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眼泪和隐私是不够的

德国疯子

“悲剧也好，喜剧也好，最终目的还是要激励人，让人对生活、生命、社会、历史有一种很崇尚的感觉。”日前，北京电影学院院长张会军表示，作为电视情感类谈话节目的编导，要严格控制关于悲剧、同情、受伤、流泪、温暖、欢乐、孤独、疲惫、倾诉、真实、假定性、细节等等的比例，因为“不是用眼泪就能换来真情，也不是用眼泪就能换来同情”。


　　从中央电视台的《艺术人生》到《讲述》，从凤凰卫视的《鲁豫有约》到《冷暖人生》，一直到河北台的《真情旋律》、湖北台的《往事》、湖南台的《真情》、安徽台的《家人》，近年来，电视情感类谈话节目已是遍地开花，成为一道引人注目的荧屏文化景观。近日，正值中国广播电视新闻类十佳电视栏目《真情旋律》开播6周年之际，中国电视艺委会和河北电视台联合在京举行研讨会，数十位专家学者针对目前国内电视情感类谈话节目大而全、同质化的普遍现状出谋划策，同时也对部分节目刻意煽情、热衷隐私的不良倾向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如果用流泪的方式来完成节目，在迅速‘辉煌’之后，可能会更迅速地走向没落。”这次金话筒评选之后，有媒体这样宣称。


　　中国广播电视协会评奖办主任张君昌认为，用流泪来提升节目的收视率，或者说达到节目高品质肯定是不足取的。他说，有些情感类栏目一味地追求主人公苦难的生活、悲凉的身世和孤独无助的境地，却让人感觉不到通过电视的介入人物命运将会发生什么改变，也看不到人物在镜头前给予我们任何抗争命运的努力和向上的力量。而作为一档有社会责任感的电视节目，它最终的目的还是激励人们更好地去生活。


　　张君昌表示，情感类的谈话节目是给人提供一个释放感情，而且是公众关注下释放感情的渠道。对于《真情旋律》乃至于所有情感节目来说，大都是以人的情感为主线，以情绪性的谈话和生动感人的故事来展现情感的美好，人生的变幻。而如今，在商业利益的驱使下，一些情感谈话类的节目却已经变成了“以猎奇为动机，以窥视为目的，以隐私为依托，以媚俗为结果”的荧屏秀场，其态度的诚信度正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质疑。


　　情感表述需要力度也需要技巧


　　“如果你不打点儿擦边球，把隐秘的事情暴露出来观众不买账，觉得不过瘾。”《现代传播》主编、中国高校影视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胡智锋认为，这里有一个情感怎么表现的问题，涉及到未成年人的情感时我们知道打上马赛克，这是基本的要求。至于成人的一些情感问题，既要触及到隐秘的部分，但是又不触及到隐私的部分。所以，这类节目的情感表述既需要力度也需要技巧。“对电视节目来说制作的精良虽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题材、人物的真实性，以及真实性本身所具有的社会震撼力在哪里。”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尹鸿认为，现在电视节目教育的失败绝大多数都是教育方式的失败。事实上，即使像《真情旋律》中这些非常主流的伦理教育、道德教育和价值观念的教育，也不必非得摆出一种强势的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可以通过普通人对自己故事的朴实讲述来完成。


　　“对于《真情旋律》来说，表现心灵真实是一种挑战。”制片人冯哲辉认为，《真情旋律》6年的历程，是一种心灵解读的历程，多少真实善良美丽的心，在这里得到理解和沟通，多少孤独忧伤流浪的心，在这里得到温暖和抚慰，正因为如此，栏目的宣传语“愿流浪的心早日回家”才引起了那么强烈的社会认同。


　　到底是真实记录还是综艺表演？一些电视情感类谈话节目如今正在十字路口徘徊着。某台节目要进行彩排，请一个80岁的老人坐在那儿，第一次彩排的时候感情特别饱满。第二次彩排的时候，老人问我还要那么说吗？导演说，你不说怎么能行，又说了一遍，显得很尴尬，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流下了热泪。第三遍彩排老人说不出话来，老人说我都怀疑这个事儿是不是我经历的。


　　胡智锋认为，电视情感类谈话节目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现场观众和嘉宾的即兴表达，“就算预先设计，能不能给观众留出空间？观众不参与，现场的嘉宾没有即兴的发挥，在一个设定的框架里展开，节目设计感太强，势必就给人造成一种表演的虚假感觉。”


　　主持人的因素不可小觑


　　眼下电视情感类谈话节目林林总总，能不能抓住观众的眼球，拴住观众的心，主持人的因素不可小觑。有的主持人干脆就沦为场上一个递话筒的，你说了他说，他说完我再说……一路按部就班说下来，淡若白水。而一些主持人的失利，除了文化功底、新闻素养等方面的缺失，其中重要的一条还是欠缺一种“关怀”，一种发自内心的对人的尊重和体贴。演播室一旦成了主持人和嘉宾“斗智斗勇”的战场，结果就是原先那种敞开心扉的感觉全没了，一边是穷追猛打，步步紧逼，一边是迂回婉转，惜字如金，观众看到的只是一场围绕着“隐私”两个字的猫捉老鼠的游戏。


　　观众需要什么样的情感类谈话节目


　　时下的观众需要什么样的情感类谈话节目？节目又该怎样把握分寸，才能使媒体为公众生活提供有意义的公共信息？


　　谈话类节目投资少、见效快，容易出效果，但栏目创新不足，定位相互重复、形式互相模仿、题材相互撞车的现象不断加剧，甚至是同一个话题几个电视台同时在说。在激烈的市场竞争和严峻的生存挑战面前，拼什么？


　　针对部分专家进一步丰富和开阔视野，在选题上兼顾时代性和新闻性的建议，张君昌表示，随着栏目之间竞争的日益加剧，狭义的“真情”开始变成了广义。比如有说音乐精神疗法的，有替民工讨工钱的，虽然类似社会性的、科技性的话题有一定的情感反衬在背后，但是主旨、主题不完全是情感了。“栏目组在进行创新，实现栏目的升级和换代，但是如果脱离我们的原始定位很远，很可能发生主题的漂移和对象人群的流失。”


　　而尹鸿则把保持节目思想、观念上的多样性看作是最为有效的市场竞争力。他的观点是：“当然我们要维护社会的主流价值，维护社会的主流观念，但是所有主流观念的维护都是在对话当中，在交流当中完成的，而绝对不是在一言堂之中来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