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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星星和月亮

若花燃烧作品集-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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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0:59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十二章(2 )

“如果当地人记得位置,为什么警方和段先生查不到呢?你敢说你比警方和
段先生更神通广大?”
  我顿时语塞。导师摆摆手,说:“小陆,你不可以再有这想法了,绝对不可
以。”最后五个字他说的特别重,他严厉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等着我的答复。
  尽管很多时候我看起来温文尔雅,然而事实上我是很犟的人,一旦决定某事
少有更改。何况姜培是我的好兄弟,如何能置他的性命不理不睬,即使要出事,
也让我陪着他一起。面对着导师犀利的眼神,我重重地摇了摇头。“我一定要去。”
  导师生气地说:“唉,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这不是兄弟情深!压根儿就是盲
目冲动,蛮干!小陆,你呀你呀,真是……”导师气得有点语无伦次。我心里很
难过,他一直对我疼爱有加,一直希望我能继其衣钵,如今让他这么担心,实非
我心所愿。
  丁零零,电话响得很及时,把我从困境里救了出来。导师稍稍平息心头的怒
火,这才拿起话筒:“喂?”
  当时我一直注视着导师,所以可以看到他的脸色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本来,
刚接起电话时,他压抑着怒气;接下去,怒气就像被捅破的轮胎里的气一点点地
泄掉;转而变成吃惊,眉毛上扬,瞳孔缩小;转而又变成了慎重。
  他放下话筒,凝视着我:“哪里也不要去,苏警官找我们有事。”
  是苏桐警官开车来接我与导师的,确切地说,他只是来接导师的。因为他看
到我时,愣了一下,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导师,说:“罗教授……”
  导师打断他,说:“让他一起去吧,这件事还真不能少了他。”苏警官颇不
以为然,然而碍于导师的脸面,也没有说什么。我相信导师所说的“这件事还真
不能少了他”不过是个托词,事实上他是怕我偷偷溜去平凉镇,所以将我带在身
边看着我。
  这里我还是得稍稍提一下导师与警方的关系。因为导师曾协助过警方破过几
件变态杀人狂案,后来就顺理成章变成了警方幕后顾问,每当碰到涉及精神领域
方面的案件时,警方就会请他协助。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么样变态的案件?不过
我不感兴趣,想到失踪的姜培,我忧心如焚。
  车子一路鸣叫,我以为会开到市公安局,所以下车时看到车停在医院停车场,
吃了一惊。我与导师随着苏警官到了住院部五楼,一间病房门口前站着一位警员。
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推门进去,里面已有两个警察,跟苏警官互相打着招呼。我的目光被床上的
人吸引住了,因为我跟她曾见过一面,匆忙之下也印象深刻。她就是张逸文的小
保姆,脸上的泪水鼻涕已擦掉了,小脸的腮帮子绷得紧紧的,两只手曲肘握拳,
紧紧地护在胸前。身子呈现阵发式颤抖,呼吸像喘息一样,频繁而且强烈。
  导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眼,小保姆的眼睛跟着上转,瞳孔正常。导师皱起眉
头,对苏警官说:“急性精神创伤,你们应该请医生先对她进行精神和药物治疗
后再问口供,何必急在一时。”
  “罗教授,你有所不知,我们已找到张逸文老师死亡的原因,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我们必须要取得她的口供,一旦她的口供证实我们的推测,那么,那么……
总之跟你们学校关系很大,这件案子我们局长已跟你们校长打过招呼了,他特意
让我们找你,说千万不要引起社会轰动。”
  他说的煞有介事,那表情简直就是天要塌下来。如果别人说出这话,我会不
屑地嗤之以鼻,当他夸大其事。可是苏警官是多年的老刑警,形形色色的案子和
各种各样的尸体见得多了,等闲死因怎么可能令他动容至此呢?
  导师点点头,对我使了使眼色,我会意地拉上房间的窗帘,仅露出一角透进
天光,房间的光线顿时变得淡雅。两个警员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口供。
  我扶着小保姆(她叫阿蓉)在床上平躺下来,柔和地说:“小妹,现在没事
了,这么多人在,你不要害怕了。”她听到我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目光还是直
直的,先前是看着墙,现在看着天花板。手臂依然团在胸前,好像在抵挡什么。
  对患者进行催眠治疗,除了催眠师的素质和技能要高,催眠者是否容易被催
眠也很关键。催眠者处于精神放松状态下,更容易接受催眠师的暗示。依照目前
阿蓉的防御心理状态,基本对周围视若无睹、闻而不觉,仅用简单的语言暗示,
是难以达到催眠状态的。我轻声问导师:“要不要去借点工具?”
  导师摇摇头,说:“不用了,就用温觉引导法吧。”他两手心相抵,互相摩
擦几分钟,直到手心发热,才将手掌心贴在阿蓉的额头,顺着脸颊方向到双手,
缓慢均匀地移动,反复地移动。一边移动,导师一边对着阿蓉说话,声音低沉、
柔和而明确:“这里没有打扰你的东西……除了我说话的声音……你什么也听不
见……什么也看不见……你的眼睛开始疲倦了……眼皮开始沉重了……”说到这
里时,阿蓉直直的眼神开始涣散,无力地眨动了几下眼睛,渐渐地合上了双眼。
  “……一股暖流流遍了你的全身……你觉得很舒服……你松开了双手……”
阿蓉一直团在胸前的紧握成拳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张开,然后无力地滑落在床上。
“你的头脑模糊不清了……无法抵制的睡意完全地淹没了你……四周安静极了…
…”阿蓉面目安详,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她进入了深度催眠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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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0:59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十二章(3 )

 “今天上午的太阳很好……那时你在做什么呢?”
  “……今天早上的牛奶又没送来,文姐在发火,打电话投诉。我在厨房里准
备早餐,把苹果切片扔进榨汁机里做苹果汁……”阿蓉喋喋不休地说着苹果汁如
何美味、煎蛋时掉了个蛋在地上又如何手忙脚乱收拾……两位警员面面相觑,停
下了记录的笔。
  “……吃完了早餐,文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我在厨房里洗碗碟,后来
电话响了,一直在响。我觉得好奇怪,文姐为什么不接电话呢?电话还在响,吵
死人了。我放下抹布,往客厅走去,文姐还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我问她:文姐,
电话响了,不接吗?她忽然抬起了头,好可怕,她的眼睛是血红色的,我吓了一
大跳,靠在墙上不敢动。文姐缓缓地站了起来,双手扼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张得
很大,咯咯咯地响着……”说到这里,阿蓉的眼球急速地转动,本来平放在身旁
的双手忽然举到脖子上,紧紧地扼住自己的脖子。
  当时,我的头脑有点发蒙,不明白她为什么用这么真实的动作,深度催眠状
态下是不可能有自主意识的。导师也愣住了,他的催眠技术很高超,从来没有失
过手。片刻的迟疑,我们同时意识到不妙,导师急急地说:“好了,你现在很累
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他太着急了,声音完全失去了催眠时应该有的坚定
有力、清晰柔和。我扑上前去,想扳开她扼住自己脖子的手。
  蓦然,她睁开了眼睛,眼球血丝纵横交错,发出骇人的光芒。与此同时,嘴
巴张得极大,咯咯咯地响着。紧接着嘴巴像泉眼一样汩汩地冒出血水,在涌动的
血水里冒出一样小东西,浑身血红,站在阿蓉的嘴唇上抖动着身子,然后对着大
家龇牙尖笑。
  天!老鼠!
  那一刻,已不是震骇两字可以概括。若要问我当时的感觉,就是没有感觉,
那种巨大的视觉冲击令我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止了。房间里只有一个声音——
阿蓉的喘息,濒临死亡的喘息,像雾一样弥漫,所有的人都强烈地感觉到,原来
死亡触手可及。
  老鼠站在阿蓉的嘴唇上,抖动着浑身的毛,龇着牙以一种人类的表情笑着,
尖尖的牙齿透着冰冷的寒光。然后它一个弹跳,落在雪白的床上,留下一道斑驳
的血痕,顺着床单滑落到地板上。这时候,呆若木鸡的五个人身子同时一震,不
由自主地往旁边靠,好似要给它让出道路一般。在大家眼里,这小东西已不是老
鼠,而是死亡!
  “砰”一声枪响!震得人又是浑身一抖。
  苏警官一把按住警员甲,呵斥:“干什么!”警员甲满脸恐惧,战战兢兢地
说:“我要杀了它,我要杀了它,太可怕了。”
  苏警官还没回答,跟着砰的一声开门声,一股急风,门外的警员举着枪冲了
进来。看到大家安然无恙,疑惑地问:“怎么了?怎么了?”苏警官烦躁地挥挥
手,说:“没事,没事,去门口守着,你看你看,快把那些人请走。”那警员迷
惑不解地将枪别回腰间,脚步迟疑。这会儿,走廊里已聚了一些人,在虚掩的门
口探头探脑。
  这么一闹腾,大家才齐齐缓过气来,可怕的老鼠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房间里
充满了难闻的血腥味,警员乙去开窗,不料趴在窗台上吐得稀里哗啦。那呕吐的
声音比血腥更叫人难受,人人脸上现出拼命克制恶心的表情。
  阿蓉已经死了,眼睛瞪得极大,好似一个巨大的句号。嘴巴一圈那摊血渐渐
地凝固了,呈现难看的暗红色。苏警官还是伸出手指在她鼻孔处试了试,然后扯
过被单将她盖住。接着看看我,又看看导师,说:“两位,希望你们保守秘密,
否则会在整个城市甚至全国引起大骚动的。”
  导师点点头,“明白,那么,张老师也是这个死因了?”
  “应该是的。法医打开张老师胸腔,发现肺部被某种不知道的东西咬了一个
洞时,就觉得不寻常,所以我们迫切需要阿蓉的口供,真的没想到,居然是老鼠,
它是怎么进入的呢?”
  导师皱眉,“此外,阿蓉体内的老鼠待了多久呢?是从学校里开始?还是到
了医院以后?这只老鼠应该是变异品种,当时活捉它就好了,可以检查是什么样
的基因突变造成的结果?”
  苏警官呆了呆,尴尬地笑了笑:“刚才我也有点……有些常规性的事情都忘
了,这只老鼠,是不应该放走它。”没有人责怪他,在那种情况下,手足无措也
是正常的。
  “对了,罗教授,这只老鼠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医学院实验的副产物。”苏警
官一脸肃容地问。
  导师摇摇头,肯定地说:“虽然我不清楚医学院日常工作,但是实验用的老
鼠,最后都是被毁灭了的。特别是改造基因的,更不可能将它放出来。”
  “有没有意外的呢?比如说笼子破了,正好有一只出来了。”
  导师依然摇头,坚定地说:“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医学院应该早就通知学
校妥善处理,而且依照目前医学院的研究方向,也不可能在老鼠身上开发杀人手
段。除非有某个心理偏执狂,对社会充满仇恨,私底下研究这类的杀人手段,但
即便这样,那也是很厉害的天才才行。”
  苏警官默然不语半晌,然后伸手与导师握手,说:“谢谢两位的帮助。我这
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就不送两位了。”我与导师都明白,这桩离奇的案件牵
涉到整个社会的安危,苏警官要处理好多善后事情,没有一件不比送我们重要。
第一件,就是赶回公安局,向上司报告过程,请示如何妥当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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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十二章(4 )

我与导师离开了医院,拦了辆的士回学校,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或许司机
觉得我们好生怪诞,一直在镜子里打量着我们。到了学校,听到喇叭呱呱地叫着
:“各位同学请注意,各位同学请注意,接市卫生厅通知,全市将进行一次灭鼠
大行动,请速去宿舍管理员处领取灭鼠灵。”想来,这样的广播不久会轰轰烈烈
地遍及全市,甚至全国。
  喇叭声聒噪单调,来往的同学恍若未闻,脸上挂着模糊的笑颜。对他们来说,
这不过是又一次例行的卫生大行动而已,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倘若他们知道学
校里出现杀人老鼠的话,那么整个学校怕是逃成空校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导师喃喃地说。
  “教授,你不必担心,这个老鼠虽然厉害,也不过是人的工具,是被人操控
的,绝对不会无端端地杀人。”
  “你怎么知道?”
  我一下语塞,要说小松林里的事,那就话长了。而且出于保护某人的心理,
我暂时不想公开这段经历。“我猜的。感觉应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追查下去,出
此下策才杀了张老师的。”
  “如果杀张老师是迫于无奈,那么那个小保姆,她对他可是半点危险也没有
呀。”
  我想了想,说:“可能杀小保姆,是出于警告。或者是他很得意自己的杀人
手段,所以借小保姆重复了一下过程。”
  “不可理喻,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
  “教授。”我轻声提醒他,“如果是人也绝非常人。而且也许他不是人。”
导师不说话了,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教授,对不起,我还是要去一趟平凉。”
  导师深深地看着我,眸子里现出痛心的神色,半晌,长叹一声,“你性格真
倔呀,即使我不同意,你也会偷偷去的。好吧,你去吧,一切小心。”他说完,
又是一声叹息,我心里也是沉郁到极点,让他担惊受怕,我这个弟子做得太过了。
  与导师分开后,我去找叶浅翠,劈头盖脸地问她:“翠翠,快告诉我,你姐
姐究竟是干什么的?”她愕然,看着我过度紧张的脸,说:“不是跟你说过吗?
她是研究一些很特别的东西的。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翠翠,你知道吗?张老师死了。”
  “哪个张老师?”叶浅翠缓缓睁圆了眼睛,“是教我们高数的张老师吗?”
  “没错,而且杀死张老师的是老鼠,红眼睛的老鼠,跟你描述的一模一样的
老鼠。”我跟她简单地描述了阿蓉的死亡过程。
  她张大嘴巴,按住胸口:“天,好可怕,好恶心。”眨眼之间,明白过来,
瞪着我,“你怀疑我姐姐跟这事有关?”
  “是的。我仔细想过,要让一只老鼠从嘴巴经气管进人体内,不是一件容易
的事,除非被害人当时神志不清,主动张开嘴巴让它跳进去。类似于《天龙八部
》里段誉中毒后,身子僵硬,蜈蚣和朱蛤才能爬进去。所以,如果我没有估错,
那只老鼠带着类似古时候所说的蛊或者巫术之类的东西。”
  叶浅翠眼中爆射出愤怒的光芒:“陆林,你什么意思!我姐姐只是研究一些
咒语、巫术,并不代表她就会这些,难道这也是能成为被怀疑的理由?”
  “翠翠,你先别生气。听我说,你还记得9 月27日那天,我去你们宿舍找你
吗?”“记得,怎么了?”
  “那天,我看到红眼老鼠,在小松林里。”听到小松林三字,叶浅翠微微动
容,飞快地瞥我一眼。“那天,我看到了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不知道是你姐
姐。我好奇,跟她来到了小松林。看到她在学老鼠吱吱叫,而她面前地上站了一
排老鼠。”
  “陆林,有些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你确信看到的人是我姐姐吗?你看清楚
白衣女人的长相了吗?”
  “这个嘛……”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只记得她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当时
一下子吓愣了,紧接着眼前就浮起一团黑雾了。”
  “听着,陆林,既然你没有看清楚,你就不能随便诬陷她。这事情与我姐姐
有没有关系,都还没有定论,你不要到处乱嚷了。”叶浅翠脸上现出少有的凛然,
跟平日的温婉大相径庭。她的个性原来是外圆内方的,我心里发虚,拉住她手:
“翠翠,对不起,我也没有说肯定是她嘛,只是想了解一下……”
  叶浅翠一把甩开我的手,说:“少来。”我赶紧又抓住,哄她:“别生气,
我实在是鲁莽了。”她似嗔还怒地瞪我一眼,不说话,但也不甩开我的手。“翠
翠,你说,这老鼠会不会是平凉那古宅里的呢?”
  叶浅翠浑身一个激灵:“怎么可能?平凉离这里坐火车也要十个小时,那老
鼠能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到这里?”她顿了顿,眨动着眼睛,“我看很有可能是
医学院的基因突变实验产物。”她的观点倒和苏警官的相同。
  我摇头:“即使是基因突变,也没有理由会跳进人的胸腔里吃肺,何况它为
啥杀的正好是张老师,并且在我们找她询问张德方祖宅之前。我觉得这事与你的
平凉经历肯定有关联。”小松林那幕情景始终历历在目,我相信学校里一定有一
个人或是一个东西控制着这群老鼠。
  “你说的也有道理吧。不过我真的不想再谈这些事,这几天,我天天做噩梦,
很难受。”叶浅翠做了个倦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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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念第十二章(5 )

我爱怜地揽住她,说:“行,不谈就不谈了。对了,什么时候叫你姐姐一起
出来玩呀?”
  叶浅翠看定我,杏眼慢慢地睁圆,冷笑:“绕了这么大的弯,原来还是念念
不忘这事呀。陆林,我姐又没有得罪你,你怎么总跟她过不去呀?”
  “翠翠,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认识她一下嘛,这也不成?”我急忙解释。
  叶浅翠颇多犹疑,半刻才说:“行,等她回来的吧。”
  “她去哪里玩了?”我好奇地问。
  “她去哪里玩,这你也要管呀?陆林,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个人真八卦。”
她一说完,甩开我的手,气哼哼地回了宿舍。我怔在原地,也是气恼塞胸,真是
冤呀,莫名其妙就被扣上了一顶八卦的帽子。
  这时手机响了,我从口袋里摸出,也不看屏幕,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远离叶浅翠,她真的很危险!”沙哑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嘟嘟嘟的挂
断声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靠,真是阴魂不散呀!我本来就烦,现在更是火上加油,
一转身瞪着身后最近的电话亭,不用说,亭里当然没有人了。亭旁边的路上倒是
有很多来来往往的同学,神色不一。我一一地扫过去,寻找一张居心叵测的脸。
  最后,我注意到一个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他低着头,好似很不愿意见人。我
追了上去,一路小跑,尽量不发出太重的脚步声。不过我诡异的行动引起了迎面
走过来的同学的注意,他们的视线频频扔到我身上。那个家伙留意到了,转过半
张脸瞥了我一眼,然后开始抬足狂奔。
  我拔腿追赶。他跑起步来很敏捷,动作灵活。我平时疏于运动,渐渐地距离
越拉越大。后来他跑进了男生宿舍群间的绿化带,身子在灌木丛后一闪就不见了。
我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只有树枝摇晃不已,人却无影无踪了。看来有人一直在暗
中监视着我或是叶浅翠,他是男的,可能是学生。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可真多呀!我很疲倦。天色已晚,夜幕仓促下降,想想还
要收拾衣物乘夜车去平凉,我强打精神赶回宿舍。当我推开寝室的门时,我十分
吃惊,瞪着坐在我床上的姜培(他有我宿舍钥匙):“你不是失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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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十三章(1 )

“你不是失踪了吗?”我惊愕地看着姜培。
  “谁说我失踪了?”姜培也愕然。
  “魏烈说的。”
  “噢,那小子是个马大哈,肯定是我留在旅馆里的字条他没看到,就以为我
失踪了。”
  “魏烈说你们碰到了大雾。”我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
  “是碰到雾,秋天起雾很正常呀。当时我摔了一跤,滚了下去。”
  “可是魏烈说他四处找了,没有看到重物滚过的痕迹。”
  “可能他没看清楚吧。唉,兄弟,你是不是信不过我的话呀?”
  我摇摇头,说:“不是,只是你们两个人说的不一样,我不知道信谁好?”
  “咋不一样了呀,起雾了,我滚了下去,后来就跟魏烈失散了。我先回了旅
馆,后来老爸老妈打电话找我有急事。魏烈没有手机我联系不上他,夜车又只有
一趟,我只好在旅馆里留了张字条,这家伙粗心大意,肯定没看。”他伸了个懒
腰,哎哟哟地叫着:“累死我了,昨晚到现在,一路风尘呀,超人都顶不住呀。”
姜培的家就在附近的一个小县城,离这里约有个二百公里左右。从时间上看,姜
培的行踪完全正常。从平凉到姜培家约十二个小时,也就是大约中午时分姜培回
到了家里,然后在家里滞留一两个小时,就返回了学校。可是人情上就有点不太
正常了。
  “家里找你有急事,为什么不多待一会儿?”
  姜培明显地一愣,飞快地转动了一下眼珠,不耐烦地挥挥手:“别提了,什
么急事呀,就是我老妈做了个噩梦,然后怕我在外面出事,就把我叫回家了,看
了几眼就心安了。女人呀,一到更年期就不行了,特别烦。”姜培说的七情上脸,
有模有样。可惜,我跟他太熟了,一下子就看出他的不耐烦是装出来的。而且他
虽然口无遮拦,但对母亲向来非常尊重,绝不会用“更年期”之类有点侮辱性质
的话语。他的表演卖力过头,反而清晰地告诉我他在说谎。
  或者他也意识到了,有点心虚地瞟了我一眼。“好累呀,去吃点东西,睡个
好觉。”他大大咧咧地站了起来,胳膊揽着我的肩膀,说,“哥们儿,走吧,吃
点东西去。”我这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呢。可是我一点都
不饿,在目睹了阿蓉死亡的全过程后,我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你去吃吧,给我捎一点回来就行了。我也好累,以为你失踪了,还准备今
天晚上去平凉呢。”想到腹中空空,顿时人也蔫了下来,我有气无力地说着。
  “兄弟,这句话真暖人心窝呀。”姜培颇为感动,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
  “得了,得了。”我推他,“别恶心了,换作我,你还不是一样去。对了,
你别忘了打个电话给魏烈,他急得像跳蚤。”
  “手机还在充电呢,你帮我打一个吧。”
  “行,没问题。”正好我还有事找魏烈,“对了,平凉好玩吗?”撂在我肩
膀上的胳膊忽然变得像钢铁一样的硬了。姜培爱好运动,一身肌肉发达,一到夏
天就爱打着赤膊在校园里东游西逛,美其名云:“秀”八块腹肌、完美胸肌、健
硕肱二头肌给妹妹们看。然而,这一身肌肉一处于紧张状态时,委实不好玩。我
感觉身边的姜培好像变成了石头人。足足十秒,肩膀上的胳膊又恢复了弹性,姜
培笑嘻嘻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不算啥,就一个小破地方,巴掌大小,山多些
树多些,看起来清秀一点。走了,走了,饿死了,不跟你瞎掰了。”他抽走了压
在我肩膀上的胳膊,走得很急,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几个大步,姜培已消失在门外。我靠在桌边,怀抱双臂,心有所思。姜培一
进校门,我们就认识了,然后一直哥俩好呀玩到先后读研究生。虽没有歃血为盟,
却是货真价实的兄弟情分,基本上无话不谈。今天的情况反常的让人疑心,我本
来就是个疑心重的人,导师说过这是我的优点,也是我的缺点。
  我关好寝室的门,躺在床上给魏烈打电话,电话嘟一声接通,就被魏烈抓起
了,顺带着还有撞倒瓶瓶罐罐的声音。“喂?是不是陆林呀?”
  “是我。”
  “你现在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到平凉呀?我要急疯了。”
  “魏烈,别急,听我说,姜培回学校了。”
  “什么!”魏烈的声音震得我一阵耳鸣。我赶紧将姜培家里临时有事,只好
坐夜车往回赶,因为联系不上他,就在旅馆里留了一张字条的事情说了一遍。
  “鸟人,他妈的真是鸟人,害的老子担心了一天一夜。他妈的,哪里有字条
呀?长了嘴巴不会跟别人说一声呀,枉我把他当兄弟,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魏烈的愤怒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在电话里骂骂咧咧一阵,声音稍微软下来,我才
说:“消消气,姜培这家伙做事没头脑、想当然,你别当回事。”
  “能不当回事?老子担心的一天都没吃饭。靠,等我回到学校,非剥了他的
皮不可。”
  我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气已消了大半。“那你赶紧回来吧,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急。这边的景色很美,现在因为知道的人不多,还没有开发呢。你知道
中国的事,一旦某个景点出名了,成了旅游区,靠,就完了,以后只能看人头了。”
他咕噜噜地喝了口水,继续说,“正好姜培那小子滚蛋了,没他在身边还玩得开
心,有他在身边,一上大街就有人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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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1:01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十三章(2 )

我品出这句话中的不寻常味道,追问:“什么意思?”
  “鬼知道呢,姜培出门就跟个名人上街一样……”
  在我细细的追问下,魏烈说起了他与姜培到了平凉后一些奇怪的事,很小但
奇怪。他们到达平凉那天是上午,住在一家家庭式旅馆里,一栋两层高的旧房子,
颇有些古韵。姜培一到旅馆里就跟老板娘聊上了,提起了去年十分轰动的杀人案。
然后姜培给我打了个电话。
  两人年轻又身强力壮,吃过中饭,在旅馆里稍稍休息,就出门去逛了。大凡
古镇,要论风情都在街尾巷末,古朴雅致的建筑物,角落里不经意却匠心独具的
小摆设……所以两人就往小街深巷钻,一路走来,渐渐地觉得不对劲,怎么后面
跟了些人,而且还指指点点呢?
  两人起初还以为本地人没见过外人,有些大惊小怪。可是越走后面的人越多,
而且还有些人特意地从后面跑过来,看了姜培一眼,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又回
去跟后面那群人说三道四。魏烈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些看到姜培露出惊
愕表情,并跟在后面指指点点的人,都是上了年岁的,最年轻的也是四十来岁的
模样。
  魏烈跟姜培都觉得好奇怪,两人一琢磨就分开走了。魏烈悄悄地绕到跟在姜
培的那些人身后,只听他们众说纷纭:“真像呀!”
  “肯定就是了!没有人会这么像的。”
  “还回来干吗?真是不知死活!”说这话是个很大年纪的老太太,留着金莲
小脚,边说边跺脚。
  “就是,就是,这可怎么办呢?”
  ……
  魏烈在后面越听越糊涂,前面的人却忽然鸦雀无声了,并且都停下了脚步,
定定地看着前面姜培的方向。魏烈也跟着抬头,只见姜培迎面走来了三个人,两
个五十来岁的男子扶着一个很老的老人。那个很老的老人头发全白并且秃了大半,
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根,老人斑布了一脸,鸡爪一样的手紧紧地抓着一根拐杖。
  那三人拦住了姜培的去路,当中的老人神情激动地说着什么。魏烈怕姜培受
欺侮,慌忙挤过人群跑到他身边,只够得上听到四句话。
  “你来这里干什么!”责怪的口气,老人拿拐杖狠狠地敲着石板地。
  姜培一脸无辜和莫名其妙。
  “回去,回去,这里不欢迎你。”声音如洪雷,唾沫横飞,想不到如此年纪
的老人还有这么激烈的性子。
  “回哪里去呀?”姜培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总之,这里永远不欢迎你。”老人家一边说,一边用
拐杖戳着姜培的脚。姜培跟个猴儿一样地蹦跳着躲避拐杖,动作滑稽。可是在场
没有任何人笑出来,除了姜培与魏烈的莫名其妙,人人脸色沉重,如临大敌。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里不欢迎你。我反复地玩味着这句话,继续听魏烈往
下说。
  当时魏烈与姜培相视一眼,心里浮起一个相同的念头:碰到疯子了。可是这
么多人集体发疯,未免也太过奇怪。虽然奇怪,不过看情况是问不出缘由来的,
两人当下快步地穿街拐巷,将这群老人家甩在后面。然后就去了翠屏山,上了山
才觉得世界清静凉快。
  翠屏山顾名思义就是青翠屏风一样的山,果真如此,景致通透翠绿宛如翡翠
雕成的屏风。不知不觉,大半日就消磨在山上了。到了傍晚下山时,蓦然袭来的
雾带走了姜培……接下去的事先前的电话里都已说过了。
  “你后来有没有向当地人打听一下为什么呢?”
  “得,沾了姜培那家伙的光,那些人看到我也是同看火星人一样。别说去问
他们一下,我一走近他们,他们就跟遇到鬼一样,只差大声尖叫。我想了想呀,
可能这山里人家有什么跟外界不同的风俗习惯,正好跟姜培相抵冲。”
  “可能是吧。”我随声附和着,心里却想,这件奇怪的小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它可能就是姜培半途离开平凉古镇的原因。但这原因也只是表面的,一定还有更
深入的初始原因,才使姜培不仅半途离开平凉,而且返回学校后举止异常。
  “哥们儿,我要挂电话了,肚子吵翻天了。真他妈的,姜培不是个东西,回
到学校一定抽他筋剥他的皮。”魏烈气犹未全消,骂骂咧咧地挂断了电话。我本
想再催他早些回校,想想他也不会听,而且还给自己添个神经兮兮的封号,也就
罢了。
  这会儿,我浑身松弛下来,躺在床上跟一摊烂泥一样,抬抬胳膊都觉得累。
脑袋却反常地亢奋,今天发生的事情像影片一样在脑海里缓缓地滑动:大早就发
生了张逸文离奇被杀事件,跟着目睹小保姆阿蓉死亡的全过程,又与叶浅翠起了
口角,然后又追赶打神秘电话的男生,误以为失踪的姜培回来后表现异常,魏烈
提到的在平凉遇到奇怪小事……真是足够精彩纷呈,拍成电影定是叫人一百二十
分钟透不过气来。
  反常的亢奋持续了十来分钟,我脑袋一歪,睡了过去。梦里也是一样的精彩,
来来去去的全是白天的场景。特别是那只白老鼠,在梦里爬来爬去,后来还爬到
我嘴边恶毒地笑着。我一下子惊醒,才明白过来,自己太饿了,才会做这种梦。
  天全黑了,摸过枕边的手机看了看,十点二十分,不知不觉睡了四个多小时,
精神振奋了不少,闹饥荒的肚子可就难受了。我开灯,看桌子上空无一物,姜培
那小子真过分,叫他捎点吃的东西捎哪里去了?从抽屉里摸出仅有的半袋早茶奶
饼塞进嘴里,外加一大杯凉水,肚子更加难受了,还不停地打嗝儿。我下床决定
去找姜培弄点吃的,一袋方便面也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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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1:01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十三章(3 )

宿舍的格局大致都是两头楼梯,中间长长的走廊,走廊的灯大多是晕黄的,
像三十年代旧片里的路灯。我跑下楼梯时,正巧看到有人离开了姜培的寝室,匆
匆地往另一个楼梯口走去,身影很眼熟。虽然他换了一身衣服,可今天下午我才
跟在他身后追了几百米,没理由认不出来。
  原来他跟姜培认识呀!要是改在前些日子,我也许还会吃惊一下。现在经历
古怪的事情多了,感觉麻木了,脑海里波澜不惊地转过这个念头。
  经过姜培寝室门口时,我脚步稍停,门半掩着,一条缝正好露出姜培的侧脸,
浓眉压得极低,少有的冷峻严肃的神色。这家伙背着我究竟在干什么呢?既然他
有心瞒着我,想必也问不出来。我想了想,决定跟着那个打神秘电话的人。吸取
了下午的教训,我尽量地伪装成漫不经心的样子,远远地跟着。
  穿过重重的宿舍群,穿过教学区,冷清的路尽头是一大片黑森森的树木。淡
淡的路灯,将前面那位仁兄的影子拉得极长,细细的看起来风一吹就会折断。我
以路边的灌木为屏障,猫着身子慢慢地接近他。
  那位仁兄站在松林子前,颇多踌躇的样子,来回踱了几步,不时地抬头看着
林子。然后是一咬牙、一跺脚(仅是根据他的身体语言估计的),钻进了黑黢黢
的松林子。我钻出灌木丛,快步地走到松林子前,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要不要跟
进去呢?想起前几天在松林子里的恐怖遭遇,我犹豫不定。
  这时,响起了一声惊叫,撕心裂肺的,震得我浑身哆嗦。然后林子里吧嗒吧
嗒的脚步急如骤雨,松针咯吱咯吱作响,蓦然起了风,路面上诸多离奇的斑驳影
子。我手心汗出,心头狂跳,如被点了穴一样站在原地。
  那位仁兄连滚带爬地出来,眼睛睁得极大,五官扭曲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他好像根本没看到我,只是两眼发直地一路狂奔。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想自
己也还是赶紧走。可是……人类的本能告诉我有种危险正在靠拢,全身的毛孔轰
然地炸开了。
  一偏头,就看到了危险来自何方。一只小白鼠不知道何时已站在我的肩膀上,
咧着嘴巴露出尖细尖细的牙齿,两只眼睛闪着诡异的红光。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了
一口气,微微张开嘴巴(这也是人类吃惊时的本能反应)。
  在张开嘴巴的同时,我大脑里忽然意识到不妙。说时迟那时快,小白鼠一个
漂亮的纵跳,就像武侠小说所描写的高手的风姿,它演绎了一招完美的“乳燕投
林”。
  它,跃进了我的嘴巴!
  它,跃进了我的嘴巴!!!
  ……
  我没有办法描述当时的感觉,事后也无法回想。脑海轰轰作响,但是阿蓉临
死之前的情景却又异常清晰地放大。之所以还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我当时急中
生智,顾不得脏与恶心——死亡面前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合上嘴巴,牙齿咬住了
它的尾巴。
  怕咬断,我不敢使上全力,它的尾巴还在一翘一翘的,想要摆脱我牙齿的钳
制。小老鼠吱吱叫着,爪子在我舌头上使劲地抓,锥心的疼痛从舌头上传来,口
腔里一股温热液体又咸又腥流淌不绝。
  我伸出颤抖的手,抓住唇间颤动的老鼠尾巴,紧紧地攥住,然后张大嘴巴一
拉。舌头又是一阵刮痛,但是老鼠终于出来了,在我打战的手指下吱吱地叫着,
扭动着沾了我鲜血的身躯。我从来没有觉得老鼠如此的丑陋,如此的可恨,如此
的可怕!一定要杀死它,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摔在水泥地上,它发出一声尖锐绝
望的“吱”,然后一动不动,身下慢慢地渗开一小摊暗黑的血。
  犹不解恨,我抬起脚,眼看着运动鞋就要将它踩得稀巴烂,忽然想起应该送
它去做DNA 检测,弄清楚是什么样的基因突变造成这个怪物才是最重要的。光看
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躺在血泊已够恶心了,还要将它捡起带回宿舍。没办法,我
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拿出仅剩的一支烟叼在嘴里,硬着头皮将老鼠装进烟盒里。
  把烟盒撂在身侧,我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点燃香烟,用袖口擦拭着额头的
冷汗。身上也是汗,后背的T 恤都贴在身上了,凉飕飕的。我深深地吸了口烟,
这会儿就现出香烟的好处,尼古丁从肺部进入血液,有力地舒缓了我绷紧的神经。
心绪稍定,回想起方才的情景,小老鼠站在我的肩膀上,红色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就像催眠中常用的单调光刺激,怪不得阿蓉与张逸文毫不阻拦地让它进入了肺部。
  “呸。”我将烟蒂吐在地上。抽完整支烟,危急状态时体内分泌的大量去甲
肾上腺素引起的心悸、头晕、出汗、下肢发软、皮肤发凉一系列症状消了大半,
只是胃部抽搐不止。我一手扶地,准备翻身站起。
  “你在干什么?”蓦然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低着脑袋的我看到了自己的手正好按在一个人影的头部,那人在我背部,而
我是背对松林子坐着。也就是说,这个人刚刚从松林子里走出来。我全身戒备地
扭过头,顺着地上的影子一点点看上去……叶浅翠?我一骨碌从地上跃起,顺手
抄起撂在身侧的香烟盒,手背在后面,不敢相信地叫了一声:“翠翠?”
  “翠翠?”她嘴角轻撇,似笑非笑,“我是她姐姐。”
  “你没有出去玩?”其实我也差不多估计到,想起叶浅翠傍晚才跟我说她出
去玩了,而且还发了脾气,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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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十三章(4 )

“玩?为什么这么问呀?”她偏着脑袋用研究的神色看着我,“翠翠说我出
去玩了,是不是?我的行踪她从不过问的,可能是她搪塞你的。”我蹙眉细思,
傍晚时叶浅翠的反应那么激烈,难道仅仅是因为搪塞不过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我,漫不经心又带点骄傲的样子。
  “陆林。”
  “陆林。看来你跟翠翠关系不错。”她别有深意地睨我一眼,“否则也不会
叫她翠翠。”
  “还行。”我心头温热,“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她做思索状。奇怪,自己的名字还要想吗?“我叫叶幽红。”那
“叶幽红”三个字她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不过幽红浅翠,一听就知是姐妹
的名字。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叶幽红饶有兴致地问,“吐纳天地之气?还是练某
种神秘的内家心法?”她说话的神色一本正经,说出的话却又似戏谑。我摸不准
她的话锋,只好胡乱回答:“我坐在这里休息。”
  “休息?”她露出不信的神色,指了指几丈外的椅子,“莫非地上比椅子更
舒服?”
  椅子当然比冷硬的水泥地舒服了,可是我当时的面包腿(下肢发软)根本不
能支撑我走到那里呀。要是照实跟她说,估计没完没了,我不接她的话茬儿,径
自问:“你干吗这么晚还待在小松林里呀?你不知道这里的传说呀?”
  “知道呀,正是这个传说吸引我来的。”她绘声绘色地说,“黑夜来临时,
如果进了小松林,会听到噗噗噗的刀刺肉体的声音,还有人数数……多么毛骨悚
然的传闻呀,我太喜欢了。”
  我皱起眉头,对她看了又看,确信她不是在说笑话。“你不害怕?”
  “害怕,哦,当然不。为什么要害怕?翠翠没跟你说我是研究什么的吗?”
她露出一个非常骄傲的笑容,“一切神秘的事情都是我研究的对象,比如说这个
小松林……”
  我打断她:“那么你在这小松林里发现了什么?”
  她不高兴地瞪我一眼,说:“先生,打断女士说话是很不礼貌的。”
  “对不起,请你继续吧。”
  她满意地点点头,清清嗓子,说:“比如说这个小松林,在你认为,里面肯
定守了一个怨灵……”
  我皱眉,什么叫做你认为,忍不住又截了一句:“我可没有这么认为。”她
生气地眨着眼睛,抿紧嘴巴。真拿她没辙,我连忙道歉:“对不起,你请继续。”
  “比如说这个小松林,在你们认为,这里面肯定守了一个怨灵,然而事情的
真相……”她扬扬手,“就在我手里。”
  “你手里有什么东西呀?”
  “年纪轻轻眼力就不行了,这可不好。”叶幽红跨前一步,将手伸到我面前
摊开,手心里一株纤细的暗紫色的草。草?她看到我狐疑的神色,说:“别小看
这根草,如果我没有估错,它就是松子林杀人传闻的肇事者。”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叶幽红得意洋洋地说:“你当然不明白了。我白天晚上往松林子里跑,研究
了这么多天才弄明白。这种草在晚上能分泌出一种气味,刺激人的大脑产生奇怪
的幻觉。”
  我表示怀疑:“不同人的幻觉为什么都是一样的呢?”
  “亏你还是学心理学的,难道你不知道暗示吗?”经她一提醒,我顿时豁然
开朗。所谓暗示就是个体无意中接受了人(包括自己)或环境,以非常自然的方
式向其发出的信息后,做出相应反应的一种特殊心理现象。当年小松林里发生了
一起罕见的情侣被杀案,在当时的学生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学生一旦进入小
松林,不免会想起这件事情,等于进行了自我暗示。然后再吸入能引发幻觉的气
体,自然就跟小松林杀人案联系在一起了。一传十,十传百,这个小松林就成了
邪地。新生入校也会被学长告诫一番,这也是个暗示过程。
  “你手里拿着什么?”叶幽红好奇地盯着我地上的影子。
  “没什么,不过是个烟盒而已。”
  叶幽红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在说谎,如果是香烟盒,你没有理由那么小
心翼翼地藏在身后。”
  “真的是。”我将藏在后背的手伸到她面前扬了扬。一不小心,烟盒盖翻开
了,老鼠掉了出来。
  “啊,老鼠。”叶幽红尖叫一声,脚上一阵乱踩,我来不及阻止,那只老鼠
已被她踩成肉泥。“看你斯斯文文,居然有这么奇怪的爱好。”我看着地上趴着
的老鼠皮,哭笑不得。
  叶幽红缩着脖子说:“好恶心,我走了,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了。”举步要走,
我急忙拦住:“等等。”
  她的柳眉扬起,不悦地说:“先生,挡住女士的道路是很无礼的事。”
  “我还有事问你。”我急忙说,“刚才林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有个男
生惊慌失措地跑出来?”
  “什么男生呀?不知道。”
  “你一直在林子里?”
  “没错。”
  “那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听着。”她瞪着我,目光锐利,语气极不客气,“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还有陆林先生,你实在很无礼。”她用手推开我,趾高气昂地走了。我看看她婀
娜的背影,又瞅瞅身后黑黢黢的松林子,搞不懂她所说的话里,哪些是真,哪些
是假。这个叶幽红,我一点都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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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十三章(5 )

我折了根树枝,小心翼翼地将老鼠皮从地上挑起,仍然放进烟盒里。松林里
那个逗弄老鼠的白衣女人究竟是谁呀?叶幽红刚才看到老鼠的反应,跟普通女孩
子一样。如果这只老鼠是她饲养的,她没有理由会反应如此之大。难道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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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1 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念第十四章(1 )

我如泥塑一般立在门侧,心中的悲凉如决堤的洪水。那一刻,我真的想放声
大哭。
  自那个秋日,她扭着细细的腰肢走进我的视线,也就走进了我心里。可是我
甜蜜温柔的小恋人呀,此刻趾高气扬地站在我面前,以另一种身份,以另一种人
格。上天何其残忍!
  “嗨,难道你找我来是为了让我看你的发呆?”她不耐烦地扭身要走。我伸
手拉她,迭声说:“不,不,不……”眼睛湿润,鼻子发酸,心中又酸又苦,连
话也说不出来。
  她甩开我的手,声疾色厉,当我是登徒子。“不要拉拉扯扯。”
  “进来坐吧。”费了极大的劲,我才挤出完整的一句,声音却像四五天没吃
饭一样。她偏头睨我一眼,睫毛闪动,黑黑的瞳孔里闪着宝石般的光,可是偏偏
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有话快说,别耽误我的时间。”她从我身侧走进我的寝室,
长发微扬,一缕花香掠过我鼻翼。
  我合上门,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地使自己镇静下来。她并没有在椅子坐下,
昂着头站在桌边,像一只高贵的天鹅,手指尖轻轻地点着桌面。“其实我知道你
找我干吗?你想问我,昨晚那个男生在小松林里看到什么了吧?”我点点头。
  “那个男生叫什么呢?”她眯起眼睛想了想,“好像叫戴磊,翠翠告诉我的。
嘿嘿,是个讨厌的男生。”
  “哪里讨厌了?”
  “他总是骚扰翠翠,跟踪翠翠,翠翠这个笨妞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不好
翻脸,说到底是高中同学,同窗情分不能说拉倒就拉倒。”叶幽红叹口气,露出
了“姐姐”对“妹妹”的关爱。
  “他为什么要骚扰翠翠?”
  “他喜欢翠翠呀。”叶幽红黑黑的瞳仁看定我,“翠翠没有跟你说吗?看来
翠翠也不是顶喜欢你。”我的心一阵尖锐地痛。
  “他还打电话跟翠翠说,研究心理学的人都有心理阴暗的一面,不适合做男
朋友呢。”叶幽红一脸嘲笑。我笑不出来,怪不得戴磊要告诉姜培叶浅翠脑袋不
正常,平时跟踪我和她,还打恐怖电话吓我。堆积在心头的秘密,关于戴磊这部
分了解一半。可是另一半依然是个秘密,“他昨晚在小松林看到了什么?”
  叶幽红脸上浮起一个狡黠得意的笑,“你不也曾经见到过吗?当时,你不也
是吓得魂飞魄散吗?”她纵声长笑,得意的声音像一串铃铛响个不停。她从口袋
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盖子向我展示两片血红色的隐形眼镜片,“好莱坞拍戏
时也是用这些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如披霜立雪,心寒透顶。
  她笑,诡异骄傲地笑,“翠翠是属于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染指。”这句话说
得斩钉截铁,叶幽红的脸上泛着金属质的冷光。
  我忽然想起了半个小时前叶浅翠说的话:“陆林,你知道吗?自从平凉旅游
回来后,我觉得我的世界全改变了,最可怕的是,我不知道什么地方改变了。一
天天变得陌生,在白天在夜晚,无时无刻,我都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我,在嘲笑
我……”方才我听到这话,还以为叶浅翠没走出平凉古怪遭遇的阴影,所以才有
这般奇怪的感觉。直到此刻听到叶幽红的宣言,我才猛然悟到这句话里藏着的玄
机。
  倒吸一口凉气,瞳孔缩成针尖看着叶幽红,“你是谁?”她还保持着古怪的
笑,眼神冰冷如千年玄冰,从未解封,并且随时冰冻一切。
  “那么戴磊是你杀的了?”我颤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NO,NO. ”叶幽红连忙摇头,“我洁白晶莹的手是不会沾上血腥的,他不
该进入小松林,你别忘记那里有个邪恶的传闻。有些邪恶的东西是不依常理存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可惜,看起来你不是个聪明人。当他频繁地出没小松林,脑海里会反复
地出现邪恶传说,一遍一遍地自我暗示,最后就会去重复那邪恶的传闻。只是暗
示而已,这可是你们心理学常用的一种方式呀。”我当然明白这种自我暗示的魔
力,比较出名的例子:二战时,纳粹在一个战俘身上做了一个残酷的实验,将战
俘四肢捆绑,蒙上双眼,搬动器械,告诉战俘,现在对你进行放血。被蒙上双眼
的战俘只听到血滴进器皿的答答声,过了一会儿,战俘哀号一阵之后气绝而终。
其实,纳粹并没有抽该战俘的血,滴血之声乃是模拟的自来水声。导致战俘死亡
的,是“放血”的暗示。耳听血滴之声,想着血液行将流尽——死亡的恐惧,瞬
时导致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心血管发生障碍,心功能衰竭。
  “反复的自我暗示,他会渐渐地产生一种代入感,幻想自己就是其中的被害
人,然后终于……嘻嘻。”她嘻嘻地笑,一派轻松自若。
  “你为什么不救他?”我痛心地问。
  “他死了才安静,从此不会纠缠翠翠,我高兴着呢。”她的脸凑近我,瞳孔
深处闪着暗紫的幽光盯着我,嘴角一抹邪恶的笑,“现在,还有你……”
  不知道为什么,盯着她眼睛时,我有一种奇怪的迷失感,就是那种一下子找
不着北,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的感觉。但也只是一瞬间,毕竟我修习催眠术已有
些时日,经常练习精神集中,意志坚定、精神的集中度都优于常人。
  她有些失望地缩回脸,兴致大减,悻悻地说:“我累了,要回去睡觉了。”
我伸手拦住她,说:“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杀张逸文和阿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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