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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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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颜浮生——画皮 作者:尘蔻 (作者文笔超好,但是是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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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3 02: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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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如细沙在指逢里枯萎,满池青荷也终究败落。而那时我终究明白,原来之于你我,所谓情,不过是一纸画皮的繁华,丹黛紫朱,绛墨珠翠,翻手转身之后,终究衰败在路边,独自落寞。
  前世今生的故事,身前身后的哭笑,是否只是你眼中烟花般的开落。
  …………………………
  她不过是一脆弱女子,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如梦魇一般,未完的生命延续在了异界一只女鬼画皮之上。奈何被一冷厉道士捉到,剥去画皮,被变成了一只恶女画皮。要杀尽天下心肠歹毒的恶女,食其骨肉,剥其皮置画于上,成为该恶女,为其赎罪抵过.
  冉冉浮生,潮起朝落,千种风情,万般无奈,她与何人说?
  滚滚红尘,尘浮尘灭,一世为缘,三生成劫,她执何子手?
  冷俊的道士,桃花一般的术士,优雅的白狐,狠辣的皇子,单纯的书生。。当这些人的名字一个一个刻在心头,她前世未完的梦,还有多久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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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02: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 非红颜,却薄命,可笑尘缘 初画 薄命 媸颜词谱

  梨花淡掩桃花挑,伊人盈浅笑。清露点倚芙蓉摇,寒情消。冷风卷香脂然俏,莫与佳人较。浅雾蝶衫渺,伶人娇。玉玳浮青丝,金瑁缠沉熙,颦眉却转,窈窕。

  朦眼抚镜回梦来,犹见红妆月牙殆。卷帘忽觉怠,独上楼台。一水惆怅裹江淮,不知何舟,能有彼年青花开。画去万千佼粉黛,却无一墨为己开。浮生梦了红尘尽,媚颜枯骨森森白。

  前生化作尘埃去,今世画做媸颜改。流年何惧,无皮无肉,仍笑三千尘世外。

  ————-媸颜词谱



  这是哪里。汪筱沁迷茫了。她只记得,自己从三十九层的高楼,纵身跳了下去。而这种情况,显然出乎了她的意料。黑暗中,她依稀听见周围的纷乱,却睁不开眼睛。如同一个溺水者,挣扎,却发不出任何响动。

  如同黎明之际最凛冽的一道光芒一样,一片白光刺痛着她的眼睛。她下意识的拿手去遮挡疼痛的眼睛,却看到自己本是嫩白的手指变成了森然白骨。她尖叫,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只有周围纷乱的嘈杂声,和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子声音低声念着古怪的语言。

  “妖孽,还不速速伏法?”男子的声音,似水里浮动的泡沫,炸裂着温柔冷烈的气息。

  汪筱沁终于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她睁开了眼睛。

  天神。汪筱沁的心里浮现出这样的字眼。

  面前的男子一身白衣,修长的身形伫立着,如玉的肌肤在阳光的折射下笼罩着一层薄弱的银色光泽。她似乎是倒在地上,只能仰望面前的男子。她看不清楚他的眉眼,只觉得那隐约的眉眼,刀削一样的鼻梁,削薄的抿起的嘴角,如瀑一样青丝及膝,似乎不应该生在一个男子身上。模糊的视线,让她有些意乱神迷。

  男子似乎有些不耐了,举起手里的剑,指在了她的脸上。

  “妖孽,我答应师傅不再行杀孽,而你,身为画皮,做恶多端,杀死无辜民女。本定饶你不得,念在你为初犯,我便刻一符咒,从此,你只能为恶女画皮,代民行善。”语罢,一些银色的字符凭空出现,在男子的手中变成一条银色的带子,迎面打向了汪筱沁。

  被火灼烧一样的痛楚从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传来,汪筱沁嚎叫着,抱着身子在地上翻滚。不知过了多久,痛楚慢慢消失了。

  汪筱沁缓缓的坐了起来,终于有些清醒一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她再次惨叫起来,自己,居然变成了一副白骨。她定是疯了,这是地狱吗?自己死了,来到这里?那这个男子,又是谁?四周的人群,又是谁?

  仿佛发现了汪筱沁的异样,男子走上前来,低头问道:“妖孽,你还有话要说吗?”

  汪筱沁抬头,张着骨头嘴巴,试图发出声音,还是失败。

  “你是想说,以后该怎么办吗?”男子猜了猜,问道。

  汪筱沁依旧迷茫。

  男子看着迷茫的旺筱沁,冷哼了一声,抱着汪筱沁站了起来。

  “道长,您这是?”旁边似乎有人问他,男子没有理会,自顾自的隐去身形,众目睽睽下消失不见。

  一个空旷的平原上。凭空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道士,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个道士,怀里抱着一具白骨。

  “好了,这里没人。我可以给你施法,让你说话。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说什么。”白衣男子将怀里的白骨放下,冷冷的说道。

  依旧是银光微闪,汪筱沁觉得僵硬的没有知觉的脖子似乎有了些感觉,她张了张嘴,干涩的问:“你是谁?”

  男子一怔,答道:“我是谁,与你无关。”

  汪筱沁又问:“这里是地狱吗?我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说:“你初为美女画皮,心智未全,会有这想法,也是应该。不过,你既然已经接受符咒成为恶女画皮,我也有教育你的责任。这里,是邺国。你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你既为画皮,就要找寻女子,吃其骨肉,剥其皮置画其上,随覆于身。你杀了一名无辜民女,我用法术剥去了你的画皮。你自然就现了本体成为枯骨。”

  汪筱沁沉醉在男子清冷的嗓音里,脑子里浮现出“画皮”二字。似乎,自己并未死。而是不知为何来到这里成为了一个女鬼――――“画皮”。看了看自己泽泽的白骨,汪筱沁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也许就是上天对自己轻生的惩罚吧。汪筱沁轻轻的苦笑了一下。

  男子又言:“现在,你为恶女画皮。你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个世界里内心歹毒十恶不赦的女子,吃其骨肉,剥皮画于其上,成为该恶女,为其赎罪,行善于民。”

  汪筱沁看着男子,恍惚适应了这白骨森然的躯体,视线渐渐不在模糊。男子冷俊的眉目如雕刻一样嵌在有些柔美的脸上,眸子如深潭一样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汪筱沁有些迷醉了,她伸出手,宛若癫痴一般想要抚摩男子俊美的面容。然而,当看到自己那发着冷森寒气的白骨爪子,她无奈的笑了。

  画皮?也许,不会象以前那么枯燥吧。看着男子,她点了点头。

  万千浮华又怎样,娇相百媚又如何?过眼烟云,空梦一场,还不如,为一画皮,食尽恶女,行善于斯。念及前生薄命还有那未完的梦,心知此生,倒也该有着些须意思吧。

  “我,该怎么……才能找到那些恶女?”汪筱沁睁着空洞的骷髅眼洞,问道。

  白衣男子冷笑一声:“这个自不用你管,我自会找到将你送去。你只要做你该做的事情,就足够了。当你食满一千恶女,你的符咒自然会解。而那时,就是你脱身重新做人之时。现在,你就去找你的第一个食物吧。”言罢,口中喃喃,手里画着银色字符。稍会,一个银白色的大门出现在了汪筱沁面前,缓缓打开。

  “关于这个女子的资料,和详细的任务,我已经刻在你左边的骨头上,你只要轻轻一碰,便能知晓详细。好了,时间不多,去吧。”白衣男子站在她的背后,冷冷的说道。

  汪筱沁没有说话,走向了银色的大门。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转身,骷髅头上似乎浮现出一个女子睡莲般柔弱的笑容,她说:“我叫汪筱沁。”片刻便消失于门内。

  白衣男子怔然,他刚才分明看到这画皮本体骷髅上浮现出女子的笑容,这,太奇怪了吧。汪筱沁?他出山捉鬼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原来画皮,还是有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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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02:37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二画 秦卿 落鸿词谱(一)  
    孤鸿落,水烟轻漫天无际。
  飞花去,空留痴风极尽缱绻意。
  月尽年年缺,桥边红豆,岁岁换新颜。
  恨便是,缠了今暮,忘了明朝。
  谁人记,昨日斑斑柔情泪,只却一帘碧竹心空空,梦幽幽。
  ———————————落鸿词(一)
  汪筱沁出了银色大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古色古香的阁楼内。她有些好奇的走来走去,看看雕花木床,又摸摸玉色闱帐,既而走到檀木桌前,坐上椅子,细细的抚摩着这梳妆镜台。一会,她抬起眼睛,在面前的青铜镜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完全是骷髅的模样,只是眼眶里有着微弱的红色光芒闪烁着。她心里有些失落,前世,自己就算不是很漂亮,但也不是如此吓人的模样。失望的站了起来,看到左臂骨头上刻着的银白色印记,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任务要做。赶忙用右手指骨碰了碰那个印记,男子清冷的声音传进了她的心里。
  “你的第一个任务女子,名秦卿。为邺国木梅城知府之女,娇纵任性,死在她手里的丫鬟就有十几个。水性扬花,仗其父势拆散了东郊李家夫妇,陷害李书生于牢狱,逼死李妇。生性歹毒,将知府小妾连同其未满月的小女活埋。你要做的,就是代替她找寻被他逼死的丫鬟的亲人,补偿其亲人。如果没有亲人者,就找人超度其亡魂。找到李家,替她道歉,并且超度李妇的亡魂,放出李书生。至于小妾及其小女,超度完后,将真相说与其父。最后,你代她伏法。任务便算完成。”
  汪筱沁听完,不禁对这个女子的狠辣感到心惊。如此心狠手辣,那么死在自己手里,也不算什么了。
  终于,一个女子好听的声音传了进来。汪筱沁赶忙躲进了床边屏风内。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要歇息会了。”语罢,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合上了门。
  “此女,就是秦卿。”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汪筱沁却是有些怔然。这个女子,美貌异常。只见她懒懒的走向梳妆台,如玉葱的手指软软的捏上一头青丝里的发暨,拔了出来,放于台上。如水的眼波飘渺的锁上镜子,哀怨的神情似水一样流转。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美丽的女子,汪筱沁的白骨躯体突然一阵一阵的战栗。宛如饥饿一般的痛楚剥夺着白骨上的冰冷光泽,白骨手指不受控制的曲张开合。压抑不住白骨躯体那股莫名的冲动,她压抑不住般,一声低声呻吟从骨骼的摩擦中传了出来。
  正在端详着铜镜里自己的美貌的女子,听到这个声音,丝毫不惊讶的轻笑着说道:“冤家,你好心急。”徐徐摘下耳垂上的玳瑁,她媚笑着转过头站起身,葱白手指挑上了自己腰间黄嫩的丝质素带,慢慢的解开了。她一边轻解罗衫,一边踏着妩媚的姿态走向了屏风。
  终于,她走到了屏风边。伸出手,刷的拉开,似乎要给谁一个惊喜一般。秦卿露着动人的笑容出现在了汪筱沁面前。
  然而,那个美丽的笑容却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意识。一具白骨扑到了她的身上,生生撕开了她的躯体连同她最后一声无言的惨叫。血肉横飞中,汪筱沁骷髅头内那两朵红色的光芒越来越旺。
  当这一幕惨剧结束的时候。地上只有一摊模糊的血液,和一具捧着一张人皮却茫然不知所措的血色白骨。
  汪筱沁捧着秦卿的人皮,想起刚才自己无法控制的将这个女子给吃了下去,竟然无法凝聚出一丝害怕与恶心。相反,这张人皮,让她觉得温暖。多么美丽啊,她痴迷的看着沾满鲜血的人皮,骷髅头牙齿上下击打,发出渗人的声音。
  “好了,你将这张人皮披到身上,她的房间有笔有墨。”清冷的男子声音出现在了汪筱沁背后。
  这个声音宛如一盆冷水一样将汪筱沁给兜头泼醒,怔然看着手里的人皮,若大梦初醒般大叫一声,却只是干干的大张开骷髅嘴巴发不出一丝声音。失措的丢掉手里的人皮,她惊了。自己这到底是在干什么?若无其事的杀了一个女子,而且还一点点吃掉了她。越想越恶心,她觉得自己干涸的骷髅脑袋里有些肿胀酸涩的感觉。这是什么感觉,恍惚迷醉的味道。对了,是眼泪吧。
  觉察到汪筱沁的变化,化成一团虚拟影象的男子站在她身后挑了挑冷厉的眉毛。“别告诉我说,做为画皮也会害怕吃人。”
  听到这句话,汪筱沁慢慢回过头,清楚的看见只是个浮影的男子脸上那轻蔑的神色。仿若有块巨石一样砸落在心里的某处,心痛难忍。她咬咬骨牙,捧起地上的人皮。颤抖的用纤细的骨骼站了起来,穿过男子虚拟的影象走到了房间里处的木桌边。
  还好,是和以前一样的毛笔颜料墨泽。骨手有些生疏的拿上毛笔,她慢慢的提起,轻蘸丹朱,轻轻点上了铺于桌上的人皮。刚要落笔,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般侧着骷髅脑袋看向身后的男子。
  “呐,我为什么要画呢?”孩童一般的语调让男子隐约有些哑然。
  “你是画皮你当然要画了。如果你每天不用颜墨出人皮的样貌,人皮就会枯萎。是我闭关太久?画皮连自己为什么要画皮都不知道了?”男子扶着眉心有些迷茫。
  汪筱沁哦了一声,提笔点了上去。刚落笔,她又停了下来。“呐,我画上去不会掉颜色吗?”
  男子冷俊的面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清冷的问道:“如果不是你刚杀过人,我都怀疑我抓的是不是只画皮。你们画皮的能力就是让颜料上带有生命色,随便一笔就能让人皮不在枯萎。”
  汪筱沁点了点头,提了笔细细的画了下去。熟悉的感觉,颜料相同的味道,还有那一笔一提的姿态。她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生,那个一心只想要画出天下最美的女子的她。几乎是下意识般,她用白骨手指提笔行云流水一样画着。青丝黛发,软玉嫩肌,珠眸淡眉,桃颊粉唇。如同梦呓般,她一丝一苟的细笔描绘着被自己吃掉的女子。
  旁边的男子看的有些微讶,又来了,那种错觉。这个白骨泽然的画皮此时仿如一个完美女子般,素手单描,温婉清丽。那张本来鲜血淋漓的人皮在她手下,渐渐的露出惊为天人的美丽与气质,沉睡般时刻将要醒转。
  “好了。是这样吗?”她轻轻转头,惊喜的嗓音没了以前的生硬与嘶哑,却带着一丝别有韵味的甜意。颈骨随着她的转头发出一阵脆响,使得男子从滞然中回神。
  对啊,她是个画皮,当然能画出这么美的画。他有些自我安慰般对自己说道。他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说道:“好了,披上人皮就按我说的做吧。记得,每天都要画,不然你的人皮会枯萎。有事就按那个印记。没事别找我。”
  说罢男子的虚影立刻化做了散烟消失在了汪筱沁的面前。汪筱沁捧了人皮,嘴里竟然有些枯涩。
  “我连你名字都还不知道呢。”她轻叹一声,转了个身,披上了人皮。熟悉的肉体感觉波涛汹涌的传进脑海,晃的刚生出肉来的眼睛平白生涩。幽幽的看着自己妩媚的身体,她有些自嘲的笑了。
  “小姐,小姐!”急促的敲门声将她从回忆中惊醒,她站了起来。推开了门,从此开始,她就是另一个绝美的女子。
  一个小丫鬟盯着女子有些惊讶的说道:“小姐,你怎哭了?”
  “风大,迷了眼睛。”
  “小姐,那个邺国第一才子,江落鸿今天来木梅城了,现下正在敛梅小筑和老爷喝酒,小姐要去吗?”
  “恩。”
  晚风淡淡的穿过女子青色的莲裙,吹落,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木梅城边一座清雅的房间内。一个白衣男子正皱着眉头冷厉的看着面前裹在一个黑色斗篷内的男子。
  “师兄的眼光真是独特,竟然会找只小画皮来当役鬼。”黑色斗篷内的男子轻轻的笑着,温软的嗓音带着一丝不屑与辛辣。
  白衣男子冷冷答道:“我可记得,叛我师门的你没资格喊我师兄。如果三个数内你再不消失,我会让你知道我没师傅那好脾气。”
  黑袍男子似乎丝毫不以为意,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旁边的墙壁,说道:“哎呀,都怨你,害的我现在那边的分身已经不能应付美女了。师兄,有机会,一定要让我看看你那只小役鬼哦~”说罢,黑色人影似乎未出现一般消失在了白衣男子面前。
  他走后,白衣男子缓缓坐下,拿出一尾凤琴,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放在了上面。然而,却是一声犹如杜鹃泣血般凄哑的琴音。男子俊美的手指时快时慢的挑拨着,珠玉落盘,花谢卷泥的音色伴着凄楚的晚风,萧瑟了木梅城的傍晚。

[ 本帖最后由 Ellen-Li 于 2008-8-23 02: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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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02:37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三画 丹朱 落鸿词谱(二)  
    年少痴,贪欢强求天涯誓。
  含泪笑,只为魂牵执子手。
  哪知晓,云卷年华意阑珊。
  落花念恋流水誓,独做萧萧忆。情也堪堪,恨也堪堪。
  何堪倚楼醉依依,瞢眼笑问为哪般。
  梦回处,乱红尽,只一声,轻叹。
  ————-落鸿词谱(二)
  汪筱沁随了这个叫翠莺的丫鬟上了敛梅小筑,未入得门,却先听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隔窗而来。
  “这怕是木梅城第一美人,秦卿大小姐吧。”磁性缭绕的男子声音宛如情人一般的低语,哄的翠莺这丫头红晕上了耳根。
  汪筱沁有些哑然,只凭声音,就让女子为之倾倒的男子,她还真没见过。伸出还不未完全适应的手要去拉开木帘,一只如玉般精致的手抢先拉开了帘子。
  在那一瞬间,汪筱沁觉得,那只手仿佛将自己的眼睛给拉开了一样。傍晚有些昏黄的阳光在男子身上流光溢彩的跳跃着,薄的有些轻佻的嘴唇细细的抿着一个温柔的笑容,有些桃花型度的眼睛里流落着不可琢磨的神秘光泽。俨然发觉面前女子的失态,男子似乎习惯般再次轻笑出声。
  “小姐难道觉得在下举帘不够资格,所以不肯进来?”有些露骨的挑逗意味让汪筱沁回过神来,赶忙垂下头,话也不接,径直穿过了帘子进了门。
  有些惊讶女子的无理态度,江落鸿淡淡的笑了。这个女子,似乎并不象传言中轻贱的秦家大小姐。
  屋内已经坐了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见了汪筱沁,有些发白的长须都笑的有些颤抖。
  “卿儿,你一直闹着要见落鸿公子,爹爹这次给你请来,你可高兴?”中年男子高兴的说着,伸出手就要拉汪筱沁。汪筱沁虽心中晓得这个男人便是秦卿的父亲,却还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错开了男子的手。秦老爷显然没料到一向腻歪自己的女儿今天如此表现,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江落鸿刚将帘子放下走进小筑,就看到如此一副尴尬的画面,纳闷之余还是说道:“小姐是否身体欠佳?”
  汪筱沁点点头,面容竟带着些惶色。她本就不是善于做戏的女子,手里从刚开始就已经浸满冷汗,湿漉漉的粘的自己从头到脚都有些发昏。刚才秦老爷那尴尬的一幕更是加深了她的紧张,惶然竟露出了如此明显的表情。
  “卿儿,你怎病了?快去叫大夫给小姐!”秦老爷立刻忘记了刚才的一刹那,紧张的命令下人去找大夫。
  汪筱沁赶忙阻拦道:“爹。。。。。”一声叫出,三人都有些怔然。汪筱沁是觉得有些恍惚回到前生,秦老爷则是有些惊讶女儿的声音为何失了以前甜腻的声色,而江落鸿却是惊讶传言中轻薄的女子竟然有如此清透纯粹的嗓音。
  “爹。。女儿没病。。只不过有些倦懒。。。”补了这一句,汪筱沁才觉得手里的冷汗稍微减了一点。
  秦老爷有些怀疑的说道:“真的吗?”
  她点点头,表情已经不再那么僵硬。
  看到女儿没有什么大碍,秦老爷也不再多问,吩咐下人给小姐准备了上好的花茶,让她坐于江落鸿旁边。
  虽然有些不愿,汪筱沁还是坐了下去。明显的接近了许多的二人,气氛在江落鸿暧昧的有些古怪的眼神里变的有些微妙。
  发觉了这一变化,秦老爷咳了一声,就开始与江落鸿谈了起来。完全不想插话的汪筱沁却只是低头喝茶。不大一会的谈论中,她就喝掉了旁边小厮手里的大半壶茶水。她心里一直在流汗,不知为何,她虽然没有抬头,却总能感觉到江落鸿那宛如宝石一般璀璨的眸子总是若有若无的瞟向自己。那种带着疏离和探察的感觉让她觉得尴尬万分。
  终于,秦老爷提上了正题。
  “卿儿啊,你看你也不小了。也该有个落脚的地方了,我与落鸿公子相谈甚欢,他也很是喜欢你。你看如何啊?”
  汪筱沁正闷头喝茶,一听这话,手里的茶杯竟然从满是汗水的手心里生生滑落。没有意料中的茶盏跌碎的声音,一张俊美的有些邪异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原来是江落鸿转身如豹一样优雅的接住了那杯要掉落的茶,而递与不知所措的汪筱沁手心时,他竟然利用秦老爷看不见的死角捏上了汪筱沁的手心。
  大惊之下,汪筱沁张嘴就想叫出声来,可是下一秒,手里丝帛柔软的触感传到了心里。原来,是一张手帕。“我觉你刚才就有些不对,怕是着了风寒,擦擦汗吧。”轻佻的声音带着温柔的蛊惑,让汪筱沁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卿儿?愿不愿意你倒是说句话啊~”秦老爷显是有些不耐了,催促道。
  “啊。。”回神过来,汪筱沁问道:“爹,女儿不知什么意思。”
  秦老爷闻言立刻眉开眼笑,说道:“卿儿越大还越知羞了呀,当然是要许你给落鸿公子了~落鸿公子可是答应了啊,不知我的卿儿答应吗?”秦老爷心下是越想越开心,看着江落鸿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更是心下喜欢。本来自己女儿娇纵任性,总是胡闹,眼看就老大不小,这木梅城里却是无一人敢娶。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将邺国第一才子请到了家里,没想到这落鸿公子本来推脱的口气在见到秦卿之后立刻改口,同意了娶她。现在,只要自己女儿一同意,他这大半辈子的操劳算是没白花了。
  可是汪筱沁却让他失望了。她想到那个白衣道士嘱咐的话来,摇了摇头,说道:“女儿自知作孽太深,配不上落鸿公子,让爹爹失望了。”这话一说,江落鸿宝石般的眸子里落了一地的笑意。
  秦老爷顿时有些薄怒,说道:“卿儿,你怎么愈加任性?什么作孽,什么配不上?人家落鸿公子都答应了你还说这些干吗?”
  汪筱沁努力的回想着白衣道士说过的话来,慢慢说道:“爹,若要嫁也要等女儿了了三桩事。待这三事一完,女儿自会遵爹爹嘱咐。不知落鸿公子可有那耐心。”
  与秦老爷的怒气完全相反,江落鸿丝毫不在意的答道:“无所谓,让我等你多久都没问题,谁让秦卿小姐的美貌已经将在下的心拴住了呢。”
  得到这样轻薄的话语,汪筱沁却是头也没抬,走到秦老爷面前道了个别,径直越过江落鸿身边,离开了敛梅小筑。
  “落鸿公子,对不住,小女任性已久,不要介意。”秦老爷看着汪筱沁离去的背影,忙不迭的道歉道。
  江落鸿却笑着说:“没关系。”说罢就与秦老爷接着谈起了别的话题。
  此刻,汪筱沁心里却是起伏不停。完全乱套的思绪与生活让她的脑子有些跟不上思路。心烦意乱的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却听一声轻响落在脚边。
  原来这傍晚的风的确有些凉渗,穿进屋将手边的木质笔筒给刮掉了地面。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毛笔,她突然觉得心里凉静了许多。
  不再乱想,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提起笔蘸一抹朱青,着落于纸。当画笔落卷,她的心里,顿时如清泉冲洗过般,所有的不平与烦躁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忘记了一切的汪筱沁弯腰敛眉,连呼吸都是薄薄的一层,只是干净的画着想着。
  画到快完的时候,她皱了皱眉。这是一副有些清淡的画,满卷的淡墨江水,边角零落的散着几只有些孤傲的鸿雁。丹青淡墨,却惟独少了一抹丹朱的灵动。本是想点于落鸿上一抹红艳的翎毛,却未曾想到,丹朱却是在自己画皮的时候用尽。
  有些颓丧的靠在椅子上,她刚想放下笔,一管装有颜料的细竹从背后伸到了面前。
  她惊讶的回头,就看到江落鸿璀璨的眸子在晚风中摇曳的有些不甚真实。“原来小姐喜欢画画呢,我都不曾想到小姐的画是这么美,这么冷。”与刚才挑逗的声音完全不同,磁性的声音里落着点滴的清丽淡和。
  “你怎么进来的。”汪筱沁却是也不拒绝,接了细竹放在了颜料玉盘中。
  “我是天下第一才子,不是天下第一采花大盗,当然是正大光明的推门进来的咯~”江落鸿拽拽的走到汪筱沁面前,眼睛直直的望进了她的眼里。
  她转过头,拉开细竹内隐藏的小丝,放了一点颜料。果然,正是丹朱。她有些惊讶,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颜色?”
  江落鸿却是笑了,伸出手放在脑后随便的靠在了墙上,斜斜的看着铺于桌上的画卷说道:“好歹我也叫落鸿,你这画缺什么颜色我会不知道?毕竟,这可是你要送与我的定情信物。”
  汪筱沁轻轻的笑了,毛笔上蘸了丹朱轻轻的点上了那只最孤傲的落鸿,刹那间,整幅画卷从呆滞的枯燥变的灵动别致。满意的笑着,汪筱沁似乎完全忽略了旁边还有一个男子正有些呆呆的看着自己。
  她自己都不知道,刚才那抹轻笑,宛如一朵睡莲般刹那吐露芳华,点点的温婉与若有若无的惆怅,晃的人眼睛都有些微弱的花掉。
  江落鸿从那抹淡笑中回神,问道:“你每次画画都会这么美吗?”细长的手指却轻挑上了垂落于画卷上的那缕青丝。
  汪筱沁毫不为意的答道:“你每次寻得女子,可都是用如此幼稚的伎俩?”一双眸子在已经垂下夜幕的昏暗里明亮的闪烁着。
  江落鸿微微一滞,轻笑出声。在汪筱沁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低头亲在了汪筱沁半张的唇上。
  有些麻木的承受着一切,那个温暖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让汪筱沁觉得有些可笑。男人,不都是无法承受女人的美丽。这秦卿,却是美的过火。也该如此吧,她竟然有些心安理得。
  对汪筱沁的无动于衷感到惊讶的江落鸿轻轻的抿着薄唇说道:“那丹朱,艳丽如斯,却不及你的一分颜色。”
  汪筱沁听到这话,竟然忍不住的一声嗤笑。淡然说道:“你还不走吗?我要睡觉了。”冷冷的下完逐客令,她站起身走向了内室。
  江落鸿并没有在意她的表现,只是拿起桌上的画卷小心的收入怀里,轻笑着说道:“小画皮,我这丹朱,可不是白送的。”
  闻言立刻止住脚步的汪筱沁立刻转身,惊讶的目光中,只有一张干净的桌子,蘸满丹朱的毛笔,还有一盒未合的丹朱。而那个如落鸿般孤傲轻佻的男子,却如从未出现般,沉寂在如斯刚落的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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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02:38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四画 青荷 烟波词谱  
    凭栏望断天涯路,寒烟波翠凄如故。
  昔年共醉月花荫,近时对影咽语休。
  彼时揽月拈花笑,今朝倚风任泪流。
  一生一盼一开落,一世一守一春秋。
  只为故人处。
  ————烟波词谱
  感受着从木质窗棂里穿透的冷风,缩在墙角的汪筱沁有些寒意的捏上了手臂,抱紧了自己。那个邪俊的男子,为何知道自己的本来面目。就算知道,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自己。将头伸伸的埋进蜷在一起的腿里,她惶然不知所措。薄的透凉的丝衣凉凉的浸下一层凄薄的冷汗。
  “我不是说过,有事按下符印找我。”比夜风还要冷下半分的男子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汪筱沁一惊,抬头看去。窗边不知何时立了一个修长的白色虚影,飘渺的立在穿窗而行的晚风中,似脱俗的仙人般渺然。
  “你来了。”汪筱沁有些僵硬的笑了笑,依旧缩在墙角没有下床。
  男子的虚影淡然的走到了床边,深如黑潭的眼眸浸染着冷厉的光泽。“不要理他,完成你的任务就行了。”如警告一样的话语一字一句的吐了出来,如冰片落地一般脆透寒冷。
  汪筱沁听到这话,几乎是微弱的苦笑一样,说道:“我从未要招惹于他,只是一种奇怪的直觉,他还会找我。我的任务,是不是有期限的?”
  男子淡然点头,冷漠的说道:“当然有期限,不然你要是习惯成为一个人生活,那该怎么办。上次之所以未告诉你,是觉你初醒心智未全,现下,你却是有了些头脑。”
  汪筱沁抬眼,媚然的眼波透露着清清的苦涩:“可我。。。”可我本来就是一个人,又有什么习惯不习惯。只是到了嘴边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如水一样流了回去。
  男子似乎有些憎然的颜色看着她,说道:“可你什么?你不要以为你披上人皮就真为人,你终究是只画皮。如果一个月内,你无法完成任务,每拖一天,你的骨髓就会疼上一天。我的役鬼契约,可不是那么容易签的。”
  汪筱沁听觉这话,只觉夜风更是凉渗了,连骨头都有些发酥的寒意从头皮麻到了脚跟。贴于墙角的丝衣让她觉得连木墙都比她自己的身体温暖,是啊,自己只是重生为只画皮,又该如何和他讲些什么条件。
  不再说话,汪筱沁将头深深的埋进了膝盖里。男子似乎也不想多说什么,冷冷的抛下一句:“不要接近他。”就立刻消失在了房间内。
  这世界,连风都凉了许多。汪筱沁笑了笑,生涩的眼角干枯的没有一滴久违的麻痹感。一夜,就让她彻底从身凉了心。
  第二天清晨。浑浑噩噩的她幽幽的从半梦半醒中醒了过来,抬眼看到陌生的房间,自嘲的笑了笑,站起身去梳洗。
  走到丫鬟早已准备好的撒满花瓣的木盆边,她的手却不知从哪放下。对啊,这些都不再属于她。梳妆,不过是一皮一笔,安静的涂抹。汪筱沁习惯一样揭下了已经有些褶皱的人皮,铺在了桌面,开始了新的一天。
  不知为何,画了很多次,她再也画不出昨天那种媚行三千的艳丽模样。不是忘记秦卿那骄人的样貌,而是那动人的颜色里竟然沾染着些须抹不去的愁容。改了许久,她终于放弃了。在丫鬟跑来催第十几次的时候,她终于披上了人皮,开始了作为画皮新的一天。
  来到秦府别院小亭用早点的时候,不意外的就看到江落鸿与秦老爷二人坐于亭内相谈甚欢。
  汪筱沁却是没有一丝犹豫,娴静的走到二人面前,学着那男子输于自己记忆内的礼法道了个福。
  看到女儿的到来,秦老爷甚是高兴,一把拉过去坐在了自己旁边,说道:“卿儿啊,你是不是风寒还未愈?怎地如此苍白颜色。”
  发觉江落鸿抿了盏茶,若无其事的品着,汪筱沁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卿儿没事,不过昨夜思量了许多,有些倦怠。”
  秦老爷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说道:“卿儿,落鸿公子说,他愿与你一起完成你要求的三件事,不知你可同意?”
  汪筱沁有些惊然,低垂的眉目抬起,道:“不可。”
  而秦老爷却不以为意的说道:“就这么定了,卿儿。你看我把你宠什么什么样了,不许再任性了。”
  心知无论如何是无法说过去,汪筱沁只得轻点了下头,却如赌气一般不去看江落鸿。
  江落鸿看到这样的她,有些忍俊不禁般,终于开口道:“秦小姐,在下又不是洪水猛兽,你难道还怕在下不成。”
  汪筱沁却是不理,心里暗想道,你要真是洪水猛兽我还真是心安了,最起码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就这样,三个人的早点在汪筱沁的故意沉默中尴尬的结束了。努力的不去想江落鸿的事情,汪筱沁准备先完成第一件事情——找到那些被逼死的丫鬟,超度其亡魂,并补偿其亲人。可是,从哪找起呢。她有些发愁了。看着满院粉翠的丫鬟们,她决定一个一个来寻。
  “翠莺,我问你件事。当年被我逼死的丫鬟都有谁?”决定先从熟悉的人找起的汪筱沁先找到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然而,听到这话的翠莺顿时收了脸上的笑容,一脸惊恐的看着汪筱沁,发觉汪筱沁一脸认真之后,她立刻扑通跪了下去。
  “小姐小姐,饶了翠莺吧,翠莺知道自己做错了,小姐请饶了我吧!”翠莺哭着磕头说道。
  有些头痛的抚了眉头,她试图去安慰翠莺解释一下和她无关,可是似乎被吓坏的翠莺根本不听使唤,依旧盲目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
  没办法的汪筱沁只得哄了她吩咐她下去,自己坐在窗前生起了闷气。就在她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一个轻佻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画皮,今天早晨,你生气了?”江落鸿走到她的面前,遮住了窗子,随手拿下支窗的木条,合上了窗户。
  “天都这么凉了,你还开窗坐着,真想着风寒吗?”温柔的语调似乎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嘴,汪筱沁都不自觉佩服起江落鸿的善变。
  “你来干吗?”
  “我是来帮你完成那三件事情的。”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俊美的脸上浮现着熟悉的邪气笑容。
  汪筱沁淡然说道:“既然你知道我的本面目,知道我要做哪三件事估计也是正常。不过,不用了。”
  江落鸿一副讶然的表情,说道:“好聪明的小画皮呀~那,你都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吗?”
  汪筱沁却是不理他,拿了木条,推开窗户,支了上去。
  江落鸿抿了嘴角,宝石一样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汪筱沁说:“恩,既然你不想知道我的事情。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也不想知道他的事情。”
  汪筱沁本来走向房内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一脸邪气的江落鸿说道:“你知道?”
  江落鸿耸了耸肩膀,笑着说:“最起码我知道他的名字。”
  汪筱沁一愣,说道:“告诉我。”
  江落鸿却是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张纸,说道:“这上面是那些丫鬟的名字和他们亲人的地方,你很容易就能找到。超度,由我来做,安抚就由你来做。不过,在这之前,我会先带你去个地方。”
  汪筱沁看着面前俊美的男子,眸子里闪烁着明显的犹豫。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如想开般点了点头。
  得到同意的江落鸿满意的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走了上来不顾汪筱沁的惊讶将她抱了起来,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这,就是你要我来的地方?”汪筱沁有些恍惚的看着面前的一切,问道。
  江落鸿站在她旁边淡淡的笑了,表情不置可否。
  他们现在在一个小舟上,四周铺天盖地的开满了青色的荷花。盛开的荷花田田的摇曳在风里,绿色的荷叶衬托着青色的花瓣,妖娆中点缀着冷冷的清淡。漫天的青色与嫩绿的叶脉连着天边透蓝的天空,恍惚了汪筱沁的双眼。
  “美吗?青荷。”江落鸿安静的在她的耳边呓语,而她却如傻掉一般无动于衷。
  “青荷,打勾勾,你当画家,我当音乐家,咱们永远也不分开!”
  “青荷,我喜欢的是碧荷。对不起,分开吧。”
  。。。。。。。。。。。。。。。。。。。。。。
  前世恍惚的记忆如洪水一样击打着她脆弱的防线,江落鸿那温柔的声音似最后一道迅猛的水峰将她脆弱的心理击打的粉碎。
  她张了张嘴,却如哑了一般,一个字也没有吐出。
  “你怎么了?小画皮,他的名字,叫青荷。”江落鸿有些惊讶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
  汪筱沁一阵恍惚,醒转过来。原来,是他,真是讽刺的境地。那个将自己做为画皮捉到的冷俊男子,竟然和自己前世儿时的名字完全一样。自己,是该笑着真是可笑的事情,还是哭着说前世今生为何如此讽刺。
  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她抬头看上江落鸿,清透的声音带着不可遏止的疲惫说道:“我累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落鸿一怔,抱上了汪筱沁,邪笑着看着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冷俊男子,说道:“师兄,你生气吗?我带走只属于你自己的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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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02:38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五画 惊马 清歌词谱  
    晚鸦矮树,童笛催暮染下陌,瘦绿携露风上卧,一曲清歌。
  蝉鬓蓬曾笼烟眸,秋酒凉薄上眉头。软起合窗隔歌休,音断心连愁。
  ——清歌词谱(酒泉子)
  听得江落鸿简单的一句话,被他紧束着没有一丝反抗力气的汪筱沁明显僵硬了身体。
  开满田田青荷的湖面上在阳光的氤氲下,笼了一层薄弱的雾气,压着闷闷的蛙鸣虫叫,让三人之间的空气都凝重了许多。
  白衣男子冷冷的看着亲密的二人,寒声言道:“汪筱沁,你怕是忘记自己的身份。”
  当这句话冷冷的碎在汪筱沁的心里,她却如破冰而出的流水一样欢愉的想到,原来,他却是记得我的名字。
  “哎呀,师兄,干吗这么凶吗。你难道不觉得对你的小画皮有些心狠了?”江落鸿细长的手指随意的挑上她耳边垂落的一抹青丝,顺手滑过鼻前,暧昧的嗅着。
  白衣男子冷然道:“我怎么对她与你无关。”说罢,走到他们面前,连碰都未碰他们一下,汪筱沁就已经陡然滑出了江落鸿紧束的怀抱。当她有些不稳的险险从湖面跌落,白衣男子不耐烦的伸出手揽住了她软若无骨的腰身。
  江落鸿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转而很快变成了讽刺的笑容:“青荷师兄,我说的不对吗?你让你的小画皮去超度亡魂?不要告诉我你闭关太久忘记鬼魂最怕的就是佛家的渡化。”
  不知为何被那几乎等于恩赐的动作羞红了耳根的汪筱沁,听得这话,心里顿时又滑了下去。怀着一丝期待,她抬头看上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白衣男子。
  “她是我的东西,我怎么做都用不着你管。”冷漠的吐出这样的字句,也不管汪筱沁的面容有些失落,拉着她的手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而完全被冷落的江落鸿却如看戏一般笑着,随手采了一枝青荷捏在手中细细把玩,轻轻的说道:“青荷?呵呵,不过一株开不满一季的废物。”一股奇怪的黑色力量笼罩了他手里的青荷,瞬间,就将它变成了粉末消散在空中。
  有些麻木的坐于椅上,汪筱沁却是失了言语一样不知如何对着身后的男子开口。终于,男子在送她回到阁楼内之后,淡漠的说道:“超度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反正他也必定在你身上动了手脚。其他的事情你要好好做,我不想再看到今天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汪筱沁几乎条件反射一样点点头,从袖里拿出一张薄纸,推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的男子也在一刹那间消失了。
  汪筱沁从府里库房上领了些银子,要了顶软轿,按照纸上那俊秀的字体指出的路线吩咐了脚夫。自己却是软软的靠在了轿子上,无力的沉睡了。
  ******************
  青荷,你画的真好看,是谁啊?一个稚嫩的男孩奶声奶气的问着。
  随意的甩了一下两个可爱的小辫子,女孩水灵灵的眼睛眨着说道,是我最喜欢的妹妹呀!
  那,青荷,我觉得你比她还好看!
  撒谎,我才没有碧荷好看,妈妈都说碧荷才是我家的小公主!
  看着有些失落的小女孩,粉嫩的男孩伸出肉肉的手指出来,稚气的说道,青荷,那你做我的小公主好吗!我们打勾勾!
  小女孩水灵灵的眼睛顿时亮了,伸出小手指就要勾上男孩的手指,可是,怎么都够不到。明明近在咫尺,却如隔了一个世纪般永远也见不到了。。。。。
  *********************
  “小姐小姐到了!”翠莺的声音隔着布帘将汪筱沁从睡梦中惊醒,她恍惚着哦了一声,抬脚走了出去,却是乏力已久,站也不稳。
  踉跄着被翠莺扶着,走到了一个村落内一家偏僻的小房子前。喊了几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白着双眼佝偻不成人形的老婆婆。
  老婆婆翻着一双布满白翳的眼睛,颤抖着问:“找谁。”
  汪筱沁拦了要回答的翠莺,对着老婆婆道了一福说道:“老人家,我是来给您赔不是的。先前自知做了太对不起您的事情,这是我们秦家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颤抖着双手,老婆婆指着汪筱沁说道:“秦。。秦家?你就是害死我们小环的妖精?!!!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说罢,摸索着找出一把扫帚劈头盖脸的砸向汪筱沁。拦住翠莺与上前而来的保卫,她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任由老婆婆疯似的打了下去。
  这画皮,一旦铺于身上,生出的血肉就是如人肉一般痛在心头痒在心尖。况且,这人皮生出的血肉更是画皮的本命元气凝聚而成,若伤一点,何止是痛那么简单。被疯狂打下的扫帚扫下的剧烈疼痛,直接延伸到了她脆弱的骨骼里面,一点一点如万刀割着她的骨髓一般。若是人类,也能忍下这些须疼痛,只是她,却是翻天覆地一样的痛苦。可是,即便是这样,她咬着牙关,努力的承受着这一切本不属于她的责罚。
  过了不知多久,当疼痛都变成一种麻木的时候,她恍惚听见周围人声嘈杂,自己被人抬到了轿中,一接触那软软的触觉,她立刻昏了过去。
  很久之后,在翠莺的哭声中,她慢慢的醒了过来。还是在轿内,脚夫已经不停歇的奔了三个时辰,只是路途太过遥远,还未进木梅城内。她想动一下告诉翠莺先别哭,自己没事,只是这样,她却连话都吐不出来。一张嘴,便是满地的鲜血。
  翠莺却是急的大叫:“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啊?心好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你知道吗,你差点被那些村民给活活打死啊!!”泣不成声的她小心的拿着手帕一点点沾着汪箫沁满身狰狞的伤口。
  抬手阻止了翠莺,她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安慰的说道:“翠莺,我没事。平地被你们给补旺了,无碍的。”喘息着说出几句话,她猛的咳嗽了起来。呛了几口血沫,她又想起来什么般:“那,你们没对他们做什么吧?”
  翠莺却是眼泪又止不住的打下:“小姐,你怎地这么傻。都成这样了还不忘记他们的事情,我遵小姐意思阻止了他们,您就放心吧。”
  知道了这些,汪筱沁仿若心安许多一样淡淡的笑了。终于,她做成了一件事情。只要这么做下去,她一定可以重新变回人类吧。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十几天内,秦家大小姐竟然跑遍了整个木梅城里城外,每天都是遍体鳞伤挂满辱骂的被人背回来。而第二天,不知为何又无伤痕的她又再次做着同样的事情。直到有一天,汪筱沁手里的名单终于被她一点一点的勾完。
  有些疲惫的和翠莺走在街上,今天是了了最后一桩丫鬟的事情,意外的竟然没有受到过分的欺辱。她正在听得翠莺讲今日发生的趣事,却听得一阵凌乱的声音从街里传了出来。
  “让开!让开!”马蹄声踏踏的急促的从里响到了外围,汪筱沁被人群挤到了最边上。正在焦急不见了翠莺,突听得一声响亮的孩子啼哭,转身一望,便见得一个绿衣小男孩正倒在地上似扭伤了脚一般站不起。
  而身后,数只骏马已经飞奔而来,随着领头之人一惊紧勒马缰,马蹄陡然升起,眼看就要落在惊恐的男孩身上。
  当所有人都不忍看这一惨剧的时候,一个黄色的娇弱身影斜着冲了出来扑在了男孩身上,随即,马蹄迅雷般的落了下来。
  在人群中焦急万分的翠莺看得此景,凄厉的大叫一声:“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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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02:39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六画 伤情 戏鸳词谱  
    兰烛烬落更漏长,蛐啾隐月凉。白露冷,红蕉嫱,赭色夜茫茫。
  咽风卷破花间泪,疑是诉衷肠。怎堪独眠对茶堂,戏中鸳鸯,两相望。
  ——————戏鸳词谱(诉衷肠·叠字)
  马蹄终于落了下来。只不过,是被人砍成了两半断摔倒在了一旁。被这血腥的一幕所震惊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只能呆呆的看着裹在一袭黑衣面带面具的男子冷冷的将手里的剑指向倒在地上惊恐不已的锦衣侍卫。
  而扑在地面上的汪筱沁却是抱了怀里的男孩问道:“你受伤了吗?”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个漂亮如娃娃一般的男孩却是皱了眉头,不耐烦的甩开抱着自己的双手说道:“脏死了!”说罢,就单脚跳着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到了黑衣男子旁边。“你怎么那么慢?”男孩不满的嘟囔着用没有受伤的脚踢上了黑衣男子,出人意料的,男子收了手里的剑,抱起了男孩说道:“道歉。”不容质疑的口吻让倒在地上还未来的及起身的汪筱沁都有些惊然。
  被抱在怀里的男孩十分不愿的哦了一声,让面具男子将自己抱在汪筱沁面前,伸出一个手说道:“对不起啦!”看汪筱沁有些呆傻的看着自己,更是厌恶的皱了皱粉嫩的鼻子说道:“她是个神经病吧!都不理我,爹,咱们走吧!”
  男子冷冷的哼了一声,刷的一下将小男孩扔在了地上,也不管男孩被摔的直跳脚。径直走到汪筱沁面前,伸出手,冰冷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温柔:“能站起来吗?”
  汪筱沁咬了咬牙,刚想站起身,却忽觉脚踝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疼的眼泪立刻晃在了眼圈,再次跌倒在地。她刚想转头去寻得刚才不见的翠莺,让她扶得自己起来。就忽觉身子猛的一轻,回头一看,就发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惊讶的叫了一声,抱着自己的男子勾下了头,被面具遮去大半个脸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我带你去看大夫。”说罢,也不顾被吓坏的人群与骑马的侍卫,淡然走进他们自动让出的道路,消失在了人群中。而那个本该是受害者的小男孩却是踮着脚尖,一瘸一拐的边追边喊:“爹!我最先受伤的好不好!放下那个臭女人啦!”
  翠莺好不容易从纷乱的人群中挤出,想要去追上带走小姐的面具男子,却发现四周早已经不见了那个男子与小男孩。焦急的眼泪都要流下来,她跺了跺脚,雇了顶轿子就让脚夫赶快送她回府。
  在刚才出事的那条大街的一座高楼内,坐了一名白衣男子正冷冷的盯着窗外的大街,俊美的脸上冰冷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对面,却走来了一个身着锦衣面带桃花的邪异男子,笑着说道:“师兄,我还以为你去英雄救美。却不知倒是在这里喝起了闷酒。”
  连话都未接,白衣男子立刻起身走了出去。在与锦衣男子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白衣男子冷冷的说:“如果你在出现在我不想见到你的地方,要么死,要么魂飞魄散。”
  仿佛没听到白衣男子的警告一般,锦衣男子依旧笑的邪气俊美。“你好偏心呢,我带走你的小画皮你就生气,怎的外人带走你却不生气呢?”
  不知听到还是未听到,白衣男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同德堂内,一个面有长须的中年男子正小心的戴了麻布手套,隔了布帘脱下了帘内女子的鞋子。
  而旁边则站着一个带着面具身着黑衣的男子抱臂看着,一旁的绿衣小男孩却是呲牙咧嘴的说道:“拜托是我先受伤好不好!”被男子明显的瞪了一眼后,小男孩满腹的牢骚化成了嘴里不明不清的嘟囔。
  汪筱沁坐在帘内,看着帘外的黑衣男子,手心无端出了一把粘腻的冷汗。怎么办,如果大夫看出来自己与常人不同该如何是好。胡思乱想着,大夫终于发话了。
  “这位小姐并无大碍,不过失措扭伤脚踝,休息个把月,就会痊愈。我在给小姐开个方子,配得药效,便是好的快些。”大夫捋了胡须,沉声说道。
  闻言,汪筱沁立刻软了身子,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好,没有破绽。小心的穿上鞋,她忍不住疼痛的嘶了一声。男子似乎听见般,卷帘抱了汪筱沁出去,温柔的鼻息吹在了她的脖子上,恍的她几乎有些晕旋。感激的看了看他,汪筱沁面色微红的低头说道:“谢谢。”
  男子有些惊异的回头看了看汪筱沁,面具里若隐若现的眼睛闪烁着让人沉醉的温柔光芒。“你的声音,真好听。”
  汪筱沁一怔,恍然从那温暖如水的目光里不知所措。这时,那个绿衣男孩终于怒着说道:“不要靠这么近!”说罢冲了进来,刚要拉上男子的手臂,一阵嘈杂传进了同德堂。
  “知府大人到!”当汪筱沁还没从那个温暖的怀抱中感觉到些什么,就被这个声音给猛然惊醒了。就见得秦老爷已经慌张的冲了进来,一把将汪筱沁拉了下来,抱到怀里说道:“卿儿,你没事吧没事吧!”汪筱沁脚上立刻再次传来了那钻心的疼痛,嘤咛一声软倒在地。
  被吓坏的秦老爷赶忙大声喝问旁边的大夫,大夫诚惶诚恐的回答道秦卿是因为扭伤脚踝。秦老爷赶忙命人将她给抬了出去,放进了轿子内。而后,秦老爷也慌忙追了出去,将黑衣男子与绿衣男孩给扔在了同德堂内。
  汪筱沁坐在轿内,随便的敷衍了秦老爷几句,就软软的斜了身子,靠了上去。当轿子抬起的时候,犹豫了半天的她,还是掀开了小窗,想要对那个男子说上几句话。然而,却听见绿衣男孩翠嫩的声音嚷嚷道:“哇!原来她就是那个木梅城里最不要脸的秦卿啊!爹!亏你还对她这么好!白搭啦!”
  到嘴边的话,被绿衣男孩一句辛辣的言语生生的堵了回来,呛的汪筱沁的喉咙里生涩一片,甜腻的腥味不自觉的从胃里翻到了喉间。习惯一样放下小帘,靠在了轿边,安静的闭上眼睛,嘴角扯着一抹带着血色的苍白笑容。“只是个戏子吧,终究。”叹息一样渺不可闻的话语慢慢的随着嘴角的鲜血滴落,湿了一地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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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颜浮生——画皮 七画 药草 姹溪词谱  
    丹影扶风,向碧篱,靥病醒,倦眼不堪承。姹色满院春落晚,人却道,暮已升。
  悲欢离合,一杯酒,清咽语,泪先流。南北东西,万里程,何溪才是,伊人眸。
  ——————姹溪词谱
  不知过了多久,汪筱沁有些痛苦的皱了眉,隐隐的咳了一下,从昏迷中幽幽醒转。有些头痛的看着周围忙断手脚的下人,还有床边关切的秦老爷,不自觉的就想闭上眼睛永远也不要醒来。耳朵里不绝于耳的是男孩清脆的嗓音说着,她就是最不要脸的秦卿啊!
  不觉的,枕边竟凉湿一片。秦老爷关切的声音不停的说道:“卿儿,你怎又哭了,可是太痛?卿儿,你怎地如此傻。。那么样的事情。。我全听说了。。卿儿,就算以前做错了,也不用这么偿还。。。卿儿。。。”
  听着这充满关切的话语,她的心头顿时一阵疲惫与烦躁。卿儿,卿儿!可我不是卿儿!我是汪筱沁!我是青荷!有些近乎歇斯底里的呼喊从心底不停的涌上心头,翻涌着,似乎只要她一张开嘴,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就会顺着嗓子滑出嘴巴。可是,想起那个冷俊的白衣男子,委屈变成了苦涩的疼痛。他,会承认自己吗?算了吧。
  颓然的紧闭了眼,不去理会秦老爷的言语,咽下一口甜涩的腥血,不再吱声。
  看到如斯情景,秦老爷叹了口气,吩咐了下人几句,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仿佛揣了只巨大的蚂蚁一样瘙痒不已,却又疼在骨髓。感觉到周围已经没了下人,泄气的睁开眼睛,有些僵硬的坐了起来。忍着从骨髓里发出的疼痛,她慢慢的挪动着下了床。随意的披了件外搭,她咬着牙走到了书桌旁边。这半月不要命的前去赎罪,她脆弱的肉体已经不堪重负。压下因为动作而从胃里翻上的血,她轻轻的坐在了书桌旁。推开紧合的小窗,清风铺面而来。压在镇纸下的古色宣纸发出沙沙的声音,轻易的抚平了她难宁的心绪。
  从笔筒里挑了只上好的狼毫,用舌尖细细的抿了一下笔尖上的刺毛,软软的挑上一丝清墨,不着边际的落在了画卷的斜上方。
  有些硬质的毫笔接触到柔软的画卷,嘶拉嘶啦的划着清雅的线条。稍微加重了一点墨色,她轻轻的抹了鼻头出的一层细汗,清然吐出一口薄气。收了笔腹,一提一撇,都是一条完美及至的生动线条。当所有的线条交错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笔,却无端的停了下来。笔下的白描男子就差最后一双眼睛,面具那交错的花纹笼着优雅的唇线,勾着一抹温柔淡雅的清和笑容。只是,那双眼睛,她却如何都下不去手。脑海里绿衣男孩嘲讽的话语,蔑视的眼神让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这个温柔如斯的男子会不会用同样的眼神看自己。想到这层,捏着笔的手,竟然有些措然不知想要松开。骨头里那种绵延的疼痛再次漫上心头,让她恍惚间觉得自己提的不是一只笔,画的不是一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一声冷哼,惊的她几欲摔落了手中的豪笔。她不想回头,心知那个叫青荷的冷俊男子定不会说出什么让她心安的话,就不再应声。
  “你倒是不疼了。还在这里开窗画画,难道你们画皮的皮肉都如此结实挨了这么多毒打,还有力气画画?”出人意料的话语,让她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在安慰,还是在讽刺。
  “我可不可以理解,你是在关心我。”依旧没有回头,她淡然的放下笔,铺了丝缎放在了画上。
  青荷依稀有些薄怒,走到汪筱沁面前寒声说道:“你是我的役鬼。”
  汪筱沁细致的用镇纸牙了丝缎四角,感受着从旁边传来的冷冽气息,笑着说道:“那主人,你有何贵干?丫鬟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李书生我也放了出来。小妾的亲人我也去看过,她们家可是断了七八根藤条才将我赶出家门。难道,你是让我来超度那些亡魂?”
  青荷脸上的表情顿时更加冷冽了,他似乎要结冰一样的口气一字一句的敲进了汪筱沁的心里:“那你就是想直接疼死清净?!还是想嫁给那江落鸿!”
  本来闲淡的汪筱沁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青荷说:“你意思,这次任务我做完了?”
  青荷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汪筱沁有些哑然,伸出手不自觉的捏上了自己的手臂,抬头楚然的看着青荷说:“那,我还有多久能变成人类?”
  青荷一怔,说道:“九百九十九个任务之后。”
  感受着自己体内那波涛一样的疼痛,她却如同看到最微弱的希望一般,眸子里不自觉的流露出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的喜悦。
  有些微讶的看着面前的画皮竟然流露出类似于人类情感的表情,青荷不禁怀疑这个小画皮的功力如此之高,竟然都有了自己的感情。没有继续想下去,他递过一包东西,冷声道:“这是只有你们鬼怪能用的东西,一天两次,早晚服。明天下午,我们就走。”
  有些吃惊的接过包裹,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发觉青荷已经不见了身影。打开包裹,扑鼻而来的药香让她恍然有些受宠若惊。这个冰山一样的男子,竟然会送自己药草?难道,他之所以现在不走,就是为了让自己明天早晨还能服一次药?念及斯,她赶忙甩掉了这个念头。不可能吧,估计只是为了自己不再给他添麻烦吧。
  清冷的笑了笑,她唤了翠莺拿了去煎。过了不大一会,翠莺就麻利的将药草端到了她面前。汪筱沁喝着有些凄苦难耐的药汁,心里,却莫名的安了心。喝完药,她忽觉久违的困倦感觉扑面而来,摇了摇头,她扶了头走到了床边,倒头便睡。
  这夜,却是如斯沉湎了去。第二天黎明,一觉清爽,她骨骼里的疼痛也陡然不见。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试着从床上跳了下来,却再也没有剧烈运动时那种钻心的疼痛和腥甜的血沫。信步走到书桌边,却惊讶的发现压在丝缎上的镇纸变成了数包草药。有些好奇的拿起来,就看到上面夹了份单子,正是扭到脚时那个大夫给自己开的药。拿开药草,她掀开丝缎,诧然的盯着面前的男子白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男子的眼睛已经补上,只是一抹夹着清墨挑染淡墨的色泽,就轻易的将汪筱沁心里那抹温柔的眼神描画的一丝不漏。本来清淡的素色白描,在那一抹眼睛的勾略下,散发着熟悉的温暖感觉——之如那个男子温柔的怀抱。
  扫了一眼,旁边落着一款俊异的小楷:识得伊人不若他年,淡音渺若菡萏。香入满怀思入眼,恍觉非梦前。——煜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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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02:40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八画 初凝 桃舫词谱  
   桃脂尽染,舫外烟波层层羞。人散薄天凉似水,月如钩。桨声辄辄寒波里,淡酒敌风后。
  隔云卷帘,或谓相思丘,三月蜂引蝶绕处处秀。可叹风急浪啸久,今只三两斑鸠。遥听童婢笑此谬,苦醉上心头。
  君知否,物是人非,华年应比黄花瘦。轻散罗袖,暮翳暗笼剪水眸,忧恨难回首。
  ——————桃舫词谱
  中午时分,木梅城秦府突然之间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大小姐房间内传了出来。被惊到的秦府护卫拥着知府秦老爷匆忙赶到了小姐的房间外。只见翠莺跌落在外,眼泪顺着惊恐的表情不住的滑落。秦老爷顺着翠莺颤抖的手指看去,顿时大叫一声,站立不稳,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曾经风流木梅城的秦家大小姐,上吊自杀赎罪。成了木梅城的一大新闻,说起秦卿,每个人都忍不住一脸厌恶。虽说生了副好皮相,出了个好人家,却不想心肠恶毒,遭万人唾骂。一月前,不知是否中了邪,秦卿到处赔罪,被打伤无数次给抬回秦府。而这次,竟然是以死赎罪。这多少,让被秦卿给害苦的人们有了些心安。
  木梅城郊外的一个精致的竹屋内。一个小骷髅正抱着两副画卷坐在台阶上,身后的白衣男子正对着她喃喃低语。
  这,正是从扒下秦卿的画皮重现本貌的汪筱沁。青荷已经在在她身后做了很长时间的法,她却并不着急。慢慢的用骷髅眼睛审视着竹屋周围的环境,心里对青荷冰冷的看法有些改观。今天中午,自己脱下画皮,又在桌上画了张秦卿的画像留给了秦老爷,方觉得有些心安。不知为何,仿佛已经习惯作为她生活一样,她竟然不敢呆在那面对悲痛欲绝的秦老爷。兀自叹了口气,她轻轻的看着周围清翠的山峰,还有竹屋旁边一圃精致的牡丹,恍然想要青荷再延长些做法的时间。虽然并不知道他是在干什么,但是既然自己已经完成了一个任务,接下来,肯定又是下一个任务吧。想到自己一会就要再次变成其他人生活,心里如落于悬崖边的石头一样陡然坠落。摊开手掌,看着森然的指骨,她低声喃喃道:“还不如,做为一只骷髅,最起码,还认得自己。”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她身后的青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便说道:“下一个任务已经确定了,在邺国最南边的筇菊城。”也不管汪筱沁做何感想,自顾自的将她抱起,淡然说道:“这次距离远,象上次一样用传送门你怕会中途就散了架。”
  汪筱沁也不说话,将骷髅脑袋靠在他的怀里,红色的火焰在她的骷髅眼睛里燃烧着奇怪的色泽。似乎被骨头硌的有些硬,青荷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带着她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这厢,木梅城秦卿的葬礼上。江落鸿一边安慰着已经昏厥过数次悲痛的秦老爷,一边带着玩味的神色看着远处。好不容易摆脱了纠缠不清的秦老爷,江落鸿独自一人来到了秦卿的房间。推开门,他站在了汪筱沁画画的地方,伸出手抚摩着桌面,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异笑容。过了很久,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抿着的笑容越来越明显,眸子里的笑意浓的让人分不清是笑还是刺骨的寒光。
  “师兄,你竟然不惜用乾坤术抹去了她的所有痕迹,就是为了躲开我的探察吗?呵呵。。我都不知道,师傅的命令对你这么重要!”有如冰块一样的话语从那抹笑容里落了下来,砸在了地上,惊的窗边的黄鹂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半空。
  筇菊城,邺国最南边的城市。在这里,有一个全国闻名的湖泊,名叫胭脂湖。不仅仅是因为胭脂湖傍山分水,更是因为这胭脂湖上有一个叫胭脂舫的地方。这胭脂舫,是由很多条船舫组成。每条舫上,都有一名比胭脂还要美艳的姑娘。被欲为水上销金窟,更是因为一个女子。胭脂舫的头牌花旦——初凝。
  此刻,青荷正抱了汪筱沁的骷髅身出现在了胭脂舫内一条华丽的小舫内。熟络的带着汪筱沁来到一个华丽的内室内,青荷抱了她指着房间粉纱帐内一个正在梳头的女子说道:“你的任务,初凝。”
  而后,直接放手,将汪筱沁给推进了纱帐内。依稀听到了什么古怪的动静一样,梳头女子淡淡的转过头。汪筱沁立刻有些呆然了。这样美丽柔弱的女子,让她不敢想象,这就是她的任务目标——恶女。
  女子一垂三千青丝于地面,手中的梳子看到汪筱沁之后惊然落地。一声惨叫未及呼出,汪筱沁就不自觉的已经扑了上去。
  依旧是鲜血淋漓的场面,当所有的一切都结束后。汪筱沁拿出画笔铺上人皮开始细致描绘。慢慢回想着刚才女子的一容一貌,她的笔下如生花落草一般勃然的飘洒着艳丽的容色。
  青丝如瀑落于地面,半掩藕肌,泽然的水晕飘渺淡雅的笼着,似天然一样的雾气笼罩着吹弹可破的肌肤。大如黑色珍珠一样的眸子精致的嵌在烟眉下面,若有若无的挑着一丝若不惊风的怜人模样。尖细的下巴勾着如粉玉一样模糊的唇,染着水仙一般的娇柔。细挺的鼻梁,玉滴样的耳垂,扶柳一样柔软的身体。。。当汪筱沁抿了一丝薄弱的汗气在嘴边的时候,画皮终于完成了。
  “初凝,本是一落魄才女,却染红尘。为了金钱害了六家人家破人亡,分别是楠家,侯家,朱家,李家,盖家,邺国第二富豪封子瑞;更是拐骗三十多名清净女子进了这烟花地;其中更逼疯一人。你的任务,就是将初凝的财产分配给这些人,六家你要挨个找回失散的亲人。在牢狱中的,你要想方设法放出来;拐骗的女子你要一一送回。逼疯的一人,你要给她找到一个好归宿。”
  冷冷的布置完任务,青荷似乎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转身就走。而汪筱沁却也如习惯一样不再搭语,披了人皮静静的坐在了木椅上。然而青荷似乎如想起什么一般,转身问道:“你怀里抱的那两张画是什么?”
  汪筱沁披了初凝的人皮,有些微微不适的拧了眉毛,生涩的说道:“。。人物画。。”
  青荷拧了眉毛,冷俊的眸子里清寒的味道散发着凌厉的气势:“你最好不要象上次一样节外生枝。记清楚,你是画皮,不是人。更不是,初凝。”
  汪筱沁提了裙琚,慢慢的站起,想要适应一下新生出的血肉。轻巧的点了脚尖,她就地转了一个圈,华丽的软裙花瓣一样绽放,扶着柔弱的面貌,恍然流露着不自觉的勾人意味。
  “你今天,话比以前多了许多。”她踮了脚尖,踩着如同芭蕾一样的步子婉然的跳到青荷面前。抬了尖细的下巴,珍珠一样光泽的眸子里闪烁着戏谑的光泽。
  青荷冷俊的面上顿时冷了甚许,却是变了几变,一字未吐就瞬间消失不见。
  轻轻的嗅了嗅,淡淡的莲花香气似乎从那消失的白衣上跌落一样,扑进了汪筱沁的鼻子里。轻轻的勾了手原地转了圈,她抬了下巴楚然笑着说:“不要总是踩着我的伤疤,还一副为我好的模样。”
  仿佛被自己的言语逗乐一样,她轻轻的捂着嘴笑了。看着周围叠彰的粉色帷幔,她禁不住,有些茫然。青楼,自己只是在小说中,才知道有一种女子是靠出卖肉身。好象,这初凝,正巧就是这样。而自己,不幸中奖。
  苦笑一声,她不再乱想,拨开帷幕,踮着小小的莲步,伴着舫外清脆的水流淡然走下了舫楼。
  舫楼外顿时一片嘈杂,台下无数看客大叫:“初凝小姐到了!!”
  而她则勾了头,媚了眼,提裙踩波,如一朵娇艳的水仙,开遍妩媚,将身后无数萧瑟勾进眼角眉梢的柔弱。
  从此,她,便为初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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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02:41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九画 和琴 醉曲词谱  
    柔青连空,软云落幕,锦色铺帐散轻红。软玉贴眉,难掩烟波暗笼。花前花后黄昏镜,娇笑已成空。
  彩绦翠带新裹,藏梅屏。木凤鸣出千秋思,谁人醒。玉盘散珠曲遥遥,酒上红妆,玉眸影。重听,尽一曲,江空月静。
  ————醉曲词谱
  安静的提了一抹娇柔的笑容在贴在嘴角,汪筱沁淡漠的看着台下疯狂的看客。有的人,隔了数条船舫,依旧嘶声的叫着初凝的名字。有的人,丝毫没有了往日尊贵的身份与气魄,看向汪筱沁的表情满是乞怜与崇拜。。。无言的看了眼舫外层叠的波浪,汪筱沁努力的遏制着从心里翻上的厌恶感。心下,却是佩服起初凝。如此物事景况,她竟然坚持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的强迫自己的眼神回到台下。
  这时,旁边似乎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人群一看到他的到来,就自动为其让了位置。他高傲的走到台前,看着初凝的表情满是玩味的神色。身后的仆从前呼后拥的将其他人给赶出一大片空位,让那个身着华丽锦衣的男子舒服的坐在了台前一个位置最好的雅座上。男子抬了抬消瘦的脸,随手拿出一叠东西,让小厮给扔到了台上。
  汪筱沁却是如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这个男子的一举一动,不动声色的半遮了眼,柔弱的表情上笼着若有若无的恭谨。当小厮将东西放在台上,早有一个伶俐的丫头走上前,取了东西走到汪筱沁旁边,低声说道:“小姐,十万两白银。”
  怔了一下,汪筱沁抬眉扫了男子一眼,清澈的瞳里暗暗拢着一丝笑意。这就是小说中的青楼恩客给的打赏吗?刚想拒绝,突然想起青荷说的自己的任务。初凝害了这么多人家破人亡,如果要补偿,自己最缺的怕是钱了。没有说话,她淡然的冲着男子笑了一笑。不意外看到男子脸上飘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男子终于开口:“初凝小姐不要误会,在下只想听传说中艳若胭脂惊绝天下的音色。十万两,只买一首曲。”
  听到这个要求,旁边的看客纷纷有些呆楞。十万两,只听一曲?财大气粗也不是如此吧。看象男子的表情也多了些敬畏,不自觉的纷纷远离了男子。
  汪筱沁却是口中发涩。买曲?是买歌吗?自己根本就不会唱歌,更不要说古曲。怎么办,心下慌乱,沉黑的眸子波澜不停,流转之间,如脱兔一样灵动。男子却是笑了,扶了额头,满意中带着丝丝玩味。
  旁边的曲班与丫鬟们却不这么想,不停的拿眼神示意汪筱沁。她看到如斯情景,心下却更急。跳动的脉搏仿若要崩出手腕一样,绵延了丝丝冷汗,浸的轻薄的罗袖沉重的让她不知该如何抬起胳膊。发觉台下众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起哄,薄汗被穿舫而过的湖风掀进心头,落的心里沉甸如石。
  正在所有人都认为,这冷场冷定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凤鸣陡然划破纷乱的台幕,穿透了汪筱沁不安的心。她惊然的转过身来,一身白衣的青荷席地而坐,斜在腿上一尾有些陈旧颜色的凤琴,眉眼笼着淡然的神色,似乎根本就是自己一个人在抚琴一般,尖利的划上凤琴,扫下一连串珠玉一样的脆然声色。汪筱沁显是有些怔愣了,这是什么情况?青荷抚琴?是因为,来帮自己吗?探询的眼神飘向青荷,却发觉他连头也不抬,轻然扫了琴弦,一提一按,一挑一抹,都是完美如斯的华丽音色。渐渐的,台下的人不在喧哗,看向汪筱沁的表情里充满了期待与希冀。
  轻轻用眼角扫了一眼青荷,耳落里落满那尾凤琴精致的音色,满满的滑进汪筱沁的心尖。慢慢的,她紧皱的心随着那露溅花草的清丽音色平展了许多。暗暗的咬了牙,她闭了眼睛,将青荷那一抹白衣和进眸子深深的埋在了一汪眼波里。
  喑喑的吐了个喏,一开口,才发觉,这曲似埋于心间一般随着淡然的琴音不自觉的滑出紧涩的喉咙。
  “他日孤月枯星寒虫啾,犹笑解千忧,虫啾。今时虫寂未折柳,眉笑心却皱,折柳。彼日衰柳尽折红豆朽,还娇与尽柔,红豆朽。此朝红豆花开香未丢,心神还幽幽,香未丢。昔时红尘远豆蔻,不解相思矫做愁。今日媚行三千外,空湿枕边鸳鸯绣。”
  “他日红楼花未休,君未留。今时花休曲未收,妾声未及花面好,更怎挽君留?昔日曲收轻薄酒,君未候。今日薄酒沉年晚,妾复焉求?不求君心似我心,更无磐石久,但若犬寂鸟咽时,暗香盈袖。”
  “无言独上兰舟,清提歌一曲,末收声言,天凉好个秋。人曰愁是心上秋,天涯依旧人未守,来日何处,是方休。”
  瑶音散出,玉珠尽散。当最后一个方休被汪筱沁提了嗓子茛上之后,凤尾琴携了丝帛一样柔软的音色缠了上去。曲收,琴音幽幽。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开眼睛,看到台下惊愕的看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刚才不知为何,仿佛被青荷的琴声给催眠一般,深深的沉醉在一个不知名的世界里。只有那渺远清净的琴,还有自己有些生涩的干枯嗓音。当琴音掩埋自己所有的不安与恐惧,宛如脱去沉重的枷锁一般,她的声音重生一般鸣着精致温雅的音色。淡然而不素,娇然而不媚,楚然而不矫,艳然而不俗。
  可是。看着安静异常的台下,她苦笑了一声。然而,当身后一声清脆的收琴声传来。台下的人如大梦初醒般,拼命的鼓起了掌。她愕然的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身后的青荷,却意外的发现,青荷一向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正流露着宛如错觉一般华丽的色泽。深邃的眸子里笼着云翳一样的阴影,长长的睫毛下覆着简单的感情表达。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听见台下那个男子,开口说道:“这艳若胭脂的声音,却是传言有虚了。”
  众人闻言,顿时有些惊然不知为何。
  汪筱沁却是挑了细长的烟眉,清淡的说道:“公子若觉初凝名不副实,就请收回你的银子。”
  男子却是笑了,摇了摇头,吩咐了小厮几句,抬头说道:“艳若胭脂?呵呵,应该说,如此淡丽清绝,脱俗渺世的音色,在下真是第一次听到。初凝小姐的音色,只谓出水芙蓉。十万两,却是少了。告辞。”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汪筱沁一眼,大笑了两声,前呼后拥的穿过人群走了出去。而早有小厮又拿上十万两银票送给了初凝的丫鬟。
  没有过多反应的汪筱沁有些疲累的扶了眉梢,吩咐丫鬟去阻挠那些激动的看客,转身想要找青荷。然而,那个一直立于她身后,冷俊的白衣男子,早已在人群中消失了踪迹。无奈的看着青荷消失的地方,她提了软裙,走下了台,进入了舫内。
  “我还没说谢谢呢。”一声相近于埋怨的言语慢慢的飘落,和着满湖的胭脂色水波,流落一春的明媚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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