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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Ellen-Li

魑颜浮生——画皮 作者:尘蔻 (作者文笔超好,但是是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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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02:41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十画 威胁 听铃词谱  
    银铃帘角清清鸣,黛眉惊提落香颈。慌拾白巾匆匆抹,莲足素白下椅笙。
  粲然笑靥对前镜,惯觉菱唇颜色轻。怕君识得昨日红泪,又怕君枯等。惶提一笔金翠晕,染却眉头相思情。终出帐来新嫩笑,却见丝帘裹风经。勾唇还是落眉去,原把风声当旧人。
  ————听铃词谱
  扶了一身疲惫回到舫内自己的房间,走到窗前推开了小窗。小窗一开,清澈的湖风裹胁着胭脂湖上烟花女子的小调,此起彼伏的扑进了房间。软帐轻乱,粉帷淡开。拉过镂空的精致雕椅,她斜着身子坐了上去。缓缓的闭了双眼,耳朵里听着软软的烟花尘曲,心里却有些难言的触动。
  刚才,席地而做白衣素锦的青荷清淡的抚着琴的样子,宛若被那曲超然的琴声用刻刀深深的刻在了心里,挥之不去。又想起青荷的任务,那被刻下的冷俊身影若石头一样落就进了心里的最深处。终究,不过是,他为了自己能早点完成任务的举动吧。她苦笑着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自做多情。
  兀自乱想着,一个有些叽喳的声音脆脆的响了起来:“小姐,小姐,我把银子给你拿来了。哼,虽然又被荣妈妈那个老黔婆扣了四成,不过却是有这么多呢!小姐给你!”一个生的伶俐的丫头眨着大大的眼睛,欢喜的递过一叠银票。
  发觉汪筱沁有些怔然,丫头捂着嘴轻笑着说:“啊拉,小姐这又是在想哪家公子呢?嘻嘻,小姐,那个琴师好帅啊!是谁啊?小蝶第一次见哦!恩,如果不是,难道是那位公子?那位出手这么阔绰的公子?对啊,虽然长的不好看,但是好有钱好有魄力呀!小姐小姐。。你知道吗,我听隔舫的轻风说,那个公子有很大来头哦!连容妈妈都不知道的来头!。。。。”这个叫小蝶的丫鬟甚是欢跃,如话匣子一样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汪筱沁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轻声说道:“小蝶,你可记得楠家,侯家,朱家,李家,盖家,邺国第二富豪封子瑞?”
  听到这些名字,小蝶顿时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她有些迟疑的说道:“小姐,虽然小蝶是刚被容妈妈派来服侍您的,但是小蝶之前却听过不少关于小姐的传言。。。小姐,您问这个干吗?”
  不消说,肯定是不好的传言吧。想起这些,汪筱沁将脸转到了窗面,轻轻的感受着湖风的清冷,说道:“因为我想赎罪。”
  小蝶一怔,满眼不敢相信的表情,她试探着问道:“小姐能说清楚些吗?”
  汪筱沁没有回头,闭了眼睛淡然说道:“这六家人,不是因为我家破人亡吗?你听到的传言,大概也就是这些吧。”
  不知所措的小蝶有些呆呆的看着她,说道:“小姐,你是不是吹多了这凉风,发起热说胡话来?”
  汪筱沁有些厌倦,不想和她在这个事情上多做纠缠,轻轻的回头说道:“小蝶,我知你是个好女孩,你不想象我一样落到这烟花地吧。你知道我可害多少女子落入这烟花地?呵呵,你会帮我吗?你知道,我是真的累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些,汪筱沁半真半假,半威胁半哄的姿态让入世未深的小蝶有些不知如何招架。有些佩服自己越来越能深入角色了,心想自己若在现代干脆去考个表演系算了,汪筱沁心里轻松了许多。
  小蝶使劲的揉了揉衣角,咬了咬嘴唇,半饷如同下定决心一般,抬头说道:“小姐,我说,你千万不要生小蝶气。你知道小蝶虽然话多,但从来不乱嚼舌根。既然小姐真的想。。想赎罪。。那小蝶就全说了。”
  汪筱沁点了点头,眼波笼满了笑意。拉过小蝶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她扶了眉头示意小蝶可以说下去了。
  “小姐,你怕是不知道。当年这几家的家主,还有公子,为你痴狂到什么模样。为了博你一笑,千金散去,你却只是与他们做戏。当他们的家产全被败坏,甚至楠家公子因为你和城主闹翻被关进了大牢,闹的这几家,家破人亡,好不凄惨。小姐,你要真心想赎罪,就去看看他们吧。他们是真心对你。”说到这里,小蝶的目光有些闪烁,似乎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多一样,赶忙站起来赔罪说道:“小姐千万不要误会,小蝶不是觉得小姐如何如何,只是想帮小姐。。如果小姐是真心想赎罪的话。。因为,小姐。。你长的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好好的找个好人家活下去呢?”
  听到小蝶几乎是把心都掏出来说的一番话,汪筱沁却是有些感动。这小蝶似乎是那个叫什么容妈妈的刚分给初凝的丫鬟,都能如此天真烂曼,真心对人。这丫鬟所言也非虚,这初凝却是践踏了无数人的真心,心里猛然有些厌恶了几分。
  她轻轻的站起来,伸了下手臂,转身看向小蝶说:“呐,这是咱们两个人的秘密,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哦。一会,你帮我把那几家人的详细情况弄出来交给我,好吗?这是一千两,你先用着吧。”递给小蝶一张银票,她笑的一脸轻松。
  小蝶有些失措的接过银票,说道:“小姐,太多了。。。小蝶用不完。。”
  “那你就留给你家里吧。。”汪筱沁提了身子,斜着按上书桌,想起什么一样说道:“对了,我给你写个清单,帮我把这些东西买回来吧。”说罢,写了一系列的画笔颜料名字,让小蝶出舫去置办。
  千恩万谢的出了舫,小蝶一路小跑消失在汪筱沁的眼前。有些疲累的扶了眉头,她半闭了眼想要小憩一会。然而,嘈杂声却又再次响了起来。隐隐的,似乎听见有人唤初凝。不想抬头全当没听见的她,扶了身子软软的走到粉色帷帐内,拉下帐幕,半躺在了床上。
  果然,不大一会,就听一阵吵闹声上了舫内。咯嗒几声轻响,离床边很远的房门被人给推了开。有些艳俗的中年女子的笑声隔了这么远就飘进了她的内室。
  “凝丫头,怎地又着凉了?看小蝶这丫头匆忙出去,想是她手脚不干净了吧,收了去看。还真如妈妈所想,一千两呢。凝丫头,来来,看看。”另人有些厌恶的声音越来越大,不一会就听到小蝶的呜咽声。
  汪筱沁皱了眉,挑了帐子下塌出了内室。迎面就看到一个重脂艳粉的中年胖女子正拧了小蝶的耳朵在那里叫骂。这个,大概就是小蝶说的容妈妈了吧。忍着心里的厌恶,她轻声说道:“容妈妈,是初凝吩咐小蝶出去买些画具的。您就别多事了。”
  显然被汪筱沁不尊礼辈的语言给惊气了一下,容妈妈抿了厚重的嘴唇,一颤一颤的说:“凝丫头,怎地你爱上画了?我倒还没问你,今儿那琴师是怎么回事?哼!买个画具就用一钱两银子?!”恼怒的将小蝶给甩到地上,容妈妈抬着铺满脂粉的脸有些怒气的说道。
  汪筱沁看着倒在地上磕破头的小蝶,心里的火气没来由的乱蹿。“容妈妈,我累了,你出去。”说罢,也不管容妈妈气的脸上的脂粉扑扑乱掉,径直走到小蝶面前扶她起来,进了内室。
  容妈妈顿时气的跳脚说道:“好你个凝丫头,先前人家跟我说,你想离开我的地。我原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是有这想法了?行,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你这个月不想好怎么给老娘我个满意的说法,就甭想接一个客人!告诉你,老娘忍你很久了!”怒气冲冲的甩了袖子,容妈妈一扭一扭的下了楼。
  汪筱沁心下却是哑然,这初凝似乎和容妈妈早有不和了。不过也好,这样最起码能不象青楼女子一样接客了。小蝶却是忍了疼,眼里的泪珠滴溜溜的打转。汪筱沁心下有些心疼,拉了她坐在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丝布,让小蝶又寻了一个类似于药膏的瓶子,细细的给小蝶嗑破的额头包了一下。小蝶咬着牙,拧着小鼻子委屈的说:“小姐,小蝶不对,东西给你买来了,不过刚回来就被容妈妈给逮着了,他们那几家我还没来得及去呢。”
  汪筱沁冰凉的手心软软的摸上小蝶的小脸,说道:“好啦,明天再去也不迟。”
  “可因为小蝶,小姐一个月都不能见客啊!”
  “那倒也好,你不知道我现在真的可累吗?早想清净清净了,她却是遂了我的心意。”汪筱沁捏了捏小蝶沮丧的小脸,安慰的笑着。
  小蝶的眼泪顿时止不住的落下:“小姐,都说您坏您心肠不好。可小蝶却知道,小姐的心肠是菩萨心肠。小蝶四岁死了爹娘之后,就从没人这么疼小蝶,小姐,以后小蝶一定好好服饰小姐,绝对不让小姐受半点委屈。”
  汪筱沁听了这有些幼稚的誓言,久违的开心感觉突的跳上了嘴角,抿了一个娇柔的笑容,她轻轻的摸了摸小蝶的小脸,说:“看你这脸脏的,小花猫也似,来,我给你洗洗。”
  细心的给小蝶洗了洗,又找了件初凝的小衣服给小蝶穿上,意外的发现,这小蝶出落的却也是如此水灵。甜甜的看着汪筱沁,小蝶有些不敢相信的转了个圈,露着洁白的牙齿笑着说:“小姐我好看吗?”
  汪筱沁刚要点头,窗外似乎出了什么纷乱一般吵嚷不停。小蝶心急,趴在窗户边探头看去,喳了舌头说:“小姐,外面好多士兵哦!你看其他舫上都围了好多士兵,哇拉,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哦~”
  汪筱沁没有反应,淡淡的说:“怎么样,都和我们无关。”
  然而,一个有些傲然的声音玩味的响了起来。“初凝小姐此言差矣,当然和你们有关了。”话音刚落,一个修长的身影挑了帐子走进了内室。
  小蝶惊讶的捂着嘴看了男子,喃喃道:“是今天那位公子。”
  汪筱沁皱了眉头,心知男子来这里定没好事,拉了小蝶于身后,轻轻的声音揉着一丝不容侵犯的气势:“容妈妈怎地让公子您进来了?”
  “容妈妈说初凝小姐有恙在身,一个月内不能见客,在下甚是担心,就来探视。”男子不是很大的眼睛流露着一种如豹一样的神色,看向汪筱沁的表情如同看一只即将到手的猎物一般。
  “那劳公子费心,初凝无大碍,小蝶,送客。”汪筱沁冷冷的甩下一句,转身走进了帐内。
  男子却是笑了,伸手拉住汪筱沁的胳膊,挑衅的目光直直落在她楚然的眸子里:“被看穿了吗?呵呵,在下来,是为了找是小老鼠。如果初凝小姐看到,一定要告诉我哦。这只小老鼠,可是关系到你这么美丽的生命呢。”甩下赤裸的威胁,男子轻佻的手指擦过汪筱沁淡薄的嘴唇,哈哈笑了两声,放开汪筱沁掀开帐子,走了出去。
  汪筱沁有些怔然的摸了摸被男子手擦过的唇,心里竟然落下一丝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这个男子,太危险。几乎如本能一般的判断,让她在有些凉弱的湖风里陡然打了个寒战。
  男子要找的小老鼠,究竟是什么。她抱紧了身体,不自觉的感觉头有些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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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02:42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十一画 刺客 素锦词谱  
    素锦。素锦。隔棂半露藕衾。翠桃黄蕉羞矜。少年暗闻莺嗔。莺嗔,莺嗔,珠肌淡扶眸芯。
  ——素锦词谱(宫中调笑)
  理了理纷乱的思绪,汪筱沁坐在了木桌旁。吩咐小蝶再次出去找到那些被初凝所害的人家,心下只想早早完成任务,离开这里。
  有些困倦的扶了眉,她轻轻的铺开了自己从秦卿那里带来的两张画卷。一张,是自己所绘的秦卿,不为什么,只是不想让如此美丽的女子成为一风烟尘。另一张,是那个带面具的男子,有些失神的抚了男子画像下那行俊秀的小楷,她喃喃的低吟:煜白。心里,宛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飘离失所。
  时间,很快就在汪筱沁对窗观画中过去了。当傍晚淡淡的降落在飘着丽曲的胭脂湖内的时候,小蝶终于喘息着跑了回来。被小蝶给惊动的汪筱沁,赶忙收了画卷,重新铺了一张上好的宣纸,回头问道:“问出来了?”
  小蝶气喘吁吁的点点头,弯下腰揉着膝盖说道:“小姐。。哎。。哎,。。都在这里了。”看着小蝶狼狈的倦态,拿了一帕软巾,轻轻的擦去小蝶额头上路断线的汗珠,有些怨态的说道:“怎不雇顶软轿。”小蝶却如听错话一般,惊讶的说道:“小姐!小蝶怎么能乱花小姐的钱呢!坐软轿去那么多地方,最起码得十两银子!”
  失笑的汪筱沁轻轻弹了下小蝶的额头说:“好啦,以后不要这样给我省钱了。喏,给你倒的茶,看你话都说不囫囵了。”
  嘿嘿一笑,小蝶咕咚咚的灌下茶,擦了擦嘴角,平静了气息,说道:“小姐,那位公子到底什么来头啊?!我刚出去的时候,整个胭脂湖全被封掉了哦!不过,我一说是替小姐您办事的,那带兵的头头竟然犹豫了下,放我走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听外面的人说,那位来头不小的公子,似乎是在追捕什么大罪人哦!”
  汪筱沁一怔,正在看小蝶统计的名单的手不由的停了下来。大罪人?这就是那个人,说的小老鼠吗?算了,小老鼠还是大罪人,又关自己这个连初凝都不是的局外人什么事情。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事情,轻声对小蝶说道:“你累的话,就去洗洗吧。我有些倦了,明日你还要陪我去找这些人呢。”
  小蝶哦了声,福了一福,便下了舫,去找浴木洗澡了。汪筱沁淡淡的扫着名单,心下已经将初凝的一些事情弄明白一些。便懒懒的收了纸,放在了梳妆台的抽匣内。
  夜,终于慢慢的临了。
  汪筱沁有些疲累的脱下外面的丝衣,落出一弯动人的锁骨玉肩。正在此时,一声轻响从门外响了起来。似乎有人有些卤莽的推撞了门一般,木门吱呀吱呀的响个不停。她有些无奈的头也不回的说道:“小蝶,你怎地如此莽撞。”
  然而,回映她的却不是小蝶清脆的嗓音,而是一阵裹了凛冽寒风的蓝色刀芒横在了自己颈上。凛冽的刀芒在刺骨的夜风里,刮着清利的剑气,让汪筱沁露于外的肌肤平白起了一层薄弱的疙瘩。
  “不许出声,不然,杀了你。”竟然是有些稚嫩的男孩子声音,笼着有些冰寒的气息,拂在了汪筱沁的后颈。
  出乎意料的,汪筱沁平静异常。只是觉得,男孩的声音,有些似曾相识的骄横味道。
  对于汪筱沁的冷静,裹在一身夜行衣的男孩却并没有太多反应。反而是有些焦急的拉着汪筱沁入了帐内,夜风穿纱而过,帐内的灯火有些摇曳,衬的汪筱沁衣衫半拢的娇柔更添妩媚。男孩似乎有些慌神,低了头将用空余的手从纱帐上撕下一绺长长的带子,缠上了汪筱沁的手。她没有一丝反抗,只是饶有兴趣的忽闪着柔弱的眼睛细细的观察着男孩。男孩穿着黑色的衣服,连面都被黑色的布给遮挡起来。但是就是这样,汪筱沁仍然看的津津有味。
  男孩捆了汪筱沁的手在床柱上,还不放心般将她的双脚也束着,发觉汪筱沁探询的目光,他快速的别过脸去,稚气的嗓音说道:“你在看我就杀了你。”
  听了这赤裸的幼稚威胁,汪筱沁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了今天,一天就有数人拿命威胁自己。难道,自己作为画皮的宿命,就是被人当成弱女子威胁不成?心念如此,有些不服气一般的汪筱沁起了坏主意,逗弄男孩道:“我只是在想,你是传说中的采花大盗,还是传说中的梁上君子。或者,这么小的你,是我的恩客?”
  “。。。。。。。。。。”男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眸子里露出俨然的窘色,有些怒气的说道:“不许乱讲!我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脏西西的丑女人!”
  额,我貌似没说你会看上我吧。汪筱沁心下想着,忍不住笑的如花一般生动如斯。
  显然明白了汪筱沁的耍弄,男孩怒气十足的甩开她,径直走了出去。汪筱沁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的踢着被绑在一起的双脚,娇柔的面上笼了一层孩子气样的顽皮。透过纱帐,她看到男孩小心翼翼的握了手里的匕首,推开了木门,反扣上了窗棂,轻轻的敲了敲窗边的一个空心花漏。三下过后,一声卡嗒脆响,房梁上似乎落了些动静。
  “爹,我扶你。”男孩似乎有些惊慌,抬头看上房梁,大大的眼睛里露着一丝明显的担忧。
  然而,下一刻,轰嗒一声巨响。惊的汪筱沁一声不由自主的惊呼。隔着有些昏暗的纱帐,那似乎是一个人从房梁上掉了下来。掉下来的人显然是在压抑着疼痛一般,发出低不可闻的嘶声。“爹,爹,你没事吧?”男孩赶忙半跪了下来,伸手扶住了掉于地上的男子。男子似乎受了不轻的伤,被男孩一扶,立刻就软倒在了男孩身上,压的男孩几欲不稳。
  这个时候,鲂外似乎有了些动静。士兵的甲胄声音传了上来,一个兵士隐约的说道:“这是什么声音?”另一个有些微醉的声音淫声说道:“嘿嘿,这里是胭脂湖,你说那是什么声音?哈哈,放心吧,反正不会是人家小妞让你这穷鬼弄出这么大声音。。。”
  本来被这声音给吓到的男孩,僵了身子,另一只没有扶男子的手腾了出来,握了匕首紧张的看着窗外。听到后面的话语,似乎有些窘迫一般,别了头,将男子给小心翼翼的扶了进来。
  当男孩扶了男子颤巍的走了进来,拨开最后一层纱帐的时候。汪筱沁抬起眼睛,映着昏黄的灯火,一个诡异的面具陡然落进了她的眼睛。晃的她的头眼生疼。
  耳朵里不住的轰鸣着,彼年一个温柔的怀抱,一个清和的眼神,两包药草,两笔淡提的墨色眼睛,还有那最后段俊秀的小楷。只是,此刻,明明只是隔了几步远的距离,她却恍然觉得,隔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当她已经成为另一个女子活下去的时候,曾经的他,却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是讽刺,还是刻薄的玩笑。
  她喑哑了声音,口舌干燥的让她的喉咙不自觉的开始嘶声。“煜白。”她的声音渺不可闻,却是让那个男子抬起了头。依旧是清和的眼波,缓缓的笼着透彻的心绪,额头上已然受了伤,鲜血不住的滑过面具透过头发落在地上。她几乎有些坐不住了,挣了手上被缚着的丝带,就想上前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那个曾经温柔如斯的男子,淡然的扫了她一眼,别过脸去吃力的问道旁边的男孩:“小墨,她,是谁?”
  被叫做小墨的男孩有些鄙视的看了看女子,稚气的声音说道:“貌似这里是青楼吧,你看她被吓成了什么摸样。听楼下被我点昏的女孩说,她就是胭脂湖的初凝。”
  面具男子闻言,有些止不住伤痛的低声呻吟了一声:“初凝,胭脂湖千金小姐,初凝。”
  汪筱沁有些不知所措,被束着的胳膊被她的挣扎弄的有些疼痛难忍。她想分辨,她想解释。可是,她不能。她只是一只画皮。
  男孩看到汪筱沁的挣扎,皱了眉说道:“爹,就她?还千金小姐?刚才看把她吓的吧。”
  面具男子薄的浸染着一丝血迹的唇勾了一抹略带讽刺的笑容,“初凝小姐,千金难买一笑,故为千金小姐。爱财如命,葬到她手里的女子,不若有多少。”
  男子依旧是清和的声音,但是似乎因为受伤的缘故,声音里带着丝丝虚弱的厌恶。汪筱沁身体不自觉的一震,恍若被电击了一般,有些呆然的看着曾经那个温柔如斯的男子。
  男孩皱了鼻头,说道:“那她怎么办?”
  男子没有说话,让男孩扶了他坐在了椅子上,窗边的风寒气扑面的裹进了他带血的面容,和着昏暗的灯光与孤寂的月色,恍然间,似乎将一旁喏喏的汪筱沁给冻伤一般。
  “杀了。”
  当这句最简单不过的两个字飘进她的耳朵,她已然有些怔然的表情,僵住的动作,柔弱不堪的娇靥,都如断线木偶一样失去了所有的动作。没有看走过来举着刀的男孩,她盯着窗边冷漠的男子,满心的再遇欢喜,讽刺的苦弱境地,如一杯上好的孟婆汤一般,将她兜头从一丝侥幸的幻想中泼进了真正属于初凝的故事。
  她笑了。最后一抹枯涩的轻唤,变成了她闭上眼睛,嘴角最清然的微笑。
  怎会有人,隔了这万千皮相,识得一小小画皮脆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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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02:43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十二画 救人
  碧箩词谱  
  碧箩散茶和香韵,青角不识素素淳,只道苦中苦。
  黄箩碎茶抹风筠,少年不得脉脉情,只道涩中涩。
  而今一盏白茶红土杯,对花淡浮云。
  悲悲喜喜终去也,回首已暮春。
  ————碧箩词谱
  当冰冷的匕首锋芒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刺骨的寒意侵的她禁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只是,那抹楚然微笑,却是如镶嵌在素唇上一般,始终不落。
  “咳。。你笑什么?”男子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一般,本来生动安然的声音此刻如磨上什么尖利的石头一般磕然沙哑。
  男孩的手似乎有些迟疑,惊呼到:“爹,你伤口又迸了。”
  汪筱沁本已决然的心,听到这声惊呼,嘴角竟然再也扯不出微笑来。甚至是有些焦虑的睁开了双眼,直直的望向了男子。并不比别处艳上几分的胭脂湖月色,依旧清冷如故,轻飘飘的落在男子一袭黑衣上,他细长的已经丧失了血色的玉白手指按着腰间一个巨大的伤口上。乌黑的鲜血不停的滴落,染的他的指尖已经成了血红。狠命的按着,丝毫不管疼痛一般,他清和的嗓音说道:“小墨,别担。。。心。我们一会还要出去。。。。不能在这里呆。寒瑟此次,是。。。。是玩真的。。”重重的咳了一声,鲜血顺着男子苍白的嘴角流了下来,滴落在木桌上,将汪筱沁刚铺的那张上好宣纸染成了深红的诡异颜色。
  男子的固执,让汪筱沁莫名的有些怒意。忍不住带了丝火气,寒淡的说道:“我不管你们究竟是来干吗。我只想告诉你,说句话就能吐这么多血,你还能走出这被士兵包围的胭脂湖。不是你疯了,就是抓你的人傻了。”
  男孩手里的匕首立刻按了下去,紧紧的压在了她的脖子上。薄脆的皮肤抵挡不住寒利的刀芒,疼痛和着鲜血滑落在她玉白色的脖子上。
  “再胡说,我一刀要了你的命。”
  汪筱沁却是失笑的冷哼一声,抬头紧紧盯着沉默的男子。而男子薄弱的浸了血丝的唇,终于勾起一抹清丽微笑。“初凝小姐,你的声音。有种熟悉的感觉。”
  仿佛被这句话当头击中,汪筱沁的心里的所有想法被刮的支离破散。他,是不是认出了我。不该啊,我若换了皮相,声带自然也会发生变化。他怎么可能感觉的到。。。有些怔然的看向男子,她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说笑而已。。。恩,初凝小姐。。有什么意见吗?”男子轻笑着说。
  汪筱沁抿了抿干涩的喉咙,有些生涩的说道:“。。。你若不想你儿子陪你一起死,或者你儿子不想让你陪他一起死。。。就让我帮你吧。”
  “。。。。。。。。。。。。。”面面相觑。男孩有些疑惑的看向他的爹爹,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万分不解。
  男子嘴角轻轻动了动,虚弱的挥了挥手:“你为何要帮,要杀你的二人。我们二人,可没那么多。。。金银。。给你这千金小姐。。”
  汪筱沁淡漠一笑,抬头说道:“我若帮你,便没那么多理由。就象你们要杀我,也没那么多理由一样。”
  面具男子轻轻的笑了,剧烈的咳嗽了一下。他挥手示意男孩割开绑住她的丝带。“初凝小姐,你却是与在下先前见你不一样多了。”男子捂了嘴巴,使劲的按住流出的鲜血。
  男孩不情愿的解开了汪筱沁的束缚,稚气的嗓音刁钻的说道:“你若耍心眼,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被绑缚这么久,汪筱沁本来就柔弱的画皮身体已经开始僵硬疼痛。她有些软软的吃力站起,扶了床边摸到男子身边,看也不看二人一眼,从中间一个抽匣里捧出一堆瓶瓶罐罐。“这是我这里所有的药,你倒是看看,有没有你们能用的。”
  说罢,也不管男孩的惊讶,直接拉了男孩过来到男子面前,带着命令一般的口吻说道:“不想他死,就跟我扶他上床。你不是没受伤吗?”男子俨然已经有些昏沉,扶住了头,任由男孩和汪筱沁将他放在床上。仔细一看,汪筱沁的心,却是立刻凉了半截。那月光森然的落在男子腰间那巨大的伤口上,翻出肉来的恶心伤口似乎浸了毒一般腐烂着,最严重的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白骨。汪筱沁有些发抖的声音落着凄然的声色,“你。。怎弄成这样。。。”
  男子吃力的睁开有些昏沉的眸,透过面具露着一丝讶色的看着汪筱沁,淡然说道:“被人用毒剑给刺了两次。”
  压住心里不停翻涌的情绪,她别过头走到正在从那堆瓶瓶罐罐里手忙脚乱找药的男孩面前。
  “什么啊!就有一个金创药,还不够啊!一点正常的药都没,全都是女子用的东西吗!”男孩生气的大叫,声音已经掩饰不住的担心与无奈。
  汪筱沁一愣,陡然想起,初凝这女子,在这烟花之地,怎会有什么疗伤的药。更何况,还是如此重的伤。有些心急的捏了衣襟,软软的粘汗滴落在她有些慌神的思绪上。看着男子越渐苍白的脸色,她使劲的跺了跺脚,顾不得那么多,扯了几绺干净的纱布,从男孩手里抢过金创药,坐到床边,将金创药洒上,细细的包扎着。
  根本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惨烈的伤口,而且是浸了毒药的创伤,她的手止不住的发抖。包了一次又一次,白色的纱布被染的乌黑乌黑,顷刻,她薄弱的一层内里衣服,已经粘重的似盔甲一般束的她喘不过气来。
  男子已经看不出一丝血色的脸上,嘴角边依旧含着一抹清和的微笑。他透过面具的眼睛,被伤痛折磨的越发清亮一般,盯着汪筱沁。浑然与刚才冷漠杀手完全不是一个人一般,让她愈加心急。那清透的眸子,彼时那个温暖的怀抱,温柔的眼神。此刻,却是浑然不同的境地。
  发觉那金创药根本无法止住那么重的伤,重新换的白色的纱布已经再次被浸染成恐怖的黑色。焦急的男孩宛如失去理智一般,跪到了男子面前,紧紧的捏着男子冰冷的双手,颤抖着说:“爹,爹,爹。我去把东西给他。。我求他救你。。好吗。好吗。。我不要你走啊。。。”
  男子听到这话,清和的眸子飘向男孩,冷声说道:“小墨。。。若你如此。。我现在就自绝此地。。。。你忘记,我们一族是怎么死的了吗?!你忘记你的姐姐了吗!。。。”波动的情绪,让他的声音惨然失色,越到后来越激烈的言辞,让男孩已经泣不成声。
  看到这样的情景。汪筱沁扶了眉心,看了看窗外依旧森严的戒备。心知此刻出去买药找大夫,定然会暴露。除非。。。咬了咬牙,她拉住了不停哭泣的男孩,淡然的说道:“你别骂他了,他也不过不想看着你死。他在这么号,不用他把东西交出去,你们就都得被抓到。”
  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嘴角又开始抑制不住的流下乌黑的鲜血。汪筱沁虽然不是这里的人,但是她还是明白,这便是毒素入体的最严重表现了。不再犹豫,她淡然的转身走了出去,临走前,她清和的声音再次飘进他们的耳朵:“那个叫小墨的,想救你爹,就藏在床下的夹板内。至于伤号,你就老实躺着,将帏帐放下,裹进被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动。”
  刚想质疑,男孩就被面具男子给制止了。他摇了摇头,按照汪筱沁的嘱咐将帏帐吃力的放下,小心的缩进最里面,裹进了被子。而男孩只得缩了身体,进了床下的夹板内。
  汪筱沁有些心急的奔下楼去,找到舫内浴木旁,果然看到小蝶被打昏在地上。慌忙唤醒她,小蝶幽幽的醒转后,迷茫的看向汪筱沁。宛如大梦初醒一般,小蝶失声叫道:“小姐!有坏蛋。。。”还没来得及叫完,就被汪筱沁用手堵住了嘴巴。
  “小蝶,别说了。他们不是坏蛋,而且,我现在要救他们。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去做。好吗?我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便只有你了。”
  小蝶有些呆然的看向汪筱沁,似乎被她的认真给吓到,茫然的点点头。得到小蝶的允诺,汪筱沁拉了小蝶就跑上了舫上的台阶最高处。
  深吸了一口气,汪筱沁看了看胭脂湖上戒备森严的士兵,转头对小蝶说:“一会,你出去找容妈妈,就说若还想要我初凝给她换钱,就去给我买最好的伤药。而且,告诉她,我染了最重的寒毒。”
  还未反应过来的小蝶刚想回答,就只然见到汪筱沁闭了双眼,如一只翩然的蝴蝶一般,轻飘的落下台阶,青色的衣裙包裹着她柔弱的身体迅速的滚下了楼梯。声声重响,敲进了小蝶的心里。她捂着嘴惨然惊叫,提了裙子就慌忙跑下了楼梯。看到倒于地上的汪筱沁,她扑落了眼泪,一把抱住了汪筱沁将她扶了起来。
  额头上被划了个巨大的裂口,鲜血不停的流下,身上更是有几处骨头已经清晰的听见脆裂的断声。有些苦笑着看着自己只是故意一跌,就伤成这样的身体。汪筱沁轻轻的试图动一下。可是,只是这样,撕进骨髓一样痛苦的疼就让她陡然滑了冷汗,轻嘶了一声。
  “小姐小姐,你这是干吗?!”小蝶哭着喊着,使劲的拿着冰冷的小手擦着汪筱沁身上不停流下的鲜血。
  有些吃力的咽了口血沫,她轻轻的扯出一个惨白的笑容,说道:“小蝶,记得我说的话,一定要让容妈妈知道。我是不小心滑在了楼梯下,受了伤,你告诉她,我只让你自己去买药。如果她还想让我为她挣命,就不能不放你出去。而且,小蝶,你取了银子,找大夫去买最好的疗伤药。不要管用多少钱,要最好的解毒与疗伤药。听到了吗?小蝶,小姐只有靠你了。”使劲的捏着小蝶的手,汪筱沁细细的叮嘱着。
  小蝶使劲的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咬着牙说道:“小蝶的命都是小姐的。这点事情,我还能办。小姐,我先扶你上去。”
  汪筱沁摇了头,轻轻说道:“快去,一定要记得,不要被今天来威胁我的那个男子发现。”
  小蝶始终不放心的不愿立刻出去,但是在汪筱沁的执意坚持下,她无奈的站了起来,小心的将汪筱沁扶到了楼梯柱栏边,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门。一出门,她机灵的四处看了看,迅速的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中。
  吃力的扶了身子,一步一步的挪上楼梯,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走上了舫内。摇晃的走到木桌边,她扶了眉头,咳了口血,落在了刚才男子将血流下的素白宣纸上。两股不同颜色的鲜血轻轻的通过宣纸印染着,交错着,映着惨然的月光,恍惚的汪筱沁禁不住眼角寒色的眼泪。
  “为什么。”裹在墙角的男子,突然开了口。
  汪筱沁却是没有吃惊男子为何会知道刚才自己的所做,淡淡的用纱布擦去顺着柔弱脸庞滴落的鲜血,安静的说道:“我只是在赌,初凝这个千金小姐,真正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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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02:43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十三画 水水
  枯荣词谱  
  沉沉浮浮,叹遍欢娱少,忧恨总多黜。
  福福祸祸,言慰他人皆命定,自却仆仆。
  蓝玉生烟,杜鹃泣血,繁华落尽终萧瑟,一帘枯梦逐。
  何怨他人尽美意,自把小酒轻涿余,琼楼玉汁但何妨,不比心宽一水许。
  花前花下他人事,半朵残云卷荣辱,困去千般拘束。
  ————枯荣词谱
  听到这样有些衅然的话语,男子清和的声音有些失力的说道:“那你要怎么赌。那个叫容妈妈的,已经带了士兵上来。”
  汪筱沁没有回答,对着镜子慢慢摘下了头上的珠饰。一头青丝没了卷带的束缚,映了昏暗的灯烛,零落着落漠的光泽。隐隐已经听到容妈妈等人的脚步声,她不紧不慢的轻轻走到床边,深吸了一口气,缓然说道:“若想我救得你们二人,就不要有任何动作声音。”
  说罢,宛若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一口吹灭了床边昏暗的烛火。整个粉红帏帐内,只剩得一点昏沉的月光,还有一丝衣绢落地的柔弱声音。
  轻轻的沙沙声音,让裹在墙角的男子有些愕然。黑暗中,汪筱沁闭了双眼,轻轻解开了素色的青裙。慢慢褪去衣衫,她轻轻的走到床边,安静的躺下。一个本来并不很小的木床,多了她的存在,仿佛陡然进入了一个无比狭小的空间一般,罩的床上的二人都有些慌然。
  察觉到墙角男子明显的僵硬,汪筱沁自嘲的侧了身子躺在了一边。嘴角笼了一抹愁然的笑容,心里,却不知落向了何方。那时那个温暖的怀抱,现在自己衣服衫凌乱的与那个清和的男子躺在一起。这样的境地,讽刺的让汪筱沁觉得自己,这个小画皮,宛如戏剧一般起落。
  容不得二人乱做他想,容妈妈尖锐的嗓音已经传进了房内。
  “凝丫头,怎地又摔了,还着了寒毒?妈妈我特地来看你了,呀,怎地这么黑。”似乎被绊到,容妈妈大声叫着旁边的小丫鬟将灯点上。
  汪筱沁却幽幽接了口:“容妈妈,别点灯。我却是睡下了。”
  容妈妈显然是有些迟疑,有些疑惑的说道:“凝丫头,你怎地如此虚弱了。不点灯,你让我怎么找大夫给你看啊?”一边说,一边接近了初凝的内室。
  汪筱沁有些紧张的捏了手里的汗,额头上的鲜血已经止不住的和着汗侵着伤口。咸汗着了破开的鲜嫩伤口,更是蛰的她有些压不住的呻吟了一声。而容妈妈立刻紧张的跑到她面前,一把拉住了汪筱沁满是冷汗的手心。
  “凝丫头,你手怎地这么凉?妈妈早先不好,气着了丫头,可不是这么给妈妈赌气吧?来,妈妈把灯点上,让大夫给你先看看可好?小蝶那丫头片子已经去给你买药了,你就坐起来让妈妈给你照顾着吧。”容妈妈心急的说道,干脆一下坐在了床边,刚好压住了床里男子裹着的被角。
  男子虽然没有动弹,但是汪筱沁心里依旧有些发涩,赶忙拉了容妈妈,轻声说道:“容妈妈,初凝衣衫都褪了,怕是没法见外人。而且不是什么大伤,有小蝶去买药就行了。而且我还想让容妈妈跟那些士兵说一下,让他们别这么吵闹。现下,染了寒毒,更是招不得这喧哗。容妈妈,若您还想让初凝跟着您,就让初凝清净几天,行吗?”话到最后,紧张的声音分明落了一丝丝的颤抖,本来是因为说谎而发涩的声音,落在容妈妈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因为被容妈妈给下禁足令而心下难受的样落。
  容妈妈心下已安,知道初凝这丫头虽然爱财,却天生胆小。被自己这么一折腾,肯定是心里想不开,不小心摔着。又加上今天这士兵吵闹的劲,初凝这丫头薄弱的身子,肯定是受不住的着了寒毒。念到这里,容妈妈也不再寒暄,明白自己不会因为初凝而损失什么,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恩,知道凝丫头没事我就放心了。你也不用想那么多,既然你有心不再与妈妈作对,妈妈自然不会亏了你。那士兵的事情,就交与妈妈我吧。你好生休息。我会周旋,不让他们来吵着你。”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假仁假义的容妈妈扭了身子,一把掀开帘帐,招呼那些在门口徘徊的士兵和丫鬟出了初凝的舫。
  汪筱沁深深的吸了口气,有些吃力了直起身子想要靠上身后的床壁。可是刚才那故意一摔,她身体里脆弱的骨头根本使不上力气,条件反射般的,她嘤咛一声就要朝着床外倒去。
  当她已经做好再次被摔伤的准备的时候,一双温暖的臂膀拢住了她。瞬间,那已经被她淡忘了很久却一直埋在心底的一股哀伤,从她的眸子里清冷的滑落。因为受伤而动作迟缓的男子,显是压着伤痛揽住的她,苍白的手指按在她柔软已经几乎裸露的身体上,冰冷与温暖的触感,让二人都有些愣怔。
  汪筱沁完全是有些呆着的样貌,明白自己刚才已经脱去了外衣,只剩一层薄弱的内衣的她,身体僵硬的象是三天没有用过画皮一般。男子却只是愣了一下,就立刻下了力气,将本来就瘦弱的汪筱沁被拉了进来。自然,就是跌进了他的怀抱。
  哽了嗓子,汪筱沁的被冷气给冰到的裸露背部被这一拉,落在了男子的胸膛上。温暖的心跳很大声的扑进汪筱沁的耳膜,让她呆愣的不知所措。她被一拉跌在一边的两只手,也如多余一般,找不到放在哪里才是最合适的,噎了动作,如一只仓皇的小兔子一般,被禁锢在男子的怀里,窘迫异常。
  男子却是抿了有苍白的唇,轻声嘶了一下,说道:“初凝小姐,你的手被我伤口里的血弄脏了。”
  被男子的声音给吓了一大跳,汪筱沁赶忙看向自己的双手,立刻如被火烧到一般,瞬间将自己按在男子腰间伤口上的双手给弹了开,呜哝着含义不清的话语。“什么吗。。明明就是我碰到你伤口了。。干吗还要说这么温柔。。。说什么你的血弄脏我的手。。”
  男子清冷的嗓音传着一丝虚弱的态势,有些无奈的用手扶上了左颊,红色的印记明显的是被被汪筱沁刚才一惊之下弹出的手给打到。
  “。。。。。。。。。。。。。。。”发觉自己完全已经乱套,本来是要救他,现在却是又按人家伤口又打人家脸的。汪筱沁本来被一种怨闷给堵住的心口,仿佛在这两次动作中泄了私愤一般,轻松了许多。
  不再手忙脚乱,她从容的从男子的怀抱里退了开来,慢慢的从床上直起了身子,拾起掉落在地面上的衣服,慢慢的穿了起来。
  离开床,她安静的背影被碎裂的月色打的有些模糊,“我去看看小蝶那丫头回来了没。你好好躺着。至于下面那个一直不安分的想乱动的小孩,就继续给我老实会。”
  男子没有说话,裹了被子继续压了伤口继续呆着。而那个被汪筱沁点到名字的男孩,无比郁闷的发发了几句牢骚,也不再做声。
  嘱咐好这两人,她轻轻的拉开了帏帐。走了出去,发觉小蝶依旧没有回来,她折了回来,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推开半合的小窗,月光陡然洒落在她的脸上,模糊的轮廓映着如画的眉眼,让她此刻宛如一个人间仙子一般出落。
  看着被胭脂舫上琉璃灯火映衬的斑斓无比的胭脂湖,汪筱沁的心里,却是出其意料的安静。“在哪里,都是这般。看别人繁华似锦,自己无端萧瑟。”陌然的声调,和着窗外嘈杂的浮华声音,竟露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愁苦。
  “初凝小姐让这么多男子为你痴狂,却也该算是繁华了吧?怎么有闲心同情别人的萧瑟。”分不清是嘲讽还是普通的接话,男子的声调有些沙哑。
  汪筱沁笑了笑,低了头抚了被风刮起缠上鼻尖的一缕头发,轻轻的说道:“若我今天救你们一命,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条件?告诉你,我们家可不缺钱,你要钱的话,我们绝对出的起。”已经听了很久的男孩赌气一般叫道,一直藏在床下狭窄的夹板内已经让他憋屈到不行。
  汪筱沁摇了摇头,被男孩逗乐一般笑出声来。“呵呵,我不要你们的钱。我只要你爹答应我一个条件,很简单,简单的超出你们的想象。”
  男子轻声说道:“什么条件。”
  “叫我沁沁。不要叫我初凝,不要问为什么。”如脱下什么沉重的包袱一样,汪筱沁转过身来,珠眸里落了一弯散不开化不尽的莫名期冀。
  男子一怔,喃喃说道:“亲亲?”
  “。。。。。。。。。。。。。。。。。。”汪筱沁失笑的看了看男子,淡然说道:“是水心沁啦。。不是那个亲亲。。。”
  “分明就是想讨我爹的便宜吗。。。。。”男孩再次插嘴。。
  “小朋友没事不要乱说话,要不一会会有大黑猫把他抓走吃掉。”被男子那句亲亲给弄的有些无语的汪筱沁,起了童心,逗弄着这个倔强的男孩。
  果然如同被撩到逆鳞一般,男孩猛的叫道:“我不是三岁小孩!”
  “水心沁。。。水心沁。。。水水,行吗?”男子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道。
  汪筱沁一怔,嘟了嘴说道:“哪有你这么随便给人改名字的。不过我问你,这名字你还叫过别人吗?”
  男子哑然一会,轻声笑着说:“呵呵,我认识的女子,一个手就能数过来。你说,我会叫过吗?”
  低头想了很久,汪筱沁想通什么一般,开心的笑了。如菡萏出水一般,凌落的月泽恬然的落在她娇柔的笑靥上,开落一地的繁华似水。
  水水。水水。
  这是,我,在这里。自己第一个真正的名字。满心的欢喜盈的她的心口忍不住有些超出负荷一般,连眼里都落满了羽毛一般温暖的颜色。
  然而,在男子还未来得及询问只是一个名字就让她如此高兴的时候,一声门响,让他们都停下了动作。
  “小蝶回来了吧。”汪筱沁欣喜的说道,掀开帏帐跑了出去。
  “小。。。。。。。。。。”蝶字未出口,她满心的欢喜宛如被寒风给瞬间冻住一般,僵硬在了脸上。
  而那个一身堇衣的平淡男子,在她面前,笑的如同孩子一般单纯。
  “初凝姑娘,不是睡下,怎么又穿着衣服,跑了出来。”一双冰冷的手,捏上了汪筱沁僵硬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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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3 02:44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十四画 摧花 纸鸢词谱  
殁风干露,芽瑟绿秃,三月乍暖寒搔骨。檐燕闲泥织梦筑,一去一寒暑。纸鸢锦华琼温腻,不若缠线伊人,嫩笑语。
  春风渡,又是一年踏青处。娇莺自啼芳心吐,谁人晓,回首已陌路。痴痴还笑痴痴,幽幽还嫌愁苦,漠漠一清曲。
  ————纸鸢词谱
  胭脂湖上,几声水鸟的鸣叫低低的掠过被灯火映红的水面。泱泱的声音,撩拨的这有些昏暗的夜色,忽然的随了一丝箜竹的脆音,飘上汪筱沁凉透的皮肤。
  堇衣华服的男子,随意的握着她清透凉渗的皮肤,安静的眸子里如豹一样的韵色,如最黑暗的一拢墨色,映的汪筱沁柔弱的素容苍白了许多。
  “公子。。。深夜有何贵干。”低了嗓子里紧紧的压迫感,她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去担心内室里的境况。
  堇衣男子轻轻的笑了笑,赧色的唇在黑暗里落着血一般凛然的光晕。
  “初凝小姐,听得你突恙在身,在下担心不已,特来探望。本是容妈妈告诉在下,你已睡下,在下不便叨扰。没想到,却是让在下又取巧碰到了小姐。”
  听到如此借口的话语,汪筱沁忍不住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淡然甩开男子的束缚,说道:“初凝卑贱,劳不得公子大架。只是误以为是小蝶回来,合了衣服起来,吃点药,便要再次睡下。”
  男子不以为然的将被甩开的手收回,慢慢走到外室,摸索了一只烛台,轻轻点上。而后才漠然的说道:“恩,太暗的话,在下会看不清楚小姐的伤口。”转过头来,平淡的眼睛,故意收敛着的刀芒一样的眼神,让汪筱沁下意识的捏紧了胳膊。
  “不用了,公子请回吧。”汪筱沁干脆的拒绝,转身就要走进内室。
  不料,身后突然被大力的束缚,一回头,就看到男子那平淡的脸庞上凛冽的傲气与不容反抗的气势。“初凝小姐,你知道吗,在下生平最痛恨两件事情。”一把将她给狠狠的甩到地上,男子粼粼的眸子里落着嗜血的寒光。
  “第一,被骗。”他半揽了衣衫,恬淡的坐下,与刚才暴虐的一面截然相反的气质,让被摔的无力起身的汪筱沁咬紧了牙齿。
  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男子坐在椅子上,如弓了身子蓄势待发的豹一般,优雅的抚了茶盏,淡然说道:“第二,被女人骗。”平淡如水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但就是这样无所谓的表情与动作里,却散发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压抑无比的气势。
  汪筱沁低低的咳了一声,嘴角里已经慢慢的渗出血丝。画皮的身体太过娇弱,一点点风吹草动的伤害,就能让她损失太多的精血来维持。刚才三番两次的受伤,已经让她虚弱的身体脆弱不堪,况且,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画皮上逐渐流失的生命力。快天亮了。。。她苦笑着看着身上已经有些僵硬的地方,无奈的摇了摇头。
  似乎已经要放弃一般,她闭了眼睛不再言语。
  男子也不再多话,细细的喝了茶,宛如他正在欣赏一副绝佳的画卷一般悠闲自得。过了很久,男子端了茶盏,轻轻的又倒上一杯热茶,慢慢的走到汪筱沁的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很疼吗?是不是没有力气站起来?”
  汪筱沁没有答话,手上下了力气,想要从他那自以为是的讨厌神情里慢慢站起。不想被这种人给控制,不想让自己的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这样倔强的心态,让她不知从哪里鼓了一丝绵延的力气,摇晃着站了起来。
  “呵呵。”男子笑了。一把拉了汪筱沁站起,几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瞬间响起。是骨骼之间被一点一点错开的清晰碎裂声,汪筱沁很是佩服自己,在疼的几乎想昏过去的状态下,还能感觉到男子邪恶的手是如何错开自己骨头的关节。
  冷汗已经不是一滴滴的滚落,刚才摔伤的地方,再次迸裂了伤口,和着如水流一般的冷汗,红色的鲜血带着蛰疼的触感,让汪筱沁紧闭了双眼,不去看那个男子得意如斯的表情。
  “哎呀,初凝小姐。被寸相思给隔断一整条胳膊上所有的关节,居然还能闭着眼睛连声音都不发出一声,在下真是小看了你呢。”男子薄弱的呼吸一点点吹进汪筱沁的脖子上,麻痹的疼痛感和着男子暧昧的蛊惑,让汪筱沁的双眼止不住的晕旋。
  “公子。。若想杀初凝,尽管下手。。不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吧。。。”汪筱沁咽下翻涌的血沫,依旧闭着眼睛说道。
  男子呵呵的笑了,抓着汪筱沁断裂的胳膊,轻柔的把玩着。“初凝小姐,你知道什么叫寸相思吗?一寸一相思,此痛无绝期。你身体上下所有的关节,我都可以一点一点的错开,再拧上,痛,却让你清醒。”
  汪筱沁没有回答,嘴角扯了一个冷漠的笑容,仿佛男子说的话语如空气一般落在了别处,丝毫惊不起她一点一滴的波动。
  看到汪筱沁这样的表情,男子平淡无奇的脸上露出了越来越深的笑容。“初凝姑娘,你知道吗,你以为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另一只手里捧着的热茶,一翻手,浇在了汪筱沁的左手上。
  嘶嘶的滚烫热水浇在她的左手,柔弱粉嫩的皮肉在热水的烧灼之下,翻了皮来露出鲜红的嫩肉。她低头冷冷的吸了一口凉气,慢慢的睁开眼,却是惊了。这些疼痛,都比不上,顺着左手流下的黑色的血水。那是刚才,她按到他的伤口,沾上的黑色毒血。此刻,正裹了热水不停的流下。
  “看到了吗?初凝姑娘?你可知道,这黑色毒血,是因为染了一种叫黑芍的毒药。现在,你能告诉我,作为一个画舫头牌,如何染上这黑芍毒血的?”
  已经对着猎物放出最猛利的毒箭,堇衣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掠过汪筱沁额头上不停流下的鲜血,眸子里点着昏暗的灯火,模糊了汪筱沁动摇的心。
  沉住气,沉住气。努力的不去感觉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疼痛,也不去想男子已经得到了能让她妥协的把柄,更不去想男子面上那蛊惑的笑容。她再次闭了眼,狠狠的吸了一口夜里凉透的薄气,一把挣开了男子的束缚。
  不管男子饶有兴味的表情,她轻轻的走到烛台面前,将头发拢起,露出了粉偌的玉白脖颈。
  而此刻,本是该光滑如斯的皮肤,却横然多了一条凝固着的血痕。那是刚才,男孩蓝色匕首,一把划下的最好证据。
  “公子,反是被你们双方都威胁,到不如,此刻被你杀了清净。我是见了那人,他拿了匕首威胁了我,与他争打中,染了黑血。初凝不过是一弱烟女子,如何和你们这些天高的恩客做难!”满心的怨愤与委屈,荧荧的悠着半真半假的话语,让面前本是看好戏的男子僵了几许颜色。
  “初凝小姐,是被人威胁的了?那,那人现在又在哪里?”男子显然多疑已久,根本不给她多余的回旋余地,直截了当的问道。
  汪筱沁抬了烟花缭绕的眉眼,漠漠的萧瑟情绪淡然飘出:“刚才我之所以让小蝶出去买伤药,就是与他争打中,摔下楼梯。小蝶也被他打昏于地,醒了之后才慌张出去寻的容妈妈。我们这女子,最怕生事,碰见这种事情,不是咽了牙进得肚子,又能如何?公子,您今天若是成心要逼的初凝死,初凝也绝没有什么好说的。横竖躲不过的劫,死了一个,又若何?”哽咽了声音,再次闭了眼睛,不再多做言语。抱紧了受伤的身体,流露着一个本是娇弱女子最该有的情形。
  男子没有任何举动,依旧是闲淡的坐在椅子上,过了很久,终于拍了拍手。如从天而降一般,几个堇衣裹身的士兵跪在了他的脚下,一脸恭谨。
  “给我搜。”冷冷的挥了挥手,下了命令,男子喝了茶,淡然的扫了一眼不停发抖的汪筱沁。
  心里如同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给堵在了嗓子一般,除了瑟缩的紧张,她吐不出一丝声息。怎么办,房间内的男子,知道外面发生的动静吗?他能躲过这如豹一样狠辣男子的追捕吗。。。她,能救得他吗。。。将整个心都捏进了嗓子,她禁不住蜷在了一起,昏沉的脑子已经如一团麻线一般纠缠在了一起。
  内室里翻箱倒柜的剧烈声响,扶了额头悠闲坐于椅子上的狠厉男子,还有一只,紧紧的蜷在一起,瑟缩着的小小画皮。
  在有几刻,天就要亮了。清晰的感觉到画皮生命的流逝,扯出一个最虚弱恍惚的笑容,她摇晃着站了起来。平静的掀开帏帐,走到窗边,不意外的看到一个士兵已经拿了那张沾染着黑色鲜血的宣纸拿到了男子面前,自嘲的笑了笑。她推开了窗子,平淡的坐了下来。
  生死由命,生路还是死路,跟选择,从来没有关系。当舫外歌舞生平的繁华如倒影一般跌落,汪筱沁轻声哼起了一首淡淡的童谣。
  飘渺的几乎没有音节与音律的嗓音,如莲花一样袅袅的飘荡。门外闲坐的男子,捧了那张带血的宣纸,眸子里浮现着绵延的讶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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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6 00:27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十五画 寒瑟 尘女词谱  玉漏长,碧露低,矮木无鸟栖。
  沉香浓,薄晨稀,乱花三两枝。
  潋衣锦,檀唇启,相思素素不得语。
  黛眉拢,红妆熙,天明隔去天涯路。
  ————尘女词谱
  也许是这胭脂舫深寒的晚夜,搁了这么许的灯火阑珊,莺啼燕语,还是将汪筱沁那渺不可闻的微弱歌谣托的如浮萍一般游离轻脱。外室的堇衣男子轻轻的铺了手里沾满黑血的画卷,细长的是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似和着汪筱沁清淡的童谣一般。
  一切,都如此平静。只除了,旁边那不停翻搜训练有素的的士兵。
  将不大的内室几乎搜完,动作熟练的士兵们已经开始搜查她旁边被垂地帏帐给罩起来的木床。捏了嗓子里钓的一把冷汗,汪筱沁轻轻的换了口气,喑着嗓子轻言道:“公子,您何时才能搜完?”
  男子敲打扶手的手指停下,似笑非笑的说:“初凝姑娘乏了?”
  汪筱沁摇了摇头,捏着刚才被男子一点点错开的骨头,说道:“象我们这种女子,哪来乏与不乏。之如你们这种男子,哪有累与不累。”
  似乎是微微惊讶了一番,男子收了手里的画卷掀开了帏帐,走进了内室。而旁边正在搜查木床的一个士兵好象发现了什么一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仔细看了好久,转身凑到了男子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不动声色的听完士兵的汇报,男子微笑不语。汪筱沁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一切,关节错开的疼痛与额头上的伤口沥着盐渍的重汗,压的她呼吸不由的乱了起来。捏紧了罗袖的衣里,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小心的呼吸了几口气,复而睁开,却是看到男子平淡无奇的脸正在自己的面前。
  “初凝姑娘,你这却是乏了。象你这种聪明女子,是断不该,有如此劳累的想法。比如,这个。”男子哗的将手的东西给扔到了桌子上,蓝色的匕首在已经暗淡的月光的反射下,依旧冷着萧萧的寒芒。
  她睁大了眼睛,男子的眸子里刚才还敛至及至的气势瞬间迸发,宛如淬满毒药的箭,直直射进汪筱沁薄弱的心理防线。被看穿了。只有一个想法的汪筱沁哑了嗓子,脑子里空白一片。既然已经搜完床,却只发现了一把刀。那就是说,他们两个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那为什么,要把这把刀留下。是忘记了?还是。。。。。。故意。莫名的想起面具男子最开始那冷漠的眼神,汪筱沁的心里惊凉惊凉。
  男子明显是发现汪筱沁的慌乱,眸子里的凛冽气势收去了大半,平淡的面容再次挂上了那若有若无的笑容。“初凝姑娘不要害怕,在下既然将东西拿出来就定已经弄清楚前因后果。有的,没有的,在下心里却是有了七七八八。”
  摸棱两可的逼问,是是非非的查探,俨然已经摸透汪筱沁手里底牌的男子,如同玩弄一个弱小的玩具一般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汪筱沁提了嗓子,咬了咬牙,脆然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七七八八,还拿出来干吗?”
  惊疑的看着汪筱沁,仿佛她问了一个很是奇怪的问题一般,男子说道:“难道初凝小姐不知道,这把刀,就是割伤你这玉颈的刀吗?”
  语未毕,男子冰冷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纤细的脖子,轻轻的按着刚才被匕首割伤的地方。仿佛被男子的手给堵住了音节一般,汪筱沁感觉所有的语言都刹那间变成了空白。完全被抢进先机,被抢断话头,她没有胜算。这男子,太精于心计。
  眼角扫过桌子上泛着寒光的匕首,忽然想起那声淡若的“水水”,心里仿佛一张落于水面的叶子在半空中悠悠打了个旋,沉进了水里,莫名的安了心。
  “公子,初凝只是一小小烟花女子,被拿刀逼在这境地,哪有心思去分辨这刀的模样?只是这颜色,却正是这蓝光。”抬了头,凄楚的黑玉眸子直直望向男子的眼睛里,柔弱的神样俨如一只受惊的小兔一般让人忍不住心怜。
  男子按在她脖上伤口的手缓缓的摩擦着,似乎在思量什么一般,男子的目光轻轻的绕向她,依旧似笑非笑。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突然轻笑出声,松开了捏着她脖子的手,走到桌边拿起匕首把玩着,又不知从哪里拿出另一把匕首,同样是泛着蓝色的光芒。
  汪筱沁看着两把几乎相同的匕首,心里却是冷汗连连。若是刚才,自己一口咬定,那把男子最开始拿出的匕首就是伤自己的匕首,那么,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心里有鬼随便敷衍男子了事。如自己干脆否认,就等于自己是观察了匕首很长时间才能如此确定。在自己编造的被逼迫的境地下,如何又能如此仔细观察出匕首的具体形状?还好,自己只是确定的说了匕首的颜色。还好,自己没说错。
  男子仿若无事一般,把玩了两把匕首轻轻收回,淡然说道:“这两把匕首,正是伤了初凝小姐的岚冰匕的仿品。”
  汪筱沁冷然哼了一声,瞥过头去,说道:“公子有这收藏雅兴,初凝却是没有。不知公子办完事了吗?”
  对于汪筱沁几乎是压着火气的呛话,男子平淡的脸上笑意更浓。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冰冷的手指捏上她尖细的下巴,狠狠的抬起,说道:“都说胭脂湖千金小姐,柔美之甚惹天下之男子尽心折。没想到,却有如此胆识。”低声的呓语轻轻扶过汪筱沁细软的耳根,温柔的似乎手上狠厉的动作不是他所为一般。被捏的生疼,汪筱沁已然清楚的听到自己的下巴骨头的轻声响动。牙齿已经开始不自觉的被错开,宛如被刀剜进肉去一般,喉咙里泛上的腥血已经不自觉的想要流出。但是即使是这样,看到男子那藐视一切掌控全部的眼神,所有的疼痛都被她生生化成了嘴角一抹无谓的笑容。
  “公子不觉得,为了初凝浪费这么多时间很不值得?我要是那小老鼠,定会趁这个时间好好逃跑。难道公子认为,你要抓的所有人,都会象初凝一般任你宰割?”果然看到男子表情明显的僵硬,汪筱沁心里似乎出了口气一般利落。
  男子主宰一切的表情僵硬了几秒之后,轻轻松开了手,直了腰,平淡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神色,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若无其事。平静无波,到底酝酿的是多大的灾难,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潋了一个波澜不惊的笑靥,汪筱沁径直绕过静然不动的男子,轻轻的坐在了窗边,继续低声哼着刚才未哼完的童谣。
  当汪筱沁莲花一般淡若的音色轻轻吐完几个飘渺的音节,静立的男子终于有所动静。冷厉的一声笑,如同火焰被冻成冰块一般,寒彻却灼热。
  “说实在,能让在下无言可对的,你是第一个。其他让在下无言的,都已经死了。”当这句分不清楚威胁还是佩服的话语空空的落下,男子已经招呼身边的士兵出了房间。
  汪筱沁连身都没起,懒懒的扶了眉心,漠然说道:“那是因为公子,对自己太没信心。”
  喀。男子掀起帏帐的手,陡然停下。明显顿了顿身形,男子哈哈大笑两声,大步出了房间门。出门前,落下一句轻飘的话语:“若下次相见,希望初凝姑娘还能如此面对我寒瑟。”
  话毕,人已出了门。
  刚才一脸无谓的汪筱沁,此刻却是猛的咳嗽了起来。刚才憋了很久的紧张与生涩,终于和着喉咙里压抑许久的腥血喷了出来。捂着满是鲜血的唇,她却是苦苦的笑了。寒瑟吗?只是最普通的揉捏,就能错开自己胳膊上所有的关节;只是最普通的笑容,却不知道隐瞒了多少嗜血的杀意;只是最平淡的面容,却没有人能看穿他的真正面目。也许,他比自己,还适合当画皮呢。自嘲的笑了笑,虚弱的拉开抽屉,拿出一些绷带,笨拙的缠上被他错开关节的胳膊,冷冷的疼痛再次席卷了她。咬牙坚持着,过了一会,终于听到小蝶慌乱的哭声从门外冲了进来。
  “小姐小姐!”小蝶散着头发脏了衣服冲了进来,显是被人抓了挣扎的样落。
  汪筱沁回了头,不着痕迹的擦去嘴角遗留的血丝,抿了丝虚弱的笑容说道:“回来了?”
  看到汪筱沁虚弱的境地,小蝶声音嘶哑的哭道:“小姐,都是小蝶不好,刚买完药回来就被那些士兵给抓了。”
  汪筱沁摇摇头,摸了摸小蝶的头,擦去她的眼泪,说道:“那药呢?买回来了吗?”
  小蝶忙不迭的点头,从怀里摸索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放到桌子上,既而说道:“那个公子好奇怪,明明就是他不让小蝶进来找小姐的,结果又给小蝶了许多药。让小蝶给小姐,说什么最能治小姐的病。”
  扫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的各种药瓶,她说:“小蝶,那些人经走了?”
  小蝶摇摇头,说道:“撤走了大半,不过还有一些士兵在胭脂湖周围巡逻。那个公子却是走了,有专门的车驾把他给接走了。好大的排场呢。”
  安心的长出了口气,汪筱沁吩咐小蝶将门从里锁上。自己则是开始小声到处喊着:“好了,你们在哪呢?出来吧。”
  喊了好久,也找了好久,却依旧没有一丝声音。有些泄气的坐下,小蝶也是不解的问道:“小姐找什么呢?”
  “没什么,怕是走了。”汪筱沁叹了口气,口气流离。
  小蝶转了转眼睛,说道:“小姐怕是在找那两个坏蛋吧?”
  汪筱沁苦笑了下,点点头,说:“怕现在,我在他们眼里,才是出卖他们的坏蛋。”
  这句话刚落,小蝶还没接上话头,就听一声嘶哑的咳嗽从窗边传来。汪筱沁一惊,赶忙探头出窗外,忍不住低声惊叫一声。
  那个男孩正如壁虎一般攀在舫上镂空的花纹上,背上背着虚弱无比的男子。发现汪筱沁,男孩小声叫道:“快把我爹拉上去。”
  手忙脚乱的扶了两人上来,汪筱沁与小蝶慌忙的将受伤的男子给扶上了床。男子腹部巨大的伤口似乎被水严重的泡过,已经开始出现白肿的水浮。告戒自己一定要冷静的汪筱沁忍着对那巨大伤口的恶心与害怕,一只手扯上了旁边小蝶递上的纱布与男孩精挑出来的药草,干脆利落的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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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6 00:27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十六画 月思 落魄词谱  沉霭砸绿,荒风穷柳絮,枯芽干露。十里月无,歌当鬼哭,魂断白骨去也无?千百颜色,一掊黄土。
  短蛾长烛,绕红萦,逐华不惜命。百年繁华,朝锦墓笙,何时梦断天涯路?万般宠爱,一朝倾覆。
  ————落魄词谱
  长出了一口气,接过小蝶递过来的丝帕细细的擦了擦伤布周围浸染的黑色毒血,汪筱沁小心的收了收了手里零落的药草,哑了嗓子说道:“差不多已经将血止住了。这个黑芍毒药的解药,你找到了吗?”也不转头,依旧是轻轻的拿丝帕点着男子伤口周围细密的血水。
  被使唤着找药的男孩,将桌子上摆放的所有药瓶都翻了个遍,虽然隔着黑色面布看不清楚表情,但是汪筱沁依然清晰的感觉到男孩焦急愤怒的心情。似乎是安慰孩子一样宠溺的口吻,汪筱沁将已经被黑血染透的丝帕换掉,说道:“再怎么厉害的毒,都有解药。小蝶拿回来的这些药,就算治不了根本,缓解一下毒也该是没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正在拿着一小瓶药小心检查的男孩猛的捏碎了手中的瓶子,转头大声叫道:“你个笨蛋女人!难道不知道天下绝毒黑芍,天生巨毒,唯一的解药就是寒瑟手里黑芍的双生花玉芍!其他的药,根本就只是加重黑芍的毒性!”
  汪筱沁呆了一呆,噎嚅了几下,身体里的疼痛又不自觉的袭上,引的她吐不出只字半句。小蝶却是不依不饶的就要开口,忽听得床上重伤之人虚弱的咳了两声,有些朦胧的声音低哑深重:“小墨。你忘记刚才是谁救的我们?”
  被男子一句话给堵住满腔的愤怒,男孩倔强的别过脸不再说话。猛的剧烈的咳嗽了两下,男子捂了嘴使劲的试图支起身子说话。汪筱沁赶忙按住了他的身子,扶了他被黑血再次侵染的凉渗身体,她有些不知所措。男子隔着冰冷面具的眸子直直的望向她有些失措的眼神,轻然说道:“初凝姑娘不要介意,小墨被我溺的失了分寸,希望姑娘你不要多想。”
  汪筱沁失落的看了他一眼,轻轻说道:“水水。”
  男子一怔,过了半饷梦醒般呓语道:“水水。。”
  哑了的嗓子,意外的多了许多缠绵的味道。当二人都有些微微不适应这气氛的时候,男孩似乎发现什么一般一声惊叫,惹的二人慌忙回头看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爹!你看这!你看这是什么!”激动的话都说不尽囫囵的男孩捧了一个透明的翡翠盒子,奔到床边,递到了男子面前。
  仔细的看了看盒子,一向冷静的男子似乎震惊了一般,喃喃道:“怎么可能。。。天下唯一的玉芍,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被他赐给雅淑了吗。。。。”
  汪筱沁和小蝶迷茫的看着二人的模样,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隐约的,透着那透明的翡翠盒子,一股白色的暖光有些不若真实一般让汪筱沁有些晕旋。眼前似乎晃了几晃,汪筱沁支了头一个趔趄软倒在小蝶的怀里。是快天亮了吗?汪筱沁有些迷蒙的看着自己有些干枯的血肉。不应该啊,那自己怎么总想睡觉呢。一种从内心袭卷而来的莫名倦殆,舒服的撩拨着她有些恍惚的神志,渐渐的,在小蝶怀里的她,闭上了眼睛。
  二人正研究那翡翠盒子,突听得小蝶一声惊唤,都回了神看向汪筱沁。男孩低声说道:“估计是被寒瑟折磨的有些过了,给她吃点药让她休息吧。”
  面具男子却意外的没有出声,伸出苍白的手拉住了汪筱沁的手腕,放在了鼻子下面,仔细的闻着。过了很久,他面色大变,本来被面具遮去大半毫无血色的脸上更是惨白了一层,几乎有些颤音的说道:“寒瑟,你好狠。月夜思,你竟然对一个平凡女子,下这毒。”
  听到这句话,连一直低着头的男孩都猛的抬起头,晶亮的眸子在黑深的夜里惊疑不定。“爹,你说什么?”
  汪筱沁的意识已经慢慢的开始溃散,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渐渐被水淹过头顶一般。清楚的看到水流是怎么漫过自己的生命,怎么一点一点进入自己的身体,怎么一丝一毫的卷走自己脆弱的意识,却只能无能为力。还好,这样的意识涣散,只是莫名其妙的想要睡下去。只是想安心的睡下去。身体里某个部位,不,越来越多的部位,一直在叫嚣着舒服的话语,安静的沉睡。睡吧。。。睡吧。。。睡了,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仿佛被甜美的糖果诱惑的小孩子一样,汪筱沁的眸子越来越没有焦点,柔弱的目光如丝线一般若有若无,时断时连。慢慢的,男孩清脆的嗓音模糊了,面具男子低哑的粘声也不见了,连小蝶弱小的怀抱,都变成了一点一点冰冷的触觉。
  终于,可以睡了。最后一层脆弱的薄纸被捅破,汪筱沁终于闭上了眼睛。
  *——*——*——*——*——*——
  “青荷,你怎么还不回家呢。”谁喊我呢,好熟悉啊。有些头疼的睁开双眼,她迷茫的回头看去。是隔壁卖菜的王叔?怎么会,他不是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吗?
  脸上的肉被轻轻的捏了捏,手里多了几个漂亮的小番茄。回神过来,王叔已经慢慢走远,不停的挥手说道:“青荷呀,早点回家啊,你奶奶又该担心你了。”
  怔忪的将手里的番茄轻轻放到鼻子上嗅了嗅,闻到一股嫩嫩的茄汁的酸甜,牙里顿时酥了一片。轻轻的跺了跺脚,看到自己身上白色的小皮鞋,蓬蓬松松的小百折裙,似乎刚睡醒一般的小女孩轻轻的啃了一口番茄,和着满嘴的酸甜,笑的似早春一样绚烂。
  不是梦啊。她笑。她是青荷。青荷。
  脆脆的笑声伴着女孩一步一跳的脚步,水果糖一般洒满了这条垂暮乡间的小路上。甩着两个不大的羊角辨,她熟落的跳着格子沿着小路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奶奶。奶奶。
  心里仿佛揣了兔子一般,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倾斜着的小房子,兔子终于安静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看着熟悉的院落里四处开放的迎春花。
  “是青荷吧,侬回泥晚(你回这么晚),侬捏起了(你哪去了)。”苍老的声音隔了旁边单独一个伫着烟筒的小房子传了出来,小女孩突然有些傻了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似乎得不到女孩的回映,慈祥的声音有些迟疑了唔哝了几句,撩开灶头的帘子说道:“青荷?有申子因欺负你咯?(又有人欺负你了?)”
  惊喜的看到奶奶那熟悉的面容,小女孩大叫一声扑进了厨房,一把抱住了正掂着锅铲的老太太。
  老太太有些无奈的放下手里的铲子,颤微的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脸蛋,轻声说道:“青荷,怎地了?”
  小女孩摇摇头,眼泪止不住流下。不是梦,奶奶身上的荷花味,灶头里的莲耦味,还有桌子上的藕糕,都是真的。好香,好香。过了很久,小女孩的低声哭泣,被奶奶一下一下摸成了剧烈的号啕大哭。仿佛受尽天下委屈一般,哭的歇斯底里。
  “奶奶,我又跟他们打架了。他们说我娘不要我,因为我是碧荷的替代品,因为我永远都不是他们的孩子。”小女孩的哭泣压抑不住的委屈,终于爆发。
  老太太有些习惯一样,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拿了一个干净的布头仔细的擦干小女孩脸上斑斓的泪水。轻轻说道:“乖荷,不管侬树谁,斗只树阿婆自己得莲子心儿。他们咬了一口就嫌苦的娃,却是一口一口甜在了阿婆的心子窝。是断了丝也断不了根的莲子心挖。”
  不管你是谁,都只是奶奶自己的莲子心。他们嫌苦的孩子,却是一口一口甜在了奶奶的心窝。是断了丝也断不了根的莲子心啊。
  不知是哪年的一句俗气的安慰,一声轻轻的呼唤,小女孩的眸子里落了一天一地的温暖。仿佛一瞬间,整个世界的温暖,都被奶奶一句话给包裹了起来,轻轻的放进了小女孩的心窝,象个小不会熄灭的小火炉一般,暖暖的烤着小女孩想要慢慢睡去。
  没关系,睡吧,青荷。奶奶的容颜渐渐模糊,怀抱已经慢慢温暖。
  是奶奶抱着自己。青荷,我,是奶奶的莲子心,不管我是谁,无关天荒,无关地老,只有一个纯粹的怀抱。还有奶奶轻轻的歌谣。
  “侬依侬依,乖女摇了花舟摇了花舟。。。。依侬依侬,乖女掀了篮叶篮叶。。。。侬依,乖女提了荷莛,挽了花舟,扔了篮叶。。。。。依侬,乖女拾了小小莲子,带出长长耦子,结出大大花子,摘了绿绿叶子,盖了翠翠帽子,别了凉凉花朵子,露了白白牙子。。。。。侬依侬依,谁家小女璨了笑,缠了几庄的小年少。。。。。依侬依侬,谁家银铃叮叮,落了几个小娃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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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6 00:32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十七画 变故 苔椅词谱  苦雨霏霏,衰柳瑟瑟,石椅斑斑。
  廊下无绿,泥尘垂帘,枯坐冷椅凄凄缮。
  昏眼不知几何度,软指无力触石台。却得,他人天荒地老言。
  空留刻石山盟,落尽旧藓。
  千岁压去,片片吹散,谁人忆,灯火阑珊伊人面。
  ————苔椅词谱
  当一种近似于麻木的剥离感从眼角滑落,汪筱沁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昏沉的视线模糊不堪,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剧烈光线,眩晕的呕吐感翻涌不停。
  “小姐!”小蝶颤抖的语调不真实的在耳边晃来晃去,面前依稀可见的人影显的如此不真实。
  是梦吗。
  到底,哪个才是梦境。
  眼角的麻木触感让她恍惚不已,不可遏止的倦迨情绪一点点的卷上她未清醒的意识。只想再次闭上眼睛,回到刚才那让自己沉醉的温暖中。然而,一个如同冰锥一般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扎穿了她小小的梦。
  “你又忘记你的身份。”
  宛如一把冰刀,裹胁着最残忍的寒气,想要剥蚀她心里唯一的温暖。几乎是堵在心口一般,绝望的情绪让她不自觉的哭出声来。
  “小姐小姐?”小蝶似乎被吓坏了,一下冲过来抱住了躺在床上痛哭的女子。
  白衣男子依旧没有一丝表情变化,星辰一般深邃的眸子万年古潭一般波澜不惊。清冷的目光淡淡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出折子戏,与他没有一点干系。
  小蝶几乎是怒气冲冲的瞪着青荷,大声说道:“你是小姐新找的琴师,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凶什么凶?你以为你是谁?”
  紧紧的拉了小蝶的衣服,汪筱沁憋着昏沉的眼泪使劲的摇头。青荷来了,那么,他们呢?心里反而是更担心起那两个人的安危,哽了嗓子说道:“我没忘。”
  青荷冷冷的哼了一声,面色又是冷上几分。
  “你忘没忘,自己清楚。”小蝶一拧眉头,刁钻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哪料青荷随意一甩长袖,她就不由自主的摇了摇身子,慢慢软倒在了床上。
  汪筱沁大惊,赶忙支起身子扶住了小蝶。发现她只是昏过去之后,汪筱沁抬起模糊着一层水色的眉眼,喑着言语说道:“你怎么来了。”
  仿佛被触到逆鳞一般,青荷的眉头立刻锁了上来。本来冷厉的俊美容颜顷刻多了几许刻骨的寒意,几乎如同被冰冻住的语调,他慢慢的说道:“这个问题,该问你自己。”
  昏沉的视线摇摇欲坠,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在向下剥离血肉,生命力一点一点从骨子里慢慢流出。有些无奈的笑着看了看窗外朦胧的阳光,她知道,青荷来,是怕自己的本来面目被人给发现。
  “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在去画皮了。”无奈的揉了揉自己开始剥落枯燥的皮肤,她试图慢慢站起来。而视线,却始终游离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想要找到那两个人。
  青荷淡淡的看着,削薄的唇冷着凛冽的弧度。“你是想问,那两个人在哪吗?”
  身体一僵,汪筱沁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唇上凛冽的弧度几乎能清晰的看见,宛如冷笑一般的形度慢慢出现在他俊美的脸上。“不要让我以为,画皮会想救人。”
  明白青荷一直以来都是拿画皮来压自己,汪筱沁也不多分辨,宛如习惯一般轻轻说道:“他们两个,在哪。”
  “你要想死,就别当我的役鬼。”
  青荷冷冷的甩下这句话,瞬间消失不见。
  用已经慢慢露出白骨的手指支在床上,挪动身子来到桌子边轻轻坐下,露着骷髅头的她,狰狞可怖。
  “不想让我当你的役鬼,就不要来救我啊。”渺不可闻的话语轻轻的飘落,她揭下初凝的人皮,提了一笔粲然的月白色,轻轻落在了人皮的作颊上。
  轻车熟路的画好人皮,心里终于平静了许多。披上人皮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黄铜色的人影。烟云一般的眉眼落了许多的愁色,怎么掩都是一抹耐人寻味的颜色。不再多想,她轻轻站了起来,心里揉了一把若有若无的叹息,走到了外室。果然,寻得他们两个倒在地上,显是昏睡了很久。
  轻轻的拍了拍趴在地上的男孩,过了一会,终于听见男孩嗓子里轻微的咳嗽。醒转之后,男孩揉了揉迷茫的双眼,却不晓得,汪筱沁却是怔然。
  男孩的黑色面布不知何时已经掉落,露出一张漂亮精致的娃娃脸。让人惊讶的是,男孩的眼睛,是如同湖面一般清澈的蓝色,水色盎然。可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只是那样如同娃娃一般可人的稚嫩面容,赫然就是上次汪筱沁从马下救出的绿衣小男孩的样落。只是,稍微有了少年人的气质,没有了那时奶气的的可人稚气。虽然看到那个面具男子,又听到男孩一声声呼唤的“爹”,便有了猜测这个男孩或许是男子的另一个孩子。没想到,却是同一个人。只是,半月未见,为何,从一个只有七八岁小孩的面貌,变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看到汪筱沁的呆然,男孩有些迷茫的水色眼眸软软的眨了几眨,长长的睫毛影子落在眸子里飘过几丝杂色,仿佛水燕一般轻缓。片刻,似突然明白什么一般,有些惊色的转身扶了面具男子,大声叫道:“爹!”
  缓了缓神,汪筱沁弯腰与男孩扶了面具男子,慢慢的,在他们两个的努力下。受伤的男子,也醒了过来。一抬眼,先是看到汪筱沁失措紧张的表情,清和的眸子里滑落点点的悔恨。“水水,对不起。”
  此话一出,男孩与汪筱沁都有些呆愣。
  “连累初凝姑娘受如此之苦,实在抱歉。”清和的声音里软软的贴了丝丝的无力与颓然,不知为何竟然抚平了汪筱沁心里杂乱无章的苦楚。
  “先别说这个,我先扶你到床上休息。”汪筱沁抬起烟色的眉眼,细细的抿了个笑,挽着面具男子的胳膊和男孩一起小心的扶了他,走进了内室。
  小蝶依旧昏迷在床边,被汪筱沁给唤醒之后,先是惊叫两声,不过很快就伶俐的扶了男子躺在了床上。
  让小蝶去弄点热水,汪筱沁坐在了窗边,淡然的看着窗外。
  男孩坐在床边,手里捧着那个翡翠盒子,拧了小巧的眉头,别扭的不知如何是好。面具男子躺在床上,清和的视线一直落在汪筱沁的身上,却未吐一字。
  这僵硬尴尬的场面持续了不知多久,汪筱沁终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公子何苦,若你坚持不吃这药,岂不是让水水一番努力一番苦责白做了?”
  男孩听到这话,感激的看着汪筱沁,立刻就要打开翡翠盒子。结果,又被面具男子伸出手给按住了。
  “。。水水。若是寒瑟给你下的,是别的毒,我还能安心吃下这药。可是,你知道月夜思是什么毒吗?”
  汪筱沁摇了摇头,男子接着说了下去。“月夜思,植毒于骨髓,每到满月,寒热两毒从骨髓里绵出七经八脉,让中毒者寒热交加,生不如死。更歹毒的是,这毒能让人慢慢消去意识,若是一年不得解药,便会成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活死人。所谓月夜思,刻骨铭心,植思于骨,生不如死,若生,却死。若死,却生。”
  汪筱沁不禁也有些惊然,原本以为,只是普通毒药她也不怕。毕竟自己是只画皮,浸于血肉的毒药完全可以第二天重新画皮生出新鲜的血肉来。没想到,竟然,是入骨髓的毒药。自己这画皮身体,唯一拥有的属于自己的生命,便是具白骨,没想到,连骨头都被人下了毒。
  心里虽是凉了大半,一扫眼看到男子担忧的眸子里散落的温柔波泽,她弯了嘴角,拢了一下散落的发丝,淡然说道:“我都说过,是毒,就会有解药吧。”
  然而,面具男子闻言则猛的咳嗽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虚弱的说:“水水。有解药,却是,你永远都得不到。”
  汪筱沁转身走到他旁边,提了一个软帕细细的擦去男子咳出的黑血,没有说话。可是,旁边的少年却是陡然皱了眉毛,一把打开了翡翠盒子,倔强的说道:“爹!你要救她,难道就不考虑自己了!你难道,真的要丢下我一个!”随着男孩的剧烈动作,翡翠盒子喀嗒一声打开了。玉色的光华灼然明亮,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揉了揉被光线给刺激到的眼睛,汪筱沁看到盒子里,是一朵生着三瓣繁复式样的透明玉色花骨朵。让她惊讶的是,这花骨朵,竟然一点一点的在慢慢绽放。
  “玉芍只有一刻的花期,若是一刻后仍然不吃,就永远不会有这朵花!”几乎有些歇斯底里的男孩的声音明显的已经带了哭腔,“爹,你难道真的认为寒瑟那混蛋会给我们月夜思的解药吗?他不过就是想让爹你愧疚一辈子。爹,你难道真的要扔下小墨自己吗?!”
  看到这一情景,汪筱沁却是不知所措。怎么办,明显的,男孩打开盒子,为的就是逼迫他爹吃下药,听他口气,那寒瑟定是不会给解药。有些怔然的看着一直沉默的面具男子,汪筱沁却是连手都不知放在哪里了。擦在他嘴角鲜血的帕子停了下来,手就那么的僵在了男子的面前。
  “爹,我求求你,为了我,吃了玉芍吧。”男孩的眼泪已经在眸子里打转,水色的瞳里落的委屈几乎让汪筱沁的眼角都有些软软的发涩。
  面具男子终于伸出了手。
  “啪——”一声脆响,突如起来的变故惊的汪筱沁顿时傻了。
  而男孩则一下倒在地上,右手捏着翡翠盒子,左手捂着被扇的红肿的脸,一脸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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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6 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十八画 试墨 离妆词谱  鹅黄缎袄玉绒锦,素襟紫琳翡翠衾,碧波篓金。
  曼提缙裙莲步摇,青葱斜掩檀笑,几许羞色。
  媚颜娇语嫣,红帕挽手,松松紧紧几度缠。
  都说女儿好颜色,谁知红妆为假,离泪真。
  ————离妆词谱
  沉默。尴尬。
  完全傻掉的汪筱沁僵了身子,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面具男子显是动了火气,剧烈的喘着气半靠在床上。而男孩则捂了脸,眼泪和着震惊的表情楚然可见。
  “小墨,你姐姐可曾教过你忘恩负义!”压抑着火气的声音嘶哑异常,颤抖的语调证明了男子心里同样的难过与不忍。
  低了头,男孩仿佛豁出去一般咬牙说道:“每次你都拿我姐姐我姐姐压我,那我问你,我姐姐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吗!!!”哽咽的声音到最后已经不成语调,啜泣带着歇斯底里的愤怒终于爆发。
  汪筱沁支吾了几句,捏了手指,还是弯下腰伸出手想要将男孩给扶起来。果然,别男孩一手打开她伸出的手。“不要你来假惺惺!”
  有些苦笑一般,汪筱沁再次伸出手拉住了男孩乱动的胳膊。
  “你们两个,要吵架,也得看时候。我中毒,是我自己事情。公子,你不要责怪他了。他也不过为你好。至于你,就不要和你爹爹闹了,你爹也是不得以。”
  下了力气将耍脾气的男孩给扶了起来,用丝帕小心的蘸了创药轻轻的擦上男孩红肿的左颊。意料之中的被男孩被别过脸去,还是试了好多次,才按住焦躁不堪的男孩给他细细的擦上红肿。
  “你也真是,对小孩都下这么重的手。”埋怨一般的口气轻飘飘的滑落,仿佛她才是最没事的一个局外人一般。
  男孩别着脸,不去看床上咳嗽的男子。也不再反抗任由汪筱沁擦试,听到汪筱沁那句暧昧语气的话,明显的哽咽委屈从喉间滑出。
  “对不起。”有些低沉的嗓音,男子叹了口气。分不出是对男孩道歉,还是对汪筱沁说的。
  摇了摇头,汪筱沁有些失笑一般,默然说道:“好了,既然都打开了,就把药给吃了吧。不吃也是浪费。”
  面具男子垂了头,看不清楚表情,汪筱沁碰了碰男孩的胳膊,笑着说道:“还不快把药给你爹拿过去。”
  男孩回过头来,大大的眸子里闪着晶亮的水泽,抬起胳膊狠狠的擦了擦眼睛,他捧了盒子走到床边,说:“爹,小墨不对。你把药吃了吧。”
  沉默了好久,男子终于妥协了。“水水,在下的这条命是你救下的。在下就算再次拼了这条命,也定要向寒瑟要到解药。”说罢,拿起翡翠盒子,仰起头,将那朵半开的玉芍给倒进了嘴里。
  看到男子吃下药,汪筱沁长长的出了口气,笑的如花一般甜美。
  男孩回过头来,倔强而稚气的脸上意外的抹着一层淡淡的红晕,“谢谢。”说完,别过头,走了出去。“我去看看,那丫头的热水怎么还没打好。”话未落,人就出了内室。
  对男孩的倔强有些无奈的汪筱沁,心里软软的有些温柔的颜色。真是个倔脾气。弯腰扶了椅子,坐在窗边,汪筱沁也不去看他,柔弱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被阳光晕染的宛如人间仙境一般的胭脂湖。
  “水水。我们为何会昏迷在门外。”沉默了很久的男子,终于想起什么一样问道。
  没想到男子会突兀的问这个问题,有些迟疑的回答道:“我也是刚醒,就发觉你们在了外房。”
  男子也不再多问,又沉默了下去。
  “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不想这么尴尬的汪筱沁,终于想起来一个可以掩饰的话题。
  “煜白。”男子抬起头,清和而修长的眸子在暗在阳光打落的阴影下,有些失离的味道。
  煜白。视线不自觉的就落在了桌子上那副卷起的画卷,里面那个水墨色的画像,还有那行俊秀的小楷。恍觉非梦前。一句清冷的话语盈盈的落在心尖,汪筱沁回过头来,柔弱的眼眸柳丝一样延长着绵延不觉的情绪。
  “很好听呢。”
  “他叫煜墨。”
  “恩。”
  再次沉默。
  但是,这样的沉默,却意外的没有那种尴尬疏离的感觉,反而蔓延着一种软软的温柔气息,如同手心里落下的沙子,细细的,涩涩的,安静而沉缓,干净落寞。
  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早已熟悉对方很久一般,连话语都是多余的了解。只有二人,渺远的呼吸,轻柔的衣料摩擦声音。还有胭脂湖上,飘着的软软的艳歌。
  “呐,月夜思的解药,是什么?”汪筱沁伸直了两个胳膊,举过头顶,轻松的伸着懒腰。
  男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会,才慢慢说道:“月夜思,本来,是一个痴情女子为了唤回负心郎的心而制造的一种药。那个女子,被薄情的男子给关进一个冰冷的地方,一直关了十八年。连女子的孩子都长大了,她才制出能唤起男子旧爱的药。月夜思,本是为了纪念他们二人约定的月圆幽会之夜。男子,若服了这药,就能在月夜想起与女子在一起的种种,能破镜重圆。没想到,男子想起了过去的一切,却更是讨厌女子的纠缠。绝望的女子自断经脉,男子也因为失去了解药而死。从此,月夜思成为天下巨毒。这解药,便是下药之人的骨髓。若是下药之人,对中毒之人心存爱意,这月夜思能让二人生死纠缠,誓死不弃。若是下药之人,对中毒之人毫无感情,这月夜思就能让中毒之人承受两倍的毒素,直到忘记一切死去。第一,寒瑟那种冷血之人,根本不会对任何人有感情。第二,他更不会为了你,用自己的骨髓来救你。他之所以对你下这毒,不过是,想让我愧疚一辈子。”
  听完这些,汪筱沁依旧平静异常。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捏了捏自己发软的胳膊,她抽出一张宣纸,提了一只笔,淡然说道:“那女子,却是傻到了极点。破镜重圆向来都只是哄小孩子开心的故事罢了。”
  素然挑了一抹清丽的象牙白,甩上宣纸,浸了些班白的色点。不落痕迹的着了几丝细白的挑痕,落了一层细雪,浮在了画卷之上。
  勾一抹昏月在左上角,映着画卷下面几株墨色芭蕉,还有一张散着棋子的石桌。画卷慢慢充实,逐渐盈满。
  “就算是故事,也会有人期待吧。”不知说给谁一般的话,从男子嘴里落下,惊的汪筱沁满着朱砂的白云笔,空然落下,平白在画卷的石桌边落了一抹艳丽的红色。有些失望的看着被打乱的画,汪筱沁泄气的放下了笔。
  “雪下芭蕉,落了红色荷包,也是不错的意境。”男子看了许久,终于说道。
  汪筱沁一愣,提了笔蘸了金赫,挑上了那抹败笔红色。不久,就出现了一个精致的荷包。
  满意的看了看画,汪筱沁转过头,柔弱的眸子里淬着精致的喜悦颜色。
  “好看吗?”
  “呵呵,小花猫。”冰冷的手轻轻的滑过汪筱沁的嘴角,薄荷的冷清香气缓缓飘散。她有些怔然的捧了画,不知所措的回想着刚才嘴角那冰冷温柔的触感,半张的唇有些干渴的品着刚才那不若真实的温柔。
  男子抬了手,轻轻的拿了一方丝帕擦了手上从汪筱沁嘴角勾下的墨色,修长的眸子温柔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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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26 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魑颜浮生——画皮 十九画 受辱 冷香词谱  寂寞梧桐锁深闺,月华淡晚梅,引作雪纷纷。
  花外楼栏空自守,柳下还无,梦里春。
  一帘幽梦瘦黄花,卷不动,寒虫凄落红。
  何凭思忧分,纵却花好君堪摘,他日已作窗下尘。
  只推冷香幽入门,空对兰烛烬。
  ————冷香词谱
  就在汪筱沁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回应他的动作时候,小蝶与煜墨的吵闹声传进了内室。
  “你凭什么命令我?我是小姐的丫鬟不是你的丫鬟!”小蝶气势汹汹的说道。
  “命令你?切,你看看你打的水,能用吗?脏死了!”煜墨也不甘示弱。
  “好啊~我这是自己烧的水!哪里脏了!”小蝶大怒。
  “告诉你!我们只用冰泉山的泉水,这水太脏!”煜墨不依不饶。
  “好啊,那你自己去冰泉山吧,本姑娘不奉陪,让路!”小蝶推开门,大声说道。
  “。。。。。。。。。。。。。。”
  “。。。。。。”
  内室的二人看着对方,面面相觑。
  不一会,小蝶提了桶热水掀开帏帐进了内室,而小墨则紧跟着走了进来。
  汪筱沁站起身来,接了小蝶手里的热水,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小蝶你去给我拿干净的纱布,小墨去把金创药和疗伤药分好类递给我。我给煜白公子的伤,再处理一下。”
  小蝶哼了一声,小声的嘀咕道:“谁稀罕和他吵。”说罢,站起身来,对着小墨做了个鬼脸,走到柜子边,找起了干净纱布。
  小墨耿了脖子,就想分辨,被煜白一个眼神给瞪了回来,嘟囔了几句,就别扭的走到对面的柜子上,挑起了药草。
  无奈的对煜白笑了笑,汪筱沁坐在了床边,轻轻的剥开煜白的上衣,露出了被黑血给染透的纱布。
  小心的揭下纱布,一层一层的慢慢剥离,她抿了冷汗,不时的抬头观察着煜白的表情变化,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他。发觉汪筱沁的紧张,煜白没有被面具遮住的唇,拢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淡然说道:“水水,你难道准备让我们一直住在这里?”
  明白煜白是故意找话,怕自己紧张,心里更是喜欢起煜白的温柔与细心。但是他这个问题,也的确是她从未考虑过的。是啊,难道让他们一直住在这里吗?虽然容妈妈已经说了一个月不让自己见客,可问题是,他们总不能一直睡在这里吧。
  “等你们伤好了再说吧。我可以和小蝶睡在舫下,你可以和小墨睡在这里。”想了想,汪筱沁慢慢揭掉最后一层已经和伤口粘连的纱布,带着一丝颤音的说道。
  “总不能让你这个主人,一直睡在下面吧。”皮肉都已经和纱布粘连在一起,撕开的时候带下皮肉的疼痛,似乎根本不是疼在他身上一般,若无其事的表情却是让汪筱沁心下更是紧紧揪在一起。
  一点一点用热水浸了被烂肉粘住的纱布,她尽可能轻柔的撕下那些被血侵蚀的不成形的纱布。“没关系啊,毕竟,现在只有我这里才是最安全的。”用空出来的左手擦了擦滑在鼻尖的汗水,汪筱沁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终于把旧纱布给撤去了,虽然皮肉坏死很多,但是已经不再流出可怕的黑血。看来,那玉芍真的是解药。
  扶了扶有些眩晕的头,她接过小墨挑选的药草,细致的敷上,轻柔的动作如同抚慰婴儿一般。接过小蝶递过的纱布,慢慢盖上,然后一圈一圈柔柔的缠上,又不能下太大力气压裂伤口,又不能太松劲,裹不住药草。汪筱沁心下都有些佩服自己可以以后改行当中医,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终于缠好了,汪筱沁拿了丝帕给煜白擦了擦脸上细密的汗水,明显的,汗水是顺着面具里面滑落在下面。她有些迟疑的说道:“那个,你能把面具摘下来吗?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这汗若不擦尽,我怕你伤未愈又着了风寒。”
  此话刚落,煜墨就立刻侧身挡在了煜白面前。戒备十足的看着汪筱沁,仿佛她刚才说了一句多么不可饶恕的话语一般。
  小蝶一看,顿时不依了,说道:“什么嘛,我家小姐关心你爹,你干什么?”
  拉了小蝶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汪筱沁收了手里的纱布笑着说道:“恩,那就算了。”转身站了起来,摸了摸和自己几乎一般高的小墨的脑袋,轻声笑着说:“你呀,真象个护食的小狗。”
  说罢,也不管小墨红了脸别着头不说话,自顾自的提了手里的纱布放在了柜子里。拉着小蝶掀开帏帐,出了内室。
  “你们不要随便出去,饿了的话在外室有茶点。我和小蝶出去有事情要办。”汪筱沁拢了拢头发,扶着楼梯说道。
  “水水,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叹息一样的语调,似乎有些沉重。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反问了一句,知道自己的口气听起来象是在埋怨,还是任性的说了出来。有些窘迫一般,她几乎是拉着小蝶逃出了肪。
  “小姐,你出肪准备去哪啊?”小蝶有些迷茫的看着站在肪外的汪筱沁。
  汪筱沁没有立刻回答,从袖子里拿出小蝶给自己的那张纸,轻声说道:“不管怎样,这才是我该做的事情。”
  明白小姐意思的小蝶,伶俐的吩咐了掌柁的船夫,将舫靠上了湖岸。扶了汪筱沁,先是到容妈妈那里通抱了一声,又去领了顶软轿,汪筱沁才算是心下有些安宁了。
  “小姐,先去哪里?”小蝶掀开软轿上的小帘,探头问道。
  打开名单,汪筱沁轻轻说道:“楠家。”
  吩咐了脚夫,小蝶带着汪筱沁来到了筇菊城楠家。一下软轿,汪筱沁就有些忍不住的怔然。这,就是富甲天下的楠家?
  生满苔藓的院墙班驳不堪,碎砖断瓦映衬着被封条紧紧贴起来的掉漆的红色大门,好不凄惨。提了裙琚,慢慢走上台阶,拍了拍大门上的狮铃,除了喑哑不堪的灼声,就只剩院落里凄凉的乌鸦叫声。
  “小姐,楠家早就没人在了。除了楠家公子现在在大牢内,其他楠家人,死的死,走的走。”小蝶有些迟疑的说道。
  汪筱沁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问道:“除了楠家公子,还有谁在牢狱中?”
  小蝶摇摇头,说:“就只有他了。以前的封子瑞封公子,被一个神秘人给救走了。”
  汪筱沁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软轿,说:“去官府。”
  小蝶一愣,立刻追上说道:“小姐不要啊,筇菊城城主筇林,是有名的混蛋啊!他可是连当今皇上都有些忌惮的主啊!小姐不是忘记当初是怎么被那个恶魔给折磨的吗?你每次去他那里,回来的时候就要病上数天啊!”
  汪筱沁没有停,依旧走上轿子,很轻松的说道:“以前能去,现在照样能去。走。”
  筇菊城主府。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涎着脸,眯着绿豆眼盯着面前的一个绝色女子,嘴角的口水恶心的流着。
  “初凝小姐芳躯亲临,在下不胜感动,不知初凝小姐有何贵干啊~”上下打量着汪筱沁,男子整个堆在椅子里,身上的肥肉随着他的话语另人作呕的颤动着。
  压抑着心里的恶心,汪筱沁几乎是挤出一个笑容,做了个礼,淡然说道:“请城主高抬贵手,放了楠公子。”
  听到这话,筇林剧烈的笑了几声,舔了舔嘴角的口水,说道:“不知初凝小姐说的是哪个楠公子啊~”
  汪筱沁直直的说道:“牢中的楠公子。”
  筇林立刻笑的更欢了,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汪筱沁的手,将她带进了怀里。顷刻,一股刺鼻的臭味就让汪筱沁几乎要吐出来。身上被男子给抱的紧紧的,恶心的要死的手不停的乱动,汪筱沁生平第一次几乎要被恶心的哭出来。
  拼命的挣扎着,汪筱沁大声说道:“城主请自重!”
  然而,所有的挣扎在这个恶心的胖子面前都无济于事,他大声的笑着,一把将汪筱沁给抱了起来,说道:“自重?对你这种青楼女子,大爷我用自重?哈哈哈!”
  说罢,就抱着她七拐八拐进了卧房。
  汪筱沁拼命的挣扎着,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着数想要挣脱男子的束缚。岂不料,她越是挣扎,他越是放肆。
  被狠狠的甩到床上,汪筱沁惊恐无比的看着男子一边脱衣服一边恶心的笑着逼向自己,她的脑海一片空白。所有的心智仿佛都成了一张白纸一般无能为力。怎么办,怎么办。不行,自己是画皮,画皮,对了画皮。仿佛救命草一般,她一把抓住了人皮,想要直接撕下来,吓到男子。但是猛然间,另一个念头浮现了出来。若是被男子看到自己的真面目,自己就永远别想成为一个人了。
  她犹豫了。怎么办。正在她犹豫的时候,恶心的胖子已经脱下了衣服哈哈大笑着欺身压了过来。她惊恐的失声尖叫,绝望的情绪潮水一般笼罩了她。
  挣扎之中,她眼角的余光陡然落在左胳膊上银色的印记。不知哪来的狠劲,她一口咬上了胖子的肩膀,一声惨叫,胖子一把将她甩在了床柱上。被狠狠的撞在了头上,汪筱沁压抑着晕旋和口里涌出的腥甜,用最后一点力气按在了印记上。
  一片银色的光芒过后,黑暗吞噬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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