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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くだキの

长篇 《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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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7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21
  我一夜没睡好,到中午才起来开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坐在那儿盯着电话机发呆,我在等那个人来拿他的包,也在想昨晚那个奇怪的电话为什么会是空号。看他的样子明明对方有人接的,可是,如果真的打通了,计费器为什么又没叫?而且我拨过去的明明就是一个空号,难道真的是他在对一个不存在的号码说话?
  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是个疯子?昨晚的电话只是他的疯言疯语?
  一个被人砍得满身是血的疯子?还带着手提包?
  不!他绝不是疯子!
  我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推测,他被人砍成那样包还没丢,足以证明包里面装着对他很重要的东西,既然那么重要,他为什么打完电话后又把包丢在店里?
  还有他临走时的欲言又止,他想跟我说什么,还是想告诉我什么?我已经不敢再提他的笑了,一想到他的笑就让我毛骨悚然,因为,他的笑太奇怪了,不是微笑,也不是大笑,更不是介于微笑与大笑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用文字来描述。我昨晚对着镜子把他的笑研究了半天,最后跟动物园里大猩猩的龇牙咧齿勉强对上了号,这个不符合逻辑的结论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怎样才能笑成大猩猩的龇牙咧齿……
  我一点儿也不想去想这件事情,但是越不想去想,它却越清晰地在我脑子里翻滚,结果,越翻滚越乱,越乱就越害怕。
  晚上,我趁着没人来打麻将,早早地把店门关了,我害怕半夜又有一个血淋淋的人来打电话。
  柜台上一张摊开的报纸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被人放在那里的,我拿起来看,一则血腥而醒目的新闻占据了我的眼球,我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地狱。
  
  早上七点,在南湖公园发现一具男尸。经验证,死者名叫钟诚伟,28岁,S市人。死者的脸皮被割掉,身上有多处刀伤,死亡时间大约九个小时。据初步分析,警方怀疑这是一起蓄意凶杀案,真正的死亡原因警方正在调查中。
  
  死者身份证上的照片被放大了,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他就是昨晚来店里打电话的那个人!
  他叫钟诚伟,他死了。
  我反复地看着那句话——死亡时间大约九个小时。
  怎么可能会是九个小时?如果按照早上七点发现他的尸体来推算,他应该是昨晚十点钟死的,那我深夜四点钟左右见到的那个人,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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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8 16:2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会不会是法医搞错了?可即使错,也不应该错得那么远啊,从十点到四点,近六个小时的差距,那是什么概念?不可能会有那么粗心而又不负责任的法医吧?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我的脑子乱七八糟地转着,我甚至想到了报警,或者去找罗天,可是找到罗天后我怎么跟他说呢?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打电话?而且打的还是空号?搞不好他不仅不相信,还会认为我跟钟诚伟的死有什么关系。
  我该怎么办?
  偏偏父母在这个时候回农村料理奶奶的后事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我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怎么办?去找那个变态吴子树吗?不!我宁可被吓死,也不去找他。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奶奶,为什么我刚到S市就碰到了这么多可怕的事呢?先是有个奇怪的女人三更半夜向我借锯子去分尸,然后又有人打架不小心砸伤了我的头,现在又碰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跑来店里打电话,这一切都是偶然,还是我真的命里带劫?奶奶,您能告诉我吗?告诉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吗?
  我神经质般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了半天,我终于决定什么都不管,对!就装作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他的包还在抽屉里锁着……
  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我的意识被分为两半,一半让我把包扔了,还有一半让我把包打开。
  也许把包扔了,所有的事情就结束了,可一旦打开了……
  恐怖永远藏在未知里,它在诱惑我。
  扔掉,还是打开?
  我紧张得无以复加,仿佛拿自己的生命去下一次注定会输的赌注。
  蓦地,我的心脏猛一收缩,我用了最快的速度,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包,拉开了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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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22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不能去招惹的,如果一旦招惹,它可能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死去。
  我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是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因为我对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路都不熟悉,所以我一出门就拦了一辆的士,直奔永和西路。
  你好像比我还紧张钟诚伟留下来的包里到底装了什么,对吗?我现在告诉你,是五万块钱现金,和一封信。
  你不知道,我在数那些钱的时候,我的手指因为颤抖得厉害有些痉挛,因为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现金摆在我的面前,最重要的,我数的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留下来的钱,这跟捡到钱不一样,相当于遗物,遗物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钟诚伟死得不明不白,且太恐怖。
  说来有些脸红,你千万别认为我是一个很龌龊的人,有那么一刻,我产生过想要把它占为己有的想法,谁能抗拒金钱的诱惑?矛盾了很久,最终因为心不安理不得,怕半夜有鬼来敲门而断绝了这个念头。
  不过我现在也不能确定那五万块钱是不是钟诚伟的,因为里面的那封信,我当时甚至想,钟诚伟是不是抢了别人的包而被人砍成那样的,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因为他打电话说的那句话,如果钟诚伟打电话的时候真的已经死了,那鬼魂拨一个空号就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他那句话——我们谁也逃不掉的。什么意思?难道他早就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而且死亡还会继续?
  那么,下一个又是谁?
  信是写给永和西路137号的吴咏倩的,从名字来看,对方应该是一个女子,但奇怪的是,信封上没有邮票,也没有写寄件人的地址跟姓名,更奇怪的是,信封上的字写得特别没有力度,有些字的笔画还没有写出来,歪歪扭扭,让人感觉写这些字的人根本握不住笔,又像是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写的一样。
  难道是钟诚伟在临死前写给吴咏倩的?他想告诉吴咏倩下一个死去的人就是她?可为什么要写信呢?同在S市,打电话或者亲自去一趟不是更方便?他能在死了之后来我母亲店里打电话,又如何不能把包直接送到吴咏倩手里?难道他们不能见面也不能联系?钟诚伟是想让别人转告吴咏倩?
  说到钟诚伟来店里打电话,这件事情我确实百思不得其解,我在报纸上看到他的死讯之后,第二天就找人打听了南湖公园在哪里,是在城南,离母亲的店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我实在想不通钟诚伟为什么会在死了之后跑这么远来打电话。
  钟诚伟的死法很恐怖,他跟凶手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对方要残忍地把他的脸皮割下来?
  要怎样才能把整张脸皮割下来?是怎么割的?也许……凶手是一个外科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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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越发觉得这件事情离奇古怪,于是考虑再三决定去一趟永和西路,也许能从吴咏倩那里找到一些答案。我本来是想等父母回来以后再做打算的,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没有半点音讯,父亲的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想必是在农村没有信号。
  的士开了十来分钟后,拐进了一条比较偏僻的小巷子,又七拐八弯以后停在了一幢房子门口,我付了钱下车,两边看着,这里是一片平民区,很安静。我走近了那幢房子,看清了门牌,正是永和西路137号。
  屋里亮着灯,应该有人在,于是我按响了门铃。说实话,我有点紧张,我不知道见到吴咏倩以后会听到一个怎样的故事。
  随着一阵咳嗽,一个老头儿开了门,他的头发全白了,脸上爬满了深深的皱纹,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蓝格子大短裤。他问我:“你找谁?”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而且木木的,态度很不好。
  “请问吴咏倩在吗?”我边说边往里面看,一个老婆婆正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屏幕上是一片雪花,没有图像,也没有声音,她在看什么?
  “你是……?”他上下打量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杵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让我进屋的意思。
  “我是她朋友,她在家吗?”
  “不在,这死丫头很多天都没回来了。”
  “那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肯定又是跟刘家明那帮人在一起鬼混了,这死丫头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了,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跟那些流氓在一起,这死丫头越大越管不住了……”他一口一个“死丫头”,听得我心里别扭得很。
  “呃,那您知道怎样才能找到她吗?”我看见他的神情有些警觉,马上很小心地加了一句,“我找她有点儿急事,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晚跑来打扰您,对吗?”
  他又打量了我一番,那眼神有些敏锐,带着几分审视,看得我浑身不自在。然后,他走到电视机旁边,拿出纸和笔,伏在电视柜上写着什么。老婆婆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无视我的存在,就像一尊冰冻的石雕。
  老头儿写完了,撕了一张纸走过来递给我:“这是刘家明的电话,你自己去找吧,看见那死丫头叫她赶紧死回来,心都野了……”
  我连连点头,谢过他,刚准备离开,坐在沙发上的老婆婆突然转过头来“看”我,我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双白色的肉球,里面没有黑眼珠。
  她是一个瞎子!
  在我呆愣之际,她咧开了嘴巴,露出几颗稀疏的牙齿,看不出来她的表情是哭还是笑。
  我一口气跑出来巷子,生怕跑慢一点就会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住,老婆婆的白肉球像长在了我脑子里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我找了一间公用电话,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刘家明的电话,他那边很吵。“请问你、你是刘家明吗?”我轻拍着喘伏的胸口。
  “是的,你谁啊?”
  “我找吴咏倩,她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谁?”
  “吴咏倩。”
  “哪个吴咏倩?”还没等我说话,他的声音紧接着提高了八度,“你说什么?你找谁?”
  我以为他那边太吵没有听清楚,就又说了一遍。
  他不说话了,那边也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轻声地问:“喂?你在吗?”
  “在。”
  “那吴咏倩……”
  默然了片刻,他说:“她死了。”
  我叫起来:“她死了?”难道我来晚了?
  “是的,已经死了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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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23
  二十分钟后,我坐车赶到了刘家明开的那间“心相印咖啡厅”,他找了一间包厢,我们相对而坐,包厢里开着空调,比外面舒服多了。
  他看起来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头发剃得很短,眉毛很粗,脖子上挂着一条很粗的白金项链,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左手臂上露出小半截文身,看不出来纹的是什么图案。这是一个有点野性的男人,不是很英俊,但是颇有男人味。
  他从裤兜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怎么称呼你?”
  “我叫古小烟,你就叫我小烟吧。”
  “你跟吴咏倩是朋友?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说话的同时,他倒了一杯茶给我。
  “唔……”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我根本不认识吴咏倩,我对她一无所知。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他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鼻尖下闻着,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扭转了话题。
  “我刚刚去她家了……”
  “你去她家了?”他打断我,皱了皱眉头,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嗯。”
  “她家有人?”
  “有啊,两个老人,就是他们告诉我你的电话的。”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确定……那是她家?”
  他的样子把我弄迷糊了:“永和西路137号,不是吗?”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神情变得很沉重,他说:“你见到的那两个老人长什么样?”
  我大致地形容了一下,他连抽了两口烟,然后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喃喃自语道:“那应该是她的爷爷和奶奶,他们怎么会记得我的电话……”停顿了一下,他突然看着我,语气变得生硬,“你根本不是咏倩的朋友,你是谁?”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其实是钟诚伟的朋友。”
  “钟诚伟?那更不可能。”
  “是……真的。”我决定厚着脸皮一口咬定是钟诚伟的朋友,因为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找错人,从他嘴里应该能问到一些事情。
  他的一边嘴角微微向上倾斜着,这种皮笑肉不笑里带着一种揶揄的味道,让我心里直发虚,但我仍故作镇定地看着他,他说:“如果你是钟诚伟的朋友,那你应该知道咏倩的情况,还有她的爷爷和奶奶,而且钟诚伟的朋友我基本上都认识。说吧,你到底是谁?来找我干吗?”
  “是这样的……”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其实……我是钟诚伟的一个远房亲戚,我喊他妈喊……表姑妈,我一直住在农村,这几天刚刚来,所以你从来没有见过我,我也确实不认识吴咏倩,我前几天在钟诚伟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封信,是写给吴咏倩的,我琢磨着信很重要,所以我就去找吴咏倩,我不知道她已经……,我本来是想帮钟诚伟把信给她的,然后就找到了你。”我越说越顺口,到最后一气呵成。
  他点点头,打量着我,看我编得如此认真,再加上我本身一副土里土气的装扮,他似乎有些相信了。他问:“那你知道信里面写的是什么吗?”语气明显比之前柔和多了。
  我松了一口气,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有打开看。”
  他又点了一根烟,把身体靠在椅背里,沉吟片刻,轻声说:“钟诚伟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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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心里掠过一阵惊悸,他说钟诚伟“也”死了,而且说得那么平静自然,似乎钟诚伟的死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从他的话里还听出来,钟诚伟跟吴咏倩的死好像有一定的联系,那么他跟钟诚伟还有吴咏倩是什么关系?
  我看看他,叹息道:“是啊,好像是被人砍死的,凶手太残忍了,我那天刚看到报纸的时候……”
  “报纸?”他打断我,“哪一天的报纸?”
  “就是发现他尸体的那一天。”
  “什么报纸?”
  “我……没注意。”我当时只顾着害怕,还真没注意是什么报纸。
  他诧异地看了看我,随即便苦笑了一下:“可能是你记错了吧,像钟诚伟这种根本就破不了的案子,他们是不可能让登报的,更不可能会在当天。”
  听他这么一说,再回头想想那张报纸,好像是有些可疑,早上七点发现钟诚伟的尸体,当天登报的可能性确实很小,但我的的确确是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的,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会知道钟诚伟的死,又怎会知道死者就叫钟诚伟?可是……是谁把那张报纸放在柜台上的?纯粹是为了让我看到那则新闻?刘家明又为何那么肯定地说钟诚伟的案子根本破不了?是以前发生过类似的案子,还是他知道凶手是谁?
  “你觉得……”
  他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听我的,这件事情你别管了,根本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可我已经知道了。”
  “对你没好处,真的,相信我。”
  “为什么?”我不解,但也更增强了我的好奇心,见他沉默不语,我央求他,“你告诉我好吗?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保证不跟别人说,我保证!钟诚伟的死……是不是跟吴咏倩的死有关系?”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然后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像是决定泄露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他说:“你知道吗,咏倩的家里已经两年没有住过人了。”
  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两年没有住过人?那她的爷爷和奶奶……”
  “他们早就死了。”
  我的心一沉:“早就死了?那我刚刚看到的……”我没敢往下说,我想起老婆婆的白肉球,浑身打了个冷战。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烟雾弥漫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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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24
  “我们三个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一直到高中,钟诚伟和咏倩还是同桌,那时候我们玩得特别好,在学校里,谁也不敢欺负我们三个,当时我们还有一个绰号,叫‘火鸟三人帮’,你知道火鸟吗?”
  “火鸟?”
  他点点头,又点了一根烟,神情有些伤感,他接着说:“这个绰号是咏倩取的,说相传有一种鸟叫火鸟,它的寿命只有五百年,五百年后,它会把自己投身到烈火中烧成灰烬,这灰烬又变成一只重生的火鸟,咏倩说我们三个人的友谊要像火鸟一样永生不灭。其实,咏倩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子,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掉了,她妈妈后来跟一个男人去了东北,再也没回来过,她是爷爷奶奶养大的。也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的原因,咏倩的性格很古怪的,在学校就跟男孩子一样,打架、闹事,什么事儿她都敢干,12岁就学会抽烟,13岁就开始谈恋爱,学校里几乎没人不怕她的,她有一种玩命的性格,要不是她奶奶一直跟校长磕头,学校早把她开除了,她是第一个敢当着老师的面抽烟的学生,而且还是个女学生,说实话,我那时挺喜欢她的,她那么古怪,那么叛逆,那么与众不同……
  “我记得那一天,是我们读高三的时候,就快要毕业了,咏倩也不知道从哪儿想出这么个主意,说要去鬼屋玩碟仙,我们当时一共六个人,除了我、钟诚伟、吴咏倩之外,还有三个女孩子,都是同一个班级的,她们一听说要去鬼屋,死活也不肯去,咏倩说大家快毕业了,以后没机会搞什么活动,硬是将那三个女孩子一起拉了去。我们那时候都太年轻了,心高气傲,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那间鬼屋里原来住了一对情侣,男人为了金钱地位抛弃了那个女人,女人便在生日那天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上吊自杀了,死状极其恐怖,她在上吊之前把自己整张脸皮都割下来了,还下了一个最毒的诅咒。”
  “诅咒?”我张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在听鬼故事。
  “是的,但是谁也不知道她下的诅咒是什么,她死后的第三天晚上,抛弃她的那个男人鬼使神差地去了鬼屋,就吊死在那个女人吊死的同一个位置,脸皮同样被割下来了,后来那里就经常闹鬼,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天知道咏倩怎么会想到去那里玩碟仙。我们到鬼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也许是封存了太多年,到处都是蜘蛛网,屋子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为了增加恐怖气氛,我们就在他们吊死的房间请碟仙,刚刚把碟仙请出来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女孩子说她想上厕所。你应该听说过碟仙吧?如果把它请出来以后,手指是不能随意离开碟子的,否则……”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又点了一根烟,他的烟瘾看起来很重,一根接一根,包厢里因为开着空调,烟排不出去,熏得我头痛欲裂。碟仙我是知道的,学校里那些女孩子有事没事就爱研究这些恐怖游戏。
  “钟诚伟当时正在追那个女孩子,变着法子讨好她,就说要陪她一起去上厕所,那个女孩子可能真的是憋坏了,不顾大家的反对硬是把手指从碟子上拿开了,她跟钟诚伟出去以后,很奇怪,碟子的箭头很快地指向了一个‘死’字,再也不动了。没一会儿,我们就听见了一声尖叫,是钟诚伟发出来的,我们一下就懵了,全都忘了不能把手指从碟子上移开……你知道我们在厕所看见了什么吗?”
  “什么?”我感觉全身发冷,呼吸不顺畅。
  “那个女孩子死在了厕所里,脸皮被割下来了,贴在厕所的镜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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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忍不住问:“那会不会是钟诚伟……”
  “钟诚伟做不到,他不可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人,再割掉对方的脸皮,何况对方还是他喜欢的人,这件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那天正好是那个女孩子19岁生日,紧接着,另外两个女孩子也相继地死去,分别死在女生浴室和宿舍,同样都是在她们生日那天被割掉脸皮。我们三个人都快疯了,担心自己哪一天也会被割掉脸皮而死,尤其是钟诚伟,都要精神失常了,可是一直到我们大学毕业,再步入社会,很多年都过去了,我们三个人却一点儿事都没有,咏倩还打趣道,我们是永生不灭的火鸟三人帮。但就在我们快要把那件事情忘了的时候,咏倩突然出事了,死法跟那三个女孩子一模一样,也是她的生日。钟诚伟那天哭得很厉害,我从没见他那么伤心过,他哭着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永生不灭的火鸟,全是骗人的。我们原来一直以为逃过了那个劫,现在我知道,有些事情,真的是注定的,死神一旦找到你,无论如何,也无论隔多久,你都是逃不掉的,钟诚伟出事的那一天是他生日,我们九点钟还通过电话的,我问他要不要出来喝酒……”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液:“那个……吴咏倩的爷爷和奶奶是怎么……也跟这件事情有关吗?”
  “那倒没有,她爷爷是心脏病死的,咏倩一死,她奶奶就跟着吊死了。”
  “哦——”沉默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问他,“那三个女孩子死了以后,你们没想过再回鬼屋一趟吗?”
  他看看我:“你是不是觉得跟玩碟仙有关系?只要我们回去再玩一次,然后把碟仙送走就会没事了,对吗?”
  “嗯,我也只是这样猜想,我怀疑你们当时请出来的碟仙就是那个吊死的女人,你们试过了吗?”
  “没有,我们也想过,但是谁也不敢再回去,我们后来不是一直都没事吗?所以,我们以为……,怪只怪我们不该走进那间鬼屋吧。”
  “那间鬼屋在哪儿?”
  他愣了一下:“你要去?”
  我忙不迭地摇头:“不,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
  他想了一下,把地址告诉了我,他说:“就剩下我了,我知道它迟早会来的,我这几天老是梦到一个满身是血、没有脸的女人,她对我说,她的脸在我的脸上……”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然后笑着说:“谢谢啊,明天请你们吃饭……当然没问题,不过我现在有点事,晚点我再给你打电话……OK,那就明天再联系,拜拜!”
  他刚挂完电话,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笑容在他脸上瞬间凝固,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刻骨的恐惧。
  我同样也意识到了什么,颤声地问:“怎么了?”
  他木然地看着我,嘴唇嗫嚅了半天,才喃喃地迸出了一句话:“明天……是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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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索取脸皮的手机号码
  
  25
  回到店里,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我一进门就到处找那张报纸,刘家明说钟诚伟的案子不可能当天会登报,但我确实是看到了,所以我现在必须把它找出来,看看到底是一份什么报纸。可是我把店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抽屉,每一个柜子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
  它不翼而飞了!
  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到底把它放哪儿了,于是去厨房的小厕所里用冷水草草地洗了个澡,刚准备去睡觉,电话铃声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响得有些刺耳,让人心悸。
  我摇摇头,暗自取笑自己的敏感,走过去抓起听筒:“喂?”
  “古小烟……”对方竟出乎意料地叫出了我的名字,是个女子,她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就像浮在半空中一样。
  “对,我是,你是谁?”我困惑地皱了皱眉头,我来S市才不过十来天,认识的人少之甚少,除了那些偶尔来店里打麻将的,但她们也都是上了年纪的阿姨,谁会三更半夜打电话找我?
  她不说话了。
  “喂?你是谁啊?怎么不说话?”
  她仍然不说话,那边安静得很,我刚想挂电话,却又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有点急促,像是喉咙里突然被噎住了一块东西,我有些害怕了:“三更半夜的开什么玩笑?你要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这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喘息声没了,对方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变得更轻:“生日快乐……”咔嚓一声,她把电话挂了。
  我愣在那里完全回不过神来,太奇怪了,生日快乐?我的生日是在12月份,现在还是夏天,搞什么?她是不是有毛病?还是打错电话了?可如果打错了,她为什么叫的又是我的名字?难不成是同名同姓?不可能,这种巧合的几率太小了,如果真的没有打错电话,那么她是谁?她怎么会认识我?打这个电话来又是什么意思?
  我查了一下来电纪录,显示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1371138xxxx。我想了想,给她拨了过去。
  ——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哦,老天!给我打完电话就关机?我懊恼地挂掉电话,真是莫名其妙!
  我爬到床上,折腾了一晚上,刚躺下去,眼皮就开始打架,可是我睡不着,我的意识太清醒了,满脑子全是刘家明对我讲的那个血淋淋的故事,我现在没有心思去分析他们的死是不是那个吊死的女人干的,抽屉里还锁着五万块钱跟一封信。五万块钱到底是谁的?是钟诚伟的吗?他把信跟钱装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信又是谁写给吴咏倩的?我最开始以为是钟诚伟写的,现在看来不可能,因为钟诚伟早在两年前就应该知道吴咏倩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写这封信的人很可能不知道吴咏倩死了,如果知道,那还写什么信?可为什么会在钟诚伟手里?而且信封上没有邮票,很显然信不是通过邮局的。
  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钟诚伟又为什么在死后特地从南湖公园跑到这里来给一个空号打电话?难道他那句话纯粹是说给我听的?为什么呢?我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钟诚伟十点钟就死了,虽然我没有找到那张莫名出现又凭空消失的报纸,但我确信自己是看到了的,也确信那天晚上四点钟左右见到的是钟诚伟的鬼魂,我只是很不明白,每一个人做一件事情肯定都有他自己的理由,那么鬼魂呢?也有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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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20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起钟诚伟那晚临走时的欲言又止,他是不是想让我去查什么?可是查什么呢?如果他们的死真的是那个吊死的女人干的,那我怎么查?去查鬼魂?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又不懂通灵术。话又说回来,既然他们都已经死了,查起来不是比我更方便?直接在阴间找到那个吊死的女人问清楚不就完事了?何必整得这么麻烦!除非——他们的死另有其因!
  难道刘家明对我隐瞒了什么?
  乱!太乱了!
  我只觉得脑袋快要裂开了,不能再想了。我一边闭着眼睛数山羊,一边暗暗埋怨母亲,我本来在农村生活得好好的,非要把我接到这里来,让我卷入了一淌搅不清的浑水中。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电话在响,我翻了个身,不想去接,响了一会儿,它停了,然后又响了起来,我把头蒙进被单里,可是铃声似乎更响了,催命鬼般的没完没了。
  “真是讨厌!”我咕哝着从床上起来,开了灯,爬下小阁楼。
  正当我准备接起来的时候,它却又不响了,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我盯着它,唯恐它再响。
  我瞪了它一眼,准备再回去睡,这时,我听见外面好像有人在撬门,声音很轻,窸窸窣窣。
  “谁?”我的嗓音干哑,空洞得似乎不像是我自己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撬门声也没了。
  但我感觉外面那个人没走,他(她)就站在门口,我们的距离这么近,只隔了一扇门,他(她)看得见我,我看不见他(她)。
  这种对峙是致命的。
  “谁在外面?”我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人回答。他(她)在等我靠近。
  我咬咬牙,慢慢地走了过去,把眼睛贴在了门缝上。
  ——钟诚伟正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全身都是血,他的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正是刊登他死讯的那张报纸!
  他看着我:“你是在找它吗?”
  然后,他张开嘴,露出了大猩猩的龇牙咧齿,喉咙里发出某种动物般的低吼,他扔掉报纸,抬起手,把脸皮撕了下来……
  我蓦地惊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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