的那段日子里,我精神几乎崩溃。在天花板坠落的那一刻,她奋力地将我压在了身下,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护住了我。用她的必死之心为我换取了一丝生的希望,然而她又何尝懂得我活着却比死了更痛苦。当我站在爱人的墓前流下一滴伤心泪的时候,我学会了人生中第一个感觉-恨!

  为何当我开始懂得怎样去爱的时候,爱却从我指间流失,纵使拼命紧握双拳,也无法挽留那一丝一毫的缠绵。

  匆匆地来,匆匆地去,伊人消失在我的泪光中……

  于是我决定痛恨这世间的一切东西,美好的、丑陋的。我学着对所有的事,所有的人漠不关心,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让世界遗忘我,让悔恨淹没我,让幸福放逐我……

  想想在那段痛苦的日子里,如果没有郑一平和张武德寸步不离地守护,父母耐心地开导,我恐怕无法支撑下去。

  许多年过去了,"恨"却未曾削减半分,它已融入了我血液,融入到那个孤零零地灵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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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3 17:1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沉重地吐出一口气,胸口有一种被撕裂般的疼痛。

  "呼啦呼啦",凉在阳台上的灰色雨披随着风雨扭曲着身体,形如鬼魅。它隔着玻璃注视着卧室内的一切,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一切异样似乎都在预示着什么。

  我打了一个寒战,起身走到窗前,拉上窗帘,将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隔在风雨中。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愈加强烈。

  这次竟是来自身后。

  我猛然转过身,登时愣住了。

  女孩不知几时已经醒来,她直立着身子坐在床上,痴痴地望着我。齐耳的短发紧贴着她清秀的脸颊,宽大的T恤衫蓬松地遮盖着她瘦弱的身躯。

  她默默侧过身,与我对视。她白皙的肩膀裸露在T恤衫外,在昏暗的灯光下异常诱人。

  "你醒了。"我走过去,把滑落的衣角向上提了提,遮住那白皙的肩膀。"昨晚你昏倒在胡同口,是我救的你,然后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女孩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噢,你的衣服全湿透了,是我帮你换的干衣服。呃……你放心,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很规矩,没有过分的举动。"我冲她笑笑,心里却暗暗叹息。自从我爱上幽若后,便再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有过非分之想。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忠渝。若是,那何时又是尽头,难道要到我死的那一天吗?

  女孩的表情很漠然,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被陌生人看到。

  "你叫什么名字?"见女孩不语,我问道。

  "胭脂。"女孩低低地回答。

  "胭脂,那姓呢?"

  女孩低下头,手指轻绞着被角,说:"我没有姓。"

  "不。"我摇摇头,"你有姓,是你不想对我说。"

  胭脂似乎无意与我争辩,缓缓地抬起头,说:"你叫什么?"

  "萧逸。"我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萧索无边孤寂然,万物峥嵘何堪逸?-萧逸。"

  "你是冬天出生的?"胭脂曳着被子重新躺下,但双眼仍旧一刻不离地盯着我。

  "对。刚好是冬至那一天。"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话,但我却觉得眼前这个名叫胭脂的女孩好像与我早就相识。我们彼此之间甚至没有一丝的陌生感,然而更加令我骇然的是我竟然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到一份无法言语的默契。

  我想这种感觉她也有。

  这是为什么?

  "冬至。"胭脂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尽管它很快就消失了,但还是被我敏锐地捕捉到了。

  "昨天都那么晚了,你去那个胡同干什么?难道那里是你的家吗?"我终于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

  然而,胭脂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看着我,表情冷淡。

  "你不想回答我,还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你是在想一个足可以说服我的理由吗?"

  "是,也不是。"胭脂的嘴角突然轻轻上扬,露出一丝邪意。

  我嘴角抽动了一下,同样冷冷地说:"你一直在跟踪我,对吗?"

  胭脂不再微笑,我感觉到了她在紧张。

  "每个人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你跟踪我,无外乎两种可能:一、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二、……"我俯下身,把脸贴近她的脸颊,近乎低语道:"二、你还是想告诉我些什么。"

  胭脂打了寒战,满眼惊恐地瞪着我,她真的有点儿害怕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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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3 17:11 | 显示全部楼层
  "哼哼……"我得意地扬起头,,心中说不出的快意,竟然阴阴笑出了声。

  卧室内瞬间被诡异的气氛包围了,笑声从我的喉咙里发出,在室内回荡中变得涣散不堪,亦真亦幻。

  然而,笑声最终却凝固在我意识里,哑然失声。

  当停止的一刻,我比胭脂更加恐惧了,这是我吗?刚才那些举动根本不属于我,我在干什么?

  刚才说话的男人是谁?

  迷茫中,我又想起了昨晚走进这座公寓后,自己发出的那声诡异冷笑。

  天哪!我到底怎么?

  我低下头望了一眼胭脂,发现她的表情已经惊恐到了极点,但奇怪的是她的目光却仍旧不愿离开我的脸。

  而我也被她看呆了。

  就这样,我们彼此凝视着,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

  对于沉默这个词汇,我充满了厌恶。但在我二十五年的生命里,沉默却已占去了绝大部分的岁月。或许,是我的心中怀有太多哀伤吧?每当劫难与抉择一并摆在我的面前时候,我更多是紧握双拳保持沉默。

  渐渐的,沉默竟成为了我面对这个世界的一种习惯。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卧室内不知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惊动了我尘封的意识。

  环视四周,一切陈设都没有丝毫的异样,但确实又有什么东西在变化着。

  也许真正的异样是发生在我的心里吧?

  "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好点儿了吗?"我望着胭脂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却很想说些什么。

  "好多了。"胭脂淡淡地回答,她也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惊恐。

  "你昏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吧?"我盯着女孩儿清瘦的脸,期待着她的回答,但她不语。

  "那好,你躺着吧,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我低头给她掖了掖被角,发现她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从来没有试过被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地盯着看,就连幽若也未曾这般看过我,所以脸上不免有些发烫。

  然而,滚烫之后,却是阵阵寒意。那是一种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的窥视感,那双美丽的眸子有一种摄魂的力量。

  我点点头,匆匆离开卧室,反手将门关上。可我仍能感到那双眼睛在窥视着我,透过门板。

  我耸耸肩,发现这种怪怪的感觉竟已挥之不去了。

  虽然自那次断电后,公寓里的大半线路已经损坏,但厨房的线路却奇迹般幸存了下来。

  橘黄色的吊灯下是一个茫然的我。

  厨房,恐怕是梧桐公寓里最荒芜的地方了。

  我已经很久没使用过它了,平常很少在家里做饭,经常叫外卖。即使是沏茶用的热水也都是直接从饮水机上加热取得的。所以厨房对于我而言,简直就是一片荒原。我甚至不知道做菜的佐料和炊具放在何处,经过一番地毯式搜查,我终于将一干炊具和配料凑齐。

  现在,我面临的最大难关就是我该做些什么,或者说我会做些什么。

  想了想,我决定做鸡蛋炒饭,这个是我最拿手的。我记得我不久前(半年前)还做过一次,只不过是错把苏打当盐放了,味道虽然很怪,但还能凑合着吃。

  做饭前,我仔细把苏打和盐区分开,以免重蹈覆辙,然后才开始进行烹饪。

  无论是厨师还是食客对于菜肴的要求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要食物色香味俱佳。做鸡蛋炒饭所需要的技术并不是很高,所以只要你有胆量、够专心就一定能把它做好。胆量是谁都有的,但专心就不是谁都有了。假使有人站在你背后盯着你,那么你是否还能用心地做事呢?

  当我正在紧锣密鼓地炒饭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而且比刚才更加强烈。我耸耸肩,将灶台拧灭,然后缓缓转过身。

  果然不出所料,胭脂不知几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她靠着厨房门框,静静地看着我,准确地说应该是我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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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3 17:11 | 显示全部楼层
  橘黄色的灯光下是一幅怎样的画面,我至今都无法忘怀。胭脂双手抱肩,宽大的体恤衫下露出两条修长的腿,光洁的肌肤一寸寸地呈现在我眼前。

  我感到了一阵窒息,眼睛被秀色晃得晕眩。

  昨晚给她换衣服的时候,我很匆忙,只是胡乱地将一件T恤衫套在她的身上,其他的部分并没有顾及到。当然,我也未曾料到胭脂会拖着虚弱的身体下床,然后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身后。还好她从始至终都穿着内衣,否则场面会更加尴尬。

  "你怎么下床了,你才刚退烧,应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哎?"短暂的窒息后,我恢复了平静。发现胭脂竟然赤着脚站在门口,于是赶忙将她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找来拖鞋给她穿上。

  胭脂的表情依旧那么冷淡,对于我的关心,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当然我也从未奢望过她会报答我,但她也不应该如此空洞地看着我呀。

  我拍拍手,坐到她身边。

  "你很讨厌我,是吗?"

  胭脂没有看我,她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过了许久,才缓缓摇了摇头。

  "那……那你一定是不信任我?"我也双手抱肩,学着她的样子目视前方。

  "我信任你。"她轻轻地说。

  "呵呵,你既不讨厌我,也信任我,那你干嘛对我这么冷淡。我可是救过你的命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的救命之恩,我会铭记于心。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本来是跟她开玩笑的,可谁知胭脂竟然回答得如此决绝,好像许下某个沉重的誓言。

  我挠挠头皮,说:"不会吧,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可别当真啊!"

  胭脂不语,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她所望之处是梧桐公寓的大门,就是昨晚被我开启的那个锈迹斑斑的铁门。

  我说:"你看什么呢?"

  胭脂说:"门。"

  我笑着说:"门有什么好看的。"

  胭脂说:"门外有人。"

  我悚然一惊。

  门外有人?

  我侧过头看着胭脂苍白的脸颊,说:"我怎么没看到啊?"

  胭脂缓缓地转过脸,冷冷地望着我,说:"你用眼睛看世界,当然不会知道门外是什么。"

  话音一落,敲门声猝然响起。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真的有人!

  我将信将疑地拉开了梧桐公寓公寓的大门,一缕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晃得我睁不开眼睛。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外面早已阳光灿烂,而我却浑然不知。

  门外站着一个我从未期待过的人-韩卿。

  金色的阳光将她黑色的警服镶上了一层金边,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眸子闪烁着无比纯净的光芒,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韩卿冲我微微一笑,说:"你好。"

  我说:"你好。"

  韩卿说:"我以为你不会在家呢?所以犹豫了很久,才敲门。"

  我说:"我昨晚刚回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韩卿晃晃手里的本子,说:"还是做笔录。"

  如果换作平时,我一定会热情迎接,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因为有胭脂在,她身份不明,又穿得衣衫不整,韩卿见到一定会误会的,到时候我说不清楚。

  我想找个理由拒绝,可又无法对那双纯净的眸子说慌。于是,我回头望望沙发上的胭脂,不禁愣住了。胭脂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从二楼隐约地传来一阵"吱呀"的开门声,她回卧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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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3 17:12 | 显示全部楼层
  "嘘……"我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对韩卿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韩卿微微一笑,讪讪而来。

  "你喝什么?"我问韩卿。

  韩卿依旧坐在那天的位置上,只不过没有那个冷面杀神秦子峰在旁。我对秦子峰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抵触,看见他冷酷的眼神我就不舒服。今天他没来,我感到很轻松,我相信韩卿也有这种感觉。

  "我不渴。"韩卿回答。

  我一边打开客厅的橱柜,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我这里没有'我不渴'这种饮料,换一种好吗?"

  身后的韩卿显然被我逗乐了,她说:"我只喝红茶,你这有吗?"

  我说:"你怎么也喝红茶?"

  韩卿说:"还有谁?"

  我说:"同样是个女孩子。"

  我不知道罗轻盈是否还怀有少女时代的那份纯真,但我习惯这样称呼待字闺中的女性。

  韩卿说:"她姓罗,对吗?"

  我颓然一怔,但还是没有回头,淡淡地问道:"韩警官认识她?"

  韩卿说:"何止认识,她是我表姐。"

  对于韩卿的话,我并不感到吃惊,这是个充满缘分的世界,每个人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联系。更何况韩卿能说出爱喝红茶的女子姓罗,足见她们的关系很亲密,因此我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我从橱柜里拿出一小桶极品红茶,这还是云南的一位朋友送给我的呢。一直舍不得喝,今天这些茶叶恐怕要葬身在这小女子的樱桃小口中了。

  "可我没听罗轻盈提起过你呀?"我驻着膝盖缓缓站起。

  "可我表姐却常常提起你。"韩卿起身走到我面前,接过我手中的红茶,看了看,面露惊讶,"这茶一定很贵吧。"

  我说:"贵不贵不知道,反正我是一直没舍得喝。"

  韩卿脸一红,说:"我喝你这么贵的茶,可是犯纪律的,你不会告诉我们秦队吧?"

  我说:"你很怕秦子峰?"

  韩卿说:"你不是也很怕他吗?几乎所有人认识他的人都怕他,无论是他的领导还是他属下。"

  我说:"为什么?"

  韩卿说:"你说呢?"

  我摇摇头,不予回答。

  韩卿耸耸肩,欲言又止地将茶叶递还给我。

  我笑着接过,然后走进厨房,麻利地沏好两杯茶端了出来。

  韩卿已经重新坐在沙发上了,她一手捏着原子笔,一手拿着本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我把茶放在茶几上,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可以开始了吗?"韩卿问道。

  我说:"你的意思是可以开始喝茶,还是可以开始做笔录?"

  韩卿怔了一下,看了看茶几上香气四溢的红茶,犹豫不决。

  "品一杯茶占用不了你多少时间,话可以慢慢说,可茶一旦凉了就不好喝喽!"说完,我率先端起眼前的茶抿了一口。

  "那好,咱们一边喝茶一边做笔录,公私两不误。"韩卿吹散杯中的茶叶,浅浅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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