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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くだキの

永远的春江花月夜 作者:可爱多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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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11、可是他还没有看得真切,突然觉得有人在他背后使劲的推了一把,他连呼救都来不及,就一头栽到了深井之中。
  
  井水冰冷冰冷,寒澈刺骨,周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圆圆的井口,映照出生命的光辉,满天的星空,高悬在遥不可及的头顶。
  他只觉得脚底根本踩不到实地,衣服被井水浸湿,变得厚重而黏腻。只好拼命挣扎,生怕一停止游动,就会被拖向死亡的深渊。
  “救、救命啊——”他吓得坏了,急忙张口呼救,“绯——,救我——”
  这不喊还不要紧,一张嘴,立刻有汩汩的冷水灌入他的胃肠。
  
  “不要怕!”就在他以为要葬身井底的时候,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柔软的手,紧紧的拉住了他,“王公子,我们只是在梦境之中,只要你不要去联想,再多的水也不能奈你何!”
  王子进急忙向身边看去,只见莲生不知何时也随着自己下来了,纤巧的身体,正轻轻的一沉一浮,一头墨黑的头发,随着水波在不停荡漾。
  他见状不由痴了,呆呆的道,“莲生,你真是不愧于这个好听的名字!”
  “为什么?”莲生朝他一笑,脸上沾着水珠,如鲜花凝露,“是因为我水性好吗?其实我一点也不会游泳,只是这水都是假的!”
  “不、不是!”王子进立刻巧舌如簧,得到机会开始大拍马屁,“是因为你面如莲花,美不胜收!”
  莲生听到此处,偏头问道,“什么是莲花?那种花很美吗?我们这村落身处山谷之中,根本看不到那种花!”
  “很美很美!”王子进心中一沉,只觉得这小小女孩甚是可怜,“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你去苏杭看莲花,看接天莲叶无穷碧,看映日荷花别样红!”
  “如果真能离开这里,自是再好不过!”莲生突然面现凄凉神色,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走吧,带你去看,我的弟弟!”
  “弟弟?”王子进在冷水中诧道,“你还有弟弟,他在哪里?”
  “他就在这里!”莲生说着猛的一拉王子进的手,两人就相携着往深深的井底潜去。
  
  这次王子进也学得乖了,饶是吓出一身冷汗,也不敢再大声呼救。
  只觉得冰冷的水铺天盖地的挤压过来,像是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压得变形,头顶的水瞬间合拢,隔断了星辉满天,明月高悬,以及,唯一的一条生路!
  原本以为井底会是层层的泥藻,哪想却出现了一条水道,阴暗而深沉,直通向更加漆黑的地底。
  莲生灵活得像是一尾鱼,明艳得像是一朵开在水中的花,轻轻巧巧的拉着王子进的手,顺着冰冷的水流,往水道的深处游去。
  
  这条道路像是没有尽头,漆黑一片,偶尔有黏腻的水草,会缠住人的发丝。
  王子进只觉得像是被恐怖攫住了心神,完全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见水道尽头有一团巨大的黑色的东西,像是棉絮一样,随着水流四处飘散。
  而再仔细看去,那些棉絮像是动物的触角,丝丝缕缕的伸向更加遥远的地方,居然是一个活着的生物。
  
  “这、这是什么?”王子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不由瑟瑟发抖,一时居然忘了心中的顾虑,如常的说起话来。
  莲生望着眼前的怪物,神色凄然,“这就是我的弟弟,他不到七岁,就落入河中死了,因为年纪太小,在这世上有很多舍不得的东西,灵魂不愿得到超脱,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它、它明明不是一个人了!”王子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颤声道,“幽魂怨鬼我也见过,它们大都是因为对人世有所留恋,才会继续存在于这个世上,但是大凡只要有人心,就会维持人的模样,怎么会变得面目全非?”
  “不许你这样说它!”莲生听到这里,似乎甚为恼怒,缓缓游到那团黑色的雾气面前,伸手抚摸着那如丝如絮的触角,“它确实不是人,但是却比很多人的心好得多!它没有人的形状,是因为,已经舍去一切,变成了这个村子里的神!”
  
  “神?”
  “不错!”莲生笑着对王子进说,“它在死的时候,骨血就托付给了流水,顺着地下的水脉,蜿蜒流淌到整个村落,所有喝了它的骨血的生物,都要受到它的支配!”
  “难、难道?”王子进听到这里,心中隐隐觉得不妙,想到了这个永远也走不出的村庄,想到了那狰狞扭曲的恐怖藤条,心中一个可怕的答案呼之欲出,“这、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被它困住的?”
  莲生听到这里,在漆黑的冷水中,面目变得狰狞起来,阴森森的回答,“那是他们,应该得到的报应!”
  “什么报应?难道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呵呵呵……”莲生的脸色越来越可怕,渐渐变得白里泛青,宛如死人的颜色,“当然做了!他们把我困在井里,活活淹死,我就要把他们,困在这个村庄中,一辈子埋在坟墓里!”
  王子进眼见她由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面色狰狞的女鬼,不由暗自心惊。
  “莲生,快点过来,想想江天碧波,想想月光万里,你刚刚不是还说过?比起这些亘古长存的东西,我们的那些爱恨又是何其渺小……”
  
  可是还没等王子进说完,莲生身后那团黑色的雾气就一下暴起,一道黑线,瞬间击破水流,如蛟龙出洞一样,直奔他面门而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可怕的怪物会突然发难,不由心头一紧,闭着眼睛大叫,“绯绡——,快点救我!”
  
  这一喊不要紧,手腕顿时被一只冰冷而坚硬的手紧紧拉住,接着身体像是没有了重量,被那只手迅速的拽离了水面,带出了井口,夹着缤纷的水花,直往璀璨的星空飞去。
  王子进只觉得身体像是柳叶一样轻盈,随着春日的微风,在天空中缓缓的飞舞。
  不知飞了多久,才终于有了落到地面的感觉。
  
  身下冰冷而潮湿,似乎是躺在布满露水的草地上。
  他一有感觉,急忙睁开双眼,却见头顶一轮明月悬空,微风拂面,送来淡淡花香。
  而绯绡正一脸笑意的坐在他的身边,伸出的一只冰冷的手,正在雪白的袖幅之下,紧紧的拉着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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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12、他见了绯绡明月下俊秀的脸,唇边自信的微笑,不由顿时心安。
  
  缓缓的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哀嚎道,“真是太可怕了,绯绡!你永远无法明白,我做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梦!”
  绯绡听到他怨声载道,缓缓的点了点头,“我当然明白,子进,你们吹笛唱歌,入井探险,我都在这里看到了!”
  “什么?”王子进不由大窘,“你可真是不地道,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位佳人说说体己话儿,却都被你在一边听了去!”
  “呵呵呵!”绯绡听到这里,又开始调笑他,“子进,你确定那是一位佳人?如果把所有接近你的僵尸怨鬼都算上,你的桃花运还真是大盛!”
  “那又怎样?这世事无常,今朝美人,明夕白骨!只要是美丽的,无分死活,我都乐于欣赏,总好过一辈子对着一个面目平庸的女子强!”
  或许他这话太过惊世骇俗,一向伶牙俐齿的绯绡,居然也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子进的花痴境界,显然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历史高度!
  
  但是嘴上虽然这样说,王子进还是觉得心中惋惜,如果自己好奇心不那么强,非要去追根探底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一辈子都会记得那火红的枫树,枫树下蓝衫的少女,忘不了她清亮的草笛,感动于自己豪放而歌的那一瞬。
  可是偏偏造化弄人,似乎只是一转眼,那清秀的佳人就变成了狰狞的女鬼!
  
  他想到这里,不由摇头叹息。
  “子进,你叹什么气啊?是不是在感慨美人虽然如玉,可惜却已如谢了的花,零落成泥,只余清香绕枝啊?”绯绡一边拉着他的手赶路,一边不忘调笑。
  “唉……”王子进听他这么一说,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难过,“绯绡,知我者莫若你也!为什么美丽的东西总是这样不长寿呢?”
  他说着抬头仰望天边明月,摇头晃脑的吟道,“我将此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绯绡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把这首诗理解成这样,但是见惯他花痴的模样,也只有低头浅笑,生怕这个呆子又酸性大发,说出更加惊世骇俗的话来。
  哪知他的耳根还没有落得片刻的清净,就听王子进又在他身后大呼小叫的使劲叫嚷。
  
  “哇哇哇,你这只该死的狐狸,要带我去哪里?”却是王子进感慨完美人如花,刹那芳华,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此时身处何方!
  绯绡或许是狐狸变成,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用“这只”、“那尾”的话称呼他,而与之对应的,最爱的自是被人夸奖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但是今日他听到这样的话,居然不怒反笑,眼角带风的看着王子进道,“子进,你怎么不感谢我?我这就要去带你见你的佳人呢!”
  “哇哇哇——”王子进在他身后大声抗议,“那么可怕的佳人,还是不要再见了!”
  “你不是还要带人家去苏杭看荷花?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王子进脸色一僵,被他一句话戳到软肋,只好耷拉着脑袋,讪讪的跟在他的身后往前走去。
  
  只见明月当空,月光清冷,一座小小院落,正矗立在如水的光华之下。
  那院落中树枝掩映,木棉胜火,大门紧闭,却正是两人前日投宿的那方姓老人的家!
  
  绯绡毫不危惧的踏着月光,伸手推在门上,稍一使力,大门的锁就“咯”的一声,轻轻的掉到了地上。
  “喂,绯绡!”王子进见他这副架势,知道进去必无好事,“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又何必去惊扰她?让她的灵魂存在于世上,难道真的是错?”
  “子进,你怎会做如此想?”绯绡眼神清澈,在月光下打量着他,“你认为她这样活着,真的会很快乐吗?心怀恨意的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无法找到真正的幸福的!”
  王子进被他这么一说,不由语塞,缓缓松开了拉着绯绡衣袖的手。
  而就是这么一犹豫,绯绡的白衣翩然一闪,已经顺着半开的大门,身姿轻盈的溜到了庭院里面。
  王子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是奈何冷风呜咽,凄凉恐怖,只好一咬牙,一跺脚,跟着绯绡钻到了院子里。
  
  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的穿过前院的茅屋,很快就来到了那个杂草丛生的后院。
  院子里草长莺飞,树木俨然,显是很久都没有人修葺过。而王子进见了无数次的那口井,正孤零零的立在冷风荒草中,散发着阴森清冷的味道。
  “我们过去看看!”绯绡说着一拉他的衣袖,“先把井口那块石板搬开再说!”
  “什么?”王子进吓了一跳,“你难道不知道那井里的东西有多么骇人?”
  “可是白日里看你不也在卖力搬那块石板,连扇子都别到了腰里,那么投入!现在却教训起我来了!”
  “绯绡,绯绡,我们不要过去了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我那个时候,不是还不知道井里会有那么可怕的妖怪吗……”
  
  但是绯绡是永远不会受人指使的,尤其当这个命令是已经被吓得神智不清的王子进发出的时候。
  于是一时半刻之后,王子进只好又把袍裾别到腰带里,呲牙咧嘴的上演着早上刚刚表演过的精彩好戏。
  “你倒是用点力气啊!不能全指望我一个人!”眼看绯绡只是象征性的伸着手,懒洋洋的搭在石板上,他的气立刻不打一处来。
  虽然知道绯绡不似人类,生来爱耍滑头,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滑头到这种地步,居然连一分力气都不想出。
  “子进,有你这样的劳力在,又何须我动手呢!人说大凡头脑不好用的人,力气都会格外的大!”
  “你给我闭嘴——”王子进怒吼一声,化愤怒为力量,眼睛一瞪,腿一蹬,居然把那块石板硬是推开了一半。
  
  他推完了得意的偏过头,想听到绯绡赞许的夸奖,哪想月色中的绯绡望着自己的身后,一下就瞪圆了眼睛。
  “喂,你怎么了……”他的话还未问出口,突然觉得绯绡用力推了他一把。
  那突如其来的力气格外的大,推得他一个趔趄就坐在了草地上。
  
  而与此同时,眼前滑过一道闪亮的弧线,像是天边的流星,“当”的一声就堪堪掠过他的眼帘,击到了沉重的青石板上,迸射出精亮的火花。
  王子进劫后余生,急忙定睛一看,眼前却是一把寒光森森的板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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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哇哇哇——”他被吓得不轻,顿时哇哇大叫着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却见月光中有一个如鬼似魅,牢牢的握着锋利的板斧,白发披散的人,正盯盯的望着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王子进见状急忙后退两步,如论如何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号人物。
  “不、不要拿开那个石板!”那个老人朝他大声威吓,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也睁到了极至,看起来分外的吓人,“石板下有很恐怖的东西,你怎么能懂!”
  王子进听着他沙哑的嗓音,看着他凌乱的头发,终于想起,这就是前日还与他们谈笑风生,把酒言欢的方姓老人!
  
  不过短短的一天,就变得状如恶鬼,面目全非。
  他想到此节,不由凭空打了个寒战,几步就溜到了绯绡的身后,小声道,“绯绡,怎么办?这里的人怎么都如此奇怪?简直是千变万化,难以捉摸!”
  绯绡却毫无惧色,秋水般清澈的双眸,直直的望着那个可怕的老人,似乎努力在他身上探询真相。
  一身白衣赛雪欺霜,被凄凉的山风吹得斜斜飞舞,更加衬托得他卓而不群,灵气逼人。
  “你们,给我滚开!”那老人见绯绡甚是托大,拿起斧子,怒气冲冲的指着他们叫道,“离我们家远点,再也不要想靠近这口井!”
  嗓门洪量而霸道,令躲在绯绡身后的王子进都被震得抖了几抖。
  绯绡却不以为然,一双狭长的眼睛中,依旧满蕴着春风般的笑意,满不在乎的捋了捋漆黑的长发,轻轻巧巧的问道,“井里面,有什么吗?竟让老丈你如此的紧张?”
  
  这一句话问得那老头语塞,结结巴巴的回答,“没、没有什么,只是据说前朝有人把一个害人的妖怪封到了井里,我这才好心阻止你们!”
  绯绡听到这里,嘴角边荡漾出一丝笑意,纤指一扬,依旧心不在焉的玩弄着头发,“这世上的人,可真是奇怪得很,为什么大凡有害人之心的人,却都偏要口口声声的标榜自己是出于好心?”
  老人立刻面色一沉,眼中精光四射,盯盯的望着绯绡道,“你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绯绡依旧是一副云淡风清,眉眼含笑的模样,“只是这井里,怕埋葬的不是什么妖孽,而是一具少女的尸体吧!”
  这几句话轻轻飘飘,似是无心而出,轻得仿佛随时都能融入清冷夜风,消失无踪。
  那老人却像是听到了地府的魔音,浑身一震,接着脸色惨白,几乎全无人色,过了一会儿,脸上竟然现出一副平和安详的表情。
  
  王子进躲在绯绡身后,看得一惊一诧,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的脸孔能像这老人般瞬息万变。
  “唉……”老头似乎满腹哀伤,仰头长叹,“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请随我入室小坐,老夫自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你们一一讲解!”
  看他模样,似乎又恢复了初见时的理智和沉稳。
  王子进看了看那个狰狞的老人,又回头看了看露出一半的漆黑深井,只觉得心情忐忑不安,所谓前有狼,后有虎,大概就是指自己现在的处境。
  
  “子进,我们走吧,且听听他要怎么说!”绯绡似乎预见到了什么,朝王子进使了个眼色,“看他能玩什么花招!”
  王子进虽然百般不愿,但是听绯绡这么说,只好的抬着虚软的腿脚就往那老人的身边走去。
  夜风吹得老人的白发四散飘扬,衬着皱纹密布的发红脸膛,几乎没有半分人的模样。
  他鼓足勇气,哆哆嗦嗦的往前走了两步,却见老头也抬腿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哇——”王子进生怕他再发难,大喊了一声,“你、你不要过来!”
  老人见状立刻朝他露出安抚的笑容,“公子莫怕,老朽只是要过去把井口的石板盖上!”
  王子进讨了个没趣,只好低着脑袋,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去。
  任那老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他都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一眼。
  
  脚下的长草绊着他的袍裾,像是有生命一般,似在步步挽留。
  “这些草真是讨厌,怎么竟绊着人的脚?”眼见自己的长袍又被杂乱的野草挂住,王子进只好躬身去弄自己的袍角。
  哪知这不弯腰还不要紧,一低头,却见清冷的月光投射在地上,映出一个恐怖的黑影。
  那个影子头发四散,短衣随风飞舞,拿着一把板斧,正要往他的头上砍去。
  他立刻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回过头去。
  只见身后一个老人,睁着血红的双眼,扭曲着嘴角,朝他露出一抹狠毒的微笑。
  
  接下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鬼魅般的老人就手起刀落,使尽全身的力气,向他的头上砍去。
  王子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住,甚至连叫都叫不出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眼前一花,身后瞬间窜出一道白影,一只白色的手稳稳的越过王子进的头顶,一下就抓住了那把沉重的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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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14、“人心真是经不得考验!”绯绡俊脸上现出难得的冷峻,似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亏我还想给你一个机会,没有想到,你还是执意要杀我们灭口!”
  
  “不错!”那老人声嘶力竭的喊道,“原本你们是不用死的,可是谁让你们知道了那么多,连那口井的秘密都知道,我又怎么能留你们在世上!”
  他说着用尽全力想把凶器从绯绡的手上抽回来,哪想无论他怎么使劲,那斧子就像嵌进了岩石中,居然纹丝不动。
  开始有细细密密的冷汗布满了他皱纹丛生的额头,他永远也想不明白,这个看起来体不胜衣的单薄少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绯绡看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像是耍弄老鼠的猫,俏脸上现出一抹得意的神色。接着突然一松手,那个老人就连连后退几步,一个趔趄就坐在了地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边说边往后退,渐渐后背靠到那口井的井沿,“是不是和她一样,也是被鬼魂附了身?”
  “她是谁?”绯绡听到这里,剑眉一颦,好奇的问道,“是那个叫做莲生的少女吗?”
  “不错,不错,就是莲生!”那老人突然神色悲怆,“她是我的养女,是我那从商的哥哥的女儿,那个孩子活该没命。如果她还活着,整个村子的人都不会幸福快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子进听到这里,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记忆中的莲生,明明是个明媚的少女,怎么会如他口中所说的那么可怕。
  “那、那个孩子,自从她的弟弟淹死在山那边的河里之后,就突然疯言疯语起来……”老人说到这里,突然掩面痛哭,“说什么弟弟没有死,变成了水中的神,还说弟弟是被这里的村民杀死的,总有一天那个男孩会回来找我们报仇。我们实在是太害怕了,就把她扔到了这口井里……”
  王子进看着这个掩面痛哭的老人,心中不免难过。
  归根结底,终究是人的心魔,造就了这世间的鬼怪。
  
  “老人家……”王子进望着悲恸的老人,心生恻隐,想出言安慰他,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那老人却是哭得更加凄惨,“但、但是……,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绯绡见状立刻踏前一步,似乎对他的话十分感兴趣。
  “后来、后来我和老伴来这井里寻找那孩子的尸骨……”老人脸色惨白,仿佛想起了十分恐怖的事情,“但是井里却一无所有!那具尸骨,居然就从那深深的井水中,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说到这里,似有一股清冷的山风拂过,令王子进平白无故的打了个寒噤。
  “那孩子变成了鬼!我知道的,所以她惩罚我们,让我们膝下的子女悉数暴死,让整个村子里的人,再也走不出这口活棺材!”
  
  “不会的,莲生不是那样的女孩!”王子进想到梦中少女的温言浅笑,细细的眉眼,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个老人的话。
  “怎么不会?你莫要被她骗了,她这个孩子,最擅长的,就是编些谎话骗人……”然而他话音未落,突然双手抓着脖颈,脸色酱紫,似乎无法呼吸。
  王子进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那老人的脖子上竟然缠着一缕黑色的长发。
  犹自沾着湿湿的井水,蠕动着从那半开的井口中蜿蜒而出。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恶心?”王子进看着那可怕的头发,只觉得头皮发麻,吓得连连后退。
  “子进,快点让开!”身边的绯绡见了,一把就把他推到一边,接着手一挥,一道红光闪过,那缕头发应声落地,碎成一截一截。
  
  那老人脖子一松,急忙喘了口气,手脚并用的就要逃命。
  哪想却从井中涌出更多的头发,像是流泄的水,源源不断的奔涌而出,都直直的往他的方向去了。
  带着井水的潮意,和死亡的冰冷,一缕缕的缠住了他的身体。
  有的缠住了脚踝,有的缠住了手腕,那老人开始还在挣扎呼救,渐渐连脸孔都被头发淹没,最后整个人都被铺天盖地的头发包围。
  
  王子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顿时吓得呆若木鸡,连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影一把推开他,趔趔趄趄的跑到了那口井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阿莲啊,饶了你干爹吧,他毕竟是你的亲叔叔,你怎么能忍心看他这样……”
  那人佝偻着腰,脸上老泪纵横,甚是可怜,却是曾为二人引路熬粥的老妪。
  王子进见她哭得凄惨,一个劲的对着井台磕头,悄悄拉了拉绯绡的胳膊,“这可怎么办,你倒是想点办法?”
  哪想绯绡却毫不在意,眼光一斜,嘴角带笑道,“正主已经出来了,哪里轮到我出手?”
  王子进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急忙的顺着绯绡的目光看去。
  
  只见深井之后,木棉之下,正站着一个蓝衫的少女。
  犹似记忆中一般,笑靥如花,眉目如画,愣愣的望着眼前上演的闹剧。
  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满含着冰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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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15、“莲生,求求你放手吧!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王子进见她出来,急忙撩着袍角跑到她的面前,“人死并不能复生,如果你总是心心念念的拘泥于往事,又到何时方能超脱?”
  
  那老妪见到莲生,顿时连头也不磕了,吓得一下就瘫软在了地上,颤声道,“不、不可能,已经二十年过去了!你、你怎么会一直是这个样子?”
  “呵呵!”莲生听了轻笑一声,“我当然不会老,你见过有哪个死人会老呢?”
  “求求你,干娘求求你,放了你干爹吧!”那老妪哭得更为凄惨,声声撕人心肺,“我们确实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但也是无奈而为之啊!”
  “什么无奈而为之?不就是贪图我亲生父亲留给我们姐弟的家产!只要我们死了,那些钱自然会落入你们的荷包!”莲生说到这里,两行清泪顺着白玉般的脸颊滑落,“你以为、你以为我想继续这样吗?弟弟已经变成了可怕的妖怪,我又怎么能撇下它,一个人去超升呢?”
  
  哪知她这话刚刚出口,一直在一边看热闹的绯绡突然一扬眉,诧异道,“弟弟,哪里来的弟弟?”
  “它就在这井水之下,就在这深深的水脉之中!”莲生几步跑到那深井前面,沿着井口往里看,“从他死了那天,我就听到他每日在我的耳边哭泣。现在它日日夜夜的受苦,我怎么能抛下它一走了之?”
  “莲生……”绯绡望着这个早早就没有了生命的可怜少女,神色冷峻,一字一句的道,“你的弟弟,在他淹死的时候,灵魂就已经得到了解脱!留在井下的,不过是你自己的怨气而已!”
  “不、不可能!”莲生拼命的摇头,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样残忍的话,“它还会跟我说话,永远跟我在一起,它甚至为了我,把这整个村子都活活困住!”
  
  “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绯绡说着,手掌一翻,就从掌心中跳跃出一簇青蓝色的狐火,接着纤指一弹,那簇火焰就如有生命一般,一下就飞到了那连绵不尽的长发上。
  头发触到了火焰,突然就剧烈的燃烧起来,空气中瞬间充满着一股难闻的气息。
  而与此同时,那烧焦的头发中,竟然传来一个女子无助的哭泣声,那哭声随着火焰悲悲戚戚,随着青烟散入了无边的夜色。
  而直到火焰完全熄灭,头发燃尽成灰,那哀怨的哭声才终于停止。
  
  “你听到了吗?”绯绡见再没有长发从井口流泄而出,红唇微翘,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这可怕的妖怪真的是你弟弟化成,为什么当它们消失,会传出女子的哭声?”
  莲生听到这里,似乎双膝无力,缓缓的坐在了地上,喃喃道,“我怎么会这么傻?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苦苦的在井里守了二十年?”
  “莲生……”王子进急忙要扶她起来,“不要想了,当我们惩罚了别人的同时,往往也会害了自己!现在害你的人既然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你又何必拘泥于往事,断送了自己的将来呢?”
  莲生听到这里,纤手捂脸,开始更加悲痛的哭了起来。
  过往的一切,如潮水般涌上她的脑海。当父亲去世之后,是她的叔叔婶婶收留了他们姐弟,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们。
  那时的光阴都晕染着幸福的颜色,在这个小小的山村里,到处都曾留下他们几个孩子欢快的笑声。
  但是为什么?因为心中的贪婪和自私,他们都渐渐变成了狰狞的恶鬼。
  或许自己早就死了,早就变成了鬼,从看到弟弟被推落水中溺死,从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满含怨气,万劫不复!
  
  “王公子……”莲生想到这里,抹干脸上的泪珠,对王子进道,“我想通了,弟弟那么小,从来都不懂得什么叫恨,他既然已经走了,我在这凄凉的井中,也没有任何留恋!”
  “嗯,我知道……”王子进紧紧握着她的手,哽咽着点点头,知道她去意已绝。
  “莲生只希望,王公子能把我的尸骨从那井中捞出来,让我与这青山同在,看四季更迭,花开花落!”
  “好的,我答应你!”王子进听到这里,狠狠的点了点头。
  “那到时候你要轻一点哦,我很怕痛的!”莲生说完,撒娇一般倒在王子进的怀中,“王公子,你再吟那首诗给我听吧,我想最后再听一次!”
  
  王子进想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也会怕痛,也会撒娇,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会如此不公,不但让她失去了生命,更让她在这深深的冷水中,承受了二十年的煎熬。
  不由心中郁结,紧紧的拉着莲生冰冷的手,哽咽着开始吟道:“风摇枯竹不成声……,雨打衰荷不胜情!何处漏舟堪载酒?何处琵琶不忍听……”
  
  他念着念着,突然觉得手中一空,肩膀一轻,似乎有谁家的少女,已经悄悄遁入微风,一去不复还!
  清冷的月光之下,默默的山风之中,只余王子进悲怆的声音,随风飘落天际,在寂静的山谷中轻轻回响。
  
  “争奈风雨连秋夏……,唯有江天万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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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16、次日,绯绡找了几个村民来帮助打捞井中的尸骨。
  
  而王子进居然一反常态,自告奋勇的要亲自下井。于是那些村民就用绳子系牢他的腰,把他慢慢的自井口垂下。
  井水冰冷而凄凉,一下就没上他的胸口,令人呼吸困难。
  他借着阳光朦胧的光辉,在井中来回的摸索,居然一无所获,甚至潜到井底,也是空空如也,只有丝丝缕缕的草絮,滑不留手的青苔,又哪里有什么尸骨?
  就在他万分着急,渐渐觉得体力不支的时候,就见绯绡伸着头在井口朝他喊道,“子进,那样找不行,你要仔细的回想,想想她的笑,想想她的好!”
  王子进听到这里,又红了眼眶,浑身湿透的站在冷水之中。
  想到那个旖旎的梦境,同样是在这口井中,那时莲生笑靥如花,拉着自己的手,轻易的就驱走了盘亘在他心头的恐惧。
  但是物是人非,不过一夕之间,佳人芳魂已逝,却只余下自己,孤零零的站在这一片凄凉之中。
  
  “莲生,莲生……”王子进一边回想,一边不自觉的念道,“就在这口井中,我答应过要带你去看荷花,却没有想到,最终还是食言了……”
  他刚刚说完,突然就觉得手中一冷,似乎水下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牵住了他的手掌。
  隐约是一个女子的指骨,已经没有了皮肉,却小心翼翼的握着他的手,似乎生怕惊扰到他。
  “莲生……”王子进又伸出一只手,弯腰从井水伸出架出一具骸骨,轻轻的把它抱在怀里,嚎号大哭,“我可找到你了,可找到你了!”
  骸骨上皮肉皆已腐烂,但是却不似一般的尸体,白骨上完全没有任何腐败恐怖的气息。
  它靠在王子进的身上,似乎解脱一般轻松而愉快,一身水蓝色的衣裳,随着深深的井水,缓缓的荡漾开来。
  
  开出一朵美丽的莲花。
  
  ××××××××××××××××××××××××××××××××××××
  
  过了几天,王子进和绯绡又上路了,只是这次,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那个村子里被困了二十年的村民。
  一群人熙熙攘攘的沿着山路往官道走去,他们待绯绡如坐上宾,一路上不停的有人送他各式的鸡吃,更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用滑竿抬着他下山。
  “哎呀,子进,你真是煞风景!”绯绡却毫不觉得有什么过意不去,躺在滑竿上啃鸡腿,“好好的走路,你扬什么骨灰?让我如何吃鸡啊!”
  王子进却完全没有他那么消遥,一边走,一边不停的把怀中的灰烬细细撒到点点花丛中,碧绿青草间,生怕不小心漏了一处美景。
  
  “莲生,莲生!”王子进一边撒,一边眼望天空,默默念道,“我王子进不才,虽然不能信守诺言,带你去看荷花,却要你年年月月,与这秀美风光同在,要你春荣、夏华、秋实、冬雪,所有磊落红尘,无一错过!”
  “哎呀,子进,你扬骨灰也就罢了,还要掉什么书包?”滑竿上的绯绡,懒洋洋的朝他摆摆手,似乎不堪忍受他的酸腐之气。
  
  “对了!绯绡!”王子进一边走一边抬头看向绯绡俊俏的脸庞,如雪的白衣,“如果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口井,你的心中,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绯绡听了一愣,眯了眯眼睛道,“子进,你先说你自己的!所有的秘密,都需交换而来!”
  “我?”王子进听了似乎甚为为难,伸手挠了挠脑袋,“大概是每一个美女,每一次回眸,每一个似嗔还怨的眼神吧!”
  说罢,他急切的对绯绡道,“该你啦,快点说!”
  “呵呵呵……”绯绡凤眼微眯,像只狐狸一样,懒洋洋的趴在滑竿上,“你要是心怀天下春色的话,那我就是陶然山水欲忘机!”
  “什么?什么叫陶然山水欲忘机?那怎么算是秘密?”
  “当然算!”绯绡说着伸出一只又白又长的手指,指着连绵远山,不尽斜阳,“难道你没有听过,陶然山水欲忘机,有道是,不如归去!”
  
  王子进听到这里,一边望着山下美景,旖旎风光,一边看了看绯绡白衣如雪,潇洒不羁,突然觉得心中无尽满足!
  迈开大步沿着尘土喧嚣的小路,开心的往前走去。
  似将那十丈红尘,夙事恩怨,都要通通抛到了这僻静的山谷之中。
  
  有道是,不如归去!
  
  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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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个故事 有凤来仪
  
  1、“夫君,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在寒冷的冬日里,破败的草棚中,一个容貌清丽的少妇,一边咬断手中的棉线,一边喃喃的说道。
  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满含着淡淡的幸福。
  “梦里有什么?”回答她的是一个正在等下埋首磨刀的男人,昏暗的烛火中,可见他眉目俊秀,带着浓浓的书卷味道。
  少妇听到这里,朝她的丈夫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梦到了最吉祥的鸟儿,有五只之多,不停的绕着我飞,它们的叫声很好听,我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么悦耳的声音!”
  “最吉祥的鸟儿?是凤凰吗?”男人放下手里的活计,开心的坐在妻子身边,拉起她的手道,“那我们的孩子,就起名叫‘风仪’吧,不论是男娃还是女娃!”
  少妇听到这里,羞涩的低下了头,在摇曳的烛光中,隐约可见她小腹微隆,显是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阿湖……”她的丈夫怜惜的把她揽在怀里,“你为了我放弃安逸的生活,真的不会后悔吗?”
  “不会!”叫做阿湖的少妇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是也为了我,放弃了大好前途吗?明明可以走仕途的你,现在失去了家里的支持,只能弃笔从商,做小本生意!”
  “阿湖,你不要再说了,为了和你在一起,这点小小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是吗?”少妇听到这里,抬起了头,一双美丽的眼睛里,闪出冰冷的目光,“母亲总是说,男人皆不可信!夫君,你要发誓,一辈子都不会背叛我!”
  男人听到这里,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他的娇妻面前,发下了毒誓!
  
  可惜草棚过于破旧,随时都有风雪顺着缝隙卷入,瞬间就淹没了他冲口而出的誓言。
  在乱花飞雪中,只能看到他坚毅的嘴唇一动一动,精亮的眼睛里目光闪烁。
  而他的妻子,虽然身着布衣,却像是女神一样凛然而不可亵渎,正端坐在她的丈夫面前,柔情百转,却又隐藏着暗潮汹涌。
  
  一个风雪之夜,一对贫贱夫妻,如此渺小而微薄,如纷乱的细雪,瞬间就淹没于这苍茫的尘世,却埋下了一段传奇的伏笔!
  
  十七年后,在一个城市喧闹的菜馆中,正有一个打杂的小厮面带窘色的站在一桌客人面前。
  “这只鸡真的是新鲜的吗?”一个穿着一身白衣,似乎不染片尘的年轻公子,正斜着眼睛,用筷子挑起一块鸡肉,轻描淡写的问道。
  “客官,这怎么可能不是新鲜的呢?”小厮脸上挂着笑,努力的撒谎,“您进门的时候它还在到处乱跑呢!”
  “是吗?”那个俊美的公子眉毛一挑,“那为什么我会闻到腐败的味道?”
  “绯绡,绯绡,不要生事啦!”和他一起的是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拼命要阻止他的同伴,“大不了我们换一家去吃!”
  “子进,你倒是说得好听,我们刚刚从那个鬼山沟里爬出来,好不容易弄到了银子,我才下了一顿馆子,就遇到了这种用寿终正寝老死的鸡来充数的黑店。这就像你花了大价钱去听曲,结果却发现弹曲子的不是什么貌若天仙的歌妓,而是个满脸麻子的村妇,你能咽下这口气吗?”
  王子进听到这里,不由语塞,半晌点了点头道,“咽不下,咽不下,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完还用袖子擦了擦汗,似乎那个满脸麻子的村妇的设想令他心有余悸。
  
  “客官,这可是你不对啦!”那小厮显然是见过很多这样的事情,巧舌如簧,“鸡都已经做出来了,你又怎么证明它不是新杀的?而且口口声声说我们这里是黑店,小心我们去官府告你!”
  “呵呵!”绯绡看了他一眼,从怀着掏出一锭银子,手一扬,“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子进,我们走!大不了换一家去吃,不要和他们纠缠不休!”
  王子进听到这里,满怀惋惜的看了看桌子上丰富的菜肴,跟着绯绡走下木制的楼梯。
  一边走一边满头雾水。
  
  如果按照绯绡以往的脾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次怎么如此好说话?
  “哇哇哇——,鬼啊!!!”可是还没等他想完,就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那个小厮凄惨的叫声。
  他急忙回头一看,只见那只已经皮肉酥烂,躺在汤盆里的鸡,居然像是有生命一样,扑着翅膀从盆里跳了出来。
  不光是那个小厮,周围的食客都被吓了一跳,张着大嘴,瞪着眼睛,连叫声都发不出来。
  而那只汁水淋漓的鸡,居然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自如的扑了扑翅膀,接着伸出一只爪子,沾着汤水,在桌面上缓缓写道:
  我不是新鲜的!我是老死的!
  
  这次那个小厮连叫都叫不出了,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板上。
  而那只炖鸡见完成了任务,也似失去支撑,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渐渐肢残骨折,变成一副失去皮肉的骨架,委顿在了桌子上。
  
  王子进见到这出充满孩子气的闹剧,立刻心知肚明,无奈的拉了拉身边若无其事看热闹的绯绡。
  “绯绡,你下次,能不能换个高明点的花样来玩?”每当这时,他都觉得自己是陪着一个孩子在游山玩水。
  “这次很高明啦!”绯绡朝他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从袖口里掏出一只鸡腿,“看,我一点都没有浪费那只鸡,把好吃的部分都偷走了才做的!”
  “你、你方才不是还嫌那只鸡肉老,还不肯吃的吗?”王子进见状,立刻气得结结巴巴,可惜了那一大桌的菜啊,他连一片菜叶都没有尝到。
  
  “呵呵呵,谁说我是嫌鸡肉老呢?众鸡平等,无论生死!”绯绡轻笑一声,一转身,白衣飞扬,翩然走下楼梯,“只是人类的谎言,让我没有胃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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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2、“咯咯咯,真是太有趣了!”两人刚刚走下楼梯,就听楼上的大堂中,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笑声。
  那笑声像是风雏初鸣,说不出的婉转动听,挟着夏日微醺的风,似乎能一丝一缕的渗入灵魂深处。
  
  王子进听到这阵笑声,原本踏向楼板的脚立刻就收了回来,接着身子一转,迅速的往楼上跑去。
  绯绡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知道他花痴顽疾发做,手臂一长,一把就拉住了他。
  “子进,你要去哪里?”
  “绯绡,不要拦我,我要去看看,笑得如此动听的佳人,到底是何面貌?”
  “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你认为有几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能抛头露面的到小酒馆吃酒?多半是些流莺野花的,还是避而远之为妙!”
  王子进听到这里,回头瞪着绯绡,几乎气红了眼眶。
  “绯绡,你刚刚还不是说过,众鸡平等,不论老嫩?我和你的心思是一样的,当初沉星是个歌妓,我都没有嫌弃过她,要不是我们有缘无份,现在早就结为夫妻了!”
  绯绡的俊脸在这一番话之后瞬间扭曲,伸手捂着耳朵,朝他不耐烦的道,“你去吧,子进!反正算你厉害,无论什么女鬼,僵尸,还是什么千年妖精,只要有三分姿色,你都敢娶进门来!我再也不管你了还不成?”
  
  王子进听到他这句话,立刻心花怒放,仿佛得了特赦,朝他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以后再也不会干涉我去寻芳问美!”
  说罢脚步如飞,腾腾腾的几步就上了楼,追随着那婉转动听的笑声而去!
  只余下绯绡一个人,长身而立,站在楼梯的拐角里,咬牙切齿的“唰”的一声展开折扇。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冒出愤怒的凶光。
  哼!不管你?一百条命也不够你丢的!专门往厉鬼僵尸的身边凑,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是他这边还没有腹诽完,就听到楼上传来王子进一贯见到美人时才会有的,彬彬有礼的自荐声,“小生王子进,江淮人士。今日一见小姐,不由惊为天人,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看来倒真是个美人,能让那个呆子俯首称臣!绯绡不以为然,眼珠一转,摇着扇子几步走上楼去。
  
  不过他刚刚踏上楼板,打量了一下大堂里的状况,就不由呆住了。
  饶是他活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景象。
  只见刚刚还热闹非常的大堂中,居然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方才还在吃酒行令的客人,都像是见到了鬼魅一样,脸色发青的盯着一个坐在角落里的黄衣少女。
  那少女不过十几岁年纪,正是如花年华,一头黑发如云似墨,随意的挽了个小髻,松松的垂在脑后,几缕长发慵懒的流淌而下,在夏日的微风中轻轻飘荡。
  只见她似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拿着筷子指着前方,笑得花枝乱颤。
  而被绯绡的小伎俩吓坏的小厮,此时也爬了起来,腿脚发颤的死死看着这个黄裳的少女。
  
  “姑奶奶啊!求求你,不要再笑了……”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老头,身体胖得圆滚滚,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跪在那个少女的脚下,磕头如捣蒜。
  而王子进却完全没有发现周围状况异常,正恭恭谨谨的在一边作揖行礼,似乎生怕给佳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哎呀,绯绡,你可来啦!”王子进倒是开心,见绯绡过来,急忙一把拉住他,“看,这是个美女吧?而且敢在白天出来,一定不是女鬼吧?我王子进这次终于枯木逢春啦!”
  “哼,逢不逢春,还要看看才知道!”绯绡报以他一贯的呲之以鼻。
  “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子进心中不由一沉,顺着绯绡的目光往前看去。
  
  只见那个肥胖的掌柜似乎真的在恐惧什么,完全不似假装,头磕得一个比一个响,老泪纵横。
  而黄裳的少女也是笑得无比开心畅快,一双精亮的眼睛都眯成了缝,双颊绯红,人面桃花。
  可是这样的两个人,单看还没有什么,凑到一起,就会让人觉得无比的诡异。
  王子进再迟钝,此时也发现不对劲了,不由脊背发寒,往后倒退了两步。
  
  这一退,正好撞到几个围观的看客身上,听到了几句市井中惯见的流言。
  “天啊!这刘家的女儿又笑了!一定又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是啊,上次这个女孩笑,就恰逢山洪爆发,淹死了百十个人!不知这次又是谁倒霉?”
  
  王子进听到这里,不由头皮发麻,蹑手蹑脚的溜到绯绡的身边,扯了扯他白色的衣角,颤声道,“绯绡,好像这次我遇到的,又不是什么良缘啊?”
  绯绡听到这里,摆出一贯的高高再上,超凡脱俗的姿态,回应他以一记了然的眼神,“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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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3、“还能怎样,事已至此,当然是走为上策!”王子进说罢拉着绯绡拔脚要走。
  哪知刚刚迈了一步,就听到身后的笑声嘎然而止,接着一个优美动听的声音飘了过来,“那位公子,请留步!”
  
  “呃?是在说我吗?”那好听的声音中似生出一只曼妙的手,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就拽住了王子进前进的脚步。
  “呵呵呵……”黄裳少女朝王子进眨了眨眼睛,偏着头道,“不是你!是在说你身边那个穿着白衣服的俊俏公子!”
  这句话话音刚落,王子进和绯绡的脸色出奇的整齐划一,同时都是一沉。
  俩人站在原地,彼此对视一下,目光中都是饱含怨毒。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万万不该带这只该死的狐狸来,要死不死的生了那么好的一副皮相,风头都被他抢尽啦,哪里还有我发挥的余地?王子进在这厢暗骂。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万万不该任这个呆子上楼,早知道刚才就算打晕也要把他架走,现在要死不死的把我也卷了进来,真是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绯绡在那厢腹诽!
  
  平静的空气之下,短短的时间之内,两人已经互相把对方诅咒了个遍,甚至寻宗问祖,追溯到了三皇五帝!
  就在这时,那个少女已经把筷子一放,几步就走到了绯绡的面前,笑嘻嘻的道,“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啊!”
  而与此同时,那个刚才还磕头如捣蒜的肥胖掌柜,已经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仿佛如释重负般擦了擦额角的汗,用幸灾乐祸的眼神望向这边。
  “小姐!还是请你自重吧,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随便打听陌生男子的名讳?”绯绡听到这里,剑眉一簇,似乎极为不耐烦。
  “我、我叫王子进!”王子进见状一挺身,一把把绯绡推到了身后。
  “哦,我知道你叫王子进了!”少女打量了他一下,脸色阴沉,语气冰冷。
  王子进见讨了个大大的没趣,只好又灰溜溜的退了回来。
  只见那少女一见到绯绡,脸上迅速的换上了亲切的笑容,“公子有所不知,其实小女打听你的名讳,实在是另有深意!”
  “哦?有何深意?”绯绡眼光一瞥,很是好奇。
  “呵呵呵……”那女孩又发出一阵娇憨的笑声,“怕是公子近日要有血光之灾,所以才特意想要提醒公子一下!”
  “血光之灾?”绯绡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骄傲笑容,“多谢小姐提醒,小生会拭目以待!”
  “那就好了!你可要小心身边的事物哦!”少女说道这里,天真烂漫的朝他笑了一下,接着一蹦一跳的穿过大堂,走下楼梯,“……尤其是,跟狐狸有关的东西!”
  
  她这话一出口,王子进和绯绡同时都是一愣,不免相互对视了一下。
  “喂,绯绡!”王子进嬉皮笑脸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是不是不小心,被人家看到狐狸尾巴啦?”
  “一个人类的少女,应该不会看到我的真身!”绯绡望着那少女离去的身影,似乎略有所思,“只是有一点很奇怪……”
  “嗯?哪里奇怪?”
  “没什么,只是那女孩的身后,似乎跟着什么奇怪的东西……”绯绡说完摆了摆手,示意王子进不要介意。
  两人见多了类似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待那少女走远,便也说说笑笑的一并往楼下走去。
  哪知刚刚要走出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气喘吁吁的呐喊,“二位公子,请留步!请留步!”
  却是那个刚才扑地磕头的胖掌柜追了上来。
  只见他身上肥肉随着动作一颠一颠,大汗淋漓的跑过来,一把就抓住绯绡的手,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道,“这位公子,可真是多谢你啦!”
  绯绡不由惊诧万分,瞪圆了眼睛,难道他是跑来谢自己把那个满嘴谎话的小厮吓晕?
  “饭钱公子你就留着吧!多谢你替本店挡灾!公子长得玉树临风,俊美不凡,果然是神人也,如果今日没有公子,小店一定会前途堪忧,多亏了公子你,老夫我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他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大堆的话,往绯绡的手里塞了几块碎银子,转身就走。
  
  “这、这好像比刚才的饭钱还要多啊!”王子进探头过来,大呼小叫的道,“不会方才那几个人说的是真的吧?那个少女果然有问题,不然商人都是重利如命,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给你这么多钱?”
  “有钱还不好?”绯绡得意的捋了捋长发,把银子收入怀中,“我们这就去找个有锦缎被褥,松软床铺的客栈吧!如果有熏香纱帐,更是再好不过!”
  “喂!”王子进见他笑嘻嘻的走远,急忙提着袍角追了上去,“你真的不怕有血光之灾吗?”
  “血光之灾?”绯绡回头朝他得意的笑道,“只要老天爷不落雷霹我,谁又能伤我毫发?”
  王子进听到这里,不由暗自摇头叹息。狐狸果然就是狐狸,完全不似人类,懂得啥叫未雨绸缪,更不知道害怕为何物!
  
  但是当晚,就在王子进和绯绡在一家华丽的客栈里把酒言欢的时候,南边却突然火光冲天,点燃了黑色夜空,似乎是什么地方走水了!
  “我说绯绡……”王子进推开窗户看热闹,“那个地方怎么依稀似曾相识啊?”
  “当然啦!”绯绡歪在床上,目光如丝,端着酒碗望向窗外,“不就是白天吃鸡的那家酒馆吗!”
  “啊啊啊——”王子进听罢不由高声叫道,“看来那少女果然邪门!可是那掌柜的不是说你能替他挡灾吗?”
  “嘻嘻嘻!”绯绡听到这里,伸手拂面,似乎甚为得意,“所谓挡灾者,向来要找个大富大贵,富重命厚之人,也该他倒霉,居然找只千年妖精来挡灾,能挡住才叫奇怪,只能让火烧得更旺几分罢了!”
  
  王子进望着他一边吃鸡,一边自恋臭美的模样,不由目瞪口呆。他长了这么大,从未见过有人被指派为标准的扫把星,还能如此洋洋自得的!
  果然江山万里,无奇不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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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5 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4、而就在那家酒馆被烧得狼狈不堪,烟火冲天;掌柜的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感天动地的时候。
  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沉重的闷雷,接着豆大的雨点就毫无预兆的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由落地生尘到势如瓢泼,转瞬间就熄灭了滚滚的烟火。
  这场雨来得是如此的及时,又是如此的诡异,导致肥胖的掌柜带着一干因为救火被熏得灰头土脸的伙计,除了张着大嘴,目瞪口呆的站在大雨里之外,做不出多余的反应。
  
  而王子进此时也是无比的惊诧,他趴在窗沿上,眼看着大火越少越旺,正心急如焚,抓耳挠腮的时候,天空中就下起大雨来了。
  “太好了!”王子进眼见远方的火势小了下去,兴高采烈的伸出手臂,大呼小叫的嚷道,“这场雨真是来得太及时了,那家的伙计虽然可恶,但是也不至于遭到如此报应!你说是不是啊?绯绡?”
  他这一句话问出去,久久得不到回应,急忙收回被淋湿的手臂,向身后看去。
  只见方才还在卧榻之上,眯着眼睛看热闹的绯绡,此时正斜斜的托着腮,百无聊赖的坐在八仙桌旁,玉手微倾,正在用酒杯中的美酒浇灌桌上摆设的青松盆景。
  那酒水倾斜而下,溅出飞花碎玉,小小的青瓷酒杯似乎装了无尽的酒水,倒了半天也不见干涸。
  
  “你这是在干吗!!!”王子进见到这一幕闹剧,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你看不到吗?我在浇花!”绯绡白了他一眼,手下却是半点没停。
  “用烈酒浇花,不死才怪!”他说罢两步窜上去,一把就夺走了绯绡手中的酒杯,在灯下仔细一看,杯中空空如也,哪里有半滴酒水?
  “生命自有生,就会有死,以小换大,也算是死得其所!”绯绡却也不生气,眼中带笑,看了他一眼,又自顾自的去吃方才啃了一半的鸡腿去了。
  与此同时,只听窗外的雨声稀稀沥沥,雨势渐小,最后更是云涌月出,连半滴雨都没有了。
  王子进一手拿着那奇怪的酒杯,一边望着窗外的碧空万里,惊诧得几乎要合不拢嘴,半晌才挤出了几句话。
  “绯、绯绡,刚刚那场雨,是不是你唤过来的?”
  “哪里哪里!我只是吃鸡之余,用一壶美酒浇了浇花而已!”
  王子进见他不认帐,也只好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酒壶斟满了酒杯,与他对饮起来。
  “绯绡,你真是个好人!”
  “哦?被周遭的人指派为好人,大半前途堪忧!”绯绡也不领情,跟他碰了一下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而且我糟蹋了这生动盆景,怎么看也不该归入好人之列!”
  “呵呵……”王子进挠了挠头,爆出一阵憨厚傻笑,“总之,不管你做了什么,在我王子进的心中,都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你这个呆子!可怎么办啊!”绯绡听到这里,剑眉微颦,似乎甚为不耐烦,但是仔细看去,一双美目中,分明蕴含着淡淡的得意之色。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话家常,把酒言欢,长长的凄凉的清夜,似乎也变得温暖热烈起来。
  
  不过万家灯火之中,一样的大雨之下,不是每个人都像王子进和绯绡那般其乐融融的。
  在一个深宅大院里,正有一个身材颀长的中年人,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人三叩九拜,面色虔诚,隐含忧虑。
  借着摇曳的烛光,清晰可见,那个端坐在椅子上的人,正带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鬼脸,在黑夜中看来说不出的恐怖。
  “小民刘居正,静候仙人指示!”
  “刘居正!你可知错了?”那个带着鬼脸面具的人,突然发出了类似孩子的瓮声瓮气的声音。
  “小民知错了,知错了!”中年人几乎五体投地,声音中带着惶恐不安。
  “你家里有恶灵作祟,徘徊不去,所以你的女儿才终日只知笑,不知哭,必须要驱逐恶灵,才能换得一家平安!”
  “可是要如何才能驱逐恶灵啊?”
  那双鬼脸下的眼睛转了一转,望着门外的瓢泼大雨,似有狡黠主意随之而生,他的手一扬,端起身边的一碗净水道,“明日让令千金捧着这碗水到闹市之上,如果谁打翻了水碗,自是助你的贵人,可送走你家的恶灵!”
  “这、这……”中年人听到这里,不停的用汗巾拂面,“可是小女尚未出阁,这样做未免有些不成体统!”
  “难道你想让她逢灾必笑,笑上一辈子,才算是很成体统吗?”
  “仙人说的是,仙人说的是!”叫做刘居正的中年人,听到这样的话,立刻俯首称臣。再无异义。
  
  可是他话音刚落,就听后院又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此时雨势已经渐小,挟着淡淡冷风,令人听着不由毛骨悚然。
  “去叫小姐闭嘴!不要让她再笑了!”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声呼喝起来。
  接着带着一干家僮和侍女,风风火火的顶着细雨,匆匆往后院赶去。
  
  而被留在前厅的鬼面人,则幸灾乐祸的负手站了起来。他这一动,衣服上立刻像是流动的三江春水,泛出碧绿的青色。
  “哼哼……”他望着天空的圆月,发出了开心的笑声,“你既能呼风唤雨,自然也能轻易化解这点小事吧!”
  说罢拿走了桌上的几锭闪亮银子,几步走出了前厅,那个鬼脸的面具,被他不耐烦的抛在了地上。
  
  隐没在深沉夜色中的,是一个青衣少年,风姿飘逸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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