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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夜半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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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38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柔和的白色灯光下,
三张照片平铺在桌子上,分别是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中第一个失踪的应该是八岁的女孩卓紫紫;第二个是十岁的张小盼;第三个是九岁的童家乐。

  叶萧眯着眼睛,右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盯着桌子上的三张照片。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始终都保持着这个姿势。现在,他看着那个叫卓紫紫的女孩的照片。这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有一双楚楚可人的眼睛。从照片上看,她唯一的缺憾就是脸色太苍白了,给人以贫血的感觉。与那两个男孩相比,卓紫紫更为不幸,她的父亲离奇地暴死,尸体在楼顶的天台上晒了十天。她身上有更多的谜团没有搞清楚,最关键的问题是,她的失踪和她父亲的死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叶萧下午已经去过童家了,了解到昨晚的情况,竟然和张小盼的失踪如出一辙。而杨若子回局以后,也把从池翠那里打听到的情况告诉了他。经过分析,基本上可以确定池翠昨晚所见到的小男孩,就是失踪的童家乐。这样至少可以肯定,失踪的孩子不是被暴力绑走的,而是自己离开家的。他们去了哪儿?现在是死是活?一切都在迷雾之中。

  他闭起了眼睛,没由来地想起了新来的助手杨若子。这是他第一次和年轻的女警察搭档,虽然他在局里是出了名的少年老成,但还是有些不习惯。当他见到杨若子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雪儿,这让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所以,他故意显得有些冷淡,既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也为了排除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他总觉得杨若子的眼睛里藏着什么东西,就像今天她走神以后,突然被叶萧吓了一跳的恐惧神情,这不是一个警察应该有的表现。当然,她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面临着别人所没有的特殊压力。

  叶萧的思绪越来越乱,脑子里有一些闪光的碎片飞来飞去。就当他感到自己要沉入深渊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他猛然睁开眼睛,清醒了许多,立刻跑过去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人,叶萧好不容易才认出来,原来是隔壁的张名。

  “叶警官,我想和你谈谈。”

  “进来吧。”叶萧把他迎进了房间,上下打量着他说,“张名,几天不见,我都快认不

  出你了。”

  张名的头发乱如稻草,眼圈发黑,面色枯黄,看起来就像是个活僵尸。他缓缓地坐下,

  对叶萧说:“等你做了父亲以后,就会理解我现在的处境了。”

  “很遗憾,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关于你儿子的线索。”

  “这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每晚都在外面游荡了。”

  “怪不得这两天没见到你。”他给张名倒了一杯水说,“不过,像你这样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你工作怎么办?”

  “我已经请了长假。”

  叶萧点了点头,他想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张名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在我小的时候,我的父母不断地告诫着我天一黑就不能出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睡觉前要把门窗关死。这对我们家来说,就好像是某种不可侵犯的戒律,在我父亲死后依然严格地遵循着。就算是在最炎热的夏天,我们家也都是紧闭着门窗,拉着厚厚的窗帘睡觉,那时候既没有电风扇也没有空调,记得有几次我都差点中暑。”

  “你们家有遗传的怪僻?”

  “不,你听我说。在五十多年前,我的父亲还是一个少年,那时候他和三个兄弟姐妹住在一起。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他躺在床上听到远方传来笛子的声音。第二天醒来,才发现他六岁的弟弟已经不见了。原来还以为弟弟很快就会回来,但没想到第二天晚上,人们又听到了那奇怪的笛声。于是,我父亲十二岁的哥哥也从家里神秘地消失了。第三天晚上,笛声再度响起,他八岁的妹妹也失踪了。”

  “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张名点点头,就像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别以为我父亲在吓唬小孩子,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当时住在这附近的许多人家,都发生了这样的悲剧。这就是夜半笛声的传说,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对这附近的老居民做一些调查。”

  “夜半笛声?”叶萧的脑子里又开始嗡嗡作响了,他竭力让自己清醒下来,说:“那笛声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你听说过‘花衣笛手’的故事吗?”

  叶萧想了想说:“你说的就是那个欧洲的民间故事吧?”

  “没错。在七百年前,德国有一座叫哈默林的小城。当时鼠疫猖獗,全城人都处于危险之中。有一天,一个身着花衣、手拿风笛的陌生人来到该城,声称能灭鼠除灾。人们允诺如能灭鼠,必将重金酬谢。花衣笛手吹响了风笛,在神奇的笛声中,成千上万的老鼠应声出洞,随着笛声跳入威悉河中淹死了。整个城市得救了,但人们却背弃了诺言,不肯酬谢花衣笛手。于是,花衣笛手再次吹响魔笛,一百多名中了魔的孩子随他出走而消失在山中。从此,人们把花衣笛手视若神明,规定在每年的7月举行花衣笛手节。”张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那感觉却是越说越兴奋。其实,叶萧曾经在一本介绍欧洲的旅游指南上看到过这个故事。

  “你的意思是说,在中国也发生过花衣笛手的故事?”

  “没错。”张名的眼睛里放出一种可怕的光芒,他抓住叶萧的双手说:“那个恶魔就是花衣笛手,他像个幽灵一样,不,他就是一个幽灵。在五十多年前他游荡到了东方,走进这座城市。就在那三个恐怖的夏夜,花衣笛手用邪恶的笛声,带走了许多无辜的孩子。”

  叶萧忽然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他扑到窗前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窗外正夜色沉沉,房间里那个处于极度恐惧中的男人,正在对他述说一个离奇的神秘故事,这本身就可以写进爱伦·坡的小说了,他趴在窗前说:“你认为花衣笛手又回来了?”

  “对,恶魔又从地下回来了,他吹着邪恶的笛子,让所有的人都毛骨悚然。”

  “就这些吗?”叶萧不想再听下去了。

  “不,还有一个与夜半笛声有关的传说,你想听吗?”张名不待叶萧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虽然,花衣笛手早已销声匿迹了,但这里的夜晚依然令人恐惧。”

  “为什么?”

  张名缓缓地回答:“因为鬼孩子。”

  “鬼孩子?”

  “没错。在漆黑的深夜里,有一个小孩子的背影,徘徊在清冷无人的街道上和小巷中。

  那个孩子具有一种诱惑力,会使你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好感,然后你会跟着他走,最后你就消失在了黑夜的深处。鬼孩子就住在这附近的一栋旧房子里,没有人敢靠近那里,否则必死无疑。

  “有人看到过鬼孩子吗?”

  张名果断地说:“当然有。”

  “是谁看到了?”

  “我——”

  听到张名嘴里吐出的这个“我”字,叶萧的心里不禁一晃。他沉默了几秒钟,仔细地打量了张名几眼,发现他还不像精神病人,便试探着问道:“张名,你是亲眼看到了鬼孩子?”

  “我亲眼看到了,就在几天前的晚上。”

  叶萧立刻就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张名要他去看窗外,说看到楼下站着一个小女孩,但其实什么都没有,“你真的看到了?”

  “当然,我现在确信,她就是‘鬼孩子’。”

  张名的表情是如此坚定,仿佛那个小女孩就站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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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她睁大着眼睛,
美丽的黑眼球闪着光亮,但她什么也看不到。她有一头很长很长的秀发,从头上垂下来,遮挡住了半边的脸庞,还有右边的眼睛。他微微地喘息着,伸出那只颤抖着的手,抚摸着她垂下的长发。他的两根手指微微翘了起来,撩起了覆盖在她眼睛上的黑发。眼白,他看到这只眼睛里只有眼白,找不到黑眼珠子。

  他隐约听见了一声惨叫。这是从他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莫云久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大口地喘着气,两眼一片茫然。四周都是白色,眼前有一台检测眼睛的仪器,看起来这里应该是医院,他问自己是不是生病了?他自己摇了摇头。过了几秒钟,他才想起了自己来医院的原因,因为他是一个医生。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手上全都沾满了汗水。莫云久长吁了一口气,刚才只是一个噩梦,他已经梦见过多次了。可在医院上班的时候梦到她还是头一回。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门诊室里睡着了,如果让同事或者病人们看到那就太不好了,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有名的眼科医生。他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他把妻子递给他的离婚协议书撕成了两半,妻子打了他一个耳光,八岁的儿子在一旁哭泣着。莫云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来到了医院里。一大早的眼科门诊室里冷冷清清的,第一个预约的病人要九点半才到,他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就趴在台子上昏睡过去了。

  忽然,门诊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少妇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莫云久看了看表,九点半到了。他知道每个月的这个时候,这对母子都会准时到来的。

  “池翠,见到你很高兴,请坐。”

  “莫医生,你好。”她客气地微笑了一下,然后让儿子坐到莫医生面前,摸着儿子的头发说:“最近小弥的眼睛又开始发病了,我真担心他还会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弥的眼皮耷拉下来了,半遮住了眼球,看起来不太情愿。莫云久用柔和的声音说:“把眼睛睁大点。”

  男孩的眼皮抬了起来,露出了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球,两对重瞳如宇宙间神秘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光线和物质。莫云久的面色始终保持着冷峻,他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时,大吃了一惊。他只在古代医书和传奇志异里看到过这种病例,原本他以为那只是古人的神秘幻想,但现在它却真实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深知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因为有的医生为了一个特殊的病例等了一辈子,这个男孩的眼睛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莫云久用特殊的小手电照了照小弥的瞳孔,那奇特的黑洞立刻就缩小了。在男孩黑色的眼球表面,反射着小手电的光线,宛如一面球形的镜子,莫云久从这面黑色的镜子里看到了一张脸。

  那不是他自己的脸。

  只一瞬间,他看到映在小弥眼睛里的是另一张脸,一张右半边被黑发遮盖住的脸。

  莫云久差点叫了出来。

  他的手微微一颤,小手电掉在了地上,发出轻脆的撞击声,手电前端的玻璃碎了一地。

  “莫医生你怎么了?”池翠连忙问道。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莫云久一时显得非常尴尬,他从小弥的面前躲开,蹲到地上把碎玻璃全都扫掉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心里的恐惧表露出来,他咳嗽了几声故作镇定地说:“小弥,把眼睛放到仪器前面。”

  小弥有些不高兴,呆坐着没动。池翠严厉地催促了一声:“听医生的话,快点去。”

  男孩坐在仪器面前,按照医生的吩咐,把眼睛对准了一个镜头般的东西,他只感到一片橙色的光线射进了瞳孔中,眼睛里的感觉有些热。莫医生在仪器的后面观察了一下,他依旧皱起了眉头。然后他要求小弥换一只眼睛,结果和刚才一样。

  他让小弥从仪器前下来,然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池翠有些着急了,她轻声地问:“莫医生,怎么了?”

  莫云久嘴巴里喃喃自语道:“难道真是《聊斋》里说的‘瞳人’?”

  “瞳人?”池翠下意识地想到了某种半人半兽似的怪物,她呆呆地看着儿子,脑子里一下子掠过了肖泉的眼睛。

  “别害怕。我只是一种猜测而已,请问你儿子眼睛的异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生出来就是这样,别人都说这孩子眼睛漂亮,其实我心里却很担心。至于他说自己看到重影的现象,是最近一年里的事了。”

  莫云久深呼吸了一口,他摇着头说:“这就奇怪了。”

  “告诉我,小弥的眼睛里到底有什么?”

  “你看过《聊斋志异》吗?”

  “知道其中一些故事,但没看过原文。”池翠感到很奇怪,医生应该相信科学,怎么说起怪力乱神的《聊斋》来了?

  “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写过一个叫《瞳人语》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姓方的书生,在郊野偶见一辆车内的美貌女子,性情风流的书生对那美女穷追不舍,惹得那女子生气了,就遣婢女捧起车下的尘土,一把撒到了书生的眼睛里。书生吓得逃了回来,觉得被撒进尘土的双眼很不舒服,后来眼睛上居然蒙了一层白膜,其右眼中还出现了旋螺。书生失明后追悔莫及,只得每日念《光明经》以忏悔。一年后,他忽然听见自己的左眼里有细微的声音,原来竟有人在他的眼睛里说话,然后他就感到鼻孔中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后来又经鼻孔回到了眼睛里。他将此事告诉妻子,妻子暗暗观察,发现有两个豆粒般的小人从书生鼻子里出来,

  径自飞了出去,不久又一起飞回到了鼻孔中。过几日,书生又听到眼睛里有小人在说话,大意是说出来的道路太弯曲,不如自己开个洞。于是他感到左眼好像被什么东西抓裂了,然后他睁开眼睛,竟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房间,他又恢复视力了。第二天,他左眼的白膜已经消失了,但却变成了重瞳之眼。而他右眼的白膜和旋螺依然如故,才知道两个小瞳人已经合住在一个眼睛里了。”

  池翠几乎听呆了,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位眼科医生。说实话,她确实被医生讲述的《瞳人语》故事吸引住了,书生最后变成了一目重瞳,而另一目则瞎掉了,也可算是冥冥之中的报复。但那终究只是《聊斋》而已,她摇着头说:“你是说小弥的眼睛里也有‘小瞳人’?不,这不可能。”

  “池翠,你听我说下去。”莫云久喝了一口水,他接着郑重地说:“从医学的角度出发,所谓‘瞳人’现象未必是蒲松龄的文学想象,而是一种寄生虫。”

  “寄生虫?”

  刚一说出口,池翠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个词立刻使她联想到了某些恶心的东西,感到肠子里面隐隐有些发痒。

  “根据医学前辈的研究,所谓‘瞳人’,实际上是一种寄生于人体的蝇类。《瞳人语》故事中书生所患的眼疾,在医学上称为‘眼蝇蛆病’。致病的是一种叫狂蝇属的蝇类,以羊狂蝇为常见。感染这种病通常是因为人眼的分泌物,引来雌性狂蝇产幼虫于人的眼中,造成人眼有寄生物,有发痒、刺痛、流泪等症状。故事中的那两个小‘瞳人’从人的鼻孔中出入,其实是蝇蛆寄生于人体后,羽化为蝇的成虫。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疾病,几乎找不到第二个相似的病例,看到你儿子的眼睛以后,我才相信古人没有欺骗我们。”

  六岁的小弥还听不懂医生的话,他茫然地看着妈妈。池翠盯着儿子的重瞳说:“你的眼睛里生了苍蝇的蛆了。”

  她的眼前又浮现起了那具楼顶天台上的男尸,无数条蛆虫在尸体上扭动着,令她作呕。

  现在,这些可怕的生物又寄生在儿子的眼睛里了?他真的是一个怪物吗?可她依然有疑问,如果是寄生虫,那应该是后天的,而小弥的眼睛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了,难道那蝇蛆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突然,池翠想到了自己怀孕时候的那种奇怪感觉,当小弥作为一个胚胎在她腹中蠕动的时候,她的体内确实有种生了蝇蛆般的感觉——肖泉的眼睛?想到这里,她微微颤抖了一下,只能把心中的疑问又吞回到了肚子里。ツ云久继续说:“治疗‘眼蝇蛆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从眼中取出蝇蛆。”

  “那你快点帮小弥取出来。”池翠立刻说道,她感到了一丝希望。

  “可是——”莫云久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在你儿子的眼睛里,我找不到蝇蛆,刚才我用仪器也检查过了,在整个眼眶的范围内都未发现这种东西。我想如果他真的生了‘眼蝇蛆病’的话,那么所谓小‘瞳人’,也就是蝇蛆,可能已从他的眼睛转移到了其他部位。比如鼻腔、口腔、耳道,或者颅腔。”

  “你是说那小‘瞳人’可能钻进了小弥的脑子里?”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你不必害怕。”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死?”池翠紧紧搂着小弥,缓缓吐出了最后的“死”字。

  “我不知道,但我想这一可能性微乎其微。你别担心,小弥的‘眼蝇蛆病’纯属我的推测,我自己都无法肯定。而且,人眼的重瞳也有可能是虹膜先天畸形所造成的。其实,史书上记载的许多著名人物都有重瞳现象,比如舜帝、晋文公重耳、西楚霸王项羽、南唐李后主,他们都不是因为重瞳而死的,晋文公重耳还很长寿。总之,你需要耐心,至少目前还看不出小弥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

  池翠低下头轻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

  “妈妈,我要回家。”小弥轻声地在她耳边说。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莫云久转过头,不再看小弥的眼睛,“如果有什么异常,随时都能来。”

  池翠一句话都不说,紧紧拉着儿子的手,离开了眼科门诊室。医院的走廊里永远散发着一股消毒酒精的气味,她只觉得自己的鼻息中充满了这种味道,将把自己烧成一团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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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清晨时分,
依旧春寒料峭,苏醒刚从车上下来,就立刻竖起了衣领。旁边就是江边的公园,江风夹带着泥土的腥味,直扑到他的脸上。费了很长时间,他才找到了那个地址,一栋临江的楼房。

  敲了很久,门才轻轻地打开,苏醒看到一个满头银丝的老人。老人个子不高,但体貌健康,

  双目有神,面容清癯,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鹤发童颜。

  “请问你就是风老先生?”

  “正是本人。”老人有浓重的方言口音。

  苏醒好不容易才听懂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想向您请教一件事。”

  “请进来吧。”

  说完,老人把他让进了房里。客厅布置得古色古香,让人恍若回到了上世纪的二三十年代。

  苏醒在一把红木椅子上坐下,老人给他冲了一杯浓香四溢的茶。

  “年轻人,你想问什么事,不妨直言。”

  苏醒的嘴唇颤抖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四个字――“夜半笛声。”

  老人眉毛扬了扬,停顿了片刻后问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叫苏醒,目前在为一家报社撰写一篇有关五十多年前‘夜半笛声’传说的纪实文章。我已经采访过很多人了,他们都指点我来找您老。”

  “那不是传说,而是事实。”老人自己咂了一口茶,用那浓重的口音说,“年轻人,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

  “因为,我也曾经是一个笛手。”

  “中国竹笛?”

  苏醒点点头:“是在一家民族乐团里。”

  “所以你对当年夜半笛声的传说很感兴趣?”虽然老人年纪很大了,但思维却和年轻人一样敏捷。

  “是的,如果那确实是事实的话,我想我有义务把历史的真相还原于公众。”

  “年轻人,我很欣赏你的态度。好了,有什么问题就请问吧。”

  苏醒突然感到自己有些紧张,尽管这个问题他事先早就准备好了。终于,他大着胆子问道:“风老先生,我听说您见过传说中的花衣笛手,这是真的吗?”

  老人又扬起了眉毛,微微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他用茶杯的盖子在杯口不断地擦着,发出奇特的声音,然后轻轻地咂了一口茶水。他终于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曾经见过他,也就是传说中的花衣笛手。”

  “能说说具体的情况吗?”苏醒一边说,一边已经拿出了笔记本,准备记录下来。

  “说来话长了,那是中华民国三十四年,也就是西历1945年。那时候我还很年轻,至今回想起来,已经过去五十八年了,但一切都仿佛历历在目。”

  然后,老人就用那浓重的南方口音,把五十八年前他亲身经历的所有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老人足足说了一个多小时,苏醒一边听一边用笔记下来,一直写到他手都麻木了。最后,老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行了,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

  “非常感谢。”苏醒看着手中厚厚的一叠笔记,心想确实不虚此行,最后他又提了一个问题:“风老先生,还有一事请教。您老在当年见过那支神秘的笛子吗?”

  “你是说那位神秘笛手的笛子?”老人眯起眼睛,又沉思了片刻之后说,“对,当年我确实与那支笛子有过一面之缘。”

  “您老还记得那支笛子是什么样吗?”

  老人又回想了一下,缓缓地说:“那是一支传统样式的中国竹笛,表面是棕黄色的,笛孔间镶嵌紫红色的丝线。笛子上没有留下制作者的落款和时间,惟有在笛子的最上端刻着两个行书汉字,那两个字是――”

  “那两个字是什么?”苏醒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老人似乎一时记不起来了,他闭起眼睛想了很久,终于说出了那两个字:“小枝。”

  苏醒的面色如死人般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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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成天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梦醒他立刻就睁开眼睛,
看到了黑色的天花板。他感到自己的后背出了许多虚汗,浑身发热,于是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了看窗外,在朦胧的夜色中,只看到自家窗前的铁栅栏。这些铁栅栏立刻就让他想起了爸爸:现在爸爸一定也看着铁栅栏,想着七岁的儿子呢。他的爸爸就住在铁栅栏的世界里,今天上午妈妈刚带他去看过。那里很远很远,有着高高的大墙,墙上架着带电的铁网和武警的岗亭。七岁的成天已经有一年没见到爸爸了。爸爸刚进去的时候,他还在读幼儿园,等到父子再相见的时候,儿子已经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了。铁栅栏后的爸爸剃着光光的头,儿子还以为爸爸做了和尚。虽然隔着铁栅栏,爸爸还是亲了亲他,他被爸爸那浓密的胡茬刺痛了,他还感到爸爸的眼泪流到了他的嘴唇上,那味道咸咸的。妈妈和爸爸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始终都低着头,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吃晚饭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妈妈殷勤地招待了他,而把儿子晾在了一边。然后,她和那个男人又到房间里呆了很长时间,成天一个人在客厅里打游戏机,直到他两眼都流出了眼泪,他不知道流泪是因为打游戏时间太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于是,他抹干了泪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睡觉了。他翻来覆去了很久才睡着,直到他被那个奇怪的梦惊醒。

  七岁的成天仔细地回想着那个梦,眼前似乎不断地浮现起梦中的细节。除了梦以外,他还觉得耳边有什么声音在响。那奇怪的声音响了很久了,非常细微,忽隐忽现。他从床上下来,把耳朵贴在窗玻璃上,终于听清楚了那个声音。

  有人在叫他。

  成天对着窗外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房间。他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楼下,月光明媚无比,眼前是一条幽静的巷道,两旁是绿色的树丛。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在黑暗的小巷深处,绿树垂下的枝叶间,正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成天向那个影子跑去,渐渐地看清了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影子,个头似乎和他差不多,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脑后。

  幽冷的月光下,小女孩突然向前跑去。

  在她一甩头发的瞬间,成天依稀看到了她的脸。他轻声地喊出了一个名字:“紫紫。”

  小女孩立刻停了下来,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成天快步跑到了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当他的手指触到小女孩的时候,他立刻有了一股恶心的感觉。

  一阵风吹了过来,月亮躲进了一朵云中。

  眼前漆黑一片,他只感到小女孩缓缓地回过了头来。

  成天睁大了眼睛。他记得老师说过,人类的瞳孔会在黑暗中变大。

  一阵笛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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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部 幻影复活

  教室里又多了一个空位子。

  全月站在讲台上,
默默地点了点学生的人数,现在总共有两个位子空着。一个月前,一年级三班原来的班主任,在上班的路上出车祸骨折了。学校就让全月来临时代理一下班主任,但她教的是美术课,让美术老师来当班主任还不多,也许是三班的小孩子们都喜欢全月的缘故吧。至于孩子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她,自然是因为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教师,生来就讨人喜欢。

  两个星期前,班级里一个叫卓紫紫的女生失踪了,全月对那个小女孩有着很深的印象,她的失踪让刚代理班主任的全月感到惴惴不安。几天前有警方来学校调查过卓紫紫,据说她的爸爸死了,这又加深了全月的烦恼。今天早晨,又有一个男生没有来上课,她想下课后就给那男孩的家里打电话。全月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两个空位子上,沉思了许久,直到她发现学生们都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她,才想起来从自己跨进教室到现在还没说过一个字呢。

  “同学们,现在开始上课。”全月的思绪有些乱了,刚才备好的课一下子就忘了,她匆忙地想了想说:“今天,我们画水彩画,我们画什么内容呢?”

  她又想了想,看了看学生们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而出了:“今天我们画梦。”

  刚一说出口,全月就意识到自己乱说了,可是作为老师怎么能在学生们面前承认错误呢?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同学们,大家都做过梦吧?还记得起来自己做过的梦的内容吗?如果谁还记得,请举手。”

  令全月意外的是,她看到所有的学生都举起了手。

  她来不及多想,只是点了点头说:“非常好,现在就请大家准备好颜料和调色板,把自己最近做过的梦给画出来吧。”

  然后,她把八开的铅画纸发给了教室里每一个学生。

  学生们似乎对画梦很感兴趣,一拿到纸立刻就做好了准备工作,把颜料挤到调色板里,拿起画笔调起了颜色。全月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违背了预定的教案教学可不好,如果被学校领导知道可能会挨批评的。不过,如果画梦能够引发学生们的兴趣,开发学生们的形象思维与想像力,倒也不算坏。她站在讲台上,静静地看着学生们做画。这些调皮的一年级小学生平时上美术课时,都喜欢开小差做小动作,但现在却全都一反常态地认真了起来,几乎是一丝不苟地画着。

  当看到班里最贪玩最不喜欢画画的学生,也都非常投入地画了起来,全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于是她走下了讲台,来到了那个学生旁边。那个男孩几乎没有意识到老师的存在,继续埋头画着。

  全月侧着头,看到了那男孩的画——画面上端是用黑色颜料涂抹出来的漆黑深夜,天上挂着一轮明月,画面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圆圈,周围也涂着黑色,中间似乎有了些黄色的光亮,基本上还符合透视原则,看起来像是地道之类的地方。在圆圈或者说是地道的中间,男孩正在用黑笔勾画一个小女孩的线条,女孩显得很纤细,身体上没有涂颜色,似乎是要穿一身白色的长裙。然后,他画出了小女孩的一头长长黑发,披在身体后面,原来他画的是女孩的背面。

  小男孩突然抬起了头来,他和老师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怯生生地说:“老师,我画好了。”

  “这就是你的梦吗?”

  “是的,一个小女孩走在黑暗的地下。”小男孩认真地解释着自己的画。

  “你是什么时候做这个梦的?”

  “昨天晚上。”

  全月一怔,嘴里又默默地念了一遍。小男孩有些紧张:“老师,我画得不好吗?”

  “不,你画得非常好,老师很喜欢这幅画。”

  她又看了一眼画里的小女孩,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心里泛起了一阵凉意。她又看了看旁边另一个女生的画,结果让她大吃一惊,那女生也画了同样一幅地下小女孩的画。全月拿起了那幅画,和刚才男生的画比较了一下,两幅画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你们谁抄谁了?”

  “不,是我自己画的。”女生有些委屈地说,“昨天晚上我做的就是这个梦。”

  全月不相信,她又走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的学生那儿,结果发现那一排的几个学生画的都是相同的内容,也是一个小女孩走在黑暗的地底。全月摇了摇头,那种不安的感觉充满了她的全身,她走回到了讲台上,大声地问道:“同学们,画完的请举手。”

  所有的孩子都举起了手。

  全月强忍住自己的震惊,故作镇定地说:“现在大家在画上写好自己的名字,交上来。”

  很快,全班所有的画都交到了她的手里,她把所有的画都看一遍,结果发现所有的画都

  是一个黑暗地底的小女孩,而且画的都是女孩的背面,披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可她刚才明明看到学生们都是非常认真地在画,并没有互相看来看去或交头接耳的现象。

  她摇了摇头说:“同学们,老师不希望你们说谎。现在,你们告诉老师,你们画中的内容都是你们自己梦到的吗?”

  学生们全都整齐地举起了手。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梦?一个一个地说。”

  全月一圈问下来,结果,所有的孩子都说是昨天晚上做的梦。

  她重又摊开了那些画,睁大着眼睛看着画中的女孩背影。全月感到自己呼吸急促起来,眼前有些发黑。

  全月又一次抬起头来时,目光依旧落在了那两个空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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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40 | 显示全部楼层
  遥远的苍穹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
就像某个巨大的轮子从云层上挤过。小弥趴在窗口上,仰头看着天上浓密的乌云。被乌云覆盖的黑色天空显得神秘莫测,这个六岁的男孩睁大了眼睛,忽然听到空中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仿佛是什么人在对他窃窃私语。

  几秒钟后,他听到了一声巨响从黑色的云端里传来,震耳欲聋。

  “小弥,快把窗户关了。”

  池翠高声叫了起来。

  小弥似乎没有听到妈妈的话,继续趴在窗边看着天空。

  “外面打雷了。”池翠快步走到儿子身边,关上了窗户后说:“打雷有什么好看的。”

  然后,她一把将儿子的脸转了过来,看到儿子的瞳孔正对着她。

  在几万米高的天空上,一道闪电如利剑般劈开了云层。

  刹那间,电光照亮了整个天宇,也照亮了池翠的脸。小弥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闪电的倒影,还有一圈黑色的围墙——

  “夹竹桃……”

  小弥看着妈妈的眼睛,喃喃自语。

  也许是闪电刺眼的原因,池翠感到眼睛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当她听到儿子嘴里的话时,下意识地心里一颤:“你说什么?”

  “我看到……夹竹桃花开了……花里有毒……”

  小弥看着池翠的眼睛,茫然地说着。窗外,豆大的雨点已经打到玻璃上了,发出一阵奇异的响声。池翠的脑子里一下子掠过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夏天,不,她不该想起那天,她猛地摇了摇头,努力要想起些别的什么事。雷声继续在响,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除了她七岁那年的夏天,与现在同样的雷声。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她的眼睛。

  “我看到一个小女孩……她穿过小巷……一道黑色的围墙……谁都不敢进去……”

  “别说了——”

  她的样子忽然变得有些狰狞可怖。ゴ巴饫咨滚滚,大雨如注。

  小弥依旧说了下去:“有人翻进了围墙……小女孩大叫起来……闪电……”

  他刚说完“闪电”两个字,池翠就感到空中又闪过一道电光,那耀眼的电光直刺得她两眼发黑。她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七岁时候的自己,看到那个奇异的少年,看到父亲告诫中的那道围墙。许多年以后,她又遇见了那个少年,最后生下了小弥。

  最后一道电光过去了。

  窗玻璃上飘荡着雨点敲打的声音。池翠的眼睛又恢复正常,她紧紧地搂着儿子,呼吸急促起来。

  “就在这里。”

  小弥在妈妈的耳边轻声说。

  “你说什么就在这里?”

  “我刚才看到的那些东西,它们就在这个地方。”

  池翠立刻愣住了,她这才感到自己的脚下升起一股幽怨之气,那堵传说中可怕的黑色围墙仿佛又回到了眼前。

  那堵墙,就在这里吗?

  她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凉意,她感到自己又成为了七岁的小女孩。父亲从坟墓里爬了出来,站到她的面前,用阴森的语气告诫着她:“翠翠……绝对不要靠近那堵墙……鬼孩子,就在墙里面……没有一个孩子能走出那堵墙……”

  不——她抱紧了小弥,浑身冰凉,不停地颤抖。

  池翠仿佛看到在光滑的地板上缓缓生出了夹竹桃的枝叶,雷雨滋润着它们的根系,一朵朵妖艳的花蕊肆意地绽放,汩汩地流淌出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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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40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空不再打雷了,
但是大雨依旧下着,雨点不断地打在窗外的树叶上,溅起带着尘土的水珠,偶尔还飞进了窗户,打湿了全月的衣服。

  下午她没有课,办公室里也没有其他人,于是就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反反复复地看着孩

  子们的画。一滴雨点溅了进来,落在一张画纸上,正好是那小女孩头发的位置。这一块黑色的颜料缓缓地融化了开来,变成一团模糊的墨迹,覆盖在画面中央。

  有人走进来了,全月连忙把这些画全都收了起来,然后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她连忙站起来说:“你找谁?”

  “打扰了,我想找一年级三班的成天的班主任。”

  “就是我。”

  “你好,我是公安局刑侦队的杨若子,今天上午成天的父母报案说他们的儿子失踪了,请问你有他的消息吗?”

  “失踪?怪不得今天没来。”全月又细看了杨若子一眼,她还从来没见过生活中的女刑警,杨若子给她的印象更像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幼儿园女老师。全月有些紧张地说:“不,我没有他的消息,能不能告诉我,他是怎么失踪的?”

  “他的母亲早上起来,就发现儿子不见了,而昨天晚上并没有发生异常的情况。”

  “这真可怕。”

  “请问你能提供更多的线索吗?”

  “我?”她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想了想说:“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全月,是教美术的。我对成天这孩子了解不是很多,只知道他的父亲在去年因为受贿罪被判处了三年徒刑,现还在服刑之中,不知道这和成天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这个我已经了解过了。昨天上午,他母亲曾带着他去监狱探望过父亲。”杨若子的语气有些失望,她觉得不应该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全月仰起头,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成天已经是我们班失踪的第二个孩子了。”

  “第二个?”杨若子警觉地问。

  “是的。两个星期前,一个叫卓紫紫的女生没有来上课。后来警方来证实过了,她的爸爸死了,而她则失踪了。”

  “原来卓紫紫也是你的学生,这真的是很巧。”但杨若子的心里却在问:这难道是巧合吗?

  “班上出了两件失踪案,作为老师我很难过。”

  杨若子赶紧问道:“全老师,能谈谈你对紫紫的印象吗?”

  “紫紫?”全月感到这样的称呼出自警察之口有些意外,但她并不介意:“她是一个非常内向的女孩,平时很少和同学们往来,也很少见到她说话。据说她的母亲有精神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她母亲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还不知道她丈夫的死讯,也不知道女儿失踪了。”

  全月的心里一跳,为这可怜的女孩到难过,她说:“不过,所有教过她的老师都认为她很聪明,有着很高的天赋。总之,她越是不说话,她那副楚楚可人的样子就越是令人印象深刻,宛如一幅图画印在心中,挥之不去。”

  “她有什么爱好?或者她在失踪前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我是美术老师,只记得她对画画很感兴趣。”说到画画,全月的脸色立刻变了,她连忙打住说,“至于她失踪前的异常情况,我没有发现。”

  杨若子点点头说:“非常感谢你提供的线索,再见。”

  说完,她转过身,此刻全月的心里一阵难受,窗外的大雨像是某种声音不断地提醒着她。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说了:“请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吗?”

  “我给你看些东西。”全月说着拿出了孩子们在美术课上的那些画。

  一张张画平铺在了杨若子的面前,她看到画里黑夜的月亮,幽暗的地下通道,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小女孩的背面。每一张画都是相同的内容,只是用笔和颜料的搭配略有不同。

  “这是什么?”

  “今天上午,孩子们在美术课上画的画。我让他们画自己做过的梦,结果,所有的孩子都不约而同地画出了一样的内容。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在昨天晚上,自己梦到了一个白衣小女孩走在黑暗的地下。”

  杨若子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你是说——在同一个夜晚,班级里所有的孩子都做了同一个梦?”

  “我也不相信,可是他们没有必要说谎呀?他们只是些天真的孩子,不会串通起来捉弄老师的。”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杨若子点了点头,问道:“全老师,把这些画借给我好吗?也许派得上用场。”

  “没问题,你全都拿走吧。”全月像是赶走不祥之物似的,把所有的画都交到了杨若子手中。

  杨若子把画收好以后,又问道:“能把你班级里所有学生的名单和家庭地址给我看看吗?”

  “好的。”全月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表格交给了杨若子。

  “全老师,非常感谢你,再见。”

  杨若子带着画和表格刚走到门口,就又听到了全月的声音:“杨警官,你说卓紫紫和成天还能回来吗?”

  原本杨若子想回答能的,但话到嘴边她又说不下去了,她茫然地回答:“对不起,我不知道。”

  说完,她离开了这里。下课铃正好响了,她看到一群孩子风一样冲出了教室,她心里暗暗地想:他们也会和那四个不幸的孩子一样吗?杨若子感到了一阵难受,她迅速地冲进了雨幕中,雨点立刻打湿了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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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40 | 显示全部楼层
  晚上八点,
走廊里略显得有些空旷,杨若子的脚步在光滑的地板上敲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她推开了办公室的房门,看到整个房间都在一片黑暗中,只有电脑还在发着荧光,叶萧紧张地坐在电脑前头,电脑显示屏的光线照射在他的脸上,返出一片幽暗的蓝光,看起来就像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人。

  “这么晚了,还来干什么?”叶萧猛地回过头来说,半边脸在阴影中,半边脸被蓝光照耀着。

  杨若子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她战战兢兢地说:“叶萧,我想找你谈谈。”

  “好吧,你过来。”

  她走到叶萧的身边,发现他正在上网。叶萧拧着眉头说:“若子,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

  失踪的定义是什么。”

  “失踪的定义?”杨若子还从来没考虑这个问题,她随口说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介于生存与死亡之间,如水一般蒸发于空气中。”

  “蒸发于空气中――”叶萧又把她的话复述了一遍,他站起来,指着电脑屏幕说:“你来看看吧。”

  杨若子有些困惑了,她轻手轻脚地坐到电脑前,看着面前蓝色的网页,这是一篇很长的文章,她回过头问叶萧:“这资料哪来的?”

  “图书馆,可靠的资料。”叶萧回答。

  然后,杨若子轻轻地念出了文章――

  1915年12月,英国与土耳其之间的一场战争中,英军诺夫列克将军率领的第四军团准备进攻土耳其达尼尔海峡的军事重地加皮利亚半岛。那天英军很英勇地一个一个爬上山岗,

  高举旗帜欢呼着登上山顶。突然间,空中降下了一片云雾覆盖了一百多米的山顶,在阳光下呈现淡红花色,并射出耀眼的光芒,在山下用望远镜观看的指挥官们对此景观也很惊奇。过了片刻,云雾慢慢地向空中升起,随即向北飘逝。指挥官们才惊奇发现,山顶上的英军士兵全部消失了。

  ……

  1975年的一天,莫斯科的地铁里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失踪案。那天晚上二十一点十六分,一列地铁列车从白俄罗斯站驶向布莱斯诺站。只需要十四分钟列车就可抵达下一站,谁知这列地铁在十四分钟内,载着满车乘客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列车与乘客的突然失踪迫使全线地铁暂停,警察和地铁管理人员在内务部派来的专家指挥下,对全莫斯科的地铁线展开了一场地毯式的搜索。但始终没有找到列车和满列车的几百名乘客。这些人就在地铁轨道线上神奇地失踪了。

  ……

  1980年6月,中国科学家彭加木在罗布泊荒原的库木库都克失踪。救援人员进行了四次大搜索,始终未发现一丝线索,最后一次拉网式搜索足有六十九人,只在沙漠深处找到几架数百年前的骆驼鞍和朽烂的大衣。

  “不可思议。”杨若子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声,她听说过彭加木的故事,但对前两件军团与地铁的列车失踪案从未听过。

  “若子,我经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叶萧倒了一杯咖啡,端到了杨若子的面前。

  “谢谢。”她拿起咖啡杯,轻轻地啜了一口,“你的咖啡冲得很好。”

  “有个女人教过我的。她是一个女作家,现在呆在监狱里。”

  杨若子不想再问他了,她低下头想了想,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叠铅画纸,一张张摊开在叶萧的面前。

  “这是什么?”叶萧把每一张画都看了看,他奇怪地问:“什么意思?一个白衣服的小女孩,走在黑暗的地底。”

  “是的,这是一群孩子在昨天晚上做的梦。”

  “同样的梦?在同一个夜晚?”

  杨若子点点头,然后她原原本本地把今天在学校里与全月谈话的内容都告诉了叶萧。

  “你的收获真大。”叶萧微微一笑,“如果是我去,或许那美术老师就不会全都说出来了。”

  “我查了一下她给我的学生名单和地址,所有的孩子都住在那附近。”

  “而他们又做了同一个梦。”

  杨若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叶萧,我现在有一个想法。”

  “说吧。”

  “我想回到卓越然的案发现场。”

  “你说什么?你要去那栋楼的天台?”

  “不,是卓越然的家。”她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后说:“我们可以模拟一下案发的过程。”

  “可我们无法确定那里就是第一现场。”

  杨若子摇摇头说:“我确定。”

  叶萧让步了,他无奈地说:“你想什么时候去?”

  “现在,立刻,马上。”

  “你真是一个固执的女孩。”

  “别用这种长辈的口气说话。”她忽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和平时的温柔判若两人。

  “若子,我猜你对这案子有特殊的兴趣,是因为那个叫紫紫的女孩吗?”

  “把卓越然家的钥匙给我。”

  她向叶萧摊开了右手。

  叶萧看了她许久,终于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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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夜雨依旧下个不停,
车前灯照亮了闪光的雨丝。挡风玻璃前雨刷不停地扫着,让叶萧联想起某个可怕的夜晚。

  他抬腕看了看表,提醒坐在旁边的杨若子说:“已经晚上十点了。”

  “我知道。”

  车子驶入了那片街道和社区,周围都是八十年代建造的六层住宅楼,这里不是交通要道,再加上绵绵夜雨,显得异常清冷。杨若子看着车窗外的黑夜说:“我查过了,所有失踪的孩子都居住在这一带。这片社区总共有五万居民,居民小区是八十年代建的,大多数居民都是回迁户。也就是说,这里的人都是世居于此的。”

  “到了。”

  叶萧把车停在了那栋灰色的楼房前。他们没有带伞,快速穿过雨幕,跑进了楼里。他们身上的雨水滴在水泥楼梯上,发出轻脆的回声。杨若子拿着钥匙走在前头,她听到除了自己和叶萧的声音以外,整栋楼的走道里都有这种滴水声,在幽幽地回荡着。

  他们来到了三楼,叶萧在杨若子耳边说:“尽量不要打扰隔壁那对母子。”

  杨若子点点头,轻挪着脚步来到了走廊黑暗的尽头,她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卓越然的房门。他们轻手轻脚地走进漆黑的房间,当叶萧的手刚要摸到墙上的时候,她突然轻声地说:“别开灯。”

  “为什么?”

  “在黑暗中我能有感觉。”

  “若子,你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叶萧摇了摇头,他走到了客厅的窗边,一些微弱的光从窗户外射进来,雨水在玻璃上汩汩地流淌。他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

  杨若子伸出手在黑暗中摸了摸,好像她能抓住空气似的,她低声说:“我有一种感觉,有个陌生人来过这里。”

  “没错,鉴定组在这房间的门框上发现过陌生人的指纹。”

  “现在我来模拟受害者卓越然,你来模拟那个陌生人。”

  叶萧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这种模拟纯属你的想象。”

  然后,他走到了门口,缓缓地说:“现在我进来了。”

  他走到杨若子的面前,黑暗中他们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杨若子忽然焦虑了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了。叶萧意识到他们靠得非常近,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杨若子的口中呼出的气息,一时间让他的心跳也加速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心里暗暗地说:这真是胡闹。

  但杨若子是认真的,她确实有了那种奇特的感觉,仿佛自己真的回到案发时间。她正等待着,至于等待什么她并不清楚。

  “夜半笛声。”叶萧忽然说。

  “什么?”

  “现在应该响起笛声。”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那晚的梦,还有那个可怕的传说,他的耳边仿佛真的听到了笛声。

  不,这不是想象,而是真实的笛声,他真的听到了。

  黑暗中,叶萧睁大了眼睛看着杨若子。

  杨若子会意地点点头:“天哪,笛声――我真的听到了笛声。”

  那笛声似乎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穿透了黑夜里淋漓的雨幕,忽隐忽现,诡异幽怨,夺人心魄,仿佛不是人间所能有的。

  他们都呆住了,在黑暗中倾听着夜半笛声。

  突然,杨若子看到在叶萧的身后闪过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幽灵复生?

  瞬间,杨若子控制不住自己,尖叫了一声。

  叶萧立刻回过头去,看到那白色的影子已经闪到了门口。他立刻转身追过去,那白色人影迅即冲出了房门。杨若子也紧紧地跟了出去,她和叶萧一起向楼梯下面追去,在过道昏暗的灯光下,那人影显得娇小可人,杨若子甚至还能看到那是一身白色的长裙,脑后披着一头长长的黑发。

  白衣服的小女孩?

  笛声在继续。

  杨若子一边追着,脑子里一边闪过了孩子们的那些画,还有那些梦。瞬间,她的心底又浮现起了某一张小脸,她突然叫了一声:“紫紫――”

  前面那白色的人影一怔,停顿了几乎半秒钟。

  就在叶萧就要抓到她的时候,她一闪身又继续向前跑去,叶萧一把抓空了。

  当他们追到底楼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小女孩的身影了,就像突然消失了似的。杨若子

  冲到了楼外的雨幕中,茫茫的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雨点不断敲打着她的头发。

  她忽然听不到笛声了。

  叶萧站在她身边,喘着气说:“她消失了,笛声也消失了。”

  雨水已经完全把杨若子淋湿了,她茫然地看着雨夜,喃喃自语道:“真的是她吗?”

  “我们再上去看看吧。”

  杨若子点点头,又跟着叶萧回到了三楼的房间里。这一回叶萧打开了灯,柔和的灯光照

  亮了卓越然的房间,他们的眼睛又重新适应了一次。

  “你确信你看到的是卓紫紫吗?”

  “我不知道。”她走到门厅边,看着玻璃台板下面那小女孩的照片,“但愿她还活着。”

  “如果她死了呢?”

  杨若子摇摇头说:“你的想法太残忍了。”

  “警察应该有勇气面对残忍。”

  “求求你,别说了。”她走到里面的几个房间里看了看说,“也许,我们已经真实地模拟了现场。”

  叶萧补充了一句:“再加上那神秘的笛声。”

  “所以才把她给吓出来了。”她环视着房间,茫然地说,“所以,我说过她就在空气中。”

  杨若子推开了小女孩的房门,发现那张小床上有人睡过的痕迹。

  “刚才她就睡在这里,是我们吓着她了。”

  “她会在哪里?”

  杨若子走到窗边,看着外边的茫茫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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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雨已经停了。

  苏醒带着笛子走在雨后的小巷中,
地上还是湿漉漉的,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味道,一些湿气渗进他的毛细孔。

  十分钟前他接到了池翠的电话,请他去教小弥吹笛子。他迈着轻快脚步,来到了那栋灰色的楼房前。他一看到那栋楼,心情又莫名其妙地沉重了起来。他来到了三楼,习惯性地向黑暗的走廊尽头望了望,然后按响了门铃。

  池翠打开了门,她看起来有些疲倦,那张瓜子脸显得瘦削了一些,脸色也更加苍白了。

  但这样丝毫不能减低她的迷人程度。苏醒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小弥已经在等着他了。

  ァ八招眩昨天晚上你吹笛子了吗?”

  “没有。”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小弥忽然说话了:“妈妈,那笛子不是他吹的,我听得出来。”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池翠回过头,将信将疑地问苏醒:“真的不是你?”

  “当然,我没有听到什么笛声。”

  池翠有些自言自语:“难道真的是夜半笛声?”

  “你在说什么?”

  “不——”她停顿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苏醒,你能帮我办件事吗?”

  “说吧。”

  她轻声地说:“帮我问一问,这栋楼以前是什么地方?”

  苏醒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用去问了,我知道。”

  池翠有些紧张,她回过头对儿子说:“小弥,你先进屋一会儿。”

  儿子有些不高兴,噘起嘴巴回到了里面的房间里。

  苏醒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缓缓地说:“其实,我曾经住在你的对面。”

  “对面?”池翠也走到窗边,看着对面几十米开外的那栋楼房。她看到在对面的三楼,有一扇窗户里面是空的。

  “对,就是那个房间,我曾在那里住了两年,一年前才搬出来。”ァ八以你对这里很熟悉?”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苏醒仰起了头说,“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呢。”

  “你真的知道?”

  苏醒用一种奇怪的表情苦笑了一下说:“其实,这附近的人都知道。我以为你也知道。”

  “不,我从十八岁就不常住在这里了。二十三岁以后就没回来过。”

  苏醒想起池翠说过自己离开这里六年了,他立刻就算出了她的年龄,她确实是个年轻的母亲。苏醒点点头,用缓慢的语调说:“这里本来是一座非常破旧的老房子,周围有一道黑色的围墙环绕。只有一条小巷通往外界,巷口是一个大花园,里面种满了夹竹桃,每当夏天就会开满红色的花朵。”

  “别说了——”池翠有些失态了,她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小时候父亲对她说的话,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感觉笼罩着她。

  “大约是十年前,一家房产商看中了这块地皮,就把那老房子连同围墙一起拆了,盖起了这几栋多层居民楼。至于那条小巷和外面种满夹竹桃的花园,也一起被拆掉了,总之是面目全非。”

  池翠离开了窗口,她睁大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口气说:“这是命运。现在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就住在可怕的围墙里。”

  “据我所知,这栋楼正好就造在那老房子的旧址上面。”苏醒用手指了指地下。

  立刻,池翠想起了小弥说过的那白衣小女孩,她脱口而出:“所以,鬼孩子和我们在一起。因为,这里就是他(她)的家。”

  苏醒看着她的眼睛,还有她痛苦时微微颤动的下巴线条,这些都让他产生一种要搂着她、抚慰她的冲动。他只能转变话题:“行了,我想可以叫小弥出来了。”

  “对,我几乎忘了请你来干什么。”

  “现在能开始了吗?”小弥自己走了出来,坐到台子前,摊开了曲谱和教程。

  “好的。”苏醒坐在他跟前,笑了笑说,“不过,你还不认字呢。”

  “但我识谱。”

  “是妈妈教你的?”

  男孩摇摇头说:“不,是我自己学的。”

  “好吧,我先吹一个曲子给你听。”

  苏醒吹响了笛子。

  他没有注意到,池翠又回到了窗前,遥望对面空着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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