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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猎物者》--作者:白饭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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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4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掉头找到梦里纱,把他拖出来劈面就问:“山狗现在在哪里,去干什么了?”他颤抖着手,从脸上擦下一把一把的汗,直眼钩钩的盯我。看来一段时间内都是个废人。放开他,我干脆自己闯到办公室去,梦里纱没有关掉电脑,他在资料库里的权限还有效,打开近期行动一览,我一眼看到山狗的名字,目的:撒哈拉东沙漠治理中心,任务:调查多条嗜糖蚯蚓行动失常原因,装备领取:便携循环饮水器,探测攻击二用刀具一套。

  期限:三日。

  屏幕上显示他应该在七天前就该回总部复命。但在四天前传回一句话,叫总部增援,之后就再无音信直到今天。看来梦里纱是想增援给他也没有人用。

  去查蚯蚓,小事情啊,怎么搞成这样,不行,我要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不测,这个世上和我同种类的朋友,就彻底灭绝了。

  以接近抢劫的方式从库房里重新搜出飞行器,沙漠套装,还有一把子弹爆炸力相当于重型深海鱼雷的镀银手枪,设备总管象征性的反对了一下,眼睁睁看我扬长而去。管他娘,谁让这个家伙以前老是投诉我损坏设备,搞得我赚的都不够赔的。

  起飞以前,我先到便利店买了点东西,门口杂志架上一本“时尚服装”吸引了我的注意,封面女郎侧身作冷艳斜视状,穿极紧身的长裙,露出一大块晶莹的后背,身材之好,无以复加。这个人我熟,那是狄南美,莫非这只狐狸精决定转型,不再混迹色情业,改攻模特业了?而且还是北美地区的模特业?几时来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噗哧一声笑出来,我顺手买了一本。

  收银员忙得不可开交,店子里人很多,个个表情正常,纽约人真是了不起,天上挂几具尸体算什么,说不定挂几千万美元现钞轰动应该要大一点。要吸引他们注意力,杀人都不够杀的。

  我一边排队一边结结巴巴和旁边的人搭讪:“今天那件事情真稀奇啊。”那是个胖子,有我四个那么大,手里紧紧抓着一整篮子的马铃薯片对我翻翻眼睛,简洁的说:“浪费纳税人金钱的愚蠢之举!”

  浪费了纳税人金钱?这个观点新鲜。鸡跟鸭讲讲不通吧,我认了。赶紧买单走人。

  飞行器直线飞往撒哈拉地区,拉高了一点,路上遇到好几架飞机,还有乘客在机窗边向我挥手,大概觉得这个家伙不简单,坐在一个四面露风的鸡蛋壳里就敢上一万米,我也跟着挥手,做鬼脸,马上把速度调回类光速,然后乘客们就会眼前一花,认定自己白日撞鬼。

  一路顺风,目的地很快在望,在无比荒凉的东撒哈拉地区,近几年面对死亡沙漠的包围奋力改造开拓出的这一片绿洲,叫做撒哈拉之眼。以此作为居住基地,致力于渐渐扩大治理范围,以求得更大的人类生存空间。

  人类的动力和决心都是很了不起的,但是说到技术,主要还是归功于被抓到这里来服役的三只嗜糖蚯蚓,它们都是小蚯蚓,和东京地铁里那一只有点亲戚关系,很早前就被捕获了。

  我谨慎的把飞行器落在撒哈拉之眼五公里外的荒漠地区,整理好行装,一路走过去。

  撒哈拉之眼可以说是一座城,也可以说是一个房子,大房子,该有都有,据说就差个红灯区了。城门修得很有后现代金属风格,旁边开了个小窗户,里面坐的警卫虽然穿得规规矩矩,不过现在是清早九点,看他呵欠打得如此投入,相信也不是什么好鸟。我敲敲窗户,对他喊:“我找山狗,你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警卫先生长了一张多边形脸,睡眼朦胧的看看我,懒洋洋的答道:“一分钟以前,我们从赞比亚刚刚喝完酒回来,他应该回去睡觉了。”

  我一跤跌在地上。

  找到山狗的时候,他果然正哼着小曲在工作人员宿舍洗手,看来是准备补个好觉,我冲到他脸前大吼一声:“山狗!”他倒是宝刀不老,顷刻间翻身后撤,然后一拳打出来,呼呼生风,力大招沉。我闪过一边,没好气的嚷嚷:“我,我,看清楚点!”

  他诧异的扎着马步端详我:“猪哥?”然后恍然大悟:“哦,昨天看到我的视频文件了吧。”

  我拼命点头。他却哈哈笑:“怎么样,我们自己种的黄瓜够大哦,撒哈拉真是一块宝地,我准备退役后在这里做蔬菜水果批发生意了!”

  看我傻眼,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黄瓜,无限爱慕的递给我:“看看,看看,多大。”真的好大,这哪里是黄瓜,这简直是棵树,上面的黄瓜刺都可以拿去当仙人掌种了。我一时忘情,也跟着看起黄瓜来。

  山狗找到了知音,起劲了,找出一堆照片加实物给我过目:可以充当特洛亚木马的冬瓜,让人趴在上面吃的草莓,抱一个在怀里脚掌就很有被砸危险的樱桃,长得没边的丝瓜。据他介绍,那三只小蚯蚓每天工作深感无聊,闲暇之余决定改进改进当地的植物物种,这些已经是非常普通的创作了,最近的疯狂植物已经进化到能够当闹钟,每天早上都有一盆郁金香敲他的窗户,然后用极其可爱的声音说:“起床了,起床了。”至于种在员工餐厅旁边的那一棵仙人掌,则不时就因为太思念故乡墨西哥而写诗。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伸手问他:“那它写的诗呢,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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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48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还真的有,拿出一份打印稿子,上面用四号字体加黑写着:直到糖醋排骨砸中我对你的思念才蓦然断绝啊墨西哥美丽玉米的容颜以及包在其中那倾城辣酱!

  我当即点点头,嗯,水平还不错,看来你们平时还是很注意营造社区文化气氛的。

  这会我才想起自己此为何来,赶紧丢下照片问山狗:“你真的没有遇险?那你四天前要增援干什么?”他莫名其妙的摸摸头:“增援?没有啊,我是跟梦里纱说另外派一个人来看看这些东西,看有没有开发价值,怎么,他以为我遇险?”随即大义凛然一挥手:“就算我遇险他也多半不找人啦,要是我都遇害,联盟谁还敢来啊。”真不愧是我的生死兄弟,鞭辟入里,一针见血。

  看来他还不知道纽约地区发生的那一件怪事,我也懒得惹他操心。看看时间还早,要是没什么,我还是回去吧,正想告辞,窗外有人喊:“山狗,山狗,去看看那几只宝贝吧,又发飚了!”

  匆匆忙忙赶到撒哈拉之眼的指挥中心,那是一栋白色的高层建筑。在正门口等山狗进行视网膜扫描,我问他:“我怎么办?”

  他走过去把门一把推开,说:怎么办?进来咯。

  出于好心他又解释了一句:“这个门早就搞坏了,刚刚走走过场而已。”

  指挥中心人很多,大家都忙忙碌碌的进出,品类颇杂,对我们的出现视若无睹,可能猎人经常会来做售后服务吧。穿过两条走廊,坐电梯上了十三楼,整一层就只有一个门。里面,三条小蚯蚓现出原形,穷极无聊的盘在地上扭来扭去,山狗笑嘻嘻的进去跟他们打招呼:“宝贝们,又怎么了,又怎么了,干活啦,我们有进度要赶啊。”

  蚯蚓们不理他,爬啊爬爬到一边去,一副烦躁到烧起的样子。这是挺奇怪的,蚯蚓们脾气一向很好啊。

  山狗奴颜媚骨的弯下腰,嘴里发出唧唧歪歪的声音象哄得蚯蚓们振作振作,一面告诉我:“说工作人员十天前非洲上空搞了一场大规模的焰花表演,也不知道哪个国家这么浪费。看完表演他们就抓狂,不肯工作,埃,看看焰火而已啦,何苦激动这么久。”

  焰火表演?整个非洲上空?蹊跷了。我扒开山狗,上前掏出一样对付嗜糖蚯蚓的无上法宝:花花公子!

  果然,这几条小蚯蚓立刻眼放绿光,哗啦一声全体扑了上来,我忙喊,不要抢不要抢,人人有份,人人有份!花花公子藏在背后,蚯蚓们全部在我面前人立起来,而且表情很愤怒,看上去好像要马上膨胀成一大坨,而后直接压死我一样。我竖起手指:“我就问一个问题,那天你们在天上看到什么了。?”

  蚯蚓们面面相觑一会,应该是兔女郎们的力量比较大,最大那一条翁声翁气的说:“破魂幻象出现了,最近一定有大灾发生。”

  我讨好的把杂志封面露给他们看,一边强烈要求:“解释一下,解释一下。”

  它们对于人类的愚蠢和狡猾显然都很不耐烦,不过看在那娇娃美女的份上还是原谅我了,告诉我说:“破魂族类的出新遇到大麻烦的时候,就会在全世界显示幻象,预告同归于尽的末日,我们看到了好多尸体哦,不过一般人类就看到很多焰火。”

  在它们扑上来劈手夺过我的杂志之前,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出新是什么?”它们一窝蜂涌到了角落去享受香艳照片,丢下一句:“就是生BB啦,傻瓜。”

  山狗在一边嗤嗤笑:“被蚯蚓说是傻瓜,滋味如何?”

  我还来不及翻脸,受我一书之恩的蚯蚓们百忙中探出头来打报了一下不平:“你也是傻瓜!”“气得山狗就要上前跟它们理论。

  为了避免另一轮的人兽外交事故发生,我死拉活拽把山狗弄了出来,他兀自悻悻然对着里面喊:“小子们,看我下次回来找你们算帐。”

  反正也走远了,顾及兄弟情谊,我挺身帮他扎起,也冲着那个方向大声吼:“就是,下次不给你们带花花公子!”谁知山狗赶紧冲上来掩我的嘴:“过过干瘾而已啦,你不要喊这么大声,会搞得他们罢工的!”啊 ,混蛋,真虚伪!我白他一眼,提高声音再吼了一嗓子:“我带阁楼来哦”。

  山狗笑得要死:“你从哪里来的花花公子?”

  我拍拍手:“从纽约临时买的,记住,大凡蚯蚓,长到一定年纪必然好这一口。多准备点!”

  他立刻大义凛然:“我会向总部申请这一块经费的!”

  哦,这倒是很有趣,我想想看——-工作人员心理调节保健费?

  他大力拍我的肩膀,眼睛眯成一条缝:“知我者,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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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49 | 显示全部楼层
  和山狗道别,我和一大堆各色蔬菜水果挤进飞行器,吃力的启动驾驶仪,这些都是普通的品种,不过挺新鲜。我闻着清新的果子香味正想合眼打瞌睡,听到一声窃笑,睁开眼一看,千真万确,一只西红柿正往窗户上爬。我一动,它就不动了,装出一副平凡番茄的呆板神情,不过西红柿兄,你骗鬼啊,你是自己爬上去晒太阳的也!看看外面不远处,是一片西红柿种植地,想它是不愿意离开这里吧,我把它丢出了窗户,亲眼看到这只名叫番茄的东西,自己跑走了。

  把飞行器的速度调成热气球,我漂浮在空中想好好把自己的遭遇理个清楚。当初江左跟我说,三大邪族对那个女人都势在必得,蚯蚓告诉我破魂出新不成,就会四处给人家看世界末日预告片,看来不是故弄悬虚的。可以确认的一点是,如果我不能成功把那个女人带回去,全世界人也好鬼也好,都有大麻烦。那我不用多想了,时间宝贵,我还是直接回广州去,把张晚仪搞定再说吧。

  广州,又见广州!

  在城外鬼鬼祟祟落了地,我回忆起好像并不知道紫罗和暴的地址,不过我身为猎人,虽然最近流年不利,华盖当头,瘦死的四星还是比菜鸟大,要是在这小小的广州城我还找不到两只那么大的蜘蛛,岂不是辜负了追踪课长官小田对我的至高评价——“朱,你居然可以看出我五天前吃过巧克力!”当然我也承认这是谬赞,事实上我只知道这位老兄极度不爱干净,五天不洗脸也不过是小事情,因此大胆根据他嘴角余痕做了个推测而已。

  调动记忆中的气味定位,方向锁定,一路奔向广州近郊地区,果然,华南碧桂园在望,别墅群,房子和花园好似都不错,看来我完全可以跟暴借多一点钱。

  哪一栋呢,哪一栋呢?我站在保安门岗不远处团团乱转,那位保安先生显然不知道我什么进去的,瞪着我苦思冥想,兀自纳闷。就在他彻底忍不住好奇心要上来请教的时候,一辆车在我屁股后面一个急刹,然后我就听到了辟尘分贝再高一点就有人要当场倒毙的声音:“猪哥,猪哥,你没死啊!”

  哇,这一车人可真有看头,马虎一点,可以拉去走乡串寨开演艺专场了。狐狸犀牛蜘蛛都有,就是没有人。不过没有两秒钟,不要迅速对事情下结论这个真理又一次被无情的证明了,张晚仪笑吟吟的从后座探出头来,向我打招呼:“回来了,出差顺利吗?”

  出差?我望向狄南美,老狐狸穿了一身短打,今天没露什么,莫非要改走清纯玉女路线?看到我恶狠狠的眼神,她王顾左右而言他道:“我们去野餐兼露营啊,你要不要来?”

  半小时后,我们到达白云山。暴开的奥迪A6,他倒是蛮会买。本来可以和紫罗,辟尘,南美和张晚仪挤挤的,不过我实在不敢靠近晚仪,所以我申请了去蹲后备箱。当他们放我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带去野餐的食物除了生火腿太咸咬不下嘴,其他都已经被我扫荡干净了。狄南美眼神发绿的看看我,又看看一箱子的鸡骨头,鸭脖子,握紧双拳,撒腿就来撵我。

  前赶后追,瞬间窜出去两公里,我猛地身体一扳,急停,转身,迎面一掌,去如雷霆万钧,不过打了个空。狄南美用了一招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铁板桥,以双足为基点,整个身体往后几乎贴到了地上,向我嘿嘿冷笑,非常骄傲的说:“猪哥,去打听一下,我一千年的老狐狸岂是浪得虚名?”我收了马步,迅雷不及掩耳的蹲下来,把她那条耐克运动七分裤往下一拉,只见眼前两条狐狸大腿,毛茸茸,箭拔驽张。旁边顿时传来游人的震耳惊呼和狂笑,估计还有心脏不太好的,我还听到了扑通倒地声。

  我告诉南美:“大姐,不要以为穿了七分裤,就只刮那三分的毛!”

  她恼羞成怒,一腿把我飞开。

  我问她:“你们怎么回事啊,还和张晚仪在一起。”

  她悻悻的穿束停当,装聋作哑的说:“晚仪没什么不好啊,工作都辞了,天天和我们在小蜘蛛那里混,顺便帮他们做做生意,小姑娘很能干啊。”

  我愤怒:“喂,你知道是她杀了那几个猎人!”

  狄南美歪头想了想:“呃,你这样想也可以,不过猪哥啊,很多时候,表面现象并非真理,你需要耐心一点。”

  说句老实话,这是我认识这只狐狸将近二十年以来,听到她说的最像人说的一句话,表示她在人间的修炼真的已经达到炉火纯青,达到了无上境界。我真心拍拍她的肩膀:“谢谢你,小狐狸,我看到你在纽约拍的封面了,身材不错。”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当即眉花眼笑,挎上我的胳膊,一扭一扭走回去了,那边厢,大队人马还在翘首盼望看一出好戏,看谁会被打成轻度残疾,一看我们两个都完好无损的出现,大失所望,只有辟尘笑得贼西西,拿出帽子来收钱——这些烂人,居然开盘口赌我们的输赢!晚仪买我赢,两只蜘蛛买狐狸,只有辟尘英明神武,居然买平局!兜了一帽子钱过来喜滋滋的对我说:“猪哥,我们的伙食费!”

  紫罗在一边笑:“你这只小犀牛啊,每天在广州海拔最高的地方遥望全城,哪里有谁掉了钱,他一溜烟就去拣了回来,那些在一边跟着想拣的,经常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明明有十块钱在那里的,为什么一道白影子闪过,然后就不见了!”

  辟尘毫不动容,耸耸肩膀冷静的走开。我忍了半天笑忍得很辛苦,但还是上前支持它:“辟尘,明天我跟你一块去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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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听了南美一言,我试着自然的和晚仪相处。倘若不是心里有结,她实在是完美的女性代言人。和我一起站在一边看着非人们若无其事的把正只生火腿吃下了肚,她惊讶的一直娇笑,并且嚷嚷:“难怪暴你连我泡来炖鸡的生香菇都吃,你们是野人。”

  我在一边自言自语:“宝贝,现在才知道,你智商够低的。”

  我们开始搭帐篷野营,这可真搞笑,除了张晚仪以外,在座各位,谁不是曾经一年有三百天在野外躺草地,其他六十天蹲树上的?现在生活好了哦,居然来搭帐篷野营?好死不死,学人类忆苦思甜吗?

  才七点,七点而已,大家居然都跑去睡觉。我提议开一个野营晚会,大家唱唱,做做游戏什么的,其他东西都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疯子。屈服于这种强大的暴民意志之下,我成年以后,入土以前,第一次,我发誓也是最后一次,七点十五分,忍气吞声的钻进了一个帐篷准备睡觉,而且还是跟辟尘同床共枕。

  猪哥,你在纽约那边看到了些什么?

  它一边把睡袋打开,一边问我。

  我叹气,满脑子顿时又是那些该死的尸体,栽在垫子上我告诉它:“我看到了好多吸血鬼被人家当猪仔赶,然后又看到好多尸体在天上吊起,头痛啊。”

  它却见怪不怪:“怪事天天有呀,不要这么孤陋寡闻。”

  我凑近它强调:“好多尸体在天上哦!”

  它当的一声倒头就睡:“你要是还想看,我立刻可以让整个广州都跑到天上去。”

  我立刻噤若寒蝉,我可没有忘记,辟尘虽然在我面前天天鸡毛蒜皮,家长里短,养只拖把当宠物,不过它是净空领域数一数二的高手,净得过了头,会出现整体真空的恐怖效果,还是不要惹它的好。至于尸体,大概全世界都死完了它也只管我在不在吧。

  时间还早,不过这里是白云山未开发的最高峰,人迹很少了。奔波了一天,我也挺累的,将就一下睡吧。身边的辟尘说时迟那时快,已经开始打呼。

  刚合上眼有点朦朦胧胧,脚上有东西碰碰我,一惊醒来,我呼的翻身坐起。张晚仪吓了一跳,向我招手:“嘘,别出声,出来。”

  我一身冷汗:“干什么,好晚了,我要睡了。”

  她却伸出手来拉住我往外拽:“来啊,来啊。”

  我连滚带拖出了帐篷,她放开我,背过身去看天:“看,多漂亮的天空。”

  要我看天空?乘我抬头,一刀插进我的喉咙,这里到处都是树,也不用运回中信了,直接埋掉。哼,我才不上当。于是我夹着喉咙身子往后仰,一边配合她啧啧称奇:“啊,好漂亮,好漂亮。”心里暗骂:“漂亮个鸟,我什么天空没见过!”

  她对着我笑:“猪哥啊,你们这些人都好有趣哦,这几天啊,是我一生最开心的时光了。”

  她咬着嘴唇,穿了一条长而宽敞的蓝色裙子,在山风中飘飘欲仙。沉默半天,我还是夹着脖子,不过换成了看她。她又笑。然后说:“我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幸好脑子不错,去读了书,有份工作,不过这么多年,真是很孤单。”

  我默然。这句话我感同身受。没有家的人是很孤单的。冒死保辟尘,就是因为它在哪里,我就感觉哪里有我的家。咿,原来半犀还有这种使人宾至如归的功能哦。

  一句话到了嘴边,我把它吞了下去,我想问:“是不是你太需要人家的爱,所以得不到的时候,就把他们杀掉了事。”

  夜风如手。深蓝色天空中群星闪耀。山峰静谧而悠远,在空中剪出美丽轮廓。懒洋洋的望望四周,晚仪在朦胧中的微笑令我心里平和喜悦。真奇怪,我生平在无数地方见过无数山水,从未有过这一刻的感觉。有句话说,重要的不是做什么,在哪里在,而是跟谁做!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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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本来认定她是杀人凶手,此刻却大逆不道的觉得没什么关系。也许她并非人类,猎人来抓她,防卫过当杀人是很有可能的。当然这明显是我色迷心窍状态中的推论,作不得准的。

  无论如何,还是跟她相处下去吧,时间会给我答案,也许有一天半夜江左司徒就来托梦给我说:“兄弟,WELL DONE, 你可以把她交给我们了。”至于为什么那个时候可以交而现在不可以,我必定一样莫宰羊。

  张晚仪突然问我:“你爱南美吗?”

  我肚子里抽起筋来,闷着头想想,说:“我不爱她,她是个狐狸精。”

  她轻轻打我一下:“别胡说。她是你未婚妻。”

  我心想谁要是有这样一个未婚妻,直接折寿一百年,认识当天晚上就应该往生极乐,免得麻烦。但是这种在一个女人面前编排另一个――真的也好假的也好―――的缺德事,我还硬是做不出来。因此当晚仪接着问:“你不爱她,为什么要订婚呢。”

  我只好继续闷头做忧伤状,答:“因为我要对她负责任。”

  我相信这种对话在人类世界的痴男怨女中一天要发生几千次,通常男方都会比较王八蛋一点。不过今天我这个王八蛋当得有点冤:我对狄南美负责任?谁对我负责任啊?

  怅然的看着她不再说话,慢慢走回帐篷去,身影娇柔,我见犹怜。突然间,意外情况发生了,她停下脚步,惊讶的望向紫罗和暴的帐篷。

  帐篷里传来紫罗低沉的呻吟,声音甜腻而缠绵,身为成年人,不可不知什么剧目正在上演。晚仪掩住嘴轻笑,向我招手示意走近去偷听。哼,这么丢人的事情我才不做,我站在这里已经什么都可以听到了。这瞬间我不期然想起离开广州那天晚上,晚仪美艳绝伦的身体就在我眼前,居然没有吃,真是罪过。看样子她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夜色里我也看得到她脸上的绯红,悄悄的看我一眼,又赶紧回过头去。据说女人是最恨那种情况的,因为通常表示自己没有魅力,或者看走了眼,吊到的凯子是天阉~~~我想会不会保罗兄弟诸人,就是因为太执着于争当柳下惠才把她杀心惹翻的。嗯,下次她再请我去她家里,我一定要提前去买一条颜色花俏的内裤,表示我对她的无限热情~~她一翻帐篷门闪进去了,我才能收回自己的眼光。紫罗还在呻吟,考虑到它们当夫妻当了好几百年,还有这样的兴致,实在值得上知音杂志加以表彰推广―――顺便说一句,这本中国杂志我很喜欢看,实在八卦得登峰造极!

  他们那么投入我就更加孤零,还是去睡觉好了。走了两步,猛然间醒悟,不对啊,他们两口子是蜘蛛哦,所有动物里面只有人类和海豚比较有情趣,会为了取乐做爱,其他的都背负了重要的传宗接代任务。就算它们修炼得法胳膊粗了,怎么也扭不过造物主这根大腿去啊。我径直过去踢一脚它们帐篷门,问:“怎么了?”

  “哗啦”!

  一道闪亮的锋芒蓦地突破帐篷,划过我眼前,我本能的往后一跳,定睛再看,暴大汗淋漓地伸出头来,无言死死盯着我,帐篷里,紫罗现出了原形,卷曲在地上,八只脚无力地摊开两边,不时一阵痉挛。她的腹部微胀,透明发光,隐约可以看到其中有无数黑色微小的圆颗动来动去。我一见大惊,抢进去一搭她的心脏,跳得极慢,“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暴浑身颤抖,惊惶得手足无措,只会看着紫罗发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一把推开他:“去叫老狐狸来。”

  不用他叫,南美已经冲了进来,我冲她喊:“索姆虫破卵!按住紫罗,她很快要发狂了。”

  从随身携带的修复箱里取出我锋利的解剖刀,照紫罗腹部迅速横竖各划一道,腹壁如妖 花怒放般绽开,破出一个极大的口子。在口子里,无数纠结在一起,无头无眼的黑色圆 形蠕虫,有着濡湿外表和密密麻麻长满全身的鲜绿色疙瘩,正在紫罗肚子里翻滚腾跃, 有一些在主血管附近,似乎逐渐要挤压进入血管。新鲜的空气涌进腹腔,虫子的活动在 瞬间停顿下来,然而也就是瞬间过后,突然间更紧密的纠缠成团,形成一个巨大的球状 体,我用刀尖试图去挑动它们,未曾真正接触,那球状体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发 出刺耳的尖叫声,随着尖叫声中心破开,如同一张森森利口,猛然向我吞噬过来。 索姆虫是天生寄居在紫罗和暴这种八味草蛛身上的微型恶性生物。每逢十三年发作一次 ,严重的时候会将寄主整个身体生生吃嚼干净,如果不做措施救治,寄主在被吃成一个 木乃伊之前,由于剧痛和神经损害,一定会狂性大发,六亲不认。造成非常危险的局 面。不过它也恰好有天生的克星,在八味草蛛栖息的地方,通常都会生长一种湿头花果 ,十三年一熟,它们总是定时服用一次,以避开虫噬之灾。我相信紫罗和暴大概是逃避 猎人联盟对它们心脏的索求而离开旧地,没有办法及时找到湿头花果。

  南美比我更见识广博,当即一脚把紫罗踢得昏倒,急速的告诉我:“把虫子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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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没好气:“怎么抓,它们要咬我。”

  南美点头:“就是给它们咬才行。索姆不见血肉不会离开紫罗的身体,暴不能被它们咬 ,否则会催醒来它本身体内的虫子。猪哥,你来啦。! ”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南美的面部表情,不好,她是认真的。想必适才听了我和晚仪的对话,我当机立断调用了生平最诚恳的表情,软语曰:“南美,我爱你~~~”。

  果然女人天生是情感的动物,我这句话出口,得到了无比深刻的验证和回应——南美当头一口咬过来,闪亮白牙距离我的脖子只有三毫米的时候我才侥幸闪开,她冷然提醒我:“猪哥,别忘了,我不吃这套!”SHIT!忘记了她是狐狸!

  色诱不成,只好舍身取义。我把袖子往上一捋,奋起神威大喝一声之后,把手臂伸进了紫罗的腹部。说是迟那叫快,虫子倏忽间发出好肉麻的嗡嗡声,象一团黑色卷风一样,呼啦扑了上来,把我的整条手臂包裹得密不透风。感觉象浸在200度的开水里。我跳起来飞快往外面跑,一边大叫:“辟尘,辟尘!”

  辟尘听到我惨叫的声音才醒来,之前一切喧哗,大概对它来说都如同蝉鸣水响。它一看我手臂上的盛况,关心则乱,立刻伸出双手来,嘴里嘟囔着:“咬我,咬我。”

  我冲它大声嚷嚷:“用重尘啊,包住它们。”

  它反应过来,立刻双手向空中虚抓,收集金属性的微尘,顷刻手里就多了一片薄薄的片状物,向我手臂上一包,一卷,往下一撕。虫子全部被剥落下来,余下我的手臂,活象一坨剥了皮的鲜肉。

  擦了一把汗,呼,好险。看看这哪里叫手,叫剥皮兔正确得多。只差埋在火里烤一下,就是怪味虫烤叫化猪哥。

  辟尘十分彻底的开始挖地三尺,把虫子连重尘丢进去,实行种族灭绝式的活埋。里面还传出来沙沙纱的声音,让人鸡皮疙瘩从心里冒出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过去看紫罗,南美已经对她的腹部做了非常原始而且不适合人类仿生的消毒处理,她放了一把三昧火,把人家烧得登亮,这方法野蛮是野蛮一点,对施为者要求也难免高――要活一千年才行―――但是确实很有效。她不管我惊魂未定,招呼我过去做缝合。想天下名医无算,能跟我朱哥亮比肩的,着实可也不多,最少救回过两只大蜘蛛的就万里难求一吧。

  终于完工,看一下天色,居然已经耗到了凌晨一点多,不知不觉张晚仪也站在了我身边,慌乱之下,我用力扯落帐篷,幕布飘落在紫罗身上,不过从轮廓看,还是不太象人。

  她扑哧笑出来,柔声说:“猪哥,我早知道他们不是人类。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我跟随着晚仪缓缓往更高的山上走去,事实上更高的山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因为我们刚刚露营的地方已经是最顶峰处了。直到这一刻我才死心塌地的承认张晚仪绝非平常人,平常人往空气里踏去的结果是摔个巨大的狗吃屎,而不是这样芝麻开花节节高。

  凌空,离地面三十米左右,我腿开始发软,但是很奇怪,我脚下的那一块,却仿佛总是可以踩得很实。这门技术够实用,最少去看拳王争霸赛决赛可以无庸置疑的抢到最佳位子:两位拳手的头上!不过再往上走,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到达极限了,所以顾不得张晚仪还在飘飘悠悠的继续凌波微步,我嚷嚷出来:“大小姐,再走我要在空中开大了,你快点问问题啊。”

  问题是这样的:在全世界和你最爱的人之间要牺牲一个的时候,你选择什么?

  好狗屁的问题啊!

  一秒我都没有犹豫,立即毅然决然的喊出了我的答案:“我自杀!”

  她非常惊讶,直愣愣的看着我,然后看看四周。表情真是愚蠢,难道有谁会在凌晨两点,坐个热气球上来偷听我们夜半私语吗?不但偷听,还插话!?

  她犹豫的反问一句:“自杀?”

  自杀?

  为什么?

  我向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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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 这是一个非常无耻的问题,因为答案全错。也就是没有答案。这样的问题,都是设计出来玩人家的。所以绝不可以选择它提供的任何一条出路。

  第二, 如果你拿出一把刀来架住我的脖子,非要我选一个。老实说我背上的空间袋里还有一把重型火力手枪,可能还要跟你拼上一把,不过赢的希望比较小。可以预见的结果是被你打下高空,摔成肉饼。那样的话其实我也做了选择,就是自己一死了事,既然这个选择是交代在我身上的,只要我死了,大概全世界和我最心爱的人,都可以活下去了吧。

  第三, 基于以上分析,我决定死得愉快一点,所以自杀是首选项目。

  她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对我的陈述总结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吗?”

  这样讲好像是高尚一点,我顺水推舟点点头。不然继续下去,我在半空中缩水到二两大的脑子里哪有那么多深奥的话好说的。

  张晚仪转过身去,面对虚空,沉默良久。这个高度的风好冷啊,把我冻得象一只死鸭子,鼻涕终于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听到晚仪叹息着说:“王,我醒来了。领我去吧。”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间,我看到了一个熟人。一只熟人。而这只熟人对于看到我,惊讶程度犹有过之,所以尽管我万分惊恐的摇头又摇手,它还是一头扎了过来,亲热的在我面前开始跳土风舞,看来今年舞蹈界风向变了。

  各位,这是光行啊。这位影子兄弟笑得眉毛鼻子一把抓,问长问短:“猪哥,你在这里干什么?你过得好不好?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哦”?而我的好奇之心也毫不逊色,伸手一心想把它捞住猛摇,然后问:“你又跑来干什么?”

  它打个响指:“有破魂疾行令招我接人啊,对了,人呢。”它看见晚仪,立刻摆出了客户至上的嘴脸,招呼道:“小姐去哪里?”

  我嗤嗤笑出来:“你属于哪个交通公司啊?”

  它耸耸肩膀:“光行年度逃生大赛冠军必须义务为三大邪族服务一年,不过我也考虑退役后去开个速递公司,猪哥有无兴趣投资?”

  我问:“入技术股行不行?”

  它很挑剔:“你能做什么?”

  我说:“客户服务可以啦,我脾气不错。”

  它表示赞同:“对哦,好哇,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那边厢,晚仪已经咳嗽咳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我调侃光行:“看你需要我吧,服务态度不过关!”

  它嘿嘿笑。冷不丁就把空间门开了。

  我一早估到,在我们要去的地方一定可以见到江左司徒,不过见到他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跳。

  光行虽然客户服务不过关,空间转换的本事却一等一。我头脑一昏,再落地生根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偏不倚的,坐在一张十分舒服的椅子上,面前是餐桌,餐桌上还有整套餐具,都闪闪发亮,哇,银子的哦。看看四周,衣香鬓影,侍者穿梭,有乐队在前面乐池中演奏,咿,这是个餐厅哦。

  江左就在我对面坐着,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做工精致,料子上乘,风华绝代!玉树临风!救命啊,你为什么不去演电影啊,很发财的,坐在这里跟我吃饭不是很浪费色相!

  他举起面前的杯子向我微笑:“朱先生,恭喜你如愿完成任务。我们要找的人,已经回到了破魂牧场。”

  我也拿起杯子,不过是水杯,连番惊扰,我简直渴得要死。喝完那大杯水之后,我出了口气,诚实的说:“老实说,我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招手叫侍者开始上菜,一面对我做启蒙工作:“那天晚上在峡谷底,你听到服莱说,破魂出新有大麻烦,出新是什么,你有无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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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52 | 显示全部楼层
  考我?哼,幸好俺猪哥别的没有,怪东西认识不少,蚯蚓们告诉过我的―――生BB咯。我把买一送一的那声傻瓜活生生忍了下来。

  他表示赞许:“不错,破魂出新,是指族中新一代精神领袖的诞生。它将掌管破魂与食鬼两族的生死存亡。每三百年一诞,但是在它出世之前,一定要有五元齐配,否则就会在最后期限来到之前胎死腹中。”

  我张开手给他看我的五根手指:“五元?”

  他数给我听:“父精母血,天经地义,五年前你看到的交媾双方,就是上一代的精神领袖,我们称呼为达旦的,与掠来的女子。”

  我当即忿忿不平:“这样不好吧,人家多半不愿意。”

  江左不理我,扳下第三根手指:“充沛的能量,形成高能量圈,保护它在出生后的三个月内营养充足。”

  我打断他:“足够的意思,到底是多少?”

  他皱眉头:“让我算算,三十七个顶尖吸血鬼,参努若干,人类顶尖猎人十二个,史前猛犸五只。”

  我听得大呼夸张。小子吃这么多,不怕撑死吗?

  他继续:“第四样,你找回来的那个女子。她是破魂达旦的守护灵,每三百年一代达旦衰弱的时候,她就会转生消失于人间,必须靠第五样东西唤醒,成全出新大事。”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求他:“麻烦你莫要说,第五样东西就是在下我!”

  江左深深望向我,眼里有沉思的神色,他说:“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有人出生就得到太多,有人却一生都寻寻觅觅。有的人拥有的时候从不珍惜,失去了就后悔莫及。有的人为了它愿意牺牲一切,有的人却为了其他一切不惜牺牲它。人类不停的谈论它,追求它,想象它,表现它,那是什么?”

  “钱?”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答案,我相信也是绝大多数人可以想到的唯一答案。

  江左没有肯定我,也没有否定我,他只是问:“你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不知道,不过一定不是钱。否则我早就贪污了印加黄金宝藏,藏到哪个小山沟里天天跟金子一起睡觉了。这不算什么高尚品格,只是个人爱好问题,跟金子睡觉多不舒服啊,半夜刚刚把被窝睡暖,一转身噢噢,什么东西冰凉彻骨,搞死人。

  烟鲑鱼沙拉上桌了。

  江左开始吃,且恪守孔夫子教训的食不言,什么话也不说了。我急得抓耳挠腮:阁下一表人才,不要降格到去当说书先生嘛,这个时候来吊我胃口,多不够意思!“

  好不容易等他吃到歇口气,停下来拿起餐巾擦嘴,我把身体前倾过去,作出十二万分虔诚的姿态,五官四肢都在亲切的表示:“我等着呢,说下去吧。”

  敌不过我盛意拳拳,他终于又开口了:“三年前,你放走食金兽,停职将近一年,生活状况非常惨。复职后不到两个月,你又放纵嗜糖蚯蚓在东京地铁长期盘踞,停职两年。中间你还帮很多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去找他们的宠物,旧情人,或者强出头帮人对抗黑社会,有时候也被打得很厉害,但是始终乐此不疲,且分文不取。你收留猎人联盟悬赏名单上最靠前的半犀人四年多,几次都冒了彻底被开除的危险带它东躲西藏,而且还供养它生活。你救助很多受伤的猎物,而它们都是猎人联盟必得之而后快的宝贝。今天,你还冒着生命危险舍身伺虫,以救回紫罗。为什么?”

  我郁闷起来:“原来我这么高尚伟大呀,怎么从来不觉得呢?早觉得我不是可以上八卦杂志去暴料,说不定可以拿点出场费。”

  他乘我一分神,又开始喝汤。

  好在汤似乎不是很合他的胃口,所以他喝了两口就停了下来,向我竖起食指轻轻摇:“你知道吗,我们从你身上找到的第五样东西,是~~~~~”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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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江左为我安排了一场特别的时光之旅,从这家坐落在墨尔本的LA AMANDA餐厅座椅上出发,跟随光行回到三年前的广州中信公寓。走的时候听到江左以标准的伦敦腔对侍者说:“麻烦撤掉这套餐具。”我抗议来不及了:我什么都没有吃啊。

  凌晨两点多,我后来住的同一间房里,传出剧烈的打闹声,女子的尖锐叱骂,重物落地,惊惶失措的哭闹,响成一片。光行在室内设置了一个在两个空间之间做中转的次元站,我们在哪里看闹剧上演。

  这是朗蓝。真是英俊的男人,不过此刻脸容凶狠,正掐住身下一个女子的脖项,那是张晚仪,她穿粉色长裙,两条漂亮的腿在空中疯狂的踢蹬,但渐渐便不再活动,身体软垂下来。朗蓝怕她不死,还卡了良久才放开,仿佛实在不放心,探了又探她的鼻息,最后从厨房里拿出一把斩排骨的大刀,举刀便向仰躺在地板上的身体砍去。我看得怒气攻心,要不是光行拉住我,我就要跳出去给郎蓝一顿好打。光行告诉我:“江左让他来找一个女人,他也不知道这个就是。但是他为劫财杀了两个人被她撞破,决定杀人灭口。”我迷惑:“你的意思是,张晚仪那个时候已经死了?”光行责怪的看着我,仿佛对我的智力在做重新估量:“她是破魂王的守护灵,怎么可能那么快死,你看下去啦。”

  那一刀应该是剁在晚仪身体上了,却再也拔不出来。郎蓝脸上变色,试了两次,额头上青筋根根爆出,那把刀还是纹丝不动。晚仪的身体上并没有鲜血,从刀下出来是一条银色的绳索状的东西,极速飞腾而上。啪的一声缠住了朗蓝的脖子,并且整条勒进了他的皮肤,消失了,郎蓝脸上出现恐怖之极的神情,张开嘴巴呵呵喘气,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顷刻之间,他本来强壮高大的身体萎缩下去,萎缩下去,直到成为后来我见识过的那个干尸表情。光行好心的为我擦了一把哈喇子,说:“好啦,猪哥,我们可以去看另一个人了,一会就有破魂过来,把张晚仪记忆洗掉,送回自己房间,然后把这个混蛋收进墙里去了。”

  再到两年前,我们在一条近郊的大道上遇到了阿华大和张晚仪。他们飞车回城的路上,见到路边有一个小卡车翻倒,车主从驾驶室窗户里探出头来,满脸是鲜血,含糊不清的呼救,看样子是被压在里面了。后车箱中滚出许多家私,大概是搬家的路上。阿华大停车走过去搬那个人出来,那个人的怀里滚出一个包裹,散在地上,是大包的首饰和现钞,阿华大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站在后面的张晚仪,乘她没有注意看,突然掌心吐力,把那位遇难者的头打得粉碎,捡起那个包,对晚仪说:“没有救了,我们走吧。”车子重新开动,张晚仪突然头一垂,昏了过去,那条银白色的怪物再度从她的身体里出来,把阿华大吃成了一个空架子。

  再到一年前,保罗在酒吧门口带其他女人回家,被张晚仪遇到,对她恶语喝骂,还动手把她推倒在街上,然后扬长而去,当天晚上,晚仪去踢他的门,踢开的瞬间自己便失去了知觉,当是保罗就没有那么好运,眼睁睁看着自己四体全废,命归黄泉。

  我不知不觉满头是汗,对光行说:“是不是万一我干了什么坏事,也会被吃成那样?拜托,破魂又不是观音菩萨座下惩恶童子,干吗执法那么严?”光行说:“破魂的守护灵代表的是达旦善的一面,平衡破魂族类天生的恶。保证新的领导人不会成为一味嗜杀的恶魔。在她面前展现罪恶,守护灵就会拒绝苏醒。”我嘀咕:“她还真挑剔。”不过不得不承认,除了保罗的罪行还有点商榷之处,前两个还真是死有余辜。

  想想当初我带两只蜘蛛回去的时候,如果贪图有抗衰老作用的暴的心脏,说不定上一分钟在和辟尘商量怎么开发推广这一高科技生物成分新产品,下一分钟就脖子一凉,被强行送到一堵墙里去面壁思过。

  当好人还是有好报的,最少不怕有鬼上门。

  这三场免费的超时空杀人秀看完了,好,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光行应该可以把我送回白云山去吧。我要叫上辟尘,回家去了。结果光行同情的跳了一段草裙舞,告诉我:“不行哦,江左说要把你送回破魂牧场。你要参加他们的出新大典。”

  我们于半夜三更到达破魂牧场,其实半夜三更是我胡说的。因为从空间门一个狗吃屎掉下来,眼前完全是漆黑一片,为了不用等一下倒时差,我决定一口咬定这是临晨两点。

  光行哼着歌儿跳着华尔兹旋转远去,彷徨间,一只手从黑暗中伸来,准确无误的拉住我。好冷好滑的一只手啊。虽然拉住的是我的衣服角,我还是感觉到一阵寒气刺入皮肤,召唤出一堆鸡皮疙瘩欢呼雀跃在我的肚子上。我纳纳的问:“兄台哪位?带我去哪?我年纪大了,肉粗不好吃。”

  踉踉跄跄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眼前一花,倏忽之间,就撞进了一个光华灿烂的大房间。牵我的手不见了,我站在那里,觉得这个房间有点眼熟,仔细看看,厅前后两端落地环形的巨大神龛里森然排列着半人半兽的神像。地板与天花板都漆黑。对了,这不是我初次见到江左的那个地方吗?我的偶像布莱德彼特应该就在附近酣睡吧,不知道他做梦磨不磨牙?

  那次来,灯火昏沉,影影绰绰四周只看到大概,今天大非从前,仰天看,大殿纵横四角坠下共十六个巨大的圆形灯球,是由萤婴丛集而成,爆发出来的白色光亮虽然无比强烈,却令人感觉肃穆温暖。萤婴翅膀轻轻扇动,发出细微的风声。

  低头再看,大厅中聚集了许多穿着相似长衣的人,但各自颜色却十分奇异,银蓝,金碧,紫灰,乌橙,云红。鲜艳夺目,但是多彩衣服的上面,大家却都顶着一个圆嘟嘟无眉无眼无鼻无嘴活象一个剥皮鸡蛋的头。他们听到我进来,全部把我盯住,也不知拿什么在打量我。一下子吓得我要死,差点当场大小便失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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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12 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幸好这个时候看到了江左,也穿一件长衣,不过是纯白色。翩翩从前面神像后转出来,招呼我过去。于是在那些无脸人分开的一条小小通道里,我扣扣梭梭,低眉顺眼的溜过去,打死我眼睛也不敢往两边看,这可比什么疫龙啊,吸血鬼啊,吊死鬼啊可怕多了,什么都没有,多不象话啊。

  到了江左身边,他很善解人意的携住我的手,唉,我是真被吓得够呛,连男人的手都愿意牵了。

  大概抖得稍微厉害了一点,江左稍微低头问我:“朱先生?有何不妥?”

  我强笑着摇摇头,不摇头还好,一摇未免就看到了面前那些阴森森的鸡蛋,鼻涕都抢着落荒而逃。江左哈哈大笑,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向他面前的人屈了屈指。大堂中的聚集的人群忽然一起背过脸去,再回过来的时候,我傻眼了,好多精蓝啊。怎么全部都是精蓝的样子啊!

  江左笑着对我解释:“破魂最难修得的,就是一张脸,所以必要时候,都以模仿他人充数,看看,他们样子是不是都很象我?”

  果然,精蓝是很象江左的,不过我早先还以为精蓝是他的儿子。江左摇头:“出于某种原因,精蓝这一代的族人都称呼我父亲。”哦,这倒经典,区区一个人类,跑到最强最邪恶的族群里去当人家的爹,多扬眉吐气!

  皇帝不开心太监开心半天,我眉开眼笑的傻摸样好象惹到了别人,下面有一位翻版精蓝越众而出,向我喝问:“你是谁?”

  哇,声音和服莱一样,跟机器合成的一样单调襂人。江左就是当这些东西的爹,拉风是拉风,好像乐趣就不太多吧,不如跟我一起住,还有辟尘收集的好多HIP-HOP听。

  分神半天,江左应该已经帮我回答完了质问,所以那位仁兄把我左右上下仔细瞻仰一遍后,纳闷的说:“就是你呀,为了拿你的资料还要我发回避令给猎人联盟,结果走错了空间出口,撞破了你们的天花板。”我“哎呀”一声,这个谜团总算解了,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回避令是什么?江左安慰的拍拍我:“莫惊讶,你们猎人联盟大老和我们有秘密协议在先,如我们需要他们回避,会发出专门的照会。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为了什么。”我心里这个气呀,猎人偶尔还是要有一点锄强扶弱的精神嘛!打不过人家就先跪下来求条生路,万一要你回避是要开展大屠杀呢!真是混蛋加三级。

  闲话已毕,江左带我转回神像后面,脚下一轻,突然间便到了高处,这天花板好高啊,浮上五六米有余,还是只在半空。我和江左面对大厅正面墙壁,眼看着那黑色墙壁从中间如软帘一样向两边卷开,墙壁后徐徐露出的,是一个银白绳索编制,如蜘蛛一样八爪伸张搭牢两边的东西,中心兜住的是一个小小圆球,呈现出透明的蓝色。球中充满了水晶状的微粒,而微粒中间,则睡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他蜷曲四肢,头部埋在怀里,看不到摸样。而在圆球的后面,张晚仪神情安详的悬空站着,全身赤裸,身体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她看到我,嘴角露出笑容。

  她的微笑那么美,哀伤在我心里掠过,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这感觉比恐惧,痛苦,羞辱都更令人印象深刻,我明明知道她并非真正的人类,却不期然有一种冲动,想充当救世主,在这我无法匹敌的黑暗力量环伺中一跃而上,将她从觉醒的梦魇中带走,去平凡人世与我平凡死守。不过,我还是压抑了自己的冲动。第一我身处半空跳不起来,第二,我怕冲上去以后,第一个反咬我一口的,就是张晚仪自己。

  所以我能做的,也就是咧咧嘴,摆出尽量甜美可人的表情,眼睛眨巴眨巴的向她送秋波,希望她复苏为守护灵后还记得我,以后江湖再见,说不定还能给我几分薄面。

  透明球体开始轻微旋转,逐渐速度加快,往下一看,满堂子的精蓝们早就无声无息的伏低在地,开口念颂什么,听起来象古印度文,诡异的喃喃声回荡在空气里,整个空间反而变得更加死寂。江左神情肃穆,拉住我的手不知不觉也加大了力度,要不是我耐力一流又接近吓破了胆,我就要丧心病狂的号哭起来。

  张晚仪开始熔化。从指尖开始,她熔化成为艳蓝色的粘稠液体,,流泻到球体上,点点滴滴都渗了进去,落到那个婴儿四周,将水晶微粒凝结起来,形成一片片透明呈蓝的障壁,将婴儿屏蔽其中,她熔化得越来越快,眼看那张美丽的脸将永不再见,成为记忆中的永恒。她突然开口问我:“告诉我,那天晚上为什么不亲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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