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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荷田居志异》--作者:城市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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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笠胤知道当然不可能,从箴言宠我的样子看来,怎么可能把我嫁掉。我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说一遍,并且叫她保密。笠胤叹道:“怎么会搞成这样了,可怜的笺雅姐。”

  笠胤突然竖起耳朵,吱道:“不好!有人来了。是叔伯的话一定剥了我的皮。”

  我四下里张望,心念一动,把她藏在床上,放下床帏。

  进来的是那头北极熊,但是此刻他清醒,恭恭敬敬地说道:“昨天得罪姑娘的,抱歉!幸好没有惹出什么祸端。”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怕生。

  那人说道:“虽然我们两人的婚姻是上辈安排的,但是我真觉得幸福。如果有一见钟情的话,我对你即是。”

  他继续说道:“可能你还不熟悉我,以后生活在一起就会了解我。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朝赫,你可以叫我朝赫,今年二十五。我是东北大学医学院毕业……”

  这人彬彬有礼,完全不像昨天那么粗鲁,他自我介绍一番,见我一声不吭,以为我怕羞,倒也不以为奇,说道打搅便离开。

  笠胤马上趴到我身上来,说道:“我认为这个大狗熊完全爱上你了,箴言哥真可怜,又多了个情敌。”

  晚上笠胤就赖着不肯走,说要与我共度良宵,小孩子脾性。我问道她怎么能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没有经过房门?笠胤道:“这有啥稀奇,是狐的基本本事,难道箴言哥没有给你表演过?这叫化烟传墙,能化烟穿过细缝,以后我也教你。哦,忘了,你是人,不能学。或许以后你的孩子我来教吧!”

  第二天,叔伯们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连着箴言也是垂头丧气,不知道如何是好。倒是那个李朝赫兴致勃勃,在早餐时分吃过五人份的食物后,说道要把新娘接回去。大伯说道:“女婿,何必这么心急呢?来,我们陪你喝酒。”招呼来其他人,又开始灌酒大赛,决计能把新郎拖住一天就是一天。

  箴言悄悄来到我处,苦笑道:“要是新郎真的要把你接走,你就实话说出来。也不管田家的声誉,我们跑吧。”

  我哑然,到最后居然是我们要私奔,无论如何,我不会嫁给那头狗熊的。叹了口气说道:“其实那个李朝赫也不错,他是学医出身,若是他开明一点,能接受笺雅姐,对两方来说,都是个圆满的结局。”

  箴言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急忙说道:“你说什么?那个李朝赫学医的?”

  我吓了一跳,忙说:“有什么奇怪?昨天他自我介绍时候,就说道他是东北大学医学院出身。”

  箴言皱眉思虑,猛然一砸床,叫道:“我明白了!小枫,你真好!”

  说着在我唇上亲了一下,匆匆跑出去。

  我愕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他如此激动兴奋,心念转动,换了衣服,卸下妆,也跟着出去。箴言在大伯耳边一阵细语,大伯脸色由阴转晴,然后故意把脸色压下来,但是眼眸中充满了喜悦,向几个兄弟使了眼色,温和地对李朝赫道:“我说女婿,天热喝酒,不如我们脱光来赛?”

  李朝赫已经有七八分醉,不加思索的答应,大伯盯着他胸口那半圈白毛,眼珠高兴地要跳出来,喝了一口茅台,对李朝赫道:“我说李家小兄弟,你哥哥李朝赫好吗?”

  李朝倏地将刚送到嘴边的酒碗停下,凝息片刻说道:“岳父大人,别搞错,我就是李朝赫。”

  大伯大喝道:“也不必瞒什么了!你们熊族虽然相貌可以变化,但是胸口的半拉子是绝对不会有变。李朝赫已经二十五岁,白毛应该转银,但你一片雪白,当然不是!”

  李朝赫一呆道:“居然这里有毛病了。不错,我即是李朝赫之弟,李显名。”

  大伯道:“为何哄骗我们,叫你来施掉包计!”

  李显名叹气道:“我大哥对这些包办婚姻向来深恶痛绝,当婚期逼近时候,被父亲逼急无奈,竟然逃之夭夭,不见所踪。无奈之下,要我来顶替。”

  原来对方也是个冒牌货。

  “但是,我对笺雅是爱慕之极,我发誓,若我娶了她,一生就好好地待她!”

  我心念一转,看来李显名对我喜欢之极,以为今后便同我生活在一起,无所顾忌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却被箴言抓住要害,一击成功。

  大伯喝道:“李家如此无理,当我们田家是什么?说话部算数,随便找个人来应付,你回去吧,看在长辈的面子上不为难你。把你李家的礼物和亲戚朋友带走!”

  “可是我真的……”

  “滚!别怪我们不客气!”

  大伯得理不饶人。

  李显名眼色渐渐转红,粗气越来越重,咆哮道:“别以为你们田家有理,我苦苦哀求不理会,就用硬的。”

  大叫一声,身上衣衫尽爆,显出原形,是一头高大的黑熊,四下里轰叫,吓得客人狼狈逃窜,扑向新房。

  大伯冷冷一笑:“这些把戏,还吓不倒我们狐类。”

  突然白光一闪,钻出衣服,落在地上是一头三尾火狐。

  火狐动作极快,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扑向狗熊,一口咬住胸口的那圈白毛。这里正是熊族的要害之处。那狗熊痛得吼叫连连,挥动巨掌打向火狐,这时后者已经跳开,打中的是自己胸部。如此战斗,狗熊固然高大,但是行为笨重,几下之后,倒在地上,又显出一个男人赤露的身子,败了!

  火狐跳回来,早有人捡起衣服披上,待出现人形,大伯冷笑道:“打架也得用智慧。”

  事情算是解决了,处于礼仪,田家还是把李显名包好伤口,休养数日。哪知笠胤又惹出祸端,无意间露出风声,新娘也是冒充的,于是招来李家的大举口伐。大伯索性把事情挑明了,既然如此,婚姻不成,但是两家存在尴尬,也就没有断绝关系。之后以后定娃娃亲之类的事,却万万不能再做。

  倒是原本作新娘的笺雅,乘婚礼一片混乱之际,居然不过产后虚脱,抱着婴儿偷偷跑了,从此天涯孤女,不知何去何从。

  李显名听说假新娘原来是我,见我身边伴着个箴言,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但是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枫姑娘,你是否有姐妹。”

  我说道:“我倒是有个姐姐和妹妹,但是不知他们对你有没有意思。”

  李显名叹气道:“得不到枫姑娘,得到她的姐妹也是慰济。看来田老弟最幸福,有如此佳人做伴。”

  我偷偷看了箴言一眼,他满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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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月之传说


  许久没有回西邯城里的老家了,乘着春假我携帛书来到家里,爸妈见我突然带了个年轻的女孩子回来,颇有些惊奇,我只好道是箴言的亲戚,请我照顾一段时间。帛书知书达理,又惹人喜爱,爸妈高兴地仿佛又多了个女儿。

  我带帛书来,其实还要她尽早适应人类的生活。刚出山时,居然还穿着古装,只好穿上姐姐的衣服,回来后马上逛街买衣服。帛书是獾的族类,视力不佳,整天眯着眼睛,我一琢磨,就为她配了一副眼镜,戴上后象模象样的一个中学生,双目睁地大大,可爱极了,再仔细看,好像还带有绿色。我奇怪地问道,帛书说:

  “这有什么稀奇,你们人的眼睛都有蓝有绿的,我们当然也有了。难道姐姐没有主意到,箴言哥哥的眼珠也是黛绿色嘛?”

  是嘛?我好奇心起,缠着箴言要看:“箴言箴言,给我看看你的眼睛。”

  箴言挥手叫我别胡闹,最后纠缠不了,只好弯下腰让我观察。真的,箴言的瞳仁犹如森林之色,黛绿近墨,咋看好像褐色。

  我心中琢磨,我们以后生下的小孩不知道是象谁,万一也是黛绿色的眼睛,别人会怎么看待?总不能说有外国人的血统吧。啊呀,我想到在笺雅的婚宴上,我还看到几个小孩脸上毛茸茸的,好像还拖着尾巴。

  有帛书在场,我不好意思问,待晚上我悄悄地向箴言说出担忧。箴言哈哈大笑:“你这是杞人忧天,以后的事情担心什么!”

  我生气,嘟着嘴说:“我还不是为了我们考虑嘛?讨厌,不理你了!”

  我家建在海边,三月里天气以显热度,城里尤其闷热,夜里海风习习,我每晚睡觉都开着窗户。闻惯了山里带着草木芳香的空气,一时间倒不习惯咸咸的海风,在半睡半醒之间,我仿佛听到一个奇妙的歌声,于是我起来,离开房子,踏上海岸的沙滩。

  此时大概是三更天,海角低低垂着一轮圆月,飘来几丝云彩遮住,我光着脚,踩在柔软的沙子里,寻觅歌声的来源。歌声好像有一股神奇的魔力,使人不由自主地接近。

  歌声来自一片礁石之后,礁石多棱,我赤着脚爬不上,只好从水里绕过去。浅沙滩的水并不是很深,当海水漫过我膝盖时,我绕过了礁石,远远望去,一个人形沉浸在月色的影子里,低低哼着歌曲,对于我的不邀而到,似乎一点也没有反映。

  突然噗哧一笑,是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好久没有人来听我的歌了。”

  我道:“对不起啊,打搅你唱歌的雅兴了。”

  “歌本来就是让人听的,如果没有人来欣赏,相信歌儿也会落寞地哭。”

  我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于是凑上前去去。我以为她也是象我一样是个深夜里睡不着觉的人,当我转过一个方位,月光温柔地映满她全身,不禁一呆,脚步止住。

  在我的眼前,并非一个普通的女子。她裸露着身躯,一头长长的、犹如海藻般的秀发遮住了大半的上身,但是我还能清清楚楚地瞧见两肋之下,长着细细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色的光芒。而两条修长的大腿屏起来,蜷成一团,咋看好像是个鱼鳍。最惊心夺目的,却是那一双仿佛大海一般深沉蔚蓝的眸子。难道,我遇见的是传说中的人鱼?

  正在我呆呆地半膝立于海水中,她从却礁石上跳下来,游到我身边,曲身若蛇一样地缠住我的身子,脑袋凑到我一边,在耳际吹气若兰,深沉带有海味的嗓音,俨然花儿引诱着蝴蝶,诱惑着人的心:“你忘记得我了,我是蓝月啊!薇月……”

  我脑中越发混乱,思绪错综复杂中,似乎隐隐理出一丝线头,依稀有这女子的记忆。

  蓝月说道:“忘记我的人,将受到惩罚。”

  她说得很厉害,语气表情还是充满了诱惑力,那样子,似乎只是对恋人约会迟到不满的小小嗔怒一般。

  她又说:“我们走吧。我已经等了你很久很久了。”

  “好!”

  我说道。

  蓝月牵着我奔赴大海。我丝毫没有不适,自然融入其中。身上没有衣服等多余的束缚,海水流淌过我身躯,飘荡水中,犹如飞翔风中一样。

  我兴奋地叫起来:“大海是我天生的母亲?我应该天生就在水中徜徉?”

  水中不可语,然而我清清楚楚听到蓝月那充满诱惑的声音:“我们是月亮的女儿,水是我们生命的乐园。我们应该生活在水的世界里。薇月,你终于记起自己的身份了。你记得嘛,曾经我们一同徜徉于南海之珊瑚礁,一同嬉戏于北海之寒冰;当月亮展现最完美时分,我俩依偎在一起,欣赏着温柔的孤悬海角的明月。薇月!我亲密的姐妹,你终于找回你自己了。”

  蓝月游到我前面,双眸紧紧盯着我,热切地好像要吃掉我一样,喃喃说道:“薇月是属于蓝月的。我的小海螺虾。”

  蓝月伸出手臂,圈住我的脖子,一双滑腻的唇儿由上向下游动,水中活动的余地极大,嘴唇滑过我的乳房,身体里产生一种异样的感受,又酸又痛,恍惚中忽然一个大浪打来,我尖叫一声,一头冲向海面,被浪卷地翻了几个跟头,待我站稳时已经在浅海滩了。

  我站起来,海水只是没过膝盖,没有了海水的体贴,赤裸的身子露在凛冽海风中,反而不习惯。原本扎起来的头发乱乱地披着,一直垂到及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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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四下里张望,呼唤蓝月的名字,蓦地呆住。

  沙滩上站着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束了一个盘髻,没有戴纶巾,身上是间质地不错的丝绸白长袍,因为双脚入水,袍子卷起塞在腰上。

  两个人就这样呆住,我的第一个反映是立即蹲下,浸在水里,仅露出头部,双目警惕地盯着他。

  少年期期艾艾地说道:“姑娘为何呆在水里?天气尚凉,若在处于水中,会受寒的。”

  见我没有反映,突然解开衣襟,脱下袍子,说道:“姑娘没有衣裳,小生的暂借予姑娘。请姑娘速速披上袍子,不至于受寒。”又补充道:“小生绝对不会偷看。”说着紧紧闭上眼睛,索性扭头一边。

  我迟疑一会儿,慢慢凫水凑到他跟前,伸手接过袍子,披在身上。我的身材高挑,那人个子不是什么长,只是正好遮住,我打好扣子,那人问道:‘姑娘,我可以张开眼睛了嘛?”

  我张开嘴,叱叱啊啊,却不习人语,勉强发出两个音节:“可以!”

  那人回过头,不经意地贴近我的面庞,他相貌俊朗,没有完全成熟的脸上略带少年的稚气,唇上微微长了短短的胡子,双瞳有神,拥有一股难以名状的灵气。由于太过于接近了,我吓了一跳,转身跳入大海,身后传来那人的连连叫声:“姑娘……姑娘……”

  我回到大海,肚子饿了尝尝海带,啃啃海贝,心中却一直想念着那个看到的人,纵然蓝月伴在身边,我还在想着那个奇怪的人。终于,又到了一个月圆之夜,我离开熟睡的蓝月,悄悄踏上沙滩,月光皎洁,如水一样温柔披在大地上;海潮调皮,一起一伏不时把小鱼小虾冲上岸。我要找的人在哪里?我四下里张望,就如第一次见面时一般情形,想要找时看不到,不经意间,却看到心中之人站立在对面,正傻傻望着。我觉得好笑,冲他一笑。

  那人嘿嘿傻笑,突然闭眼低头,连忙说道:“失礼,失礼。”一边脱下衣裳递上来。

  我伸手接过衣服,披上身。

  月光关照着我们,这天夜月无云,明月学着金乌朗照大地。我们一起坐在礁石上,听听海潮,吹吹海风,两脚不时打着海水。他一直和我说话,但是他说得多,我只会“是啊是啊”的回答。他叫何之章,是南迁的北方人,随父母居住在海边。

  当第一缕霞光映射到我的脸庞,我们依依不舍地分开。从此月圆之夜,我们定是见面,日夕如斯。在他耐心地教学下,我终于学会开口说话,只是语音不太准确,好像鹦鹉学舌,觉得怪怪。

  一天何之章说道:“薇月,我要走了。”

  我问道:“为什么要离开我,难道是不要薇月了?”

  何之章叹气道:“我要进京赶考,不得不离开。”

  “那你会回来嘛?”

  “会的。但是或许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回来。”

  “那会多久,久到老海龟老去?还是等到珊瑚礁变大?”

  “很久……”何之章突然冲动地抱住我,“薇月,你跟我走吧,我们永远在一起。”

  以前何之章彬彬有礼,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被他突然抱住,我的心犹如拍击礁石的巨浪一样乱跳。

  我说:“我和你走。但是我还得告别我的姐妹。”

  我回去了,告诉蓝月。

  蓝月脸上露出不可思意的神情,说道:“薇月,你是不是吃了海蛇的胆,还是吞了海参的内脏。你瞒了我这么久,原来就是和陆上的人在一起。我们是月亮的女儿,大海是我们的生命之源,我们天生是女子,天地使我们受孕生下孩子,我们不需要男人,更不需要陆上的男人。”

  我的脸上绽出微笑,说道:“我意已决,我要到陆上去。”

  “薇月!陆上的人不可信,陆上的男人更不可信!难道你没有听说极西姐妹们的故事嘛?”

  蓝月缓缓说道:“有位月亮的女儿,解救了一位遇难的陆上男人,把他推上岸边。从此她心里天天想着那个人,终于在失去舌头的代价下,剥去鳞片,走上岸。然而那个人完全不记得她了,她又不能用嘴说明。在那人的结婚之夜,我们的这位姐妹终于伤心过度,化为海中的泡沫。”

  “不必劝我,我要到陆上去。”

  我离开了蓝月,登上岸,与何之章一同回到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人原来是有父亲的,他很像何之章,但是长满了胡子,他叫我呆在外边,带着何之章进去,里面的声音很响。

  “你疯了,怎么带来海中的月女一族。她们是月神的后裔,我们人怎么能和她们在一起,就如人与猢狲不可婚姻。”

  “恕儿不孝,之章注定要和薇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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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40 | 显示全部楼层
  “唉,家门不幸,从此何家便没有你这人。”

  我不是十分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是只要何之章和我在一起就好了。我不能离开水太久,我们就沿着河水向北进发,天气越来越冷,我受的了,但是天气太干燥,皮肤几乎要裂开,我不得已整天呆在水缸里。空间很小很不舒服,但是有何之章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我们终于来到有很多人居住的地方,我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如果可以比较的话,只有西海每年长喙鱼的巡游可以比较了。

  何之章做了官,我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但是从此我就不用呆在小水缸里,我住在一个养满金色鱼的大水塘了,白天我就在里面嬉戏,晚上便和何之章在一起。天气热的时候,何之章也会把衣服脱光,和我一样泡在水里,我们相互追逐,他从来没有赢过。

  我感到肚子在悄悄地变化,里面有个小东西在动?这是什么?没有年长姐妹的教育,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在一天天大起来。我没有告诉何之章,怕他担心。

  有一天突然来了很多穿奇怪衣服的人,就像海鱼的鳞片一样,在阳光下灼灼闪光;持着象长喙鱼一样的东西,围着池塘,真不舒服。何之章怎么一直没有来?过了好久,他才出来,坐在一角。

  “怎么了?”

  我伸手摸摸他的脸,脸上毛毛的,他已经长出了许多胡子。

  何之章握住我的手,久久不放开,突然长叹一下,离开了我。

  我很是奇怪。

  那些怪人突然闹起来,把我赶到一角,撒下一张大网捉住我。把我抬起来。我很害怕,何之章呢?我怎么找不到他?

  他们把我放到一个更大的地方,原来是搬家啊,那么也不必吓我。

  可是何之章一直没有出现,倒是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人经常来,自称李龙极。真好玩,很象大黄鱼。我问他何之章呢?他说,不必想他,从此我就要和李龙极在一起。我不明白,我一定要何之章在一起。这时他就发怒,吓得我赶忙潜入水底,不敢见他。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大的就像车轮鱼。里面一动一动的,一定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肚子里长虫子了。我好害怕,最近不仅何之章一直没有来,就是那个大黄鱼一样的李龙极也不见踪影。人们都在惊惶失措地跑来跑去,没有人来理睬我,没有来喂食,我只好自己在水里捉鱼,合着藻类吃。

  一天晚上,一阵强烈的光芒伴随着惨叫声把我惊醒,水外面的房子在着火,有人挥刀斩向另一些人,尸体倒在地上,血水流淌到水里,殷红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实害怕。四顾茫然,要是有蓝月在就好,靠在她温暖的怀里,我什么都不用害怕。我为什么当初不听她的话呢?如今何之章离开了我,不再相见,我好后悔。

  “薇月,薇月!”

  我听到了蓝月的声音,没有错,是蓝月那低沉好像遥远的风一样的声音。但是蓝月离我很远,她怎么能过来?难道是我在做梦?

  不是做梦,是蓝月!

  我看到蓝月大海一般湛蓝的眼睛在夜色里特别醒目!蓝月!

  蓝月穿着人的奇怪衣服,一下子跳进水里,圈住我的脑袋,高兴地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小海螺虾!”

  “蓝月!”

  我倚在蓝月的怀里,泪流满潸。

  蓝月说:“自从你离开我之后,我无时不刻想念你。在东海时,我救了一个溺水的倭岛人,说道皇帝臣下献月女一名,养生于玄武池。我便知道是你。我于是顺河水西行,化妆成人类,终于找到你了。”

  河水自西向东奔驰不息,绵延数万里,途中险滩瀑布无数。我是乘船过来的,其中的危机晓得。蓝月说得轻巧,但是满面风尘,我便明白她为了我付出的代价。

  蓝月说:“薇月,我们走吧。”

  我踌躇地说道:“我,现在走不了。”

  蓝月诧异,我说道:“此刻我肚子大的根本不能上陆,怎么能走动?”

  蓝月一把推开我,使劲盯着我的肚子,面色变的很难看,说道:“薇月,你有孩子了!”

  “孩子?”

  我一脸呆气,完全不知道。或许是我太小了,蓝月比我大一百多个寒暑交替。

  蓝月恨恨地说道:“一定是那个欺骗你男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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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孩子。”我从最初的惊奇慢慢地转到一种奇妙的感觉,我要作母亲了。

  蓝月叹气道:“现在不是操这心的时候,我们必须走。皇帝的叛臣击破了城池,若是遇见了我们,不把我们吃了才怪。我救的那个倭岛人现在有船泊在河水上,只要我们到了那里,就可以顺顺当当地回到大海。从此你我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再分离。”

  我在蓝月的搀扶下步上陆,在水的浮力里,我还能稍微活动,一旦上岸,我几乎撑不住那个大肚子。河水离皇宫不是很远,但是我们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动过几步。我们不能离开水太久,何况皇帝的叛臣在城里骚乱,遇上他们,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不想遇到他们却偏偏遇上了,一群持着刀子,身上披着象鲨鱼皮一样东西的人跑过来,看看我们,其中一个突然掀开蓝月的头套,大笑道:“是个胡姬。我玩过狄人,上过倭人,就是还没有试过胡姬。正好乐乐。”说着想把我推开,拉住蓝月。

  蓝月急中生智,突然大声唱起歌来。蓝月的歌很美妙,很诱惑人心。在月圆的时候,她最喜欢倚在礁石上,对着长空歌唱,引得过往船只竟然撞在礁石上。

  果然他们全部被蓝月的歌声吸引住,一个个傻呆呆地好像海马。蓝月拉住我,但是我已经动不了,肚子越来越痛。

  蓝月大急,说道:“难道要生了。糟糕,在这种情况下。”

  一旦蓝月不再唱歌,那些人就反应过来,一个个嚷着:“妖法,这女人有妖法。”却不敢过来。

  我越来越难受,倒在地上,耳边回荡着蓝月的哭喊。

  那些叛军围将上来,蓝月一边焦急地看着我,一边准备唱歌。突然叛军背后血光闪起,几个叛军来不及叫喊,就被打翻在地。一个个子矮小的黑衣男人手持一把长长的利刃,生硬地说道:“蓝月神女,赶快上船吧!叛军越聚越多。”

  蓝月说道:“不行,我姐妹快生了。”

  我已经听不到外边的声音,却能听到心在咚咚的乱跳,呼吸急促如潮,腹中一团热量在上升,随着他活动的加剧,我的意思在渐渐流失。这就是月女的命运。

  月女一族生命极长,长到天地毁灭。一旦月女感到生命即将消亡,就会在体内孕育一个小月女,当新生命诞生时,也即是旧生命的离开。我的寿命还极长,大概还可以活上几万个寒暑交替,但是我却有了孩子。他的到来便是我毁灭,但是我却丝毫没有后悔。我没有后悔与何之章一起度过的日子,我没有后悔与他一同生下的孩子,只是对不住蓝月了……

  原来逝去这么容易啊!

  忽然我眼前风景一变,还是那孤月悬在海角,蓝月依于礁石,低低哼着小曲。我却泪流满面,她带我经历了一个悲情月女的一生,爱上了陆上的男子,却被始乱终弃。而那名男子何之章,正是我何家的祖先,一生茕茕孑立,虽才华横溢,写诗无算,却在离世前一一焚毁,留下仅有几首。其中有一首说道他年老形影相吊,回到老家,口音还没有变,小孩却已经当他是外来客。

  蓝月媚眼若丝,充满诱惑的嗓音一直在引诱我:“来吧,我的薇月。我们一起回到大海里,从此永不分离。”

  “不不!”我努力抗拒,“我不是薇月,我是何枫。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陆上女子,不是长久如山岳的月女。”

  蓝月说道:“别犯傻了,我的小海螺虾。你就是薇月,薇月就是你。我们月女与众不同,旧个体不会随新生命的诞生消失,而是被新生命继承。但是薇月诞下的孩子是个人与月女混血的男孩,虽然继承了薇月的一切,可是薇月并没有在他身上体现。伴随着一代又一代血的流淌,终于我找到了你,薇月!我整整等了你一千多年。”

  我拼命摇头,说道:“我不是,我不是。”

  蓝月微笑道:“不要再抗拒自己的身份了。”

  我喉头发热,有个声音要呼之欲出,体内有一股热量在蠢蠢欲动,脑子却头痛欲裂,我是谁?是何枫还是薇月?伴随血的数千年前记忆已经苏醒,今世的记忆也在纠缠,我知道了,我即是薇月,也是何枫。

  我松了口气,朝蓝月说道:“对不起,我还是象以前一样任性,不肯听你的话……”

  蓝月一阵狂喜,大叫道:“薇月,你终于回来了。”

  我说道:“数千年来我已经习惯了陆上的生活,而且我在陆上也已经有了心中所爱恋的人。我不能再和你一同回到海里,因为陆上就是我的家。”

  蓝月大叫:“不,这不是薇月,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把我的薇月还回来。”

  一阵冷凄凄的海风吹来,卷起蓝月的海藻一样的头发,她的眼睛寂寞之极,充满了心碎绝望的神情。

  突然岸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大吼声:“海中的月女,你在对人做什么?”

  是箴言!他怎么过来了?这时又想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是帛书。

  “枫姐姐,赶快离开她!海中的月女最擅长诱惑人心。”

  蓝月呵呵冷笑道:“哦,原来是一头吊眼狐狸和瞎眼獾,我们月女什么时候干系到你们了?”

  箴言说道:“小枫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允许你伤害到她。若你再不离开,我便对你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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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蓝月呵呵冷笑,声音冰冷之极,她转身跳入大海,远远地消失在海的尽头。

  至于他们怎么会突然赶来。原来那晚帛书睡不惯城里的房子,半夜里摸到我床上想和我在一起,却扑了个空,透过窗子远远望见我站在海滩上,耳边隐隐是诱惑之极的歌声,大惊失色,连忙叫醒箴言。

  箴言和我商量了一下,觉得月女蓝月可能还会再过来,为了不至于惹出太多的麻烦,准备回到荷田居最安全。于是妈妈哭哭啼啼地和我们告别,仿佛我去的是遥远的地方,而不是一山之隔的越东。

  日子还是和平常一样地过着,春假结束后我又回到学校,顺便把帛书也带上,叫她也长长见识。倒是一些知道我订婚的同学无聊之极,开玩笑硬是说帛书是我私生女,令人哭笑不得。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薇月在我体内除了那次离奇之旅的副产品以外,什么记忆都没有留下,我几乎忘却了她。

  然而另一个人始终没有忘记,终于在又一个月圆之夜,蓝月趁箴言和帛书都不在的时候,忽然出现。

  我睡得糊里糊涂,当睁开眼睛时,第一个接触的是蓝月那双如大海一般湛蓝的眸子,古怪微笑看着我,我毛骨悚然,身子一动,好像被什么绊住,于是大声叫道:“你要做什么?”

  蓝月轻轻地抚摸我的额头,说道:“不用害怕,我的小海螺虾。我帮你把自己找回来。”

  蓝月倏地从背后抽出一把鱼骨做的匕首,在我面前比划。

  完了,箴言不在,我又被绳子捆住,动弹不得,这回死定了!我怎么这生糊涂,蓝月为了寻找薇月,甚至冒险沿河水西行数千公里,何况在到处池塘河流的水乡呢?

  蓝月温柔地说道:“不用害怕,很快的。薇月,你就要回来了。”

  蓝月说着,猛然挥刀,却是在自己赤裸的胸口割了一刀,鲜血顿时涌将出来,溅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上。

  好热!一股灼烧感蔓延全身,俨然感冒时滚烫的感觉一样。我一个痉挛,身子被捆住只能向上挺起,象只被扔进锅里的虾一样。

  我喘着粗气,不断扭动,渐渐地稳定下来。难道月女的血有毒,想弄死我?

  蓝月的眼睛放光,说道:“我的薇月,你没有感到身上的神奇变化嘛?”

  我正想说话,嘴里吐出的却是一条蛇信子,我一惊,感到绳子已经不成束缚,钻了出来,只能游在地上。我没有这种运动的经验,四处乱游,撞到一面立式大镜上,一怔,眼泪不禁流下来。

  镜子里面是一条一人多长的白蛇,不住吐着信子,一双大大无神的眼睛滴着泪水。这副模样,箴言还会喜欢我嘛?

  蓝月过来,说道:“不用担心。这就是我们月女的本态。你已经忘记太久了,让我的血作引子唤起你身体的记忆。”

  “小枫,我们回来了。”

  是箴言的声音,他开着车回来了。

  等会儿箴言走进来,看到的将是蓝月和一条大蛇,我怎么能这副样子见人呢?想找地方躲起来,这时箴言和帛书走进来,乍看到蓝月是吃了一惊,随之镇定下来说道:“蓝月,你来干什么?小枫呢?”

  帛书瞅见地上的衣服和一条大蛇,马上醒悟,大叫道:“不好了,枫姐姐被她变成一条大蛇!”

  蓝月说道:“呵呵,什么变成一条大蛇,这根本是我们月女的本态。”

  箴言声音颤抖,说道:“你为什么怎么做?还我小枫本来面目!”

  蓝月冷笑道:“这不可能!虽然她会恢复人形,但是也是我一般的模样,终生离不得水。看,她已经在反应了。”

  身子又开始热起来,渐渐的先有了脚的感觉,接下来是手。我在地上蜷成一团,好像刚刚破茧而出的蝶,伸展四肢,勉力摇摇晃晃站起来。手臂、两肋都长着一些细小闪着亮光的鳞片。

  蓝月大笑道:“你看,果然是这样。薇月!哈哈……呵……怎么回事?”

  我的鳞片在逐渐消失,仿佛生来就没有一样,恢复了人的模样,只是身子很虚,没有力气。

  蓝月哭泣:“你不是!你不是薇月!我等了一千多年,你怎么不是薇月?”

  帛书冰雪聪明,脱下外衣披在我身上,说道:“箴言哥哥不许看!”

  箴言一怔,随口说:“可惜,没看够。”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等会来收拾。

  帛书把我扶到沙发上休息,打发箴言去煮些点心。那个蓝月好像失去了心的木偶一样,呆呆坐在地板上,双目空洞,我们也没有人去理睬她。直到天明,蓝月才摇摇晃晃站起来,口中嘀咕着:“为什么不是,为什么不是?”突然眼睛一亮,嚷道:“我明白了,你还没有到觉醒的资格。或许你的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代代如此,总有一代会觉醒。我已经等了一千多年,再等上几十几百年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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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42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是蓝月迎着朝霞走出荷田居,背影有些孤单落寞,却又是坚强无比。

  其实我的身体很快恢复了,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我不是薇月,我没有办法变成薇月。一天我想到,我有三姐妹,最有可能变回薇月的人并非是我,或许是姐姐妹妹。我只是继承了薇月稍许记忆,所以蓝月把我当成了她,空欢喜一场。

  倒是箴言,不得不教训一下,让他活活看饱眼,但是后来也想开了,我是他未婚妻,以后……

  我有时问:“箴言,我会象白娘子一样变成大蛇,你还会喜欢我嘛?”

  箴言反问:“我是狐,你喜欢我嘛?”

  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了。

  春是个恋爱的季节,街上走的都是成双成对。当然,除某位嚎叫没有好男人的女子外。

  姐姐学艺归来,踌躇满志地为我们举办一场何男大宴。食物方入口,众人便大惊失色,纷纷跑到水龙头下漱口,终还是舌头麻痹。此事令姐姐好没面子,从此对烹调心灰意冷。

  姐姐年纪不小了,作妹妹的都已经准备嫁人了,自己却孤孤单单,瞅着人家小俩口卿卿我我羡慕不已,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说实话,姐姐条件实在不差,论相貌身材远远胜过我这妹妹,虽然读书少了点,可是聪明之极;烹调是差,大不了以后不煮饭给另一半吃得了。归根结底,还是姐姐的社交圈子太窄。

  姐姐没有上过几天学,自然缺了同学圈,而熟识的亲戚朋友中,合适的男子不是已经结婚生子,就是年纪太小。姐姐郁闷之极,只好借妹妹和妹夫来扩大结交人员的范围。我不用多说了,那个三流大学还有什么好的男人,有的话也早早被抢光。目光当然放在箴言身上,越大可是一流的大学,人员素质比较高。嘻嘻,我也是傍了个越大的。

  一般情况下,箴言出席什么会议协作,都是带着我出去的。为帮姐姐找对象,代替我出场,哪知箴言不敢,怕我醋劲上来,又像上次过年时来一回。索性两个人都带上。见到一位合适的男子时,通常是我上去作红娘,差点成新娘。箴言哭笑不得,姐姐则顿时泄气,乜斜我说道:“难道我真是没有男人缘?怎么一个个都是偏向妹妹的?”

  我后来寻思,可能是姐姐在气质和相貌上吃亏。我从小就当家,为人处事比较老练,相貌上又比较成熟,犹如二十五六岁。相比之下,姐姐近二十年来是一直呆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事件,而且身体刚刚恢复,皮肤如初生婴儿一般,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未成年少女。和我在一起,常常被颠倒姐妹关系。误以为我才是姐姐,抢了真正姐姐的风头。箴言交往的人大部分在二十五岁以上,想必没人对一个中学生有兴趣。

  说道中学生家里还有一个,就是那位獾族的帛书,只不过她才真的只有十六七岁,尚不着急。初见姐姐,大吃一惊,还以为她是我妹妹。后来和姐姐混熟了才晓得。帛书为人和善,小嘴又甜,几下男姐姐就把姐姐拉住,从此又有一位长辈作靠山。

  这妮子,白天随我去听课,晚上学学烹调。倒是姐姐无所事事,坐在长廊上对着天空发呆。我觉得不是办法,心生一计,骗姐姐说她因为才学不够,才不得男人喜欢。与其这样混下去,不如多看看爷爷留下来的书,说不定有帮助。这样姐姐便有事情可做,另外顺便把书整理一下。本来姐姐聪明无比,哪容易骗倒,只是姐姐在男女交往方面实在匮乏经验,轻信了我的话。

  家里人一多就是热闹,每晚其乐融融。只是这个家庭是个典型的女性家庭,三女一男,箴言颇为尴尬,幸好另一个男人常常来串门,才有男人们的话题。

  这人就是我们的小表弟程飒,现在就读于越州大学,离我家不是很远,有空时常来逛逛。程飒个子高高,相貌清新,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洒脱。几次来回后,我便发觉帛书的心思。每次程飒边喝茶边和箴言高谈阔论时,少女便静静地端坐一旁,瞪大眼睛关注着对方的一颦一笑,似乎除了他以外,眼中没有别人。而每当程飒不在时候,少女便傻傻地坐在一角,手里捧着程飒送的礼物(每回程飒之到,每人都会收到小礼物),时而盯着礼物傻笑,时而仰天看着天花板发呆。

  一天我把帛书拉到我身边,问道:“小书,是不是心中有了那个人?说出来,枫姐姐帮你出主意。”

  帛书顿时涨红小脸,过了许久还不肯说话,我说道:“是不是喜欢上了程哥哥啊。”

  帛书点点头,脸色更加绯红。

  我说道:“好吧,姐姐帮你成全!”

  我琢磨着,两人年龄接近,交往应该不会有什么障碍,唯一的问题是帛书的身份。如果表弟发现了帛书的真实身份,我难以打保票他会象我一样开明,娶一位非人类的妖精作妻子。伤脑筋啊,我得找机会试探试探。

  春天百花齐放,荷田居不远的竹林边是一片桃树林,果子生的不好吃,反而没有人去采伐,几百几十年一来,密密地长成一圈。待到桃花烂漫时刻,远远望去,粉粉红红的一堆,犹如朝阳初生时淡淡的红霞;夜月里更是妖美,浮着雾水,反射月光,仿佛存在于神仙世界。

  帛书看到说:“真美啊,我在山里时也没有见到过这般美景。”

  我一琢磨,以夜月赏桃为名,叫箴言把程飒请来。周末的晚上,少女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程飒的到来照例为每个人准备了礼物,几次来回,早把众人的喜好摸的清清楚楚。知道姐姐贪杯,是上好的女儿红;箴言好荤腥,一包烧鸡(果然狐狸改不了吃鸡的习惯);我喜欢甜食,带来一包蜜饼;帛书则是小装饰品。

  我们来到桃林里,到处粉红一片,飘着花粉,我们聚在一棵树冠最大的桃树底下,枝桠蔓延,挂着桃花。今时夜月半规,月光似水,淌在空气里,俨然曾经在海底。

  我们在草地上铺了一张席子,围在一起,中间摆放了零食点心和酒,一起说说话,欣赏月下桃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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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了凑合帛书和程飒,我们故意把他们安排在一起。程飒好像缺乏与女性交往的经验,原本口若悬河,今次尴尬不已,不时望望姐姐、箴言、我。帛书出于少女的害羞,一直低头垂笑。

  姐姐看了直摇头,却说起我和箴言交往时候的事来,自然是提醒两位。她贪杯,和叶子姐学厨艺丝毫没有进步,但是与酒鬼表哥混在一起,酒艺大大上涨,不时把程飒带来的女儿红喝个干干净净,于是又拿起家里的酒来。

  江南地区春天已有丝丝热意,姐姐喝酒多后身体发热,除下外衣,只余薄薄春衫,还嫌太热,又解开衣领几颗纽扣,细嫩白洁的脖颈肌肤裸露出来,若是凑近细看,甚至可以瞧见酥胸隐隐约约。姐姐本来相貌就极美,此刻发髻散开,长发自由披将下来,白皙无暇的脸颊升起两团玫瑰色的晕团,娇艳欲滴,尖尖高挺的鼻子上,两只眸子半阖半开,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都呆了,回过神来先捅捅箴言。程飒也在看着姐姐,这时与我目光接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慌忙离开,转头对帛书说:“天气真热啊!”

  帛书支支吾吾回答:“很热啊!”

  程飒四下里张望说道:“这里很美。”

  “很美!”

  帛书仿佛小妻子一样夫唱妇合。

  “我们周围好像围着一团团象萤火虫的烟雾的东西,粉红的,真是漂亮。”

  我喝酒不多,蓦地一惊。须知那些绯红的雾澜是异世界的小精灵,除了我、箴言和帛书之外,程飒怎么能看到?

  转念一想,他身上也有爷爷的血,说不定象我一般觉醒。

  箴言目光迷离,慢慢说道:“雾澜啊,不是好兆头。”

  我身子微微颤动,在他耳际细语:“你说什么?难道,雾澜是什么可怕的事物?”

  箴言目光越发沉醉:“雾澜,传说里看到的人都是一副倒霉像……”不再说下去,靠着桃树,发出低低的鼾声。

  “箴言!”

  我抓住他的一角。四周雾澜越来越多。初时一只只的绯红萤火虫,聚成一团团的灯笼,围住我们。我闻到甜甜的花粉香味,意思模糊,陷入一片空虚中。

  美梦中,忽然感到唇边受到两片热辣辣的柔软,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伸手想赶开他:“箴言,别闹了,要是让姐姐们看到,多不好意思啊!”

  倏然警觉这并不是箴言,张开眼睛却是白白的一团,香喷喷的,吓得猛然用力推开,放声尖叫:“非礼啊!——”

  “你叫什么叫!”

  对面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

  我定睛一看,原来被我甩开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一身粉红清白的长衫,束了两条辫子,长得雪白粉嫩,相貌极为精致,犹如一只无锡瓷娃娃,只是一双勾引人的桃花眼犯煞。

  我见对方年纪还小,教训道:“你怎么能胡乱亲人家呢?要是让你家大人看到,非得好好教育你一顿!”

  那人说道:“公主不是都要亲吻才会苏醒嘛?我吻了你,你才醒来,否则不知睡到猴年马月。”

  我汗颜,我又不是什么公主。

  又说得:“再说,大家都是女孩子,叫我亲一下有啥关系?又没有夺走你的贞操!哼哼!”

  这点我才介意啊!怎么我老是碰到这号人物,不过仔细想想,洋洋得意起来。自己魅力真大,不仅吸引男人,连女人的心也可以扣住。嘻嘻。

  不过,箴言呢?

  我四下里张望,眼前是粉中带白的一片,茫茫绵延直到天尽头,连空气中都带着淡淡的花香。我坐在地上,伸手捧起一团粉白,原来是无数的桃花花瓣,象冬季的雪花片一般,铺在大地上,打扮得整个儿是桃花雪。然而天地莽莽,似乎除了我和他以外,再也没有别人。

  我焦急地几乎哭起来,要知道,以我这个路盲的标准,连东南西北也分别不清。平常只要一旦离开荷田村,就得箴言陪着。此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箴言又找不到,我怎么办?

  那个小孩看着我嘻嘻说道:“姐姐看起来很着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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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埋怨地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哦,对了。”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刚才我来的时候,还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睡在树下。”

  箴言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衣服,我象抓住了一条救命稻草,急忙问道:“真的嘛?你……能带我去嘛?”

  那人说道:“姐姐认识这人?好吧,我带姐姐过去。”

  “姐姐叫什么?”

  “何枫。你呢?”

  “雨笑云。”

  灿烂若桃花。

  我站起来,随雨笑云走动。这里虽然一片桃红舌,其实眺望起来,远山憧憧,绿影卓尔,该是森林吧。在陆上不时看到一棵棵高大的桃树,大到无法想象,原来桃树也可以长到象榕树一样。树根突兀,树干足足有五人合抱那么粗细,而树冠更是惊人,从远处看时,好像挂在半天中的一团粉红色云朵,待到之下,仰头凝视,头顶撑着一把无比巨大的伞,阳光透过来,点点滴滴,落英缤纷,风儿吹至远处。所以大地上铺着一层桃花瓣。

  不过找到箴言时,他却是睡在一棵小巧的桃树下,不过一人高,手臂粗细。箴言仰天躺在花瓣中,一半的人已经被埋进去。他脸色安详,睡眠的神态真可爱!

  雨笑云指着一棵滚动的桃子大叫道:“啊呀,不好!他吃了这种桃子,会爱上睁眼看到的第一人!”

  说着,半跪下双手扯住箴言的领子拼命摇晃,大喊大叫:“你醒醒啊!快醒醒!”

  我大急,正想行动。箴言却已经睁开眼皮,瞟了雨笑云几眼,然后转头又看看。完了,箴言变心啦!

  箴言奇怪地说道:“小枫,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

  雨笑云冲我笑笑道:“骗你玩的。嘻嘻!”

  我哑然,自己紧张过头了,轻易叫人骗倒。这时箴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花瓣,我靠近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腰身,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感受在他怀里的安全感。

  箴言抚摸着我的头发,说道:“我的小傻瓜,才是睡一会觉的功夫,何必象分别了十年般激动。”

  我颤动地说道:“不知道,我只是感到有点害怕。但是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心中就很充实。”

  “小傻瓜!”

  箴言问我:“其他人呢?我怎么找不见?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眨眨眼睛,其实我也不知道,于是摇摇头,但是说道:“我想这里桃花这么多,想必与桃花有些关联。”

  “咳咳!”

  雨笑云假装咳嗽提醒我们还有闲杂人等。我脸一红,从箴言怀里睁开,突然想到眼前不是就有一个现成的向导吗?向箴言努努嘴,箴言会意,朝雨笑云问道:“请教这位小朋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可否看到其他象我们一样的人?”

  雨笑云却是气急了似的叫道:“不要当我是小孩!我不小了!我已经一百一十九岁了!”

  箴言一怔,这位外表看似十六七岁年纪的小姑娘原来这么大了。随之想到,世上有些妖魔鬼怪的原本寿命极长,例如月女几乎天地同寿,各个有上千年岁之久,因此雨笑云毫不见怪。至于还是这个模样,估计他们的百几岁相当与正常人类的十几岁。

  于是箴言微笑道:“原来比我年纪还大!是大姐姐,那么请教这里是哪里?”

  我一直认为,箴言的微笑极为迷人,犹如玫瑰色的锁,扣住每一个女子的心,当初我也是被他微笑的魅力约束。果然雨笑云说道:“好吧,看在你恭敬的份上我告诉你。不过以后也不必叫我姐姐,这样会使我觉得人老!直接称呼我名字可以了!”

  雨笑云对我说道:“看你长得一副三从四德女子的模样,想不到还有些见地。不错,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桃花源!”

  桃花源啊!读中文系的我不仅脑海中映出一副黄发垂髫,融融而乐的画面,吟出来:“晋太原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 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雨笑云说道:“象你们一样从外面来的人,我再也没有看到过。但是绿林里伞先生知晓玩事,请教他准可以!”

  箴言说道:“你就麻烦你带我们过去了!”

  雨笑云洋洋得意,说道:“看在你尊敬我的份上,我就带你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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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4-29 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这次紧紧握住箴言的胳膊,生怕突然不见了。一路上雨笑云不时停下来埋怨我们走路太慢,这没办法啊。我们都是穿着皮鞋,踩在软绵绵的花瓣上,哪走得快!翻过一座山坡,居于高处极目远眺,箴言指着前方一处说道:“看!那是不是帛书和程飒?”

  “什么啊?”

  我根本看不清。狐族的箴言视力极佳,而我小时候习惯不好,轻微有些近视,虽然不必戴眼镜,但是看远处还是模模糊糊。

  雨笑云抬眼瞧瞧,说道:“怕是你们的同伴吧。”

  我们慢慢地赶过去,浮出两个小黑点,渐渐转清晰,后来果真是帛书和程飒。只是帛书坐在地上,而程飒却躺在她的膝盖腿上。

  帛书失去了眼镜,眼睛眯地很小,直到我大声叫她才察觉,焦急地朝我喊:“枫姐姐快过来!程哥哥出事了!”

  “怎么了?”

  我问道。

  帛书小巧的鼻子上沁出细细的汗珠,这是她一贯紧张时的习惯。她说道:“我也不清楚,当我醒来时,就看到程哥哥在我身边。我们结伴同行寻找你们,到了这颗树下,程哥哥吃了个桃子,冷不防翻倒。我急的要命,可是又走不开,怕他遇上什么兽类。”

  雨笑云大急,说道:“他真的吃了桃子?一口也算。”

  帛书不解地点了点头。

  雨笑云大叫道:“完了,一旦吃了桃子,便会爱上第一个看到的人。”偶尔瞟见我怀疑的目光,又道,“这回没有骗你,是真的。”

  我道:“有什么解救的办法嘛?”

  雨笑云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有就好了!”

  我看到帛书温柔地抚开凋落在程飒脸庞上的花瓣,幸福安详,极为熟悉,在我脑海深处,好像是箴言把我依偎在怀里,轻轻抚摸头发的情景。等等,这样的话,倒是凑合两人的好机会,我说道:“恭喜啊,小书,这不是因祸得福嘛?”

  帛书奇怪地问:“什么,枫姐姐?”

  我暧昧地微笑一下,说出我的打算。

  程飒眼皮微微颤动,动作细小,谁都没有察觉。此刻,帛书正在和我说话,箴言瞧着我,倒是雨笑云饶有兴趣地打量他,程飒是位追求时尚的年轻人,衣服不免穿的有些古怪,不像箴言一本正经的一身西装。

  突然程飒完全张开眼睛,映入眼眶的第一样事物,是张少女的脸颊,她约莫十六七岁,肌肤仿佛新雪一般洁白,尤带有少女丰润的红泽,鼻子俏皮地翘起,小嘴抿地紧紧,完全是个樱桃小嘴。一双桃花眼,妖美迷人,却透出纯真的目光,当发觉程飒张开眼睛时,惊诧得把眼睛瞪得圆圆,哈大小嘴。

  我们被程飒爬起来地动作惊动,但是眼睛朝向雨笑云,帛书顿时脸色死灰,一片黯然。

  程飒站起来,贴在雨笑云身边。他身量本来就高,仅仅比箴言矮上几公分;雨笑云只是一个未长成形的孩子一般,没有我一样的身材,两人对比在一起,整整相差两个头。因此程飒是低着头,而雨笑云则仰起脑袋,两条辫子自然垂下,拖到腰间。

  程飒说道:“虽然是在梦中,但是我十分高兴。我终于找到了我为之心仪的女子。你好,请教芳名!”

  “雨笑云。”

  “细雨尚笑云,好名字!”

  我马上一把搂住帛书,说道:“别担心,还有机会。他是个凡人,只是把这里当作一场梦,当我们回去后,你仍然可以。”

  帛书勉强点点头。

  程飒忙不迭地向雨笑云表白心意,辞藻华丽,语言甜美。雨笑云捧住脑袋,说道:“等等,让我好好静静。好好静静。”

  然后像个初恋少女一样冲我傻笑,模样和以前的帛书没有什么两样。看情况还是第一次这般被男子表示,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对我说道:“怎么办?怎么办?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男人向我表白。村里的人不是把我看作小孩就是大声嘲笑我没有女人味。现在居然碰上只有在故事里一样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已经有一个了,一定经验丰富,快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帛书,对程飒一片痴心,到头来却被一个小小果实搞掉姻缘,难道真是上天注定的嘛?或者两人无缘无份。倒是雨笑云和程飒凑成一对,我虽然不喜,可以绝对不至于拆散两人,于是说道:“你认为自己喜欢他嘛?”

  雨笑云脸颊浮起一层红晕,垂下眼,害羞地说道:“我不知道啊。但是心里高兴的紧,再看看他,也是个不错的……”她硬生生地咯下这半句话,哈大嘴巴,哦成一个大大的圆,眼睛更是突破桃花障,圆圆的象两个鸡蛋,盯住我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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