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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くだキの

最鸳缘 作者:锦秋词(连载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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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9 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怜菊院内客,花魁勾魂来3

  穿着月白衫子的白白净净的人,站在后门里面一点点处,看见她转头看过来,眼神亮了亮,绽开一个苍白虚弱的微笑。
  “……公子姓玉?”
  “叫我玉公子就好。”千万不要叫我小玉。
  “是柳城人?”
  “柳城边儿上的土豆沟。”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地名,只是觉得很土很合用。
  “……家道中落?”
  “游手好闲不善经营坐吃山空。”俺就是传说中那败家子。
  “……听说已经……定亲?”
  “自小青梅竹马,我未来妻主她家学渊博,祖上出了三代翰林,家里有良田千顷,她现在上京考状元去了。”总之比你这家里开柳坊的条件好多了。
  “……”裴芍垂下头去,很是萧条。
  玉言抬头望天。知难而退吧,你轻松来我也轻松,姑奶奶不想在这呆下去了,这不是人呆的地方。话说我都不干了,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跟你蘑菇?
  过了半晌,裴芍低声问:“……她待你好么?……为何……委屈你在此……”
  玉言楞了楞,“她说要锻炼锻炼我,整天坐着不干活不利于生养……咳,养生。”
  裴芍呆看了她一会儿,慢慢蹲下来捡起她丢的那块抹布。
  “你,你做什么?”
  “我帮你……”
  “咳,不用……快放下,别脏了手……啊,别碰那个,刚洗过还没晾干……不,不要,那桶比你还重,我不想跳下去救你啊……”
  “咣!”
  “啊!”
  梅树下,裴芍瞧着裤子被井水泼得精湿,抱着脚趾坐在水洼里一脸痛苦的玉言,满脸都是内疚:“对不起,我只是想帮帮你。”
  玉言镇定的擦擦额头:“我明白,不过我拿了你家工钱,活还是给我自己干比较好。”
  “我,我只是想帮帮你……我毕竟是个女子,怎么可以让救命恩人做这种粗活。”
  玉言:“……”
  我不是想救你,只是收了你家的钱……下次就算收了也不会干!
  可裴大小姐眼泛泪光,又是动情又是哀怨,还轻咬唇角……
  玉言:“……”
  我现在明白那小贱人为什么水性杨花宁愿嫁暴发户也不挑你了……你浑身上下哪里像个女人啦!
  “虽然你我今生无缘,但能够让我稍尽微力,替你做些事情,也就……”
  玉言:“……”
  什么叫稍尽微力,就是马上把你娘的小金库拿车运来给我,而不是在我面前作小怨夫状。
  “如果你嫌我笨,会帮倒忙……我,我唤人来做好不好?这里干粗活的人不少,个个都很能干,一定可以帮到你的。”
  “……”
  个个都比我能干是吧,那我还有存在价值吗?忽然觉得彻底无力。
  “玉公子……你的脸色……是不是水很冷……啊……是不是摔得很重站不起来……”
  裴大小姐急忙伸手扶她,玉言浑身无力,毫无反抗的由她扶了起来,可刚起来一半,她“啊”的一声低呼,松开了手。
  毫无防备的玉言“啪嗒”一声又坐回水洼里。
  “……”
  “对……对不起……我……是我唐突了……你别生气……我唤个小厮来扶你……”裴大小姐垂下头绞手指,苍白如纸的脸,腾腾的飞起两朵红。
  玉言颠颤颤举起手,在空中停了停,拐了个弯,再次镇定的擦了擦额角,呲了呲牙,“裴大小姐,你想帮我对吧?”
  裴芍瞧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脸,两眼发亮,拼命点头。
  “那你在楼里找个地方坐着等我,等我忙不过来就去找你好么?”
  裴芍闪亮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玉言忍着隐隐作祟的罪恶感,“至少我也得先换身干净衣服吧。”
  看着裴大小姐乖乖离去的背影,她松了口大气。
  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一手的水,被水桶砸到的脚趾还隐隐作痛,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回过身来,梅花树下那男人正好放下斧头,转过头去欣赏廊下刚洗好澡在晒太阳的一笼八哥。
  “别忍了,想笑就笑,别憋出内伤。”玉言一脸无奈,“你猜得没错,我就是为了躲她才沦落到这里来的。唉,想我何德何能,竟然招来大老板的独生爱女一番爱慕。”
  “看来被不错的人喜欢上也不一定是好事啊。”莫邪一脸同情。
  “坏事,可怜!可怜!”八哥扑扇着翅膀凑趣。
  玉言一阵感动,这男人竟还有贴心的时候。
  莫邪继续说:“因为承受不了福气的人会折寿的。”
  玉言一口气没接上来,被口水呛得直咳嗽。
  细眉细眼的小厮不知从哪个旮旯冒出来:“莫公子说得没错,就连看见你的人都气得折寿几年,又笨又迟钝,大小姐不知看上你哪一点。还不快去侍候着,她在前厅等你。”
  莫邪摇头道:“刚才他说的分明是推脱之语,哪里有半分诚意。你家小姐真是可怜,跟他说了半会儿话都跟着变傻了。”
  八哥兴奋莫名:“傻蛋,傻蛋!”
  小厮:“还真怕他忙不过来,让我们把活都收起来不让他干。可他就算什么都没干还不是弄得一团糟,看这水,啧啧!”
  好女不与男斗!还是俩男加一只鸟!
  玉言拈着往下滴水的裤子,扶墙缓缓离开。
  侧门有人叫:“小玉,新来的小玉,有人找!”
  都说了不许叫我小玉!一抬头,莲官静静的站在墙角,黑黑的眼睛直瞅着她湿透的裤子,脸上没有表情。
  “……”
  玉言抽了抽嘴角,终于堆起一脸笑容,对领他来那人道:“麻烦你了,他是我弟弟。”对莲官说:“突然到这里也不先跟我打个招呼。这天气热,我刚在浇水降温。”说着拿手在脸侧扇两下。
  “……”莲官收回目光,望了地面一会儿,一言不发,转身走。
  “别多想,我有空就去找你。”玉言在后面加了句,自己觉得怪怪的。
  “……我没来过。”莲官居然低低哑哑的应了一声。
  玉言火大,虽然他不算什么人,但到底知道她的底细,又有些同食同宿之谊,算得上有几分交情,自己从小到大没有试过这么狼狈,偏偏都让他见着了。
  想抓他回来解释,想告诉他自己现在混得很好,只是跟大伙闹着玩,可又觉得没有必要。
  忽然人影一闪,有人迎面截住莲官。
  “他是你弟弟?”刚才还在树下一脸戏诌的莫邪,现在一脸探究的表情。
  “没错,他就是我弟弟,你想怎样?”玉言一拉莲官,把他护在身后,瞪着面前的人,警告的意味很浓。
  “有妖气。”还有很浓的敌意。
  “你敢!”早就猜到你这不长眼会这么说,你敢拿雷劈他,我跟你拼命!
  莲官被玉言握住的手冷得像冰,瞳孔微微的收缩。
  莫邪没有瞧他,跟玉言对视了片刻,挑了挑眉毛,“明白了。”
  往旁迈开一步,让开身子。
  “莲官,乖乖呆在客栈养伤,别再来了。”玉言放开他手。
  “……”莲官听话的掉头就走,别说回头,连放慢脚步的意思都没有。
  玉言有点感慨,这孩子就是太乖了,有时乖得让人担心。
  “真的是你弟弟?”冷不防旁边那人又问。
  “那是自然。”你到底想怎样?
  “呵,你运气真好。”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莫邪唇角轻翘:“今天真的很热啊,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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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9 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怜菊院内客,花魁勾魂来4

  玉言换了一套深蓝色的粗布小厮服,原本想挑黑色的,比较有煞气,可惜没有。现在这件衬得脸上笼着一层阴影,增添了几分深沉的气质,将就将就。
  到正楼转了一圈,没见大小姐。
  莫不是伤透了心回去了?那样自是最好……可要是一个想不开……还是抓个人来问。
  楼上半开的厢房怎么这么吵,还有一堆油头粉脸的小倌,大家都这么早?
  “哎哟,小姐好久没来了,奴家想得心肝儿都疼了。”
  “……长得是越来越俊俏了,比男儿家还俏……看得人家心肝儿扑通扑通的跳……你摸摸……摸摸嘛……”
  玉言抽搐了一阵,暗道这什么世道,妖孽横行,女人反倒要被男人调戏了去!
  拔脚要走,听得一个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你,你……别摸……不许……啊……那里不能摸……我要喊人啦……”
  “……喊谁呀……总管还在睡……小姐要人陪,桃儿陪你不好吗?”
  “还有我兰儿呢,小姐你出这么多汗,是热了么?很热了吧,把衣服脱了吧,让兰儿帮你……”
  “啊啊啊……我是在等人……不要……让他见到就糟了……不要摸……啊啊……不要动我的衣服……”
  玉言肠子都笑得痉挛了,真想躲在一旁看热闹,但听到裴芍惨叫得实在凄厉,暗道到底还是答应过她娘照顾她,虽然现在自己打算不干了,但买卖不成仁义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家开的柳坊教小倌儿奸了。
  奔上楼去,重重咳嗽一声,“大小姐等的人是我,识相的一个个给我滚出去,别惹老子发火!”顺手“啪啦”将房里一张镶石雕花兽腿春凳劈散了架。
  裴大小姐哀哀怨怨的拿手帕擦了半天脸,薄薄的脸皮都让她自己擦得肿了起来。期期艾艾的说:“玉公子……你,你别生气。”
  玉言笑笑:“我做什么要生气?”
  “我,我知道你很生气,可要是恼了我,打我就好了,别劈凳子……手会痛……”
  “……”
  “就算我是生气了吧,怎么,看我这般粗鲁,觉得厌恶了吧?害怕了吧?没见过这么凶猛恐怖的男人吧?”
  “不……玉公子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有魅力的男子……就连……就连劈凳子的样子都是那么好看……”裴大小姐鼓起勇气说完,头直低到胸前,娇羞无限。
  玉言无言凝噎。
  天啊天啊天啊……  
  这种粘嗒嗒的情况下,唯有快刀斩乱麻。玉言咬牙吼道:“酒来!”
  细眼小厮伸头瞪道:“还敢要酒?你工钱够付账么?”
  裴大小姐哀怨的瞪他一眼:“刘小石,你个没规矩的,玉公子要喝酒,还不快把最好的酒端上来?记我账上。”
  刘小厮打着寒颤端来两壶酒。
  裴大小姐:“玉公子,酒在这里,是院里最好的胭脂醉。你先试试看,不合口味再叫。”
  “你喜欢就好了。”玉言斟满一杯。
  “我……”裴芍瞧着玉言,眼睛星光闪闪,感动感动。
  “反正是叫给你喝的。”玉言伸出一根指头,把酒杯推到她面子,“我最欣赏酒量豪的女子,嗯,这酒还不错,你喝喝看?”
  刘小厮在门外愤怒的抠墙角,第一眼看到这姓玉的就知道他不怀好意,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东瞟西瞅的别有用心,果然,果然!他现在要灌醉我家大小姐占便宜了,怎么办怎么办?大小姐要吃亏了!要是让他勾搭上手,大小姐要负责任的,到时大家要叫这讨厌的小子做老板爷?啊,不要啊,他才不要啊!要叫也要叫长得比苏公子还漂亮的莫公子啊!
  正在纠葛,房门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在他身上绊了一下。
  “咦,刘小厮你在这里?”
  刘小石跳起身来,握紧双拳:“我叫刘小石!”你敢欺负我家大小姐,我跟你拼了,死也不要叫你老板爷。
  “啧啧,姓刘的小厮不是刘小厮?”玉言满不在乎:“你家小姐倒了,你去侍候她歇息吧。没事不要来找我了。”
  咦,咦咦咦?
  刘小厮看着趴在桌上醉得一塌糊涂的大小姐,不大敢相信对方会放过大小姐。他是欲擒故纵吧?得把大小姐转移个安全地方。
  他扶起大小姐往房外移,忽然一个又甜又糯的声音说:“大小姐喝成这样,还想送到哪里去呢?反正我的床空着也是空着……回头告诉玉公子一声,就说大小姐在我苏梅这里吧。”
  “哦,苏花魁接手了啊,那很好啊。”玉言听到刘小厮的报讯,满不在乎。
  “有什么好啊!”刘小厮悲愤大叫:“院里有明文规定,公子们不能勾搭下人,不能媚惑上级,不然要被扫地出门的啊!”
  “那又关我什么事啊?”玉言拿根牙签剔指甲。
  “你去把大小姐抢回来啊!”
  “奇怪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虽然彼此不对眼,但处了半天也培养出一点感情了吧!
  “你被赶出去总比苏公子被赶出去要好啊!”
  “……”
  苏梅是花魁,待遇自然跟旁人不同。他的房间在走廊最末一家,旁边挨着一个小包厢,也是属于他专用的,把他的房间跟别人的房间隔了开来。
  这房间在走廊一面只有一扇门,没有窗,现在房门关的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光亮漏出来。玉言对自己说,自己只偷听一下就好。她只是怕那裴大小姐大病初愈,那身骨板儿经不起如狼似虎的折腾,想到那苏花魁的媚惑,连她自己都发毛。
  趴在门板上听了半会,一开始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渐渐的,隐隐听到有人呻吟的声音。她脸红了一下,但是随即发现这种声音不像是自己想象的那种,而是真真切切的,充满痛苦的,气若游丝的,正在遭受着折磨的人发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很小很小,似乎被什么压抑住了,不像是正常情况下发出来的。要形容的话,就好像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钻进了她的心里。
  “……”不会吧,玩起了虐待?
  她觉得心里有猫爪子在抓,很想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梅的房间只有一面有窗,窗子对着后院的那棵梅树。
  玉言敏捷的爬上那棵梅树,沿着最接近窗子的那根枝桠,一点点的向窗口移动。
  一臂粗的枝桠颤颤的摇着,发出随时要折断的危险声音,她跳到那紧闭的窗户沿。拿手指捅破了窗纸,趴到破洞上面看。
  “啊……”她还没有叫出声,窗户“轰啪”一声开了,她一头栽进房里。
  七荤八素,不是因为摔的,而是因为面前的香艳景象。
  她先从一条粉孜孜毫无瑕疵的玉腿往上瞅,到了玲珑有致的纤腰,稍稍松了口气,那下摆开衩的红衣跟腰部还是结合紧密的,暂时还没有完全脱落的迹象。往上,红色被白色打败,那个大片白得炫目水豆腐一般的胸脯,两朵红梅花苞在她面前颤颤的晃。
  她好歹也叫沾过风月边的人了,全裸的少男她又不是没有见过,也抱着睡过一晚上,但这般半遮半掩的身体还是有让她喷血晕眩的冲动。
  苏花魁那又腻又甜的声音还在一下下舔着她的耳朵:“玉……你是母的吧……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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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9 20:17 | 显示全部楼层
怜菊院内客,花魁勾魂来5

  玉言现在很后悔。
  早就知道这苏花魁不好对付,真不该一时大意,被他撞个正着。
  咬咬牙爬起来,遥遥瞧了眼仰面躺在床上,衣襟半开人事不省的裴大小姐,笑道:“我就是路过,你这房的窗子不是有灰么,我擦着擦着就撞进来了,打搅了苏公子,真是抱歉。你请继续,我就不打搅了。”
  裴大小姐,不是我没有义气,实在是……爱莫能助。等我出去找那风情主管来救你好了,姐们,挺着啊!
  她一迈步,几乎就撞进苏花魁那敞开的怀里。
  “别走……”苏梅糯糯的声音像柔软的小手,在她身上摸过来摸过去,让她血压骤升,“我等的人是您。”
  “咳……苏公子,我只是路过。”
  “我刚知道您回来……我等您好久了……”苏梅娇艳的脸很是哀怨:“我一直在等您,您都不知道……您都忘了……”他伸手往她脸上摸来。
  “呃……”玉言心跳加速,赶紧往后面一跳:“苏公子,你我今天才认识,咳,也不叫认识,只是一面之缘罢了,何来这般厚待,还有很久之说呢。”
  苏梅春水盈盈的眼睛在她脸上转了转,把她紧张防备的神态尽收眼内,美丽的脸上潋潋泛起个笑来。
  “不说一天不见如隔三秋么,在我不是这样算的。我是听着更漏之声,一滴水落下,叮咚一声,便是过了一载了。您说,您说……我与您,总有好几千年没见了吧?”
  “几千年……”玉言呆滞,跟着扑哧一笑,“一千年前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啥呢,你知道?”
  苏梅也笑了起来,眼角弯弯,尽是风致。
  “我知道,您是紫霞山顶的一抹白云,又潇洒又飘渺。”
  玉言笑道:“好好,你等也等够了,我也让你看够了,我说句明话吧。裴大小姐她病刚好,身板儿经不起折腾,也为了你好,怕你被赶出去,你就把她放了吧。”
  “咦,我没有强留她啊。”苏梅瞪圆眼睛,表情很是无辜,“我原本等的就是您啊。”
  “没有就好,我这就带她走。”玉言懒得跟他瞎缠,抬步往床榻走去。忽然脚踝被个软软的东西一缠,她往前一栽,扑进一个又香又软的地方。
  虽然暂时看不清东西,而这个所在比起莲官的要软些,要暖很多,她还是凭借几日下来累积的经验判断出现在自己处于怎样的环境。
  俨然她是作为投怀送抱的那个了。
  这种情况下,手不能乱放,她试着往旁边远点儿的地方挪,希望能找到一个支撑点,把身体撑起来。结果手被人家稳稳软软的抓住,“在找什么呢?”
  “……没……”她脸埋在人家胸口,听得自己的答话暧昧非常,脸不禁红透了。
  一只软软的手突然摸到她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她便见到自己的呆样映在人家清清澈撤的瞳仁里,虽然清,但那所在好深好深,探不到底。苏梅脸上那抹笑意好像一点火星星,在这样的深井里根本存不了多深,扑闪一下就熄灭了。
  “……真的不认得我了吗?……不要紧……让我亲一下……一下就记起来了……”
  “……呜……”她不要,苏花魁的眼神里有着让她打心底里发冷的东西,她想逃,可浑身发软没了力气。
  “……这样……就记得了……不会再逃了……”苏梅噙着令人心情荡漾的笑,绝色的脸一点点的俯下来,温暖的唇瓣贴上她的。
  暖暖的,湿湿的,滑滑的,软软的东西撬开她的唇,一点点滑进来,滑进来……甜甜的香味,滋味竟然还不错。
  脑袋晕晕的,有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似乎……久远的以前,久到连记忆都成灰的那个从前,曾经有过相同的感觉……但这感觉究竟是什么,却是连同记忆一样,颜色、气味、触觉都挥散了,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痕迹,仅仅感觉到曾经有这么一个存在,如此,而已。
  “……唔……呃……”只是,可不可以不要一直,一直,一直伸进来……喉咙痒死啦!“呕……”
  感觉到她恶心欲呕,苏梅离开了些,唇与唇之间多了半寸空隙,一条泛着绿光的舌头仍在坚持往她嘴里伸。
  不行了不行了……轻轻一挑,玉言的小魂儿开始嗖嗖的往天上升。
  “好浓的妖气!”莫邪手底下一根圆柴无声无息裂成八瓣。
  似土非土,隐隐夹杂草木之息,想来是一只草木精怪,但为何却随风送来隐约腥气?
  莫非这妖怪还不止一只?
  柴房内剑匣感应到主人情绪,自己弹出,在主人脚边嗡鸣不已。
  日夜交接之时,阴气渐盛,但还不是阴华最盛之时,这时动手,也太心急了吧!
  莫邪一晒,微长秀目眯成一线。
  光芒一闪,莫邪出现在苏梅房中,见到的却是这么一番景象。
  玉言那胆小贪财的小子,正爬在地上,围着两个半死人团团转。两个人,一个仰面躺在床上,衣衫不整,是个年轻女人;一个趴伏在地上,衣着惨不忍睹,是个男人,却是楼里的花魁苏梅。
  玉言不住推推这个,拍拍那个,嘴里乱七八糟的乱嚷,“苏公子……裴大小姐……千万不要死啊……会连累我的……”,手还不停的在苏梅胸口按压,要不是他也是男人,动作看上去十分像是在揩油。
  莫邪嗅嗅空气,刚才霸道的妖气奇迹般消失了,不过,还留下一丝余味。
  “你在做什么?”他发现那小子竟然还嘟着个嘴往苏梅的小嘴上凑,实在忍不住发问。
  “啊,你来了!”玉言就像才发现他来,哆嗦了一下,脸上戏剧化的惊喜交杂,然后就像见到亲人一般猛扑上来,一把牵住他衣服下摆,脸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乱揩。
  “你做什么!”
  “我……我吓死了……呜呜呜……刚才看见有妖怪……差点把裴大小姐的魂给吸走了……苏公子也……也吓晕了……”
  吸魂的妖怪?
  莫邪看看晕迷在床上的年青女子,确实有点灵魂出窍的迹象,幸好在紧要关头被制止,魂又缩回去了,无甚大碍。
  “妖怪已经逃跑了?是你打跑的?”他有一丝疑惑。
  “嘿,我当然没那么厉害。我只是见到这房里有绿光耀眼,一时好奇,爬上树偷看,结果见到妖怪吸魂。哟嗬,这么长个舌头,直勾勾的眼睛……”见到莫邪脸色渐渐阴沉,玉言自发跳到正题:“我见义勇为,立即大叫一声:妖怪住手!踢开窗户闯进救人。妖怪受惊,也自忖不敌我一身正气,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妖怪在吸人精气时会有畅快之感,若是此时被异响惊吓,惊恐之下掉头逃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跟什么一身正气的就无关了,妖怪要怕也是怕纯阳之气。
  至于这种纯阳之气么……他打量一下面前这个目泛桃花装疯卖傻的人,摇了摇头。
  “逃了就算了,这次算你好运道,下次见到妖怪,万不可逞强,要唤我这等有道行的人来才是。”
  “嗯,是是,下次真的时运低又撞到一只的话,我一定回来找你!”
  玉言嘴角翘翘,不以为然中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嗯,那是什么?
  莫邪眼角余光带过,一线黑色电光在床脚一闪而没。
  “你在乱瞄什么?”玉言闪身过来,堵住他视线,“刚才不是说了么,那妖怪眼睛是绿色的,舌头比蛇还长,往破窗子那里逃了啦。”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
  刚才她被苏梅的舌头探入喉中,浑身发烫,灵魂出窍,眼看就要性命不保,突然窗外撞进一团黑影,一口咬在那长舌上面。
  “苏梅”嘶叫一声,扑地就倒。
  玉言眼睁睁看着一道绿油油的光影子被小黑叼着慢慢从“苏梅”嘴里拖出来。那绿光不住挣扎,却敌不过小黑的力气,被越拖越长,越拖越细,突然无声无息的在小黑利齿下活活断成两截。
  断了的半截绿光落地,也不再往苏梅那里窜去,往地上一蹦一弹,像只活物,从窗户破洞窜逃出去。
  小黑满不在乎的把叼在嘴里那小截绿光嘎巴嘎巴吃了下去,眼看着精神抖擞了好多,似乎还瞬间长大了一些。抬起前爪擦了擦脸,仰头瞧着目瞪口呆的玉言,碧莹莹的眼睛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感情这只小黑还是除妖的能手啊!玉言眼神一亮,想去抱它,小黑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恐惧,避过她手,一头钻进了床底。玉言哄它抓它,它就给一爪子,摆出一副死也不出来的姿势。
  接着看到莫邪突然闯入,玉言才知道它是怕了死对头。她反应迅疾,为了掩护小黑逃跑,连忙演起戏来。
  按说她演技不错,说的也不是大谎,眼见也瞒过去了,可小黑毕竟还是太心急了,也不及莫邪眼利。
  莫邪发现眼前人是装神弄鬼遮掩某些事时,眼睛再次危险的眯了起来。
  难怪上次追踪那头魇兽突然不见了影踪,然后此人就出现了……
  难怪用霹雳雷火劈他会经受不住,即时晕厥……
  也没有受伤,看来有几分道行……
  玉言加油添醋的描述一番,对象却毫无反应,仔细一看,居然嘴角噙笑,只是那笑容好看是好看,跟上次说送她渡水时的模样是一个样,都是让人发毛。
  “你……不是会引雷么,还不快去除妖?”
  “除妖是小事,保护人身安全才是大事。看来你是招惹了妖怪,往后还会遭遇危险,我虽然会除妖,但也不能保证每次都刚好出现保护你。”
  玉言听得攥紧拳头:“那怎么办?”
  “倒有一个办法,我传你一个护身道法,让那些妖怪都不能近你的身如何?”
  此话正中玉言下怀,喜形于色的连连点头,脖子都快折断了。
  刚才舌头让人缠住,无法念咒,捆仙绳自动罢工,没能救得了她。要是下次还碰到这么只勾魂夺魄的妖怪,她多半还是会遭殃。还是学点道法比较实在,何况她原本就是想去修仙的,事先学点防身术就当打基础了。
  莫邪呵呵一笑,“那我就传你一个璇玑护身咒吧,每次你感觉到危险时念及此咒,该当可以化解危难。”
  玉言忽然想起一事,“莫邪,我是不是要拜你为师?”
  莫邪摆手道:“此小事尔,不用拜师不用拜师。”
  开玩笑,还不知道你是人是妖,什么来路,这就想拜师?
  “那就有劳了。”玉言一点不跟他客气,心里大乐。
  真要拜你为师我还得考虑考虑哪,你的脾气不好,脑筋也不灵光,要是一个不小心又引雷劈我,我这条小命不是就喂了你吗?简直比妖怪还危险哪!
  两人难得的在拜师此事上达成共识,此刻各自心怀鬼胎,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约而同在心里暗乐。
  忽然房内多了第三个人说话。
  “这是……在哪里?……玉公子……是玉公子吗?……这是哪儿?……啊……我的衣服!”
  裴大小姐睁开茫然的双眼,从床上猛地坐起身来,眼睛聚焦以后,发出以上震耳欲聋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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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9 20: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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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30 01: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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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9 20:22 | 显示全部楼层
半仙抚我顶,璇玑锁真身1

  等到夜阑人静,月上梢头,玉言轻手轻脚掩上杂物房的门,出来跟莫邪学咒。
  虽然这小道士人又拽又莽撞,嘴巴又毒,但玉言知道他有几分真本事。现在有求于人,她显得格外谦虚。——要是他一个看自己不顺眼教错了一句半句,让自己走火入魔可是亏大了!
  莫邪负手站在院中梅树下,身上同样一套小厮衣服硬是无风自动的被他穿出潇洒风采。此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静下来就习惯摆姿态,玉言开始见着时还羡慕几分,后来就见怪不怪,再后来索性翻白眼对付他的显摆。
  莫邪见玉言来了,淡淡瞥了她一眼,也不废话,只说:“开始吧。”
  虽然没说什么,可玉言感觉他对承诺还是挺负责任的,看上去不像要捉弄自己,放下半颗心来。
  “要学这璇玑咒,先得知道这璇玑是什么东西。《尚书大传》有曰:璇玑者,何也?传曰,璇者,还也,玑者,几也,微也,其变微微,而所动者大,谓之璇玑。是故璇玑谓之北极。这璇玑,便是指北斗七星中第二第三双星。”
  莫邪解至此处,顿了顿,又道:“璇玑也是一道经穴,属任脉,在胸部正中,天突穴下一寸。”
  玉言眨巴眨巴眼睛,插口问道:“这么说,难道是要练什么功夫,好让这个穴位对应天上那颗魁星,借助星宿力量,然后制住妖怪么?”
  此话一出,莫邪看向玉言的眼多了几分惊讶。
  “怎么,你以前曾听人说过这璇玑……护身咒?”
  “只是我猜的。”玉言笑笑,“我在书塾念过几年,你别欺我。”
  莫邪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当下一气念了一堆口诀,然后对着发愣的玉言道:“可听明白了?”
  “呃……”
  “这些口诀很好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念过书塾,自然能懂,也就不用我多解释了。”
  “……”我就知道你是一心要捉弄我的!
  那些半文半白还有专业名词的口诀,玉言自是一知半解,就算猜到几分也没有自信,这可是法术道诀啊,要是理解错了,天知道会不会法术反噬的!不过她虽不能解,却能记。她记心极佳,咬牙记下,但等往后默写出来再找高人解答好了。于是这些奇奇怪怪晦涩难懂的口诀待人家念过两遍便能复述得近乎无差。
  可这莫邪也真是讨厌,见她记心好,便由每次念六句五字口诀,逐步增加,直到一次念十二句口诀,玉言还是能跟上,但增到一次念十四句,便出现了偏差。于是便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会儿,得意洋洋的把句数又降回了十二句。
  这璇玑护身咒总共三十六句口诀,玉言只费了大半柱香时间便背了下来,莫邪让他从头到尾背了两遍,又从中间抽查了几次,直到她记得一丝不错才算过关。
  接下来果真不打算详细讲解,只是让她有空就闭目默想口诀,让那些口诀转换成文字,从脑海中一一看过。
  玉言觉得他分明就是在把自己当猴耍着玩,问道:“这样自己瞎想也可以练功,那还用打坐拈诀么?不是说还有什么内视啊,气息顺着经脉运行啊什么的吗?”
  莫邪被她问得笑了:“你这是从何听来?”
  “我曾游历天下一年,近几十年修道风行,谁不知道修炼是要打坐练气的啊。”玉言气呼呼的瞪着他,“你莫不是在耍我?”
  莫邪道:“我的练功法门跟别家的不一样,我这种叫做冥思,把法诀通过你冥想刻入你的神识之中,这法子能收敛你平日的胡思乱想。冥思有了一定火候,便到冥识阶段,那时你不用刻意宁神冥想,只要闭目便能神识澄明,只泛现法诀。”
  “这么简单就可以修道了?”玉言将信将疑,但眼神忍不住发亮。她也不是怕苦之人,但能有这么省力的法子,谁不高兴呢。
  莫邪不屑道:“你连门槛都还没进呢,何况这法子只是对修炼一篇法诀有效,即使你达到了冥识阶段,也还是个门外汉。”
  玉言顿时泄气,但想想人家只答应传她一样东西,确也没有答应教她修道,何况现在就连传个法术也只传了半吊子,当下便耿耿不乐。
  莫邪也不理她,隔了一会儿便问:“练得如何,见着连贯的字没有?”
  玉言睁开眼睛,没好气的应他:“当我是傻子么,一大段一大段全看得清清楚楚,还是巴掌大的金色楷书。”
  莫邪眼神一凛,笑意消失:“莫要胡扯!”
  玉言跳起来道:“谁说我胡扯,你要不信,我写给你看看!”挽起衣袖,折下树枝真要在地上比划。
  “不用了,只是……我没想到你进境这么快而已。”
  莫邪侧目瞧着她,微长秀目轻眯,月华在他俊美无匹的脸上笼上一层淡淡的银辉,好看是好看极了,但那副表情昭示着什么,玉言可是很清楚。
  当下扔了树枝叫道:“进境快,那,那是我聪明!你要是传我别的,进境更快哪。现在我整一个的,对,大材小用!”
  她却不知道若是普通人,凝神静气,闭目冥想文字,多半是墨绿色半只鸽蛋大小的,便有心思细密的,只看到花生米大小也是有的,而且多半是一字连一字,一串儿过的。真要像玉言这般说,字字巴掌大,金光灿灿,还是整篇整篇的,都赶得上罗汉诵经时头顶冒出的经咒幻象了。
  莫邪正想的是,这小子若不是胡言乱语,便是胸中有丘壑在的,非是池中之物。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动,道:“你是想学修道么?”
  玉言被他道破,脸上一热,趁着夜色无人得见,大大方方承认道:“我从家里偷跑出来就是想修道成仙的,这是我毕生志向。”
  莫邪皱眉:“成仙?”
  “是啊,成了仙就可餐风饮露,御风而行,与天同寿,与月争华。”
  “噢,你是想求长生之道?”
  “也不仅仅是这个啦,我是觉得成了仙以后就可无牵无挂,不受约束,天上地下,想干嘛就干嘛,自由自在,不受外物所扰……算了,你又不是神仙,你不会懂的。”
  莫邪笑笑道:“无牵无挂,四大皆空,不受外物所扰……也不用当神仙啊,有一样绝对比神仙更适合你。”
  “什么?什么?”玉言大是兴奋。
  “和尚。”
  “啊呸,你咒我断子绝孙!”
  “如果神仙是四大皆空,不就跟和尚一样么。你不想牵挂,怎能再要子女。”
  玉言辩不过他,咬牙道:“反正神仙境界你是不懂的,我不要跟你说了。”
  莫邪悠然笑道:“如果你真想学道,我或许可以传你些道法。但我可不懂修仙之道,懂的只是修身养性的入门道法。况且我修道之人还讲究缘法,你便是要学,也得看有没有这个福缘。”
  玉言一听,气恼顿消,喜出望外,忙道:“自然有啊,你看我长得聪明伶俐,哪里去找我这般资质优异的徒弟!”
  她辛辛苦苦在外游历一年,碰到不少自称高人的修道之人,全都教她给戳穿了老牛皮。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真本事的莫邪,还透露出可教她的口风,当即前嫌尽弃,急着当场自吹自擂起来。
  莫邪似笑非笑,伸出右手手掌道:“这可不是凭你说说就有的,须得让我试上一试。”
  玉言盯着他手,心里尚余一丝清明,“你想怎么试?”莫不是又来耍我!
  “让我抚你头顶百会之穴,以身上内气注入,看你有几分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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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9 20:23 | 显示全部楼层
 半仙抚我顶,璇玑锁真身2

  玉言自幼习武,知道这百会穴是人身上最重要的穴道,是人体与外界之气连接的通道。内功练到一定火候,在全力催动时,头顶会有白气蒸腾,那是人身上的汗水沾上百会穴涌出的大量内气形成的可视景象。平时打坐练功时,百会穴中也有气流流转涌出,但就不易瞧见。
  总之,这百会穴是人身上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穴道,要是两个武林高手相争,被对方拍一下百会穴,把身体里流转的真气方向给弄逆转了,重则即死,轻则半身不遂,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现在莫邪说要摸她的百会穴,她顿时心里揣揣起来。
  莫邪见她犹豫,浅笑道:“你是不敢,也就罢了。”把手一收,背身自去瞧那梅树。
  玉言在旁瞧着他侧面,双目如星,唇角含笑,风采有如谪仙。心里某处隐隐觉得,此人现在这样临风笑着,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眼,都上不了他的心,他要是真的想要她性命……难得有样他想要的东西,她也就不躲不避送给他做个念想算了。
  啊呸,怎会想得这般古怪!该说他法术那般厉害,哪里要耍弄这些手段来制我,真要取我性命,再招一个雷来我也是躲不了的。
  于是,自我催眠完毕,她咳嗽一声,开口道:“谁说我不敢了,我看是你不敢试。你这就来吧。”
  莫邪嘴角噙笑:“你可想清楚了,我说不定会手底下一个不在意,嗯,害你性命是不会的,但把你弄得更傻上十分那也不大妙啊。”
  玉言切齿道:“你来就来,少废话!我要敢退缩一下,奶奶我就不姓玉!”
  莫邪叹道:“口口声声爷爷奶奶真是粗俗,可惜你又不是女的,这般赌咒也不能让你换了身子。”
  说罢抬起手掌,缓缓按在玉言头顶百会穴之上,掌心一道真气缓缓注入。
  且说修道之人所练真气与武功之真气不同,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基本大类,又有风雷云电四种上类,修行之人按照本身属性进行选择修炼,而无论那种类型,都分为斗气和内气两种。斗气威能极大,可镇妖除魔外,同时也具有近似武技内力的力量,故此一个得道之人跟武林高手对决,即使不用道法只搏体技,也是毫不逊色的;而内气则以滋养人体为主,修道者到了一定境界可进行辟谷,餐风宿露,吸收日月之精华,自然能量,全都通过内气转化成支撑人体消耗的能量,是一种养多于武的力量。
  现在莫邪拿不准玉言是人是妖,是正是邪,是以先以一股内气试探。若他是人,自然感觉到内气的滋养,内脏会呈现出跟妖精不一样的自然反应。
  他将内气缓缓注入时,只见玉言闭上眼睛的脸上露出极度享受的表情,好像巴不得他把这珍贵的内气全都送给她一样,嘴角的笑容分明在说:“我要我要!”
  莫邪的内气沿着她头顶到颈脖肩膀缓缓向下,正要达到她内腑时,院中忽然起了一阵狂风,这风来的蹊跷无比,一个漏斗状的巨大旋风,沾地而来,风中裹着枯枝败叶诸般杂物,还隐隐见到红光。
  “妖怪来袭!”
  莫邪立即惊觉,手底下自然而然产生反应,却忘了手还按在玉言百会穴上,还在注入内气,一念之间,斗气已起,裹着杀意的斗气直直从玉言头顶灌将进去。
  玉言原本觉得一股温和的气流从头顶注入,浑身好像在温水里浸泡,暖洋洋的好生舒服,不料转眼之间,温水变作冰刀,凌厉直戳进来。不禁长嚎一声,挣扎着往前就栽。
  莫邪大惊,连忙撤手。玉言挣开一步,只觉周身冰凉,手足都僵了,“啪”的一声直直摔了个嘴啃泥。
  莫邪知道坏事,想去扶她,后头那妖孽旋风已到。好个莫邪,越是面临危机,越是冷静,瞬间已判断出事情轻重缓急,双手迅速一合,交接手印,嘴里念出法咒,猛地双掌一开,一道沛然白气自他掌心冲出,击向旋风——“蓬”!
  两道大力半空交接,顿时双双抵住,旋风无法寸进,原地越旋越急,无数细小硬物牛毛般往四面八方射去,“噼噼啪啪”之声不断从周围地面墙壁树干甚至八步开外的房子屋顶上发出,好像遭了无数暗器。
  玉言直挺挺倒在地上,那些“暗器”也打了好些在她身上,但她现在身体僵硬,又一一都反弹开去。她浑身血脉受寒刺激太甚,犹如亿万只蚂蚁攒头在爬咬,麻痒得恨不得拿开水把自个给烫熟了,偏生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这等状况下,这些“暗器”打在身上根本不觉得疼,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她被冰成这样,偏偏还不能晕过去,只得咬牙死扛,只得斜眼看那些落在地上的暗器转移注意力。不想只看到一汪汪的水滴,转念一想,原来莫邪是凝水成冰,拿冰柱打那旋风,却让旋风旋转的高速给绞碎了。
  有了这个认知,她何等聪明,立刻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是怎么来的,心里只想将莫邪祖宗十八代都操了一遍。原本只是在心里泄一回愤,过一回干瘾,不想在骂到第九代时,天际一道电光骤然劈下,生生劈在她僵硬趴下时分开的两腿之间。
  她骇得毛发都竖了起来,鼻子嗅到阵阵糊味,也不知是什么被烧焦了还是自己被烤糊了,不想自己先做冻肉再变烤鸡,顿时悲愤不已,两道眼泪哗哗的就流了出来,不想连泪珠儿流到一半也在脸上冻住了,成了一对冰挂。
  这厢玉言自艾自伤,惨绝人寰,那边莫邪却斗得热火朝天,不,冰气冲天。衣衫全都激扬而起,身周形成一个直径一丈的白雾漩涡,将周围的水雾之气全都吸了过来,且这漩涡还不住往外扩张。他掌心发出的冰柱从方才的水桶粗细已膨胀成一人抱的柱子粗,看上去就似抱着根巨大的屋柱去砸那旋风。
  旋风渐渐不敌,旋转越来越慢,忽然呼啸一声,分裂成无数股细风,分头逃逸,将风里裹着的一并垃圾杂物哗啦啦的丢了一地。
  莫邪低喝一声:“妖孽,哪里逃!”回手一招,一道矫矫剑光从柴房射出,衔着其中一股风追去。
  打跑了妖孽,莫邪一手将玉言拎了起来,拿手按压她僵硬的膝盖,协助她在地上盘腿坐下。自已拿手抵住她背心,另一手习惯性的一撩那不存在的长袍下摆,也在地上盘膝坐下。
  玉言只觉得背心抵着那只手掌发出一股阴冷之气,宛如寒风过江,所到之处尽皆结冰。原本只是手足僵硬,身体表面麻痒刺痛,教他这股阴冷之气一驱,原本停留在体表那股寒气仿佛有生命一般,顺着四肢皮肤钻了进去,顺过肩膀,大腿,片刻之后,整个内腑如堕冰窖,寒冷丝丝钻入骨髓,仿佛整个内部脏器都结上一层冰。
  她暗道,这小子定是起了杀机,要杀我灭口了!大惊之下,不禁挣扎起来。这么拼命一挣,才发现四肢竟然能动了。
  忽听莫邪沉声道:“莫动!你体内的纯寒之气驱之不易,只能用纯阳气化去,你要是乱动,我一个闪失,你下半辈子就莫想再动了。”
  玉言闻言,吓得再也不敢动一下。但心里还是不停的叫骂,暗道要不是你这小子要试我什么道缘,姑奶奶哪里会吃这番苦头!
  她揣测刚才险险被天雷劈,可能是得罪这小子祖上哪位祖先,当下不敢再问候他先人,只拣那最是恶毒刁钻的诅咒骂了莫邪一番。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的觉得背上那股阴冷之气没初时那般难忍,慢慢的甚至觉出暖意来。她愣了楞,就不再骂。渐渐感到四肢隐隐窜出几股细细暖流,好像小蛇一样匍匐而来,往他内腑直钻。暖流所过之处,那种如被寒冰裹体的冷逐渐被驱散开,那暖流渐渐在五脏六腑处汇集,越团越大,将冰寒之气吞噬而去,到了后来,一丝寒气都感觉不到,只觉得胸口热乎乎的好像大冷天揣了个火炉,好不舒服。
  等到她被这热气蒸的晕乎乎的,欲仙欲死时,抵在身后那只手掌收了回去,玉言猛的往后一仰,几乎没躺到地上。这才发现,方才不知不觉间,紧绷的身体已完全放松下来,完全依赖了后来那只手的支撑。
  莫邪这时站了起来,掸了掸衣服,连只是坐着受功的玉言都满头大汗,他却是神色平静,俊秀的脸上一滴汗珠也没。只淡淡说:“方才我一时手误,累你受苦,现在已把你体内两股气阴阳调和成内气,你有了这些基础,也算是踏入了修道的门槛了。”
  这样就算进了门槛了?玉言眼神一亮,这不是因祸得福么!
  虽然吃痛一场,可没什么损失啊,现在手手脚脚也比原来更灵便了,可算是捡了大便宜。
  只听莫邪淡淡道:“你也不必谢我,这些就算是我对方才的失误作出的一些补偿吧。”
  玉言心里偷笑,脸上却板的极其严肃:“谁说要谢你了!不要忘了,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我刚才差点连命都丢了!我可不是贪图你这一星半点内气,我是怕你收回去我还得再受苦,就马马虎虎收下算了。刚才那事没完,我现在累了,先回去睡觉,改天再跟你算,你给我记着!”
  说罢,趾高气扬昂首回房。
  走得两步,一道细细的嗡鸣声自天际而来,未及眨眼,一道白光已“夺”的一声戳入她头顶三寸的门框出,尾部还在微微颤动。
  “绿血光!果然是树妖!”莫邪过来,自后伸手拔出宝剑。
  玉言回过神来,大怒:“你还放飞剑吓人,我跟你没完!”
  “悉随尊便,不过这是我的房间,你房间在那边。”莫邪头也不回,回手一指,“你先睡醒了再没完吧!”
  玉言灰溜溜回到自己的杂物房,气恨的拧着被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次气势压倒那家伙的机会,转眼就糗回姥姥家去了,真是……
  咦咦咦,这被子怎么啦?怎么糟成这样?我明明没有用内力的呀!
  玉言盯着在自己手底下变成丝缕碎纱的棉布被子,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感情这小子就是自己的天生对头,连灌个内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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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9 20:24 | 显示全部楼层
半仙抚我顶,璇玑锁真身3

  “玉公子,这鸡汤包子我吃不下,给你当早点吧?”
  “我早就吃过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这水桶太重,我帮你提吧?”
  “免了,再多两桶我也提得动,不劳脏了你手。”
  “那我帮你擦窗户吧,把这些杯盘洗掉也是可以的。”
  “不……啊,别别……我的杯子哇……盘子……放下!放下!”
  终于在苏花魁的茶杯成为了这日来第四号牺牲品时,玉言忍无可忍的对着来客爆发了。
  “我说裴大小姐,你怎地这么有闲,有空不去书塾念书,赖在我这里做什么?”
  “我……”裴芍话说了一半,不肯说了,瞧了瞧玉言,突然说:“我只是来看看你。”说着脸就红了,不敢抬头看人。
  玉言很是头疼,自那日裴芍醒来后第一眼看到是她,又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充分发挥了雏鸡情结,原本对她的痴缠增强到十分,只差没有直接说出要她负责任了。她烦得没法,要不是那日遇到的妖怪比裴芍更可怕,她想把莫邪教的道术先学好防身,早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就是冲着这点,她也是一日比一日难挨,只要听到裴芍的声音就觉得像被蚂蚁咬,浑身不舒服,都发展出声音过敏症了。
  玉言眼珠一转,对她道:“我刚要端茶给苏公子,这边脱不了身,你帮我送去可好?”
  那苏梅自那日做了奇怪举动后,醒后却恢复成常人一样,舌头也没有见到有什么损伤,只是看着比初时认识的时候呆了些,魅还是魅,只是多了几分慵懒,不大想去主动撩拨人了。玉言曾私下问过莫邪,问他究竟是不是妖。莫邪只是笑笑不答,那种笑容真是莫测高深。
  后来玉言自己揣摩出来,该是苏花魁长得太好看,让鬼魅附身了,后来小黑不是把那绿光从他身上扯了出来么,看来是把他身体里面的鬼给抓走了,所以他现在就正常了。
  虽然当她在院里干活,好几次抬起头来,都看见苏梅猫儿样趴在那唯一的窗户上隔着老梅树的树杈慵懒的看她,但至少没有再到她面前动手动脚,是以她觉得苏花魁已经很正常了。自己长得好看,一向招人喜欢,所以苏花魁喜欢多看几眼,很是正常!
  于是,她偶尔也会让裴芍帮忙端这样送那个给苏梅,苏梅知道是她让送的,又会高兴的留裴芍坐会儿,这样她就可以暂时脱身。
  不想今日裴芍不是很情愿,嗫嚅了半天,蚊子般的声音哼哼道:“……可不可以不去?……我替你洗杯子……浇花……可不可以……”
  “什么?”玉言瞪眼,“你不是说要帮我干活的么,怎地又来推三阻四!”
  “不,不是……”裴芍涨红了脸,半天,鼓起勇气说:“你……别生气……我对苏公子……没意思……”
  “你要是不肯去定是心中有鬼。”玉言听她这么说,嘿嘿一乐,“不想我误会,就赶快去。”
  可怜裴芍哪里能拧得过她,只得红着脸,不情不愿的端着盘子去了。玉言抬头一望,二楼窗户上趴着那红色人影,一闪没了。
  遣走裴芍,玉言见到四下无人,拉开偏门,溜了出去。
  这日莫邪道他有事,跟主管请了假,一早出门去了。玉言只道他去除妖,她好奇心极旺,在他衣服上洒了追踪用的百蝶粉,打算跟去瞧瞧。
  她像狗一般耸动着鼻子,循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追踪而去。渐渐便出了城,眼前的景物有点熟悉,可不就是那日送葬走过的路么。眼见周围行人渐少,她心里打鼓,但想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有妖孽敢于横行,遂又再走一程。眼前愈加熟悉,她揉揉眼睛,可不就是那日水淹之处,但此刻俨然又是一个乱葬岗,泥土干干的,哪里有湖泊的踪迹。
  又是障眼法!
  玉言折根树枝,小心的在脚下戳戳,竟然有这么逼真的障眼法,真是厉害。树枝插入土里足有三尺,拔出来一看,沾的尽是黄土。玉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并不笨,所谓障眼法不过是在原来真实的东西上面施以幻术,瞒骗过别人眼睛而已,但真实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她这么一试,地底下明明没有湖泊,便是连点水意也没有。她又用力往脚下踏了两脚,这两脚运足力度,便是可行走的坚冰也会教她踏碎,但泥土只是显出两个脚印子,半点没有要塌下的意思。这脚底下分明是坚土,哪里是什么湖泊!
  再想想刚才一路走来,费不了半个时辰,可那日莫邪携她御剑飞行,速度快极,却费了不少时间,这两下脚程比较,存了些差异。
  显然脚下踩着本来就是乱葬岗一块,反倒那大湖才是那家伙弄出来的障眼法,目的是让自己不去跟他讨补偿!
  想到此节,玉言愤懑不已,打算跟着莫邪看除妖的目的变成了算旧账的迫切需要。但她一站起身来,忽觉眼前一花,眼前景物竟像在眨眼间变换了位置,瘦树,乱坟,芳草……东西还是那些,但小路一下子都不见了。
  喂喂,开玩笑吧!恐惧感充满了她的心,她在那些坟堆间转了好几圈,发现自己总会转回原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可这明明是青天白日,青天白日…… 仰起的头久久没能回到原位……头顶白花花的太阳消失了!只有阴沉沉的天空,那还叫天空么?好像被搅浑的一滩污水,翻转了锅,向她当头罩下来。
  “莫邪!你这臭小子!一定是你搞鬼,你给我出来,出来!”鼻端那缕香气也消失了,代之的是满满的腥气,让人烦闷欲呕。
  玉言一阵头晕,勉力提起真气,却觉得四肢好像灌铅一般,沉重得不能举步。她挣扎一下,便要扑倒在地,这时一股极其柔和的热气在体内弥漫开来,她的四肢又恢复了灵活,一撑地站了起来。
  是莫邪给她的内气。
  这些果然是妖气……
  她咬牙站起,开始呼救。
  很快,她的声音嘶哑了,到了后来,只发出“哑哑”的声音,再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她开始运用自己身上那点可怜的内气,用力去摇撼每一棵她经过的树,惊扰每一处的生灵,希望其中有一棵能跟外面相连,莫邪能像那些兔子乌鸦那样被她摇醒。
  寂寂群山荒坟,只有呼呼的风声,以及被她吵醒的兽类和鸟类们发出不安的声音,即使她胸膛内的呼声惨烈无比,也还是不能在此激出任何一点回应。
  再听到人声时,她已是精疲力竭,扑倒在一个草窝上,因为压碎了雉鸡的蛋,雌雉鸡愤怒的扑扇着翅膀狠狠扇她的脸,还要啄她的眼珠。
  她疲累得要命,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是闭了闭眼睛。
  预计中的刺痛没有降临,鸡让人赶跑了,然后一只手把她拎了起来,“站好,看着!”
  她已不抱任何希望,可有可无的睁开眼睛,随即瞪得溜圆。
  扶着她的人,名叫莫邪的少年,空着的一只手掌飚出惊人暴风,以两人站立的位置为始,远在视觉极限外为终,连绵山头,林木无一例外的尽数后倾。无论是刚成长的幼树,还是两人合抱的参天巨木,无一不像被迎面打了威力无比的一拳,仰面弯倒,到了几乎折断的程度。
  “山神何在?现身见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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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9 20:24 | 显示全部楼层
半仙抚我顶,璇玑锁真身4

  穿着土褐色袍子的山神像是一缕烟一般出现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虚幻的影像眨眼变成了真人。
  他的长相是一个干瘪小老头,驼着背,脸皱得像个干核桃。
  山神老头皱着快掉光的眉毛打量着两人,苦笑着对莫邪拱手行礼:“求真人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些孩儿们。有什么事情得罪的,让老儿一力担待就是。”
  莫邪这才缓缓收回手掌。
  这时,从近至远,群山草木好像被一只巨大的耙子耙了一回,东倒西歪中又显出了某方面的同一性,都是拼命把树冠草尖往远离莫邪的方向躲,看来假如这些草木长脚,定然会抓住机会拔足往相反的方向奔逃,拼命远离这个可怕的人。
  莫邪对玉言说:“你要找谁,问他就行。”
  玉言瞪大眼睛,指着自己喉咙,呜呜哇哇的发出一串模糊不清的音符。又用手指对他一阵乱戳。
  莫邪皱了皱眉:“他哑了,让我问你,是谁在此作法?”
  山神老头的表情很困惑:“老儿不认识作法的人。”
  莫邪笑道:“这连绵数百里山头,难道不是归你管辖?你一句不认识便要推搪过去,想要骗谁?”
  山神听莫邪这么一说,颌下忽然冒出几根白胡子,不长不短的恰恰垂到颈脖,随风轻扬。
  他伸出干枯的手一下下锊着这刚长出来的胡子,摆出一副诚恳的姿态。
  “老儿都有五百年岁数了,难道还骗你这娃娃不成?平日老儿都是在十里外的山涧里跟桃花仙下棋喝酒,今日不知怎地觉得心神不宁,忽然想起去巡山。到得这牛头山附近,便觉得有股强霸之气于周围盘旋,老儿不敢怠慢,连忙尾随观之。结果便见到一个红衣人到了此处,诱了一个蓝衣道姑出来,在那梅树下就地吃了。老儿知道厉害,立即钻进土里,只露出个头来瞧得真切,那是个厉害妖怪,把人引到梅树下,忽然张大嘴,老儿活了五百年,还没见过有人,不,有妖怪的嘴长这么大的,一口就把道姑吞了……”
  “梅树?”
  两人往那山神所指方向一望,果然见到几株瘦瘦的梅树。玉言喉咙呜呜作响,只往那梅树下指。
  莫邪皱眉道:“你说人是让妖怪一口吞了,可他说梅树下有血。”
  “那是因为那人进了妖怪的嘴,他还咂巴了两下,嘴角有血沫子出来,他又在梅树根那里蹭了蹭嘴!”
  玉言莫邪两人一时无语。
  这山神老头要说是编的谎话,也编得太精细了,连妖怪拿树根蹭嘴都编了出来。
  “你真的不认识此妖?”隔了半晌,莫邪冷冷道:“你身为此地山神,怎可放任手下精妖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坐视凡人的性命随便被精妖所夺,你身为此地小神,神职何在!”
  山神老头闻言苦笑道:“真人你说这话可真是抬举老儿了,老儿算得了什么神啊。不瞒你说,老儿是只修炼五百年的鹿精,有一日一个路过的散仙见着老儿在吸月华,觉得老儿倒也老实本分,又见这方圆几百里是无主之地,就封我当了个山神。说到神职,老儿也就是挂个名头在这里当个清洁工,平时清理好地方,好供仙人们路过有个干净地方歇息。有时承蒙大伙看得起,偶尔也会当个和事佬,调解个把纠纷,那也是全仗大伙给面子,难道老儿有多少斤两自个儿不晓得,还能去阻止人家大仙的好事么?”
  “嗯?”莫邪听得不对,似笑非笑一眼晲来。
  山神老头知道失言,支支吾吾的只想敷衍过去。
  莫邪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修行日子虽短,但那散仙封你为神,你自然会受到人间香火熏陶,进境自非你往日可比。既当其位,当司其职,哪一处的山神不是须得护荫一方平安,难不成你这个山神竟是与别不同?不如让我化道天符上达天庭,评评这个理?”
  山神老头一听慌了,双手直摇,苦笑道:“真人不可,老儿告诉你就是。”
  “唉,老儿原也是一片好心,不就是怕两位惹上祸事么……”
  莫邪笑睨道:“讲重点!”
  “是,是……实在是那大仙老儿惹不起,他道行已有九百多年,本来在此地一直与众人相安无事,此番突然发难,是为了寻有慧根之人血祭,好让他突破千年大限。”
  “活人血祭?”莫邪脸上怒容一现,随即又有疑惑:“可他怎么探知此地有他需要之人?他在此修炼了九百多年,怎地到了近日才发难?”
  “这个……老儿觉得他来时匆匆,无甚异样,可到后来吃人遁去,却似乎多了一种奇异气息。以老儿看来,这气味也不是他自个儿发出来的,而是从他身上什么东西发出的,竟像新近得了什么特别法宝似的。”
  莫邪皱皱眉头:“你说的奇异气息是怎样的?是像饭菜味道还是花草香气?”
  “老儿也说不上来,勉强要比,老儿觉得那味儿就像陈年的老咸鱼忘了晒,又像淤泥里刚掘出的新藕切开来的清味儿。”
  咂摸了两下,扯了两回胡子,又补充道:“现在想想,又觉得是牛羊身上的腥臊味儿。”
  玉言在旁边听得大奇,连喉咙痛都暂时忘了。
  哪里会有东西发出的气味既像臭咸鱼又像嫩藕香想想还像牛羊臊的,这老头还不是信口胡扯么!
  不想莫邪忽地回手往她胳膊一抓,扯上前道:“可是她身上这种味儿?”
  玉言瞪大眼睛,这这这是什么意思!他说自己身上有怪味儿?连忙低头狂嗅一通,哪里有丝毫异味。
  不想那山神老头一对白眉拢了又开,竟然点头说:“就是这股味儿!”
  玉言大急,这么一说,岂不是说自己跟那吃人妖精有关系么!呜呜啊啊的要跟他理论一番。
  莫邪不耐,趁她啊呜时嘴张老大,嘴里念叨两句咒文,往她嘴巴一指,几滴极其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指尖迸出,滚进玉言喉咙去了。
  玉言原本还在呜呜呀呀,突然之间冲口而出:“……含血喷人!”
  这话说得义愤填膺,字正腔圆,气冲牛斗,头顶的树桠也抖几抖,比她原来的嗓门清晰嘹亮十倍,结果把她本人给惊到了。猛一合嘴,竟咬到了舌头,疼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旁山神老头看得瞪圆了眼,“真人,恕老儿眼拙,刚才那是……?”
  “杨枝玉露。”
  莫邪答得蛮不在乎,山神老头证实了自己猜想,惊得半晌合不拢嘴。要知这杨枝玉露是菩萨身旁玉女捧在怀里那插着杨柳枝的玉瓶儿里才有,一滴便可化雨滋润苍生三百里,凡人沾了半滴原露也会百病俱祛,耳聪目明,延年益寿。
  这等珍贵稀罕东西,这少年漫不经心的就借了几滴,还一股脑儿让面前这乱七八糟的丫头喝了,目的竟只是为了治她的喉咙!
  一时间,山神老头嫉妒得眼睛发绿,牙都疼了起来。
  不禁酸溜溜说了句:“真人待这位……可真是不错啊。”
  旁人看玉言长得俊俏,都疑她是男人,但怎能骗过山神的精明老眼,面前这人分明是个还没有发身的少女,只不知行了什么狗屎运,搭上了面前这位半仙。
  莫邪只道:“菩萨的杨枝玉露本就为了普济众生,助千万生灵是济,助一人也是济,算不了什么。”
  他是真的觉得没什么,也根本不觉得跟菩萨借到玉露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而且他也不是借,只是施了个法,让自己的神识去到菩萨跟前,飞快的在她旁边玉女抱着的瓶儿里面沾了几滴露水。
  他有种能力,神识可以瞬息千里,随时去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只要他能想象出来那地方的模样,神识就可以在下一瞬间达到那里,然后做一点小小的事情。
  至于那些菩萨罗汉所在的各处,他的脑中均有印象,竟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比这大地山川还要熟悉。他可以想象不出来现在脚踩山峰的全貌,因为他以前并未来过,但他绝不会想象不出那些文殊菩萨啊,太上老君啊所住的洞天福地。
  像这种到观世音菩萨旁边借点杨枝玉露,对于他来说,就好像到隔壁邻居的菜园子里拔几根葱,甚至都不用跟主人打声招呼,因为人家正忙着下地,他再去打招呼反而打搅了,甚至有点见外。
  不过除了这种异能以外,他学习使用法术的威力则跟同门相若,而修行却比同门要低上一截。他是同辈师兄弟中成内丹的第一人,但是后来进境却排在最末,距离金丹大成有望不到尽头的好大一截距离,而且近期修行毫无进境,就像有只无形的手伸出食指点在他额上,虽然只加一指,但他身体不能前俯,始终不能站起来。
  由于金丹未成,现在山神老头称呼他为真人其实是早了很多。但他并未加以否认,是为了让这五百年的鹿精多些尊重,好把事实问个清楚。
  这时玉言克服了舌头的痛楚,也迅速适应了自己喉咙比以前好了十倍的事实,开始回头来找莫邪晦气。
  “你快给我说清楚,把我引来此处,陷入妖怪窝里,究竟想做什么?”
  “我何时有引你到此?”
  “要不是你来了这里,妖怪怎会在这里吃人,又布下陷阱等我踩?”玉言瞪圆眼睛去揪他衣襟,“山神刚说那妖怪本来好端端的,突然发疯,是为了寻有慧根之人血祭,这里你的法力最高,难道还不是被你引出来的?”
  莫邪听得她这般强盗逻辑,愣了一愣向山神望去,本想他出言解释两句,不想那老头只摊手表示自己也是无法。
  山神老头活了五百多年,知道最难惹的要数两种人,一是无赖妇人,一是耍泼汉子。只见面前这少女气质特异,竟像是集两者之大成,如此厉害人物他一向避之则吉,哪里会有什么办法。
  莫邪既不会劝人也不会哄人,当下跟山神老头两个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突然说道,“玉三,你想报仇不想?”
  不想此言一出,玉言的穿脑魔音立即收住,刚才的电闪雷鸣只剩得半天阴云,“当然想了,可我哪能跟妖怪斗!我这样的人,巴巴送上门恐怕还不够妖怪塞牙缝的,你刚不是听见了,那大嘴妖怪一口囫囵吞整个!”
  莫邪道:“我这次下山便是为了除妖,留在此处也是因为察觉有妖气,这妖怪出头作恶,我必要除之。”
  玉言大声道:“既是这样,你让我在你旁边打个下手,让我有份打妖怪,让我报了今日之仇,咱们的梁子就此揭过!”
  莫邪听得直皱眉,今日之事明明是自己救了他,怎地变成了结梁子了?他只知道自己为了试探这少年,还赔上了自己三年的内气。不过他想自己也是为了除妖,搭上他也没有大碍,大家目标一致,勉强算得上殊途同归,口舌之争倒不必多计较。
  当下点头答允。
  玉言大喜,暗道你早点提出这个就不用我演得这般辛苦。要知她性喜热闹,一开始便存着要看莫邪除妖之心,不然也不会巴巴跟到这里来,吃了大亏。现在面对的仇人是连山神老头都害怕的大妖怪,如若对上莫邪这厉害人物大战一场,定必比自己看过的大戏要精彩万分。于是倒打一耙,抓住莫邪不放,非要他因为内疚带自己去除妖。
  现在莫邪主动答应带她在旁,她目的达到,便放了手,脸上阴转晴起来。只觉嚎了这么久,喉咙并无异状,显见刚才喝的那几滴清甜冰凉的东西很是管用,只可惜只得那么几滴。于是肚里又暗骂了几句小气。
  两人既决定除妖,便辞别山神,一路下山一路商量对策。说是商量,却只得玉言自己一个人在说,莫邪笑眯眯的恍神,看似认真在听,其实他早嫌玉言聒噪,念了个清心诀,充耳不闻了。
  玉言一个人讲得好没意思,忽然想起一事,心神一乱,脚下踩空,便要往山下滚。莫邪不得已伸手去拉她,皱眉道:“你连个走路也不专心的!”一言既出,便破了那清心诀。
  玉言道:“我想起来山神老头说的那妖怪莫不是就是那天晚上要勾我……那个裴大小姐的魂的?还有你以内气试我那时,莫不是也是此妖作怪?”
  她想起两次交手,都是自己吃亏,虽然最后有惊无险,还得了些好处,但说不定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气。声音不禁微微发抖:“那个……这妖怪很是厉害,你有把握没有?”
  莫邪见她吓得小脸煞白,便点了点头。只见她紧绷的脸皮子顿时一松,虽是只字不提,眼里却满满流露出放心的神情。
  他何曾被人这般依赖过,此刻忍不住想,此人虽然古怪无赖,人又啰嗦八卦,但性子也算单纯。他今日中了幻术,几乎丢了性命,看来跟那妖怪应该不是一路。似乎也有几分慧根,要真是个纯良好人,收他做个弟子也许不错。
  玉言也自想到,这小子倒可算是粗中有细,手底下功夫也了得,人虽然讨厌些,还算义气……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很好骗啊,到现在还没看出我是女人!我不是要寻仙问道么,他好像懂得挺多,看刚才那活了五百年的山神老头那一脸崇敬,说不定他还是个什么仙人下凡,要不然怎会有这般过人风采。等这回助他除妖之后,我要不要死缠着他,喊他一声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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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2-9 2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红梅郁雪艳,尘中悉无家1

  两人定下除妖大计,莫邪道明日便是月圆之夜,接连三天,月华极盛,妖怪都喜出动吸收月华进行修炼,须趁机在山顶地穴布下阵法,守株待兔。
  莫邪拿出当小厮得的工钱,让玉言去买了些上等朱砂,黄色符纸并白云狼毫三支。
  他将新笔用无根水泡着,说还缺样东西,问了路人附近香火最久最旺的道观或寺庙是哪家?路人都道是莲花寺。
  “莲花渡罪化,也罢。”莫邪念叨了这么一句,便径自去了。
  玉言好奇跟去,却在庙门让一个老尼姑拦住了。
  那老尼姑身穿一件洗的快烂掉的粗布僧衣,面有菜色,手里提着把秃头扫帚,一看就知道是庙里的下等老尼。
  她拦住玉言道:“小施主,寺庙是佛祖憩息之地,不洁之人不能内进。”
  玉言一听就要跟她急,“你说谁是不洁之人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压低声音道,“我可是巾帼女子,不是男人!”
  莫邪恰恰进了门,听到争执又转回来,对那老尼行礼道:“请大师指点。”
  老尼姑伸出小指在玉言肩头剔了剔,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进。”
  玉言佯佯的不知说什么好,走了两步,回头正好看到那老尼姑正把粘在她小指指甲的一坨鸟粪弹去,忍不住低声骂道:“这老尼姑连讲句话也不清不楚的,不过是沾了点鸟粪,竟就说我是不洁之人!”
  莫邪道:“这老尼姑不是简单人物,你肩膀上的鸟粪什么时候弄上去的,自己可知道?”
  “我怎么可能留意那种东西!”
  “那是精怪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想籍着你带它进门。”莫邪说,“留下这东西的人法力不低,刚才山神说你身上带的气味就是它散出的。”
  “……”玉言一时间觉得有冷气钻入衣服内,整个人都觉得冷嗖嗖的。
  两人走到大雄宝殿前面,莫邪道:“你不必进去,在这里等我。”
  他自入内,不似别的香客一般跪拜,只是躬身行了一个礼,摸出些铜钱放进功德箱里,然后在佛像供桌上的香炉里挖了些香灰。
  出门唤上玉言便走。
  “你就是专门来挖香灰的,为了准备伤药?”玉言知道有些混得很惨的江湖侠士有时身负重伤没有金创药,就拿香灰来敷伤口,印象很是深刻。
  “你若想要,等我画完符留些给你。”莫邪笑,“早说我就多包一包给你。”
  “难道是借法力么?但你明明是道士,这可是和尚庙。”玉言也不理他取笑,愈发好奇。
  “虽是各自修行,但这小小香灰承人间百姓诚愿之力,无论哪里拿来都是一样,区别只在承载愿力的多少。”
  “我明白了,上香的人越多,承载的愿力就越多。难怪你要问旁人附近香火最久最旺的是哪里。”
  莫邪把那些香灰跟朱砂混在一起,然后不知打哪儿找来几碗奇奇怪怪的液体,将香灰朱砂分开化了,画了十几张符。
  玉言在旁边看着,发现原来画符也是力气活,莫邪画完这些脸色就显得有点苍白,额上也见了虚汗。
  等符干透,莫邪把其中几张丢给玉言,让她带在身上。
  “这是大明咒,紧要关头丢出来,念如下的咒语,就会发出强光,让敌人瞬息间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是疾风符,塞进鞋子里,让你走得快些。”
  “这是破金符,你念如下的咒语,就会在瞬间让你身如铁石,刀枪不入,不过只能支撑一会儿,眨三次眼的功夫,这符就会失效。”
  玉言听得兴奋莫名,看得眼花缭乱,只觉自己身上带着这几张符,虽然比不上莫邪,但离斩妖除魔的仙人境界也不远了。
  待到莫邪拿出一张画着黑糊糊图样,最不起眼的符咒说是障目符时,她兴奋的抢着道:“我知道,这符定然是丢出后,念出什么什么咒语,就可以让妖怪看不见自己。”
  “自作聪明!”莫邪笑眯眯把符丢给她,“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符是给你自己用的,好让你不会看到妖怪的凶样就吓得屁滚尿流!”
  又传了玉言配套口诀,玉言记心甚好,跃跃欲试,结果发动了一张烈火符,险险把两人的睡房给烧个干净。莫邪由此察觉动作灵便的重要性,便把法术传授放到一边,转而训练玉言的肢体灵活性。
  玉言自小学武,闻鸡起舞,寒暑不懈。
  但这辛苦锻炼出来,胜人一筹的身手在莫邪看来却是不值一提。
  他命玉言自井里打一满桶水,提着自后门出去,自外围绕着红杏楼一圈,再自后门进来,把水倒回井里。要求过程中水桶滴水不洒。
  除了练臂力和平衡性,莫邪还要求她蹦蹦跳跳的去够一排吊在檐下的红萝卜,每两个萝卜相距一尺,每次跃起要够到五只以上。后来发现她不大积极,遂换成一串油条,甚见奇效。
  后来玉言又鬼鬼祟祟找他商量,说要是换上一串银子,她会表现得更好,结果让莫邪挥着斧头轰将出去。
  裴大小姐和苏花魁,一个搬了凳子坐在院子瞧,一个趴在楼上窗台往下瞅,玉言觉得自己成了耍杂耍的猴子。偶尔还会博得一阵掌声,却是刘小厮率领一群仆役,在旁为她掌声鼓励。
  两日瞬眼即过,这日正是十五,莫邪说今晚月华最盛,那千年妖怪定会在阴气集中之地吸收月华,除妖当此际。
  当日下午两人跟怜菊院主管请了假,带起家什,出了后门,溜到那日玉言中了阵法的山头。那妖怪吃人之处便是他的老巢,阴气集中之穴。
  莫邪摸出几张符咒并事先调好的朱砂糊糊,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布一个引邪阵。
  玉言想得深远,问如果把附近的妖怪都引来了那怎么办?
  莫邪便说自己在引邪阵外围又布了个诛邪阵,不过阵轴先封着,以免妖怪察觉不上钩。等妖怪踏入引邪阵,他就发动外面的诛邪阵,来个瓮中捉鳖。
  两人布置停当,天色也黑了下来,便找了个隐蔽处伏下等妖怪来投罗网。不想等到下半夜,那月亮都渐渐西落,也没见妖怪的踪迹。玉言等到眼皮打架,莫邪推她一把:“走吧,今晚妖怪不会来了。”
  趁着夜深无人,莫邪御剑带了玉言一段,两人回到怜菊院,各自歇息。不想玉言错过了宿头,刚才御剑又让她很是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一阵小风把窗户吹开了,便起来关窗。一股邪风吹来,她眼睛一疼,感到进了灰土。忙返身回来,想摸样东西擦眼睛,却噼里啪啦弄翻了一堆杂物。
  “你在做什么?”隔壁那位推门进来,语气不善。
  “我眼睛进灰了。”玉言一只手在床头拍拍拍,终于摸到一块巾帕,拿来便擦。不想那块手帕恰是那日裴大娘给她装样的,她放在一边就忘了洗,那是曾经裹过蒜头的,现在这么胡乱一揩,顿时眼睛又红又肿,眼泪哗哗的掉。
  “你这人真是别扭。”莫邪伸手过来,掰过了她的脸,“还真厉害,连闭眼睡觉眼睛都能进灰!”说着,往她的眼睛吹了吹。
  玉言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真是……”恨铁不成钢的嘀咕了两句,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来,塞进她手里:“男儿有泪不轻弹!”
  玉言抓着手帕,呆滞,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难道不是女儿有泪不轻弹么?
  见到她不哭了,莫邪没说什么,从她手里抽出手帕来,打开,蒙上她脸,胡乱擦了一气。
  “不过就是灰进了眼,这世上的事情,只要过去了再回看,不都是细如微尘,一点也不值得放在心上。”
  明显的话中有话,却不点破。
  “……”
  可我真的只是灰进了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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