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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くだキの

巫域 作者∶若花燃燃(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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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0 12:34 | 显示全部楼层
起来时,天边云海臃肿高耸,然后一道金光割破云层洒向大地。光束所到之处,黑暗溃不成军。大家坐在山边静静地欣赏着,光明的前进与黑暗的消退。这一进一退间,大地恢复盎然生机。看来路,通天寨、蟠龙寨一山接着一山,看去路,莽莽森林无边无际。
  
  欣赏完日出,大家满怀激动紧张的心情正式出发。黑虎在前面跑来跑去,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着大家,似乎在责怪为什么走得这么慢?经过祭坛时,大家齐齐行注目礼,不过都没有再进去的打算。下山的路没有想像中好走,有好几次差点滑到山下去了。
  
  下到半山就是森林,长着密密麻麻的千年老树,遮住天空与去路。不时可看到猴子挂在树杆上荡来荡去,瞪大黑豆般的眼睛看着一行八人。野猪闻到猎狗的气息,笃笃地跑远。鬼师告诉大家,其实森林里的动物不仅没有想像中的可怕,而且很害怕人类的,就连凶恶出名的熊也轻易不会主动撩人,除非饿极。对它们来说,人类也是可怕的“动物”。
  
  大家边走边用手杖敲打着路边的草与灌木,这一招叫“打草惊蛇”。现在是晚春,气温适宜,蛇活动频繁。果然,沿途见到不少蛇在草丛里滑动,有许多身上的花纹十分鲜艳。虽然大家做足万全准备,可是看到这些长长滑滑的带着鳞片的动物,还是心生厌恶。
  
  鬼师却动作熟练,一棒敲打着蛇的七寸,蛇蜷成一团,他就捡来做成午餐鲜蛇羹。许莉莉与方离本来不打算吃的,但这些天全在山区行走,鲜少油腥,嘴里也馋得不行,喝了一口汤,顿时就放弃内心的厌恶,美滋滋地吃起滑腻的蛇肉。
  
  森林里的路并不难走,只是荆棘交接,所以大家行走并不快。大部分路段树木遮天,偶而会有阳光穿透树叶缝隙洒下点点光斑。走着走着,树木渐渐少了,眼前豁然开朗,阳光照着前方起伏的草甸,似绿锦般明艳灿烂。
  
  鬼师停下脚步说:“到了。”
  听到王东的转述,大家全愣了,哪里有席青松所说的白骨累累的白骨沟?举目四望,惟有绿色的草甸绵延不绝,再远又是看不到太阳的茂密黑森林。
  “哪里是白骨沟?”方离惊愕地问。
  
  鬼师用手指着前面的草甸,大家好奇地走过去,没走多远,就发现草甸中间凹进去一大块,因为草甸有个天然弧度,所以从远处看,会以为草甸是连绵的,其实中间断裂约三米多。大家站在沟边,小心翼翼地往下看,沟很深,里面堆着很多石砾和白骨。有不少野猪的獠牙,直直地朝上,如果有动物不小心掉进去,也许会被戳个正着。沟壑横切面口小腹大,所以一旦掉进去,就休想再爬出来。
  
  “那是什么?叉叉叉?”许莉莉伸手指着对面沟壁上一个图案“╳╳╳”,这个图案是由兽类的长骨拼接而成的,好像是后天嵌进沟壁里,凿砌得非常整齐。
  “我看是死死死的意思吧。”王东飞快地接话,他的话引起了方离、卢明杰、梁平的微笑。他一看三人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大为窘迫,说:“我胡猜的,梁教授,这三个叉叉有什么意思吗?”
  
  梁平清清嗓子说:“你说的也不是全错,这个图案也有这层意思。这个X符号,被称为世界第一字……”
  这个“X”符号最初是在西亚的哈拉夫遗址中发现的,哈拉夫遗址距今大约有6000到7000年。这个符号镌刻在一陶塑女神像的肩部。考古学家们认为这个 “X”符号标志着女神的宗教身份,就像现在的佛教以“佛■”字为标志一样。这个X符号不但具备了比较复杂的语言含义,而且具备了书写功能,可以算得上是文字了,便被西方宣称是“世界第一字”。
  
  当时中国考古学对五千年以前的新古器时代的研究还是一片空白,所以这个世界第一字的桂冠就归于西亚。直到二十世纪末期,中国在距今8500年前的彭头山稻作文化遗址上挖掘出的穿孔石棒也楔刻着这个X符号,而这个石棒正好也是女巫佩戴的,与西亚 X符号的文化内涵相同,因此中国民俗学家们都认为世界第一字应该源于中国。
  
  至于这个X符,毫无疑问它是个巫术符号。其次考虑到人类最早的文化是巫文化,所以专家们认为X符号有可能就是最早的“巫”字。到现在还有些地方或是民族的傩坛巫师在使用。
  
  随后中国考古队在7400年前的古黔中高庙文化、松溪口文化、汤家岗文化,元前6900年以后的江浙河姆渡、良渚、崧泽、山东大汶口、龙山等文化,以及 3000年前左右的甲骨文中,毫无例外地发现这种X形符号。在甲骨文中,凡是画X形符号的,若不是带假面的神人神兽,就是法力无边的神器、神物。在出土文物当中发现,这种X形符号只用于少数的高级陶器上,并不是任何陶器都可以乱用的,也说明了X形符号的神圣程度。
  
  梁平说起这个X符号不免啰嗦,是因为到现在世界第一字的殊荣还归西亚的苏美尔人,作为民俗学家,他一直耿耿于怀。“至于XXX符号,最早出现在七千多年前的长沙大塘文化的陶器上画的一幅《农耕祭祀图》,那时候是稻作文化时期,农耕的重要性无与伦比,而农耕祭祀也自然无比重要。所以专家们认为XXX符号的意思是神圣之至。”
  
  卢明杰与方离早在上课时就听过,其他人却是第一次听说,听得十分入神,再看面前沟壁上的“╳╳╳”,忽然生出一种敬畏之心。许莉莉心中一动,说:“那这里的意思岂不是这白骨沟内是神圣之地?”
  梁平点点头说:“没错,是神圣的地方,至少在曼西族人心目里。”所谓神圣的地方通常也都是外人不可以入内的地方,听到这句话,再回想席青松老人的一番话,大家心中都有所触动,一时间沉默无语。阳光隐没于云层后面,风倏忽变大,沟壑对面的草甸被风吹出层层暗浪,像一条条灰色的大蛇游动着。远处的原始森林黯淡成黑黢黢的背景,似乎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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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0 12:34 | 显示全部楼层
方离瞧大家情绪抑郁,说:“这是好事不是吗?说明我们找对了地方。”她的话令大家心中又是一动,微妙如阳光穿透过云翳,胸中顿时雪亮一片,没错,准备大半年步行七八天,不就是来寻找古老的曼西族迁居地的吗?这个“╳╳╳”不正说明大家找对地方了吗?想及这点,各人心里终于泛起一点模糊的喜悦。
  一旁的鬼师看着大家神色忽晴忽阴,心里想,这群城里的读书人就是痴,一个沟壑也可看上半天,并且喜怒上脸。看太阳已偏西,他忍不住轻咳一声,对王东说:“王主任,我们得先扎营。”
  王东拍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将鬼师的意思说明。经他提醒,大家顿时发现太阳下坠的速度很快,刚才还似绿锦般灿烂的草甸,已蒙上一层浅灰色。于是,大家不再逗留,跟着鬼师退回到刚才的树林里。因为跃过白骨沟的原始森林,野兽要比这边多上几倍,再说天色也不早了。
  大家放下背囊,和鬼师一起搭建临时的遮棚。就是在二根相邻大树之间搭一个横杆,然后在横杆上斜搭若干后杆到地面,上面像铺瓦般地铺上树枝,两侧也用树枝堵上。虽然遮棚极为简陋,但聊胜于无。没费多久就成功地搭起两个遮棚,大家将帐篷扎在遮棚下面。然后鬼师砍下附近的荆棘将它们堆在遮棚附近,避免晚上野兽无意中闯入。
  大家安置得差不多时,太阳已在山峰后面。山区的黑暗就像是一个黑布忽然由头顶罩下来,不过大家都已经渐渐习惯,升起篝火,开始埋灶做饭。
  等饭熟这段时间,鬼师说起白骨沟的历史。这条沟以前原本是溪涧,头端是个深潭,由悬崖上方的瀑布冲刷而成,溪涧的尾部冲到悬崖边形成一道瀑布。因为溪涧很长蜿蜒而行像条大蟒蛇,故有个动听的名字叫卧龙溪。当时猎人们还在上面搭过一座浮桥。大约是二十五年前,上游的水不知道何故改道了,溪涧也就变成沟壑,并且里面堆满白骨,白骨沟之名由此而来。
  其实以前猎人们也很少越过白骨沟进入无人的原始森林里,因为里面险象环生,不比外面的森林。也有少数艺高胆大的猎人偶而会进去转转,但自从白骨沟出现后,进去的猎人必定是有去无回,有时候尸首就被扔在白骨沟里,大家都说是山神发怒,就再也不敢越过白骨沟。从此,白骨沟也就恶名在外。
  
  吃饭的时候,月亮升起来,临近草甸的树林里树木长得比较疏落,惨白的月光从缝隙里飘落,恰似一层浅烟浮在半空。鬼师吃过饭后,习惯地点燃烟杆,喷出的烟圈往上飘,融入月色之中。树林里远处不时传来兽类的嚎叫声,嗷嗷的熊叫、悠长的狼嚎,都唬得大家一阵心惊肉颤。只有鬼师纹丝不动,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烟圈一个接着一个。大家看到他如此笃定,心里就会稍微安定些,又觉得他跟森林是融为一体的,就像那山那树那动物,天生就属于森林。而考察团这帮人对森林来说,无论如何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家商量了一下守夜的次序,然后决定早点睡觉。明天要进入原始森林的无人区,有着各种各样的危险动物,有沼泽有瘴气,没有路没有太阳,非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走路不可。
  鬼师抱着猎枪吸着烟杆在外面守着火堆,他要守完上半夜,下半夜则由考察团五名男士每人轮守一个小时。
  森林的夜晚不适宜睡觉,刚一恍惚,一声长长的狼嚎声响彻天地,回声叠叠,惊得树叶都簌簌作响。更不用说人,那一阵心悸汗出,要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刚心定气闲,又是一阵嗷嗷熊叫,如此三两次,睡意都被吓没了。方离与许莉莉把脑袋埋进睡袋里,说起悄悄话。
  “那个X符号,松朗村师公的乩文上也有。”
  方离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说:“他是巫师,用这个符号不奇怪,其实有些地方的巫师还会用的,只是可能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个X符号究竟有什么含义。”顿了顿,她又问:“那个师公是个什么样的人?”上次在无日谷,梁平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松朗村师公说过的话,并没有详细地讲述见面的情况,她心里一直存着好奇。
  许莉莉将当时发生的事情详细地描述一下,包括那条黑鳞大蛇,包括师公一眨不眨盯着前方的眼晴里泛着蛇眼的光泽。方离听完,甚是惊异,说:“听起来这个师公还挺像个异人,可惜那张乩文你们弄丢了,否则倒可以研究一下写着什么。”
  许莉莉犹豫一会儿,说出心里一直狐疑的事情:“我觉得乩文是梁教授有意扔掉的。”
  方离愣了愣,说:“为什么?”对于研究民俗文化的人来说,这张乩文相当于一件宝器,没理由梁平会扔掉。
  “不知道,反正当时看他很吃惊,然后风一吹,他手里乩文就飞出去了。”当时晃眼间,许莉莉似乎看到梁平有意地松开手指。
  方离以前是梁平的学生,知道他的性情,对于有研究价值的民俗类东西十分爱惜,他家里就收藏着不少乩文。如果许莉莉说的属实,除非这张乩文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梁平想扔掉。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方离的大脑,她脱口而出:“我明白了,那个乩文可能是诅咒……”她意识到失言,但已经没有办法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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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0 12:34 | 显示全部楼层
诅咒?”胆小的许莉莉果然反应很大,从睡袋里钻出来看着方离。被她圆圆的亮晶晶的双眼盯住,方离心里十分后悔,心想自己的话又要给许莉莉脆弱的神经添一根稻草。“我只是猜测的,因为有些地方有个风俗,如果你接到诅咒扔掉,就表明你不接受,那诅咒就不会起效。”
  许莉莉挺稀罕地说:“还有这种说法?”
  “对啦,别胡思乱想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即使是诅咒也已经被梁教授扔掉了。”方离轻描淡写地说,希望能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过没起作用,许莉莉依然对乩文表现出十足的好奇,说:“为什么松朗村的师公要诅咒我们呢?”
  “巫师总是性情古怪的,别人怎么能猜透他的想法呢?可能他认为我们进入大山,是惊扰他们的神灵,希望我们能够知难而退。”
  许莉莉又缩回睡袋里,说:“你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我也认为松朗村的师公不喜欢我们。”顿了顿,她耸动着肩膀做出恶心的姿势,“还有他的眼睛真叫人难受。”
  方离轻轻地嗯一声,其实对于松朗村的巫师,她心里是好奇到极点。
  许莉莉聊性甚高,一转眸又盯住方离,说:“方离,你背上的刺青怎么回事呀?我老早就想问你了。”那天黑水潭遇险,老何在她背上割开一道长口子,考察团的成员全看到她后背的刺青,当时大家觉得不可思议,想不明白一个秀气安静的姑娘后背会刺着如此丑陋的画?不过这话题很私人,大家也不会问出口,除了许莉莉,她也是一直放在心里好几天,今天实在憋不住了,才问出口。
  方离后背一下子绷得紧紧,后背的刺青是她从小到大的噩梦,直到遇到甘国栋,这个噩梦才变成身世相关的线索。但是内心深处,她依然自卑自己不能拥有其他与女孩子那样光滑美丽的背。
  “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许莉莉越听越惊奇,“谁刺上去的?”
  方离声音低低地回了一句:“我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
  许莉莉愣了愣,感觉到方离心情低落,连忙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看《越狱》入迷了。”《越狱》是部美国电视剧,男主角为了救出无辜被判死刑的哥哥,将严密的越狱步骤及监狱建筑图形纹在身上。正巧方离也看过,不由乐了,方才的低落一扫而空。
  许莉莉心情放松,也不再想乩文与刺青的事情,很快地沉入黑甜的梦境里。她的鼻酣声似乎有种魔力,让方离心境平和,渐渐地也生出困意。
  
  呜……
  方离一惊,忽地睁开眼睛,睡袋里的身体僵硬成一条直线。
  “什么声音?”许莉莉颤声问。
  呜……呜……呜……
  长长的高低起伏的呜,就像埙曲《夜行》里的开头,犹如无数山鬼在呜咽。“我的妈呀!”许莉莉抱怨一声,身上的毛孔尽数张开,她缩进睡袋里,掩住自己的双耳。
  其他两个帐篷里的人也醒了,都在相互询问:“什么声音?”
  一会儿,传来王东的惊咦声:“鬼师呢?”
  鬼师不见了?方离不敢想像,如果失去他,那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她连忙从帐篷里探出脑袋,火堆摇曳,哪里有鬼师的身影?许莉莉也起来了,从她腋下钻出脑袋,瞟了一眼火堆说:“枪还在。”
  大家一看枪果然在,安心不少,然后又奇怪起来,猎狗最是机灵,有动物接近肯定会吠叫,可是刚才根本就没有吠叫声,看来鬼师是自己离开的,只是枪都不带会去哪里呢?大家穿好衣服,从帐篷里爬出来,山风飒飒,吹散睡袋里捂出的暖意。
  呜……呜……呜……
  这呜咽声比山风还要阴冷,幽怨哀痛,非常像人类最早的乐器之一埙吹出来的。这声音有种力量叫人不由自主地凝神细听,它似乎从毛孔钻进体内周身游走,全身每个器官都感觉到这种声音内蕴的悲凉。
  方离情不自禁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其他人也跟着。走出树林,走进白骨沟前的草甸,天上一弯惨白月牙,草尖凝着惨白月光,白骨沟里面的原始森林一如既往的森冷,在森林中间有座高耸的山峰,月光将它从深蓝的天空勾勒出来。这座山是瀞云山区的中心,也是最高峰,海拔三千多米,叫摘星峰,至今无人攀登过。声音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
  天地安静得只剩下这幽凉的呜声,连先前此起彼伏的兽吼都消失了,也许这些动物也正凝视聆听着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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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0 12:34 | 显示全部楼层
“鬼师?”卢明杰指着前方小声地说,仿佛声音太大会破坏这种旷古的气氛。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草丛里伏着一个人影,身侧蹲着一只狗,看来确实像鬼师。大家小心地走近,看清楚他原来是跪在地上,双手平摊于地上,额头贴着手心,这种姿势正是最虔诚的五体投地。同时他的嘴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呜声渐渐地消失了,鬼师抬起上身,遥望不远处的摘星峰。王东小声地问:“这是什么声音?”
  “那是山神的哭泣。”鬼师惶恐不安地说。
  “山神哭泣?”王东皱起眉头。
  “是的,祖先们说,每当我们的所作所为伤害大山,山神就会哭泣。”鬼师盯着王东说,“山神的哭泣是警告。”
  “警告什么?”
  “警告我们不应该进入大山。”鬼师说完,似是十分疲倦,往营地走去。大家默默跟在他身后,王东简单地将他的话翻译给大家听,大家心里一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找到个向导愿意过白骨沟,又忽然冒出个山神的哭泣。
  鬼师回到篝火前坐着,虽然戴着犬面具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那身体语言显示他内心颇为不安。王东走到他身边坐下,问:“为什么山神的哭泣是种警告?”
  “老一辈们说,每当听到这种呜咽声,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记得有一年,山神连着哭泣三夜,后来就连着下了十天暴雨,泥水土冲塌很多村民房屋。还有一年冬天,听到山神哭泣的第二天,下了罕见的大雪,冻死无数野兽和人。”鬼师说,“我们祖祖辈辈都信奉山神,一定是我们打扰他的安静,所以他才会哭泣。”鬼师双手掐诀,闭上眼睛,嘴里又开始念念有词。他就像个被吓坏的小孩子。
  考察团的人是没有办法明白鬼师对大山的敬畏的,他出生于此长于此,一切所得来自大山,大山就是他的衣食父母。衣食父母哭泣,孩子定然会畏惧。不管如何,看到鬼师这个样子,大家心里极不舒服,闷闷地回帐篷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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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索真相之八
  祭坛的地下二层是个圆形山洞,相当大,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凿砌着方形窟窿,每个窟窿内都安置着一个人头。大概是防腐处理过,又因山洞干燥,保存得非常好。乍一看,像活着一样,个个笑容幽怨。
  徐海城与小张越看越心惊,脊梁冷汗刷刷。
  这个山洞里大概有几千个窟窿,大部分都已安放着人头。每个人头下面都插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年月日,到近代数量渐少。但即使是解放后,也没有间断过,看来瞳子会一直秘密保持着人头祭的习俗。
  真是个邪恶的组织!徐海城在心里暗骂一声,发誓一定要铲除它。忽然,手电筒的光里闪过一排数字“2007年4月14日”。他心里狂跳一下,赶紧拿电筒照向木板上面的窟窿,上面是个痴痴傻笑的年轻男人的人头,看起来还很栩栩如生。徐海城松口气,其实早知道这里不可能有考察团成员的人头,但看到那个日期还是忍不住心里紧张。
  “他娘的,这里可真是……”小张想了半天,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心里只是堵得发慌。这个山洞充斥着难闻的气味,比气味更令人难受的是那股阴气,就像走进地下墓室,任你如何胆色豪壮,都会脊梁发冷。被千颗人头包围,被千双已经死亡却又栩栩如生的眼睛盯住,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到现场是体会不到的。
  眼睛里一阵火辣辣,徐海城知道是因为空气里有毒,忙对小张说:“快拍照,这里不能呆太久。”
  经他提醒,小张才记起自己的工作职责,于是从背囊里拿出照相机,咔嚓咔嚓,雪光的闪光灯忽闪忽灭,照着人头更是森冷。
  徐海城拿着电筒继续察看,山洞顶部有个微微的弧度,看来是自然形成,后天再凿砌平整。顶部绘有朱砂画,九个戴着面具身着黑色羽衣的巫师,围着中间跪着的人头祭,人头祭的主人脸上挂着虔诚谦卑的笑容……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一声轻脆的咯嗒,似是小石头滚过台阶发出的声音。他反应奇快,连忙将电筒对着入口方向,只见黑影一闪。
  有人!
  “谁?站住。”徐海城大喝一声,拔出枪追到出口。电筒光照着一个仓惶的背影飞快地爬上台阶,他心知不妙,蹬蹬蹬地跳上台阶,边跑边大喊:“站住,再不站住,我要开枪了。”那人并没有被吓住,手脚并用爬得飞快,很快就到台阶顶部,并且往石柜外钻。
  “站住,我要开枪了。”徐海城再次出言恫吓,但已来不及,那人连滚带爬地钻出石柜,并将柜石重重地合拢,然后传来“咯哒”的上锁声音。徐海城赶紧去推门,柜门很结实,只是轻晃几下。
  居然被人关起来,徐海城有点不敢相信,说:“我是南浦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请你马上把门打开。”说完,他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想到不仅没有开锁声,反而传来那人离开的吧嗒脚步声。
  “靠。”徐海城恼怒地一拳击在柜门上。小张也追上来了,一看眼前情况,问:“怎么办?”
  徐海城细细察看石柜,柜体是直接从山体里雕出来的,约十五厘米厚。柜门是另外雕出来的,与柜体楔榫部分用的是上好的精铁,要用人力撞开它,难度很大,何况在柜里转个身都难,很难使力。唯一的办法只有开枪击坏楔榫。
  “还等什么?”小张也想到了这点,拔出枪对着楔榫。徐海城按住他的枪,说:“不行。”
  小张愣了愣,说:“不行什么?再等,那人早走没影了。”
  “等我们打破门出去,那人肯定也不在。”徐海城说,“这个石柜是文物,还是不要损坏。等一会儿吧,席三虎见我们不出去,肯定会来找我们的。”
  小张听他说得在理,但还是疑惑,说:“席三虎的祖训是不能进祭坛,他要是不进来怎么办?”
  “没事,这小子机灵,见我们没出去,会想办法的。”徐海城边说边坐到地上,眼睛感觉辛辣而流泪,他用袖子擦拭着。小张见他说得笃定,不好再驳他,一屁股坐到台阶上,说:“我怕等到那小子来找时,我们都会中毒很深了。”
  “放心好了,这柜子里的空气还是流动的。”徐海城说着,掏出记事本,准备将祭坛的人头祭列入要处理的案子线索。方离的照片从中掉出来,他捡起凝视着。她进入瀞云山区已有半个月了,进入白骨沟内原始森林也有七八天,是否安然无恙呢?这几天他一直不敢去想这个问题,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担忧越来越沉重。
  会不会有一天自己检验的某具尸体就是方离?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吓着了徐海城,他赶紧将照片塞进本子里,命令自己停止胡思乱想。但是思维这东西就是如此,你越是不要它想,它就越发想得厉害。有一天也许检查的尸体就是方离,这个念头在徐海城脑海里疯狂地盘桓不去。
  小张看着徐海城拿起照片,一贯的镇定自若消失了,忧色跃然眉梢。他暗暗叹口气,心想这个方离真是徐海城心里永远解不开的结,有时候真希望她从此消失,让徐海城能够完全解脱出来。他看到徐海城脸上的担忧之色越来越浓,忍不住打断他:“徐队,考察团为什么在白骨沟多停留了一天?”
  徐海城被他打断,有点缓不上劲来,说:“可能是下大雨吧。”他没有意识到小张是明知故问,因为许莉莉的记事本上写得很清楚:“4月16日,白骨沟,大雨,盲蛇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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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0 12: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盲蛇蛊
  不知道什么时候,轰隆一声巨雷,似在头顶炸开,把考察团全部惊醒过来。雷声渐远,又传来雨打树叶的沙沙声,十分密集,可见雨之急之大。篝火很快就被浇灭了,黑暗蔓延得到处都是。大雨会为明日的旅程增添难度系数,这个念头在大家心里一闪而过,又被沙沙的雨声带入更深的在梦境。
  再醒来已是4月16日早上,雨依然很大。雨水从遮棚的树叶里渗漏下来,掉在帐篷上,然后飞快地滑到地面。因为选择的营地地势高,并且事先挖了一道排水沟,所以大家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鬼师似是一夜没睡,到现在嘴里还嘟囔个不停,音节简单,估计也就是一种求山神保佑之类的咒词。王东与马俊南钻出帐篷去附近察看一番,在树林里还全然不能感觉到雨的大,但一走到草甸,那雨挟着山风的力量打在脸上隐隐作疼,近处树叶灌木如洗,远处群山都被雨气遮得严实,似乎天地只剩下考察团营地这么一小块了。
  两人回到帐篷,将情形告诉大家。鬼师眼睛全是愁苦与敬畏,说:“我看山神不欢迎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个笃信山神一辈子的老人,最敬畏的也就是山神。
  大家一听头都大了,这次考察犹如唐僧取经,步步有难,先是找不到向导,现在有向导,又冒出山神的哭泣。王东恨不得揪住鬼师的脑袋,将现代科学知识灌进去,气候突变与山神是否欢迎他们有什么关系?但他知道如果直接指责鬼师的迷信,等于不想要这个向导了,所以他好言相求:“师傅,我们都是读书人,进山只是为了保护中国古文化,又不是去砍树偷猎,山神怎么会不欢迎我们呢?也许它警告的是其他人。”
  鬼师一听很在理,心里就有点动摇。王东极善察颜观色,于是又说南浦大学为了这次考察所耗费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如果就此不了了之,考察团七人无法交待。而且进入大山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曼西族,希望能够发掘出更多的曼西文化,加以妥善保护。包括鬼师这一支巫师系的风俗与咒语,也是研究与保护的对象。
  听到这里,鬼师颇为感慨,说:“现在都没有年轻人愿意投师学艺了。”
  王东趁热打铁,说:“就是这样子,所以我们研究古文化的目的,就是将它记录下来,不至于完全被遗忘。”
  鬼师终于松动:“那我占卜看看山神的意思吧。”
  一听是占卜,那结果完全不可测。王东心里不愿意,但看鬼师心意已定,也只好随他,万一结果不利于考察团,也只有另想办法。
  鬼师摘下腰间的斧头,手捏木柄最上端,垂直向下拿着。然后闭上眼睛,说了几句话,大概是目前遇到这种情况,请犬灵指一条路的意思。在中国的山区与少数民族地区流行着种类繁多的卜,比如鼠米卜、骨卜、蒿草卜、刀卦、珠卦等等,考察团团员还是第一次看到斧头卜。考察团各人心生好奇,又心知此卜结果对接下去的旅程十分重要,都围了过来。
  鬼师祷念一番后,松开手,斧头轻轻地往地上坠落,大家一眨不眨地盯着斧柄,心知去留就在斧柄的朝向。虽然大家并不相信去留应该问一把斧头,但鬼师对自己的信仰深信不疑,如果劝说他,就是蔑视他的信仰,会令他心生反感。
  斧头很快触及地面,垂直向上的木柄缓缓倒向白骨沟方向,考察团诸人心里一阵狂喜。鬼师又喃喃细语一番,大概是谢谢犬灵指明道路的意思,然后他捡回地上的斧头,说:“山神的意思,前进。”
  考虑到时辰已晚,而且昨晚今早的雨下太大,可能瘴气丛生,于是大家商量,决定明天上午再起程。到晚上雨完全停了,大家又燃起篝火,经过一天的休息,大家的精神都出奇的好,围着火堆说着话。
  话题渐渐地扯到瞳子会,回想起无日谷的夜祭,围着火堆载歌载舞的傩舞台,道不尽的诡异迷离。对这个传说中的控制着瀞云山区的巫师联盟,大家最初的惊骇被好奇心取而代之,即使是梁平这般年龄都不能免俗,于是叫王东询问鬼师有关瞳子会的事情。
  鬼师颇有点犹疑,说:“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什么好说的?”
  王东知道他深心里对瞳子会还是有所忌惮,不敢在背后提及,于是指着梁平说:“我们这位梁教授是专门研究瞳子会的,所以很想了解多点。”
  鬼师听了觉得挺新鲜的,还有人专门研究这个,但还是说:“在大山里,这三个字谁都不愿意提起,所以你们也就别问了。”
  王东一贯在瀞云山区走动,知道他所言非虚,村民没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讨论瞳子会,顶多在夜半无人私下闲聊时提及。光是那句:瞳子会要你三更死,你就挨不到三更一刻,就足见瞳子会在瀞云山区的威慑有有多大。不过无日谷的相遇,瞳子会只是放蛇吓唬大家,王东认为也许瞳子会的恶毒是被村民过分渲染。他把无日谷遇到瞳子会夜祭的始末告诉鬼师,并说:“我看他们也只是吓唬大家,并没有传说中那样恐怖恶毒。”
  鬼师脸上戴着犬面具,看不到表情,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似是对王东的话的反驳。一会儿,他慢腾腾地抽一口烟,目光缓缓地从考察团队员脸上扫过,说:“你们知道盲蛇蛊吗?”
  王东代表大家摇摇头,问:“什么是盲蛇蛊?”
  “盲蛇是最小的蛇,大约也就七八厘米长,一般无毒,不过瞳子会用特殊的方法养殖,居然把它们培养成蛊毒。记得我第一次碰到盲蛇蛊……”鬼师填一点烟草进烟嘴里,烟雾升腾,他的声音随烟雾一起从嘴巴里飘出来,带大家回到很久以前。第八章 盲蛇蛊
  不知道什么时候,轰隆一声巨雷,似在头顶炸开,把考察团全部惊醒过来。雷声渐远,又传来雨打树叶的沙沙声,十分密集,可见雨之急之大。篝火很快就被浇灭了,黑暗蔓延得到处都是。大雨会为明日的旅程增添难度系数,这个念头在大家心里一闪而过,又被沙沙的雨声带入更深的在梦境。
  再醒来已是4月16日早上,雨依然很大。雨水从遮棚的树叶里渗漏下来,掉在帐篷上,然后飞快地滑到地面。因为选择的营地地势高,并且事先挖了一道排水沟,所以大家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鬼师似是一夜没睡,到现在嘴里还嘟囔个不停,音节简单,估计也就是一种求山神保佑之类的咒词。王东与马俊南钻出帐篷去附近察看一番,在树林里还全然不能感觉到雨的大,但一走到草甸,那雨挟着山风的力量打在脸上隐隐作疼,近处树叶灌木如洗,远处群山都被雨气遮得严实,似乎天地只剩下考察团营地这么一小块了。
  两人回到帐篷,将情形告诉大家。鬼师眼睛全是愁苦与敬畏,说:“我看山神不欢迎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个笃信山神一辈子的老人,最敬畏的也就是山神。
  大家一听头都大了,这次考察犹如唐僧取经,步步有难,先是找不到向导,现在有向导,又冒出山神的哭泣。王东恨不得揪住鬼师的脑袋,将现代科学知识灌进去,气候突变与山神是否欢迎他们有什么关系?但他知道如果直接指责鬼师的迷信,等于不想要这个向导了,所以他好言相求:“师傅,我们都是读书人,进山只是为了保护中国古文化,又不是去砍树偷猎,山神怎么会不欢迎我们呢?也许它警告的是其他人。”
  鬼师一听很在理,心里就有点动摇。王东极善察颜观色,于是又说南浦大学为了这次考察所耗费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如果就此不了了之,考察团七人无法交待。而且进入大山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曼西族,希望能够发掘出更多的曼西文化,加以妥善保护。包括鬼师这一支巫师系的风俗与咒语,也是研究与保护的对象。
  听到这里,鬼师颇为感慨,说:“现在都没有年轻人愿意投师学艺了。”
  王东趁热打铁,说:“就是这样子,所以我们研究古文化的目的,就是将它记录下来,不至于完全被遗忘。”
  鬼师终于松动:“那我占卜看看山神的意思吧。”
  一听是占卜,那结果完全不可测。王东心里不愿意,但看鬼师心意已定,也只好随他,万一结果不利于考察团,也只有另想办法。
  鬼师摘下腰间的斧头,手捏木柄最上端,垂直向下拿着。然后闭上眼睛,说了几句话,大概是目前遇到这种情况,请犬灵指一条路的意思。在中国的山区与少数民族地区流行着种类繁多的卜,比如鼠米卜、骨卜、蒿草卜、刀卦、珠卦等等,考察团团员还是第一次看到斧头卜。考察团各人心生好奇,又心知此卜结果对接下去的旅程十分重要,都围了过来。
  鬼师祷念一番后,松开手,斧头轻轻地往地上坠落,大家一眨不眨地盯着斧柄,心知去留就在斧柄的朝向。虽然大家并不相信去留应该问一把斧头,但鬼师对自己的信仰深信不疑,如果劝说他,就是蔑视他的信仰,会令他心生反感。
  斧头很快触及地面,垂直向上的木柄缓缓倒向白骨沟方向,考察团诸人心里一阵狂喜。鬼师又喃喃细语一番,大概是谢谢犬灵指明道路的意思,然后他捡回地上的斧头,说:“山神的意思,前进。”
  考虑到时辰已晚,而且昨晚今早的雨下太大,可能瘴气丛生,于是大家商量,决定明天上午再起程。到晚上雨完全停了,大家又燃起篝火,经过一天的休息,大家的精神都出奇的好,围着火堆说着话。
  话题渐渐地扯到瞳子会,回想起无日谷的夜祭,围着火堆载歌载舞的傩舞台,道不尽的诡异迷离。对这个传说中的控制着瀞云山区的巫师联盟,大家最初的惊骇被好奇心取而代之,即使是梁平这般年龄都不能免俗,于是叫王东询问鬼师有关瞳子会的事情。
  鬼师颇有点犹疑,说:“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什么好说的?”
  王东知道他深心里对瞳子会还是有所忌惮,不敢在背后提及,于是指着梁平说:“我们这位梁教授是专门研究瞳子会的,所以很想了解多点。”
  鬼师听了觉得挺新鲜的,还有人专门研究这个,但还是说:“在大山里,这三个字谁都不愿意提起,所以你们也就别问了。”
  王东一贯在瀞云山区走动,知道他所言非虚,村民没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讨论瞳子会,顶多在夜半无人私下闲聊时提及。光是那句:瞳子会要你三更死,你就挨不到三更一刻,就足见瞳子会在瀞云山区的威慑有有多大。不过无日谷的相遇,瞳子会只是放蛇吓唬大家,王东认为也许瞳子会的恶毒是被村民过分渲染。他把无日谷遇到瞳子会夜祭的始末告诉鬼师,并说:“我看他们也只是吓唬大家,并没有传说中那样恐怖恶毒。”
  鬼师脸上戴着犬面具,看不到表情,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似是对王东的话的反驳。一会儿,他慢腾腾地抽一口烟,目光缓缓地从考察团队员脸上扫过,说:“你们知道盲蛇蛊吗?”
  王东代表大家摇摇头,问:“什么是盲蛇蛊?”
  “盲蛇是最小的蛇,大约也就七八厘米长,一般无毒,不过瞳子会用特殊的方法养殖,居然把它们培养成蛊毒。记得我第一次碰到盲蛇蛊……”鬼师填一点烟草进烟嘴里,烟雾升腾,他的声音随烟雾一起从嘴巴里飘出来,带大家回到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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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0 12:3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多年前仲秋的某天,天气已经很凉,鬼师还非常年轻,正跟着师傅学艺。那天师傅因为旧疾发作在屋里躺着,他坐在门槛上磨刀,想着要在冬天来临之前多打几次猎备足年货。有人怯怯地走近竹林,猎狗从狗窝里嗖地蹿出来,立在篱笆口吠叫一声。那人一怵,却没有后退,隔着点距离,说:“小师傅,你师傅在吗?”
  鬼师不想有人打扰师傅休息,就问:“你有什么事?”
  那人说:“有个病想请你师傅看看。”远古时代医生就是从巫师里分离出来的,最早的医生也被称为巫师,所以巫师一般都懂粗浅医术,为村寨人看病是巫师本职工作之一。
  鬼师继续磨着刀,嘴里淡淡地说:“你咋了?”他心知对方得的不是急症,否则早火急火燎了。
  那人说:“我也不知道咋了,就是额头忽然多了点东西。”
  鬼师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这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林子里光线幽暗,他又背光而站,看不到额头多了什么东西。但他看起来很面生,不是通天寨里人。“你是哪个村寨的?怎么不去找你们的师傅呢?”
  那人说:“我是铜锣寨的,已经找过本家师傅了。”
  鬼师心想铜锣寨的巫师那可是个老巫师,医术不弱。“他怎么说?”
  那人说:“他只是叫我回家吃好,有什么没做的事情赶紧做。”
  鬼师很惊讶,又仔细看了一眼,那村民留着寸头,额头很平滑。他冲那人招招手,示意他走近。那人穿过篱笆走到他面前,村民年岁还轻,额头上没有一丝皱纹,但在两眉之间,有条红色的梭子状的线,颜色很赤,就像人家唱戏专门画上去的。
  那人说:“就是这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天前忽然多出这么一个东西。而且它还每天都在变化。”
  一般来说眉心发红是心经有热气,但像他这样子红赤得这么有规则的还是少见。鬼师凝视一会儿,问他:“有什么变化?”
  那人说三天前,第一次发现时只是眉心有条赤线,别人还以为他是故意纹上去的,嘲笑他是戏子。第二天,那条赤线中间部分膨胀一点,第三天中间部分又膨胀一点,变得像纺织用的梭子的形状。
  鬼师又问:“那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不舒服,就是觉得有点心慌。”原来铜锣寨一个上年纪的老头看到他额头后吓一大跳,劝他赶紧请巫师想办法。他去看巫师,没想到巫师说了那番话,心里就害怕起来,于是特意跑到通天寨请鬼师看看。“小师傅,你说,我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呢?”
  鬼师那时候还没有出师,以前也没有见识过这种病症,心里正犯嘀咕,不知道怎么处理?听到屋里的师傅一声轻咳,于是他赶紧走进去,师傅吩咐他按心经热气给那人开药。那人拿着药,感谢一番走了。
  鬼师心知这并非是心经热气引起,于是去问师傅这是什么病,师傅说:“这不是病,是瞳子会想要他的命,下的盲蛇蛊毒。”
  鬼师听得愣住了。师傅又说:“以后碰到这种病人,你最好不要管。”
  “有药可解吗?”
  师傅摇了摇头。
  “蛊毒发作会是什么样子?”
  师傅叹了口气,说:“很惨。”究竟如何惨,他没有详说,直到鬼师后来遇到另一个身中盲蛇蛊的人才明白“很惨”是如何个惨状。
  再见到额头有赤线的人是十多年前,那时候鬼师的师傅已经过世,鬼师也过天命之年,成了通天寨唯一的巫师。这次来找他的是通天寨的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平时极得鬼师的喜欢,所以一看到他额头的赤线,他心里一惊。
  年轻人却大大咧咧地说:“只是有条红线,不痛不痒。”
  鬼师追问他最近有没有碰到瞳子会?
  年轻人点点头,说一个星期前他去会铜锣寨的情人,那个情人是有夫之妇,他们常跑到人踪全无的无日谷幽会。那天情人走后,他正准备回通天寨,看到一列松明灯火在移动,他当时吓一大跳,心想这灯火还会自己移动,莫非是夜鬼出游?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他悄悄走过去想看个明白,结果看到一群戴着瞳子面具的巫师。他在山里长大,自然听过瞳子会的传说,知道一看到他们要避开,不料一不小心弄出声响。瞳子会那群巫师纷纷转身看着他,他见避无可避,于是连忙道歉。那帮人似乎并不像传说中恶毒,只是看了他一会儿,就走了。
  听他这么说,鬼师心起疑窦,说:“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
  年轻人仔细想了想,说:“当时觉得好像哪里被叮了一下,可能是被蚊子叮的吧,就一点感觉,根本不痛。”他看鬼师还是满脸担忧的样子,说:“不要担心,都八十年代了,瞳子会哪里还有这么大的胆随便杀人?”他说完就走了。
  几天后鬼师再遇到他,发现他额头的赤线中间部分变得更圆,很像一只眼睛。年轻人照例大大咧咧地说:“师傅,瞧我额头多长出一只眼睛。”
  鬼师却笑不起来,因为当年师傅告诉过他,一旦赤线变成眼睛模样,那就是死亡的时刻。所以盲蛇蛊又叫第三瞳,是瞳子会的主要惩罚手段。他实在不忍心看这个年轻人枉死,于是去蟠龙寨找春花婆婆和铜锣寨的巫师吴家富,两人都只是摇头,并劝他不可多管瞳子会的闲事。
  第二天他还没有起床,就听到嘭嘭敲门声,是年轻人的家里人带着他找上门来,说他快不行了,请鬼师看看。鬼师一看,额头上一只红红的眼状东西,中间鼓起一圈赤线像瞳仁,年轻人满头大汗,呼吸凌乱,而那只赤红的眼睛却在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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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0 12:35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到这里,鬼师仿佛回到当时,情不自禁地打个寒颤,声音也如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身为大山里的巫师,身为常常给猎物剥皮取内脏的猎人,什么恐惧的场景没有见识过,他的胆色早就训练出来了,可是那天的情景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深刻到一回想起来还能令他浑身发冷。他颤抖着手往烟杆里填烟丝,烟丝不慎掉到篝火里,滋滋地冒出一股呛人的烟味。
  鬼师忽然打颤的声音,让一帮聚神会神聆听的人也开始打颤,虽然除了王东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所有人都看着鬼师,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看着他面具后颤动的嘴唇,等着他说出:年轻人额头那只赤红的眼睛蠢蠢欲动的后面是什么?
  突然,一声野猪嚎叫声从附近树林传来。
  趴在鬼师脚边一直打盹的黑虎突然挺起上身,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吠叫一声。密密麻麻的灌木忽然分开,一团黑影挟着风势扑了过来,将堆在营地附近的荆棘撞出一个缺口,斜斜地冲围着篝火坐的众人撞来,大家惊呼,连滚带爬地避开。
  这是头野猪,有着红色的鬃毛,尖尖的嘴巴长长的獠牙。火光照着獠牙,闪烁着刺刀般的光泽。
  鬼师是经验丰富的猎人,知道这是一只受惊的落单野猪,森林里有句俗话:群猪不伤人,独猪伤人。因为它落单,心里害怕,加上天生害怕人类,所以一遇到人就以为是敌人,会往死命里咬。他赶紧拿起猎枪拦腰打它一把,阻住它的去路,向玉良趁机爬起来,心有余悸地退到遮棚边。
  那野猪吃了亏,嚎叫一声扭头冲向鬼师。一旁的王东连忙拿手电照射向它的眼睛。这一招是野外培训时学的,遇到动物袭击时,用强光照射其眼睛,暂时性的失明可以成功地惊退很多野兽。野猪果然被吓着了,迟疑几秒钟后,赶紧转身又蹿进灌木丛里。黑虎吠叫着追上去。
  “黑虎,回来,回来。”鬼师连叫几声,但黑虎置若罔闻,也钻进灌木丛里。“你们呆着别动,我去看看黑虎。”鬼师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猎枪,追着黑虎而去。没走多远,黑虎的吠叫声戛然而止,转而传来一阵扑腾声,他心生诧异,加快脚步。
  转过一棵参天大树,几片叶子在半空徐徐飘落,扑腾声隐隐从头顶传来。鬼师疑惑地抬起头,瞳仁瞬间精芒暴涨,说不出的愤怒与震惊。就在这时,有只手轻轻地拍他的后背,鬼师飞快地转身,看到一个和自己的打扮一模一样的人,他更是震惊,厉声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那人虽然衣着与面具都与鬼师相同,目光却阴鸷多了。鬼师抬起枪瞄准他,不料脑后遭一记重击,他勉强支撑着,扣动板机,砰一声震得整个树林瑟瑟发抖。
  
  枪声传到考察团的营地已没有那么火爆,但依然让大家一震。面面相觑,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疑问,“发生了什么事?”
  猎狗的吠叫声全无,森林因为这一枪而安静许多,连野兽也噤若寒蝉。可是这安静里似乎潜藏着什么危险,王东心生不安,对大家说:“我过去看看,卢同学、马教授,跟我一起去吧。”
  卢明杰与马俊南责无旁贷地点点头,拿起火把,往枪声传来之处走去。刚钻过一丛大灌木,就见鬼师扛着猎枪从另一侧钻过来,却不见摇头晃尾的黑虎。王东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黑虎呢?”
  鬼师的眸子里泪光隐隐,声音也哽咽了:“虎子……”他摇摇头,穿过三人往营地走去,背更佝偻。这片言只语里的伤痛,让三人明白黑虎已是凶多吉少,心里油然而起一股惋惜。虽然与黑虎相处时日尚短,但它机智勇敢,深得考察团众人的喜爱。没想到它出师未捷身先卒,在白骨沟被一头野猪夺去性命。
  三人朝着鬼师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长叹口气,折回营地。鬼师已倚着树桩坐下,篝火映照下,他的昏花老眼里泪光闪闪。他一个孤单老人,猎狗就是他唯一的家人与朋友,失去它不亚于老来丧子。大家都理解他的悲痛,但不知道如何劝慰?只是围着火堆默黙地看着他,营地的气氛低落。
  一会儿,王东估计他悲痛稍减,便过去好言安慰。不料反而更惹得鬼师悲恸,不停地说:“它才五岁,它才五岁,以为它能陪着我到死,没想到……”他又哽咽得说不下话。王东言拙词穷,心中自责不已,鬼师已近风烛残年,因为要给考察团带路而失去唯一亲人。“师傅,如果你不想再给我们带路,我们也能理解。”
  鬼师苦笑几声,特别刺耳。“虎子死了,我也没有什么牵挂,这把老骨头也随便了。”他抬起头盯着王东的眼睛,说:“我感觉到了,这不是一次吉祥的旅程。”他的眼睛像把刀一样地刺进王东的瞳仁深处,他的话语,跟松朗村师公的那番话交织一起,在王东的脑海里叫嚣着。
  “……这不是一次吉祥的旅程。”
  “……你们头顶笼罩着黑雾,走在死亡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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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0 12:35 | 显示全部楼层
追索真相之九
  坐在狭窄幽深的祭坛地下通道里,徐海城与小张百无聊赖,时间也过得特别慢。小张隔一会儿看一下腕表,嘀咕一声:“席三虎怎么还不来?”或者是:“靠,才过十分钟”。后来他也懒得再看表,就这么呆呆地坐着,靠着凉凉的石壁。
  时间久了,两人都有点头昏眼花,胸口烦闷,特别是眼睛不断地流泪。知道是因为下面囤积的几千颗人头都是用防腐药物处理过,药性在封闭空间里郁积太久,带着毒性。小张看着徐海城,又看看柜门,意思不言而明。
  徐海城心知再不破门,就会中毒晕过去,时间无多,即使是文物也要损坏了。他掏出枪,示意小张后退一点。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笃笃的脚步声。他心里大喜,拍着柜门,大喊:“席三虎,是不是你?我们在这里。”
  那脚步声停顿几秒,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谁?”
  “我们是南浦市刑警队的,被人困在石柜里面,这位老乡请你帮忙把锁撬开。”
  那人走近,拍着柜门,有点不敢相信,“你们在这里面?”
  “是的,我们在里面。”
  “你们为什么会在里面?”
  这个人可真够啰嗦,徐海城按捺着一肚子的不耐烦,说:“说来话长,我们在追查案件,被人关进里面。”
  “谁把你们关在里面的?”
  旁边的小张早已不耐烦,叫嚷着:“你到底帮不帮我们开门?不开我们自己破门了。”徐海城瞪他一眼,责怪他太沉不住气。外面的人心中有顾虑,十分合情合理,因为事出意外,要是徐海城在外面,也得问个清楚才能放他们出来。他真怕外面的人一走了之,不过那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传来离开的脚步声,大概在想着两人说法的真实性。可惜石柜严实,没有办法将证件塞到外面给他看。
  “这位老乡,你可以去祭坛外面问一下通天寨的席三虎,他知道我们的身份。”
  那人慢吞吞地说:“我就是他找来的,他说两名警察进祭坛几个小时也没有出来,让我来看看。”
  小张恨恨地咒了一声:“我靠。”
  徐海城也生气了,说:“那你还说这么多干吗,赶紧把锁撬开。”
  那人依然慢悠悠地说:“我只是想问个清楚,万一你们是被警察同志关进去的,我放出来不是坏事情吗。我这就帮你们撬开。”听他这么说,徐海城与小张顿时松了口气。一会儿门外传来撬锁的声音。
  一分钟不到,锁掉到地上,柜门也被拉开,有人在外面好奇地张望着。徐海城钻出柜子,看着这个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样貌普通,眉宇沉静,看来是个慢性子。
  “谢谢你,老乡,我叫徐海城。”徐海城摘下口罩,边说边伸出手,那人迟疑片刻才伸手相握,说:“我是铜锣寨的吴春波。”他只是轻轻一握就飞快地松手,目光也从徐海城脸上移到石柜,似乎他对石柜的兴趣远远大于前者。
  小张也钻出石柜,拍拍身上的灰尘,摘掉口罩,说:“快要憋死了。”心中有气,他重重拍着石柜门,说:“老大,怎么处理?”
  “先把柜门锁好吧,等我们回来再报上级部门处理。”
  小张看着吴春波手里拿着铜锁,说:“可是这锁已经坏了。”
  徐海城把封柜底的石块重新放好,然后将柜门合上,拿出手铐扣住原先的门环。小张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说:“老大,这不显得太招摇了?”
  “你有好办法吗?”徐海城反问。
  小张想了想,摇摇头。
  徐海城看看腕表已近傍晚,不知不觉在石柜呆了四个小时,他看了柜子门上的手铐一眼,说:“走吧,今晚得赶夜路了。”说罢,往祭坛走去,小张紧随着。吴春波犹豫片刻,看了看石柜以及石柜上闪闪发亮的手铐,跟了上去。
  走到祭坛外面,太阳已经隐没在云层后,席三虎正站在祭坛门口张望,一看到两人,高兴得差点违背祖训迈进祭坛,幸好他及时收住脚步。“徐队长,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等一会儿告诉你。”徐海城说,“三虎,我先问你,刚才你守在门口时,看到有人进入祭坛吗?”
  席三虎摇摇头。
  看来那人根本不是从门口进入祭坛的。大概他是看到守在祭坛门口的席三虎,于是就绕到围墙后面翻进来,墙内墙外都是齐脚踝的青草,根本不可能留下脚印。徐海城四处张望时,吴春波走到席三虎身边,两人互相拍打着肩膀,挤眉弄眼地笑着,看得出来两人很熟悉。
  徐海城心中一动,问吴春波:“要不是你正好来祭坛,我们就惨了。”
  吴春波还没有说话,席三虎就大大咧咧地说:“是我找他来的……”原来他在外面左等右等,都不见徐海城与小张出来,又碍于祖训不能入内,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于是他就想到离这里最近的林区的守林人是吴春波,结果走到半路,就碰到吴春波。两人是小学同学,向来要好,席三虎将事情一说,吴春波就自告奋勇来帮他看看。
  “哦。”事情与徐海城想的有点出入,他本来怀疑吴春波就是将自己与小张关在石柜里的人。
  席三虎看着手表,问:“徐队长,我们还要不要去白骨沟?要去,就得赶紧,晚上路可不好走。”
  “那现在就走吧。”
  席三虎背起猎枪,撮唇唿哨一声,在草地上撒欢的猎狗飞快地跑回来。他对吴春波说:“我带他们去白骨沟了,等我回来去找你玩。”
  吴春波拉着他,低声说:“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去看看?”问的是席三虎,眼睛却是看着徐海城,可见他是个聪明人。
  徐海城微微一笑,说:“一起去吧。”小张诧异地瞥他一眼,似乎在说,这个人很值得怀疑,为什么还要带上他?徐海城拍拍小张的肩,示意他放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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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0 12:36 | 显示全部楼层
四人就此上路,猎狗跑在前面,吴春波与席三虎并肩走着,边走边说话,聊的全是两个村寨的琐事。徐海城与小张跟在后面。四人的脚程比考察团快多了,所以很快就走进半山腰的原始森林。
  森林里阴风阵阵,鬼影幢幢。电筒的灯光引来不少野兽逡巡不去,兽类眼珠闪烁着绿幽幽的光。小张与徐海城心里紧张,不时按着腰间的手枪。不过野兽本性怕人,所以只在周边徘徊跟随,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快到白骨沟了。”虽然在黑夜里,森林里到处都是树木,席三虎也对自己的方位了如指常。徐海城与小张松口气,放下握着枪的手,心想森林原来也没有传说的恐怖。
  猎狗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席三虎撮唇唿哨,回应他的是猎狗的吠叫声,十分焦急。席三虎深知猎狗习性,肯定是发现什么,于是握着猎枪往声音传来方向走去,徐海城三人也紧紧跟着。
  没走多远,灌木慢慢地变少,树木也变稀,月色从缝隙里泄进来,如水般幽凉。猎狗冲着半空不停地吠叫,大家抬起头一看,只见半空吊着一只黑色的狗,已经干瘪,散发着难闻的腥味,蛆虫在黑色皮毛上不停地蠕动。
  席三虎惊愕地说:“黑虎!鬼师家的黑虎!”
  徐海城不明白他惊愕的由来,好奇地看着他。
  “鬼师家的黑虎是我们村最好的猎狗,居然死在这里。”他看着吊着猎狗的绳子,“操,哪个猎人这么缺德,居然下绳套勒死黑虎。”
  听他这么说,徐海城明白过来,黑虎之死是有人故意为之。原因不言而喻,自然是令考察团失去一个有力的助手,要知道在森林里,猎狗的作用远大于普通人。只是他想不明白,难道考察团不知道黑虎之死是人为所至?他哪里知道考察团以为黑虎的死是野猪所为。
  席三虎骂骂咧咧一番,将黑虎放下来埋葬好。然后大家寻处干净的地方,架起遮棚过夜。吴春波与席三虎准备晚饭时,徐海城拿出记事本理清思路,小张挨近他低声地说:“你不觉得他很有问题吗?”
  徐海城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吴春波,点点头。
  小张不解地又问:“那你还带上他?”
  “不带着他,怎么发现他的问题?”徐海城淡淡地反问。
  小张深有顾虑,“在森林里,他可是比我们厉害。”
  “不要担心了。”徐海城心思转移到救援队身上,“不知道救援队发现考察团没有?”救援队里都是体力超常的野战士兵与猎户,速度很快,昨晚应该抵达古榕洞。
  古榕洞。徐海城问过席三虎,他说根本没有这个地名,事实上白骨沟过去的深山里,都没有约定俗成的地名,都是各人自己瞎起的。所以古榕洞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只有让猎狗跟踪他们的气息去寻找。
  古榕洞是许莉莉记事本上的最后一站:4月17日,古榕洞,诅咒,石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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