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聚社区-德国热线-德国实用信息网

 找回密码
 注册

微信登录

微信扫一扫,快速登录

萍聚头条

楼主: bluesky1108

[中长篇小说] 我的推荐书单,哈哈,古风的先来,然后是为数不多我喜欢的现代文。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3 22:57 | 显示全部楼层

西来

  那一日梦一般甜。
  不是握在掌心的玉,他会怀疑是真是假。
  不知迦夜什么时候下了迷药,又被算计了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由君王府的人送回了宿处,青岚罗嗦了一顿,好半天才耳根清净。
  又见蝴蝶。
  还是在深埋多年的酒坛里。
  单凭玉色已然无价,何况雕得如此精致,她却毫不好奇,弃若敝屐。
  银鹄探得的情报扑朔迷离。
  君随玉的父亲君若侠娶妻清乐郡主,据称夫妻二人感情甚笃,相敬如宾。君若侠潇洒倜傥,持身自好,鲜少有红粉韵事沾惹,更在妻子过世不久后因病成疾,英年早逝,看不出什么疑问。
  但……扬州有他的别业,十几年前曾住过一段时日,极是爱重那一苑风景,以致后来甚至将房屋树木悉数移至西京,起了一模一样的华苑。那般庞大细致的迁邸,花费更是天文数字,多年后仍有人感叹传述,成为君家豪阔的又一例证。
  迦夜住的一苑……依稀有扬州建式的影子。
  偏好扬州菜……满是珍品的家,打碎的和阗汉玉耳杯,极尽宠爱却让她隐隐怨怼的父亲……消失未见的盛骨玉坛……
  君若侠花了那般大的力气复制出一模一样的院落,重要的究竟是那间华宅,还是宅内曾栖过的人?
  无数种揣测如走马灯闪过,隐约的答案呼之欲出,却无从查证。
  迦夜……君蹁跹……
  他定定的凝视着一方碧玉,脑中萦绕的是一双清冷黑眸,宛转顾盼,嗔视也有情。极似一只翩翩飞舞的彩蝶,让人既想留住美丽,又怕伤了彩翼。心如千叠,飘忽不定,怎样也把握不住。
  一只手猝然抢过了碧玉,他反应极快,手腕一翻转瞬抢了回来。锐目过处,微黑的男子面容大刺刺的对着他,眉梢溢满坏笑。
  “九微!”
  数年不见,惊喜非同小可。上去狠狠的互捶了几下,俱在呲牙咧嘴中大笑起来,一时无比畅快。
  “我该恭喜你做了教王?”他笑着调侃,上下打量好友,或许是经历了激烈的权位之争,九微多了一股强悍无伦的霸气,也更自负自信。
  “呸。”九微毫不客气的抱怨。“当年你拍拍屁股拐了人就跑,哪管我的死活,少来假惺惺。”
  他全无愧色的驳回去。“你还敢说,以为我不知道,她走了你不知多高兴,现在倒来吐苦水。”
  九微大笑起来,微蕴心照不宣的谢意。“没错,虽然少了你的臂助,但去了千冥一半势力,让我做梦都想笑。你没看千冥那几天脸有多臭,他还以为能一箭双雕,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
  猜也猜得到。“他实在高估了迦夜的野心。”
  “我本以为她是托词,谁知道竟是真的毫无恋栈。”九微坏笑着戏谑。“都是被美男计所惑……哎呀呀……”
  “去他的美男计。”他笑斥着回骂。“你对紫夙才是用了这招。”
  久违的两人再次大笑。
  室内杯盘狼藉,空空的酒壶丢了一地。九微往嘴里抛了一粒花生米,微醺的坦承从未对别人说过的心事。
  “……这教王真不是人当的,每天看下面勾心斗角,还得时时警惕,不留神一个浪打过来什么都完了……费了多少心力血汗混来如今的地位,却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你不是已经除掉了千冥。”心下微悯,嘴上却不依不饶。
  “何止是千冥,我连紫夙都杀了。”九微苦笑了一下。“她野心太重,靠媚术和手段拢了一批人,威胁太大……”
  紫夙也……他不由一怔。“天山上还没出过女教王。”
  “她倒是有这个意思。”眼中掠过一抹狠意,霸悍之色一现即隐。“可惜没机会了。”
  “看来你这几年过得很是辛苦。”摸了半天,他拣了一只尚有半满的酒壶替对方斟了一杯。
  “累死了。”九微一饮而尽,郁闷的咂咂嘴,“说实话,我经常羡慕你能一走了之,可惜上了这个位置就不得不做到底,不然死得更惨。”
  “现在无限风光,也算是值得了。”
  九微明白他的意思,笑得复杂而无奈,“当然,比失败还是好那么一点。”
  他暗里恻然,叹了口气,恰好九微也叹了一声。
  俩人一怔,皆笑起来,一扫阴郁之色,九微故态复萌,又是一贯的佻达不羁。
  “你和迦夜怎么回事,我听碧隼那小子说不太顺利?”不可思议的挑了挑浓眉。“这么久还没搞定她?”
  他丢过一个白眼。“你以为我是你,把人拐上……就算成了。”
  九微蓦然笑得极其暧昧,眼神闪动。“原来你得手了。想也是,凭你这长相还有拿不下的女人?说说看滋味如何?”
  “去死。”他没好气的唾弃。“净想些不干不净。”
  “男人嘛。”九微不以为意,益加兴致勃勃的凑近,颇有就此详谈的架势。“抱起来什么感觉?不用说你肯定是她第一个男人,身材估计差了点,皮肤看着不错,摸起来应该很细……”
  一枚苹果塞住了滔滔不绝的嘴。
  “好得不得了,满意了吧。”他控制着不去回忆,却禁不住漾起了笑。
  “满意个鬼,一点细节也没有。”悻悻的拔下苹果啃了一口,九微心知问不出所以。“笑那么淫荡,看来她确实让你很销魂。”
  眼角好笑的斜睨,他只肯说一句。“是你想像不出来的好。”
  “切。”九微嗤之以鼻。“女人不都一样,多稀罕。”
  他倒也不驳,只是笑,笑得仿佛隐了无限满足,让人恨不得把菜盘扣在他脸上。越是含糊九微越是心痒难耐,百般盘问无果,瞧着牙痒痒的,只好没话找话。“不说就算了,既然你得了手,怎么会成为这副鬼样子。”
  正中心事,他再笑不出来,丝丝苦涩又泛了上来。
  “我想娶她,她不肯。”
  “她愿意跟着你,却不愿嫁?”九微愕了一愕。
  他摇了摇头。“她不愿和我一起,起初是因为家世……”约略的说了下大概,“现在找到她,却不明白是为什么了。”
  九微隐约明白了一些,了然的叹了口气。“不奇怪,要她那样骄傲的人去低眉顺眼,比杀了她还难受。以你的家世也不可能容忍这样傲气的媳妇,她和令尊是王不见王。”
  “所以我想离家。”他心事重重的盯着某一处发呆。“这样才能留住她,可她……藏得鬼都找不着,我费了四年功夫寻出来,仍然拒我于千里之外。”
  “而且摇身一变成了声名赫赫的君王府中人。”九微摸不着头脑。“她和君随玉到底是什么关系。”
  “或许她本就出身于那里。”尽管无法证实,却最有可能接近现实。
  君随玉曾言及她似一位故人,怎样的故人能令一方霸主远赴扬州,亲证身份,基至甘愿动用武力吞并方家以成其心愿?他不认为君随玉会随意认一位义妹。
  九微的目光愕了一瞬,不置信的干笑起来。
  “怎么可能,那种人会到天山?”
  他没笑,慢慢说了此番查探的细节,迦夜无意道过的只言片语,直至数天前的偶然得获的碧玉。
  九微打起精神寻思了半晌,将信将疑。
  “既然有这样的身份,她大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你,为什么反而拒绝。”
  “我不知道。”眉间无法抑制的浮出苦涩。“她的心思太难猜,一直要逃,我光抓住她就已心力交瘁了。”
  望着他的神色,九微隐约同情。“或许她根本不喜欢你,我从没发现她的头脑里有什么东西能称之为感情。”
  “我不觉得,在我怀里的时候我能确定,她不排斥甚至喜欢我的亲近,可一旦离开……”他挫败的摇头。“永远别想从她嘴里听到真心话。”
  “也许你该把她绑在床上。”九微突然坏笑起来,轻浮的打趣。“女人那种时候最诚实,只要技巧得当,想听什么都行。”
  他也笑了,笑得很落寞。“其实我累死了,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完全不给人一点机会,无计可施。”
  “谁要你爱上这么麻烦的女人。”九微嘀咕了一句,转手替他倒酒。
  “能不爱就好了。”他唏嘘不已,坦承自己的无措。“我真希望她别那么固执,乖一点留在身边,要什么我都答应……可她什么也不要,除了离开,什么也不要。”
  那样漫长的追逐,他投入了太多感情,犹如扑火的飞蛾全无反顾,她却只留一个背影,永远不变的疏离飘渺,似远似近,犹如隐在雾中的山峦遥不可及,以致偶然的缱绻都成了梦一般的惊喜。
  酒一点点见底,人在心事中醉去。
  望着醉得失去知觉的人,九微默默的叹息。
  时隔这么久,他仍为一个女人而沉醉,漫长的爱恋犹如炙热的火,穿越多年不熄,迦夜迦夜,你怎么忍心。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3 22:58 | 显示全部楼层
真言

  日上三竿,君王府门前出现了一个锦衣人。
  依礼的请见君蹁跹,隐然一股令人不敢怠慢的威严。
  “请通报君小姐,故人九微,祈盼一会。”
  既然迦夜已经更换了院落,连殊影都探不出,他也唯有循正道请见。很快即有回报,侍从恭敬的请入,在君王府某处静苑,他见到了坐待的人。
  即使听碧隼提过迦夜的外貌,他仍是恍神了一下。
  “一别数年,雪使委实变化惊人,我还担心被拒于千里之外。”
  迦夜纤手引客,霜镜奉上清茶果盘又退了下去,留下两人单独相谈的空间。九微不着痕迹的环视,静谧无人的院落看似空荡却伏有多处暗卫紧密戒备,重重设防并不合迦夜的脾性,想来应是君随玉的安排。
  ……以她的武功根本不需要如此森严的防卫,究竟为保护抑是……
  心底犹在寻思,迦夜已开了口。
  “故人好容易来江南,自该尽地主之谊。”说着她轻浅一笑,“何况是天山新任教王,岂敢怠慢。”
  “哪里,想来多亏雪使成全。”他呷着茶,打量着容颜胜雪的女子。
  “既来江南,想必西域已定,该说一声恭喜才是。”长睫漫不轻心的眨了眨,并无多少慎惧。
  “不过是侥幸未死而已。”九微自嘲的一语带过。“倒是刚来此地就听说雪使入了君王府,好不意外。”
  “机缘巧合,运气使然。”迦夜不露半分心绪。“不知教王此来……仅是探访?”
  “我有点好奇。”九微淡笑着坦承。“想知道君王府的千金十九年前如何到了天山,简直不可思议。”
  男子突然点破了话语,迦夜静了半晌,忽尔笑了。
  “既然疏勒国的王子能化身月使,甚至登上玉座,我上了天山又何足为奇,不都是造化弄人?”
  她没有回避的直承了事实,倒教他有些意外。
  “你果然是君若侠的女儿。”
  “是又如何。”她托起茶碗慢慢拨去浮沫,全无一丝波澜。
  “为什么避着殊影,他的心意你不会不懂。四年前也就罢了,如今依你的家世尽可与谢家比肩,何况君随玉……似乎对你相当重视。”话语故意顿了一下,九微又道。“或者你压根是耍着他玩?我既不是殊影,你也无须掩饰,同僚多年,真话假话我还分得清。”
  “原来教王此来是为探问这般琐事。”迦夜轻讽。“真是不敢当。”
  “毕竟朋友一场。”九微无所谓的笑应。“相交多年,看他为了一个女人失魂落魄,折磨得憔悴可怜,想袖手也于心不忍。”
  “你很够义气。”
  “没办法,谁教他当局者迷,束手无策,只好我这旁观者来清一清了。”这话也只能由他来问,换了银鹄碧隼是不敢的。
  迦夜没说话。
  “你到底怎么想,就算是杀人也该痛快一点。”冷眼盯着淡漠的素颜,决意要替挚友问个分明。
  空气一片死寂,沉默蔓延了许久,她忽然给了答案。
  “我……活不了多久了。”
  千想万想也没想过这种理由,九微一时惊住。
  她没看他的脸,目光落在虚空的某一处,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
  白发苍苍的老人诊了许久,几乎捻断了数根白须,松开手久久不语,抬眼示意君随玉。
  “不必换地方,就在这里说吧。”大致也猜得出不妙,女孩扯了扯唇角。“生死有命,没什么好顾忌。”
  年迈的医者微感诧异,望向一旁的君随玉,见对方蹙着眉点头才道了出来。
  “姑娘病情实为老朽平生罕见,身中的花毒倒还罢了,虽则拔毒不易对性命却是无碍,但……”踌躇片刻,老人叹了一声。“所练的功夫太过霸道,祸害非常。如今已是寒入百脉危若悬丝,数年内必定经脉寸断,伤重而亡……”
  女孩没什么表情,男子的脸色发青,好一会才能出声。
  “敢问神医可有补救之法?”
  “很难……”老人示意随侍的小僮收起药囊。“若是废去武功,以针药调理,当可多延几年。”
  女孩突然询问。“照现在的状况,还有多久?”
  “不出七年……”老人惋惜的低叹。“再要妄动武功时日会更短。”
  “蹁跹!”
  “办不到。”黑冷的眸子极其坚决。“废掉武功,我宁愿立时就死。”
  “留着它会害了你。”医者离开后,男子苦苦相劝。“君王府的力量足以让你安枕无忧。”
  “舍了又怎样,不过是苟延残喘。”清丽的脸庞异常平静。“我早知有这么一天,活到今日已是上天宽待。”
  “别这样说,还有机会,一定会有办法。”
  “生死寻常事,早晚也无甚差别。”无视他的苦劝,她坚持已见。“你答应过由我自己决定。”
  是,他是答应过。
  这是她点头同意延医诊治的条件。
  但他怎能眼睁睁的看她走上不归路。
  “蹁跹……”怎样也说不动,被她的执拗逼得五内如焚。“君王府任你驱策,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必亲自动手,杀人也好报复也罢,吩咐一声自有人办得妥妥帖帖,当年阴错阳差让你受苦,如今已无需独自承担,你回家了。”
  她淡淡的笑了。
  关怀的眼眸温暖焦急,让她想起另一个倾心相待的人。
  偶尔有些回忆不错,但都过去了。生命多数时候困顿乏味,活那么久相当无趣,何况还得软弱无能的依附于人。
  “命运让我从江南到天山,从天山到西京,又在这里受你庇护……也能让我再度匍匐在它脚下。我不清楚将来还会怎样,宁可保留这一点力量,至少还能有所选择。”
  望入痛心的眼,她说的很认真。
  “这是我的命,我想……请你让我自己做主。”
  “我练的功,本来就是极损经脉的一种。当初为了杀教王不惜后果,其实……也无所谓……”没人将秘术练至那样的程度,母亲都不知晓的代价,四年前她才明白,获得超常力量的时效原是这样的短。
  “你……此话当真?”他着实不敢信,难以想像这个女人会有濒死的一天。仔细观察她的气色反而比天山时更好,唯有目光失了锐利,隐隐一抹倦怠的空乏。
  猜出他的怀疑,她大方的伸手。
  “你自己探。”
  九微狐疑的按上细腕,嘴里仍在调侃。“我可不是名医,让我看也白……你……怎么……”声音蓦然顿住,震惊的说不出话。
  她收回手,疲倦而无奈,懒得再扯出虚假的笑。“你明白了?我只剩了一个空壳。”
  他好一会说不出话。
  “反正时日无多,道破了更麻烦……索性发点善心放了他,免得最后还害一个人……”长睫一颤,捧起茶又抿了一口。
  “为什么愿意告诉我,你一直咬死了不说。”勉强回神,九微些许迷惑。
  她望着远处,春日的生机弥散到庭院每一个角落,到处是绽放的春芽,嫩黄浅碧的恣意铺陈,在暖起来的轻风中摇曳。
  “因为你讨厌我。”黑眸转过来淡瞟了一眼。“而且你比谁都看重他,希望他过得好,所以一定会守密。”
  九微唯有苦笑。“我现在后悔自己不该问。”
  “可是我想说。”她恍惚低喃。“总闷在心里很难受。”
  “本想躲上几年死了也就罢了,反正他迟早另娶名门淑女,忘了我这么一个人,谁知竟找到了这里……”纤白的指尖抚着额,细细的话语近乎失神。“我该说的更难听一点教他彻底死心,可看他的样子……我说不出口……什么也……他那样的傻瓜……”
  入眼对方百年难见的烦乱,再想起昨日醉酒的人,九微禁不住叹息。
  “我清楚他对你好,现在你对他如何我也算明白了。”
  “我对他……?”她不自觉的咬住了唇,樱唇泛白。“我对他一点也不好,不懂他到底看中我什么……”
  “我的确讨厌你。”回忆着昔时的印象,九微坦言。“你太冷太聪明,对自己毫不留情,完全没有弱点无隙可乘。做你的敌人会很头疼,一点也不像个女人。”
  “本以为你对他只是利用,没想到……你会冒险去鄯善。还替他解开了受制的内力,他现在仍不知你是如何解开。”
  “紫夙曾对我说你从死囚牢提过七个人,后来我才得知是用以试针,为了他……”
  “你一直没告诉他。”
  迦夜默然不语。
  “因为那个傻瓜会内疚,他跟我们不一样。”九微笑叹,易地而处大概也会做同样的事。“你……配得上他这么多年的感情。”
  九微第一次露出欣赏。
  她勉强一笑,捧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3 22:58 | 显示全部楼层
激怒

  九微有时会看他出神,仿佛心里藏着什么。
  每每见他盘算如何寻到迦夜所居的院落,固执的不肯放弃,总是隐晦的劝诫,结果无一例外的被他当作耳旁风,极是无可奈何。继而以远来不易的由头,拖着他在长安四处漫游,整日混迹于街市巷井,舞榭歌台,把西京逛了个遍。众人心意如一,似约好了一般轮流建议,日日变换着不同的花样,完全不留时间让他独处。
  家里催行的信如雪片般飞来,父亲的口气日盛一日的严厉,耽在西京迟迟不归的缘由早被二哥传回家中,均是极其不满。
  清楚身边的人在盼望什么,可他不想走。即使见不到迦夜,毕竟她还在君王府的某一处,谁知回转后何时能再来,若她复又消失,他如何能再寻四年。
  “所有人都希望你放弃,甚至是她。”九微说的很直接。
  他明白这是事实,也知道怎么做理智,心底却总伏着不甘,卑微的存着无法割舍的情焰,随着时间流逝,在压力中越来越焦灼。
  “看你把自己整成什么样子。”九微似想嘲谑,扯了扯唇角又叹息。
  他凝视着长安御池边的青青柳色,在早春的微风中轻拂,如散落未梳的缕缕丝发,等不及的纸鸢三三两两飞上了天,伴着澄蓝透明的天空,让人想起比春风更美的笑颜……
  “再过一日,收到二哥探到的消息,我就回去。”
  九微明显松了一口气,又不太置信。“你说真的?”
  “真的。”
  回去将手边的事务终结。
  等他再度离家,复归一无所有的飘泊,迦夜还会不会那样决绝。
  如果她还是逃……忽尔无奈的笑了,纠结多日的答案只有一个。
  不管君随玉与她是何种关系,不管迦夜隐着什么样的心结,等他孓然一身,有的是时间一一研磨,那么多年的纠缠羁绊,岂容她说断就断。
  他不会放手。
  九微看他的脸猜出了八九分,心下恻然,再说不出劝告的话。沉默了许久,又想起此前的疑惑。“你让他去探了什么?”
  他微微一笑,直到进了歇宿的客栈才回答。
  “我请二哥去接近一个人,他所学的东西比较好套话。”
  “谁。”渐近房间,隐隐传来争吵声。九微随口问,心神已留意了门内。
  “傅天医,替迦夜看诊的中原第一名医。”他同时入耳争吵,听出谢景泽的声音,不由加快了脚步,没发现挚友突然僵滞的表情。
  “……你不用告诉他,只需和我一起押着他回扬州,这也是爹的意思。”怒气十足的声音竟是谢曲衡,心下一沉,大哥果然按捺不住也来了西京。
  “大哥,三哥查了这么久,该让他知道。”青岚的声音有些犹豫,迟疑的反对。“迦……君姑娘的病……她是一番好意才……”
  “我承认她是好意,所以更应该瞒着三弟。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何必让老三徒增伤心。”
  脑中嗡的一响,几乎听不清屋里的话,隐隐约约听得谢景泽道。“万一三弟日后知道……”
  “回了扬州,有关她的消息一律压下来。”谢曲衡顿了顿,“时间久了自会淡去。”
  青岚闷了半天。“二哥会不会弄错了,我上次见她气色极好,根本不像是……”
  “那是君随玉不惜灵药托着一点精神,她每日睡那么久正是因着耗损过重,犹如风中之烛……”谢景泽也有些唏嘘。“据说君随玉近年搜尽天下奇方,竭力寻几味珍罕的药材,若是得了,说不定能多撑几年。”
  “我看她身量变化,想是毒已去七八,怎么还会这般严重。”
  “致命的不是毒,而是她练的武功,傅天医力劝她废了功夫,虽然一时经脉阻滞,用针灸汤药调理还能再延一段时间,否则犹如饮鸠止渴,自短其命。” 想起傅天医一脸憾色,谢景泽不禁摇头。“她怎么也不肯听,宁死不依,连君随玉也无法可想。”
  “她倒是不怕死,却迷得君随玉替她提心吊胆。”谢曲衡冷冷的道。“那家伙也是昏了头,自行下手废了她的武功便罢,居然由得她折腾。”
  “傅天医曾如此建言。”谢景泽苦笑。“君随玉却是不敢。”
  “不敢?”青岚不解。“她一天睡八九个时辰,难道还怕没机会。”
  “她心志极坚,所以才能练成这极难的功夫,却不知为何了无生意,死活全不放在心上,诸般灵药也因此打了折扣。万一废了武功,心神一溃,怕是……反而要了她的命。”
  谢曲衡意外了一瞬,又冷笑。“原来她对君随玉也不怎么放心。”
  “大哥!”青岚对兄长的态度不满,到底是三哥眷眷心上的人,连他听着都有些不忍。
  “她若不曾贪慕虚荣攀附着君家,或许我还敬重一点,现在……你也见到了。”谢曲衡毫无怜恤。“幸好她还有一点良心,自知不久人世,又已另寻高枝,没再纠缠老三。”
  谢景泽叹了口气。
  “就这样定了,等老三回来推说什么也不知道,明日启程回扬州,谁都不许再提。”谢曲衡以强硬的口气下了决断,起身安排事宜,一开门正对上苍白透青的脸。
  所有人都僵住了。
  僵立了半晌,谢云书转头就走,快得让人无从反应。
  九微第一个追了上去。
  “等等!”使出全力,终是在路口阻下了他。“你知道她在君王府哪一处。”
  他静了一瞬,闪身要绕开。
  “我告诉你。”一句话钉住了脚步。
  九微叹气,拗下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出路线,标出院落,一一道出暗桩明哨,潜入死角。
  “你什么时候知道。”话从胸臆中挤出来,痛彻心肺。
  “半月前,我去君王府见过她。”九微直视,“她不希望你知道。”
  “原来……你们都清楚。”心里一阵发紧一阵发潮,什么也想不了,乱得像千百枚钢针刺戳,竟觉得眼前一片昏黑。
  “老三。”谢曲衡拦在他身,“别做傻事,她已病入膏肓,你去了又能怎么样。”
  谢景泽实在劝不出口,青岚也不知说什么好,拦也不是,放也不是。
  银鹄碧隼跟着两人回来,自是听得一清二楚,一时均傻了眼。
  谢云书将地图每一寸烙在心底,挥开兄长探出的手,喑哑的话语破碎而凌乱。“我……顾不了那么多……请大哥恕罪……”
  咬着牙说完,长剑出鞘,逼开了骇然的兄弟,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银鹄碧隼,远远的缀着他,别让他出事。”九微立即道。银碧二人无异议的点头,立时消失在眼前。
  早春凛冽的寒风卷起了街上的扬尘,漫散在长安的天空。
  谢曲衡瞪着三弟远去的方向,无比懊恼。
  “小姐,进去吧,外面风大。”霜镜柔声轻劝,要上前抱起她。
  “我想吹吹风。”她避过了手,脱下身上的狐裘递过去。“已经是春天了,不妨事。”
  “风冷得紧……”
  “坐一会就好。”手扶着丝绳,秋千架轻轻摇晃。“这样心里静一点。”
  霜镜退了两步,不再劝了,眉间隐有忧色。
  倒也没想什么,倚着秋千绳看碎云中露出一抹青空发呆,熟悉的冰冷逐渐渗入肌肤,隐约有些怀念。
  云被冷风吹合,天空转成了铅灰,漫天洒下晶莹细碎的雪花。明明是春时却又下起了细雪,极小的白色片絮弥散,摊开手去接,不待落至掌心已瞬间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空落落的寒气。
  秋千架轻响,茫然的目光掠过高树矮墙,飞翘的檐角,桃花树上满枝待放的春蕾……树旁立着的人……
  心忽然狂跳起来。
  那个人立在树下,不知站了多久,与背后的风景化成了一片。
  那样绝望……痛而乱的眼神仿佛伤到了极处,危险的可怕,沉沉的盯着她。
  他……知道了。
  她突然明白过来,惊骇得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霜镜上前拦住喝问,竟作出了做梦也未有过的举动,跳下秋千逃走。
  他来了……他知道了……
  没什么地方可以躲得了,尽管明知,还是用尽了力气跑,像回到房中便可逃避一切,什么也不用想。
  模糊的听到霜镜的惊唤。
  腿一软,跌了一跤。顾不得回顾,她勉力爬起来接着跑,往日轻松的动作艰难而吃力,她却不敢停。越是心急越是难过,竟又摔了下去,这一次重了些,刚爬起来肩上已搭了一只手。
  指节有力,白皙修长,曾经温柔的抚过每一处,现在却重重掐入肩膀,用力扳过了身体。
  被激痛和愤怒烧得失常的脸,毫不留情的手……她疼的神智都快模糊了。
  他想让她痛,想让她和他一样痛。
  纵然到了这种时候,她见他依然是逃。
  眼前的人气息不匀,眼睛里没了倔强,无法掩饰的慌张。数次狼狈的摔倒,指下探不到丝毫内力,一度锋芒淬厉的顶尖杀手,突然成了不谙武功的普通人,那一身令她痛苦也令她骄傲的武学,竟消失得半点不剩。
  衰弱至此还在掩盖,一味想无声无息的隐没于他的生命中。
  手渐渐收紧,掐得越来越重,她一直忍着,忍到冷汗一点点渗出,几欲昏厥。
  他静静的看,看到自己再忍不下去,扣住下颔死死吻住了她。没有轻怜蜜意,更像是一种惩罚,野蛮而暴虐,吻得嘴里渐渐有了血的味道。她无声的承受,像感觉不到疼痛,心里的火越来越盛,全无丝毫快意,充斥着毁坏的欲望。
  霜镜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心急如焚,眼睁睁的看那个男子毫不怜惜的捉住纤影,一把带进怀里恣意轻薄,甚至抱起她走入了寝居,一脚踢上了门。
  想放声喊来所有侍卫,禁制却令她发不出声,一旁忽然响起了惊叹。
  “我的天……老大这回可是……银鹄你有没有看见。”
  “我又没瞎,当然看见了……”另一个人喃喃低语。“我有点奇怪……主上……”
  “居然没还手。”越墙而入的两人只看见后半截。
  嘀咕了半晌,终于有人发现了伏在地上的女子,一张明朗的男子面容出现在眼帘,好奇的俯首。
  “老大也太狠了,用了这么重的手法,真要让人躺一天么。”随着低语,身上忽然一松,她立时弹起来要冲进去,腕脉一麻,又被人扣住了。
  “别过去,这是他们自己的事。”碧隼对女性一向优厚,好声好气的劝。“况且她岂是好欺负的,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霜镜急得要命,声音都嘶了,不自觉的流下了泪。“你们懂什么,小姐根本没有武功了,她连路都走不好……”
  两人一时没了声音。
  半晌,碧隼轻点了几处穴道,暂时制住了忠心耿耿的侍女。
  “你放心,不会对她怎样。”越想越是恻然,心下极不好受。“这世上最不忍心让她受苦的,就是他。”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3 22:58 | 显示全部楼层
剖心

  随着房门合上的巨响,心底生出了凉意,身畔的气息令人恐惧。她开始徒劳的挣扎,随着撕衣的裂帛声响,层层冬衣有如绵纸般破碎,瞬间已赤裸如婴儿。
  压倒性的力量全无应对的余地,眼看他脸色苍白裹挟着怒意脱衣,她遏制不住恐慌,指尖微拢,尽被他看在眼里。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也明白你还留有杀着,想让我停下来只管动手。不是将生死都算计好了?掌控我更不在话下。”
  她的脸更白了几分,听着对方痛极而讽的口吻竟出不了声。
  见她一言不发,他恨怒愈盛,一手分开了纤细的腿,颀长的身躯压上来,贯穿了她的身体。
  难堪的剧痛令她一瞬间弓起来。
  这样的动作对两个人都是一种折磨,他却刻意侵入,盯着被困在身下的人,深黑的眼睛寒如冰雪,扣着她的指掌几乎陷入肉中。她绷得死紧,咬破的唇渗出了一滴血,惨白着素颜忍耐他的粗暴,干涩紧窒的身体因疼痛而轻颤。
  原来他这样的恨。朦胧中有什么东西泛上来,哽得喉间发疼。
  想是该当的,他骨子里也是恁般骄傲的人,却独独在她面前折戟沉沙,步步退让,到头来……附在男子腕间的玉色指甲一松,嗒然坠落。她垂下睫,静静的承受全无温情的凌虐。没有求饶,没有喊疼,屈辱的神色漾在眼中,混着悲哀氤氲成一片。
  忍不下去的仍然是他。
  忽然退出来把她翻过了身。指尖滑入她的唇,撬开紧咬的牙,与此同时,他从背后深深的刺入。无法闭合的齿间再隐不住战栗,传出了一声惊喘,她仍然僵硬,身体却本能的渐渐湿润,缓解了粗糙的痛。
  模糊的听到一声闷哼,埋在身体里的坚挺开始移动,在柔软深处一下接一下的顶撞,渐趋狂烈。他从没有那样粗蛮,她几度透不过气,忍不住低微的呻吟,他反而越加激狂,箍住了细腰狠狠撞进去,迫出更多失控的声息,谁都遗忘了纠缠的伊始,疯狂的欲望吞噬了一切。
  明知这样的行为有多卑劣,明知她已然放弃了抵抗,却控制不住肆虐的冲动。曼妙成熟的曲线勾人上瘾,他沉沦其中难以自拔,像永不满足的需索,在柔软娇嫩的女体上寻找安慰。细致的肌肤被蹂躏得轻红,她虚弱的推搡乞求,始终逃不开纠缠。他锲入她最无助的地方,贪婪品尝着甘美,时而凶猛时而温柔的厮磨逼得她近乎崩溃,在情欲的攻掠中一败涂地。
  天色由亮转暗,暗了又亮。
  不知是几度醒来,这一次的静谧令她有种错觉,好一会才想起来,慢慢的侧过头。不复初时的狂暴,沉睡的俊颜褪去了戾气,睡得很安静,匀实的身体散发着热力,紧紧贴着她,一只手犹扣腰上。
  默默望了许久,她很想用指尖抚平微皱的眉。
  幔帐低垂,光影暗淡,分不出是什么时辰。屋外一片沉寂,完全不像是护卫重重,居然任由他……这样荒谬的放纵……
  不愿再想下去,勉力推开腰间的手,难以启齿的酸疼几乎不堪承受。掀开丝被微微吸了口气,刚要试着挪动,健臂无声的扣上来。
  “想去哪。”沙哑的声音低响。
  她僵了一下,默然片刻,指了指隔壁的浴室。
  他看了一眼,将她抱起来走了过去。
  浸在温热的池水里,腰软得要命,险些坐不起来。他没出声,揽着她依在怀里,轻轻替她沐发,洗净一身的粘腻,抚过深深浅浅的青紫,全是他留下的痕迹。
  “疼不疼。”
  她摇了摇头。
  他低头在肩上用力咬了一口,留下深深的齿痕。
  “疼么?”
  她白着脸忍受,用水冲去慢慢渗出的血。
  “我希望你说疼。”他用舌尖舔了舔,感受着铁锈一般的血腥气。“我不想你忍着,不哭不语,像什么也没发生,毫无感觉。”
  “哭了说了……就不疼?”她勉强回应。
  “依然会疼。”他从背后揽住她,避过自己制造的伤口。“可我会知道你疼,会想办法让你不那么疼。”
  沉默一直持续,他一直等,等着要她的承诺。
  她终于开了口。
  “很多年前,我也翻过佛经。”黑亮的眸子淡漠疲倦,“只记住了一句话。”
  “人在爱欲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你很怕?”没有愤怒,他反而笑了。
  她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想问,默默的感受着水在指间滑过。
  “猜猜看,你是怕有一天依赖的人转身离去,还是怕自己因为依赖而被人看轻?”修长的手指梳理着黑发,他近乎残忍的掀开她隐藏极好,几至无形的恐惧。“你没有安全感,这不怪你,你是靠自己的力量长大,所以信不过任何人。”
  “即使君随玉是你的亲哥哥,对你百般照顾,却依然不肯舍弃已成为祸害的武功,唯恐失去了对现实的控制。你畏惧自己的无力更甚于死亡。”
  “你只信沈淮衣,他死了,永远不会改变对你的好。而我……还活着。”他涩涩的笑。“所以你害怕,怕我某天后悔为爱你而付出的一切。”
  “你怕别人的非议最终消磨我的爱意,落得和绯钦一样的下场。”
  “你怕我知道你的伤,看见你衰弱得失去支配的模样。怕我因冲动而亲近你,却又因厌倦而不愿再背负责任。”
  “或许……你更怕你有一天会恨我。”
  她的身体渐渐颤抖,又极力抑住,死死抱住膝盖,脊背弯得像一张脆弱的弓。
  他的声音极软,温柔的看着她,却没有触碰。
  “看,你这么胆小,没有我怎么行。”
  “不会……我一个人……什么也不怕……”喃喃的话语像是在说服自己。“错了……一定是你错了……”
  “是我错,竟不曾察觉你有这么多恐惧。”他了然的叹息。“……你有多害怕就有多爱我。”尽管她死也不会承认。
  “我伤了你……可我不会道歉。”他揉开肩头乌青的手印,目光有怜疚与轻悔,嘴上却是淡淡。“假如你执迷不悟,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做。”温柔变成了不容拒绝的霸道。“你是我的,每一分每一寸。我也是你的,不许你不要。别再想逃,别让我恨你,别逼我用伤害的方式留住你。”
  水声轻响了许久,细指痉挛的握紧。
  “已经太晚了。”声音到最后带上了哭音,深深的埋进池中,被他扯起来时满脸是水,用力的咬着唇。
  “我尽力了,我不后悔杀了教王,但……”她说不下去了。
  她是知道的,知道他有多好,可她已是毫无希望的存在。
  为了复仇,她心甘情愿的押上了所有的一切。不后悔那样惨重的代价,却再也没有余地去奢想其他,心动了又怎样……没了武功,她只会是个麻烦无比的拖累。
  不该与他同回江南,更不该纠缠良久越陷越深,让一切都越来越糟。
  他总想要她的回答,她能说什么?
  糟糕至极的身体,恶劣的脾性,声名狼藉的过去……她还有什么可以给他。
  他拭净素颜上的水,终于看见大滴大滴的泪坠下来,扑簌簌犹如珍珠滚落,打得胸骨隐隐作痛,心被撕扯割裂一般痛,悲凉透骨的绝望。他曾想让她哭,没想过她一旦真的哭泣,竟会这么难受,他怎么可以失去她。
  “你的武功是君随玉……什么时候。”他竭力让自己语气平常。
  “你见过我之后没多久,他答应过我由我自己选择,可……”
  “你的腿也是那时候开始?”
  她抑住泪,哽咽着点头。“用了近一个月打通阻滞的经脉,勉强可以行走……”
  他闭了闭眼,痛恨自己的粗疏。饮酒的那天她不曾站起来,他竟未发现,一味沉醉在清甜的笑颜里。那一日的软语温存,嫣然笑面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还有多久。”多么残忍的一句话,问出来近乎费了全力。
  “我不知道。”她吸了吸鼻子,黑白分明的眼微红。“本来只剩三年……现在没了武功,不知能多延几日……虽然不用再一直睡……没有用,我已经是个废人,你看这双手,根本拿不起比杯子更重的东西……”黑眸又有了水光,她把头扭到了一边。
  三年……真短……但……至少还有三年。
  他轻摩着柔若无骨的手,良久忽然一笑,垂下眼藏住了凄伤。
  “你……还能喂我喝酒,也能陪我看花。况且你那么轻,我不介意抱着你去任何地方。”
  她怔怔的看着他,突然抽回了手。“我不用你同情。”
  “我倒想求你同情我。”指尖点了点粉嫩的唇。“可怜我追了那么多年,到今天才算捉住了你,我很高兴你没了武功,看还怎么逃。”
  吻着匀美的细颈,他的话语近乎呢喃。
  “别再闹别扭,以后我们每过一日,就要快活一日,我不想再放开你,你剩下多久我要多久。”
  “好不好?”
  她鼻尖酸了酸,再度咬住了唇。
  他的唇不满的落向了酥胸,在轻吮中发出含糊的声音。
  “好不好?”指尖滑过了裸背,柔白的肌肤瞬时起栗。
  几度欢爱,她已经十分敏感,险些控制不住声音,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别这样……”
  他充耳不闻,轻浮的挑弄,对她的身体全然洞彻,轻易勾起欲望。
  “还不肯说?”邪气的笑低响,他轻巧的托起修长的腿,以一种男性的鸷猛冲进了娇躯深处。
  炙热的入侵坚硬而强势,她忍住了一声惊叫,却抑制不住紊乱的呼吸。没有喘息的机会,狂猛的冲击暴雨般频密,酸麻和快慰在身体中激荡,她无力的依在臂弯,虚软的任由掠夺,细碎的呻吟交织着水声,情欲随着雾气蔓延。
  湿淋淋的长发随水荡漾,丝丝缕缕浮沉,覆住了缠绵的人。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3 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议婚

  九微踏入院子的时候吃了一惊,又有些好笑。
  银鹄碧隼无聊的斗嘴,桌上居然有茶水点心,一个女人默不作声又些微不耐的听着,碧隼明显的刻意套近乎,一望即知居心不良。
  咳了一声,两人立即站起来。
  虽已无过往,但毕竟是天山新任的教王,自然有种慎让。
  “他呢?”
  银鹄浮起一抹古怪的笑,仿佛隐着什么内情,以至于看上去暧昧之极。
  “在房间里。”画蛇添足的跟了一句。“雪使也在。”
  “什么时候进去的。”他当然明白那种笑意味着什么,不禁也笑了起来。
  “昨天到了这里之后。”
  “一直没出来?”看了看天色,简直要吹一声口哨。
  “嗯。”碧隼压低了声音。“几乎是把她扛进去的,我看这次惨了。”
  他极力忍住大笑的冲动。“你们就坐着等?”
  银鹄摊了摊手,“我们不敢打扰,上次无意撞破,已经被老大狠狠修理过一回,何况还有警告。”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一截雪亮的剑尖突兀刺出,将两扇漆扉钉死。“擅入者死。”
  碧隼也很正经的回话。“霜镜去敲过,证实雪使还活着,但老大不让人进,更不让她出来。”
  大概唯有霜镜是真心愤慨。“那个该死的好色之徒。”
  九微玩味的挑眉。“这位是?”这般行为确实有欠风度,他内里赞同。
  “君王府的人,贴身服侍雪使。”碧隼十分狗腿。“功夫很不错,曾是君随玉的近侍。”
  “既然如此,怎么不进去帮帮你家小姐。”或许可以期待一场好戏。
  霜镜气呼呼的瞪了一眼,懒得答腔。
  “我们来的时候也很顺利,后来才知君随玉早下过令。”银鹄主动提供答案。“自从老大上次不惜代价硬闯之后,君随玉下令若谢家三公子再来不必阻拦,除非把主上带离君家,否则可听之由之。”
  “所以唯有看着。”碧隼不无纳罕。“禀过君随玉这里的情况,他似乎并无插手之意。”
  君随玉……倒似乐见其成,确是个有意思的人物。沉吟片刻,九微噙着一抹坏笑上前拍门。
  “咳咳,殊影,不是兄弟我煞风景,你在主人家呆得够久,是不是该出来给个交待。”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入紧闭的室内,带着显而易见的谑笑。“雪使身子虚弱,你……缓一缓再折腾,别把人累坏了。”
  半晌无声,他又咳了一下。
  “你要不出来,霜镜会担心她家小姐的贵体,迫不得已要把门撞开了,我再给你一柱香时间,你自己把握。”
  这个九微。
  听着室外促狭的声音,谢云书咬牙,又忍俊不禁,伏在温软的胴体上闷笑,半晌才懒洋洋的起身。
  迦夜的脸埋在丝被里抬不起来,小巧的耳垂通红。他穿好衣服吻了吻,不让她动手,从柜中挑出衣饰,一件件从里到外的着衣。穿好罗袜,套上小羊皮靴,抱至镜台前替她梳发,漆黑的长发柔顺丝滑,拈起来又散落下去,最后只得笨拙的束起,不甚满意的拨弄了半晌,瞧着清爽齐整了,门栓发出断裂的颓响,两扇门轰然倒地,屋里一下子亮起来。
  九微立在门边,脸上满是恶作剧的坏笑。啧啧有声的打量,从撕碎一地的衣服到凌乱不堪的牙床,再到满室的情欲气息,眼睫下淡淡的青影,笑意越来越浓。
  银鹄碧隼倒知道分寸,没敢上前,不过也在院子里伸长了脖子望。
  他没好气的睨了一眼,抱起她走了出去,置在邻室的熊皮垫子上。霜镜赶紧取来手炉递过去,又倒上参汤。春日的气息已暖了起来,仍不敢有丝毫疏怠。
  尽管笑得让人难堪,九微说出的话却很正经。
  “你决定了?”
  “嗯。”
  “打算怎么办?”问归问,九微心下大抵明白将是怎样的回答。
  “我会带她离开。”他已全盘考虑清楚。
  “不回扬州?”
  “嗯。”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他不想浪费在说服家族和人情世故上。
  “或者你们到西域。”九微提议。“我保证你们会过得很好。”
  “我会和她商量。”他瞥了一眼身后,眸光无限深情。
  “一会我传书让墨鹞蓝鸮动身来西京。”银鹄十分知机。“同时交待他们把手上的事务尽快交割。”
  谢云书点了点头,“我还要去和君随玉一谈。”毕竟是她的兄长,礼节上还要知会一声。
  “不和你大哥说几句?”九微笑的很诡秘。“你两位兄长一位幼弟都在西京,就这样一走了之?”
  “稍后我自去交待。”他有深深的歉疚,却心意凝定。
  “那倒是能省点时间,你直接去前厅见人即可。”九微抛出答案。“他们正在和君随玉相谈,你可以一并解决。”
  看他愕然,坏笑着补充。“我和他们一起过来,直接找到了这里,他们被君随玉请去叙话,也不知谈得如何了。”
  他心下一凝扫了眼迦夜,嫩白的脸有些发呆,微微蹙起了眉。
  “我过去看看。”
  “我也去。”她待要站起来,被他一把按住。
  “你别去,就在这好好休息,我一会回来接你。”他的语气极温柔,又极坚定。
  “和我有关,我自己去跟他说。”手压在肩上,本就无力的腿更站不起来,她不满的瞪他。
  “现在这些事交给我。”他俯下身轻哄。“你什么也别想,留意身体就好。”
  “我……”
  一根修长的手指比在唇上,截住了反对的话。凑在耳畔的声音极低,带着亲昵而暧昧的威胁。“乖一点,不然我让你几天都下不了床,直到你……的求饶。”
  好听的男声令耳畔微微震痒,热气轻拂,更烫的却是他吐出的话话。明知旁人听不见,她的脸仍烧起来,红得一发不可收拾。
  玉一般的颊笼上了胭红,羞窘万分。眉尖微拧,胸口憋着气却又不好发作,连匀柔的细颈都染上了绯色,如雪上映霞,美得教人透不过气。
  在场的人心神一荡,几乎看直了眼。
  走出房间,九微匪夷所思的叹了口气。“算你厉害,让冰山化成绕指柔。”
  提防戒慎多年,那一刻才发觉冷淡无情的同僚兼对手原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一瞬间的柔媚足以消魂蚀骨,什么英雄豪气雄霸天下,到了盈盈秋波前皆化了灰飞烟灭。这样的女人是该藏在深闺内院的,不然还不让男人都疯了。
  “你看女人的眼光……比我好。”
  相较于这厢的轻松,君王府待客的前厅却气氛凝肃,一片紧张。
  简单的客套之后很快切入正题。
  “请君公子让我那不成器的三弟出来。”谢曲衡拱手致歉。“抱歉扰了贵府的清净。”
  “哪里话,我与几位谢兄相交一场,与三公子更是投契,何必这般客气。”君随玉嘴角含笑。“不过纵然如此……三公子在舍妹闺房盘桓如许之久,是否该给个交待。”
  谢家三人一时尴尬,谢曲衡清了清嗓子。
  “此事是三弟轻薄失行,甚是不当,敢问君公子的意思是?”
  君随玉笑得越发温和。“舍妹独处闺中,三公子的行为也是莽撞了些,对女儿家名声损害极重,如今事已至此,我也不便多责,不如……”
  “不行。”谢曲衡霍然立起,拒绝得极是坚决。“三弟确实对不起叶……君小姐,君公子如何要求都不过分,唯此绝无可能。”
  “谢兄嫌舍妹貌丑?”君随玉笑容略收了收。
  “君小姐花容月貌,何来此一说,实在是谢家不敢高攀。”
  “那谢兄是嫌舍妹家世寒微,嫁妆菲薄?”
  “君家称一句寒微,谁敢称豪阔,君公子说笑了。”谢曲衡脸板得死紧。
  “谢兄究竟是如何不满,倒教在下疑惑。”君随玉淡淡道。“若说不出理由,怕是瞧不起君家了。”
  气氛一片僵滞,谢青岚暗里扯了扯大哥的衣角,谢曲衡却声洪如铁,直视着对方。“君王府为北方巨擘,向来行事有矩深得褒扬,只是姻缘一事岂有强求之理,谢家不才,舍弟无德,配不上君府的千金小姐。”
  “谢兄觉得我是强求?”君随玉敛了笑,眉梢一扬。“敢问三公子是我们绑来君府的?舍妹三番五次拒于门外,哪一次不是三公子硬闯进来,怎么谢兄说来反是君家以势相强,谢兄历来以侠义闻名,倒是想请教这番道理。”
  谢曲衡一噎,自知理亏,索性不顾情面道破。
  “君公子当年去过扬州,自是知晓舍弟当年与君小姐一番孽缘,如今小姐既入君府,舍弟早该断了妄念,君公子对令妹的疼爱天下皆知,身名自与过去不同,还请另择良配。”
  “另择良配,放眼江湖,可还有比谢三公子更出色的英材俊彦?”君随玉似笑非笑。“谢兄是觉着蹁跹名份上是我义妹,配不上嫡出的公子?”
  “不敢。”谢曲衡口称不敢,眼神却是不屑。“我只知娶妻当娶德,纵然君小姐貌如天仙妆奁逾万,谢家也断不敢迎她入门。”
  这话说得极重,君随玉顿然色变,脸已沉了下来。
  “要说身份,蹁跹是君王府亲出小姐,我一父所生的妹妹,哪里配不上谢云书。”他目光冰冷,夷然不悦。“说起德行,她在天山上十余年,谢三公子再清楚不过,何有供谢兄指摘之处。”
  谢家众人一时怔住。
  谢景泽脱口。“她怎么可能真是君王府的小姐。”
  君随玉眼神黯了黯。“蹁跹……生于扬州,是先父当年与另一名女子所出,爱如掌珠,视若珍宝,二十年前迎回西京时不幸失散,流落西域。先父为此耿耿于怀,苦寻多年渺无音讯,郁郁而终。直至四年前在扬州寻回……”
  “我本是为她才去谢家,为免过于引人注目隐姓化名,起初因年纪对不上始终不敢确定,后来才探明了真实无误……谢兄若是不信,可查君家族谱,蹁跹之名为先父所取,早已载入宗谱。”
  “那为何又宣称是义妹。”青岚不解。
  “蹁跹执意如此。”君随玉叹息一声,“事已多年,无谓再增街巷风闻,她不愿逝者声名受累。”
  心狠手辣的魔女……突然变成了君王府如假包换的千金,听到的都有些绕不过弯。
  “昔年她与谢三公子情投意合,如今误会冰释,她也重归君家,如能洗脱纠葛约为婚姻,实是再适合不过,谢兄何必执于成见。”君随玉诚恳的拱手,“不为其他,就算是为谢三公子一番心意也请多加斟酎。”
  谢景泽有些犹疑,青岚眼巴巴的望着长兄。
  谢曲衡放缓了口气,想想对方来日无多命如游丝,仍是不赞成。“君公子诚意相告,请恕在下先前无礼,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家父四年前已断然反对,实不敢应允。君小姐门第容貌俱是一流,调养好身体后不愁佳偶,君公子还是请放舍弟出来吧。”
  君随玉默然片刻,忽然冷笑。
  “说来说去,谢兄还是嫌蹁跹配不上令弟,可偏偏谢三公子却似并非如此,听说曾经宁肯脱离谢家也不愿作无情之事,这又该如何。”
  “君公子说笑了,结缡之事全凭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岂有任性妄为之理。”
  “喔?”君随玉语音从容,不徐不急。“我倒觉得谢三公子是性情中人,若真因此不容于谢家,君王府招赘了也无妨。尽管有些委屈,但能与心上人比翼连理,想必三公子也不会太计较。”
  谢曲衡立时青了脸。另外两人也不禁变色,若谢家看好的继承人被君王府招赘,颜面真个荡然无存。
  “君公子可是要挟。”
  “笑话。”对方出言不逊,君随玉却神色不变,一语双关。“谁能勉强谢三公子作不愿意的事。纵然是亲兄长……也未必做得到吧。”
  “或者我放出风声,有意招一位妹婿,以谢兄揣度第一个着急的会是谁?”沉声一笑,君随玉云淡风轻的掸了掸袖子。“还请多方考虑为上。”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3 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遂愿

  僵持了半晌,无一人开口。
  连谢景泽都忍不住暗里递眼色。
  谢曲衡青着脸沉默良久,终于说了句话。
  “此事须回禀家父,曲衡不敢擅专。”
  情势忽然转换,君随玉仍是谦和有礼。“那是自然,还望谢老前辈体谅小儿女一片痴心,务必予以成全。”
  一名亲随走至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君随玉展颜一笑。
  “请谢三公子。”
  谢云书隐约诧然,料想必定闹得不甚愉快,可所见却是长兄一脸怒意,二哥神情古怪,青岚挤眉弄眼。
  君随玉带着笑意,极亲切的颔首。
  “三公子来得正好,几位兄弟候你已久。”坦白说,对这个妹婿确实很满意。
  谢云书微一犹豫,当面直言。
  “君公子,仓促提起或许冒昧,但我要带蹁跹离开贵府,还望准许。”
  “离开?去哪。”君随玉早在意料,却故作惊讶。“虽然蹁跹早晚是谢家的人,现在到底未过门,去扬州怕是不合适。”
  谢云书愣了一瞬。
  “适才我正和谢兄商议两家联姻一事。”君随玉闲闲的道。“许多事初步有了共识,你也不必急于一时。”
  大哥……答应了?
  他愕然看向兄长,兄弟们怪异的表情登时有了答案,必定是对方说了些什么,迫得意志如钢的谢曲衡不得不点头。模糊猜到些大概,不禁想笑,这君随玉果然不是等闲人物。
  “蹁跹……身子太弱,想必你都清楚。”收起客套,君随玉有些伤感。“谢家家大业大人事纷繁,只怕她经受不起。”
  “我不会让她费半点心思。”
  “若真娶了她,必定要耗诸多心神,麻烦不少,你可想好了。”
  “能得她做妻子,这些又算什么。”
  君随玉宽慰颔首,没再说一句。
  “大哥。”
  待君府的人皆退了下去,他唤了一声。
  “都是你做的好事。”谢曲衡怒气难平。
  谢景泽想想又好笑。“如今你可算遂了心愿,大哥都让步了,爹想必也不会反对,总不能让你真做了君家的赘婿。”
  赘婿?
  九微扑哧笑出来。
  “我本想带她离开君府,去扬州之外的地方,不涉入两家之界。”
  “那爹娘算白养了个儿子。”谢曲衡不给好脸。
  他凝望兄长,既是解释也是恳求。“情与孝我只能取一头,爹娘尚有其他兄弟侍奉敬养,她却唯有我,还请大哥见谅。”
  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罢了……世事难料,谁知她竟摇身一变成了君王府的小姐……”三弟又授人以柄,若再坚拒于情于理都盖不过去,谢曲衡闷道。“爹那边由我去说,与其让她拐了你在外头浪荡,不如收在家里来得安心。”
  就算再有什么出身来历的风言风语,凭君谢两家的实力足以压下,总比放两人飘泊在外的好。
  最为固执的兄长终于悻悻然妥协,紧绷的心放下了稍许。袖子忽被轻扯一下,青岚灿烂的笑脸现在身畔。
  “恭喜三哥。”
  他怔了一怔,终于笑起来。
  轰动江湖的传闻在数日之内飞遍了天南地北。
  谢家即将与君家共结秦晋之好,江湖最为人称道的世家子终于有了成婚之想,挑动心弦的佳人来自何方,成为炙热的讨论焦点。
  君王府视同拱璧的小姐出身何地,如何被君随玉带回府中,何时见到了谢云书种种议论纷纷,莫衷一是,由于太过神秘又毫无征兆,什么样的离奇传言都有,漫天纷飞。
  有说她不过是君王府旁系远亲,出身卑微,仅是南北两大势力联合的借口;也有人说她貌如无盐,以秘药惑了谢家三公子的心神,诱得男方对她死心塌地非卿不娶;更难听的说法是她用邪法掳惑了君随玉,却又对谢云书动了心念,百般暗算,才有结亲一事。
  风言越来越离谱,甚至超出了理性,愈传愈荒诞不经。
  相较于沸沸扬扬的满天流言,君谢两家却异常安静,关于联姻的种种细节都在商讨进行,紧迫而周密。几乎全由谢曲衡与君随玉筹划安排,巨细不遗,谢云书偶尔参与,多数时候都在苑内陪着心上人弈棋斗酒,日子极是悠闲。
  九微回了西域,初登玉座不宜离开太久,遗憾又无可奈何。四翼被一应要准备的事务忙得团团转,谢景泽带着青岚回扬州筹措,一切忙乱无比,唯有院内清静平和。君随玉下了严令,没有任何消息能传入她的耳朵,成了西京与扬州两城内唯一不曾听说成亲事宜的人。
  此时懒洋洋的支颐听琴。一旁的谢云书铺开宣纸细笔勾描,时而噙着笑凝神端详,终于渲开了最后一抹丽色,俯过来抱着她。
  “像不像?”
  纸上的佳人宛转如生,星眸若水,墨色乌发斜垂身侧,最动人的是眉间那一线若有若无的情意。
  “我是这样?”她些许诧异。
  “在我心里你是这般。”他只是微笑。“以前画过很多幅,都是记忆中的样子,现在容貌身形都变了,得比着画更形似些。”
  “是不是很奇怪?”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睡了几年都没怎么照镜子,好像突然变成了陌生人。”
  “你以前的样子我很喜欢,现在更好。”清俊的脸上有醉人的温柔,“我曾经幻想过你长大的样子,谁知比我想的更美,或许……太美了一点。”他笑着一叹。“看别的男人直勾勾的瞧,我真想把你藏起来。”
  心底一漾,她微窘的一笑,脸泛起羞红。
  “你……留在西京不要紧么?”一直有些疑惑。“那天到底和你大哥说了什么?”
  “你猜?”眼见时日将近,终是瞒不过去,他也不打算再回避。
  “是不是随玉许了什么条件,让谢家容你在这里陪着,直到我死?”她支着头思索,平静而自然,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不对,你再猜。”心下痛极,俊颜仍是微笑。
  “或者是你坚持不离君府,与他们扯破脸了?”她稍稍拢起眉,那样谢震川必定会赶至西京……甚至令谢家和君王府对上……不可能,他和随玉都不会让事情糟糕至此。
  “再想想?”
  她想了一阵,脸渐渐白起来。
  “你……”她说不出口,心里忽然发慌。“你想……”
  “对,我要娶你。”他终于点破,凝视着失去冷静的素颜,口气轻而坚定。“我要你完完全全成为我的人。”
  “你疯了!”她一下坐起来,玉杯坠地,琴音戛然而止。“随玉……”
  “他很赞成。”他不掩欣然的笑。“没有人反对,不用多久你会跟我一起回扬州,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浑身发抖,费尽力气忍住摔东西的冲动,一字一句。
  “我---不---会---嫁。”
  “你的表情看来不像惊喜,和当初答应的时候不太一样。”他轻松的戏谑。“真让人失望,在江南我可是许多闺秀青睐的对象。”俊逸非凡的世家公子,倾慕的芳心自是无数,他的形容还稍稍含蓄了一点。
  “我何时答应过你。”不理会他的调侃,怒火直蹿心头。
  “你忘了?”他硬拉过纤掌吻了吻手心,带着三分暧昧的轻薄。“那天在池子里,你依在我怀里,无论我说什么都点头。”
  似乎……有这么一回事。
  那一天一夜的疯狂,她根本记不清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神智在过度的情欲刺激中一片昏然。
  勉强抑住滚烫的赫意,她的气势弱了些,“不可能,我不记得你提过。”
  “当时我说……不许你再躲着我,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离。”他轻轻顺着一缕散发,“还有什么比成为我的妻子更合适的方法?”
  “我以为你只是……”
  “我要一个名份。”他对视着混乱的双瞳,极是认真。“可以让我保护你,把你留在我身边日夜不离,没人能再说一句。”
  “娶一个快死的人……”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径讽刺的笑,笑得发苦,几乎忍不住泛上来的酸楚。“别浪费力气了。”
  “每个人都会死。”他抑住情绪,竭力装得平淡。“我娶你,和你共度的不只三年,我会搜尽世间灵药治好你,和你一起过十几二十个三年,直到我们白发苍苍一起老去。”
  她极想狠狠的打碎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最后却闭上眼,绝望的伤恸席卷而来,瞬时击碎了心防。
  温热的手覆住纤指,他低低在耳边说着什么,她听不清字句,慢慢镇静下来,许久才又再开口。
  “我不会嫁给你。”她像是与什么东西对抗。“更不会去扬州,别以为我没了功力就会任人摆布,等下辈子吧。”
  “你想去哪。”他擒住她的腰不放。“去找君随玉?他的希望与我并无二致,不会由你固执。”
  “放手!”几番挣不开,她怒极而斥。
  “休想。”他只是笑,温柔而不容抗拒。
  “下辈子我管不着,这辈子你别再想逃开我。”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3 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纠结

  藏有迷药的指尖在鼻端停了一停。
  枕畔的呼吸平稳毫无异样,俊朗的轮廓在黑暗中线条分明,轻合的双眼一动不动。不可能睡这么沉,用药也未必有效,反而给了他肆意胡来的借口。想着近日的种种,耳根一热,手又收了回来。
  小心的一点点挪下床,他依旧安睡如初,看上去……真假。撇了撇嘴,她随手披了件外衣,强撑着走出房间。
  夜里的巡哨看见她都有些惊愕,知道自己有多狼狈,拒绝了旁人扶持的好意,终于行近了君随玉的书房,深夜灯火通明,窗前映着一个伏案凝定的身影。
  “蹁跹?”
  未至门口他已迎出来,没有多问,抱进书房翻出银貂披风加在外衣上,绞了条热巾替她擦拭冰凉的手。
  “怎么这样过来,霜镜也不管。”温和的眉间有着薄责,隐隐的责怪并不是仅对霜镜一人,眼角轻瞥了下窗外。
  “让她去休息了。”略寒的身体暖起来,她稳了稳气息。“是我自己想过来。”
  瞧了一眼她的神色,君随玉微微的笑了。
  “你知道了?”
  “嗯。”她抬起眼,有一抹不自知的央求。“我不想嫁。”
  君随玉用热巾拭着根根如玉的细指,直到确定她不再冰冷。
  “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一片深情连旁观者皆能轻易看出。
  “那又如何。”她无奈的涩笑。“我都不清楚还能活多久,何必把事情越弄越复杂。”
  “傅天医说过,假如寻得几味珍稀的灵药好生调理,你的经脉会有起色。别总往坏处想。”
  她不想反驳这种绝望的希翼有多渺茫。“我不愿最后还惹一堆麻烦,他……在自然好,可婚嫁……非同儿戏,牵涉太多,将来有什么歧见反倒棘手,何必多此一举。”
  ……大张旗鼓的嫁娶却将于数年内亡故,实在想不出意义,纵然去日无多,她还不至于需要一个空乏的仪式安慰。
  “南北联姻的确不是小事。”君随玉沉稳而从容,已是深思熟虑。“我和你未来的夫君磋谈多次,意愿相近,比预期的更顺利,你尽可放心。”
  一缕控制不住的烦燥油然而生。失去了力量,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这两个男人私下已决定好一切……纤指紧扣住扶手,眉间戾气一纵而逝,她放弃了再争下去。
  “抱歉,是我废了你的武功。”君随玉不曾错过那一线微不可察的神情,话音更柔。“若非他来了西京,我断不敢下这个手。”
  长睫静了许久,勉强一笑。“你是为我好。”
  他预嘱了霜镜,谴开了护卫,由得谢景泽接近傅天医探出病情。从头至尾就未按承诺过的阻止,放任那个人掀开隐藏的一切,作了幕后推波助澜的手,她了然于心,却无法出言责怪。
  “你心里是有怨的。”君随玉轻声说破。“我让你失去了掌控处境的能力,被迫依附于人,又扣着你不许离开。纵然不情愿,却没办法摆脱被动的局面。”
  “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换到的,一瞬间让我化为乌有。”他有深深的歉意及无能为力的自责。“对不起。”
  “你是希望尽量让我活得长一点。”受制于人的蕴怒渐渐平息,她垂下了眼。
  “而这并不是你的愿望。”他终于道出从未提及的心语,流露无限伤感。
  “我终究是来得太晚了,什么也做不了,让你的身体伤成这个样子,心也一无牵碍,随时可以安心就死。”她不在乎能活多久,万事皆无趣乏味,甚至厌倦……不管他怎么做……
  收住情绪,君随玉怜疚的握住细指。
  “我不想你这么快嫁人,更愿意你留在西京慢慢调养,这样是最好,可……”任是执掌一方,仍有无法企及的遗憾。“我没办法让你快乐,唯有他能做到。”
  她怔怔的看着他。
  “我也想过……你们不成亲也无妨,流言蜚语永无休止,不去理会便罢,还免了你去应对谢家的种种麻烦。但为了家门颜面,他必定要带你离开西京,脱出两家的势力在江湖上流浪。纵然不致辛苦,但没有上好的环境静养,教我如何放心得下……况且,对他也不公平。”
  “蹁跹,你很骄傲,这不是坏事。”温雅的声音柔和的责备。“可为什么不想想他?名声家族抛诸脑后,至亲手足无不指责,那样的代价都不肯放手,你还要为自己的骄傲继续执拗下去?”
  “你以为你在替他考虑,却不愿深想他真正追寻什么,一味的逃避反而更伤人……蹁跹,你聪明如斯,为何单单在情字上糊涂。”
  “我……”一颗心蓦然揪紧。
  “没有你他会更快乐?你不存在我会更轻松?把自己当成累赘,恨不能早日消失……我真想敲醒你的脑袋……”
  他真的凿了一记,她摸了摸痛处,前所未有的迷惘。
  “你躲着不肯见,我也由着你。但既然他来了,情意始终未改,你就该猜猜他究竟如何想,弄清楚怎么做才好。别一味轻忽自己,这让关心你的人比你更痛苦。”
  见她陷入沉思,君随玉反而释然。
  “夜深了,该好好休息,不然明日会精神很差。过几天告诉我答案,不会再有人拦着你过来。”系好披风,君随玉抱起她交给房门外等候的人。
  “蹁跹……由你多费心了。”
  男子搂紧怀中娇躯,由衷的微笑。
  “我会的。多谢。”
  她伏在怀里一直没出声,裹在银貂披风中轻如羽毛。
  抱着她走过长廊,缓步穿回院落。
  月明星稀,空气隐约有春草的清香。桃花开得艳粉娇娆,被月光一衬,犹如褪去了严妆的佳人,难言的神秘幽静。
  月光映在脸上,宛如饰了一层银粉,雪色的肌肤,漆黑的眉睫,仿如梦境幻出的容颜,幽深的眸子茫然怔忡,不知在想什么。
  院子极静,也极美。
  他在廊边坐下,随手折下两朵桃花别在小巧的耳际,花瓣在黑发上盛放,凭添了几许柔媚。
  “你何必装睡。”半晌,她没好气的低哼。
  “我也想听听他说什么。”剑眉轻挑,他隐隐含笑。“看你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我真捏了一把汗。”
  “好像一个傻瓜。”她恹恹的自语。
  “我喜欢你偶尔变傻一点。”
  她又静了好一阵。
  “我不会是个好妻子。”
  “我会是个好丈夫。”安然的语气像是已等待许久。
  “我……不懂怎么做媳妇,更不会侍奉公婆。”长睫颤了颤,“我什么也不会,脾气又坏。”
  “你是我心爱的人。”他轻摩着粉颊,神色温存。“不管将来怎样,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要是……”她咬了咬唇,话语犹疑。“什么时候你厌倦了,一定要对我说。”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他笑得有些伤感,又极温暖。“别这么害怕,你不知道我多想你理直气壮的命令我,一辈子不许离开。”
  一辈子……听起来那么长,长得仿佛充盈着希望。他像是忘了怀中的人命如朝露,一厢情愿的描画。
  “到了扬州,也会有这样一间院子,我会布置成你喜爱的景致。江南落雪的时候不多,等身体调养好了,我带你去看雪后湖景,夏天陪你赏月扑蝶……百年之后,我们埋在一起,坟前种上青青的树,春天开出满树的花,风一吹就像我在对你说话……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悄悄的收拢双臂,把头依了上去。
  胸口微微潮浸,他环拥着她,暖暖的气息拂在发上。
  夜凉如水,匹练似的月光铺泻了一天一地的清辉。
  静谧的庭院偶尔响起低柔的话语,像在哄一个微倔的孩子。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3 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相许

  冗长而繁杂的事务终究尘埃落定。
  谢家长子携重聘复回西京,以隆重的礼节至君王府提亲。不管内心如何作想,表现出的皆是诚意十足,无可挑剔的彰显出谢家对联姻的郑重。
  聘礼极重,但对象是豪阔天下的君王府也就不足惊奇。君随玉待之上宾,种种繁琐的礼仪进行极其顺利,交换了庚贴,订下吉日良辰,这桩震动四方的婚娶已是板上订钉,再无可议之处。
  于是关于婚嫁的传闻又有了新内容,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据说新郎一早被扣在君家以免婚事不成,谢家迫于无奈才不得不求亲;也有人对君小姐的嫁妆津津乐道,据称君随玉挑选了数不尽的珍器秘藏,足有君家半府奇珍,势可倾国。
  婚嫁所用之物无一不是悉心雕琢,华美万方,一反君家往日的低调极尽铺陈。成箱的南海明珠,数尺高的珊瑚宝树,传说中的无暇璧、却尘珠,玳瑁床、云母屏,数不尽的绫罗丝绮……足以让人说得口沫横飞的一说再说。
  一场嫁娶因两个举足轻重的家族而倍受瞩目,提供如此丰富的谈资,上至名流显贵,下至江湖市井无不疯魔,随着婚期趋近愈演愈烈。
  “怎么会喝成这样。”她低声埋怨。
  再过一日就要离开西京,他却喝得醉烂如泥,被人抬回了房间。若不是知道他与君随玉夜谈,真个会有些气闷。
  “他们谈了什么?”绞了条布巾替他擦脸,当然不是指望沉醉的人回答。
  “回小姐,无人知晓,公子摒退了所有人。听说喝得极多,不单是三公子醉了。”霜镜将醒酒汤放入热水中温着,亦是一脸诧色。“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公子醉酒。”
  “随玉怎样了?扶我过去看看。”
  那边一径沉睡,近侍喂过了醒酒的汤药,服侍得相当周到。她望着收拢的一堆空坛发愣,弄不懂两个男人怎么会灌下如此多的酒。
  回到寝居,霜镜退出去掩上了房门,坐在床边还可闻到浓浓的酒气,俊颜醉红烫热,她用冰凉的帕子轻拭,见他睡得不甚安稳,每隔一阵即换上敷帕,折腾了几个时辰,渐渐困了,不知不觉的偎在床边睡去。
  朦胧中脖子有些痒,她想拍开,反被一只火热的手握住,一下子清醒过来。
  深遂的双眼犹有醉意,带着酒气戏谑。“你的警惕性差了很多,不过我喜欢。”
  恍惚了一瞬,她才发现自己被移到了床上,与他盖着同一张锦被。
  “你……醒了?”
  “嗯。”他吻上玉色的颈。“以后别这样,本来身体就虚,很容易着凉。”
  她费力的躲着酒气。“怎么喝了这么多。”
  “心情好自然多喝了些。”他避重就轻。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死死拉住襟领不让他扯散,她很想骂人。
  “说了很多,想听哪一段。”闷声低笑,他故意在耳边吹了口气。“讨厌我喝酒?上次你可不是这样。”
  “我讨厌醉鬼。”她嫌恶的撇开脸,却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君家的酒不错,我刚发现。”他睐了睐眼睛。“或许你也该尝一尝,虽然不及那坛二十四年的女儿红。”
  她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原来你早把自己许给我了。”他自顾自道,或许因着醉,话比平日更多。“我还追着你要承诺,真是笨到极点。”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窘迫的想推开他。“放开,我去端醒酒汤。”
  “不是么?”不容逃遁的抵住香肩,眼底尽是缱绻柔情。“酒也喝过了,定情信物也给了,人也是我的,还想装傻?”
  她的脸渐渐红起来。
  他从衣内扯出一根丝绳,坠着的青葱碧玉仿佛在流动。“这个是证明。”
  不敢对上得意的笑,她羞窘的转开眼。“那是你要过去的。”
  “我要了,你给了,所以你是我的。”炽热的手抚过粉嫩的颊,白皙的颈,停在起伏的胸口,热力透过了衣衫,烫得心跳加速。“你的心,更是我的。”
  浓重的酒气醺人,她有些昏然。
  “他和你说了这些?”
  “当然还有很多。”他轻佻的揶揄,成功的剥下了外衣。“你想听?”
  “正经点。”美眸怨嗔的瞪他。
  “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我都听说了。” 酒意上涌,他显然没什么耐心,竟然开始撕扯,和一个醉了的人计较无异于对牛弹琴,她无奈的听凭衣裳化成了碎帛,火热的身体熨贴上微凉的肌肤,他舒服的叹息,享受着怀中的软玉温香。
  “什么……不知道。”她咬牙捺住悸动,极想拍开不安份的手,身体却已然有了反应。
  “比如……你是怎样离开扬州。”慢吞吞的话语吊着好奇,醉亮的眼眸充盈着欲望,抚弄着温软的胴体,气息越来越重。“还有……”他忽然挺身侵入,深深顶进了她的身体,猝然的举动打断了静听,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醉了的他与平日很不相同,仿佛极喜爱捉弄她的感觉,不紧不慢的挑动,直到她不受控制的颤抖,玉颜晕红如火。
  “叫我。”他俯在耳边喘息着诱惑,修长的手指邪恶的捻动。
  她没有出声,呼吸紊乱,鼻尖渗出了细汗。
  “叫我的名字,嗯。”他坚持诱哄,忍得同样辛苦。
  “你……”如水黑眸汪着□和怒意,要命的媚惑。
  “云书。”他低哑的笑了一声。“我想听你叫我。”
  渴望逼得她丧失了理智,樱唇微微颤动。
  “云……”
  只说了一个字,她摇摇头试图推开他,却换来更刺激的撩拨,再也抵不住。
  “……谢云书!”挟着怒气连名带姓的尖叫出来,指尖狠狠切入他的背。
  他欣然轻笑,俯首亲吻她的唇,匀健的身躯终于放纵起来,野马一般狂肆的冲撞,释放苦苦压抑的欲望。她在极乐的欢愉中忘却了一切,一次又一次迎合,直到筋疲力尽……
  “很生气?”他眉目含笑。
  纤细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背对。
  “只是想你唤我。”他软语致歉。“那么动听的声音,一次也好。谁让你从来不叫我。”
  “我讨厌这种手段。”怒气冲冲的话像是迸出来。
  “可我爱看你失控。”他强把她转过来吻了吻,欢悦促狭。“这样敏感的身体,真好。”
  “你就是仗着我没力气。”她气得捶他,可惜不管如何用力都是软绵绵拳头,落在胸膛反而像游戏。
  “能欺负你的机会不多。”带着饱饕后的满足,他坏笑的承认。“或者下次换你?”
  “我才不像你那样……”俊颜无赖十足,她不知该选择什么字眼。
  “蹁跹。”勾起秀小的颔,他突然轻唤一声。“我喜欢这个名字,比迦夜更适合你。”
  她愣了一下,横梗的意气忽然消失,默默垂下了眼。
  “蹁跹……”随着喃喃轻语,指尖慢慢划过漆黑的眉睫,犹如触抚着一件无价珍宝。“……这一次,我捉住你了。”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3 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送嫁

  北方武林的巨擘,富可敌国的君府之主君随玉亲身送嫁至扬州。奢华庞大的车队令人咋舌,多少人纷纷猜议君家小姐的相貌,着魔般想一窥真容。有人传之为天仙,有人道之为狐女,漫天的流言疑幻疑真,在出发时达到了顶峰。
  君翩跹隐身于六匹骏马共牵的精致车辇内不见真容,策马随在一边的正是俊美无俦的谢家三公子,不似传言中的受迫,始终笑意盈盈,心情极佳。
  车行极慢,如赏花观景一般悠然。
  足足用了数倍的时间行至扬州,入住了君家位居扬州的别业。
  谢云书与长兄回转谢家,紧紧筹备着即将来临的婚事,更多的贺客从四面八方赶至云集扬州,南北各路世家荟集,宾朋如雨,人数空前,甚至远超出谢震川的寿宴,整座扬州城转入了盛会前的期待。
  君家的别业一片安然。既入扬州,一切均由谢家操办,顿时轻松不少。
  霜镜摆上一碗莲子,几碟细点,将她扶至桂树下乘凉。时至夏日,繁星满天,碧草花树间偶有萤虫低飞,混着莲子淡香,宁静清逸。
  “一切已安置妥当,明日也是个好天气。” 温暖的笑容一如平常。“别再多想,他走前交待我把你看牢了。”
  “这般慎重其事的铺张。”她禁不住淡嘲。“我哪有机会反悔。”
  “全是他的心意。”
  她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君随玉又笑了,大方承认。“好吧,我和他一样,均以为该隆重些。”
  岂只是些字可以形容,隐约入耳的三三两两也能推出一爪半鳞,她已能大略猜出明日将是何等情状。
  霜镜上前细细说了一遍安排,道出吉日须留意的各色习俗,入门行礼敬茶叩首云云,繁琐纷杂,听得秀眉渐渐拢了起来。
  君随玉并不意外。“确是麻烦了点,好在仅只一次。”
  良久无言,纤指揉了揉额角。“新娘中途倒下去会不会太丢人。”
  君随玉失笑的安慰。“不必担心,喜娘扶着你寸步不离,凭着输过来的真气,决不至闹笑话。”
  瞧着细柔如玉的手,她微叹了一口气。
  “我真不懂为何要嫁,这样的……”
  对面的人不允许渐生的动摇。“你会幸福的。”
  “除了杀人我一概不会,更不是谢家想要的媳妇,眼下又这样无能,简直除了拖后腿一无是处。”并无自轻自鄙,单纯的就事论事。
  “他娶你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君随玉神色柔和。“爱一个人,只要这个人在就好,无复其他。”
  “难道不会后悔?你知道我有多麻烦。”
  君随玉端过一旁的玉碗替她剥开莲子,青碧的莲衣褪在桌上,莲米粒粒如玉。“他明白自己要什么,何况以他的能力足可承担。”
  怏怏的目光落在葡萄架垂下的累累青果。“我宁愿自己强一点。”
  “为什么我听来有些奇怪。”剔去苦涩的梗心,君随玉将莲子放入纤掌。“如此纠结真不像你。”
  她微微愣了一刹,君随玉又笑了,欣慰而感慨。
  “但我觉得很好,终于有了你在意的事,牵悬的人。”
  想起四年前的初会,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试着相信,尝试在感情面前放下自尊戒备。却也因着陌生,益加彷徨无措。“但愿你能对他再多一点信心。”
  “你在鼓励我软弱?”
  “别对自己过苛,你我都是凡人。”
  她并不赞成。“事事倚人扶助,谁喜欢掮上包袱。”
  “这样美的包袱,天下的男人会抢着要。”君随玉打趣。“君家小姐就应嫁给最优秀的人,无须为任何事费心。”
  清颜不以为然,他忍不住轻叹。
  “爹在九泉之下也会这么想,一定和我一样以你为傲。”
  提起过世的父亲,长睫垂了下去。
  “我……不认为,也许他会恨我,是我杀了……”
  “与你无关。”君随玉截住了不让她说下去。“你已经做得够好,好到让我惭愧。”
  她静了一瞬。“是他……告诉你?”
  “嗯。”轻轻掰开了握紧的掌心,唯有疼惜负疚。“对不起,我只来得及说抱歉,让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苦。”
  凝视着微颤的长睫,君随玉声音极轻。
  “明天你是最美的新娘,他们都会在天上看着……我唯一的妹妹,什么也不用怕,更不必受半点委屈,谢家没人敢轻视你。万一哪天不愉快尽可回家,我自会安排一切。君随玉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住,那才真是一个笑话。”
  抬手摸了摸青丝,充满回护的亲昵。
  “翩跹,你很出色,配得上任何人,不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才这样说。”温和的话语不掩骄傲。“并非每个人都明白你的好,他有眼光,懂得珍惜,会让你幸福。”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沉默了半晌,黑眸雾朦朦的一笑。
  “哥哥。”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楼主| 发表于 2011-12-13 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合婚

  六月二十四观莲节。
  谢家宴开千席,宾客如云,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迎娶这位来头甚重的佳人。
  无数声名显赫的贺客汇聚一堂,众多世家均有到场,南北武林为之一空,谁也不愿错过这场空前盛宴。各路车驾雍塞数街之远,观者如云,鼓乐动地,贺礼堆积如山。新娘妆奁之盛,仪仗之华,皆令人叹为观止。
  当喜娘扶了新人下轿,所有人望过去,恨不能看穿流苏结络的红绫盖头。鲜红的嫁衣繁复华美,纤腰楚楚,细步盈盈,一举一动娇柔万方。
  未见其面,一多半已生了怜心。
  人群中有几双眼紧紧盯着,其中一双泪光莹莹,若不胜情,全然听不进身边兄长的劝慰。君随玉为女方亲眷坐于堂上,微笑看新娘由喜娘伴妇簇拥而入。
  轰然笑语中依例行礼,拜过天地,敬过高堂及一众宾客,场面热闹而喜气。好容易停当,新人被红绫牵往新房,没走几步,突听得一声哀鸣,斜刺里窜出来一只雪白的小狗,直冲新娘的罗裙,温驯的宠物忽的失常,谢夫人花容失色,全场惊哗。喜娘应变极快,纵前足尖一引,轻巧将小狗挑至一边,化开了一场惊扰。
  罗帕覆头辨不清情形,多种繁琐的程仪早令双腿疲惫,此时失了扶持,站不稳退了一步,不巧踏住了曳地红裙,登时要向后跌倒。谢云书眼疾手快,一手挽上纤腰堪堪止住跌势,新娘头上的红绫盖却没能救住,飘飘然随风落地。
  更糟的是回身之际扯断了凤冠悬垂的珠络,一络明珠顿时散坠,辟里叭啦的砸落,粒粒指肚大的珍珠光润莹亮的滚了一地。
  喧闹的喜堂瞬时寂静无声。
  流光溢彩的凤冠下,现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眉心贴花钿,雪腮绘妆靥,嫩白如玉的面颊透着绯红,如水明眸懊恼羞窘,望着手上残留的两粒明珠不知如何是好。
  静滞的气息越发让人尴尬,绝美的脸越来越红,求救似的望着谢云书。
  “……这……衣服有点长……”
  彷徨无措的娇颜教人从心底疼惜,尽管清音极小,满堂皆听得一清二楚,尽在心底应了一声,看得眼睛都直了。
  一身红衣的男子俊朗如玉,自纤手接过明珠,大方一笑。
  “是我的错,该护着你进去才是。”
  说着不顾礼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纤秀的娇躯入怀,四周一片哗然,口哨和笑闹几乎掀翻了屋顶。众多的叹息笑语伴着一对壁人背影,赞誉之余不无艳羡,谁曾想新娘竟是美貌财富兼具的绝代佳人,姿容家世足堪匹配的天作之合。
  喧嚷中有一张失魂落魄的脸,凝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蓦然滚落了珠泪,任由兄长带到不显眼的角落。
  “凤歌,你这又何苦。”挡在妹妹身前,白昆玉低劝。
  “你看见了?那是她?”姣好的面容不甘而坠泪,险些控制不住情绪。“怎么还是她,她怎会成了君王府的小姐。”
  “他们已经成亲了。”白昆玉心头有同样的疑惑,却只能按下。“今日南北势力联姻,别再做傻事。”
  “我不信,她明明是个那个魔女,变个名字就换了身份,装得像名门闺秀一般,欺骗了所有人。”她的声音哽住,几乎要冲破这个秘密。
  “白公子,白小姐。”温雅的公子在不远处点头微笑。“远来道贺,招呼不周,可得多喝几杯。”
  “君公子客气了。”白昆玉不敢怠慢,顾不得妹妹拱手行礼。
  白凤歌侧过头,忽然开口。“敢问君小姐……”
  “翩跹虽是我义妹,实如至亲手足,今日嫁入谢府喜得良配,既了结谢三公子苦恋,又成就西京扬州一番佳话,真是两家幸事。”君随玉轻巧的打断了问话,客套有礼的回应。
  白昆玉笑得有点发苦。“君公子说的是,莫说敝府当年曾蒙恩惠,即使冲着两家的交情,白家也是诚心恭贺,失礼之处望请海涵。”
  “多谢白公子盛情。”
  君随玉莞尔一笑,前一刻闯了大祸的小狗乖乖的趴在臂间,圆溜溜的黑眼瞪着白凤歌,不满的呜了几声,他轻拍了拍雪白的长毛,转身而去。
  白凤歌失神的落泪,被兄长无言的带了出去。
  远处的蓝鸮墨鹞对望一眼,松了口气。
  银鹄碧隼对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殿下?”碧隼皮笑肉不笑。
  赤术隐约有些怅然。“果然是她。”
  “听说殿下行将回国,居然不忘送来贺仪,实在难得。”银鹄抱臂调侃。
  赤术笑了一下,叹口气。“我只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胜过她,令谢公子改弦更张,原来还是旧人。”
  “未想殿下如此关切。”碧隼挖苦。
  “不是已经有烟容?”银鹄打量对方的神情,看出几分怅然失落。“老大问过了烟容,已经答应让她随你回龟兹。”
  据说一次街头偶遇,赤术邂逅了烟容,一番苦追终于打动佳人,恰好龟兹王谴使携重礼上下打点,凿通了关节,朝廷许可赤术启程回国,不日将离中原。
  “我以为……”赤术没说下去。
  银鹄心照不宣的笑笑,了然洞悉。
  烟容的相貌或许曾有三分相似,现在却如云泥之别,不见还好,一见必定是惆怅万分。
  “殿下还是及早回龟兹安定大局。”到底同为天山所出,也希望那般温柔的女子有个好归宿,银鹄难得的劝。“请殿下善待烟容,亏差了主上可会不高兴。”
  赤术点了点头,不曾再说一句。
  握起的掌心内,一粒浑圆的明珠悄悄泛着微光。
  在喜床上等了又等险些睡去,终于等到了笑闹的杂声,醉醺醺的人被几个兄弟扶进来放在了床上。
  等人都散去,她合上门倒了一杯茶,刚走近手腕被人一带,整个扑上了强健的胸膛,茶杯跌落红毯,俊颜笑吟吟的望着她,明亮的眼睛一无醉色。
  “你没醉?”身上明明有浓重的酒气。
  “不过是装装样,这么好的日子,我怎么舍得醉。”拥着玉人翻了个身,替她取下沉重的凤冠,黑发如水披散,红衣丽颜,清艳照人,一时看得痴了。
  华宴乐声不断哗笑喧然,红烛高烧丝幔低垂,盛装浅笑的佳人在怀,竟像是梦中的场景。多年追逐一朝得至,竟忘了言语。
  “翩跹?”
  “嗯?”
  “翩跹?”
  “嗯。”
  “翩跹?”
  “……嗯……”
  修长的手捧着娇颜,笑容越来越盛。
  愣愣的望着亮如星辰的眼眸,渐渐红了眼眶,抬手解开束冠,漆黑的长发相混,缠绵纠结难分,纤指挑出一缕打了个结,温柔羞涩的一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
  龙凤花烛静静燃烧,映照着案上一对空空的酒杯。
  夜色深浓,春意盎然,鸳鸯帐内自有情致无边。
Die von den Nutzern eingestellten Information und Meinungen sind nicht eigene Informationen und Meinungen der DOLC GmbH.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微信登录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Archiver|AGB|Impressum|Datenschutzerklärung|萍聚社区-德国热线-德国实用信息网 |网站地图

GMT+2, 2024-4-28 12:15 , Processed in 0.059259 second(s), 14 queries , MemCached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