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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くだキの

简东平系列之 2003纽扣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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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对,我跟负责邱元元失踪案的警官一起见的她。”
  “她都说什么了?”简东平好奇地问道。
  “她说不清楚,描述了一些场景,不过乱七八糟,不得要领,要根据她说的这些找到她说的地方,比登天还难,线索实在太零乱了,前后矛盾,完全接不上来。” 林仲杰快速翻阅着他手里那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过了一会儿,他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简东平以为林警官接着会给他念一段程敏的陈述,但令他失望的是,林仲杰很快关上了笔记本。
  “小子。”林仲杰吸了口烟。
  这是林警官第一次叫他,他意识到这老头可能有重要的话要跟他说,于是他茫然地应了一声:“诶。”
  “我跟老程、你爸都商量过了,想请你跟程敏去谈一谈。”林仲杰说。
  “我?!”这真是没想到,简东平心头一喜,但他忍住没笑,装作很困惑地问道,“我……跟她也不认识。”
  “但你认识李雅真。听说李雅真的死令她很伤心,这不难理解,这三年,她躲起来,李雅真好像是她唯一的朋友。不管怎么说,你们有共同的朋友,你又不是警方的人,这样可能谈起来会容易一些,她现在很抗拒警方的提问。”林仲杰说。
  让我搞定程敏,这才是林叔叔今天来的真实目的吧,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见见这个看见钱会把什么都忘记的程13了。
  “没问题,我尽快去见她。”怕林警官变卦,简东平立刻表态。
  ‘好,反正程敏的父亲,你也很熟。’林仲杰朝他笑了笑,“”
  “也谈不上很熟,我只见过他一次。”简东平趁机问道,“对了,雅真的案子现在有眉目了吗?”
  “我们核实过你说的话了,你可以摆脱嫌疑了。”林仲杰说完这句,好像也松了口气,他紧接着问简其明,“对了,你儿子有女朋友吗?”
  这问题突然出现在如此严肃的谈话过程中,而且是出自一向以严肃出名的林仲杰之口,让简家父子同时吃了一惊。
  “怎么?你想给我儿子介绍女朋友?”简律师立刻问道。
  “有个老朋友的女儿,人很老实,我觉得不错,如果你儿子没女朋友,就让他们认识一下吧。”林警官满不在乎地说。
  简东平刚想表明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就听父亲在问:“她是干什么的?”
  “也是警察,算我的同事吧,刚分来不久。小丫头挺老实的。喂,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你要有女朋友,我就不费这事了,托我问的人,有好几个呢。”林仲杰问简东平。
  “谢谢你,林叔叔,我有女朋友了。”简东平略带些歉意地说。
  林仲杰笑笑说:“看来是没缘分哪。”
  简东平不想再谈那个女警察的事了,一个女警察怎么会比我当模特的蜜枣可爱漂亮?还是谈案子吧。
  “雅真的案子现在有嫌疑人了吗?”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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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4 | 显示全部楼层
“雅真的案子现在有嫌疑人了吗?”他问道。
  “我们昨天又找了她的男朋友,他撒了谎,但是也不能确定就是他。”林仲杰含糊地说。
  “那忘生桥下的保姆命案现在跟雅真的案子并案了吗?”
  “并案了。现在看起来,李雅真的死跟你说的那枚纽扣大有关联。”
  简东平一惊,他知道不见证据不说话的林警官是不会轻易作出这样的认定的。
  “这么说,你们找到那颗纽扣了?”简律师赶在他前面问道。
  林仲杰得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自从你说了那颗纽扣的事后,我们就在现场附近展开搜索,后来那这东西是在阴沟里找到的,很幸运,那个阴沟堵了,所以它没被污水冲走。”
  “那么,那颗纽扣里的是人血还是鸡血?”简东平问,他猜想那里面肯定是“鸡血”,因为如果是真纽扣,凶手不会扔了它,雅真更不会,简东平想起那晚她向他要纽扣时的情景,觉得她就算是一口吞下肚子里,也不会交给别人。
  “反正不是人血。”林仲杰道。
  果真如此。
  “我想问个问题。”。
  “你的问题真不少。”林仲杰微微皱了皱眉。
  “杜群手里的纽扣,是人血还是鸡血?”
  “人血。”
  “听说他们五个人都曾经跟杜群联络过。”
  “对。”
  “那么杜群有没有对他们说过她手里有几颗纽扣?”
  “两颗。”林仲杰清晰地回答道。
  “可是,她手里为什么只有一颗?”
  林仲杰皱起眉头,很不耐烦地说:
  “杜群是在交易的过程中被勒死的,她那两颗纽扣,一定早就在凶手手里了,但凶手可能不知道,杜群生前是个扒手,在被杀的时候,她又从凶手身上偷回了一颗纽扣,她这么做是想借此说明自己的死跟纽扣有关。”
  原来是女扒手临死前的本能行为,道理说得通,如果凶手是个粗枝大叶的人的话。但是能做出如此精巧的人血纽扣的人,会是那么粗心的人吗?脱光了人家的衣服,竟然还不知道人家手里拿了一颗他为此不惜杀人的人血纽扣。
  “林叔叔,能不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他抬头正好看见林仲杰在皱眉头。
  “你到底还有多少个问题?”
  “是啊,小子,你到底还有多少个问题?100个就太多了,你林叔叔工作很忙,减半吧,50个。”简律师在旁边插嘴道。
  “少给我唱双簧!”林仲杰回头瞪了简律师一眼,“你问吧。”他对简东平说。
  “杜群被杀的第一现场是不是在那个桥洞里?”
  林仲杰好像突然被点了穴道,一时间他楞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简东平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问到了点子上。
  “为了节省时间,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简律师低声对林仲杰说。
  林仲杰喝了一口茶,道:
  “不是。”
  “还有……”
  “还有什么?”林仲杰狠狠瞪了简东平一眼。
  “可否给我一份杜群的电话记录?”他毫不胆怯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当记者的经验告诉他,不管对方是否合作,只要开口要,总会有收获,只是收获多少的问题。
  没想到,简律师听了他这句话,笑了起来:
  “儿子,这我已经帮你搞到了,不用求这老家伙。这个不算,所以接下来应该是第49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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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木耳,木耳,你过来……”
  每当王木一个人的时候,他耳边总会响起华云的声音,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只要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听到她在叫他,她的声音还像过去一样好听,虽然他明知道那是幻觉,但仍然忍不住四下张望,寻找她的影子,他希望能看到她,哪怕一次也行,他已经不在乎她是否在骗他了,他不在乎她是否是辆公共汽车,不在乎她身边是否有别的男人,甚至不在乎她是否变丑了,他只希望能看到她活着,活得好好的,能说话,能走路,能开口叫他,当然,如果她能像过去一样,向他伸出手来,跟他说,“木耳,亲亲我,”那就最好了……可是他明白这一天恐怕永远都不会来了,如果她还活着,以她的个性,她不会这么久杳无音信。
  他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她失踪的前一天晚上。那天他是去她家跟她分手的,但她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低头听完他的分手词后,她笑着说,“木耳,别傻了,你离不开我的。”她跪在他的双腿前,两手扶着他的膝盖说,“好吧,我给你补偿”,说完,哗地一下打开了他的双膝,一头钻了进去,他想拒绝的,但是他没法拒绝。他也知道她不是个好女人,也知道自尊是什么,但他觉得,跟欲望比起来,这些东西好像都成了雷电下的树枝,一劈就断了;她说得没错,他是离不开她,而且,其实他刚刚说完要跟她分手,马上就后悔了。
  如果她走了,他预感到自己的生活将会变成一部无声黑白片,没有色彩,没有声音,无人问津。而且再也没人叫他木耳了,他想念她,也想念这个称呼,从来没人那么叫他,母亲以前老叫他木头,同学也经常这么叫,他因此痛恨自己的名字,但是自从她把他的名字变成一种软绵绵的有营养的食物后,他就开始喜欢这个名字了,连带着也渐渐开始有点喜欢自己了。“看你的手,只有钢琴家才有你这样的手,看你的眼睛,真漂亮,像小姑娘一样,借给我吧,让我也美一把。”她常这么说,从来没人这么夸过他,她就像一面从天上掉下来的镜子,照出了他自己看不到的美好,有了她,他才发现了自己。
  他们亲热的时候,她会说,“木耳,你平时软绵绵的像面条,只有这时候像闪电,哗地一下,把我给打倒了,而且每次都是突然来那么一下,好厉害,好刺激啊,来,再打我一次。”他知道她这是在夸他像个男人,但每次听她这么说,他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他不知道她是否也对别的男人说过同样的话,但至少,还没有人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现在想想,镜子本身干不干净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它能照出自己就行,只要它在,它就能告诉你,你有多好。他真希望她能回来,活着回来,其它的他现在一点都不在乎了。在四处流浪的岁月里,他有太多的时间来考虑孰轻孰重,他曾无数次在脑子里一一称过不同感觉的重量,自尊、自信、未来的生活、希望、她,后来他发现每次天平都会不由自主地向她那里偏,所以,他已经想清楚了。
  她出事的那天曾经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木耳,我过两天来看你。”这是她最后对他说的话。有趣的是,邱元元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阿木,我过两天来看你。”同样的话,前者听了让他心痛——他知道那不来看他的两天,她会去看别人——后者却让他担心。
  他不明白元元是怎么会搅进这整件事里来的,而且竟然还陷得那么深。他后悔自己对她说了太多的话,激起了她的好奇心,他没想到,她的好奇心会让她走得这么远。对,不是爱,是好奇心。虽然她说她爱他,但是到后来他越来越多地觉得,她是误解了自己的感情,她爱上的其实是“人血纽扣”这件事,不是他。
  否则,她怎么会拒绝他的要求呢?当然,如果那时候,他知道她还没满18岁,他是绝对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的,他没想到她那么小,出于对女性的礼貌,他没问她的年龄,现在看来是个错误。因为她一再拉他的手,依偎在他怀里,甚至亲吻他的脸,所以他错误地以为,她愿意跟他发展更亲密的关系,他以为她一直都在等他做出表示,他做了,但竟被她硬生生地拒绝了。“阿木,不要这样!我爱你,但是我觉得这还太早。”这样的拒绝,对他来说,不啻于是打了他一个耳光,一个他以为很爱他的女人,居然拒绝他,这说明他又上当了,他再一次轻信了对方的表白,再一次高估了别人对他的感情,他为此感到羞耻和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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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4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他每次想起元元都觉得又烦又恨又内疚。
  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该接近我,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该搅进我这件事里去,为什么你自己想玩游戏,却拉着我一起跳下深渊?我本来只想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的,是你救了我,可你却不让我好好地活。你知道再下一次死的决心有多难吗?你知道我缺乏勇气,却让我生不如死。如果你真的死了,我该怎么办?我将永远都无法心安。元元,你喜欢的是那个游戏,不是我。我早该跟你说了,如果我当时知道你还那么小,我会跟你说的。对不起,元元,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我高估了你的年龄,也是我诱惑了你,用我自己和人血纽扣的事。为了你,我做了这辈子我能做的最可怕的事,幸亏她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许是你冥冥中在帮我吧,我希望我为你做的,能有点用。
  “嗨,在想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简东平。
  “没什么。”他回头看看这个把他从垃圾堆里拉回来,并请他吃红烧肉的男人。
  “还顺利吗?”简东平问道。
  简东平让他给同事修电脑,他为此获得了100元的收入,虽然只有100元,但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赚钱。
  “不是什么难题,已经解决了,谢谢你。”他笑了笑说。今天他穿的仍然是简东平的堂弟简震的衣服,有些大,但他不想脱下来,因为他爱极了那股樟脑丸味道,华云以前怎么说的来着,“木耳,我喜欢樟脑丸的味道,它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事”,因此他也喜欢上了这味道,虽然他小时候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事,但是他愿意陪她一起去闻,去感受,觉得好像跟她一起回到了过去。
  “谢谢你。”他怕自己想得太多,冷落了身边的人,所以赶紧了又说了一遍。
  “不用客气,以后麻烦你的地方多了,你不嫌烦就行。”简东平笑着说。
  “没关系。”他说。
  两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简东平回头看了他一眼道:“王木,我有点事想问你。”
  原来是有话跟他说。
  “什么事?”他略感到有些不安。
  “真纽扣现在在哪里?”
  “这问题你上次问过了。”他越发不安了。
  “请你再回答一遍。”简东平冷冷地说。
  “我给元元了。”
  “给她几颗?”
  “全给她了。”他低声说。
  简东平看着他不说话,眼睛像个扫描器一般闪过一道冷光。
  他不相信我,王木读懂了对方脸上的表情。
  “王木,你说谎了。”过了一会儿,简东平说。
  对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听得他心惊肉跳。他不敢搭腔。
  “你说真纽扣有5颗,你全部给邱元元了,我算过了,现在少一颗。”简东平说,“元元给了袁之杰两颗,杜群手里有两颗,这可能是她在邱家当保姆的时候找到的,所以现在是四颗,少一颗。那一颗在你手里,你是她的男朋友,她不交给你,交给谁?”简东平说完话,脸一侧,目光雷电一般朝他射来,让他禁不住浑身一颤。
  “你少算了一颗,杜群手里还有一颗。”他脱口而出,但一说完,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可已经来不及了。简东平那几句看似简单的话里埋了好多陷阱,他想了想,发现无论他怎么回答,怎么分析,怎么争辩,他都摆脱不了干系,那颗纽扣都在他手里,他甩都甩不掉。
  “你怎么会知道杜群手里有颗纽扣?你怎么知道那颗纽扣就是你们偷回去的纽扣?你怎么会知道杜群?你认识她?这么说你回去过?你什么时候回去的?”
  简东平一连串的提问像榔头一样重重锤击着他的头,他瞪着简东平,茫然地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
  简东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王木,你到过现场。”停顿了一下后,他说,“是你杀了杜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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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他感觉有一声尖叫就像剧烈的咳嗽一样,从他的喉咙深处控制不住地往外窜,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它。
  “你说什么?!”他努力控制情绪,压抑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在杜群被杀的前一天,你的钱包被桥洞里的流浪汉偷走了,你第二天来找他要钱包,正好在那附近碰见了杜群,你认出她是你爸的保姆,你引她到桥洞下面,你们发生了争执,接着你就杀了她。你拿走了她的两颗纽扣,但她是个扒手,在死之前又从你身上偷回了一颗,你本想拿回来的,但她捏得太紧,你拿不出来,又怕留下太多的痕迹暴露自己,所以你只好把纽扣留在了她手里。这就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她手里有纽扣的原因。”简东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的确把纽扣都给了元元,但其实元元手里只有4颗纽扣,因为还有一颗在你父亲手里,你父亲曾给刘毅仁看过那颗真纽扣。元元把她手里的4颗纽扣,两颗给了袁之杰,两颗藏在家里,家里藏的,应该就是杜群找到的那两颗。所以如果你知道杜群手里有一颗纽扣,那颗纽扣肯定就是杜群从你身上偷回来的……”简东平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如果你知道那是颗真纽扣,就说明你肯定到过现场,并且近距离接触过她,王木,有人看见你那天在那里晃。你为什么要杀她?!”
  就好像突然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觉得透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我没杀她!”他勉强憋出一口气来,低吼了一声。
  “王木,如果送你去警察局,他们也会问你同样的问题。”简东平完全无视他的状态,冷漠地说。
  他要送我去警察局?
  “我……”他觉得呼吸更困难了。
  “请你说实话。”
  他们就是这样!只要有点事就推到你头上,表面上好像对你很好,但是一旦有什么事就把什么都往你身上推!没人听你说话,没人关心你在想什么,只会怪你,怪你,还要你把他们对你的好通通吐出来!他们就是这样!他们通通一样!
  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自己要发病了,他愤恨地想,真不知道上帝在干什么,为什么给了他这个病,却不让他死掉,就好像给了他个华云,又要夺走她一样,这太残忍,太不符合逻辑了,他到底做了什么,前世是大恶人吗?为什么连上帝都恨他!喜欢跟他开玩笑?!喜欢把他当小猫一样戏弄?!他真希望自己立刻死掉。真该死啊!为什么每次碰到这种关键时刻,身体的难受都会逐渐压倒他的意志,他也许可以抗拒再一次的身体凌辱,也许可以抗拒警察的盘问,但是,他竟然无法抗拒身体对空气的需求,他快没办法呼吸了,所以,他只好屈服,他知道最终会这样,有人说,这是软弱,他无力反驳。好吧,说就说。
  “我,我只是想要回元元的信!我没想到会看见她,更没想到她已经死了!”他提高了嗓门,好像要把身体里的怨气全部释放出来,他高声叫道,“我没杀她!我跟她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她?!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死了!死了!死了!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冤枉我?为什么……我,我是去过,我只是去要元元的信……为……”
  像过去一样,他的声音像石头一样从至高点滚了下来,他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说到最后那句时,几乎已经没声音了,他整个身子像海蜇一样软了下来,靠在花坛边喘气。简东平大概从来没碰到过这种状况,手忙脚乱地过来扶他,被他坚决地推开了。
  “你怎么样?你怎么样?”简东平忧心忡忡地望着他,问道。
  “没事……没事……”他靠在花坛边,从口袋里掏出支气管扩张剂,往嘴里喷了两下就这样,大约5分钟,他才觉得稍微好受一点。
  “你怎么样?”简东平见他额上满是汗珠,忙递给他一张纸巾。
  “没……没事。”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这些问题,但是王木,有些问题是无法回避的。希望你能理解。”大概是怕他会突然死在自己面前,简东平这次换了一种方式说话,显得和气多了。
  的确,有的问题是无法回避的。
  “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他勉强朝简东平笑了笑,决定缓解一下气氛。
  “没关系,是旧衣服。”简东平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这个人在等他把话说清楚。
  “我没杀他。”他缓缓地说。
  “我刚刚没把话说完,”简东平笑了笑说,“除非你手里另有一颗纽扣。你认识杜群,知道她是谁,这说明你在这三年中肯定回过家,所以,如果你手里还有一颗纽扣的话,肯定是从你父亲那里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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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不说话。
  “是不是你把纽扣放在了她手里?”
  “是的。”他终于承认道,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掉了下来。
  “你还做了什么?”
  “我脱了她的衣服,倒上了麻油,还给她盖上了毯子,对不起……我知道这不对,但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简东平对他说的这些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口气也很平静,这让他的情绪也稍稍得到了缓和。
  “我这么做只是想提醒警方,案子跟人血纽扣有关。”他闭上眼睛,觉得心里一下轻松了很多,“但是,我没杀她,这主意是元元以前跟我说的,元元说,如果要引起警方的重视,就得出花招,我这次看见杜群,突然就想了起来。你说对了,我手里的那颗纽扣的确是我父亲给我的。”
  “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杜群的尸体的?”
  “在桥边的垃圾堆里,她被装在一个蛇皮袋里。那里有好多垃圾,平时没人从那儿走,如果不去管她,好几天都不会有人发现。我路过的时候,正好犯病了,摔在地上,然后,我看见了她的……脸,在袋子里。”他浑身一抖,觉得好像有只手从垃圾堆里伸出来放在他头上,他从头冷到脚。
  “后来呢?”
  “我认出了她,我把她拖到那个桥洞里,我知道那地方有人住,我希望她早点被发现。”
  “麻油哪儿来的?”
  “我买的,在超市和菜场,各买了一瓶,我的……穿着,还不是特别破,所以并不显眼。在菜场,更没人注意。大家都穿得不怎么样。”他很想告诉简东平,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还特地打了摩托车到很远的超市去买的麻油。
  简东平沉默片刻后,说:“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等于破坏了现场?”
  “我知道。我可能因为毁坏尸体罪被判刑,我知道。”他并不在乎坐牢,只希望能引起警方的注意,找到元元。
  “你有没有看见抛尸体的人?”简东平问。
  “天太黑,我只看见一个穿着厨师白制服的男人穿过马路后不见了。我只看到背影,”这个问题,其实他在脑子里已经问过自己几十遍了,“他中等个子,走路很快,对不起我没看清,因为我不能让他看到我……”
  简东平好像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拍拍他的肩。
  “喂,你不能就这么坐在地板上,会着凉的。”
  他觉得好多了,便撑着地板爬了起来。
  “对不起。”等他重新在花坛边坐下后,他对简东平说,“我只希望能告诉警方,她的死跟纽扣有关,我真的没杀她。我跟她无冤无仇,我……”
  “你为什么认为杜群的死跟纽扣有关?”简东平打断了他的自我辩白。
  “我知道杜群和我父亲一直想把纽扣弄回来。然后用那纽扣去敲诈那个真正的主人。所以,我觉得杜裙的死肯定跟纽扣有关。”他低声说,“对,我是回过家,就在我父亲死的那天。”
  “那天杜群也在吗?”
  “嗯,”他点点头,“我进去的时候,父亲在跟杜群说话,我听见杜群说,她没找到纽扣,我父亲叫杜群注意地板夹缝这类地方。他们看见我来了,就不说了。杜群一走,我爸就把他手里的那颗纽扣给我了。”他想起当时父亲脸上的神情,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没想到有一天,一向讨厌他蔑视他的父亲看见他也会露出惊喜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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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妈的,王木!你给我过来!”父亲躺在床上,喉咙嘶哑地嚷道,他一走近,父亲就坐起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拉到了跟前,他发现父亲虽然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但眼睛却依然贼亮。
  “妈的,你这臭小子!给我装死!”父亲张大嘴巴怪叫了一声,张开五指朝他脸上挥来,他本以为那会是个响亮的耳光,却不料这次甩在他脸上的却是一次从未有过的……轻轻的抚摸,对!是一次抚摸,老爸居然摸了他的脸!这是怎么回事?他惊骇万分地朝父亲望去,想知道这个病入膏肓的老头是不是神经错乱了。他真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情,好像吞了一口别人吐出来的面条一样恶心难受,他真想大声对老爸说,喂,你看看清楚!我是你一直讨厌的儿子王木!但是当他接触到父亲异常惊喜的眼神时,他忍住了。
  “妈的,你这龟蛋!你终于来了!你怎么来的?”父亲哈哈笑着,放开了他,花白胡子在日光灯光下闪着白光。
  “我看见报纸了,你登报找我不是吗?”他冷冷地说。父亲在本市发行量最大的一份报纸里等了一张寻人启事,一连登了一个月。
  “没错!妈的,我本来以为等不到你了呢!”父亲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没死,我看见你了。儿子,我一直在等你。”
  儿子,以前父亲很少这么叫他,但他听了只觉得不想听。
  他希望父亲还像过去那么叫他。木头!混蛋!白痴!什么都可以,但是就是不要再叫他儿子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那女人是谁?”他冷漠地说。
  “是我的保姆,她叫杜群。”父亲也冷漠地回答,随后忽然板下脸来,“你说实话,王木,我那个铁盒子是你拿走的吗?”
  “是的。”忽然之间,他觉得也没什么好瞒的,没什么好怕的了,他看出来,坐在床上的这个瘦老头已经没能力掐死他了。
  听了他的回答,父亲倒也没发怒,只是冷冷地问道:“里面的东西你看了?”
  他点点头。
  “那4颗纽扣现在在哪里?”父亲急切地问道。
  “我给元元了。”
  “你现在跟邱元元这丫头在一起?”
  他摇了摇头。
  “元元,她失踪了。”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父亲问道。
  “是的,我也在找她。”
  父亲爆发出一阵气喘吁吁的笑声。
  “她肯定是被那个杀人狂抓走了,那家伙想要回纽扣,呵呵。”父亲一边笑,一边仿佛在自言自语。
  “你知道是谁吗?到底是不是那几个人中的一个?会不会是你弄错了?”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你之前曾经偷偷问过那几个人,他们都不承认。你这样不等于暴露自己了吗?为什么凶手没杀你?你肯定弄错了。凶手不在那五个人之中。”
  父亲瞧着他,又发出一阵怪笑。
  “臭小子,还有点脑筋。老实告诉你,那人袭击过我。”
   他一惊。
  “有天晚上,我从外面回来,走过一条小路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想用刀捅我,妈的,幸亏我发现得早,那人还没动手就被我打了一拳,跑了,妈的,可惜我没看清那人是谁,他朝我脸上甩了包面粉。”
  “后来呢?”父亲的故事把他吸引住了。
  “后来我就跟那几个人说,我写了封信放在银行保险柜里,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警察就会知道一切,还会把纽扣当作证据没收。”见他想避开,父亲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他看见那只青筋暴突的干瘦的手,便靠在父亲的床前不动了,父亲幸灾乐祸地笑着拍了他肩膀一下,他深深感到父亲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他们都相信了,呵呵,其实我哪有什么银行保险柜?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把它们都偷走……你知道邱元元把纽扣藏在哪里吗?”
  他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我猜她会把纽扣放在家里。”
  “为什么?”
  “她出走的时候,留条说要出去几天,如果是去卖纽扣,那时间就显得太长了,她肯定是去找凶手的证据了,要是这样,她八成就不会把纽扣带上,哈哈,所以我猜,她会把它藏在家里,她家够大的,有的是地方藏,我现在让杜群去她家找了,她现在是他们家的保姆。”父亲得意洋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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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说那个女人……”
  “如果她找到纽扣,她就会跟那几个人联系,接着,她就会被杀,然后这案子就会爆发,到时候,你就给警方写封信,说说这人血纽扣的事,呵呵,只有发生了真正的命案,抓住了凶手,人血纽扣才会真正值钱,你以后就会明白这个道理的……”父亲目光歹毒地低声笑了一阵,哆哆嗦嗦地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纽扣来,放在他手心里,“我快翘辫子了,你记住,一定要保留好,等抓住凶手了,你这颗纽扣才会变成真正值钱的玩意儿。”
  他感觉不到那颗纽扣在他手心里的重量,却能感觉到父亲粗糙的大手掌掰开他手心时留下的余温。
  “可是,你不是一直想敲诈他的……”他有点受宠若惊。
  父亲放开他,咳嗽了一阵,才开口:
  “儿子,别小看敲诈。敲诈可是个力气活,就我这身体,很可能还没等数完钱,就被干掉了,那人憋着杀我已经憋很久了。……其实杀我也很容易,只要把我的药拿走就行了,昨天他们几个一起来看我,我发现我床头柜的药不见了,呵呵,所以我是真的快挂了……我决定改变主意,为我的儿子做点事……”
   “可那个女人……”
  “我对她说,纽扣很值钱,我教她怎么发财,她以为她真的会发财呢,呵呵,其实她只是炮灰,呵呵,可有了她,你的纽扣才值钱。呵呵……”父亲仰起头,无比得意地疯笑了起来,笑声中还夹杂着咳嗽声。
  父亲的笑声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有没有怀疑过谁?”他想问点严肃的问题。
  “不是邱源,也不是刘毅仁。邱源昨天没来,他才不会来看我呢,他没机会偷我的药,妈的,我得整整他,至于刘毅仁,呵呵,我给他看过那颗真纽扣,因为打我的人甩我的是面粉,所以我一开始一直怀疑是他,结果聊过才发现不像,不像不像,妈的,最好笑的是,他手里有颗假的,当宝贝似的,哈哈,那颗假的是不是你们做的?”
  “是的。”他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好像做了件蠢事。
  “笨哪!这不等于暴露自己了吗?还好失踪的是邱源的女儿!妈的!活该!他们家的人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父亲低声笑起来,笑了一阵后,他停了下来,好像已经精疲力竭,他声音低沉地问:“你喜欢这丫头吗?”
  “为什么问这个?”他不耐烦地答道。
  “还想着华云?”
  他不说话。
  “明白明白,她吸老二的工夫一流,呵呵。”父亲淫笑了两声。他不想听了,转头想走,却被父亲一把楸住后衣襟。
  “你干吗?!”他回头瞪着父亲那张灰黑破败的脸,心中充满了厌恶。
  “瞧瞧,你现在脸色好多了,跟华云在一起的时候,你面黄肌瘦的,像只小老鼠,那时候你快被她耗光了,知道吗?”
  “我本来就不胖!”提前华云,他真恨眼前这个老头,真恨不得一刀捅过去。他挣扎着想摆脱父亲的纠缠,他想走了,不想再听这些屁话,但父亲猛然从床上跳起来,用他想象不到的巨大力量,把他又楸了回来。
  “你干吗!”他恼火地瞪着父亲嚷道。
  “老爸只是想告诉你,讨老婆不能找婊子!”父亲说。
  父亲居然还有脸教育自己,他真觉得又气愤又好笑。
  “这不用你管!”
  “妈的,你给我过来!”父亲的目光像冰柱一样冻住了他的眼睛,使他不得不听下去,虽然他根本不想听,但他从来就是会被对方的气势威慑住的人,这次也不例外,他只好听下去,“你听好了,两个月前,我把我收藏的那些玩意儿通通卖了,差不多搞了20万块钱,我以你的名义存了个银行户头,”父亲掏出一个银行存折塞在他口袋里,“等我死了,你就去拿。放心吧,这不是偷来的,哈哈,你放心吧,臭小子。”望着父亲冷峻又慈爱的眼神,他胸中的怒气渐渐开始消散,脑子里乱哄哄的,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往事和对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意识到父亲在交代自己的遗产。但是为什么……
  他正在那里发呆,父亲突然拉紧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跟前,哑着嗓子说,“你是我的儿子,我这几天才突然明白这一点。来,让老子好好看看你。”说着,伸手过来摸摸他的头,他觉得父亲的手掌粗糙而温暖,很想躲开,但衣领被父亲的另一只手楸住了动弹不得,他仰头迎视父亲,发现父亲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嘿,我的儿子,长得真不赖,我怎么今天才发现。你是个老实孩子,上过大学,还会弄电脑,该找个好女人,懂吗?”父亲的目光中充满的欣慰和欢喜,好像今天才第一次看见他。
  他楞在那里,突如其来的亲情让他无所适从,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眼前的这个可恶又可怜的老头才好。
  父亲看了他一会儿,又咳嗽了一阵,说,“妈的,这次我不仅整了邱源,还整了他们每个人,欺负你的人,我狠狠敲了他们一笔!妈的,儿子,你老爸为你报仇了!哈哈哈”说完,父亲狂笑着手一松,把他放开了。
  父亲就是在那天晚上去世的,死的时候,他并不在身边。
  他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天会对他那么好,他也听不懂父亲最后说的那些话。
  虽然杜群的死证明了父亲的预料是正确的,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按照父亲的嘱托留下这颗纽扣,他没给警方写信,而是选择把纽扣放在杜群的手里,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觉得这颗纽扣不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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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11.杀人周期
  
  程敏看上去比想象中漂亮,虽然她的脸型和五官都跟她那其貌不扬的父亲长得很像,但人世间的怪事就是这样,差不多的零件重新组合一下,往往会出现截然不同的效果,总之,在简东平看来,江璇的相貌如果是95分的话,邱元元70分,而程敏可以打80分。
  听说简东平是李雅真的朋友,程敏朝他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雅真姐是个好人。”程敏说着红了眼圈。
  她的伤感令他产生了好感,一时之间,他怀疑过去听说过的关于她的事都是谣传,他不太相信这么一个有感情的女孩,竟然会是个见钱眼开,用袜子换份子钱的十三点。
  “对,雅真是好人,她还很漂亮,跟你一样。”他拍拍她的肩劝慰道
  “你想跟我聊什么?”她掏出纸巾,擦了擦眼睛,对他的赞美置若罔闻,这让简东平颇有些意外,看来,她已经接受过多次盘问了,所以防备心理很重。
  “我们随便聊聊好吗?”他在她身边坐下。
  “你想聊雅真姐还是元元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你想先聊哪个?”简东平温和地问道,见她不说话,他道,“警察说,你不想跟他们谈,是不是这样?”
  “我不是不想跟他们谈,我已经都说了,但他们还是不断地问同样的问题,我快疯了,我真的只知道这些,还让我说什么?”她抱怨道。
  “我相信你。程敏。”他诚恳地说,“我知道你和你爸爸既然已经下决心站出来跟警方联系,就表示你们已经作好准备把一切和盘托出了,所以你应该是不会隐瞒的。而且我也相信,你爸爸不是坏人。”
  程敏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但是你知道,警察也许不这么想,”他接着说,“他们的思路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因为他们平时接触的都是坏人,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是把你当作一个坏人,或者嫌疑犯来盘问的,如果你说不清,他们不会认为你是真的对当时的情况了解不明,而是认为你在故意隐瞒。”
  程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完全被他的说辞吸引住了。
  “所以我觉得,你跟警方之间需要一座桥梁。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来当这个桥梁怎么样?你把你跟警方说的话再跟我说一遍,让我来看看是否可以理出一点头绪来,帮你跟警方之间作一下沟通。”他看着她,试图捕捉她脸上的每个细微表情。
  “他们就是把我当嫌疑犯!我又没杀元元!我干吗要杀她、我连杀鸡都不敢,难道还会杀人吗?警察实在太笨了,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程敏愤愤不平地说。
  “你把你跟警方说的话再跟我说一遍吧。”简东平说。
  “可你好像也是他们的人。”她看看他说。
  “但我不是警察,我是雅真的朋友,也可以是你的朋友。而且,我相信你是愿意跟警方合作的,是吧。”
  “对。”她犹豫了一下答道。
  “所以,我只是帮你们沟通一下。”他轻描淡写地说
  她看了他一会儿,骤然下了决心。
  “好吧,我再跟你说一遍也无所谓。你听完了,到时候可以跟警察说吧,最好能说服他们不要来烦我了,我能为元元做的都已经做了。”她说,随后不耐烦地问道,“那好,先说谁?从哪儿说起呢?”
  “先说元元吧。从头说起,关键是路线和你所看见的外部环境。”
  “又是从头说起!”她皱起眉头开始说了起来,“4月16日那天,元元跟我抱怨说,她本来想跟袁之杰去一个地方探险的,结果袁之杰骨折了,去不成,她只好一个人去了。我听她的意思,好像是想让我跟她一起去,我就跟她说,如果她肯出这趟来回的全部费用,我就跟她一起去,反正我也没事。她说没问题,于是我们就在18号那天分别给父母留了张条子出发了。”程敏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等他发问。
  “说下去,程敏。”他温和地鼓励道。
   “18号那天,我跟元元来到吴东码头,乘了三个多小时的船到G镇,然后搭乘那边的公共汽车,我忘了是哪条线了,只记得叫某某线,我只记得是终点站,我们乘上去后,坐了大概45分钟下车,下车后,我们乘三轮车,到一个……我不记得是叫什么路,反正是一个巷子,像农村,又不像农村……”程敏露出为难的神情,歪头思索着。
  “警方应该已经把G镇所有的公交线路名称都报给你听过了吧,你觉得哪个比较像?”
  “我觉得张杨线比较像,如果不是张杨线,就是顾杨线,反正有一个‘杨’字的。”程敏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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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14:26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是乘了45分钟左右?”简东平问道。
  “是元元是这么说的,下车前,我好像问过她一句,我问她在哪站下车啊?她叫我别多问,到时候跟着下车就行了,下车前,她跟我对了一下表,确定差不多是45分钟,她说,我们下车吧。我们就下车了。”
  “她没提过站名?”
  程敏摇摇头。
  “好,接着往下说。你们乘三轮车,大概乘了多长时间?”
  “20分钟。”
  “这个时间是怎么来的?”
  “是元元说的。”
  又是一个时间点。
  “她没说到什么地方吗?”
  程敏再度摇摇头:“她没说,只是又跟我对了一次表,她还问我,你的表准不准,我说我的表很准的。”
  “接着呢?”简东平温和地问,心里慢慢产生了一个很大的疑问。
  “我们下了三轮车,走了很长一段路,元元在路上还向人问了路,我不记得她问过什么了,我们走了近半小时,快把我累死了,我想休息一下,元元死活不让,后来我们走进了一条巷子,我不知道那巷子的名字,只知道一边很破,一边却是别墅。”
  “很破,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破的房子,黑沉沉的砖房,三层楼两层楼都有,但是好像没人住,那地方,外面就是大马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也没商店没厂,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排排的破房子,要不就是一片油菜花,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程敏烦躁揪着自己的手指头。
  “没关系,接着说。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们进了一间别墅,是最里面的一间,很孤立的一间小房子,没门牌号,感觉好像这别墅区整个都没人住。”程敏说,“我们没敲门,是从后院的围墙偷偷翻进去的。我当时很害怕,别人要是把我们当小偷怎么办?可元元说,那人有事不会来,她好像认识这房子的主人,既然她这么说,我就放心跟着她一起翻进去了。结果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好,现在回忆一下,进屋子以后,你都看见了些什么。”简东平相信警方已经让程敏回忆过好多遍了。
  果然程敏答得很快。
  “客厅很大,大概有三十多平方,但装修得挺简单的,就刷了墙,蓝色的墙粉,墙上挂了幅油画,风景画,客厅里放了两个布沙发和一个电视机柜,还有靠墙放了一个大柜子,柜子里面有射灯和几瓶洋酒。就像我家的这个,但比我家的这个破。”程敏指指简东平身后,他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褐色的木头玻璃柜,里面放了很多洋酒和小工艺品。
  “接着说。”他道。
  “元元好像知道什么似的,她跑到那个柜子后面,摸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开关,然后一按,那个柜子居然移开了,露出一道暗门来。”程敏停顿了一下,看看他,发现他并没有打断她的意思,便又说了下去,“暗门下面是个地下室,我们打开手电走下去,发现地下室里有一张床,床上有旧毯子,还有几本娱乐杂志,床下是几个空酒瓶、一根鞭子和两把刀,元元还拿起鞭子,抽了一下地板,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她有时候真变态!”
  “后来呢?”
  “我跟元元说,我要走了,这地方让我很害怕,我叫元元跟我一起走,她不肯,她说她还要搜集一些证据,我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她有时候神经兮兮的,我看见她拿出一个笔记本来写了些什么,但我没看见她写什么,我等得不耐烦又催她,她叫我到门外去等她,我叫了好几次她都不肯走,我只好一个人先走了。可是,我还没走到院子,就觉得头被人打了一下,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跟元元一起躺在一片荒地里,元元,元元已经死了,”程敏的声音低了下来,“她的肚子上,肩上、胸口都在冒血,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我发现她没气了,于是我就走了……还有,我的手上有一把水果刀,水果刀上有血,可是不是我杀的她,我没必要这样做。”
  最后那句话,程敏显然已经说明过无数遍了,所以现在她说这句话,已经没了委屈,只有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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