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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vicky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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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9 19: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蛇蔓(下)

  三
  公子应声倒地,苏轻涯后退两步,蛇蔓挣扎着回到他身体,只在公子后背留下了那一枝涡旋。
  额头的伤口居然顷刻愈合,可苏轻涯的神色还是难掩痛楚,只能由着那蛇蔓在他脸颊一阵狂舞,最终爬到了眼角。
  原本在角落的晚媚这时上前,伸手将身上衣服扯碎,拧成一团后拿火石‘轰’一声点燃。
  地室里涌起从未有过的热浪,蛇蔓受到鼓舞,终于从苏轻涯太阳穴探出头来,痛快的展开了一个枝叶。
  苏轻涯弯腰,张口呕出了团黑紫色的血,紧接着袖卷狂风,一下将火光掩灭,单手将晚媚顶上了后墙。
  那只左手在晚媚脖颈越掐越紧,晚媚呼吸困顿,胸膛不住起伏,赤裸双峰就这样击打苏轻涯的身体,一下又一下,最终让他松开了五指。
  身体里热意不住的翻滚,苏轻涯将身子前倾,声音都有些沙哑:“你要明白你这么做的后果,不止是我,我身体的这株蛇蔓也已经十年没碰过女人。”
  晚媚眼里雪光一闪,忽然间张开双臂,将苏轻涯牢牢抱了个满怀。
  滚烫的身躯,滚烫的欲望,比刚才的火光还要滚烫,蛇蔓着魔般的从苏轻涯右掌背涌出,两根冰凉的枝条在晚媚胸前盘旋,接着蜿蜒往下,一前一后,探进了她身体两个洞穴。
  厮磨,辗转,方式和正常的男人一般无二,可那两株是蛇,蛇蔓,冰冰凉的蛇蔓。
  恐惧在晚媚的每一个毛孔上打滚,可她咬牙,将苏轻涯抱的更紧,明显感觉到他的男根也立了起来,向下牢牢抵住了她的肚脐。
  “二十五年前,蓝禾被献祭之前,你有没有这样抱过她,最后一次抱紧你的女人?”
  就着苏轻涯的耳际,晚媚轻轻吐气,一句话就像一道熔岩,轻易烫穿了苏轻涯最后的防线。
  没错,二十五年前,血莲教左护法蓝禾被献祭的前夜,他就是这么拥着她,两人抵死缠绵,化云化雨化作了两条纠缠的蛇。
  那痛快真是前所未有,一无所知的蓝禾觉得自己真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在高潮时两眼惺忪,搂紧苏轻涯的脖子问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是不是,你会一直这样待我是不是?”
  “是。”
  苏轻涯当时答的毫不犹豫,在她耳边冷涩的笑:“如果我负你,你就化作蛇蔓,住进我身体,纠缠我,磨折我,不死不休。”
  蓝禾当时不语,第二天被送上祭台时也依旧不语。
  四十九个男人依次在她身体里进出,她当时只是看着苏轻涯,一言不发,眼里住着一条冰冷的蛇。
  “左护法蓝禾,血性至阴,献祭的唯一人选。”
  这句话在苏轻涯耳际盘旋。
  那是定下计策后长老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当时他没有反对,现在也依然不后悔。
  血莲花折断,瘟疫爆发,献祭,接着是拯救众生,这是一条多么理想的拯救血莲教的捷径。
  大丈夫所谋者大,再给他一万次机会,他也仍然会做这个决定。
  可是当蓝禾最终被沉进血池,那一双黝黑的眼睛看着他,慢慢没进池面,他还是觉得通体一凉。
  蛇蔓,冰凉的蛇蔓,其实从那一刻起就已经种进了他身体,不是蛊虫,而是怨恨和永不原谅。
  所以,当五年后那个女人将一株真的蛇蔓送进了他身体,那一刻的冰凉他并不觉得刺骨,甚至是感觉期待已久。
  这世上真有报应,诅咒原来真会应验,那说明这个世间还存有公平。
  回想到这里苏轻涯扬起嘴角,将衣摆撩开,男根送进晚媚身体,和那根冰凉的触角紧贴:“那晚我的确是这么抱着她,抱得比现在还紧,发誓说我如果有负于她,就被蛇蔓缠体,不死不休。”
  炽热的性器开始抽插,蛇蔓绕上了男根,在那上面紧紧盘旋,这样癫狂的刺激让晚媚终于有了感觉,乳尖象晶石般耸了起来,下身止不住的开始逢迎。
  蛇蔓象是也觉察到了痛快,在后庭里的那根触角精神振奋,向里猛然一探,几乎将晚媚身体刺穿。
  “那你……可知道……方才你杀的那人是谁。”
  在痛和快的边缘晚媚喘气,仍然不忘正题:“你可知道他今年……”
  “如无意外他今年二十四岁。”苏轻涯答得痛快:“是蓝禾的子嗣,有五十分之一的机会是我儿子,你想说的是不是这个。”
  他知道,从公子亮出荧蛊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蓝禾果然是没死。
  血池底下有一个暗道,打开盖子就直通大海,这是个他和蓝禾都知道的秘密。
  所以蓝禾没死,所以鬼门的人才会血莲教的蛊术,因为鬼门根本就是蓝禾一手创立。
  而蓝禾,正是公子的娘亲。
  “五十分之一的机会。”苏轻涯玩味的笑,将男根插的更深:“机会多渺茫,他在决意杀我的时候就已经放弃,那么我又为什么不能放弃!”
  晚媚再不说话,只由着他在自己身体里奔驰,看着他脸颊的蛇蔓渐渐生长,长过头顶,露出了一角红色,猩红色,一团小小的花苞。
  只差一点蛇信花就要开放,晚媚闭上了眼,紧张更让快感层叠上升,身上每一根毛孔都开始直立,预备迎接高潮的最后到来。
  可就在这最后的关头,晚媚却突然的觉得身体一空,苏轻涯居然在这生死关头觉醒,象枝箭般弹开了她的身体,整个人贴上了后墙,凉意沁人的寒玉墙。
  那团猩红色的花枯萎了,蛇蔓恋恋不舍的离开晚媚身体,拖着长线,有一根沾满晚媚后庭的鲜血。
  地上公子动了动,背上那株蛇蔓已经潜进身体,而他胸前的鲜血却开始凝固,凝固成一团诡异的黑紫色。
  “你的主人没死。”苏轻涯冷冷看向晚媚:“蛇蔓是种多么神奇的蛊虫,你的主人从此将永远不老,所有伤口都能够愈合,注定要被蛇蔓纠缠至死。”
  公子闻言咳嗽了一声,艰难的坐直了身子,黑色袍袖舞动,里面闪着蓝光。
  苏轻涯的掌风迎了上来,一掌劈中他胸前的伤口,左掌深深嵌进他身体:“你会感谢我现在将你的心挖出来,因为被蛇蔓缠上,那痛苦可比这更甚十倍。”
  公子无力挣扎,只是将手里蓝锥握的更紧,只等内力聚集,好发出最后一击。
  苏轻涯的掌心开始有鲜血滴落,那一颗跳动的心已经在他指尖,只等他发力摘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犹豫了,犹豫了片刻,这空隙当中只听见风声隐隐呼啸,是晚媚的神隐挥到,拼了命的一击,在他腕间留下一道见骨的伤痕。
  “蓝若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待他那么好!”晚媚毫不停顿,发话的同时鞭尾一卷,又凛凛向他袭来。
  这一次神隐没有中的,被苏轻涯牢牢握在了掌心。
  “他是我捡来的孤儿,一手带大。”苏轻涯眼里闪着恨意:“可惜的是被你们杀了,死在一个善字和痴字。”
  随着那恨意神隐回旋,鞭尾力含千斤,将晚媚击得横飞了出去。
  机会终于到来,公子袖里的蓝锥应声而动,这次再不迟疑,一记刺进了苏轻涯的左眼,深深刺进,锥尾几乎全没。
  而苏轻涯的左手一直捏着他的心脏,手指深深嵌进他身体,只差一握。
  只差一握,却最终没有。
  晚媚那句话在他心头盘旋。
  蓝若是他什么人,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是他对生命延续的渴望。
  姓蓝名若,为什么姓蓝,又要若谁,答案其实已经在他心底。
  深处的意识里,他是多么渴望一个子嗣,一个他和蓝禾的子嗣。
  蓝色的锥从他眼窝里拔了出来,鲜血倾涌而出,然而公子也再没力气挣扎,只能由他这么捏着自己的心房,脸贴脸,印证着彼此的相象。
  “可是你灭了我的血莲教!”苏轻涯突然发话,指尖一紧,往里收进半寸:“你不该灭了血莲教,灭了我已经付出一切的信仰!”
  要紧关头地室里飞起了荧蛊,徐徐飞舞,最终又聚做一朵莲花,‘咻’一声没进了公子身体。
  操控荧蛊的是晚媚,如此聪慧玲珑的晚媚。
  苏轻涯如释重负,缓缓将五指抽离了公子的身体。
  “不错。”他看着公子微微点头:“我血莲教不曾覆亡,鬼门已经继承了血莲教的一切,你也继承了我的一切,狠辣无情胸怀大志,比蓝若象我,更像一万倍。”
  公子冷笑了声,也不辩驳,只是远远退后,退到门边,倾尽全力打开了那扇大门。
  热流开始往室内涌入,蛇蔓的顶头又现出一团猩红,在苏轻涯头顶摇曳。
  苏轻涯吸了口气,人象鬼魅般贴了上去,掌心又一次抵上了公子胸膛。
  “别动。”他的声音放缓,终于是破冰有了温暖:“我替你将蛇蔓去了,它在你体内还没扎根。普天之下,这件事如今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做到。”
  “我和阁下没有任何瓜葛,绝没有理由承你恩惠。”
  公子冷冷道,又是退后几步,头也不回迈出了那扇大门。
  苏轻涯垂下了手,有些无奈的垂下,再没有举起。
  鲜血如瀑般盖满了他的脸,他放弃抵抗,由着蛇蔓纵情生长,每一个枝条都穿透了他身体,将他团团包住。
  苏轻涯不见了,肉身被蛇蔓吞没,冰凉的蛇蔓扎根地下,在他头顶盛放出一朵红瓣金蕊的花,蛇信花。
  怨恨终于成了正果,在意识弥留的那一刻苏轻涯泯然一笑。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见天日生不如死还要活着。
  原来便是等这一刻,蓝禾前来寻仇,怨恨终成正果。
  蛇信花怒放,满室里涌动芬芳,甜腻又有些哀伤的芬芳。
  怨恨和永不原谅,原来在深处包裹着这样一种味道。
  甜腻然而哀伤的味道,一如爱情。
  ※ ※ ※ ※
  离开地室之后公子一路沉默,晚媚有些胆战心惊的跟在他身后。
  “晚媚不是有意要打探公子的身世。”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只是碰巧翻了资料,又碰巧想起公子的年纪,一件件事情这么串了起来,最后就胡乱猜测……”
  “我的身世,这其实又是什么秘密。”公子霍然转身:“五十个男人都有可能是我爹而已,那又怎样,我就是我,根本不需要谁来光耀门楣。”
  晚媚点点头,接着又嗫嚅了句:“可是每次行动都有鬼眼跟踪,我怕……”
  “这次行动没有人跟踪。”公子将袖角一挥:“跟踪我,姹萝还没这个胆量。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管去血池,去把那血莲花斩断,再下到池底打开通道,将那里面血水兜底放个干净。”
  血池,晚媚这是第二次来,也是第二次将那朵血莲花斩断。
  血池如今已经有些败落,池边零落趴着一些尸首,是些固执的教众,临死前也要将鲜血汇入血池。
  一切似乎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张棋桌,上面似乎还有道深蓝色的影子,蓝若的影子,正举子不定,为难该怎么让幽禅这臭篓子赢了这盘棋。
  幽禅恍惚的笑,缓缓在那张桌子上面坐定,拈起了一粒白子。
  而她身侧,晚媚正脱下鞋袜,脚伸进血池,那粘腻冰凉的感觉还是叫她一阵涩缩。
  “主子要下血池做什么,小三可以代劳。”
  这当口有人发话,有道白影立在了血池边,头脸低垂。
  噬心蛊即时发作,他额头血管跳动,忍不住低低咳嗽了声。
  池边万念俱灰的幽禅这时却突然猛醒,伸手过来搭住了他的脉。
  “噬心蛊,你果然中了噬心蛊。”搭完脉后她眉角高扬:“蛊虫现在在活动,这么说引虫在你主子身上,你只要靠近你主子一丈之内,蛊虫就会噬你的心。”
  晚媚闻言通身一震,飞扑上来盯住了幽禅:“你说什么,什么不能靠近……”
  “这么说你还不知道?”幽禅叹了口气:“不知道他只要靠近你一丈之内,就会受万蚁噬心之苦?”
  “我不知道……”晚媚痴痴跟了句,抬头看向小三,想在他眼里找到事情的端倪。
  小三低头,不肯和她对视。
  不需要再确认了,他这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那么这蛊虫有没有解!”晚媚绝望转身,一把握住了幽禅的肩膀:“你既然识得,那么你会不会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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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9 19: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舍得(上)

  舍得
  一
  “我会。”等了许久才听到幽禅这两个字,晚媚的心腾得更高了,双手已经掐进她皮肉里去。
  “可是我已经不能了。”幽禅紧接着又跟了句,人缓缓前倾,靠上了那张棋桌。
  一截刀尖透她后背而出,鲜血将棋盘浸得通红。
  刀是已断的弯刀,坐到棋桌前那刻幽禅就将它送进了心房,悄无声息的一送,刃光只在袖内隐隐一闪。
  血池之内谁说不能开出莲花,罪恶之地谁说便不能有爱。
  她若对蓝若无情,又哪来那夜夜梦魇透骨绝望。
  “记得别负他。”她无力地瞧着晚媚,温柔伤感:“别辜负他,永远别辜负真心待你的人。”
  “不能你告诉我怎么解!”晚媚忍不住高声,也将脸贴上棋桌,拿手拍打幽禅脸颊:“你别睡,我替你护住心脉!”
  “可是我想睡。”幽禅眨了眨眼,慢慢合上眼帘:“蛊王……一只十年以上的蛊王……就可以克制噬心蛊,你记住……”
  最后那三个字已经几不可闻,她去的安详,依稀中已经靠上了蓝若的肩膀。
  爱恨皆已作古,这一靠实心,再没有隔阂猜忌。
  “蛊王,十年以上的蛊王。”晚媚在她身边低声重复,到最后眸光一闪,坚定犀利的一闪。
  蛊王,鬼门有一只,据说已经存活了二十二年,是真正的百蛊之王。
  它如今就住在姹萝的血脉里,住了十五年,委实已经太久太久。
  听竹院,公子的住处,夏日风声飒飒,越过竹叶缝隙,那声音的确是美妙。
  屋里还是照旧墨黑一片,晚媚坐在床榻边,被公子揽了入怀的那一刻有些忧郁。
  求欢时头顶一朵红花摇曳,地室里那一幕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
  “你在担心蛇蔓?”公子微沙的声音在黑室里亮起:“担心我抱着你蛇蔓会开花?那大可不必。苏轻涯中蛇蔓二十年,前十年照常做他的教主,他能克制蛇蔓十年,我必然也可以。”
  晚媚嗯了声,之后又实在忍不住:“那么十年之后呢,公子怎么办?”
  “十年之后?”公子低低沉吟,声音有些讥诮:“十年之后如何,已经和我无关。”
  说完人就覆上晚媚身子,搂住她腰肢,双唇并不滚烫,却落遍了她每寸肌肤。
  这一场欢爱缠绵热烈,晚媚察觉到公子的变化。
  欢爱里已经有了感情,她不再只是个没有灵魂的床伴。
  不管这感情是什么,因为她分享了他身世的秘密,所以已有一脉和他相通。
  这一来晚媚更有把握,在床侧静待公子醒来,替他穿好衣衫,很是适时的说了句:“鞭法晚媚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不知道公子能不能传授更上乘的心法。”
  “更上乘的心法就是我用的这种了。”公子将双手交叠:“那么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倾囊相授。”
  晚媚这次答得干脆:“鬼门陈腐,公子既然要扶我替代姹萝,替鬼门换血,那么我的武艺自然不能输给姹萝。”
  室内一片沉静,晚媚的心越跳越急,几乎跳脱胸膛。
  换血,替代姹萝,她将公子的这层心事挑破,无疑也是一场豪赌。
  “那么你先证明你能够替代姹萝。”许久后公子才道,极低地咳嗽了声:“半月之内替我收服方歌,我便传你心法。”
  晋城醉红楼。
  经过这个故地时,晚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三年之前,在这里她被人几乎轮奸至死,那时候她的名字还叫做骆雪。
  “骆雪……”想到这里晚媚沉吟,举步踏进了院门。
  大清早的,院里没有什么客人,老板娘正在大厅摇着团扇,布置场地,一边吵吵嚷嚷:“今天小玉开苞,银子肯定不少,你们都好好忙,到时候人人有赏。”
  “今天晚上不卖小玉。”
  身后突然有人发声,一把女声。
  老板娘的眉拢到了一起,团扇一挥猛然转身:“刚才谁说话,不卖……”
  “是我说话,我说今晚不卖小玉,卖我。银子我和老板娘五五分帐。”
  晚媚在原地回她,身上香云纱落地,露出赤裸身体。
  老板娘的扇子不摇了,看着她舌头打结,已经不会说话只会点头。
  入夜,醉红楼人声鼎沸,晚媚坐在纱帘背后,点了一枝龙涎香,赤裸身子就在香气里半隐半现。
  下面一干人争得面红耳赤,已经把价钱抬到了一千四百两。
  晚媚始终没有表情,只是将双腿分了又合合了又分,一只手指去拨弄那袅袅香烟。
  等了不知多久,台下终于响起老板娘的高亢嗓音:“晋城四少出三千两!还有高过三千两的吗?”
  晚媚的手指停住,轻轻掐灭了烟头。
  没有人高过三千两,老板娘的迈着细碎脚步前来,头探进纱帘:“三千两,姑娘满不满意。”
  “满意。”晚媚道,缓缓绽出个笑:“那就麻烦老板娘把后院腾出来,让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
  老板娘是个绝对不会和银子过不去的人,当晚那后院果然清净,就算喊破喉咙也绝不会有人应一声。
  而晚媚就在这院子里斜身,人躺在贵妃塌上,带笑一一看着眼前这四个人。
  晋城四少如今全都赤身裸体,一个个被她瞧得发毛,八条腿正一起打晃。
  有人已经尝试过逃命,结果是被晚媚一鞭扫中脊梁,整个人几乎被拦腰劈断。
  用晚媚的话说:“如果谁还要试着逃命,那么下一鞭一定卷他喉咙,将他头卷下来当夜壶。”
  四少们哆哆唆唆点头,可心里总归有点不以为然。
  如果四个人一起逃命呢,就算鞭子再快,能卷得下四颗人头吗?
  这念头在四人心里一直盘旋。
  晚媚当然是明白他们心思,一时也不发话,只是拿起了她的神隐。
  神隐无声,临空挽起一朵鞭花,只是片刻已经扫过四人头顶。
  四少们头顶都是一松,头巾忽然间就碎成了齑粉,长发全都铺泻而下。
  “四位现在应该相信,我一鞭就能要了四位的命了吧?”晚媚将神隐收起,眉眼还是似笑非笑,眼波从四人身上一一流过。
  四个人立刻一起点头。
  晚媚莞尔,将一杯酒推上了桌面:“我是你们的仇人。今天来,只想要一条命。你们当中只要有一个人上来喝了这杯毒酒,另外三个立刻就可以离开。”
  四少们的腿抖得更厉害了,八只眼睛对视,全都巴望着对方能做个舍身成仁的英雄。
  半个时辰过去,四个人的热汗躺了一地,却没有一个人肯上来喝了这杯酒。
  晚媚的笑意扩大,抬手端起杯子,就这么一饮而尽。
  “酒根本没毒,很可惜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值得原谅。”晚媚将那杯子倒扣,手指发力,“扑”一声将杯子按得粉碎:“四个人一起活着出去的机会你们已经错过了,很可惜,我们现在就只好开始玩游戏。”
  游戏是个很简单的游戏,晚媚的心意不变,还是只想要一个人的性命。
  “我先随便找个人,那,就是你。”晚媚将手指一点:“你先做受。”
  “他的身上有两个洞。”接下来晚媚又向另外三个人流目:“而你们有三条枪,你们怎么捅我不管,反正最后射的那个人就要做下一轮的受。”
  “你们有一晚上的时间。”看四个人发呆,晚媚又拍了拍手:“只要一个人被做死了,另外三个人就能活命。到天亮如果四位都还活着,那抱歉,四位就都得死。”
  这一语惊醒了四位梦中人,那位受兄立刻被三人按下,情愿不情愿地都得张开他两个洞。
  三杆枪只得两个洞,游戏的妙处就在这里。
  到最后那人的后庭被两根分身硬生生挺进,鲜血就象他的惨叫一样铺了满地。
  或者是从来没有这样玩过吧,其中一根分身很快就喷出了白色浆液。
  另外两个人怔了下,开始疯狂抽插,一前一后几乎要把自己的朋友顶穿。
  满室里都是淫糜气味,打死不离的晋城四少,大概从没想到,他们有天会以这种法子相亲相爱。
  晚媚捧起一盏茶,吹口气,语气还是淡淡:“你们还是快些,离天亮还有三个半时辰。”
  在后庭穿插那人这时大吼一声,双眼赤红达到了高潮。
  第一轮游戏结束,在别人嘴巴里吞吐的那人输了,人机械地往前挺了挺,射了身下人一脸白浆后开始嚎啕大哭。
  “中场休息要不要?”晚媚笑了下,那神气象足了姹萝:“要不要随你们,记得还有三个半时辰。”
  四个人闻声开始大哭,抱着头中场休息,这会子想起了相亲相爱。
  屋子里这时终于闪进了一丝凉风,有道白影推门而入,站在了四人跟前。
  来的是小三,脸色还是一如既往苍白,沉默着拔出了他的破魂剑。
  他不回头,不看晚媚,只是将剑锋横上了一人颈脖,“唰”一声割断了那人动脉。
  鲜血如匹练横洒,晚媚错愕,神隐横甩捉住了他剑锋,上来和他四目对视。
  噬心蛊开始噬心,小三的眼眶深陷,里面燃着两把痛苦的寒火,许久才发话。
  “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门主。”
  他道,声音里不无温柔。
  晚媚身子一软,手缓缓垂落,神隐也从剑身上落下。
  剑锋开始指向第二个人的咽喉。
  “我舅舅是裘铁胆裘帮主,他一定会替我报仇!”地上这第二个人临死终于找到勇气,开始哑声嘶吼。
  晚媚的眼应声瞪圆,神隐又“忽”一声缠上了破魂剑。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她一字一顿,俯下身来捏住那人下巴,眼里流过一道莫测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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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得(中)

  二
  三天之后,晋城来了个大人物。
  裘铁胆,铁胆帮帮主,现任武林盟主,名头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响亮。
  见到自己的外甥之后,这位盟主立刻使出了自己的招牌发怒动作,两只铁胆敲上桌子,在好好的桌子上头磕出了两个洞。
  而他那外甥简雄此刻是痛不欲生,看着自己的胸口,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胸口上面现在是有三朵碗口大小的梅花,他早晨起床的时候就一气吐了三碗血。
  晚媚给他种了梅花蛊,说是梅花开到七朵,他早起就要吐七碗血,那就神仙也难救。
  裘铁胆上来打量那梅花,手指按了按,眉头蹙成个川字:“那妖女只给你一个人种了吗?她除了要见我,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我们四兄弟,已经给她杀掉一个,其余三个她都种了。”那简雄扁扁嘴:“她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要和您见面,说是除了我们三个,不许您带别人去。”
  裘铁胆闻言将眉头收得更紧,铁胆在手里飞一样的旋转:“我去见她,她就会给解药?”
  “是的,时间是明天,约在城郊岳王庙,她说只要见到你人,她立刻给解药。”
  “岳王庙……”一旁简府管家闻言沉吟:“那里四周空旷,一个人也藏不住的,裘盟主还真不好布置。”
  “那就不布置,我单身赴约,亲自会一会这个妖女好了。”裘铁胆将大手一挥,倒也端得是豪情万丈。
  一旁随从的声音就显得气势不足了:“可是我看她就是有心谋害盟主,盟主还是……”
  “正所谓邪不能胜正。”裘铁胆豪气干云地截断他话:“我裘铁胆一生怕过谁来,城郊岳王庙,你们就等着看那妖女血溅庙台吧!”
  铜镜跟前,方涵正在拿笔画花钿,画了很久都画不好,最后只好嘟嘴,拿笔草草在额头画了条红痕。
  画完之后她又拿起娘亲的敷粉,鼓起腮帮在脸上扑了几下。
  这一扑过了头,她好像掉进面缸,变成了个无常鬼。
  “小鬼,祝小鬼十三岁生辰快乐。”对着镜子她扮个鬼脸,连吐几下舌头,拿袖子草草将粉抹了下,终于决定出门。
  门外骄阳正好,下人见她出门,连忙碎步跟上,忙不迭地替她打伞:“盈盈小姐是去药堂吗?这日头毒,小姐要小心别中暑。”
  小姐大名方涵小名盈盈,大名无趣而小名却十分贴切。
  “我自己打伞好了,你回去吧。”接过纸伞她盈盈一笑,瓜子脸上两个梨涡:“我要和药堂的姐姐说会话,傍晚肯定回来。”
  药堂的生意是一向的冷清,盈盈进门时,那里头是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芳姐正埋头磨药。
  盈盈见她磨得专心,于是蹑手蹑脚走过去,在她肩头猛然拍了一记。
  芳姐吓了一跳,回头跺脚刮了她鼻子,声音沙沙地开口:“原来是你这小祖宗,吓死我了。”
  盈盈顿时有些奇怪:“芳姐你嗓子怎么了?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也不知怎的,昨天可能受了寒,今天早起嗓子就哑了。”芳姐咳嗽两下,拿杵子继续磨药:“你等一会,我把你的药磨好,回头让你带回去。”
  盈盈哦了一声,在她身边托腮等她,右脚开始百无聊赖地画圈圈。
  芳姐撇她一眼:“怎么大小姐好像不高兴,有心事?”
  “我娘忘记今天是我生辰。”盈盈扁起嘴,小小鼻尖上有几滴汗珠,模样无比娇俏:“她只顾着她的顾郎,爹出事没多久就和爹划清界限,搬到晋城娘家来住,和那小白脸出双入对,真是好没良心。”
  “那你相信你爹是坏人吗?象他们说的那样坏。”芳姐闲闲问了句。
  “我爹是世上最好的人。”盈盈非常坚定地扬起尖下巴:“夏天摇扇子哄我睡觉,冬天一夜起码给我盖三次被。我才不相信那些人放屁。”
  芳姐笑了笑,继续磨药,不予置评。
  盈盈顿时有些气急,站起来跺脚:“起码他不会忘记我生辰,申时岳王庙,他一定会来。”
  “你不会又偷偷跑去见你爹吧……”芳姐皱起眉:“你娘知道了肯定打断你腿。”
  “我见完就回来,姐姐不说,我娘哪里会知道。”盈盈上来拽住她一只袖管,来来去去地摇:“姐姐一定要记得,我今天可是一直在和你聊天。”
  芳姐无奈苦笑,额头那一朵梅花花钿逆光鲜亮,真是美丽非常。
  盈盈的圆眼睛发出光来,继续拽住她袖子不放:“姐姐你这朵梅花好漂亮,替我也弄个吧!”
  芳姐磨不过她,只好回屋又找了张做好的梅花花钿,小心地替她贴上额头。
  贴的时候她还好像想起什么,一边吩咐:“对了,你去岳王庙如果看见一个老伯,就说解药已经来了。”
  盈盈不解,她就低了头解释,有点忐忑不安:“老伯的儿子得了怪病,天天去岳王庙祈福的,我这里刚巧有药到了,能解他儿子的病症,你要是见到他,就顺便知会一声。”
  “就说解药已经来了?”盈盈点点头,又追了句。
  芳姐嗯了声,头垂得更低,几乎不敢和她对视。
  “那我走了芳姐姐,记得我说的话哦。”盈盈弯下腰来,看着她眼睛调皮地一笑,鼻子快活地微微皱起。
  说完之后她就出门,少女背影纤细,就这么溶进了金色的盛阳里。
  芳姐这时才感觉到虚脱,人无力垂低,一只手按上心门,喃喃道:“但愿她不是要害你盈盈,但愿她逼我说这些话,只是要和你开个玩笑,但愿……”
  ※ ※ ※ ※
  客栈,木桶里水汽蒙蒙,晚媚脱干净衣服,下水准备洗澡。
  水没过肩膀那刻有只手伸来,手指穿过她带水的长发,一点点替她理顺。
  有水珠滑过她肩膀,晶莹的一团,不破不分轻轻滑落。
  身后小三感慨:“记得你来鬼门时皮肤还没这么滑,一转眼却已经三年过去了。”
  往事悠悠随水珠滑落,晚媚叹口气,捉住了他手:“我们将来有的是时间缠绵,在你噬心蛊解了之后。”
  小三不说话,湿吻盖上她唇,人也进水,两个人开始在一团水汽里彼此厮磨。
  没有人比小三更熟悉晚媚的身体,他本来就是她欢爱的导师。
  他知道她的极乐点在哪,中指探进一节再往前一点,也知道使多大力气她最能消受。
  私处已经半开,里面浸着温水,小三的手指象尾鱼在里面游动,每一次按压都销人魂魄。
  晚媚身子后仰,这时还能自制,知道抵开他:“我查过,噬心蛊对心肺伤害极大,你……”
  “我不要紧,还能够抱着你,说明离死还远。”小三低声,俯下头来含住了她乳尖。
  右乳比左乳敏感,要小心含住拿舌尖打圈。
  他对这具身体是如此熟悉,每一寸每一分都熟悉。
  晚媚呻吟,湿漉漉的长发甩过来,盖住了小三头脸。
  双腿的角度已经自然打开,切入毫无阻碍,小三又将手指探进她后庭,用一个和抽插相同的频率打颤。
  晚媚的理智沦丧,张开臂膀吊住他颈脖,木桶水花四溅,两个人在水汽里面蒸腾,完全是两尾极乐的鱼。
  “方盈盈不过是个孩子,我也没有行将就木,你不需要泯灭良心。”高潮即将到来时小三哑声,眉头终于微微蹙紧。
  晚媚通身毛孔张开,私处将他分身紧紧包覆,有细微水流从穴口涌出。
  快感升上云端,很长一段时间不曾下坠。
  可快感之后的空虚也是这么明显,有很长时间晚媚不知道该说什么,终于开口时却是先叹口气:“良心,怎么你以为我还有良心吗?”
  小三起身,身上衣服湿透,形容有些狼狈。
  晚媚看着他慢慢走远,步履有些飘浮,走到桌边时衣袖掠过唇角。
  袖角有片暗红,很小很暗的一块,却让晚媚觉得无比触目惊心。
  “我不会对方盈盈怎么样。”她咬了下唇,决定撒谎:“你不用管这些,只要现在出发,阻拦方歌半盏茶功夫。”
  小三回头,看着她眼睛,在找一个确认。
  到最后他决定相信她,前去打开房门。
  “我希望你保有起码的良心。”开门那刻他又道,不曾回头:“一点点干净的地方,起码不残害弱小。”
  晚媚沉默,一滴水从睫毛坠落,和她眼神一样的冰冰凉。
  申时,盈盈准点来到岳王庙,觉得有点热,不停拿手掌扇风。
  而裘铁胆和那晋城三少来得早了,见到庙里来了个小姑娘,集体一怔。
  盈盈亮出她一口小白牙,冲裘铁胆笑得明媚:“这位伯伯你果然在啊,芳姐姐让我告诉你,解药已经来了。”
  裘铁胆的铁胆不转了,深深看她,越看越觉得她身上有股妖气。
  “解药在哪里?”他立起眉毛开口:“老夫既然来单刀赴会,你们最好也信守承诺,把解药拿来。”
  盈盈被他看得胆怯,长睫毛忽忽颤动,只好细声回答:“解药已经来了啊,芳姐姐就让我告诉你这个。”
  说这话时她脸逆光,不过额头那一朵梅花还是鲜亮,鲜亮得十分妖异。
  裘铁胆凝目,终于发现这朵梅花和自己外甥胸口那朵一模一样。
  刹那间他醍醐灌顶,铁胆又飞快地转了起来,冷声道:“这么说你就是解药,老夫还真是眼拙呢。既然你来了,那么正主呢,她人在哪里?”
  “我怎么会是解药?”盈盈挠挠头:“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他要来?”
  她本来是想说:你怎么知道我爹要来。
  可是她爹是方歌,曾经的盟主现在的叛徒,是她娘绝对不允许她见的人。
  所以她改口称他,改说你怎么知道他要来。
  “他要来?这么说正主就要现身?”裘铁胆兴奋地张大了他的牛眼:“他是几个人?”
  “他当然是一个人啦,又不是他们。”
  “正主也单刀赴会?”裘铁胆将眉一挑,伸手唤人:“雄儿你们三个出来,把你们的解药带走。老夫要好好会下这个单刀来挑我裘某的狂人。”
  只等了半盏茶功夫,裘铁胆就远远看见一条灰影正急掠而来。
  来的正是方歌,被小三拖延了半盏茶功夫的方歌。
  见到裘铁胆时他也一愣,灰衣隐隐飘动,问得沉声:“你怎么会在这里,盈盈人呢?”
  裘铁胆冷笑,铁胆不问是非,拖起道银光就向他袭来,招招都直取要害。
  “方大侠武功自然高强,可想谋算我裘某人性命,只怕还没那么容易!”
  这一声爆喝也同样地是非不分,喝得方歌是一头雾水。
  “我再问你一遍,盈盈在哪里。”退避了三招之后方歌终于拔剑,一把普通的长剑,在他手间却凛凛当风,有种睥睨一切的气度。
  方歌也有了怒意,也终于不再沉稳内敛。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个人是盈盈,他唯一的女儿,而且是患有心疾的女儿。
  同一时刻,岳王庙后院一间厢房,晋城三少们正围着盈盈打转。
  有个人道:“我听见外面有动静,是不是打起来了,我们要不出去瞧瞧?”
  “刀剑无眼,你不怕死你就去瞧。”那周雄挥挥手:“我反正觉得,如今解毒是最最要紧。”
  解毒这两个字引起了另外两人的兴趣,于是三人一起上来,把盈盈团团围住。
  有一个人道:“她是解药?可这解药怎么用啊。”
  盈盈恼了,厌烦他们直勾勾的眼光,发狠将脚一跺:“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解药,你们有病不是,赶紧起开让我走。”
  这一跺真真是娇俏无限,跺得那三人的眼光更热了。
  晶莹剔透的脸,未曾完全发育的身体,青涩纤细,隐约有少女的体香。
  这一切的一切让三个人不自觉吞咽口水。
  终于有人发话:“有可能是要交合,交合了就能解毒。”
  另外两人连忙点头。
  院里这时悄悄地飘过一个人影,影子就落脚在窗外,透过破落的窗纸露出一双媚眼。
  来的是晚媚,比他们早到一刻,潜身在庙里的晚媚。
  一切进行得如此顺利。
  晚媚屏息,看着有一个人伸出手,将炙热手掌覆上了盈盈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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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得(下)

  三
  天气委实是燥热,晚媚额头坠下一丛汗珠,轻轻打湿了衣衫。
  屋里周雄已经捂住了盈盈的嘴巴,一只手下探,正在试图分开她双腿。
  而大殿上方歌和裘铁胆厮杀正欢,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
  一切都正按计划进行。
  盈盈患有心疾,被这三人折磨,根本撑不得多久。
  可以想象方歌看见她尸身时的愤怒,也可以预见这愤怒的指向。
  不管起因如何,是裘铁胆让他爱女蒙羞横尸当场。
  而晚媚要的,无非就是这冲天一怒。
  屋里的响动更大了,盈盈已经被分开了双腿,挣扎也已经变成了喘息。
  周雄在她耳边呼着热气,说的话晚媚如此熟悉:“真是好货色呢,皮肤下面好像发光,绒毛细细软软。”
  晚媚心里一疼,好像有道熔岩从胸前涌过。
  她看见了盈盈那双眼,里面满是惊恐无助。
  鬼门已经铸就了她的铁石心肠,可这目光还是让她心动。
  三年前的骆雪,不就是这样被逼迫成了晚媚吗。
  那些在肌肤上游移的滚烫的手,身体被刺穿那一刻涌出的鲜血,所有的记忆都如此鲜明,屈辱和痛苦远没有沉没。
  小三的话在耳边盘旋:“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保有起码的良心。”
  可同样在眼前盘旋的,还有小三的苍白脸色,以及那一口掩在袖角的血。
  用这样一种方式去挽救小三的性命,算不算终不负他?
  良知的底线和挽救爱人性命的机会,她到底该舍弃哪一样?
  晚媚不知道。
  她只看见屋里盈盈的裙子被翻起,而那三人都凑近前去,说是要看看粉红色的花苞。
  一滴汗落了下来,热汗,滚热,落在她透凉的心口。
  一百招过去,方歌终于占到了上风。
  庙的后院透来一丝腐朽气味的风,隐约夹着人声。
  那样微弱的一点嘈杂声,方歌居然能从当中剥出一条声线,一条属于他女儿的声线。
  这条声线指引了方向,他毫不迟疑,剑花一挽人就往后院奔去。
  裘铁胆的铁胆笔直追来,也一直追到后院,追进了那间破败的厢房。
  房里满地都是鲜血,铺成了一条猩红的路。
  路的那头是活生生的方盈盈,正睁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瑟瑟发抖。
  晋城三少如今成了三具身首异处的死尸,而晚媚持鞭,如今就站在这片血泊里。
  方歌的出现让盈盈终于有力气哭出声来。
  靠在爹爹肩头时,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刚才这三个人想……想看我下面,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好看的,这个姐姐上来就把他们都杀……杀了,好……好多血。”
  什么都不消多说,有这几句方歌已经明白一切。
  “姑娘藏身在破庙,莫非是有先见之明,就等着救我女儿?”将女儿揽进怀里后方歌发话,看晚媚时看得很深,眼波伸进了她心里去。
  晚媚不说话,心里满满仍都是挣扎,衣服湿得通透。
  “谁!是谁杀我雄儿!”
  门后这时传来一声爆喝,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晚媚连忙往方歌身侧一靠,微微低头:“只要再做掉这老头,这次任务就算完满了。”
  一句话已经将方歌归为同谋。
  庙外这时人声隐隐,是裘铁胆的随从按计划带人杀到。
  裘铁胆的胆再大也不是铁打的,衡量之后人急忙后退,退到庙外自己人当中,扬起巨掌发令:“围住围住,大叛徒方歌在里面,还有两个妖女,一个也别放走!”
  破庙中间于是只剩下三个人三具尸首。
  “你是鬼门绝杀,名叫晚媚,今年一十九岁,兵器是名鞭神隐。”方歌看着晚媚,一字字发话:“如果我没猜错,今天这个局也是你布的,你想借裘铁胆的手杀了盈盈,让我和武林结仇,从此归属你鬼门。”
  一语中的所言不虚,方歌果然是方歌,是狠辣如公子也不舍得下杀手的人才。
  晚媚的语气开始虚弱:“既然这样我也直说,你也看到,如今的武林是多么是非不分善恶不辨。我家公子你也见过,你不觉得归顺他,让武林重新洗牌,是更好的选择……”
  “该怎么选择由我来定。”方歌沉声,开始打量四周地形:“你只需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改变计划,为什么要现身杀人。”
  晚媚将牙咬了又咬,却是一个字也回答不出。
  方歌开始冷笑:“你可别告诉我,你是良心发现,愚蠢到以为方某会吃你这套苦肉计。”
  晚媚不反驳,只是抬眼和他对视。
  眼底里还有残留的挣扎,挣扎到汗透重衣,如果方歌真有慧眼,应该看得出身体不会说谎。
  看了她有一会后,方歌眼里的锐意一分分退减,气氛终于缓和。
  而他怀里的盈盈这时却突然软了下去,嘴唇发紫按住心门,脸孔象纸片一样雪白。
  方歌错神,连忙将掌抵上她后背,自己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外头裘铁胆的声音是一浪高过一浪:“我看你们还是束手投降,也省得杀戮一场。”
  方歌的方寸终于是有一丝乱了,发声时真气回荡,直冲人耳膜。
  “我女儿心疾发作,你们先放她出去治病。”
  外头一阵寂静。
  “放她出去,我就束手就擒。”
  又是一阵寂静,然后是裘铁胆的狂笑:“放小妖女出去?谁知道你使什么诡计,要留下就都留下,否则刀剑无情,你们三个都得替我雄儿填命!”
  毫无商榷的余地,裘铁胆本来就是认死理一根筋。
  方歌将头垂低,额角靠上女儿心门,恍然间白发又添几根。
  “帮我杀出去,救了我女儿,我就归顺你家公子。”
  到最后他抬头,眼角里皱纹细密,写的都是无奈和沧桑。
  ※ ※ ※ ※
  两个人杀出去本就不难,更何况后来又来了个小三。
  盈盈是毫发无损地被带了出来,方歌杀到力竭,抱着她一个踉跄,两个人一起栽倒在地。
  夕阳这时一片灿烂,盈盈突然醒了,露出细碎的贝齿一笑:“爹你抱不动我了,盈盈已经长大了。”
  所有人都听出了这话里的不祥。
  盈盈将鼻子皱起,尖下巴向上一抬,神情无限向往,紧接着又道:“其实爹和娘一起,带着盈盈,盈盈才最开心。”
  这句又是无限唏嘘,唏嘘到方歌无言以对。
  之后就再没有声响了,盈盈的眉眼凝冻在这个向往的表情中,不无遗憾地停止了呼吸。
  无言以对的父亲,就这样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离去。
  方歌沉默,那寂静比死还冷。
  晚媚在原地踟躇,不知是该前进还是后退。
  方歌右手还握着长剑,听到她的脚步突然起势,剑尖一荡就向她杀来。
  一恸动天,那剑意凛凛根本无法阻挡。
  晚媚连连后退,一旁的小三却毫无动作,直到晚媚退无可退,这才闪身上前,斜掌迎上剑风。
  剑刃应声划破他手掌,刺穿他肩头,又毫不停顿,往前刺破了他身后晚媚的肌肤。
  青锋三尺,滴着两个人的鲜血。
  方歌的头发沾血,往后逆飞,看他时不无悲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主子,你还一心维护她做什么!”
  小三轻轻垂下眼,语气甚是平静,道:“她是对是错,我不想评说,但对错都和我相关,我愿意替她承担。”
  方歌失笑,过许久才将剑拔出,踉跄退后。
  “有情有义,鬼门这种污浊地,居然也会开出莲花,有人死生不负……”
  丢下这句话后他飞也似的离去,抱着盈盈渐冷的尸身。
  晚媚虚脱,扶着小三肩头才能站稳。
  夕阳之下两人无语,影子被渐渐拉长,叠到了一处。
  晋城尹府。
  见到方歌和盈盈尸身时尹蓝一颤,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拔高了嗓子。
  “顾郎,顾郎……”这声音在她家四壁回荡。
  府邸富贵九曲十回,她唤的人一时没曾听见。
  这里是她娘家,她是晋城尹府的独生女,出身高贵素来娇惯。
  方歌出事之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和这个叛徒撇清关系,带女儿搬回了娘家。
  对此方歌并无异议。
  婚后她和她的顾郎暗通曲款,方歌也只当从不知晓。
  对她,他素来忍让。
  可今天他咄咄相逼,来来去去一句:“盈盈希望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你和我一起,把盈盈好好安葬了吧。”
  尹蓝的嗓子尖了起来:“你什么时候约盈盈见你,你明知道这样会害死她……”
  “申时岳王庙,每个月我和她约见一次,你这做娘亲的居然一点不知道。”
  “可是我这做娘亲的不会害死她!”
  两人针锋相对,方歌面无表情,而尹蓝泪流满面,一样的都是心乱如麻。
  顾郎这时来了,看见方歌后连忙握剑在手,脸色青白写满戒备。
  方歌斜眼看他,满脸都是不屑:“你不妨再去找个百十把剑来傍身,把自己傍成刺猬,看我能不能一剑把你戳个透心凉。”
  那顾郎发抖,剑尖也发抖,对着方歌不住摇晃。
  尹蓝这时抢身上来,夺过剑步步走近,一直近到方歌胸前:“把女儿还我,还给我之后你滚!”
  “我说过,你和我一起,我们把盈盈好好安葬。”
  “我说了,把女儿还我!”
  又是针锋相对,在一起生活十四年,永远不变的针锋相对。
  尹蓝开始失控,和盈盈一般无二的瓜子脸上泪水纵横:“你娶我不过是因为我尹家财势,我已经被你荼毒半生,你到底还想怎样!”
  怨愤已经失去控制,那把长剑也失去控制,一记刺进了方歌胸膛。
  猩红四溅,热血滴上了盈盈脸颊,弄脏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我容你让你,算是荼毒你半生。那你呢,你跟我十四年,可有一天真心?可曾知道,什么叫有情有义死生不负?”
  方歌低头,这句话说得声线极低。
  那顾郎见他受创,声音却是高了起来:“就你这种叛徒人渣,也配说有情有义,我呸!”
  尹府外头这时脚步声嘈杂,裘铁胆的铁胆互撞,人没进门声音已经传来。
  顾郎的底气于是更足了,趾高气昂地后退:“我看你这次是插翅难……”
  难逃的逃字哽在了喉口,方歌伸手,将胸膛长剑拔下,脱手就钉进了他咽喉。
  “懂得有所不为、有情有义的鬼门;颠倒是非、半分余地不留的所谓正道。这世间的正邪,还真真是难辨分晓。”杀人之后方歌冷笑,起身将盈盈抱得更紧。
  “来吧。”在血泊中他起身,将眼冷冷横扫:“我倒要看看,我和诸位恩断义绝,手下再不容情,你们又还有谁能阻我去路!”
  “姑娘留步。”
  同一时刻,同在晋城,晚媚的去路也被人拦住了。
  晚媚怔怔下望,发现脚底匍匐着一个乞丐,双腿折断头发披散,脸上满是伤痕,模样很是可怖。
  她并没有多少同情心好施舍,于是抬了抬腿,准备摆脱这人纠缠。
  “姑娘有没有听过落涯风啊?”那乞丐扯住她裙角又说了句。
  晚媚定身,缓缓弯腰下来,掏出了一锭碎银。
  “落涯风,落涯时耳畔吹过的风。”那乞丐坐起身子,乘她弯腰时在她身边耳语:“那是,自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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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无明夜(上)

  一
  回到鬼门之后,晚媚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姹萝。
  卧房里还是昏暗不明,而姹萝是依旧躺在那张贵妃塌,一只手抱着她的黑猫。
  黑猫的眼睛很亮,碧惨惨地打量晚媚。
  晚媚上前,打开手里长匣:“启禀门主,属下在晋城遇到姹妩,原来那天她被小三打下悬崖并没有死。属下已经将她杀了,这就是将她血放干之后,取出的血蛊虫,一共二十条。”
  姹萝伸出手指来,拨了下那些半僵硬的暗红色小虫,似笑非笑地看着晚媚:“据鬼眼回报,姹妩死前还和你耳语,媚姑娘方不方便告诉我,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和教主同进鬼门,鬼门不该这么对她,要我替她报仇。”晚媚回答,并没有一丝犹豫。
  姹萝笑了,伸手摸黑猫的颈项:“媚姑娘实话告诉我,是表示不会替她报仇,对我示忠吗?”
  晚媚不语,只是将头垂低。
  明争不如暗斗,这是她和姹萝都再明白不过的道理。
  姹萝笑得益发亲和,伸指将那长匣‘啪’一声合上,道:“既然媚姑娘示忠,那我也要有所表示,这匣子血蛊就赏你。”
  晚媚意外,不明究里地抬头。
  黑猫似乎也感觉到气氛里的诡异,不安地扭了下腰。
  姹萝摸摸它头,往后斜躺,一只手挥了挥:“你没听错,这匣子血蛊我赏你。你去吧,公子必然在等你。”
  听竹院,晚媚抱着那匣血蛊挑开门帘,心里有些忐忑。
  很是奇怪,门里居然有火光,公子正坐在床边,静待火盆里东西燃尽。
  晚媚于是上前,垂低了头,道:“晚媚没能收服方歌,让公子失望了。”
  公子不语,侧头听火苗的噼啪声,许久才道:“我不失望,你已经让方歌反了,这火盆里烧的就是他才差人送来的东西,都是我鬼门的资料,还有我们诬陷他嫁祸血莲教的证据。”
  晚媚吃惊,于是也转头,看那些纸张转瞬被火苗吞尽。
  公子的双手又交叠到了一起,习惯性的微微侧脸:“如果你不临时改变计划,就算方盈盈死了,方歌也会猜中是我鬼门做的,不会和武林撕破脸。我该恭喜你,因舍而有得。”
  晚媚的心脏又开始抢拍跳动,很小心地发问:“这么说,方歌已经归顺鬼门?那我是不是……?”
  “归顺?未必,他只是向我示好,却自然有他的盘算。”公子沉吟:“不过你也算没让我失望,我决定传你心法。”
  晚媚振奋,又轻轻打开了那只长匣:“这是门主才赏我的血蛊,公子你看要不要种。”
  公子侧耳,听了听后拈起一只,划开晚媚手腕。
  “二十只血蛊虫,可增内力百年,为什么不种。”血蛊虫逆经脉而上时,晚媚听见公子低语:“不管姹萝赏你这个是出于什么考虑,你先承她这个情。”
  晚媚咬牙,只听见门外一阵疾风掠过,呼啦拉拍过翠竹,就好比浪涌浅滩。
  夏风后多有急雨,晚媚只觉得自己的心波也被这阵风吹开了,一瞬间已是巨浪铺天。
  万事皆已具备,她不再需要东风。
  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将姹萝从她那个位子拉下。
  ※ ※ ※ ※
  入冬,第一场雪在傍晚时分开始下,越夜越急。
  到寅时绝杀院已经是一片素白,雪停了,而刚落的雪疏松绵软,就象棉花糖。
  晚媚就在这时迈出了门来,鞋子提在手间,赤脚踏上了新雪。
  血蛊虫在燥动,身体好像着了一把火,她干脆脱尽衣衫,在雪地里躺了下来。
  赤裸身子埋在雪间,那种清冷就直入骨髓,晚媚觉得舒畅,于是弓起后腰,在雪地上散开头发,开始催动内力。
  蛊虫在血脉里燃着一把温火,她的身体变成了一种奇妙的粉红色,极淡极淡的粉红,里面似乎有微光透出。
  乳尖立了起来,晶莹的一颗圆珠,诱惑着谁去咬它一口。
  晚媚呼了口气,五指张开,迎风拂动。
  半空里飞起点点荧火,荧蛊在她手心聚拢,自如变换着形状,最后变成了蝴蝶一捧。
  内力从指尖催动,蝶群忽一声飞上晚媚身体,在她乳尖停留,似乎正在那粉色花苞采粉。
  晚媚闭上眼,下颚微收,感觉真气依次流过身体一百零八个穴位。
  而那蝴蝶也没离开她操控,正一只只飞过她紧实的腰肢,绕着她肚脐,围成了一个规整的圆。
  空气里有了欲望的味道,她四周的新雪溶化,水汽隐隐弥漫,似乎也正随欲望蒸腾。
  这一片迷离当中蝴蝶也振奋,几个起落全部没进了她肚皮,直往她私处冲去。
  私处于是就好比亮起了盏灯,一盏幽幽荧亮的灯。
  看得见粉色微张的入口,入口处一粒最是敏感的珍珠,还有那上面修整成一个完美三角的毛发。
  晚媚轻呼口气,双腿弯起,交错着摩擦了下。
  蝴蝶开始在她私处里涌动,疯狂地彼此纠缠,从入口处出出进进,似乎正在交合。
  有透明的液体涌出,表示身体正承欢爱,所以叫做爱液。
  蝴蝶在那爱液前顿住了,忽然间汇拢,全部化成股荧亮的水,从私处里倾泻而出。
  这一幕也未免太淫靡诡异,躲在梨树后的二月难耐刺激,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呻吟。
  他如今就是这绝杀院里的鬼眼,因为学过忍术,所以只要不发声,藏在暗处根本没人能够发觉。
  可是他呻吟了,虽然极低极低。
  晚媚身下那团荧蛊似乎有灵,闻声忽一下前来,在他脸前围成了个圆。
  二月的脸被照亮,只是那么一瞬,晚媚躺在雪地,根本没有可能看见。
  他暗吁口气,连忙催动忍术,又将身体没入黑暗。
  荧蛊四散,晚媚也起身,拿起她的衣服鞋子,踩雪回屋。
  绝杀院又恢复寂静,雪又开始下,从缓渐渐到急。
  二月消失。
  一切似乎都不曾发生。
  隔日,正午艳阳高照,小三在房里吐纳,将破魂出鞘,对光看剑。
  二月端一碗银耳羹过来,很是规矩地敲门。
  小三回来之后,他就留在晚媚院里做管事,其实也就是奴才们的头。
  影子和鬼眼分属两个部门,因为他曾做过影子,所以晚媚反而从没怀疑过他。
  他也很守本分,进门之后弯腰,恭敬地把银耳羹放下。
  小三抬头,第一次和他说话,两个字:“谢谢。”
  二月又弯腰,还没来得及回话,眼前突然一道青芒杀到。
  破魂剑的剑芒,已经离剑而出刺进了他胸膛,不过没要他命,只是刺进了空穴。
  二月怔怔,眼看着胸前血迹湮出,开了朵碗大的血花。
  大门吱呀一声关上,门后的晚媚现身,神隐挽成鞭花,托住了他往前栽倒的身子。
  “一剑穿心的滋味如何?”等他站稳后晚媚发话,手指在他伤口流连:“如果不想死,你就好好听完我说话。”
  二月果然安静,没喊也没叫。
  对话于是开始。
  “阁下觉得我将来成为门主的机会有多大?”
  “很大,可以说非常大。”
  “那你是不是誓死效忠姹萝?”
  “二月贪生逐利,媚姑娘早就知道。”
  “我成为门主之后,你做刑堂堂主,这个利够不够大?”
  二月沉默,但眼色已经说明一切。
  “那么媚姑娘要我做什么,来换这个利?”停顿片刻后,他看住了晚媚。
  生意成交,一切顺利。
  晚媚掷下赌注,赌他贪生逐利,是个识时务的所谓俊杰。
  对弈于是开始,当晚丑时,二月就前去求见姹萝。
  姹萝坐在桌前,正在吃刑风送来的养颜粉,吃完一包又一包。
  “这花花绿绿的十几包,我真怀疑不是什么养颜粉,是毒药,你下慢毒来害我。”边吃她还边抱怨。
  一旁刑风翻眼:“我是给你下毒,那请门主别吃,治我死罪。”
  姹萝啐他一口,把东西依次吃完,又喝杯西柚蜂蜜茶清口,这才看向二月,问:“找我什么事,那边有动静没有?”
  “有。”
  “多大的动静,说来听听。”
  二月不发话,只是将张羊皮纸递了上去。
  一张半焦的羊皮纸,左上角画着枝妖魅的蛇蔓。
  姹萝看的时候,二月就在一旁敛首,轻声解释:“夜半三更,他们拿这个来看,好像还不是第一次看,说什么蛇蔓这种东西其实可以克制,还提到公子。”
  姹萝眯眼,食指叩桌沉吟:“这么容易拿到,也许是她造假,故意留给你看。”
  二月的头垂得更低:“苏轻涯那一战,门主派我偷偷跟随,现在想来,幽禅死前好像的确给了她样东西,隐约就是张纸。”
  姹萝显然心动,将纸捏牢:“蛇蔓让人功力大进容颜不老,如果真能控制,那可极好。”
  刑风冷笑,显然不屑:“那也不能以身犯险,说不定正落她圈套。”
  “以身犯险?当然不会。”姹萝挑眉,笑得灿烂:“我自然会先找别人种,再依这方子相克,保证犯险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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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明夜(中)

  二
  蛇蔓是稀有蛊种,虽然刑风精通百蛊,可也不能说有便有。
  半个月之后,姹萝不耐,决定按照羊皮纸上所说,在月圆前夜先弄解药。
  按照纸上的说法,解药的生成叫做蛊合,需要两个宿主。
  “种蛊十年以上,内力丰厚的男女各一名……”念着纸上字句姹萝沉吟,回头看刑风:“这样的男女,鬼门一共有几对。”
  刑风神色复杂,沉默了有一会,才轻声答道:“连你我一共能凑出四对。”
  “那么就是有三对可用。”姹萝紧接了句,毫不犹豫:“你去安排一下,看是一对一对试还是一起试。”
  刑风不动,上来替她拔白头发,边拔边叹息:“其实你我都老了,又何苦来犯险。你武功已经独步江湖,种不种蛇蔓又有什么妨碍。”
  “有什么妨碍莫非你不知道?”姹萝闻言回头,有些不可置信:“你几时开始和我生分,不再是我肚里的蛔虫?”
  刑风沉默,将手缓缓放低。
  种上蛇蔓,武艺能和公子匹敌,从此不再受他钳制。
  这便是姹萝的心思,他如何会不知道。
  可姹萝就永远不会知道,在鬼门十年以上不容易,那之中有他不想伤害的故人。
  他的心思不重要,她没有功夫也没有必要去揣摩。
  “好了你去吧,照我说的去做。”
  武断无情,这才是标准姹萝式语气和风格。
  而他弯腰说是,也只好和十八年里的每一天一样,舍弃自己心思,无条件顺从。
  蛊合在第二天进行,水汽氤氲的浴池边,三对男女依次站好,排在了姹萝跟前。
  姹萝流目,看他们时自然就将人分成了两类。
  一类是有用的,六个人当中只有月影,所以她也笑得分外怜惜:“影姑娘另外还有任务,现在请先回去。”
  另一类当然就是可有可无的,剩下的有五个,她也含笑,笑容叫人不寒而栗,象看件摆设一样看着他们,道:“也没什么,叫各位来就是做个试验,不一定会死。”
  说完她便转头,抚着才修的指甲看刑风,不说话,只是看他。
  刑风叹口气,半旧的衣衫缓缓飘动,弯下了腰:“的确还有一个人选,是碧烟,可是她不合适。”
  “合不合适,应该由我来定。”姹萝吹了吹指甲,仍是看他,语气不急不缓。
  浴池里这时被人撒下花粉,满池子的热水变成浅粉色,香气也隐约飘荡,是介于桃花和杏花之间的味道。
  有四个人已经被剥掉衣衫,赤裸着背靠背站在水池里。
  池边还站着的那个人是风竹,因为落单,所以还在等待。
  姹萝又吹口指甲,不再看刑风:“你该知道考验我耐心的代价。”
  刑风半跪,将带来的木匣一一摆到池边,摆完后对着池水发怔,许久才挥手:“去请碧烟来。”
  碧烟很快到来,是个看来已经色衰的女子,尖下巴圆眼睛,然而已经不是十分可人。
  来鬼门已经十五年,最高她也曾经做过天杀,可因为任务失败被贬,如今只是个穷途末路的地杀而已。
  姹萝靠在躺椅,示意让她在自己跟前半跪,挑起了她下巴,食指一拂,拂过她额头的伤疤,和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这个疤从何而来。”
  碧烟点了点头。
  当然记得,那是她来鬼门之后的第二天,人还怯生生的,到姹萝那里听差,一句话要听几遍才懂。
  那时的姹萝还只是天杀,院门上刻着个“萝”字,满院都种着藤萝。
  就在碧烟发傻的时候院里来人,急旋风似地裹了进来,满院子乱翻,恨不能掘地三尺。
  她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只是看见刑风将手伸进姹萝衣袖,将什么东西收进了自己手中。
  直觉告诉她,这样东西肯定很紧要,而刑风将东西自己收下,是在替主子犯险。
  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她当时往前,手从刑风袖管掠过,摊开掌心,示意他将东西递给自己。
  刑风扭头看她,两人四目对视。
  那一眼碧烟永远记得。
  瞳仁是深茶色,刑风的眼深邃然而干净,当时深深看她,由犹豫到坚定,最终放开了掌心。
  东西于是到了碧烟这里,姹萝他们终于涉险过关。
  到人走后她才感觉到害怕,腿发软身子打颤,人往前一栽,额头撞上了桌角。
  桌子是花梨木的,撞得她头晕目眩,当堂就流了血。
  刑风当时上前扶她,她把东西乘势又送回他手里,一切做的了无痕迹。
  从始至终,刑风没说过一句感谢。
  可碧烟知道他心存眷顾,自己是因为当时的一个善念,所以才能在鬼门存活至今。
  就是这一点眷顾,让她心存温暖,所以到现在仍能笑得坦然,看姹萝时并无畏惧,很是平静回她:“因为这个伤疤,碧烟才能苟活,说起来要感谢门主仁慈。”
  姹萝笑,因为仁慈这个字眼笑得花枝乱颤,将她衣服一件件剥落,手又掠过那个伤疤:“所以说我已经仁至义尽,往后怎么对你,你都不会有怨言是不是?”
  “是。”
  “好姑娘,真是好姑娘。”姹萝抚掌大笑,将手一指池水:“那你就下去吧,和风竹一对。”
  碧烟依言下水,也和风竹背靠背,低头,并不看刑风一眼。
  刑风打开盒子,里面原来装的都是蛊虫,分冰蓝和无色两种,装了满满六盒。
  姹萝伸脚,荡了荡池水,眼里满是兴奋,对刑风挥手:“好了你去吧,下来场景激烈,你可千万看不得。”
  刑风不语,抱着木匣下水,意思是要亲自给他们落蛊。
  冰蓝色的蛊虫是寒蛊,给女子下。而无色的那种就叫做无色,给男子下。
  寒蛊怕热,如果宿主在欢爱时达到高潮,就会很自然地聚往一处。
  而男子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控制无色,在同一时刻催动真气,让无色随精液一起射进女子身体。
  无色能够吞噬蛊虫,本来也是解蛊的配方之一。
  可按照羊皮纸上说,四十九条寒蛊加四十九条无色,如果在恰当时机融合,就能生成寒魄,成为克制蛇蔓的解药。
  相克者未必不能相生,从原理上讲,刑风并不怀疑这样能生出更强的寒蛊。
  所以他冷着脸,对眼前的两个人交代:“我说过的话你们记住,要想成功,必须两个人同时达到高潮。”
  那两人点头,在水中开始湿吻。
  刑风又往前,替另外两个人种上。
  身后的激烈场景已经让色戒开始发作,他的步子沉缓,走到碧烟跟前时已十分艰难。
  姹萝的脚还留在池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没有表情看他。
  刑风的脚步停住,只听见她在上方冷笑,声音无比怨毒:“你惩罚自己来折磨我是吗?一个碧烟,就对你这么重要?”
  那一刻刑风突然明白,自己是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
  姹萝的怨毒,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字眼。
  果然,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横空已经有一粒东西飞来。
  是一粒剥好的桂圆,黑色,毫无转圜余地飞进了碧烟眼眶。
  碧烟摇晃,却没有痛呼,只是静静听着眼珠‘滋’一声碎裂,然后有血从眼眶下落,滴滴答答落到水面。
  刑风眼前发黯,人从水面拔身而起,湿漉漉地站在了姹萝跟前。
  姹萝又拈起一颗桂圆,拿眼斜他:“如果要替她求情,你最好是趁现在。”
  刑风低头,看身上水珠一滴滴下落,忽然间觉得无比凄凉,千言万语在那一刻突然无从诉说。
  “我不念旧情,心如蛇蝎是吧?”姹萝笑,将桂圆送进嘴巴:“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好心,又或者如果好心,老天爷会不会把我的青春和幸福还我。”
  刑风无言,脸色渐渐灰败。
  有人下水,替碧烟和风竹都种上了蛊虫。
  池子里于是有三对男女在求欢,而寒蛊也渐渐发作,在池中弥漫寒气,不久就在水面结了层冰。
  风竹在碧烟身体里面进出,推着她身体,头埋在她乳房,渐渐将她后背推上了冰面。
  碧烟喘息,伸手去拨弄私处的珍珠,一边观察风竹神色。
  风竹喉咙发出呜咽,恶狠狠切了几下后抱住她腰肢,想把她抱到自己胯上来。
  冰面上撕拉一响,碧烟的确被他抱起,可后背的皮子却被寒冰沾住,有半块离开她身体,血淋淋地留在了原处。
  姹萝见状‘噗哧’一声笑了,人完全放松,斜躺下来,食指一下一下弹着扶手。
  “多好玩,我就知道,在水里面会好玩万分。”
  她吃吃笑,双眼放着光,就好像小孩子在街边看猴戏一样开心。
  刑风还是无言,身上池水渐渐冷却,凝成了冰,刺骨寒凉。
  “启禀门主,刑风告退。”
  片刻过后他终于开口,那声音虚弱,恍然间已是了无生气。
  ※ ※ ※ ※
  半夜的习武场,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寒风飒飒。
  刑风走到场地正中,找到那几块染血的红砖,缓缓蹲低了身子。
  一年之前,流光就是在这里丧命,今天是她死祭。
  死前她说的那句话,刑风至今仍清楚记得。
  ――“你就继续纵容她吧,助纣为虐。看她来日成魔,最终可有好报。”
  这句话如今言犹在耳,好像还越来越深刻,无时无刻不在他脑间盘旋。
  “她已经成魔,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流光,除了陪她堕落,是不是就不再有第二个选择。”手指抚过青砖时他低语,指甲沾上砖缝的血迹,慢慢的已是满手血污。
  流光不能回答他,流光已经作古。
  即将作古的还有碧烟,所有故人都将作古,这世上就只剩下了他和姹萝。
  剩下他们两,形影相吊对视成魔。
  “我没有第二个选择,当然没有。”到最后刑风起身,自己说服自己,步伐踉跄而去。
  是夜刑风大醉,十几年来第一次喝醉。
  也是十几年来第一次,他没替姹萝调配养颜粉。
  花花绿绿的养颜粉,一共十三包,每个月刑风会送去两次,一次月头,一次是月中,这个习惯已经维持了十四年。
  “养颜粉,吃了不老,这个慌扯得还真是烂。”醉眼惺忪时刑风还不忘记笑,边笑边趴上桌面。
  那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当然不是养颜粉,姹萝说的没错,他在骗她。
  那些是百蛊,研磨好了口服,会透进血脉,饲喂姹萝体内的蛊王。
  每个月两次,刑风要做这种研磨。
  有的蛊虫可以死后研磨,晒干成粉,而有的却是要他种在自己血脉里,到做药的前一天再放血逼迫它们出来。
  姹萝从来不知道,她就是靠这个慢慢压制住了蛊王,而刑风是以身饲蛊,用最笨的法子,最终学会了操控百蛊。
  十四年了,除却今夜,刑风从来不曾怠工。
  而今夜无明,天上无星无月,没有光,所以连影子也怠工。
  “多好的借口,难怪说一切都有天意。”刑风喃喃,一转身睡熟,多少年来第一次睡得安宁,一梦到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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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19 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无明夜(下)

  三
  一夜过去,所谓蛊合根本没有成功,姹萝玩得无聊,于是打个哈欠喊人:“叫媚姑娘和小三来。”
  晚媚和小三很快来了,垂头站在池边。
  姹萝还是笑,将羊皮纸在膝上摊开,一边叹气:“我按照这上面的法子来做,可总不能成功。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诀没掌握呢?”
  晚媚抬头,抿了抿唇,又将头垂低,看着脚尖回她:“这法子是血莲教的人给我,我看着很玄,所以才没有呈给……”
  一句话还没说完,池子里却有了异动。
  已经接近弥留的风竹居然挣扎着起身,身子前倾,牢牢看住了小三。
  那目光小三懂得,是求救外加要挟的意思。
  他没有回应。
  计划施行到这步,已经没有了退路。
  风竹冷笑,由绝望里生出怨恨,慢慢转身,看向姹萝。
  “启禀门主,风竹有事要说。”
  这句话在池面响起时,小三阖上双眼,听见了命运狂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绝杀院,晚媚在窗前坐下,端起杯子,仰头仰了很久,才发现杯里根本没水。
  风竹要说的事很简单,就是流光试探姹萝最终丧命,一切的一切都是小三的主意。
  小三当然否认,可姹萝兴致大起,又哪里会放过他。
  她说的没错:“到底是不是,有没有受人指使,刑堂里面自见分晓。”
  刑堂晚媚只去过一次,却绝对终生难忘。
  听到姹萝这句时,她的手已经按上神隐,所有真气也已经贯上了手臂。
  小三就在这时抬了头,眼波平静,只是看她。
  她能看见他眼底的潜台词,是要她忍耐,只是忍耐一天而已。
  今晚就将月圆,刑风没给姹萝送来养颜粉,那么蛊王必将反噬,三天之内,姹萝功力必定折损过半。
  为这一天他们已经谋划太久。
  造羊皮纸,提条件说宿主必须中蛊十年以上,是因为这样人选中就能覆盖碧烟,能够让姹萝灭了自己在鬼门最后一个故人,同时寒了刑风的心。
  蛊合的日子定在月圆前夜,是因为这天是流光的忌日,单这日子就能触动刑风心事。
  刑风痴枉她当然知道,所以她并不指望他能和姹萝反目。
  她要的,就只是他寒心,只是他怠一次工而已。
  因为姹妩死前跟她耳语:“姹萝的弱点就是刑风,只要哪天刑风不再给她送所谓的养颜粉,那么她体内蛊王必然反噬。”
  一切都已经如愿,只要过得今夜,等姹萝功力大损,她就有把握发出挑战,以绝杀的位子挑战并战胜她。
  ――成败就在此一举,那么多坎坷已经过去,又何必在意多这一天的苦痛。
  沉默的小三用眼神这样告诉她,无比的坚定。
  因为这坚定她回到绝杀院,坐到了窗前,开始忍耐,开始如此憎厌白天。
  头顶狂阳不落,她就盯着桌前那道光线,看它一寸寸挪移,目光定定,不再有第二个动作。
  终于日落星起,终于要等到月圆,她已经几乎不会呼吸,单手握着神隐,握到鞭柄都要破碎。
  姹萝就在这时走了进来,踏碎月色,姿态妖娆笑容妩媚。
  进屋后她挑了张舒服的位子坐,一贯的身子半斜,未语先笑:“媚姑娘可知道我从哪里来?”
  “当然是刑堂,相信姑娘一定猜得到。”
  晚媚闻言沉默,突然间就恢复了平静,那种风浪中心绝望的平静。
  姹萝的笑又凑到了跟前:“刑堂主现在正在伺候你影子,拿一把精致的小锤,从脚趾头开始敲他骨头,一寸寸敲得粉碎,目前已经敲到小腿。”
  晚媚还是沉默。
  “他已经承认挑拨流光,但否认是受你指使,对你真真是心无二意。”
  说这句时姹萝仰头,神色是无比快意。
  窗外月圆辉朗,从她脸上,晚媚根本看不见蛊王反噬的痕迹。
  可是沉默终究被打破,她已经身不由己,听见自己在说:“明早辰时,晚媚挑战门主,还请门主成全。”
  姹萝展颜,为她这一句心花怒放,挑起了眉:“姑娘挑战我当然不回绝,我这人一向好相与。”
  晚媚的手开始颤抖。
  姹萝看她,叹口气:“说来也巧,我以为自己已经收服蛊王,可今夜它居然反噬,明早你挑战我,还真是说不准谁输谁赢。”
  一句话又燃起希望,晚媚凝目,从她眼底看到红痕,一条条纵横交错。
  蛊王反噬,宿主眼底就会现出红痕,这特征绝对无法伪装。
  “反噬之后我只剩五成功力,你说明早我们谁会赢呢?”姹萝和声,由得她去看,又开始玩指甲。
  晚媚不应,已经在盘算将挑战提前。
  屋里流过寒风,烛火开始摇曳。
  在这空当姹萝双眼华光大盛,依次流过七彩,牢牢看准了那根蜡烛。
  蜡烛燃起熊火,居然在片刻间就被烧尽。
  五成功力就得如此,当日她和流光一战,根本就是在保存实力。
  晚媚通身一凉,从头到脚从手到心。
  姹萝不笑了,立起身,将手搁到她肩头:“你知道我为什么给小三下噬心蛊,又为什么把那二十条血蛊赏你吗?”
  “我就是要你急。”停顿片刻后,她将唇凑上晚媚耳朵:“因为假以时日你必定超过我,我就只好推你一把,要你急不可耐来救你影子,要你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实力来挑战我。”
  “今夜是最后一夜,我恩准你去刑堂,凭吊你们伟大的爱情。”
  说完这句姹萝心满意足,终于又踏月而去,姿态还是风流无比。
  ※ ※ ※ ※
  听竹院,凤凰竹四季常青,竹浪还是一波接一波。
  可是那里面没有公子,晚媚满怀希望的来,等到的却是他随从的一句:“公子最近不在,只有一句话转告媚姑娘,说是姑娘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那么以后也不必再来听竹院。”
  希望瞬时落空,晚媚在那竹浪声中站着,听竹听了很久,这才转身,朝刑堂方向迈步。
  刑堂是间半地下室,弯腰进门后,潮气扑面而来。
  一进又一进刑房在身侧掠过,一色的黑暗无声,好像幽冥的鬼眼。
  晚媚往前,无声低头,心事太多反而沉寂。
  最后一进刑房的灯亮着,她顿住脚步,将肺里空气统统吐尽,这才转身。
  灯下果然有她的小三,五官清秀眼底淡淡青痕,白衣依旧干净。
  刑堂主是个艺术家,上刑上得毫不破坏美感。
  小三只是坐在地面,袜子被褪干净,两条腿固定在一张矮凳上而已。
  晚媚进来时刑风也正恰巧举捶,落力无比精准,一记就将小三左踝骨敲得粉碎。
  小三吸气,抬头看着晚媚,将那声痛呼又生生咽了回去。
  而刑风则是头也不抬,将锤举起,道:“还有一边,事情不能只做一半,麻烦媚姑娘稍等。”
  语毕锤落,右踝骨应声粉碎,比刚才那一记还要利落干脆。
  这次小三连气都没吸,只是薄汗聚集,‘滴答’一声从额头坠落。
  “好了。”做完事情后刑风立身,人往门口退:“半个时辰之后我来敲另外两根,媚姑娘你有半个时辰说话。”
  晚媚在门口摇晃,被他撞了下肩,这才如梦初醒,一步步挨到小三身边。
  小三坐在原处看她,冷汗如瀑,抵死的沉默。
  晚媚将唇凑到他耳边,头搁上了他肩,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缓,道:“我现在就救你出去,如果出不去,那么就一起死。”
  小三怔怔,目不转睛看她,无比疑惑。
  晚媚于是苦笑:“姹萝保存实力,我估计错误,就算她只剩五成功力,那也在我之上,明天我是毫无胜算。”
  说完她就抽出神隐,鞭尾横扫,忽一声就击碎了小三脚上的铁铐。
  小三脸色苍白,将腿往里收了收,缓缓将手臂张开。
  晚媚笑,将身子蹲低,让他将自己环抱。
  那双手臂收紧,将她抱了片刻后松开,向下捉住了她双掌。
  刑室之内突然起风,烛火顿灭,一切浸入黑暗。
  半个时辰过后刑风归来,将烛火点燃,两人是已经分开。
  小三还在原地坐着,脸色已见灰败,而晚媚是在门口,人半跪,一双手瑟瑟发抖。
  刑风往前,对那断成两截的铁铐并不表示惊讶,一转眼又找来一副,将小三双腿放直,喀嚓一声重新铐上矮凳。
  小三将头竖直,这夜第一次打破沉默,轻声道:“主子你可以回去了。”
  晚媚扶着门框,用尽身体里全部气力,这才将脊背立直,缓缓转过身去。
  刑风又举锤,在落下之前晚媚回头,匆匆看了小三一眼。
  小三弯起嘴角,眼半眯,忽然间就对她微微一笑。
  那笑是无力至极苍凉至极,转眼就已落下。
  可晚媚忽然获得气力,就象在长寂无明的夜里看到了一颗星子,再不犹豫,踏起脚步快速走出了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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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欢谢

  还是习武场,晚媚对姹萝,宿命一战。
  有谁人观战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输赢和生死。
  姹萝没有废话,长袖翻转迎风而来,一出手就是杀招。
  晚媚定定,等那流云袖已经到了跟前,这才将鞭抖起,使出了第一式穿云破。
  只剩五成功力的姹萝,内力还是在她之上,对敌经验更是她所不能企及的。
  所以姹萝信心满满,过得十招之后,左手流云袖堆浪,层层阻住了鞭的去势,而右手在袖内翻转,催动长袖伸展,象匹白练般直往晚媚胸口拍去。
  晚媚还是失神,好像魂魄不在,鞭法也有些凝滞。
  姹萝眼里流过七彩,唇角勾起个妖娆的笑,柔声道:“你死之后,我会让你的影子生不如死活着,人间地下,要你们永不相聚。”
  晚媚受创,人疾步后退,可神色还是平定,将鞭尾扬在空中,曳出一条无声的黑影。
  神隐鞭法最后一式,天光尽。
  时至今日,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什么叫做天光尽。
  刑室里面相拥,小三冰冷的手,抵在她颤抖的掌心,内力汹涌而来,那一刻的她,就听到了绝望在命运里狞笑的声音。
  天光尽,绝望无声,就如同眼前这道鞭影,悄无声息已经到人心头。
  “好鞭法。”鞭尾扫到跟前时姹萝扬眉,将袖卷成一个漩涡,阻住了鞭的去势,笑意更浓:“可惜的是你底子不够,可惜你那伟大的爱情让你心太急。”
  晚媚冷脸,眼斜斜看她,片刻的寂静之后,里面突然杀出一道厉芒。
  就在这一刻,她的内力暴涨,神隐便象游龙,劈开了姹萝的流云袖,一击而中,象千钧之雷劈上了她眉心。
  姹萝立在原地,那个笑还在眉眼间流转,七窍却已经缓缓流出血来。
  晚媚的神隐是毫不停顿,上来挽个鞭花,牢牢套住了她颈脖。
  姹萝咳嗽,张嘴鲜血狂涌,却仍笑得无比妖异。
  “内力一夜之内大进,只有一种可能,是你的影子将功力传给了你。”她边笑边看晚媚:“那你就应该知道,失去功力中了噬心蛊又在受刑的他,是必死无疑。”
  晚媚艰难地呼吸,将鞭收得更紧,道:“必死无疑的不是他,是你!”
  姹萝还是笑,意识渐渐涣散,连举手的力气也无,却保住了那个讥诮的笑意。
  “记住我不是败给你,是败给刑风。”死前那一刻她仰头,七窍鲜血淋漓长发倒飞,模样就有如修罗:“记得告诉他我不悔悟,死后仍将继续诅咒,诅咒这世上有情人和我们一样,最后都不得善终!”
  生时作恶死时无畏,她倒的确是个魔物,不折不扣的魔物。
  晚媚不语,咬牙发力,将神隐收紧。
  姹萝颈骨应声折断,倒地时阖目朝天,长发上鲜血纵横,就地开成一朵邪恶的血罂粟。
  头顶青天破晓,第一丝光线终于挣扎着突破重云。
  晚媚赢了。
  一顶黑色的软轿吱呀呀而来,来得不早不晚,恰巧是输赢分晓这刻。
  从始至终,轿里的公子都只是个看客,一个了然一切的庄家。
  有人将姹萝的尸身抱到轿前,割破她手腕,开始给她放血。
  鲜血再一次将场地浸没,公子从轿里伸手,在姹萝腕间拂动十指,真气缓缓流动。
  血流尽时十指也停止动作,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蛊虫落在了公子掌心,被晨光映照,隐隐流出七彩。
  普天之下只得三只,能克制百蛊增人百年内力的蛊王,如今就这样被他握在手心,有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百蛊之王,原来就长这模样。”他喃喃,朝晚媚招了下手:“伸手,记得内力倒流,我把它给你种上。”
  晚媚顿首,依言伸出了手腕。
  蛊王潜进她血脉时众人跪地,齐声称颂:“恭祝新门主荣登宝位!”
  一切都象场虚无的梦幻。
  晚媚始终低头,象被定身,直到公子声音清冷说了句:“现在你已经是蛊王的新主人,百蛊皆服,当中包括那条引虫,噬心蛊已经失效。”
  一语惊醒幻梦,晚媚双目亮了起开,开始朝刑堂狂奔。
  刑房,光线昏暗,满室都是血腥味。
  刑风埋头,拿笔沾碟子里的鲜血,在新做好的团扇上面写诗。
  一首五言绝句,二十个字,他却写了很久。
  写完之后他在原地静坐,额角白发轻轻拂动,很耐心的等待结果。
  结果半盏茶后来了。
  晚媚活生生地立在他跟前,声音打颤在问他:“小三呢,他人在哪里?!”
  晚媚生,那么姹萝就死,结果并不出乎他意料。
  他还是平静,将半旧衣衫掠了掠,抬头,看住晚媚眼睛。
  “小三死了,昨天他将真气渡给你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他是绝无生机。”
  这一句说完满室寂静,他们甚至听到了彼此血液流动的声响。
  晚媚觉得自己踩上了云,人和心都一样缥缈,连说一句话都已经不能。
  “他的尸骨在哪……”许久之后她才听见自己发问,声音遥远象在天际。
  刑风不答,将手拢进衣袖:“小三死前有句话让我带给新门主您,他说他终不负你。”
  晚媚的心应声碎裂,恨极痛极甩起了长鞭,‘忽’一声扫下他脸上一条皮肉。
  “我问你他的尸骨在哪。”她高声:“你记住我没有太多耐性。”
  刑风冷笑,额头鲜血滴落蒙住了他眼,他就带着血色看住晚媚:“那么门主你可知道,我也曾是姹萝的影子,也曾和她甘苦与共,发誓永不负她。”
  “我问你他的尸身在哪!”晚媚又是高声,皮鞭如雨落荷田,一记又一记落在刑风肩头。
  到最后刑风体无完肤,她都以为再也要不到那个答案,却看到他终于自袖拢里抽出了手,对着四壁遥遥一指。
  “看见那些血迹了吗?”他沙哑着嗓子笑得邪魅:“看清楚了,这里四面墙上到处都是,每一处都沾着他的血肉,至于骨头嘛,我已经让人碾成粉,早就喂了狗。”
  “您为他收尸吧门主,为这个血肉成泥也不曾负您的影子。”见晚媚失魂他又靠上前来,贴住晚媚耳根,一字一句求死无畏。
  晚媚在原地抽气,最终却不曾哭出声来,只是上前抚住了墙,手指滑过那些暗红色凝固的血肉,就如同滑过那些形影相偎的岁月。
  耳畔刮过夏风,她依稀听见了那夜秋千上小三的耳语。
  ——我不会负你。
  你放心我不会负你……
  一诺虽轻却如山,他的确是个君子,不枉不负深情如斯。
  昨夜那最后的一笑仿若还在眼前。
  无力至极苍凉至极的一笑,却是在让她不放弃希望。
  是在说:也许他能撑过这夜,那么他们就真的战胜了命运。
  “命运……”念及这两个字晚媚痴狂起来,鞭如狂风横扫,每一下都深深击进刑风血肉:“命运就真的不可战胜吗?你既然也曾爱过姹萝,那为什么就不能将心比心,放我们一条生路!”
  刑风不争辩,只是沉默,动也不动任那鞭声呼啸。
  血肉在刑房四溅,一路猩红,打湿了本已干涸的四壁。
  晚媚突然猛醒,将鞭收住,挽一个鞭花托住了刑风下颚,冷冷看他:“你在求死是吗?虽然对你的主子失望,但仍想下去陪她。”
  刑风身子微晃,垂下眼帘,许久才道:“你错了,我没有资格对她失望,只是觉得她的罪孽应该到此为止,如此而已。”
  晚媚闻言拧眉,拧成了一个邪恶的结。
  “那我就不让你死,让你生不如死,让你们人间地下永不相聚。”
  说这句台词时她隐隐微笑,恍然间已是又一个姹萝。
  刑风黯淡无神的眼却在这时亮了,里面跃出道雪亮的光,杀进晚媚深心里去。
  “恭喜门主成为又一个姹萝。”他轻声,那话却力有千斤:“我想小三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变成第二个刑风。”
  晚媚心神一荡,眼里的魔意因为小三这两字顷刻破碎。
  神隐又被挥起,这一次是直指刑风心脏。
  发力之前她看住刑风,看他半头的斑驳白发和眼角鱼纹,叹了口气:“姹萝这样一个人,却有你这般爱她,可真真是没有道理。”
  “当然是没有道理。我愿意下去陪她,就如同小三愿意为你去死,只是愿意,没有道理。”
  刑风神智清明说了这么一句,最后一句。
  神隐破风而来,穿过他心房,终结了他的苦痛。
  刑房之内万物皆空,只得他那一句久久回荡。
  ——“当然是没有道理。我愿意下去陪她,就如同小三愿意为你去死,只是愿意,没有道理。”
  ※ ※ ※ ※
  听竹院,竹浪静,晚媚更静,蹲在地间,只是抱紧那把团扇。
  扇子是她在刑房捡的,一看就知道是人皮扇子。
  皮子上面有颗她熟悉的红痣,原本长在小三胸前。
  一把用小三皮子做成的团扇,这就是刑风留给她唯一的纪念。
  “欢,姓谢名欢,好名字。”
  黑暗之中突然有人发话,是公子微沙倦怠的声音。
  晚媚闻言回头,一时间醍醐灌顶:“你早知道他是谁对不对?因为他和姹萝有仇,所以才不杀他,容他和我相爱。这样的话,我就会因为他,永远和姹萝不能一条心,永远如你所愿的争斗下去!”
  公子不语,以行为默认。
  晚媚的泪终于流了下来,步步近前,走到他跟前,‘忽’一声挥动神隐。
  博命相杀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局棋,晚媚对公子的愤怒可谓理由充分。
  公子低声咳嗽,右手张开,一下穿过鞭影,卡住了晚媚颈脖。
  那只手冰冷,更冰冷的还有他的声音:“所谓情爱只会妨碍你前程,你要明白,谢欢存在的意义就是成就你,他的死就是对你最后的成就。”
  晚媚笑,头后仰,不挣不扎,巴不得他将掌收紧。
  时间沉默着流逝,公子叹气,将掌松开,声音里终于有了暖意:“失去了他,不代表失去一切,跟着我你的天地才广,媚者理当无疆。”
  晚媚还是笑,嗤之以鼻。
  公子又叹气,声音开始无奈:“那要怎样你的愤怨才平,才肯抬头朝前看。”
  “让小三站在我跟前。”
  晚媚想也不想回答。
  院里这时开始起风,柔风荡过竹尖,一声声恍如叹息。
  在这叹息声中公子扬手,指握莲花缓缓拂动。
  屋里飞起了荧蛊,满屋都是,无穷无尽。
  银色的亮光在晚媚跟前聚集,影像渐渐清晰。
  白衣如雪眉目如画,那是她的小三,正在咫尺之外朝她微笑,笑得无力苍凉然而温暖至极。
  晚媚的泪坠了下来,不是流,是一颗颗无比沉重的下坠。
  怀里那把团扇也一起跌落,正面朝上,被荧光照得分明。
  扇面上字迹殷红,晚媚凝目,终于看清那是一首五言绝句。
  凉露抚琴扬
  九州遗众芳
  银河安无舟
  彼岸已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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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9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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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9 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bunnyhoney 于 2008-9-19 21:13 发表
看了开头怎么觉得是色情文章。。。。

$汗$ 我还蛮喜欢这两个作者的叙事风格的,可惜他们是坑王,下部一直坑在那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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