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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hulin870518

咒婴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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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古老的童谣(1)
    “怎么会这样?她这是怎么了?”夏落焦急的看看车窗外天光已经大亮的天空,淡金色的阳光照亮了车窗外一马平川的大地,“马上就到站了,她怎么叫不醒了!”

    夏初摸摸秦舞的脉搏,又翻开她的眼睛看看,顺便拿手背感觉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她没事,只是心率有点快,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秦舞双目紧闭,凉凉的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珠,眉头皱成了川字,呼吸急促,脸色苍白,不论其他人怎么呼唤都无动于衷,兀自睡着,睡梦中还不时发出痛苦的呢喃。

    “她现在这样怎么会没事!”于雷恼火的冲着夏初喊道,“都昏迷不醒了你还说没事!”

    “你喊什么喊!”夏落不耐烦的推推于雷,“我哥哥在医学上的造诣超出你的想象,他说没事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下了火车,于雷背着秦舞,五个人打车直奔秦舞的家。等他们终于赶到到了娜渡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将近黄昏了,而秦舞还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

    严格说起来,娜渡村,包括邻近的郝村等几个村子,已经脱离了原来意义上的农村,变成了半城半乡的地方。这里的人们并不贫穷,甚至可以说相当富裕。走近村庄,到处可见一幢幢小楼,虽然小楼的装修看起来有点可笑的俗气。

    出租车就停在村口,村口同邻村交界处的公路上,拦腰竖立着一个几米高的古代大门似的门框。门框高大宽阔,傲然俯视着出出进进的人们,班驳的大红大绿色彩依旧透出昔日曾经的浓艳,横书三个大字:娜渡村。于雷背着秦舞,同夏初和夏落小宝一起沿着尘土飞扬的马路走进了村庄。

    一进村子,立刻就有村民认出于雷背上背着的,就是秦家的二丫头秦舞。有个好心的村民马上带领着这一干人朝着秦舞家走去,还没等走到秦舞家,早就有几个孩子飞跑着去秦舞家报了信,远远的就看见秦舞的父母,大哥大嫂,包括大哥家的两个五六岁的女儿全都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我家秦舞这是怎么了?”秦舞的母亲耿素惊恐的颤抖着手指捧起秦舞无力的低垂在于雷肩膀上的头,轻轻拍着秦舞的脸颊,一迭声的呼唤着,试图叫醒沉睡中的女儿。

    “伯母,别担心!她没事的。”夏落忙扶住秦舞的母亲,“她只是有点累,咱们别都站在这了,还是赶紧带秦舞回家吧,兴许好好休息休息她就醒了。”

    一旁的秦汉黑着脸,一声不吭的把秦舞背到自己高大坚实的背上,小心的托着她,快步朝自己家走去,看都不看这帮不明来历的陌生人。倒是秦舞的爸爸秦增财和她的大嫂刘晓静客气的跟他们寒暄着,把他们让到了家里。

    娜渡村除了村子边缘的几幢小楼以外,大多同秦舞家一样,还是平房。只不过这平房高门大户,相当宽敞,整齐的白瓷砖装饰的倒也干净,大门两边还残留着过年时候贴上去的对联和门神破碎的纸片。走进两扇漆黑的大门,门洞正面是一壁瓷砖砌成的松鹤影壁,影壁前一丛竹子郁郁葱葱的挺立着。门洞里面是青灰色的水泥地面,院子里则是整齐的淡红色方形地砖,铺设的平平整整,参差种着几棵果树,挂满了橙黄的柿子和火红的石榴。尤其是院子中央那个南北横穿的葡萄架,几乎遮满了半个院落,一串串将熟的半紫半绿的葡萄躲藏在茂密的绿叶中间,挨挨挤挤的争相随风摇晃着。葡萄藤下的阴凉里,放着一个石头圆桌,周围六只石凳挺着圆敦敦的肚子站立着。

    密密匝匝的葡萄藤后面,座北朝南的两间大屋并排,东侧大屋旁边一间东侧房,西侧大屋一间西侧房。院子呈东西方向的长方形,两端同东西侧房隔着一个狭窄的过道,还各有一间东屋一间西屋,西屋再往南便是一个月亮门,门内是两间男女分开的旱厕,南面靠近大门,是一间小小的厨房。秦汉夫妻两个住在西半边,耿素和秦增财就住在东半边,说分家,其实一家人还是共用一间厨房,一起吃饭。

    两间大屋里面,进门就是客厅,里面还各有一间套间,便是秦汉夫妻两个和秦增财老两口的卧室。秦汉的两个小女儿秦瑶和秦蕾都住在西侧房,东侧房则是秦舞的房间,虽然她多年不在家里,但是父母依旧保留着她房间里原有的一切摆设,就好象她从来没有离开一样。西屋是存放粮食的仓库,东屋便是一间客房。

    奇怪的是,秦汉背着秦舞刚刚踏进家门,忽然就听见秦舞在他耳边发出一声大梦初醒的呻吟!秦汉忙把秦舞放下来,扶到葡萄藤下的石凳上坐稳,果然见秦舞慢慢睁开了双眼,迷茫的盯着大家。

    “丫头,你可总算是醒了!你吓死娘了!”耿素拿手背擦擦湿润的眼角,欣喜的把秦舞的头搂在怀里。

    “好了好了,醒了就好。”秦增财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天都这么晚了,晓静,你跟你娘去做饭吧,大家坐了这么久火车一定又累又饿的。秦汉你快去买点熟食回来,再顺便买几瓶啤酒。”

    秦汉看见妹妹平安无事,原本黑沉沉的脸色也稍微缓和,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丫头啊,你怎么回来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刚才是怎么了?生病了?”秦增财打量着秦舞,“你都两年没回家了,看看你,都瘦了。”

    “爹,我好的很,没病,就是有下火车的时候有点头晕,睡了一会。”秦舞忙岔开话题,“怎么,我回家来爹不高兴啊!”

    “高兴高兴!”秦增财爱怜的拍拍秦舞的头,“我怎么能不高兴呢。只是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好着呢!”秦舞拉过夏落,“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他们都在城市里呆久了,想来农村玩玩,我就带他们来玩几天而已。”

    秦增财不解的笑笑:“农村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一群庄稼汉,你们这些孩子真是……”

    夏落等人笑而不答,倒是五岁的秦瑶和三岁的秦蕾好奇的扯着小宝和夏初的络腮胡子,玩的不亦乐乎。

    秦舞看着秦瑶秦蕾那酷似大哥的脸庞,感觉熟悉而又陌生。最后一次见到她们两个,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秦瑶就像现在的秦蕾,而秦蕾刚刚学会走路。两年时间飞快的过去了,两个孩子都变的快要认不出来了……其实,秦舞是很喜欢小孩的,只是现在……

    “妈妈!”秦瑶忽然停止了嬉闹,抬起头来,冲秦舞诡秘的一笑!秦舞的心脏猛的一抽,刷的出了一身冷汗。接着秦蕾也对秦舞抬起头来,张开花瓣一样的小嘴嫩生生的喊了一句:“妈妈!”那一刻,秦舞多么想从这两个小魔鬼身边落荒而逃!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秦舞身后响了起来:“怎么了?宝贝们饿了吧!”秦舞回头一看,原来是大嫂托着一盘炒好的菜从她身后走过来,“别着急,马上就吃饭了。”

    秦瑶和秦蕾欢欣的爬上石凳,乖乖的等着开饭,秦舞这才呼出一口气。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啊,照这样下去,不知道自己脆弱的神经什么时候就会砰然断裂。

    入夜,秦舞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顶,铺上薄毯,就像小时候一样仰面躺下来,望着遥远的夜空中亘古不变的星光。

    不,这星夜还是有变化的。小的时候,夜空湛蓝星光灿烂,不像现在,似乎全都蒙上了一层灰雾。空气中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随着夜风阵阵袭来,令秦舞不时皱起眉头。

    “想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于雷轻悄悄的也上到屋顶,躺在秦舞身边。

    “我在想,我们此次行动,到底有没有意义。”秦舞幽幽的说,“我想你们也闻到了,这么严重的环境污染,那条娜渡河,早就已经全是污水了,纵然夏落和夏初有天大的本事,又能从中查出什么来啊!”

    “既然来了,总会有办法的。”于雷看着秦舞手腕上那只散发出淡淡红光的手镯说,“我们的时间不多,我想,警察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的。在警察来之前,我们得找到一些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来证明整个事情并不是普通的案件,要不然,恐怕我们都得跟警察回去配合调查。而这手镯的力量越来越强了,这样回去只能使更多的人遭殃……”

    秦舞默然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于雷也不再说话,只是出神的盯着遥远的夜空。

    夜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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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古老的童谣(2)
    在这深沉的夜里,在娜渡河的旁边,有一户人家,夜半时候,被什么声音惊醒了美梦。瞎话瞎话一大篓

    听见街里人咬狗

    拿起狗来就丢砖

    兔子撵狗一溜烟

    ……

    “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白二胜的媳妇王小凤手脚发凉,抖抖索索的推推身边睡的死猪一样的丈夫,“陈大力家的二丫头又在念儿歌呢!”

    “哎呀,大半夜的你又发什么神经!”白二胜被推醒了,含混不清的嘟囔着,“你这败家娘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瞎话瞎话一大篓

    听见街里人咬狗

    拿起狗来就丢砖

    兔子撵狗一溜烟

    ……

    “你起来听听!”王小凤侧耳仔细辨别着,硬是把白二胜拽了起来,“你倒是听听啊!我真的听见他家二丫头念儿歌呢!那丫头活着的时候,我常常逗她念儿歌,我不会听错的!”

    “哎呀!”白二胜有点不耐烦的坐起身子,“你都连着好几个晚上说听见什么儿歌了,那孩子都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你活见鬼了吧!”

    一个“鬼”字出口,白二胜忽然噤口了,愣了愣神,脸色开始发白,转过头去默默的看了王小凤,眼中慢慢溢出恐惧。

    月亮在流云中穿梭不定,明明暗暗,暗暗明明。夏夜的虫子,躲在窗外墙角里密密匝匝的草丛中,此起彼伏的欢唱着,一阵阵阴惨惨的风不时的穿过开着的窗户,鼓荡着薄薄的窗帘。窗外是什么声音?好象是风灌进洞穴的声音,好象是不知名的怪兽对着月亮嚎叫,更好象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在脆生生的念着那首流传了多少年的古老歌谣:

    瞎话瞎话一大篓

    听见街里人咬狗

    拿起狗来就丢砖

    兔子撵狗一溜烟

    ……

    月光清冷。

    清白的月光下,一望无际的田地里,一人多高的玉米旺盛的生长着,粗壮的枝叶绿的发墨,竟相伸展着,窄窄的乡间小路上方,被交叉的玉米叶子遮住了。夜风一波波袭来,惹的玉米田里好象海浪一样翻滚着,发出刷刷的声音,又好象是有成千上万个什么动物在玉米田的海洋里穿梭逃窜。

    娜渡河,就隐藏在娜渡村和郝村的玉米田之间,宽不过十米,蜿蜒的流淌着,流向未知的远方,绸缎般的水面摇晃着碎银子一样的月光,看起来很美。只是“看起来”很美!躲藏在河边玉米地里一个土丘后面的夏落和夏初小宝三个人都使劲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忍受着随风阵阵袭来的刺鼻恶臭。

    “师傅,咱们到底要等什么啊!”小宝不停的抓挠着裸露的皮肤,“这里的蚊子又大又狠,咬的我实在受不了了!”

    “别出声!”夏初全神贯注的侧耳倾听着,“你们听!”

    “听什么啊?”夏落借着月光看看手腕上的表,“哥哥,我们都在这里蹲了将近两个小时了,现在已经过了午夜,都要一点了,什么都没有!我可不想继续在这喂蚊子了!”

    “吵什么吵!”夏初低声制止夏落,“你再仔细听听!”

    有什么声音?风的声音,玉米的枝叶在风中相互摩擦的声音,田鼠逃窜的声音,蛇游动的声音,刺猬仓皇避难的声音,野兔跳跃的声音,猫头鹰深邃的鸣叫声,远处偶尔传来狗叫声,谁家拖拉机的声音,郊外工厂里机器的声音,间或有深夜不寐的人走路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咳嗽的声音,一切在这月光清冷的夜色中好象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瞎话瞎话一大篓

    听见街里人咬狗

    拿起狗来就丢砖

    兔子撵狗一溜烟

    ……

    夏落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哥!我想我听见了!”

    氤氲的童声从遥远的天际掠过,娜渡河粼粼水波似乎颤抖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下起伏着。

    瞎话瞎话一大篓

    听见街里人咬狗

    拿起狗来就丢砖

    兔子撵狗一溜烟

    ……

    夏初小心的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面拿出一样东西攥在手心里,仔细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瞎话瞎话一大篓

    听见街里人咬狗

    拿起狗来就丢砖

    兔子撵狗一溜烟

    ……

    那声音远远的从河对面朝它们逼近了,逼近了,越来越清晰可闻,夏初绷紧了神经,暗暗抬起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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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1: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阴阳童(1)
    陈大力家的二丫头,没有名字,所有的人都叫她二丫。

    二丫在家本来是排行老二,只不过大她一岁的哥哥,在她出生以后没多久就夭折了。一年以后,二丫的弟弟出生了。等到弟弟一岁的时候,眼看着别人家同龄的孩子都呀呀学语了,都会摇摇摆摆的走路了,弟弟却还只会傻傻的坐在泥地上淌着口水笑。

    弟弟是个傻子。

    陈大力郁闷难当,每天看见日见长大活泼可爱的二丫和痴痴傻傻的儿子,胸中一股无名业火就腾腾的烧起来。慢慢的,陈大力把一切的罪责全都推到了二丫的身上,说她是个不吉利的孩子,都是因为她,才导致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夭折一个弱智。慢慢的,陈大力看二丫的眼光就充满了厌恶和恶毒。

    陈大力家很穷,穷的屋无片瓦。

    农村人,向来把传宗接代看的很重。陈大力每每看到痴呆的儿子,一腔血气方刚就立刻像被扎了个眼的皮球一样泄了:儿子就是个废人了,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人,人生无望,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赚钱还有什么用!

    郁闷难当的陈大力,生活中从此就剩下两件事:白天打骂二丫,晚上就在床上疯狂的折磨他的老婆刘桂花。尽管他夜夜喘着粗气玩命般的在老婆刘桂花身上卖力折腾,从那之后刘桂花却再也没有怀孕。

    也许这就是命运。

    而这无常的命运当中,最可怜的就是二丫了。

    衣不遮体,食不裹腹也就算了,每天还要听陈大力的呼来呵去,稍不如意非打即骂。每当这个时候,刘桂花只能畏畏缩缩的躲在一边,自觉对陈大力有愧,没有生出个好儿子来,根本不敢对陈大力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非议,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的给住在那间四面漏风的侧房里苦捱时日的二丫送去点吃的穿的。可怜的二丫,就这样磕磕绊绊的活到了六岁。

    农村里家家不过只隔着一面院墙,谁家有个风吹草动,没几天就能传出去十里八村。陈大力家的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四邻看不过眼,也不过经常瞒着陈大力把二丫叫到家里来吃顿饱饭。偏偏二丫不是个驽钝的人,而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又不巧长的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全村人都叹美人多薄命,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生在这么一个人家了!

    街坊四邻里,最喜欢二丫的,莫过于白二胜的媳妇王小凤。王小凤常常瞅准陈大力不在的时候,把二丫叫到家里来,拿出七岁的儿子白鹏的零食分给二丫吃。时间长了,王小凤发现二丫对白鹏的课本异常感兴趣,闲暇的时候,就抽空教她认字识数。二丫很聪明,居然很快就跟上了白鹏课程的进度。

    只是,从没有人见二丫掉过一滴眼泪。即使被陈大力拿藤条结结实实的抽在她细嫩的脊背上,她也是咬紧了嘴唇,小脸蛋憋的青紫,倔强的昂着头,细长的眼睛眯起来,藏起了莫测的眼神。

    谁也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孩子心里在想什么。她每天都用那双清冷的眼睛瞅着众人,嘴角总带着那么一丝嘲弄似的笑容,似乎看透了这个世界,又似乎不想看透这个世界。

    可是世人都忽视了小孩子的力量。孩童通常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弱势的群体,他们小小的脊梁太脆弱,他们的命脉还掌握在被称做大人的手中。正因为被忽视,二丫那小小身躯中埋藏的仇恨,才有了蓬勃发展的空间。

    偏巧这鬼魅流动的世间,真的有一种生活黑暗中的鬼族,是靠着汲取这仇恨的力量存在的……

    苍凉的月光被夜风卷积而来的层云遮遮掩掩,像在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故事。

    刺眼的白光闪过,一阵类似孩童的凄厉的尖叫声过后,那诡异的儿歌随着夏初瞬间出手戛然而止。

    “哥!你真的要这么做?”夏落试图劝阻夏初,“你这样,不是害了那个无辜的孩子吗?”

    夏初小心翼翼的把手掌抬起来,迎着月光。夏落和小宝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夏初的手心里,轻轻托着一件倒扣起来的透明玻璃罩,晶莹剔透的玻璃罩中央,一个小女孩的影子衣衫褴褛,若隐若现,她那短暂的一生如同电影一样在玻璃罩中释放上演,直到最后死亡的刹那,鲜活的生命就瞬间化做一朵花,在透明的玻璃罩中悬浮着的一朵花,一朵黑色的花,黑的纯粹,黑的深沉,黑的好象浸透了浓浓的怨恨,在闪闪烁烁的月光中轻轻的战栗着。

    这就是二丫那小小的怨灵。

    原来死亡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深深的怨恨,支撑着她不灭的灵魂,在清冷的夜里游荡在这个污浊的世界上,看着自己的仇人依旧有滋有味的活着,而自己却无形无质,不能做任何事情。日复一日,恨意越来越深,强烈的恨,最终会招致那些鬼族饥饿的灵魂……

    “它现在还只是个怨灵,暂时还没有招惹上那些肮脏的鬼族,不会对那孩子造成太大的危害。”夏初手掌一收,把那玻璃罩放进背包中,“没有办法,娜渡鬼母的灵体被封存在某个人的身体里了,必须要有一个引渡体把她引渡出来,这样鬼族才能重新恢复秩序。而这个引渡体,只能是怨灵和阴阳童的合体。现在有现成的怨灵和阴阳童,而且秦舞八九不离十就是娜渡鬼母的寄主,放着这绝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谁是阴阳童?”小宝好奇的插嘴。

    夏初刚要答话,远处一束手电筒光一晃而过,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喊叫:“夏落,小宝,夏初,你们在哪?”

    是于雷和秦舞的声音。

    “我们在这。”夏初忙收拾好背包,同着夏落和小宝从藏身的小土包后面走出来。

    “可找到你们了。”看见他们,秦舞很明显松了一口气,“可找到你们了!都凌晨两点了,你们在这干什么呀!”

    “没什么,回去睡觉了。”夏初拍拍身上的灰尘,狡黠的冲秦舞眨眨眼睛,竟自走了,小宝紧随其后。夏落也伸伸懒腰:“好困哪,回去睡觉!”

    秦舞看着这三个人大摇大摆的从她面前走过,视她为无物,登时气结:“你们……我可是好心出来找你们的!你们是住在我家啊!你们……”

    于雷忙上前拉这秦舞也往回走:“好了,别生气了,这么晚了,咱们也回去吧。”

    一行人渐行渐远,躁动的空气开始平静下来,只听见娜渡河的河水臃懒的流动声和风吹过田野的沙沙声。

    然而这宁静只持续了片刻,待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当中的时候,娜渡河亮闪闪的水面忽然起了一片涟漪,有什么东西在水底蠢蠢欲动,搅碎了一水玉带一样的月光。那东西带动水面起起落落,最终还是沉了下去,河水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夜无话。

    夏初向来都有早起的习惯。天还没亮,东方蒙蒙发白,雄鸡第一遍啼叫刚刚响完,夏初就走出了房间,抻抻四肢,拽着还没从睡梦中醒过神来,拼命揉眼睛的小宝往外走。

    “师傅!这么早你要拉我去哪!”小宝口吃不清的埋怨着,亦步亦趋的跟着夏初。

    “去见阴阳童。”夏初小心的把两扇铁门拉开一条窄小的缝隙,灵巧的钻了出去。

    “这么早去哪找阴阳童。”小宝跟着一起挤出来,晨风一吹,总算精神了些。

    “二丫的弟弟,就是阴阳童。”

    “什么?那个傻子?”小宝惊异的问。

    “他不是傻子。”夏初拿出罗盘仔细的定位,“阴阳童的内心世界必须是完全空白的,不能沾染任何人世间的污秽,在人们看来,他好象是傻子,其实究竟谁才是傻子?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二丫的弟弟叫陈三宝。

    陈三宝今年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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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1: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阴阳童(2)
    三宝其实长的很漂亮,当他不笑也不动,就那么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时候,实在是一个很招人喜欢的孩子:红润而丰满的脸蛋上,大大的眼睛,似双非双的眼皮,眼梢微微上翘,两排刷子一样的睫毛忽闪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珠,眼波流转,天真而温和的打量着这个世界,饱满的小嘴抿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只是当他不期然咧嘴一乐的时候,一丝亮亮的涎水就会顺着嘴角淌落下来,那个时候,他的眼神忽然变的异常空洞起来,黑黑的瞳仁僵硬麻木,毫无光彩。他拍着手,口中咿咿呀呀的发出谁也听不懂的音节,想要活动的时候,就四肢着地在肮脏的地上爬来爬去,很快就会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的。

    为了照顾这样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孩子,刘桂花让陈大力做了一个小床,就放在他们两口子卧室的一角,以便晚上有什么事可以随时照应他,比如大小便。正因为这样,他们两口子夜夜在床上奋战的时候根本就没在意过身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观众。

    偶尔陈大力在酣战中不经意的一扭头,也曾看见过三宝正在黑暗中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瞅着他,那时候那眼神,绝对不像一个傻孩子!或者说,干脆不像个孩子,就像,就像,猫!

    对!就像一只刚抓到老鼠的猫,就那样不疾不徐的潜伏在黑暗当中玩味着股掌之中的猎物!

    每当接触到三宝眼神的一刹那,陈大力心中就一悸,随之下体就一泻千里,一下子就萎软在刘桂花身上。后来陈大力在做床上运动的时候就竭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三宝所在的位置,但是不管他看不看,总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于是一次又一次的他忍不住回过头去。如此三番四次的折腾,刘桂花开始觉得奇怪,陈大力每次含含糊糊的编几句谎话就过去了,他怎么能承认自己是被一个孩子吓到了呢!

    这天晚上,历史再次重演!

    这一次,陈大力多日以来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当他又一次遇上三宝那黑亮亮饶有兴趣望着他的眼神,他又觉得心中一疾,一阵熟悉的痉挛之后,他喘着粗气软在刘桂花身上。

    “你到底怎么了?”刘桂花半撑起身子扶住陈大力。

    “妈的!”陈大力忽然狠狠的把刘桂花甩到一边,赤裸着身子站起来,猛然提一口气,把三宝连同他那小床一起抱起来出了门。

    “你要干什么!”刘桂花慌忙披上件衣服跟出来,“你要把三宝弄哪去?”

    陈大力一脚踹开从前二丫住的屋子:“以后让他住这屋。”

    “可是……”刘桂花大惑不解,同时也不放心三宝,“他根本都不能自理……”

    陈大力把三宝的小床重重的放在地上就推搡着刘桂花出了门:“没事,他都五岁了,以后他就睡这了!”

    说完回身关上了小屋的门。

    这天晚上,多日以来陈大力第一次畅快淋漓的尽了兴。然后陈大力夫妇酣然入梦,他们太累了,睡的太沉太沉,没有人发觉三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偷偷的爬出了屋子,爬到了黑夜里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向着娜渡河边爬去。

    此时此刻,夏初和小宝正跟随罗盘的指引,也来到了娜渡河边。

    于是这个天蒙蒙亮的清晨,阴阳童和怨灵相遇了。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奇迹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就像这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

    在三宝这短暂的五年生命中,第一次,他摇摇晃晃的把两只膝盖抬离了地面,用两只脚站了起来。

    在这个还天还没有亮透的早晨,惊慌失措的陈大力夫妇找到三宝的时候,三宝正安静的坐在堆满了垃圾的娜渡河边,出神的凝望着流淌的河水。

    “三宝!”刘桂花嘶叫一声就冲上去把三宝抱离河边,紧紧搂在怀里,“三宝!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妈妈。”一个陌生的稚嫩的声音从刘桂花的怀里发出来,刘桂花浑身一颤。

    “妈妈,你弄疼我了。”那个稚嫩的声音瓮声瓮气的钻进刘桂花的耳朵,刘桂花一下子把三宝推开,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儿子。

    “妈妈。”三宝站在刘桂花眼前,有些羞涩的望着刘桂花,肮脏的手指含在嘴里。

    “天哪!大力!大力!三宝会说话了!三宝站起来了!”刘桂花喜极而泣。一旁的陈大力冲上来,蹲在三宝跟前,无法置信的盯着三宝的眼睛:“三宝,叫爸爸。”

    三宝却不说话了,畏缩的躲开陈大力,蹭到刘桂花的怀里:“妈妈,我怕。”

    “你看你,把孩子都吓着了!”刘桂花以陈大力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欢快以及强横的语气说道,“走,跟妈妈回家!”

    陈大力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渐渐远去,半晌才一点点咧开嘴角,第一次扬眉吐气的狂笑起来,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笑的这个蒙蒙亮的早晨,薄薄的暮气都在颤抖:“哈哈,我的儿子!儿子!”

    只不过当他狂笑不止的时候,小小的三宝忽然回过头来,冷冷的斜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使得他的一口气一下子被憋在胸膛,陈大力被自己呛的开始剧烈咳嗽!那眼神,怎么似曾相识?如果没看错的话,毫无疑问,那是仇恨!刻骨铭心的仇恨啊!

    千万不要被表象蒙蔽了你的眼睛,魔鬼往往拥有比天使还纯洁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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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1: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鬼胎(1)
    多少年没有听见过窗脚下蛐蛐的鸣叫了,秦舞躺在床上,听着身边夏落均匀的呼吸声,望着天花板上白晃晃的月光,意识渐渐模糊,不一会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狭长的黑暗中,没有光亮,没有声音,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心跳。秦舞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在剧烈的颤抖挣扎,很想要睁开来!秦舞知道睁开眼便是天堂,闭上眼就只能在这无边的地狱里游荡。但是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四肢好象被浓浓的黑暗融化了,只剩下无形无质的意识随黑暗毫无原则的飘荡,秦舞就这样置身在无边无际的狭长黑暗中,还能感觉到某个深沉的角落里,似乎还有一双居心叵测的眼睛冷冷的窥视着她,戏弄着她的无措。

    又是噩梦!秦舞残存的一点意识厌烦的咒骂着!

    “不,这不是噩梦。”一个温和而熟悉无比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分不清是哪个方向。

    “你是谁?”秦舞听见自己问,“你在哪?”

    “呵呵,”那个温和的熟悉的声音舒畅的笑了起来,“我就是你呀!”

    “你说什么?”秦舞的脑子一瞬间有些短路。

    “我就是你呀!不信你看!”那声音倏忽来到了秦舞耳边,一团柔和的光亮展开来,秦舞眼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点点浮现出来,彷若自己站在一面真人一般大小的镜子面前。

    “你……”秦舞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你看,我们的孩子。”那个人伸手从后面拉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你说什么?”秦舞大惊,“我哪来的孩子?”

    “你忘了吗?你跟夏初的孩子。”那人说道,把小小的身影推到秦舞的怀里,秦舞大惊失色的后退着:“不不,我不认识这个孩子!”

    “妈妈,你不要我了?”小小的泪眼抬起来,模糊的身子甚至都分不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我不是你的妈妈!”秦舞抓狂一般喊起来,“为什么这么多小孩子喊我妈妈!我不是你们的妈妈!”

    “原来你真的忘了!”那个人轻轻的叹息一声。忽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又剩下了无边的狭长的黑暗。

    “你真的忘了吗?”一个男人忽然在她耳边吹气,性感低沉的声音使秦舞僵立当场,有一种记忆深处的味道从那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秦舞有些眩晕有些迷乱。

    “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那男人充满蛊惑力的声音继续响着,粗大的手指划过秦舞的发梢,轻轻碰触着秦舞脖颈上的皮肤,秦舞立刻感觉心中一阵极痛又极痒的痉挛。

    “你,你是谁。”秦舞的声音很虚软。

    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环住秦舞的腰身,温暖的胸膛贴上来,秦舞的身子条件反射般想要逃开,心却甘愿沉沦……

    夜早已经深沉了。白天是属于人类的,夜晚是属于魔鬼的。

    在这个鬼魅流动的夜晚,秦舞在睡梦中不断的发出似幸福又似痛苦的呢喃,吵醒了身旁的夏落。夏落坐起身来,仔细打量着秦舞梦中时蹙时笑的面容。秦舞紧闭的眼睑剧烈的颤动着,冷汗细细的出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映着月光,好似一滴滴夜露。

    “秦舞,你又做噩梦了吧?”夏落轻轻的摇着秦舞,“快醒醒,醒醒!”

    秦舞哼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弥散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

    “你做噩梦了?”夏落打个哈欠重新躺下。

    秦舞想起刚才的梦境,脸上不禁燥热起来,幸好黑夜掩盖了一切,秦舞含糊的应着:“是啊,做噩梦了。”

    “哦,天还早呢,睡吧。”夏落借着月光看看手表,又打了哈欠,翻身睡下了。

    秦舞也转过身背对着夏落躺下了,却再也没有睡意。

    见鬼,怎么会做这样的梦!秦舞暗暗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脑海中浮现出夏初的面容。奇怪,梦里的那个人,真的是夏初吗?梦里还没有来得及转过身看看他的面容就醒了,可是那声音很熟悉,就是夏初的声音。怎么会梦见跟他……

    一夜辗转反侧,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来出门碰见夏初的时候,秦舞都立刻飞红了脸,不敢正眼看他,弄的夏初莫名其妙。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三天过去了。

    ……

    很多天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除了秦舞夜夜重复那奇怪的梦。

    这件是让秦舞很困惑。说心里话,秦舞从来就没有仔细注意过自以为是邋里邋遢夏初,秦舞从来都喜欢干干净净的男人,那种身上有种阳光味道的男人。话说回来,梦里的夏初身上那熟悉的让秦舞战栗味道,正是那种阳光的味道……

    “喂!回魂啦!”一只手在秦舞眼前使劲的挥舞着,饭桌上,正呆呆盯着对面夏初的秦舞才猛然回过神来,一回头对上夏落戏谑的眼神,“怎么了?秦舞,我看你这两天没事总盯着我哥发呆,看上我哥了?”

    “别闹了。”秦舞刷的红了脸,看一眼一旁无动于衷的于雷,“我吃饱了,先走了。”

    身后还听见夏初筷子敲在夏落头上的声音:“死丫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秦舞装做什么都没听见,快步走出了家门,信步来到了娜渡河边,找了一块干净的树桩坐下,托着下巴继续出神。

    “有多爱,就有多恨!”一个小小的童音在秦舞身后响起来。

    秦舞回头,小小的三宝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站在她身后,黑黑的瞳仁里有一股森森寒气冒出来,让秦舞再这个夏日的午后都有点发抖。

    “有多爱,就有多恨!”三宝说,“继续爱他吧!这样才能恨的彻底!”

    “你说什么?”秦舞试图挤出一丝笑容,像面对一个正常孩子一样面对眼前的这个小孩,“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回家吧,河边很危险。”

    “你要去爱他!只有爱才能使你产生恨!有了恨,我们的母亲才能回来!”三宝说。三宝薄薄的花瓣一样的嘴唇一张一翕,抬起小小的手掌,伸出三根白嫩的手指,“三天,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要爱他,你要恨他!”

    秦舞忽然一阵眩晕,紧接着眼神开始呆滞起来:“好的,爱他,然后恨他!”

    “很好!”小小的三宝满意的笑了,转身蹦蹦跳跳的离开,嘴里哼着一曲古老的歌谣:“瞎话瞎话一大篓,听见街里人咬狗。拿起狗来就丢砖,兔子撵狗一溜烟……”

    秦舞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嘴角不经意时不时的浮上一抹诡异的笑容。她就这样带着那笑容回了家,望见夏初的时候,眼梢不自觉的递去一丝妩媚,令夏初一阵呆怔。

    正是上午十点多左右,孩子们上学去了,大人下地干活,于雷被夏落拽着出去逛,小宝也跟他们一起出去了,只留下夏初不知道在葡萄藤下的石桌上摆弄什么东西。

    秦舞走过来,坐在夏初旁边:“干什么呢?”

    “哦,没什么,修理一下这些机器。”夏初鼓捣着桌子上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天真热呀!”秦舞的声音忽然变的雍懒而性感,“你不觉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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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胎(2)
    夏初疑惑的朝秦舞望过去,看见秦舞正冲他无比妩媚的笑着,并且缓缓的把她那件薄薄的夏装一点点扯下肩膀,雪白的香肩和半截酥胸晃着夏初的眼睛。

    “你,你这是干什么……”夏初大惊失色的站起来,秦舞也跟着站起来,嘴唇红润,眼神迷离:“你说我要干什么?”

    “你别这样!”夏初退后一步,喉咙里艰难的说,“秦舞,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这样是在玩火知道吗?”

    “那又怎么样?”秦舞跟近一步,白皙的手指伸出来,轻轻划过夏初脸上的胡子,穿过脖颈,抚上夏初敞开的领口后结实的胸膛。

    “你……”夏初触电一样退开她,“你真是疯了!”说完胡乱收拾起桌子上的东西,逃一般回到了客房里,关上房门。

    “呵呵,”秦舞并不追赶,只是在原地娇俏的咬着手指笑着,“你逃不掉的!”

    “谁逃不掉?”一阵脚步声,夏落和于雷回来了。夏落刚好听见了最后一句,随口问道。

    “哦,没什么,我跟你哥哥玩捉迷藏呢。”秦舞说完,转身回屋去了。

    “你有没有发觉秦舞有点奇怪?”夏落若有所思的盯着秦舞婀娜的身影问于雷,于雷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于雷太熟悉秦舞现在的样子了!当年于雷跟秦舞谈恋爱的时候,秦舞就像现在一样,满面春色,嘴角常常带着妩媚的笑容!只不过这一次,看样子秦舞爱的人,已经转换了对象。只是这一次,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干涉她的自由了。于雷心中五味陈杂,恨恨的看了一眼客房中夏初的影子,想了想,推开门走了进去,转身关上了房门,把意欲一起跟进去的夏落和小宝关在了门外,完全不理会夏落在外面跳脚。

    夏初看见于雷进来,就从窗边走开,不自然的朝他笑笑:“回来啦!”

    “什么时候开始的?”于雷尽力平静的问。

    “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夏初莫名其妙。

    “别装了,你跟秦舞啊,什么时候开始的?”于雷拍拍夏初的肩膀,“秦舞是个好女孩,就是有时候有些任性,你是大男人,迁就她一些。”

    “你胡说什么啊!”夏初翻翻眼睛,“我跟秦舞什么关系都没有!”

    “是吗?”于雷狐疑的盯着他,“不可能啊!我太了解秦舞了,看她的样子,明明是……”

    “靠!”夏初忍不住烦躁的骂了一句,眼前又浮现出秦舞若隐若现的雪白酥胸,喉咙一阵干渴,胸中一团躁热,“我再重申一句!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是吗?你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那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于雷问道。

    “我怎么知道!”夏初嚷嚷,“我也觉得她忽然变的很奇怪……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夏初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始终没有把刚才发生的事说出来。无论如何,秦舞还是个女孩,这种事说出去总归对她影响不好。另外,夏初敏感的直觉,秦舞的异常表现,一定事出有因。虽然认识的时间还短,但基于夏初对秦舞的了解,她应该是个很直爽很有性格的女孩,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想说什么?”于雷审视着夏初的表情。

    “没什么。我总觉得在她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夏初说,“还得想办法查清楚,才能解决问题。”

    “这样,一会我约她出去单独谈谈吧!”夏初想了想说道。

    “是谁要约我出去单独谈谈?”窗户外面一个柔媚的嗓音响起来,夏初和于雷对望一眼,夏初咬咬牙,推门出去,看见秦舞斜斜的靠在窗户下,纤白的手指缠绕着乌黑的发,看见夏初走出来,立刻含情脉脉的望向夏初:“你要跟我单独谈谈吗?”

    秦舞把“单独”两个字说的那么暧昧,一边说一边走上来,亲昵的挎住夏初的胳膊,把头靠在夏初的肩膀上,此情此景,让一旁的于雷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夏落则在一旁闲闲的观望着,跟满脸好奇的小宝一起兴致勃勃的隔岸观火。

    夏初尴尬的对于雷笑笑,就被秦舞拖出了家门,两个人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中消失在了浓密的玉米地里。墨绿的玉米叶子宽大的朝天伸展着,招摇着,掩盖着深深的玉米地里不知道多少秘密!

    “你要带我去哪?”走在狭窄的乡间小路上,夏初一边伸手拨开头顶上密密匝匝的玉米叶子,一边问紧紧挎着他胳膊的秦舞。

    “一个好地方!”秦舞面带笑容。

    “到底还有多远!”夏初看着似乎绵延不绝的玉米地。四周寂静的有点绝望的意味,午后的阳光都被挡在了头顶上,脚底下有点阴冷。

    “到了!你看!”秦舞终于停下了脚步,抬起手臂指向前方。

    夏初顺这秦舞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眼前豁然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上绿草茵茵,地里有一间小小的草屋静静的站着,仿佛一直就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你来开!”秦舞掀开草帘,带着夏初进了小屋,小屋里竟然还有整齐干净的铺位和被褥,以及一切简单的生活用品,“我小时候最爱来这里玩了。尤其是夏天的午后,藏着这里面,喝着井里打上来的井拔凉水,看着外面灿烂的太阳,别提多舒服了。”秦舞边说边惬意的仰面躺在铺位上,双臂交叉在脑后,闭上了眼睛。一时间这个小小的空间只剩下一粗一细两个呼吸声。

    “你,到底有什么事?”良久,夏初才打破了沉默。

    “这句话好象应该是我问你吧?”秦舞听见夏初的问话,不禁粲然一笑,“好象是你说的要跟我单独谈谈吧。”秦舞把半个身子支起来,侧卧着,宽松的薄衫立刻顺着肩膀滑下来,春光乍然外泄,夏初听见自己的喉结上下滑动的声音。

    “你今天,出去的时候,见到它了是吗?”夏初问道。

    “你说的是谁?”秦舞媚笑着,忽然一把拉住夏初的手,把夏初扯倒,跪坐在她的面前。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夏初抓住游移在他胸口那只不安分的小手,烦躁的说。

    “呵呵,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秦舞慢慢躺下去,深邃黑眼睛仿佛要望到夏初心里去。

    夏初冷笑起来:“你以为就你这小小的催眠术就能摆布我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哪会什么催眠术啊!”秦舞吃吃的掩口笑了起来,黑色的瞳仁更加深不见底,“我只知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而男人和女人之间,充斥着最原始的欲望,欲望……”

    夏初渐渐的开始迷离起来,秦舞一点点把他放倒在铺位上,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褪下两个人的衣衫:“我只要你,给我一个孩子!”

    这就是夏初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里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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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念成魔(1)
    夏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了。斜阳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沉沦到了地平线以下,草屋周围很静,夜晚一点点开始了,今夜没有月光,夏初花费了一点时间让自己看清楚身边的情景。

    秦舞就在身旁熟睡着,鼻孔里发出微微的鼾声。她姣好的面容上,欢爱过后的红潮还没有完全褪去,夏初下意识的看了看他们身下的铺位,一抹令他触目惊心的红色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懊恼的抓抓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暗暗骂了一句自己都不明所以的话,胡乱的抓过己的衣服想要穿上。

    一声轻笑忽然在黑夜里响起来,夏初转头,正对上秦舞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怎么,这就想走啊。”秦舞欲盖弥彰的掩了掩凌乱盖在身上的衣衫,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你真是个妖女!”夏初有点咬牙切齿的说,“你到底对我使了什么邪术?我自信一般的催眠术是根本不可能控制我的。”

    “我没有使什么邪术。”秦舞懒懒的说,“我只不过是把你内心最原始的欲望激发出来而已,男人对女人的欲望,呵呵。”秦舞挑衅一般望了夏初一眼,“怎么,你怕了?想逃跑了?”

    “你……”夏初气结。

    “没关系,你想走就走吧,我相信,这不会是最后一次,你会想念我的。”秦舞嘴角含着笑,舒展一下胳膊,惬意的闭上了双眼。

    夏初猛然俯下身去,用力攫住她那精致的下巴:“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舞睁开眼睛,并不生气,只是嘬起樱唇,朝着夏初近在咫尺的脸上吐气如兰:“我想要你!”

    夏初一低头,狠狠的吻住了那只濡润的小嘴,疯狂的咬着她那雪白的肌肤,似乎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秦舞是被夏初背回来的。

    当夏初背着数度欢爱,疲惫不堪陷入熟睡当中的秦舞回到秦家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没有睡,都在等待他们回来。最要命的是,现在两个人这种状态,以及夏初那躲躲闪闪的眼神,大家无法不猜测这一个下午发生的事情。

    略去秦家人的询问不提,单说于雷那极度阴沉的脸,夏初就觉得大事不妙。他把秦舞放回她自己的房间,就被于雷拎到了客房里。不知道两个人在里面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最后只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然后于雷推门出来,瞪了一眼在窗外偷听的夏落和小宝,就顺着梯子上了屋顶,再也没有下来。

    夏落忙推门进去,看见夏初颓丧的坐在床沿上,半边脸一片青紫。

    “哥,到底怎么回事啊?”夏落狡黠的一笑,“怎么,难道你真的跟秦舞……”

    “靠!鬼才知道怎么回事!”夏初一说话牵涉到了脸上的伤,疼的他嘴里咝咝吸着凉气,“秦舞一定是被那孩子使了邪术。”

    “那还不是怪你!”夏落凉凉的讽刺他,“都来这么多天了,除了把那个小怨灵抓住以外,咱们什么都没有做。你不是对事情挺有把握吗?那现在怎么办?它已经下手了,我们该想办法对付它了吧?”

    “也许是我轻视它了。”夏初说道,“它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要强。原以为这个引渡体可以掌控,现在看来,事情有些复杂。”

    “好象对你没什么坏处啊!”夏落吃吃的捂着嘴偷笑,“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

    “去你的!”夏初狠狠的敲敲夏落的头,“幸灾乐祸!今天晚上,你跟我去找它!”

    “晚上去找它?”夏落说,“这些灵体晚上的力量是最强的啊!”

    “可是也只有晚上,才最容易接触到他们的真面目。”夏初起身收拾了一下背包,“我们的目的又不是要杀它,而是看看它究竟想要干什么。”

    三宝的家就在娜渡河边。

    自从三宝恢复成一个“正常”的孩子以后,他就一直一个人住在以前二丫的那间侧房里。陈大力打骂老婆的时候越来越少,刘桂花那张苦瓜脸上也露出了多年不见的笑容,史无前例的挺起了腰板。

    只是他们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谁都没有注意过,这个巨大的奇迹发生之后,三宝时常流露出一种他们很熟悉的眼神,时常做着某个人习惯性的动作,时常哼着一曲以前某人最喜欢念的歌谣:“瞎话瞎话一大蒌,听见街里人咬狗,拿起狗来就丢砖,兔子撵狗一溜烟……”

    那夜,陈大力和刘桂花睡下以后,一个小小的身影轻悄悄的闪出了家门。它像一个幽灵一样漂移在凝重的墙根下,朝着娜渡河边走去。

    “你看!它出来了!”小宝兴奋的嚷道。

    “嘘!”夏落忙阻止小宝,“别喊,被它听见就麻烦了。悄悄跟着就行!”

    三个人蹑手蹑脚的跟在那小小的影子后面,那影子走到娜渡河边就站住了。

    “它要干什么?”小宝又忍不住发问。

    “笨蛋!我要知道的话我今晚还用来吗?”夏初无奈的翻翻眼睛看看他这个笨徒弟,“好好看着,别插嘴。”

    那小小的身影立在河边,就像一张剪纸一样单薄。他慢慢抬起手来,河水应声而涨,有什么东西在河底蠢蠢欲动,不断的翻腾起一阵阵喷泉一样的浪花。

    “来吧!你来!”三宝稚嫩的嗓音阴冷中带一点沙哑,“快去找妈妈!”

    哗啦一声,一股浓浓的黑气豁然破水而出,飞速窜到三宝身边,三宝一挥手,那黑气朝着某个方向马上流窜过去,不见了踪影。

    “坏了!”夏初一怔,不由跌脚,失声大叫,“那是秦舞家的方向!”

    “谁在那?”三宝忽然回过头来,森森的瞳仁竟然变成猫眼一样,发出淡绿的光芒,冷冽而充满妖邪之气。

    “你到底要干什么?”夏初干脆跳出来,站在三宝对面大喊。

    “我们只是要找妈妈。”三宝说。

    “你对秦舞做了什么?”夏初偷偷从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攥在手心。

    “她是我们的妈妈,我只是想要她回来。”三宝的声音变的凄凄然,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望着夏初。

    “刚才那股黑气,究竟是什么东西?”夏落也走出来。

    “那都是妈妈的孩子。”三宝开心的笑起来,“很快他们就能出来陪我了!”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夏初说,“是我把你重新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如果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还能把你带走!”

    “呵呵,呵呵,”三宝笑的更加开心,“你以为你有这个能力吗?”三宝忽然张开双臂,在胸前划了个大大的圈,立刻一阵阴惨惨的风从那圈中像涡流一样涌出来,“我饿了,我要吃饭了。”

    有什么东西从远处呼啸着,像流星一样闪着光飞速掠近。

    “生魂!”夏初定睛一看,忙把手中的咒符拍向三宝的脑门:“我把你带回来,不是让你残害生灵的!”

    与此同时,夏落也已经撒出捕魂网去捕捉那个闪光的生魂。

    “呵呵,你们以为就这么点雕虫小技就能对付我吗?”三宝得意的笑着,闪身轻松的躲开了夏初的咒符,同时灵巧的转到夏落的前面,一个弹跳,在夏落的捕魂网落下来的前一秒接住了那个闪光的生魂,并飞快的塞进嘴巴里,“呵呵,我吃饱了,也玩够了,再见!”说完咯咯笑着,转身融入了暗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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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1: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念成魔(2)
    来不及多想,夏初拔腿就追了过去,边追边又拿出一张咒符,咬破舌尖把血滴在上面:“看我的血咒!”夏初追上前面那个小小的影子,运足力气,咒符带着凌厉的攻势朝着那身影呼啸而去。却不料三宝猛然刹住脚步,头都没回,只是举起了手臂,电光火石的刹那,那张咒符已经被他夹在两指之间。一团黑火骤然燃起,片刻就把那咒符烧成了灰烬。三宝回头得意的一笑,灵活的小小身躯窜进了黑夜中,再也没有了踪影。

    “怎么会这样!”夏初无法置信的盯着三宝消失处茫茫的夜空,“我这咒符,用来对付普通的怨灵足够了!怎么就……”

    “哥哥!”夏落也变了颜色,“他的速度太快了!我竟然都没能拦住它!看来咱们确实太轻敌了!”

    “它靠吃生魂活着!”夏初的额头开始冒冷汗,“天,我都干了些什么呀!照这样下去,不知道会有多少小孩子遭殃!”

    “我们快回去看看秦舞吧!”夏落回过神来,首先想到了秦舞。

    夏初二话不说就朝秦舞家跑去。

    等三个人来到秦舞家的时候,秦家一片寂静。人们都已经酣然入睡了,没有谁知道在前一刻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夏落悄悄的进屋,打开灯,秦舞粥起眉头喃呢一声,醒了。她用手挡着刺目的白炽灯光,勉强张开眼睛:“夏落?这么晚了你才回来,你去哪了?”

    “哦,没什么。”夏落小心翼翼的问,“秦舞,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舒服?”

    “当然有了,”秦舞不耐烦的说,“我从小睡觉就不能开灯,这么亮的灯光怎么睡啊。”

    夏落不再说话,撇撇嘴,关了灯,摸黑脱了衣服,躺了下来。

    秦舞换了个姿势,重新闭上眼睛,意识渐渐虚无。

    一望无际的黑。

    但是却很温暖,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包裹着全身,不停的起伏荡漾,很舒适,很惬意。

    周围有很多东西在聚拢过来。

    秦舞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眼前的黑暗,聚拢过来的小东西形状很熟悉,它们整齐的排列着,到最后集体集结成一个大的物体,形状跟其中任何一个单个的个体一模一样。

    近了,近了!有一点微弱的光芒在着荡漾着的世界里某个角落透过来,借着这微弱的光芒,秦舞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东西!那一个个的单个个体是一个个小小的婴儿!而它们集结在一起,组成一个大婴儿,渐渐融合!那婴儿嘴角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黑黑的眼睛就像两颗纯粹的黑宝石,闪着纯净的黑色光芒。

    秦舞忽然明白了,这里正是母体的子宫!

    它来了!

    它们来了!

    他果然给了她一个孩子!

    ……

    这个薄暮飘荡的早晨,是被秦舞一阵阵搜肠刮肚的呕吐声惊醒的!

    所有人惊慌失措的起床,出门,站在不停干呕的秦舞面前。夏初的脸色很难看,于雷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秦家的人则莫名其妙,以为秦舞胃病又犯了。秦舞喘着气擦擦嘴角的清水,忽然斜睨了夏初一眼,心满意足的笑了,那笑容让夏初心惊胆战,在这个夏日的早晨,脚底都能感觉一丝冰冷的阴气陡然窜遍全身,连骨髓都是冷的!

    三天!

    接下来的短短三天时间,秦舞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膨胀起来!秦舞的脸上开始出现一片片难看的妊娠斑,她疯狂的吃,畅快淋漓的睡,完全无视别人复杂的眼光和村里所有人的议论纷纷。在这期间,秦舞的家人曾经强迫她去县医院里做了一系列的孕检,结果是,根据秦舞腹中胎儿的发育状况来看,那个鬼东西,实际胎龄已经接近6个月,丝毫没有停止发育的迹象!

    鬼胎!

    秦家炸锅了!

    整个娜渡村都沸沸扬扬的传扬着这一离奇的事件。

    只不过三天,周围十里八村,各种版本的传说都开始跟剧烈传染的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每天都有很多好奇的人探头探脑的在秦家门外假装路过,或者干脆直接进来一探究竟,而居住在秦家的两个外来的男人,则成了众矢之的。

    第三天的黄昏,秦家整个家族的人都聚集在了秦舞家的院子里。

    厚重的黑漆大门把好奇的人们关在了门外,秦家的最高长辈秦老太爷和秦奶奶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坐在院子当中,儿孙恭敬的围在一旁,秦舞就站在爷爷奶奶面前,兀自捧着一把牛肉干放肆的大嚼着,完全无视所有人的存在。

    秦老太爷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秦老太爷苍老而悲凉的声音就像这落日下的孤鸦:“作孽呀!这真是作孽呀!秦家祖祖辈辈安分守己,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秦汉咬牙切齿的攥紧了拳头,指节嘎嘎直响,虎视眈眈的目光仇恨的瞪着夏初和于雷:“你们两个难道没什么话要说吗?”

    于雷看看夏初,夏初站了出来:“三天前的晚上,我跟秦舞确实在地里的草屋中……可这件事情事出有因,你们不可能看不出来,正常的怀孕,怎么会三天时间就发育到这种程度!我和秦舞都被那个鬼东西给算计了……”

    “我早就看出来了,秦舞这次回来,必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秦增财狠狠的抽着烟,“你们几个整天神神秘秘的出没在村子里,我也看出来你们不是寻常人,只是没想到……你说的那个鬼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弟,”秦家的长子,秦舞的大伯说,“先不要追究这个,现在最重要的是,当务之急,我们要想办法把这,这个,鬼胎……给打掉……”

    “你要害我的孩子!”秦舞忽然回过头来,停止了咀嚼,嘴角还挂着残存的牛肉渣。她慢慢低下头,下眼白全都翻上来,恶狠狠的从蓬乱的头发中间望着大伯,面目狰狞,“你们谁敢害我的孩子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大伯打个冷战,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鸦雀无声。

    黑暗笼罩了大地,谁家率先亮起了灯光。

    一丝光线畏畏缩缩的从哪个缝隙探进来,没有人去开灯,也许黑夜,掩盖了太多罪恶,才让人有了伪装的,自欺欺人的安全感。

    但是,天总会亮的。

    天亮的时候,该暴露的,依旧会在光明中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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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1)
    正因为谁都能看出秦舞的异状,绝不是单纯的怀孕那么简单,夏初和于雷才没被秦家人活活拆了。

    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夏初夏落以及于雷,把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秦家人说了一遍。只有于雷留意到,当夏落说的械斗的时候,秦汉面无表情的脸上,肌肉神经质的轻微抽搐了一下。

    说也奇怪,这么多天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秦舞手腕上那串惹祸的手镯却一直无声无息的,连血红的颜色都渐渐褪去,变的跟个普通的手镯一般无二。

    折腾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满院子的人早就疲惫不堪。大家默默的坐着,秦舞已经自己回屋子里睡觉去了,耿素心疼女儿,在屋子里照看她。秦增财吩咐女人们去做饭。秦老太爷做了决定,一会就让秦舞的四伯开车拉她去县医院找熟人做人流。

    厨房的烟囱刚刚冒出第一缕青烟,秦家的大门就被粗暴的拍响了!哐哐的震荡声震动了所有人饱受折磨的神经。一个变了调的声音急促的呼喊着:“秦大哥!秦大哥!你快出来呀!你赶紧回家看看!你孙女倩倩病了,好象很严重……”

    秦老大慌忙跑去开了门,邻居白二胜跑的气喘吁吁:“秦大哥,今天你家人都不在家,只剩下你儿媳妇刘小桥在家看见,一早上她就慌慌张张的跑到我家来,说倩倩病了。你赶快回去看看吧!”

    秦老大慌了神,跟院子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想走,不料白二胜阻止了他的脚步:“秦大哥,有句话,我得告诉你。”

    “怎么了?”秦老大止住脚步。

    白二胜望望面前静静等他开口的一干秦家人,期期艾艾的说:“倩倩的病,恐怕是有些说道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秦老大心里咯噔一下,联想到最近这些日子家族里发生的这些奇怪的事,一种不详的预感倏然涌上心头。

    “你家里这些天光忙着自己家的事了,可能还没有听说吧?”白二胜说,“这些日子,不只是你们家小倩,村子里还有好几个小孩,一夜之间就变的神智不清。那几家都去医院查过了,可是医院愣是查不出任何毛病来!几个孩子都是能吃能拉能睡,就是不会哭不会笑,跟失了魂似的整天呆呆的坐在床角,一动不动,任人摆布,连疼痛都不知道了!”

    夏初和夏落听了这话,对视一眼。这些孩子,一定都是被三宝吞吃了一部分生魂。

    秦家人一阵骚乱,秦老大带领一部分人跑回家去了,夏初对夏落于雷以及小宝使了个眼色,四个人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溜出了秦家,来到郊外一处破败的墙壁后。夏初尴尬的朝于雷笑笑:“于雷,我知道你对我跟秦舞的事耿耿于怀,可是现在不是你我斗气的时候。我们必须想办法抓住三宝,要不然村子里会有越来越多的小孩受害。”

    “哼!”于雷不屑的从鼻孔里轻蔑的哼了一声,“就凭你?也不知道是谁,号称巫师家族的传人。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你有什么真本事,反倒被那鬼孩子耍的团团转。”

    “我承认我确实轻敌了。”夏初并不生气,平静的回答,“这个引渡体的力量也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不过,我跟夏落已经跟他交过手了,我自信还是有能力制服他的。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于雷稍稍缓和了语气,“我一个凡夫俗子,能帮你什么?”

    “今天夜里动手,我们需要准备准备。”夏初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且不说四个人在这僻静无人处商量今夜的计划,单说这个时候,秦舞已经被强行塞到了四伯的车上,耿素抹着眼泪抱着自己的女儿坐在后面,四伯开车,副驾驶座上是黑着脸的秦汉。

    汽车缓缓开上了出村的道路,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乡亲们,几乎要堵塞了这条狭窄的乡间小路。四伯一点点开着车,好不容易上了大马路。他一踩油门,刚要加速,汽车前面的路面上忽然闪出一个小小的影子,吓的四伯赶紧刹车,冷汗马上刷的一声冒了出来。

    三宝!

    他那小小的身子孤零零的站在清晨空无一物的马路上,咬着手指,闪着眼睛,阴阴的盯着四伯。四伯把车窗摇下来,探出头去:“三宝,快让开!你怎么跑到马路上来了,多危险啊!”

    三宝歪歪头沉思了一下,碎步跑到一旁。

    四伯重新发动了机器,脚下用力一踩,车子轻巧的窜了出去。在三宝出现在车前的一刹那,一直寻死觅活的秦舞忽然不吵不闹了,她只是对窗外的三宝诡秘的笑了一下,就安安静静的缩在耿素的怀里一声不吭了。

    清晨的马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于是四伯加快了车速。汽车碾过路面沙沙做响,两旁油绿油绿的庄稼地一掠而过。

    就在这个时候,一抹小小的身影瞬间突兀的挡在了车前一米远的地方,好象从地狱里冒出来一样!

    四伯大吃一惊,拼命的踩刹车,同时把方向盘往旁边转!轮胎极度刺耳的摩擦着路面,车子打着滑就无法遏止的朝着旁边的庄稼地里倒去!路面高出庄稼地有一米半,顷刻间连人带车都翻滚着掉了下去!

    四伯,秦汉和耿素全被撞晕了过去。只有秦舞费力的打开车门,径自爬了出来!她那步满了妊娠斑的丑陋脸孔上沾上了鲜血。她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边散发着生铁一般腥味的血液,满意的咂咂嘴,自己爬上了马路,摇摇摆摆的挺着大肚子朝着依旧一动不动站在路中央的三宝走去。

    远远的有两个人从庄稼地里走出来,急急的喊:“三宝!三宝!”

    是陈大力和刘桂花!

    事情发生的时候,两个人正在侍弄庄稼。本来三宝就在他们身旁玩耍,谁想到一眼没有照看到,三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马路上!陈大力和刘桂花用眼光四处搜寻,当他们看见三宝的那一瞬间,正好四伯家的小汽车硬生生从三宝身旁擦过!两个人呆呆的看着小汽车翻了几个跟头掉进了庄稼地里,才回过神来,急忙跑上来一把拉过三宝:“小祖宗!你闯了大祸了!”

    “妈妈。”三宝直直的瞅着面前的刘桂花。

    “妈妈在,宝贝别怕!”刘桂花说着,心疼的蹲下身来,想要把三宝那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没想到三宝扭身灵活的躲开了,走向刘桂花的身后:“妈妈!”

    刘桂花回头一眼,秦舞就站在那里,三宝乖巧的投入了她张开的怀抱。三宝把小脸贴在秦舞鼓胀的肚皮上,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三宝,你……”陈大力试图把三宝拉回来。三宝忽然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陈大力,声音一下子变了,变的细细的,变的陈大力和刘桂花无比熟悉:“瞎话瞎话一大篓,听见街里人咬狗,拿起狗来就丢砖,兔子撵狗一溜烟……”陈大力的头顶刷的冒出一股阴森的凉气,整个人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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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8 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山雨欲来(2)
    “二丫!”刘桂花也惊诧的呼喊着!

    “妈妈,我们走吧。”三宝牵起秦舞的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的朝着村子里走去。

    “是二丫!二丫回来了!”刘桂花惊喜交加,抬腿就想追上去,却被陈大力拉住了。

    陈大力盯着那两个远去的背影,眼神中忽然充满了恶毒:“你想干什么!二丫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可那明明是二丫的声音!那是二丫生前最喜欢念的儿歌!”刘桂花焦急的说。

    “她早就已经死了!”陈大力决绝的说,“这个扫把星,死了还回来祸害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我不会放过它的!”

    “你,你想干什么?”刘桂花惊恐的瞅着陈大力扭曲的面容。

    “哼!别问那么多了,我们回家!”陈大力重新跳回庄稼地里,收拾东西径直回家了,刘桂花战战兢兢的跟在他的后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刘桂花踉踉跄跄的跟着,“二丫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她都已经死了,你还想对她怎么样?”

    “既然死了,再死一次又有什么关系!”陈大力冷冷的说。

    刘桂花站住了脚步。

    刘桂花紧握着手中的短柄锄头,望着陈大力的后脑勺。这时候刘桂花才发现,原来跟自己在一张床上睡了十来年的这个男人,个子并不高,仅仅比自己高出一点点。如果自己手中的这把锄头狠狠的敲在他那飞扬跋扈的后脑勺上,一定会是一件非常令人痛快的事。

    “你再说一遍,你到底想把她怎么样?”这一次,刘桂花甚至是带着微笑问的。她安心的微笑着,背过手去,把锄头藏在身后。陈大力回过头来,惊异的看见跟自己在一张床上睡了十几年的黄脸婆,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红晕,就像十多年前迎娶她的那天,她那年轻俊俏的天真样子。

    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但是陈大力并没有多想。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陈大力太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了。她是个懦弱的女人,是个听话的女人,是个生命中没有自己只有陈大力的女人,是一个离了他陈大力就活不下去的女人!

    所以陈大力回过头来,凑到刘桂花眼前,一字一句的说:“有件事情,也许你根本不知道,或者说你知道但是你不敢说。二丫不小心掉进娜渡河里的那天,我看到了,但是我没有救她。”陈大力停了停,刘桂花依然沉静的笑着。

    “既然我已经让她死了一次,我就可以让她再死第二次!我只要我的儿子!哪怕我的儿子,一辈子都是个需要人伺候的傻子!”陈大力看见刘桂花乖乖的点了点头,就满意的转过身去。

    刘桂花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锄头,狠狠的砸了下去!

    这一下,凝聚着十几年的忍,十几年的狠,十几年的怨毒,十几年对女儿的爱,砸的准确无比,砸的畅快淋漓。刘桂花看见眼前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身影轰然倒下,红白的血浆和豆腐渣一样的脑浆飞溅到了两旁的玉米上,绿的红的白的,绿的红的白的……

    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脑海中轰然闪过,刘桂花扔掉锄头,仰天长啸一声!她哈哈大笑着跑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叫刘桂花的女人,多了一个疯子。

    陈家早就没有什么族人了,小小的三宝,从那一刻起,正式成为孤儿。

    陈大力倒在地里的时候,三宝已经被秦舞带回了家。

    秦家人看到秦舞带着三宝走回来了,都非常惊诧。好在有在地里干活的乡亲们发现了倒卧在庄稼地的汽车,秦家人忙着把车里受伤的三个人送去医院,秦瑶和秦蕾早就被刘晓静送到别人家暂住了,一时间秦家就只剩下了秦舞和三宝两个人。

    随后夏初一行人也回家了。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秦舞正搂着三宝坐在葡萄藤下乘凉。

    三宝看见他们进来就躲进了秦舞身后,秦舞则瞪着一双警惕的眼睛,像母鸡一样护着三宝。

    “秦舞,你来。”于雷试探着召唤她。

    “你想干什么?”秦舞费力的扶着水桶一般的腰身站起来,“难道你也要杀死我的孩子吗?”

    “怎么会呢?”于雷勉强咧嘴笑笑,“你看天都要到中午了,你饿了吧?”

    “我不饿!”秦舞倔强的说,“你们都不安好心,都想伤害我的孩子,我不要理你们。三宝,走,跟妈妈回屋。”

    “秦舞,你不饿,可是你肚子里的小宝宝饿了呀。”夏落柔声哄着,“你听,小宝宝在你肚子里喊饿呢!你不吃饭,小宝宝会长不大啊!”

    秦舞停住了脚步,怀疑的看看夏落,又摸摸自己的肚子。

    “来呀,”夏落从身后拿出早就买好的肉包子,打开袋子,极度诱惑的香味钻进了秦舞的鼻腔里面,动摇了她最后一点疑虑。

    “那好,就吃一点,要不然宝宝会饿的。”秦舞蹒跚的走过来,伸手接住包子。

    “妈妈不要吃!”三宝拽着秦舞的衣角,敌视着戒备着眼前这几个人,试图阻止她,“他们是坏人!他们要害你和宝宝!”

    秦舞停止了动作,狐疑的看看夏初,又看看于雷,最后看看夏落,那眼神陌生的令人心痛。

    “秦舞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了吗?”夏落柔声问道。

    “她被那个在她肚子里飞速生长的怨灵汲取了太多的元气,现在已经变的几乎不会思考了,更不会再记得咱们了。”夏初说。

    “妈妈咱们进屋,”三宝说,“今天晚上,我会给你找更好吃的东西。”

    更好吃的东西!

    “坏了,难道它要给秦舞吃生魂了?”夏初大惊。

    “不,不是生魂。”三宝咯咯笑了,纯净的童音响彻了小小的院落,“而是你们几个的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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