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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janel_iu

转贴:赤裸裸的恐怖小说——西藏禁书 (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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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9-3)
  第二夜。
  夏黎暮雪裹着被子坐在客厅。她面色煞白嘴唇灰乌,浑身不住的哆嗦。
  这房里冰冷,昨夜刚搬进来时还没察觉,到了今晚,天气突然转凉。
  冷杉披上件外套,打开电脑放喜剧片。他并没有把李大爷的话告诉夏黎暮雪。
  “我睡了。”夏黎暮雪今晚变得寡言少语。她只感百无聊赖,早早的回房睡了。
  其实冷杉并未把李大爷的话放在心上。迷信之类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他凭着对这幢楼的观察将其建筑格局及平面图绘于纸上,反复捉摸。这幢楼单个单元都为独立建筑,楼层中没有互通,从一个单元去另一个单元,须下楼走出整幢楼后,再进入另一单元。“03床”那个老头所说整幢楼闹鬼,每晚都听见苦笑打闹声,三个单元里的住户都有听见。单元之间隔着厚实的水泥墙,声音怎么可能同时在三个单元中飘然回荡。
  咚、咚、咚……楼道里有脚步声。
  看看时间,夜10点整。
  冷杉出门,只见一个神情冷漠的青年背着个秃顶老太,步伐沉重地往楼上走。
  他心中犯嘀咕:“又是他们俩。”
  青年垂着头沉默不语,老太不时转过头对冷杉怪笑,夜色映在她两眼的白内障粘膜上泛着幽蓝的寒光。
  怪楼怪梦怪人,搅得冷杉一头浆糊,他哪里还睡得着。
  干脆下楼买几瓶二锅头,两斤酒下肚一觉到天亮。
  刚下楼出了单元口,冷杉下意识的仰头望了望楼上,顿感一阵晕眩。整幢楼黑不见光,那些窗户就像黑洞,在吸人的魂,总让人感到窗户背后的黑暗中有许多死寂无声的人正隔窗冷冷的盯着生人。西南面的一行阳台在黑暗中凸出,棱角分明,宛如一纵棺材当空横悬于森夜之中。
  “不对,我刚才下楼时并没关灯,这里怎么看不到我房间的灯光?停电了?”冷杉一阵风似的又冲上楼去,猛地推开门,只见房内灯光如故,虽昏沉黯淡,但在楼外通过阳台窗门肯定能看见。他点上支烟,尽量使自己心绪平静,又下楼仰头看。这次怪了,楼上有两户房有光。一户是他自己的房间,另一户是楼上的。
  “楼上亮灯了。看来我们楼上住的是那青年和秃顶老太。”冷杉舒了口气。
  社区小卖部离33号不太远,也不很近,来回要走十来分钟。
  冷杉提了两瓶一斤装的二锅头,买了些牛肉干和花生。
  刚转身就遇见李大爷。
  “小伙子,那楼住不得啊。你没发觉那楼里连只耗子都没有吗?”
  “对啊,我也纳闷,这楼里怎么连耗子的动静都听不见。”
  “小伙子,动物可比人灵光啊。”李大爷把冷杉拉到一边说:“很多年前,我们乡下就有一块老坟地。那坟场啊不知从啥时候起,连只老鸹都见不着。可不吗,后来就出事了。那年的一天夜里,恰好遇到‘八阴’(年月日时的天干地支八个字都属阴)。那晚上村里有四男四女失踪了,一连几天都找不着。这就邪门了,他们本来在睡觉,都在那个阴时辰时起来出门上茅房,结果只见去不见回。听这数都邪啊,四男四女用俺老家话说就是‘死难肆虐’啊。后来村里找来了瘸拐子大仙,也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叫人把老坟地里的百年老坟都掘了,撬开棺材,村民们才发现,失踪的那四男四女都躺在棺材里呢。最邪乎的是,那八座坟里的老尸都不见了。”
  冷杉看这个神汉李大爷并不很顺眼,也没有和他多说什么,敷衍了两句就走了。李大爷无奈的摇摇头,叹道:“小伙子,如果你还能来找我,就到门卫室来。我每天都值夜班。”
  一路走回33号,刚进单元门,只听身后“啪”一声沉响。冷杉敏捷的抽刀转身,只见两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蠕动,一个压着另一个。冷杉并没马上赶过去看,他定睛细看,那两团东西一个背着一个,旁边溢出黑乎乎的液体。
  是那个青年和老太!他们跳楼了!冷杉骇得连腿几步。抖抖索索的摸出打火机一照,果然是他们。青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秃顶老太头颈已摔断,死灰的白内障眼倒望着夜空,幽光寒然。
  那青年背着老太跳楼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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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冷杉手里的东西落了一地,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当即掏出手机拨打110。可是,他手机里竟然没有拨号音,只有一阵沉缓的脚步声“咚、咚、咚……”
  他飞步冲到小卖部,一把抓起电话报警。
  五分钟后,巡警和救护车呼啸而至。居民小区内围满了人,但大家都不敢去33号楼,见警察来了,这才壮起胆子去看个究竟。
  四名警察当即分工,两人疏散围观人群,另两人与冷杉去察看现场,几名医生抬起担架紧跟在后。
  一到现场,冷杉傻眼了。
  两具尸体不翼而飞。现场只有两杆倒在地上的竹纸人。
  一杆纸人竹竿为架黄纸为身,身着黑色纸寿衣,面部惨白,表情冷漠,它背着另一杆纸人,看似老太,头戴老妪布毡帽,没有脚,面部灰黑,两眼蒙着层鱼胎膜。
  一个胖警察大怒,当即铐了冷杉。
  “算了,看这小子神经兮兮的,多半是个神经病。”另一名警察说。
  “小子,谎报案子是犯法的!你下次再敢谎报,我就把你抓了!”胖警察气急败坏的上车走了。
  转眼间,人都走空了。冷杉一人呆坐在楼梯口。
  这时,李大爷提了两瓶二锅头走过来,叹道:“小伙子,跟你说啊,这楼里只住了两户,一户你们,另一户是个大学生。”
  “不可能啊,我明明见到那人背着老太婆上楼。”冷杉尽量压制住自己抓狂的心绪。
  “喝点酒压压惊。”李大爷递给冷杉一瓶二锅头。
  冷杉把酒推开:“不想喝。”冷杉心里很清楚,这一切肯定是敌特在捣鬼,李大爷来路不明,关于他的事都是小区居民口耳相传,又有谁会去证实。这时候怎能喝他的酒,他是敌是友都还没弄清楚,万一有毒就白给了。
  “刚才两具尸体一定被转移了。”
  李大爷叹道:“你还不信?随我来!”
  他领着冷杉将一单元所有的门户都察了个遍,除了冷杉和那个大学生所住的房子之外,其他所有的门户锁眼都锈烂了,连钥匙都插不进去。
  青年和老太那户更夸张,木门尘封,门上贴着脱色的封条,不可能有人进得去。
  “李大爷,不对啊,地上的灰尘上明明有他们的脚印啊。”
  “哪里有什么脚印?这楼里虽然有灰尘,但还没有厚到可以留下脚印的程度。饺子店老板生怕房子租不出去,天天中午都来打扫楼道。”
  冷杉愕然,俯下身仔细察看楼梯和地面,竟然看不到一个脚印。他只感一阵头晕目眩,“我昨晚看到的脚印那是……怎么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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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 12:54 | 显示全部楼层
  冷杉坐在床上,心中七上八下。这敌特也太会故弄玄虚了,装神弄鬼的伎俩还真是前所未见。
  不知不觉开始犯困。这时楼道里又有了脚步声。
  一股无名业火燎烧着冷杉的心神,管他是人是鬼,老子先抹上两刀再说。他冲出门去,只见是住对门的那个大学生。
  “你叫什么?”冷杉挡住楼梯口,以审问的语气逼问对方。
  那学生一看冷杉这架式,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地说:“黄、黄伟……”
  “来这干什么?”
  “我我给了钱租房子……”
  “为什么住这里?”
  “便宜。”
  “身份证拿出来!”
  那学生一副颓废的秀才样,骨瘦如柴手无缚鸡之力,颤颤微微的掏出身份证。
  冷杉接过来瞄了一眼,暗自记下他的姓名生日及籍贯。
  “你来沈阳干什么?”冷杉话锋稍缓。
  “我、我在沈阳读了四年大学,今年想考研。学校宿舍太吵,睡不好觉。为为了考考研,我就租房子住。”
  “这么晚去哪儿了?”
  “我要打工啊,不然哪儿来的房租和生活费呀?请问您是警察吗?”
  冷杉狡黠的一笑,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飞舞两圈:“你说呢?”
  那学生一看,几乎哭了出来。看他的眼神和表情,八成是把冷杉当成了在逃的通缉犯。
  “我已经看了你的身份证,也就知道你家住哪儿。你要敢说出去,我的兄弟就把你分尸了。听见没有?!老子只在这里躲几日,等风头过了就走,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相安无事。”冷杉两眼杀气闪现,那学生唯唯诺诺不住地点头。
  冷杉要的正是这个效果。周围的人都可能是敌特的伏线,绝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宁让别人把自己当匪,也不可让别人怀疑自己是警。敌特不会把匪徒放在眼里,但他们会对警察或军人倍加小心。 冷杉并不能确定那学生的真实身份,如果他是敌特,那他肯定会猜疑冷杉的身份和到此的目的;冷杉想,与其这样,不如先“自报家门”,这可能对敌特起到一定的误导作用。
  这时,那学生戴着的报时手表响了:“铛!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整。”
  各自回房,冷杉倒床就睡。
  这晚起风,黑楼阴哭。
  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睡在一口朽烂的棺材里。当他坐起身子却发现棺材悬在陡峭耸立的崖壁上,下方的一道光滑平整的峭壁上都是悬棺,万丈深渊之下江水惊涛拍岸,激起千层浪。就在他惶恐之时,忽然下方一口棺材微动了几下,棺盖被掀开,里面坐起一人,那人面部肌肉萎缩,颧骨高突眼眶深陷,一脸死灰。那人正是躺在医院里的“04床”病人。那人咧着嘴讪笑:“又来一个,嘿嘿又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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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 12:54 | 显示全部楼层
  忽然,楼道里传来小孩的嬉戏声,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冷杉心想,就算是有鬼,这天也快亮了,没啥可怕的。他操起匕首出门,只听那声音又飘去了楼下。
  他飞步冲下楼,不见一人。整个小区悄然无声。
  “咯咯咯……”又是小孩子的笑声。
  冷杉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在二单元楼道间一闪不见。
  他健步如飞冲进二单元,心想:“装神弄鬼,我就不信逮不到你们!”
  一路飞跑上楼,笑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眼前,只要转过一道弯就可见到他们。二单元建筑格局与一单元不同,这里一层三户,楼梯口一户,拐弯后又有两户紧临。
  他一个箭步赶上那声音,转过一道弯,只见前面空无一人。
  他屏住呼吸走过去,只见到两个怪异至极的画像:墙上画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头很大,一脸煞白,身体方方正正,眼眶外突没有眼珠。看上去颇像丧葬死祭用的纸人。靠有的窗梁上还有三个怪异的头像:一脸血红,两眼洞黑,黑嘴裂张。

  

[ 本帖最后由 janel_iu 于 2008-10-1 19: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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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 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9-4)
  第三夜。21点30分。
  冷杉一口气将最后半瓶二锅头扯尽,心如乱麻。这两夜发生的一切,绝对不是人能做到的,敌特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影响到人的梦境。难道这一切真如李大爷所说,棺材煞?
  这屋里阴嗖嗖的,昏暗的灯光晃得人失魂落魄,就像在太平间里过夜,总感到自己差不多要死了,心情异常平静,阴沉压抑的死静。就好像病入膏肓的癌症晚期病人,已经非常清楚自己过不多时就要躺去停尸间,过几天再被送到殡仪馆,化上寿妆,脸上打蜡抹粉,然后就被推进焚尸炉里火化。
  冷杉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心里像着了魔似的胡思乱想:“我怎么会梦见‘04床’的那个人……”
  夏黎暮雪咳嗽几声,冷杉连忙起身,进到她房中。她已睡了一整天,叫她起来吃饭,她也不理会。
  一进卧室,却见夏黎暮雪已穿好了外衣,呆呆的坐在床边。冷杉一到她跟前,她猛然起身,恨了冷杉一眼,突然扯起一耳光就给冷杉扇过去,他冷不及防,硬挨了这一巴掌,脸上顿时火烧火辣的疼。
  冷杉诧异不解:“你打我干啥?”
  夏黎暮雪气急败坏的抓起手提包匆匆的走了。
  冷杉感到莫名其妙:“那么晚了,你去哪儿?”
  他上前三步拉住夏黎暮雪,却被她挣开。
  “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夏黎暮雪冷冷的一笑,从提包中掏出手枪瞄准了冷杉的脑袋,厉声道:“你要再拦我,别怪我不客气!”说罢,扭头就走。
  冷杉傻立当地,“这两天我没得罪她吧……难道是她房间里有什么让她反感的东西,她还以为是我放的?”
  他进卧室仔细搜查一阵,并没发现任何异样。
  这就怪了!
  这时,窗外一阵凉风灌进来,只听“哗啦”一声,窗帘架掉落下来。
  冷杉拾起窗帘正要挂上,忽然发现靠窗的墙沿上有一行歪曲潦草的小字:“焚 尸 炉 里 的 死 人 醒 过 来 会 怎 样”。
  他心里一颤,好诡异的问题。不太对劲,前天挂窗帘的时候并没发现这里有字,这字迹明显不是出自夏黎暮雪之手。
  他麻木无力地坐在客厅里,电灯闪烁不定。
  “这他妈什么电压啊!”冷杉压抑已久的怒气骤然爆发,他一把扫翻桌上的酒瓶饭盒,又一脚踹飞木桌。
  “铛!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整……”窗外,报时表作声,活像个没牙的老妪怪异沙哑的声音。
  冷杉气势汹汹的冲出门外,只见对门的那个学生瘫坐在墙角,浑身筛糠似的哆嗦。
  “又是你?在这里干什么?”冷杉一把抓起那学生衣领,提将起来。
  “她来了……”那学生惊骇万分,发羊癫似的全身颤栗,吓得合不拢嘴,口水顺着嘴角淌。
  “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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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 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学生空洞的两眼忽然泛起几丝诡异幽然的光,颤微地说:“她是一个从火葬场回来的人……噢不不不、不是人,是一个从火葬场回来的鬼……”
  冷杉放开那学生,沉声道:“快回你房间!要是让我再听见那阴太婆报时表的鬼声音,我就揍死你!”
  那学生喃喃地说:“听不到了,听不到了……”
  冷杉关门回房,仰靠在沙发上。反复拨打夏黎暮雪的手机,可一拨号,手机里就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根本打不通电话。
  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回想曾经军营中的铿锵岁月,也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内心莫名的惊恐。
  ……
  “立正!稍息!立正!”教官洪亮的声音挥之不去:“报数!”
  一、二、三、四……十、十一
  战友们鲜活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战士们列队,军容整齐。
  冷杉感到这里无比亲切,却又觉着有哪里不大对劲。
  “十二!”冷杉站在后排的队末。
  教官脸色一沉,喝道:“谁报的‘十二’?!”
  大家沉默不语。
  “谁报的‘十二’?!给我站出来!!”教官好像看不见冷杉似的。
  冷杉前后一看,颇感奇怪。整个方阵共五排,每排只有十一个人,他站在最后一排的队末,整个方阵恰好多出了他一人。
  “谁报的‘十二’?!”
  就在这时,前后的战友转过头对冷杉说道:“快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啊!!”
  冷杉如遭当头一棒,突然想起,身边的这些战友们早都牺牲了,他们早就死了。
  “快跑啊,你不该来这里!!快跑!!”
  ……
  冷杉猛地惊醒,冷汗淋漓呼吸紧促。
  原来,刚才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又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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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 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不觉,已是临晨三点。
  冷杉再无睡意,想到李大爷每天值夜班,不如去他那里聊聊天,捱到天亮再睡。
  李大爷披着件军大衣,手中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靠在藤椅上打瞌睡。
  冷杉买了几瓶酒,几袋牛肉干和花生米,三包烟。
  “李大爷。”
  李大爷一看是冷杉,连忙邀他进屋。这门卫室有两间房,外间是收发室,有电话,里间是简易卧室,上下铺。
  李大爷给冷杉泡上杯热茶,招呼他坐下。
  “李大爷,我那里遇到些怪事。”
  “不奇怪,不奇怪啊。你听见鬼哭还是看到鬼影了?”
  “都不是。我发现墙上有字,这些字完全是一夜之间凭空出现的。”
  “啥字儿?”
  冷杉一字一词的说道:“焚 尸 炉 里 的 死 人 醒 过 来 会 怎 样”
  李大爷一听,脸色突变,两手一颤,茶杯落地摔碎。他忽然大哭起来,老泪纵横地说:“你都死了十多年了,回来干啥啊,天呐,呜呜呜呜……你害死了刚娃子还不够吗?冤孽啊,冤孽啊!!”
  冷杉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骇了一跳,赶忙安慰道:“李大爷,您要注意身体啊,逝者已去,节哀啊。”冷杉自己都不知道再瞎安慰些什么,他也是一头乱麻。
  李大爷已是泣不成声,指着里屋上铺道:“一年前,刚娃子就住在这里。唉……一年前,有一天,他媳妇儿来沈阳打工,就来找他。那媳妇儿当时没地儿住,他就租下了33号楼的一间房,就是你的对门那间。唉,刚娃子两口子感情甭说有多好了,就连我这个老光棍也直羡慕啊。两口子节衣缩食,那小日子过得不错,刚娃子每个月五百多块钱,他媳妇儿能挣个四五百,对咱乡下人来说,这收入不低啊。小两口做好晚饭,每晚都来看我,陪我聊天,还给我带些饭菜。唉,他们是好人呐,他们就把我当成他们爹一样亲。呜呜……可是、可是……”
  李大爷一把鼻涕一把泪,抖抖索索的打开抽屉,取出刚娃子的遗像,哭腔沙哑地说:“可是啊,好日子不长。有一天,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俩口子。一连几天都不见人,我就纳闷啊,会不会出啥事?又过了几天,听街坊邻居说有小孩子晚上看见刚娃子背着个浑身滴血的女人。天呐,后来有人报警,这才发现,刚娃子杀死了他媳妇儿,他自己也上吊了……为什么啊!!”
  冷杉听得心里一阵阵的发凉。
  杀人案在中国并不少见,夫妻同室相残的命案乍看不觉蹊跷,但细细想来似乎有诸多不解之处。杀人犯中很多是平时纯朴老实逆来顺受的农民、或彬彬有礼的学者、甚至还有连杀鸡都怕的怯懦之人,但似乎就在一夜之间,他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鬼迷心窍中了邪地杀人分尸,手法凶残至极。究其缘由,不过是些琐碎的小事,从动机学来看,这类案件中有很多相似且不解之处,农村将这种事解释为“鬼迷心窍”“鬼找替身”。
  李大爷哽咽地说:“冤孽啊,这都是我的错啊……”
  黑云蔽月,风刮得紧,远在百丈之外仍能听到鬼楼风哭之声,有如夜半鬼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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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 12:56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大爷讲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往事。
  十多年前,他无亲无靠的来到沈阳市,费尽周折才找了一份工作,在火葬场里烧尸。那是个秋天。
  李大爷曾经干过打更这一行,对阴阳之事比较在行。火葬这行比殡仪还要阴晦,一般人干不长,多得不过三五年,挣够了钱就开个小店,也能凑活着过。烧尸一般在白天,等遗体告别仪式过后,参加葬礼的人就基本上散了,只留死者的家属去火葬现场看看,然后就被请到“候灵堂”等候。火葬的过程是绝对不允许死者家属旁观的,家属都在“候灵堂”等,火化完毕后由火葬场方通知家属去拾骨灰,中国丧葬文化最讲究的就是“有人收尸”,其次才是丧礼。在农村里,人们普遍认为死后如果连个收尸的都没有,死者就无法安息,就可能祸害一方。
  有一天,殡仪馆推来了一个女尸,尸体已经过寿妆师的处理,打蜡抹粉喷香等,穿着一件白色的旗袍,着红底高跟鞋。尸体有股森肉味,粉香也盖不住那股子味。啥是森肉味?这就像屠宰场大型冷冻冰柜里的冻尸味;去市面上割两斤生猪肉,然后放在冰箱里三五天,取出来闻,就是那味。
  李大爷仔细瞅了瞅女尸,看样子不过三十岁,她面容古怪:脸上厚厚的一层白粉,腊底,脸颊两边抹了腮红,嘴上点了点膏红,两眼微闭,眼皮翕着一条狭缝露出眼白。李大爷干这阴阳行道几十年了,尸体对于他来说没啥可怕的,想当年他在村儿里还帮人背过尸,但不知咋地,他总感到眼前的这女尸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死者家属在火葬间见了尸体最后一面,都哭天喊地的,她妈忽然扑在尸体上,可能是因为过度悲伤,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她妈抓狂的抱着尸体嚎啕大哭:“女儿啊,你要想妈,就托梦回家啊。你要缺啥,妈给你烧。你房间妈还给你留着,想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
  不妙!
  恍惚间,李大爷见到女尸的手微微的动了一下。
  李大爷撕声大喊:“不要把眼泪滴到尸体上!!不要把眼泪滴到尸体上!!不要把眼泪滴到尸体上!!!”
  死者家属中有几个汉子,忽然想起什么,赶紧上前把女尸的母亲拉走。
  丧葬过程中,有一大禁忌:眼泪绝不可滴在尸体的皮肤上,否则亡魂会“舍不得走”。这个习俗无论是术士行道还是丧葬行,都颇为讲究,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对此无人不晓。殡仪馆的人早已给死者家属叮嘱了这条禁忌,但悲天恸地之时,父母近距离见到死者的遗容,想起她生前的音容笑貌,哪里还控制得住。
  劝走了死者家属后,开始火化,这个过程只可留火葬人员在场,其他任何人都必须离开,家属也须回避。
  火化时,尸体并不是睡在棺材里,而是躺在一张金属板上,然后推进火化炉,炉壁两边各有高温出火孔数个,一个小时后,再开动机器将金属板送出,上面躺着的尸体已变成一副雪白的骸骨,稍一碰就成了灰。
  当时,将尸体送进火化炉,关上铁闸后,李大爷忽然听到里面有喊叫声。他吓得几缕尿流了出来,这辈子还没遇到这种事,有可能那女人还没死。可是已经晚了,火化炉已点火了,这时候绝不能打开铁闸,温度太高,很危险,而且,即使开了闸人也救不活了,早就烧蜷了。
  李大爷猛然想起,乡下经常遇到死去的人忽然活了过来,老中医们说那是假死,其实是深度昏迷,气息和脉搏都很微弱。不对,要是那女人没死,怎么会浑身的僵肉味?
  他几乎崩溃了,瘫坐在地上。
  当时火葬间里就两人,一个李大爷,另一个是老张。
  老张一点都不紧张,不紧不慢的点上支烟,说道:“老李啊,你刚来不久,还不知道行情,这种事你以后就习惯了。火葬好啊,省去了很多死人吓活人的麻烦事,我们湘西山区没火葬,死人入了阴僵,害人不少啊。”
  四十分钟后,李大爷稳了稳神,开动机器带出金属板,尸体早已烧成了脆灰骨骸。他不由自主地走到火化炉跟前,往里一看,顿时倒抽两口凉气,冷汗顺着脊柱淌,只见里面炉壁上道道抓痕,看样子不止一人的爪印,似乎是很多人。那些尸体被火烧时突然惊醒,在这烈火炼狱中痛苦挣扎,抓狂。
……
  冷杉听得冷汗渗寒毛,夜风一吹冻得打抖。
  李大爷已哭得嗓子沙哑:“后来,那个湘西的老张,莫名其妙的得了血癌,没过多久就死了。那事儿之后,我也不在火葬场干了。再后来,我找了个沈辽小区看大门的活儿。唉,哪知道,那个女尸生前就住在沈辽路33号。开始我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刚娃子神情恍惚的对我说:‘火葬场的死尸回来了’,我才发觉不对劲。过不了几天,刚娃子死了。33号的居民就是在那女尸火化之后搬走的。我来这里时,住户们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搬家了。唉,刚娃子死后,我每晚都到鬼楼下烧香蜡钱纸,给那女尸的鬼魂磕头,求她安息,告诉她我也是没有办法,我那么大年纪了,也活不了多久了,欠她的下辈子一定还给她。从那时起,她再也没有回来。可是,可是……今夜,她又回来了,到底是为啥啊……冤孽啊!冤孽啊!!”李大爷捶胸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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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 12:56 | 显示全部楼层
 
 (9-5)
  第四夜。
  冷杉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已子夜。
  连日来的探查毫无线索,系列怪异的事件和噩梦,他皱眉不展。
  灯光浑浊,就像老胡同里的公厕,昏然暗淡。
  这晚的风十分凛冽,刮得黑楼里的门窗啪啪地响。窗帘张狂的横飘。
  冷杉打开电脑播放电影,他将声音调至最大,以此掩盖千百鬼哭般的风啸。
  点上支烟,深吸几口,拿起手机联系夏黎暮雪。
  终于打通了。电话响了几声,对方接听了,是夏黎暮雪。
  “暮雪,你现在在哪里?”
  “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侦察进展如何?”
  “查不出任何线索。暮雪,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让你生那么大气?”
  “我昨天有生气吗?”
  “暮雪,现在不是闹小姐脾气的时候,我们是军人,又是搭档,不能中了敌特的离间计。”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这三天我也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没生气?那你昨天拿枪指着我又是为什么?”
  “什么?我拿枪……指着你……你,冷杉,你没事吧?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了,侦察毫无进展,请你不要乱开玩笑。”
  冷杉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满脸狐疑转而神情惊骇,浑身猛地一激灵,手机落在了地上,他两手颤抖,整个面部僵住了就像双目无神张口结舌的雕像,此刻只感周围的空气骤然凝固,温度降到冰点以下,自己的灵魂就像被卷进了无底的寒流漩涡中,意志信仰以及记忆顿时崩溃粉碎。
  “喂?冷杉你说话啊!喂?……”手机里传出夏黎暮雪焦躁不安的声音。但是,冷杉充耳不闻,仍呆立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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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 12:56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回想起了一个细节:三天前夏黎暮雪的一番话。
  “我们就按原计划分头行事。你以房客的身份潜入33号,我去沈阳军区参谋部,一有情况立即通知我。”这话正是三天前夏黎暮雪和冷杉分手时说的,这也是龙司令的策略:让冷杉潜伏33号,夏黎暮雪在外围待机,一里一外里应外合。
  三天前,夏黎暮雪出门买床垫等,工人们搬来床垫后夏黎暮雪就离开了。这些天夏黎暮雪一直在暗中调查33号的相关人员,同时等待冷杉的电话,为了不引起敌特的注意,她一直没来找过冷杉。
  也就是说,这三个晚上,夏黎暮雪根本就不在这里。
  冷杉身陷异度深寒,心凉至极:“这几晚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又是谁?”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
  夏黎暮雪走了进来,她神情冷漠,眼圈发黑,径直走进卧室关上门。
  冷杉目瞪口呆。这个人绝对不是夏黎暮雪。
  夏黎暮雪从不穿旗袍,她很注重仪表,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体香;而刚才那人穿着白色旗袍,头发干杂凌乱,浑身有股说不出的味道,有些像是冰箱里特有的味儿。
  森肉味!李大爷的话忽然在耳边索绕“有一天,殡仪馆推来了一个女尸,尸体已经过寿妆师的处理,打蜡抹粉喷香等,穿着一件白色的旗袍,着红底高跟鞋。尸体有股森肉味,粉香也盖不住那股子味。啥是森肉味?这就像屠宰场大型冷冻冰柜里的冻尸味;去市面上割两斤生猪肉,然后放在冰箱里三五天,取出来闻,就是那味……”
  冷杉只感一阵晕眩,胃里干呕了几下,浑身寒毛孔顿时扩张,冷汗往外涌。
  他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冷静下来,“管她是人是鬼,老子冲进去收拾了她再说!”
  他从桌上抓了把刀,一咬牙,飞脚踹开卧室门。
  眼前的一幕令人窒息,冷杉彻底抓狂了。卧室里空无一人,窗帘飘然如鬼,床架上并没有床垫,夏黎暮雪根本没有住在这里,又怎么会有床垫。
  床架上横着一个竹纸人,死白的脸上涂着两圈腮红,穿白色旗袍。
  冷杉倒抽几口冷气,强烈的耳鸣如幽灵的戏虐和嘲弄在他脑中闷响,他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一脚踩在酒瓶上,没站稳,后仰坐倒。
  铛!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整。铛!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整。
  铛!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整。铛!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整……
  铛!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整。铛!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整……
  电脑的荧幕不知何时已变成一片幽蓝。阴郁的报时声正是从电脑中传出。
  铛!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整。铛!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整……
  冷杉大气不敢多出一口,惊骇的盯着电脑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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