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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享受人生

《巴族迷魂·刑官》--作者:成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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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8 23:59 | 显示全部楼层
  “巫罗当然不会白死,他是为你们整个部族而死,他死得其所。”韩山道。

  巴启似是气急,青蓝色的瞳孔,在青铜面具后面迸射出怒火,像要把面前的男人燃烧成灰烬:“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个交代。”

  韩山还是坦然地看着巴启,甚至这一刻,他的嘴角还带上了些笑意。

  “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现在看来,如果我不说出来,只怕过不了今天这一关。”他沉默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倾,做出很神秘的样子,“你曾经问我,为什么要在这个人身上花费那么多的精力,现在我告诉你原因,因为这个人的身份对我们来说,非常特殊。”

  “他究竟是谁?”巴启显然已经意识到事情并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想寻回你们族中的圣物,那么,这个人非但杀不得,还得保护好他。如果他死了,说不定,你们真的再也找不回那些圣物了。”韩山挺直了胸膛,慢慢地,一字一顿地道,“他其实是巴融的亲生儿子!”

  巴启“啊”一声,虽然看不见表情,但身子却有些僵硬,可见他的惊讶程度。

  “巴融还有个儿子?”他说。

  “巴融能有女儿,为什么就不能有儿子?”韩山微笑道,“据我所知,巴融在叛族盗宝之前,曾经有十余年的时间,一直不间断地出没于你们部族与外面世界之间。你们族中一些寻常的东西拿出来,都价值不菲,所以,巴融可以算得上非常富有。而且,他是个悟性极高的人,博览群书让他知识渊博。再加上他年纪那时还不是很大,想要女人应该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巴启保持沉默,似乎需要点时间来消化面临的这个现实。

  “我本来也不知道巴融在世上还有个儿子,半年前,巴融被郁垒杀死后,我无意中在他的保险柜里,发现了一摞照片,把它们排在一块儿,就是一个人从婴儿到少年的成长过程。我当时就意识到,这个人对于巴融肯定非比寻常。”

  韩山叹息一声:“于是我就继续留意,试图寻找一些别的线索,但巴融一生谨慎,除了照片,根本没有其他任何跟这少年有关的东西。而且他行踪不定,跟我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我也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信息。所以,我只好从这些照片入手,每一张都拿过来仔细分析。那些照片跨度十多年,背景大多都是在房间里,但却有两张,在室外。我从照片背景着手,再根据房间里的一些装饰,终于确定了照片拍摄的地方。”

  “你就派人找到了他?”巴启道。

  韩山摇头:“我没有派人去那城市,而是自己亲自去找这个照片中的人。寻找的过程颇费了些周折,但是我终于还是找到了他。”

  照片上的少年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年纪和韩山相仿,家里只有一个母亲。韩山随即对他的身世展开调查,很快就认定了他是巴融的儿子。

  “那是个小城市,人们生活还不太富裕,只要有钱,你能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杨铮的父亲早逝,但有人说,他其实并没有死,只不过很久以前就离家出走了,没有人知道原因。但他临走前,却给这对母子留下了一笔钱,因而他们的生活在当地还算小康。我找到他们时,那母亲已经住进了精神病院,精神分裂,多重人格,每天在自己的世界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后来,有了暴力倾向,成天拿着刀站在家门口,嚷嚷着要杀人。有人报了警,她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我去看过她一次,她把我当成了她的儿子,说他的父亲一定会来接他的。”

  “那孩子呢?”巴启听得入神。

  “孩子已经长大,他的名字叫做杨铮,也就是刚才打倒巫罗的人。”韩山道,“杨铮早在好多年前便离开母亲单独生活,原因是母亲曾经虐待过他。据当时的街坊邻居说,那女人被丈夫抛弃,精神上出了毛病,将自己的怨恨都发泄到了孩子身上。”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韩山重重地道,“那母亲当年生孩子的时候,发生了点状况,除了杨铮,她还生下一个怪物。那怪物像一张皮,显然在生下来之前,就已经死了。那母亲认定,是杨铮杀死了他,这也是她后来虐待杨铮的原因之一。”

  巴启不说话了,似乎心里在感慨杨铮不幸的身世。很快,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他说:“巴融可以将自己的女儿,还有收养的六个孩子带在身边,却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丢在一个小城市里,任他度过这样一个悲惨的童年?”

  “这也正是我当时想到的问题。”韩山忽然笑了笑,“我得出的结论就是,巴融这样做,除了要保护自己的儿子不被你们巴族人发现,另外,他还将一份天大的秘密留在了杨铮身上。他的秘密,当然就是你们巴族圣物的下落。”

  巴启这回倒没感到多大的惊讶,巴融将秘密留在儿子身上,本就在情理之中。

  “你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告诉我,那个人就是巴融的儿子?”巴启问。

  “巴融是你们部族的仇人,我怕告诉你这个秘密,你不会放过杨铮。如果那样,我们大家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

  “现在巴融的儿子已经在你手中,那么圣物呢,它到底在哪里?”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找回圣物的,只是,我还需要点时间。巴融的儿子身上有很多怪异的地方,我相信,那秘密,就隐藏在那些怪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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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所以你让巫罗去送死!”巴启又有了些愤怒。

  韩山露出无辜的表情:“我也根本不会想到,杨铮居然能打倒巫罗。但这件事也给了我启发,我想,当杨铮彻底恢复本性,变成一个真正的魔鬼时,那么,也许我们就能知道圣物的下落了。”

  巴启沉默,他希望韩山的推断是正确的。他带着族人出山寻宝,虽然之前有过在外面世界求学生活的经历,但他仍然发现自己无法适应外面世界的生活,而且,他现在要做的,是一件对整个部族都极为重要的事,他必须依赖面前的这个人,当然,他也不会相信他。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已经让他非常厌烦。

  “好了,让我们现在来看看杨铮在干什么吧。”韩山道。他到监视器前,敲打几下键盘,不同的画面闪过,很快杨铮就出现在画面中。

  镜头推近,韩山脸色忽然异常凝重,因为,他看到杨铮虽然身上脸上都沾着血迹,看起来有几分恐怖,但他面上的神情,却显得异常安静,哪里还有半点适才在房间里的冲动。

  现在的杨铮,看起来已经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了。

  这里差不多应该是全中国最狭长的城市。几个区之间,往往间隔数十公里。所以,虽然提起这城市,很多人都知道它是东部海滨城市,但其实,市区离海边,还有30多公里的距离。所幸现在城市建设大多都做在脸面上,市区通往海边小镇的大道修得非常气派,中间还有立交桥,看起来极为壮观。

  秦歌的吉普车到达海边小镇,只用了20多分钟。

  搞民俗那朋友叫高伟,在市文管会工作。秦歌去年侦破疤面杀手案件时,发现一道据说是东汉太平道分支——五斗米教流传下来的“再生符”,而五斗米教教主便是东汉末年黄巾起义的首领张角。相传当时黄巾教众,上阵时皆身佩不死之符,个个奋不顾身,勇猛异常。为追查这道“再生符”的来源,秦歌结识了这位民俗专家,向他请教全市范围内的道观分布情况。高伟是个仔细的人,不仅给秦歌绘制了详细的分布图,就连去这些道观的具体线路,都一一标出。

  所以,秦歌虽然凌晨5点多将高伟吵醒,高伟还是非常详尽地告诉他,星宿台在海边小镇的具体方位。

  车子穿过小镇,直奔海边。荒废的旧海滨浴场,像个迟暮的妇人,在夜里独自哀怨。一道长长的拦海大堤,连接起了陆地与海上的一座小岛。

  星宿台,便在海岛上。

  车子驰过拦海大堤,两边的海寂静如温柔的淑女。修筑拦海大堤,当年是这城市人民极为自豪的一件事,海滨浴场,也因此搬迁到了岛上。但如今时过境迁,围海建坝已经被证实是件极愚蠢的事,它对当地的生态环境造成了极大的损害。

  岛上有山,虽不高,却地形复杂,一面生在沙滩之上,一面峭壁临海。

  山脚下,马南和秦歌弃车登山,开始时还是人工铺设的台阶,但转过一个山头后,台阶一侧出现一条小道,边上有块路牌,说明这条小道通往后山峭壁。

  两人沿着小道前进,爬山对他们来说,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但冬季夜长,虽然已是凌晨,四处仍漆黑一片,淡淡的星月光华,只在黑暗中抹上些淡影,影影绰绰带着些诡异。只凭秦歌手中电筒的一道光柱照明,再加上小道曲折迂回,高低错落,两人走得都有些吃力。

  后山本来就少有人去,星宿台也因此在当地没什么名气。而那个民俗专家告诉秦歌,这也是政府本着保护开发的策略,对历史遗存的一种保护手段。

  星宿台就在后山的最高处,距峭壁仅数步之遥。

  到了山顶,地势陡然开阔,那些星光月光落下来,也再无遮拦。秦歌“咦”了一声,因为他看到的并不是一座高台,而是三个,中间有通道相连,乍一看,有点像小一号的长城。

  “星宿台原来有三座。”秦歌带些疑惑道,“我们去哪个?”

  “当然是中间那个。”马南毫不犹豫地道,“心宿是二十八宿中的一宿,它本来就由三颗星组成,伏羲是其中的心宿二,位置就是三颗心中间的那一颗。”

  马南这样说,秦歌当然再无疑虑,两人很快到了入口处,登上阶梯。

  星宿台全部是石材建造,所以虽历经数千年风雨,仍然坚若磐石。沿着通道,很快穿过第一座台,秦歌电筒光柱照过,高台一侧的石壁上,依稀有些石刻的痕迹。

  中间的那座石台最高,像个城堡,三面石壁相连,只在东侧,修有半人高的矮墙,上面无遮无拦,视野极为开阔。站在这里,可见海浪轻涌,那些淡淡的星光落到了海面上,好像立刻被放大了许多倍,海水缠绕着星光,看起来美极了。

  马南与秦歌此刻无心欣赏风景,他们必须在这星宿台上,找到跟巴族人有关的线索。

  这座星宿台面积不大,也就十几个平米,三面有墙,墙上都有壁画,秦歌手中的电筒照射过去,只见到它们都是些简单线条勾勒的图形,因为光源有限,所以一时看不太清。

  马南接过秦歌手中的电筒,还在试图看清那些壁画的内容。秦歌知道这些活跟自己没关系,就站在矮墙边,极目远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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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01 | 显示全部楼层
  南边墙上,绘制的是“盘古开天辟地”和“女娲补天”,北边墙上则是“神农鞭药”和“黄帝威仪”,西边墙上是“仓颉造字”和“舜耕历山”。马南对中国上古神话颇有研究,虽然电筒的光亮并不能让他看清整个图形,但窥一斑而知全貌,他很快就清楚了壁画的内容。如果这星宿台真是汉代张衡督建,那么,这三组壁画,其实便已经将汉代之前,人类发展历史的三个重要时期全都囊括进来。

  盘古开天与女娲补天,说的是有了天地人界,生命从此诞生。

  神农鞭药与黄帝威仪,则是人类经历了传说中的神国时期。神农就是炎帝,他与黄帝并称为中华民族的始祖。

  仓颉造字和舜耕历山,则喻指人类已经摆脱蒙昧状态,开始向文明迈进。

  秦歌虽然很快就弄清了这些壁画的含义,但它们都是些家喻户晓的神话传说,而且,刻痕陈旧,显然不会是近几年的刻痕,因而它们必定跟他要找的线索无关。

  难道线索藏在另外两座高台内?

  马南很快否定了这念头,心宿三颗星的组成与这三座高台位置相似,所以马南怀疑这观星台的名字是“心宿台”而不是“星宿台”。巴族人不会将伏羲的的属星搞错,线索也一定隐藏在这中间的高台内。

  也许,这壁画上,还有些内容是自己没有注意到了,马南想。

  他更加细致地观察那些壁画,电筒的光柱一寸寸移动。果然,没用多久,他就发现了一处异常,在“仓颉造字”壁画的右下方,居然有一个一寸见方,兽面人身,脚踩双龙的小人,他的双手合力上举,托起一个八角形的符号。

  ■

  对于那个兽面人身、脚踩双龙的小人,马南并不陌生,半年前,他曾在一块玉器上见到过相同的图案,只不过,玉器上的小人,双手高举一根骨头样的武器。

  这小人便是上古神话传说里的火神祝融。

  火神祝融相传镇守着南岳衡山,是东方天帝火帝的佐臣,法器是秤杆,掌管夏天。

  半年前,马南在那块玉器上见到的祝融,双手举着一根骨头。玉器名为赤璋,是养父巴融留给三弟谢东城的,谢东城博览群书,却偏偏在天津街头开了家肉店,是个大隐于世的高人。经过他的考证,那块骨头,便是喻指巴族圣物中的雷神之槌。

  现在,在这星宿台上,祝融手中换了这样一个符号,立刻引起了马南的注意。

  首先,火神祝融怎么会出现在“仓颉造字”这组图里,它跟仓颉虽然都是同一时期的神话人物,但马南从未自任何典籍里见到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还有就是祝融高举的那个符号,它在这里,究竟有什么意义?

  就在马南正冥思苦想之际,忽然听到矮墙边的秦歌叫了声他的名字,他急忙走过去,只见秦歌身子半俯在矮墙上,正凝神向前看着什么。

  “你看那边是不是有条船?”秦歌问。

  秦歌视力极好,他有此一问,只是觉得这时候,海中飘着一条船有些奇怪。马南立刻也看到了,暗黑的海面上,有条小船随着海浪轻涌,不停地摇摆。由高处看去,如果不是有揉碎的星光,船身几乎要隐没到海水的暗黑中去。

  船不大,有点像海滨浴场的救生艇。但救生艇此刻应该都牢牢地系在岸边,怎么会凌晨时分,独自飘在海上?而且,那船上显然没有人在,才会放任小船随波逐流。

  “也许是浴场的救生艇没系好,被风吹走了。”秦歌自语道,随即又摇头,显然自己都不满意这样的解释。而就在这时,他跟马南同时听到了一些声音。

  声音很小,夹杂在波涛声里。但它却真实存在,仿佛被风吹到他们耳边。

  秦歌与马南对视一眼,都凝神听那声音的出处。很快,两人同时向着下台的阶梯而去。这道阶梯,通往南侧的第三座观星台。

  响声就发自连接两座观星台的通道上。

  现在,秦歌和马南已经听出了那声音是清脆的铃声,两人都猜到了那是手机的振铃在响。但这凌晨的星宿台上,除了他们,不可能再有别人,怎么会有手机的铃声?

  手机就在青石踏板上,红色的信号灯还在不停地闪烁。

  秦歌抢步上前,将手机抓在手里,打开翻盖。他立刻就知道这是一部经过改装的手机,除了显示屏不显示来电,连下面的按键都被封死。

  秦歌眉峰皱起,已经意识到自己和马南,都在别人安排的计划之中。

  他将手机递给马南,马南犹豫了一下,送到耳边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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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01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们已经到了星宿台,虽然比我预想得要晚了点,但总算没让我失望。”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苍老。

  “海面上的船,是不是跟你有关?”马南开门见山地道。

  “那船当然是为你们准备的。”电话里的人笑了笑,“你能找到这里,显然已经破解了密室杀人的诡计。我说过,楚雁下落的线索,就藏在那死亡事件的谜团里,所以,我不会食言,现在,就把楚雁送还给你。”

  “楚雁在那条船上?”马南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找到楚雁会这么容易。

  “没错,你已经猜到了。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

  电话里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解开密室之谜和找到星宿台,只是你过了游戏的第二关。现在,你必须开始做好准备,进入我们的第三关。”

  马南沉默,他知道巴族人决不会这么轻易地把楚雁交还给他。

  “船上除了楚雁,还有一些炸药。你当然知道,你的养父就是用这些炸药炸死了巴图和我们那么多族人。当我们游戏开始,我会给你3分钟的时间,如果你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船上,将炸弹扔掉,那么,这世上从此就再也没有楚雁这个人了。”

  马南下意识地转身去看海里的小船,有些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我给你3秒钟的时间准备,我挂掉电话那一刻,便开始计时。”

  “等等!”马南大声道,“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要安排这些事,直接杀死楚雁或者我,对你来说岂不是更容易些。”

  “你很快就会明白,因为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这回不待马南再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计时开始。3分钟后,船上的炸药就会爆炸。

  马南看一下腕上的表,撒腿就往台下跑,不知道情况的秦歌只能跟着他跑下去。马南这时脸色阴沉得厉害,好像还有些绝望。因为他知道,他不可能在3分钟之内救下楚雁。

  马南并不是不会游泳,但是,游泳却是他的弱项。

  奔跑中,马南三言两语便让秦歌明白了情况。下了星宿台,绕到前面悬崖边,马南稍有犹豫,这时,秦歌一步迈到他前面,反手将他向后推去。马南愣一下,见到秦歌回头冲他勉强一笑,说:“这是粗活,交给我来。”

  声音还在,秦歌的人已经纵身而下。马南扑到崖边,只见下面溅起白色的水花。旋即,秦歌的影子出现在海面上,他划动双臂,奋力向着小船游去。

  马南一颗心立刻揪了起来,他的目光在秦歌与腕上的表间徘徊,手心里已经渗出了冷汗。

  指针一格格转动,海水中的秦歌离小船越来越近。马南伏在崖边一动不动,好像有些力量已经涌到了喉边,他必须费力抑制,才能不让自己的身子随之颤栗。眼前发生的事,在马南的经历中,绝对算不上最凶险,但却让他觉得异常紧张。

  如果秦歌不能及时到达小船,扔掉炸药,那么楚雁会死去。

  还有种更坏的情况,就是秦歌到达小船,但没来得及扔掉炸药,那么,他会跟楚雁一块儿死去。

  半年前的桃花山上,巴图与他的族人们,便是在一声爆炸声过后,灰飞烟灭。现在,巴族人用这种方式来对付他跟楚雁,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他怎么能忍心看到楚雁,还有他惟一的朋友死在眼前!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秦歌离小船却至少还有百米之遥。崖顶的马南再次感到了绝望。秦歌虽然游得比他要快多了,但肯定不能在一分钟之内到达小船。马南似乎已经听到了即将爆发的巨响……

  “铃——”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的手机忽然再次发出响声。

  马南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慌忙接听。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海水里的肯定是你的警察朋友,但就算是警察,他也不能在3分钟之内游到船边。”

  “不要让船爆炸,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马南大叫。

  “你把手机后盖打开,里面有颗药丸。它不是毒药,只会让你昏睡。吃下它,楚雁和你的警察朋友都不会死。”

  马南一刻都没有犹豫,立刻打开手机后盖,果真见到里面有颗绿豆大的黑色药丸。他犹豫了一下,已经知道所有发生的事,都在巴族人的计划之中。

  巴族人知道他游泳不好,秦歌必定会替他去救楚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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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02 | 显示全部楼层
  巴族人还知道就算是秦歌也救不了楚雁,所以,让马南吃下这药丸才是目的。这药丸可以让人昏睡,显然巴族人此刻就环伺在周围,待马南昏睡后,便要掳走他。

  虽然想通了这些,但马南还有疑问。巴族人想掳走他,有的是机会,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岛上的星宿台边?

  “吃下它,你的时间已经不多。”电话里苍老的声音道。

  马南将药丸丢进嘴里。药丸遇水即化,一股甘甜的味道。

  “我吃了,你快阻止炸药爆炸。”马南喘息着道。

  “你放心,我不会食言,你已经救了楚雁跟你的警察朋友。”

  马南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看到海水中的秦歌还在奋力向前游去,而时间已经越来越近。终于,马南身子慢慢软了下来,他倒在地上时,眼睛还睁着,但里面已经浑浊一片。他在心中默念:“5——4——3——2——1——”

  耳边只有涛声连成一片,没有预想中的巨响。于是,他放心地闭上了双眼。

  杨铮记得,刚才他站在一具尸体边上,双手沾满血迹。他知道自己杀死了人,却回想不起来任何与他搏斗时的细节。死亡让他有些眩晕,脑海里一片空白,后来,空白中竟出现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一个婴儿在一大片血液里挣扎,他侧过身的时候,身子居然像张纸样轻薄。

  黑暗随即扑天盖地地袭来,杨铮立刻感觉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甚至,他在那时有种错觉,自己的身子也慢慢变得虚空起来。

  他让自己摆脱恐惧的惟一办法,就是离开那飘荡着死亡气息的房间。

  外面是条走廊,略带些弧形。走廊两侧,一眼看去,除了他刚才出来的房间,居然看不到别的门。不管怎么样,走出被囚的房间已经算是迈出了第一步,杨铮只能继续向前走去,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前面等待他的,究竟是些什么。

  杨梅也被刑官抓来,那么必定此刻就在不远的地方。现在杨铮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找到她,然后带着她离开。

  只要一想到刚才在电视机里看到的画面,杨铮都会心如刀绞。

  发生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虽然杀死一个人的恐惧还在,但杨铮知道,如果能够找到那个户籍警,自己必定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杀死他。

  挣扎的杨梅,失声痛哭的杨梅,让杨铮有毁灭一切的冲动。

  走廊很长,弧形的幅度很小。走了一会儿,杨铮终于看到前面不远处,出现一道门。

  他快步奔过去,发现房门和自己出来的那间一样,都是铁门。他用力推去,那门纹丝不动。他用力拍打着房门,嘴里叫着杨梅的名字,并且将耳朵贴到门上,却听不到一点动静。

  他继续向前,不一会儿,再次见到相同的铁门,同样紧闭。

  杨铮重复了刚才的动作,但这回停留的时间要短得多。他脚下不停,继续沿着弧形走廊走下去,发现隔上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道紧闭的铁门,无论他在外面怎么拍打,都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动静。

  杨铮开始绝望,后来,当他终于见到一扇开启的铁门时,立刻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地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尸体却已经不见,空气里飘荡着熟悉的血腥味儿。杨铮毫不怀疑这就是他刚才杀死那怪人的房间,兜了一个圈子后,他又回到了这里。但那怪人的尸体呢?它不会自己消失,惟一的解释就是刚才那段时间,有人进来搬走了他的尸体。

  搬走尸体的人,一定就在他刚才经过的那些房间内。杨铮又想到,也许杨梅、户籍警,还有刑官,都在那些房间里。

  自己虽然施计打倒了那怪人,得以从这房间脱困而出,但是,却依然不能改变任何现状,只不过,从一个小囚室中,到了一个大牢笼里。

  他抬头在房间内四处寻找,很快,就发现了隐藏的摄像头。

  杨铮相信,刚才在环形走廊里见到的每个房间,都装有这样的摄像头。刑官用它来监视这些被抓来的人,同时,它也将影像传递到别的房间,比如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杨铮冲着摄像头愤怒地大叫,“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为难女人!”

  没有任何动静,杨铮更加愤怒了,继续大叫:“把我带来,就别做缩头乌龟,躲在暗处算什么男人。要么你杀了我,否则,我决不放过你!”

  还是没有回应,杨铮有一拳抡空的感觉。

  想想真有点沮丧,他到现在,连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都不知道。短短一夜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本来只是想做刑官的帮手,却将自己置身于如此困境,还连累了杨梅。

  刑官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杨铮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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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03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杨铮颓然倚墙坐到地上,觉得异常疲惫。如果刑官真的不愿意搭理他,他还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打破这种僵局。

  幸好刑官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墙角悬挂的电视机里,忽然再次有了画面。

  这回,他看到的,是那个户籍警葛华。

  户籍警满脸慌张,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口中好像在不住说着些什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坐在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缚住,动弹不得。他的眼睛盯着前面的一个方向,眼神里充满恐惧。

  这样的画面杨铮并不陌生,不久前在都广宾馆的客房里,他曾在笔记本电脑上见过相同的画面,只不过,缚在椅子上的人,现在变成了户籍警。

  杨铮血往上撞,立刻站起来,冲到电视机前。虽然猜到刑官让他看这画面,必定有他的用意,但是,他仍然止不住自己的愤怒。

  就是这个人,刚刚凌辱了杨梅,如果能看着他死去,必定是件非常痛快的事。

  “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立刻杀死这个男人?”房间里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杨铮环顾四周,居然找不到声音的出处,只是能听出来,声音必定是通过隐藏在房间内的什么传声设备发出。那声音,正是在都广宾馆客房里,打电话给他的男人。

  ——他就是刑官。

  “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杨铮大声道。

  “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刑官说,“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只能再把这个警察送回到杨梅呆的那个房间。”

  “你到底是人还是畜生,你知道那样做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杨铮怒火又开始腾升,“如果你想对付我,那么就像个男人站到我面前来!”

  刑官没有回话,电视里的画面颤动了一下,忽然又回到了刚才户籍警凌辱杨梅的场面。杨梅还在失声尖叫,拼命扭动身子挣扎,她身上的户籍警露出野兽样的凶悍的目光,身子压到杨梅的身上,山一样沉重。

  杨铮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有些血光从他的脑海里迸射而出,他的身子也随即开始轻微颤栗。这回,他真实而清晰地感觉到了,有些力量就要从他的身体里脱困而出。

  “停下,停下!”他吼叫着,嗓音居然已经变得沙哑。

  画面重新恢复到户籍警被缚在椅子上的情景,刑官的声音又开始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现在,你一定知道了该如何跟我对话。”

  杨铮喘息着点头,但目光中的怒火却更盛。

  “我的问题是,你现在是不是想立刻看到那个警察死去。”

  “没错,他侮辱了杨梅,我巴不得他快点去死。”

  “好,现在,我就满足你的愿望。”

  画面里又出现了一个男人,戴着写有“刑官”字样的面罩。户籍警挣扎得更厉害了些,但身子却都瘫软在椅子上。

  戴面罩的男人将一个黑色的袋子套到了户籍警的头上,拉紧袋口的绳子,在户籍警的脖子上绕了几圈,然后打结,系紧。

  杨铮盯着画面,有点不明白戴面罩的男人要干什么。

  “死亡是种艺术,只有屠夫才会拿把刀乱杀一气。”传声器里刑官的声音道,“不久前,我偶尔在书店买了一本书,说的是中国古代各种酷刑。我在开了眼界的同时,也发现,人类天性中那种残忍意识,通过刑罚的种种残忍的行为,表现得淋漓尽致。中国历史,其实也是一部刑罚的历史,种种酷刑表露了统治者最野蛮暴虐的天性。”

  杨铮无语,因为他不知道说话的人,这些话背后有什么含义。

  “我又发现,中国人的国民天性中,除了残忍意识,与之相对立的仁慈在传统文化中也占相当重要位置。比如儒家思想的核心就是“仁”,“仁政”是儒家理想中的政治制度。残忍和仁慈构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不同侧面,显示出中国人在人性方面的复杂性。今天,当我看着你的时候,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其实可以大而化小,它也可以具体表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杨铮立刻明白了,刑官其实是在含沙射影,喻指在他身上,存在着对立的两种力量。

  “好了,我说的已经太多,恐怕你早已等急了。”刑官说,“现在,我就让你看看中国古代另一种刑罚。”

  杨铮聚精会神地盯着画面,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潜意识里,对即将到来的杀戮,他有一种莫名的渴望,何况,这回要死去的,是一个让他深恶痛绝的男人。

  画面中那个戴面罩的男人——杨铮仍然猜测他其实并不是刑官,而是和自己一样,是想做刑官帮手,但被他带到这里的人——离开了一会儿,再出现的时候,手中多了两件东西。杨铮定睛看去,发现那是一把锤子和凿子。

  凿子抵在了户籍警的脑袋上,就是我们说的天灵盖的位置,锤子这时也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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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04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现在看到的,叫做‘凿颠’。据《汉书》记载,秦孝公时,商鞅变法,增设各种肉刑,凿颠就是其中一种。后来商鞅变法失败,自己也落个五马分尸的下场,但他发明的各种酷刑,却大多流传了下来,包括这种凿颠。”刑官娓娓道来,好像是个专业讲解员,在为即将发生的杀戮做着诠注。

  杨铮目不转睛地盯着戴面罩的男人,等待着锤子落下。刑官的讲述,让这本来就不多见的杀人方式,更增加了些诱惑力。

  杨铮本来急促的呼吸这时都屏住了,他生怕错过了血光四溅的那一刻。

  但那锤子迟迟没有落下。

  杨铮不动,画面里戴面罩的男人亦不动。空气好像静止了,连时间都已凝固。那种期盼的力量让杨铮紧张到了极点。

  “你现在是不是很着急,同时奇怪为什么那锤子还没有落下来?”刑官的声音再度响起。

  杨铮沉默。沉默在这里当然意味着默认。

  “因为我不想让你错过机会。”刑官继续说。

  “什么机会?”杨铮的声音有些轻颤。

  “一个让你亲手杀死那警察的机会。”

  杨铮身子一震,居然瞬间,便有了些冲动。但是,他还没有冲动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他犹豫了一下道:“其实你一开始,就想让我来杀死这个警察,这也是你让他有机会凌辱杨梅的原因。”

  “这些重要吗?这个警察强奸了你喜欢的女孩,这才是你必须要面对的现实。你是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保护不了,我想帮你,所以现在给了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如果我要报仇,你就是我最大的仇人,那警察不过是你安排的棋子。”

  “不错,如果我是你,也一定会想到杀死我。但是,你也许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那么,为什么不去杀死直接强奸杨梅的人呢?至少这样,你也可以让自己稍稍得到些解脱。”

  “如果在别的情况下,也许我会杀死他,但现在,我不会听你的安排。”杨铮费力地吞咽了口唾液,目光如炬般盯着电视机里的户籍警。

  “我好像说过决不勉强你做不愿意做的事。”刑官说。

  “你记得就好。”

  “那么,我只好留下这警察,让他再去陪杨梅说说话了。”

  “你敢!”杨铮厉声大喝,“你要是再让那畜生靠近杨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说过,你也许永远没有找我报仇的机会了,甚至,你的命都操控在我的手中,还谈什么报仇。”刑官戏谑地道,“但是,我不想要你的命,只想要你替我去杀几个人。我答应你,当所有的事情结束,我一定会放了你和杨梅。”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杨铮怒道。

  “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杨铮沉默,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心中正在做着艰难的抉择。其实,当刑官开口让他杀死那户籍警,他就知道自己必定会按照他的意愿去做。这刑官心思缜密,苦心安排了这一切,根本不给他退路。而且,杨铮还知道,自己其实很想去杀死那个警察。

  “那警察现在就在外面的一个房间里,门已经打开。杨梅和那警察的命运,现在都掌握在你手中。”刑官的声音软软的毫无力道,但杨铮却听得心头震颤。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杨梅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所以,他必须杀死那个户籍警。

  杨铮没有考虑多长时间,终于慢慢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还是不明白,让杨铮去杀人,和我们寻找圣物究竟有什么关系。”巴启盯着监视器中杨铮的背影道。

  韩山犹豫了一下,口中慢慢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龙阳。

  巴启吃了一惊,因为这龙阳不是别人,正是巴族上一代的大巫师。

  当年巴融之所以能够成功盗取巴族圣物,龙阳在其中,功不可没。当时看守圣物的两位司神,事后回忆,圣物失窃前几天,部族中只有两个人曾经去过存放圣物的祭堂。

  存放圣物的地方,并不在族人生活区域内,平日都由两名职业司神看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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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04 | 显示全部楼层
  司神是整个族人中最辛苦的,他们常年守候在祭堂里,与族人接触都很少。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司神的职位常常由夫妻两人担任,这样,至少他们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这一天,祭堂里忽然来了两位客人,他们都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首领,所以两名司神对他们并没有生出戒心。后来,当两名司神发现圣物丢失,竟然回忆不起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同时,巴图在整个部族里,也找不到那天去祭堂的两名族人的踪影。

  事情已经非常清楚,正是那两名族人盗走了圣物。

  两名司神记不起来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那两名族人中的其中一位,最擅长的便是行巫医,帮助那些魂魄被孤魂野鬼收去的族人喊魂。当然,他也可以摄人心魂,让人迷失本性。

  他就是巴族大巫师龙阳。

  后来,巴融设计诱杀巴族人,又是这个龙阳,封闭了马南的记忆。马南解开玉器中的密码,重回边陲小城,垂暮的龙阳,恢复了他的记忆,这时马南终于想起,巴融曾经告诉过他那批巴族圣物的下落。

  虽然最后证实,那一切不过都是巴融的圈套,但龙阳可以封闭人的记忆,却是事实。

  巫师这个词好像离现代人很遥远,但实际上,不仅巴族,现在很多西南地区少数民族都还有巫师存在。他们主要工作有三点,行巫医、招魂祛魔和主持各种祭祀活动。龙阳封闭马南的记忆,如果非要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那只能将它归结为催眠术的一种。

  有人把催眠术看成是进入人脑的黑客,高超的催眠师可以改变人脑意识的层次。如果它把你的显意识变成潜意识,那么,在某种程度上,你便遗失了这段记忆。但是,它又并不是真的消失,只是存在你无法感知的潜意识里,在一些特定场合,它们会被唤醒。

  韩山这时候提到龙阳,当然有他的用意,巴启也依稀感觉到了一些,但不敢确定:“你是说,龙阳用同样的手法,将圣物的下落留在了杨铮的记忆里?”

  “杨铮的情况显然要比马南复杂得多。马南是个正常人,龙阳只是简单地封闭他的记忆。而杨铮却具有双重人格,它是两种自我同时出现在一个身体内,其中一种处于主导地位,另一种处于睡眠状态。这两种自我各自保持着自己的完整性,在一般情况下并不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但有些人却属例外,不同的人格之间,可以进行转换,它表现为对另一种人格的否定,认为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杨铮显然就属于这一类人。”

  韩山皱眉思索了一下,接着道:“我怀疑龙阳并没有封闭杨铮的记忆,只是他帮助巴融,将圣物的下落,藏在了杨铮另一重人格里。”

  虽然已经有些预感,但巴启闻言还是吃了一惊。韩山的想法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想,却完全具有可行性。龙阳是巴族的大巫师,自然深具常人不及的神通,他能封闭马南的记忆,自然也能唤醒杨铮内心沉睡的另一重人格。巴融将另一重人格主导杨铮的意识时,将圣物的下落告诉了他,然后,龙阳让那重人格再度沉睡。

  现在,巴启终于明白韩山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安排杨铮杀人。但是,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韩山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韩山的回答异常简洁,他又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罗素云。

  这是个巴启从未听过的名字,因而他有些疑惑,但并不开口询问。

  边上的韩山叹了口气,说:“罗素云就是杨铮的母亲,她现在还躺在那个小城市的精神病院里。你知道精神病人有很多成天都会胡言乱语,罗素云也是这样。我买通了那医院里的医生,得到了她的诊疗报告,那报告记录了一些她的疯言疯语,其中有一句,引起了我的兴趣。”

  巴启盯着韩山看,知道他下面要说的话一定至关重要。

  “恶魔守护着宝藏。”韩山重重地道,“这就是罗素云那些疯言疯语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巴启沉默,现在,他已经知道那恶魔在哪里了——他在杨铮的身体内。

  小艇上躺着一个女人,肌肤白皙,模样俊俏,身穿一件白色的宽袍,长发散落在肩上,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

  秦歌此时无心去管这女人,手扒着船舷,四处寻找即将爆炸的炸药。

  船上除了女人,什么都没有。

  秦歌知道中计,心中恼怒。要知道从悬崖上跳到海中,拼了全力游到船边,实在是件非常辛苦的事。而且,正是寒冬腊月,海水冰冷刺骨,秦歌落水前,衣服都来不及脱,此刻,全身浸泡在海水里,当真是又累又冷。

  他爬上小艇,还在不停地喘息,胳膊和腿好像已经不属于他了,软绵绵的使不上力。他索性仰面躺下,让自己稍稍恢复些体力。他转过头,便看到那女人的脸。女人双目紧闭,但呼吸平稳,显然处于昏迷之中。

  秦歌想,她一定就是楚雁了。

  秦歌与马南交往甚密,对半年前马南经历的那些事非常了解,因而虽然没见过楚雁,却对她并不陌生。在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他全都一清二楚。

  秦歌对巴融与巴族人的恩怨没什么兴趣,他只知道必须侦破正在发生的一系列连环杀人案。现在已经可以证实,刑官就是巴族人,他们抓住了楚雁,现在,却把楚雁送了回来。事情虽然非常蹊跷,但这对于警察破案,却至少是条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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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05 | 显示全部楼层
  秦歌开始哆嗦,身上越来越冷,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将船划到岸边,想些办法取暖。就在他起身的一刹那,忽然警觉起来——他并没有在3分钟内游到船边,但这小艇上也没有炸药,难道巴族人安排这一切,仅仅是想跟马南开个玩笑?

  那么,他们这样做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秦歌很快得出了结论——分开他和马南。也许巴族人早就知道马南水性不好,秦歌必会替他去救楚雁,这样,马南便只身呆在了崖上。

  那么,马南现在的处境岂非很危险?

  秦歌摸出身上的手机,黑屏,想必是浸了水不能用了。

  秦歌再也顾不得身体还很乏力,立刻划动双浆,向岸边驰去。因为星宿台所处的位置在悬崖一侧,所以,他必须先将船驰向沙滩。这时候,天边已经现出一片青白的曙光,丝丝缕缕缭绕在海平面上。远远的,秦歌已经看见前面沙滩上有人影晃动,那要么是浴场的工作人员,要么是附近人家起来晨练的老人。

  小艇划到沙滩上,秦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舍了艇中的楚雁,疾步向着后山的方向奔去。在途中遇到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远远地先亮出警官证,到跟前又将一张自己的名片塞到他手里,大声让他赶快报警。

  工作人员有些愚木,但最后还是掏出手机来拨打电话。

  秦歌从浴场的山脚下登山,纵然已经筋疲力尽,但仍然健步如飞。大约20分钟后,终于已经可以看到星宿台了,秦歌腿下一软,栽倒在地。爬起来后,他无暇多想,继续飞奔向前。星宿台下空无一人,秦歌隐隐觉得不妙。如果马南还在崖上,肯定看见他将小艇划到了浴场,就算不立刻下山,但也不会留在原地。

  登上星宿台,台上寂寥无人,前面的悬崖边,也不见马南踪影。秦歌紧绷的心弦再也支撑不住,终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时,他才觉得双腿比铅更沉重,而且右腿火辣辣地疼。掀开湿裤腿,他看到腿上渗出了点点血丝。

  马南去了哪里?

  秦歌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马南如果下山去浴场,很可能在途中跟他走岔了。马南到浴场,必定会发现那条小艇,还有小艇上的楚雁,也许,他会在那里等秦歌回去。

  可秦歌实在是太累了,他试图让自己站起来,但两条腿颤悠悠打着哆嗦,终于还是跌坐在地上。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在对面另一座观星台上,好像有些亮光。

  要知道,阳光虽然已经升起,但观星台临海的方向有一道矮墙,初升的朝阳因为角度的关系,暂时还不能照亮所有的角落。秦歌看到的光亮,便来自另一座观星台的地面上。

  秦歌心中奇怪,但还是稍微歇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站起来,沿着阶梯下台,走过通道,向那座观星台走去。远远的,他已经看清了地上发光的东西,它居然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刚才他跟马南去过那里,电脑肯定是他跳下悬崖后出现的。也就是说,他在海水里向着小艇游去的时候,这观星台上,有别人来过。

  有人来并不稀奇,每个城市都不乏些精力过剩的人,看日出又是年轻人中的一种浪漫时尚。但不管什么人,都不会把笔记本电脑丢在这里。

  秦歌一边想,一边慢慢迈上那座观星台的阶梯。当他到了电脑跟前,弯下腰时,心中已经对发生的事再无疑虑。

  笔记本电脑已经打开,桌面上开着一个视频窗口。窗口里,有一个男人被缚在椅子上,头上套着一个黑色的布袋。秦歌一见之下便血往上撞,他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巴族的人来过这里,马南失踪必定跟他们有关。

  他们留下这笔记本电脑,只是为了让他亲眼目睹另外一场杀戮。

  当警察这么多年,秦歌还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嚣张的杀人凶手,不仅连续作案,将作案过程拍下来做成光碟寄到刑侦队,现在,还发展到了让一个警察来观看杀人过程。

  秦歌胸口起伏,愤怒已经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如果马南跟他说起的巴族故事,还让他对巴族人有些同情,那么,现在,他只想着能将这些巴族人全部拿下。

  笔记本电脑上插着无线网卡,显然此刻正在接收着远程影像。可能因为网速的原因,画面有点延时,看起来断断续续的。

  这时候,戴面罩的“刑官”终于出现在画面里。

  他站在被缚住的男人后面,不知道是在犹豫,还在等待着什么。秦歌紧张地盯着画面,知道作为一名警察,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但偏偏他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他感到了耻辱。

  画面中的刑官终于开始他的杀戮了,这回,他将一把凿子竖在了受害者的头顶上,然后,蓦然挥动一把锤子,砸在凿子上。被缚住的男人一阵抽搐,随即便不动了。

  秦歌心跳加快,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

  杀死一个人,其实是件非常简单的事,但它对于大多数人,却是这一生都难以逾越的鸿沟。因为杀人之后,要背负的枷锁太过沉重。但是,如果你一旦把枷锁挣脱,那么,杀人就会成为一件很轻松的事,就会成为一种习惯。大多数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在第一次杀人时,都会经历一个痛苦抉择的过程,他们的可怕就在于,能够很快或者在经过一段时间后,抛弃那种罪恶感,让自己心灵得到解脱。

  刑官必定就是属于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及时找到他,他必定还会杀害更多的人。

  秦歌本来以为视频已经结束,正要合上笔记本电脑,但忽然间,他睁大了眼睛,那个戴面罩的刑官做了件让他非常惊讶的事——他居然扯掉了头上的面罩。

  画面略有些模糊,看得不太清楚,但秦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就是背街巷上,那家摄影工作室的摄影师,名字叫做杨铮。秦歌不久前刚见过他,因为他认出了刑官系列杀人案中,第一个受害者。

  刑官居然会是他?秦歌有些意外,但事实却不容他怀疑,因为刚刚才目睹了他杀人的全过程。但是,秦歌想,杨铮为什么会在最后扯下头上的面罩呢?

  画面还没有终止,杨铮接下来做的事,就是解开死者脖子上的绳子,将他头上的布袋取下。画面中可以看到杨铮似乎怔住了,然后面孔冲着摄像头的位置,神情变得异常愤怒。他似乎在吼叫什么,但秦歌却什么也听不到。

  杨铮杀了人,为什么还会这么愤怒?他的神情,好像他受了愚弄一般。

  那个被杀的男人,秦歌依稀也觉得面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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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06 | 显示全部楼层
  秦歌大惑不解,也意识到了,在这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些别的阴谋。刑官杀人案与别的连环杀人案不同,刑官来自一个古老的部族,杀人之外,他们还肩负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寻回族中失窃的圣物。虽然秦歌现在还不能把杀人和寻宝联系起来,但是,对手是巴族人本身,就不容他有丝毫的大意。

  山下隐隐传来警笛声,显然是那个浴场工作人员报了警。

  秦歌吁了口气,只觉得这一夜,当真是漫长。

  此时,笔记本电脑里的画面终止。秦歌也疲倦地倚着矮墙坐下,耷拉着脑袋,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慢慢闭上。他知道自己肯定睡不着,但眼皮就是往一块儿凑。

  意识有些模糊,忽然,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睁开眼,便看到了贺兰。

  贺兰不是春节回了老家吗,怎么会到这星宿台上?秦歌想自己是不是太累出现了幻觉,直到贺兰上来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一迭声叫他的名字。

  秦歌勉强笑了笑,说:“我没事,困了,想睡觉。”

  贺兰明显吁了口气,好像是秦歌刚才的样子吓着了她,现在看秦歌无恙,终于放下心来。

  队里的同志陆续赶到,秦歌也打起精神,简单说了这一夜发生的情况。贺兰告诉他,小艇中的女人还处于昏迷状态,已经送往医院诊治。秦歌让贺兰把笔记本电脑带回去,请网络处的同志帮着查找线索。又让队里的其他同志,对星宿台周边地区进行勘察,看能否找到马南的线索。

  跟随众人一块儿下山,一直到回到车里,秦歌好像觉得还有件事没做。

  车子开动,他就在那儿使劲想,后来终于想到了,要过贺兰的手机,给那个叫高伟的民俗专家打过去。高伟凌晨被他电话吵醒,就没睡,再接到秦歌的电话,上来就问他深更半夜到星宿台干什么。

  “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今天请个假,抽空到星宿台来一趟。手上一个案子,线索到星宿台这里就断了,你来瞅瞅,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星宿台我至少去过8回,我家里有完整的资料,包括照片和壁画的图片。”民俗专家有些犹豫。

  “你最后一次去是什么时候?”秦歌问。

  “差不多是两年前。”

  “所以我让你来看看,现在的星宿台跟以前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秦歌停了一下道,“我相信线索就在星宿台上,本来不用麻烦你跑这一趟,但是,出了点意外。”

  民俗专家听出了秦歌话里沉重的味道,便不再说什么,答应立刻请假去星宿台。

  挂断电话,秦歌这才想起问贺兰怎么会来,昨晚打电话时,她还在另外一个城市的家里。贺兰轻描淡写地说她昨晚连夜打车赶回来。秦歌知道她心里头惦记着案子,在家呆也呆不住。有心想对她说点什么,但一时间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淡淡地道:“原来昨晚你也没闲着。”

  “马南就这么失踪了,他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贺兰还在想着马南失踪的事。

  秦歌此刻也是心情沉重,巴族人居然在他眼皮底下掳走了马南。但有一点他现在可以确定,那就是巴族人并不急着杀死他:“如果巴族人想要他的命,根本不用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先在许雯家里布置密室,再留下那个代表伏羲的巴族图腾图案,最后还要在星宿台上,设计把我跟马南分开。我跟马南去星宿台前分析过,也许巴融留下了些关于宝藏的线索,巴族人这么做,只是想让马南帮他们寻找宝藏。现在想想,似乎有些不对,如果那个图腾图案是宝藏线索的话,那么它的指向是星宿台,而巴族人早就在星宿台这边布置好了圈套,显然已经破解了那图案的含义。”

  秦歌摇头,满脸疑惑:“难道我跟马南的分析是错误的?”

  “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宝藏。”贺兰说,“巴族人这么做,只是想为死去的族人报仇。你知道有些罪犯,杀人之前,一定要好好戏弄那些受害者。特别是连环杀手,他们的心理大多跟正常人不一样。”

  “巴族人大老远从生活的地方到咱们这儿来,要报仇只需去找马南和楚雁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杀害那么多不相干的人。”秦歌摇头,“巴族人虽然有些已经在外面生活了很多年,但我实在没办法,把一个古老部族出来的人,跟那些变态杀手联系到一块儿。”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贺兰问。

  秦歌犹豫了一下,现在要做的事,当然是尽快找到巴族人,救出马南。但眼前似乎一点线索都没有,除了小艇上的那个女人。

  “楚雁!”秦歌重重地说,“现在,我们只能希望楚雁快点醒来,也许,她能给我们提供一点巴族人的线索。”

  “巴族人到底长得什么样,跟我们汉人有什么不同?”贺兰再问。

  “我听马南说过,他们除了两个瞳孔是青蓝色的,其他都跟我们没什么区别。”秦歌叹口气,“而且,他们死去的首领巴图,二十多年前就带着一部分族人来到外面的世界,这么些年过去,恐怕他们就是站在我们的面前,我们都没法认出他们来。”

  贺兰有半天没说话,她在想秦歌曾经跟她说过的巴族人的故事。那些故事虽然近在咫尺,但她仍然觉得远得像那些虚无的神话传说。

  她还想再问秦歌些什么时,看到秦歌已经闭上了眼睛,还发出微微的鼾声。

  当天下午,被送往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诊治的女人终于醒了过来。守候在外面的警察立刻把这消息通知了队里的贺兰。贺兰推开秦歌办公室的门,看到他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仰面躺在沙发上酣睡。

  贺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上前叫醒了他。

  秦歌半眯着眼,听说楚雁已经醒来,立刻翻身坐起来。刹那间,天旋地转,他扶着脑袋发出低低的呻吟,整个人立刻又栽倒在沙发上。

  贺兰连声大叫,外面有人跑进来,七手八脚把秦歌抬下楼,上车,往医院去。

  在车上,贺兰试了试秦歌的额头,感觉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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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幕 杀人游戏

  很多年前,有个女人怀了身孕,却身染重症,还没等孩子生下来,就死去了。女人的丈夫悲痛之余,毅然让人剖开女人的肚子,将孩子取了出来。那孩子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全身裹在一层干枯的薄膜内,脸上除了两个鼻孔,根本看不到五官,就连手指脚趾都连在一块儿。当时便有人劝说女人的丈夫,丢弃这个孩子。男人将自己和孩子关在屋里一整夜,孩子一直在哭,父亲也一直在沉思。到了第二天凌晨,父亲带着孩子出来时,裹着孩子身体的大部分薄膜已经被撕扯下来,孩子不仅露出了五官,手指脚趾分了开来,就连哭泣的声音都响亮了许多。

  孩子活了下来,却生得异常丑陋。他没有头发,皮肤白得有些透明,能够看到皮肤下的血管。孩子满周岁的时候,父亲给他取了“启”这个名字。

  他就是巴启。

  启在上古神话里,是治水英雄禹的儿子。相传禹的父亲鲧从天庭盗取“息壤”到人间治水。息壤就是一种生长不息的土壤,看上去只有那么一块,但只要弄一点丢出去,它就会越长越多,积土成堤。但就在鲧即将治水成功之际,他盗取息壤的事终于被天帝知道,天帝一怒之下,便派天神在一个叫羽山的地方,把鲧杀死。但鲧虽身死却精魄不散,他的尸体,经过三年,都没有腐烂。天帝知道此事后,又派天神,用“吴刀”将他的尸体剖开,结果,从他的肚子里跳出一条虬龙,飞天而起,落地化为人形,那就是禹。

  禹继承了父亲鲧的遗志,立志要治水拯救苍生。他在30岁时,娶了一名叫做女娇的姑娘为妻。禹治水繁忙,跟妻子在一块儿的时间很少,女娇便要求他治水时,能带上她,禹同意了。后来治水到了 辕山,禹变成了一头黑熊,来凿山开洞,以疏导洪水。恰好此时女娇给他送饭,见到黑熊,吓得转身就跑。禹听见妻子的声音,便在后头追她,大概是想解释些什么,但忘了变回人形。这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居然跑到了嵩高山,也就是现在的嵩山。女娇看实在逃不掉,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块石头,无论禹怎么叫她,都不出声。禹又气又急,最后对着石头大喝一声“归我子”,于是“石破北方而启生”。

  这也是巴图为儿子取名启的原因,但巴图忘了,传说中的启后来得了天乐《九辩》与《九歌》,从此沉迷于声色,淫荡放恣,终于惹怒了天帝,在他死后不久,他的五个儿子便闹起内讧,以至于天下被有穷国国王后羿所得,夏家王朝中断了数百年之久。

  巴启现在常常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他生怕自己步夏启的后尘,辜负了父亲的重托。

  巴启除了外貌,自小便显露了聪慧过人的另一面。巴融叛族盗宝之后,巴图随后不久,也带着大批族人来到外面的世界。那时巴启年纪还小,巴融便安排他到外面学校读书。巴启性格孤僻,在学校里几乎从不跟同学们交往,每天只读书写字,后来,竟真的从书本里得到了无限乐趣。但他不幸在17岁那年,遭逢一场意外,致使双腿残疾。当时巴图还在为寻找巴融四处奔波,便派人将他送回巴族族地。

  巴融死后,巴族的衰败已成定势,本来只沉迷于书海的巴启不得不挺身而出。但现在,巴启却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完成父亲的遗志,寻回圣物,让巴族再度繁盛。

  他坐在轮椅上,记不清自己进入这间密室已经有多少天了。他已经无数次感到胸闷气短,甚至出现眩晕的情况。他不知道现在这种状况还要持续多久,韩山是不是真的能找到圣物,如果找不到,又该怎么办。

  “难道圣物对巴族真的那么重要?”他想。

  这样的念头让他恐慌,他知道自己在违背先人的意愿。但这想法一生出来,便再也驱之不散了。他现在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不管能不能寻回圣物,他都要回到族地去,带着剩下的族人重新开始生活。

  当然,他还要带回死去族人的魂魄。魂归故里,才能与先人团聚,一道庇佑族人平安吉祥。

  现在,巴启看着面前的监视器,思绪却已经飘过了万水千山,回到了族地。

  监视器里,杨铮慢慢走出了房间。

  杨铮感觉自己睡了很长时间,梦到了很多东西,但醒来后,记得的仍然是那片温暖的海水,黑暗而明亮。这回,海水里只有他,所以,他睡得很踏实。

  醒过来,他知道为什么连梦里都这么安静。

  因为他在一夜之间,已经杀死了两个人。现在,他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还是内心潜伏的另一个自我在杀人,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杀完人后,他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后精神很好,还很轻松。这让他有点害怕,怕自己迷恋上这种感觉。

  门开着,所以很自然的,他就走了出来。

  一踏上环形走廊,他就觉得有些异常。向前走下去,一眼看到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门居然也开着。他犹豫了一下,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刚走进另一扇开启的房门,在里面,用锤子和凿子结束了一个男人的生命。

  他有些慌张——对杀人还保留最后这一点恐惧,又让他莫名生出些欣喜——他可不愿意看到房间里,再有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人。

  脚步迟疑了一下,他忽然又想到,房间里,会不会是杨梅?他已经按照刑官的要求,杀死了那个人,刑官也许会让杨梅回到他的身边吧。

  到了门边,杨铮立刻知道自己猜错了,房间里没有杨梅,也没有人被绑在椅子上。

  屋里有床,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一动不动,好像还在沉睡。

  慢慢走过去,杨铮看到了那男人的脸。他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但不知为什么,却依稀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个男人跟他之间,应该存在着某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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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0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也是被刑官劫持而来?

  杨铮有些警觉,因为他想到了,在杀人群里,一定还有些其他人愿意要做刑官的帮手,也许这男人就是其中之一。还有,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也许会同样发生在别人身上。这男人会不会也跟他一样,曾经戴上过刑官的面罩,杀过人?

  就在杨铮胡思乱想时,床上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两人都吓了一跳,杨铮向后退了一步,那男人翻身坐起来。

  “你是谁?”那男人问。

  杨铮看那男人一脸茫然的神情,就断定他一定跟自己一样,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他放下心来,淡淡地道:“跟你一样,都是不知道身在何处的人。”

  那男人紧张的神情松弛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房间,然后站起来,往外面去。

  杨铮默默地跟在他后面,盯着他的背影。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在这里能有个伴,却是件好事。尽管,杨铮其实并不能真正对他放下心来。

  两人沿着环形走廊,一前一后走下去。那男人回了一下头,说:“我叫马南,你呢?”

  杨铮犹豫了一下,也说了自己的名字。

  那男人就是马南,他在星宿台上,吃了那颗药丸,就昏睡过去。他最后一点印象,就是有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面前,月光下,一道浓重的影子慢慢将他覆盖。

  醒来,就已经在这里。现在,他除了想知道这是哪里,巴族人带他来究竟想干什么,还在担心秦歌能否自那小船上救下楚雁。

  他还想知道,在这里,除了醒来时看到的那人——他的名字叫杨铮——是否还有别的什么人。所以,他醒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一下环境。

  杨铮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但没有料到,环形走廊一侧那些紧闭的房门,现在居然全都打开了。

  杨铮与马南所在的房间紧挨着,在第三道门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户籍警葛华!

  两人走到门边的时候,户籍警正坐在床沿上发呆。门边的马南蓦然听到杨铮发出一声低吼,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杨铮已经疾步掠过他,向着户籍警直冲过去。

  屋里两人很快厮打在一处。

  马南有心上来劝架,但两人全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恨不能把对方撕碎才肯罢休,知道上去劝也劝不开,只能站在门边看着。

  杨铮曾经空手杀死过强悍的巫罗,但他却不是户籍警的对手——是不是杀死巫罗的是潜伏在他心底的另一个人?户籍警尽管看起来身子单薄,还有些娘娘腔,但终究受过专业训练,而且,居然力气还很大。现在,他已经把杨铮打倒在地,骑在他的身上,拳头不住往他脸上砸去。杨铮这时惟一能做的,就是双手紧紧地抱住脑袋,用胳膊遮挡面孔。

  这时候,马南知道再不阻止,就要出事了。但就在他往这边来的时候,身后忽然又有一个人直冲过来,先他一步到达厮打的两人面前,双手从户籍警胳膊下穿过,将他牢牢抱住。底下的杨铮趁这机会,终于挣脱开来,不顾满脸鲜血,爬起来再度前冲,但他这时也被及时赶到的马南抱住。

  杨铮用仇恨的目光盯着户籍警,好像要把他生吞了一般。

  “谁都不许再动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话的男人40岁左右年纪,生得五大三粗,脸上挂着些横肉,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他慢慢松开抱住户籍警的手,使劲把他推到一边,然后,上前一步,横在他跟杨铮中间。

  “这事到此为止,不管多大的恩怨,出这个门再说,到时,谁把谁打死全凭个人本事。”他说,“但在这里,谁也不许再动手,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杨铮喉咙里发出些呜咽声,马南手上使劲,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杨铮曾眼睁睁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户籍警头上被套上一个黑布袋,在刑官的威逼下,他也终于戴上刑官面罩,走到另一个房间,拿起地上的锤子和凿子,将椅子上的人杀死。

  但杨铮在杀完人后,并没有按照刑官的指示立刻离开房间,而是扯下了自己头上的面罩,并且,解开死者头上的布袋。

  死去的人根本不是户籍警,而是罗斌。

  杨铮惊呆了,他跟罗斌虽然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总算是朋友一场。他没有料到,罗斌居然会死在自己的手中。而这一切,显然都是刑官安排的,他激起杨铮对户籍警的仇恨,然后威逼他去杀户籍警,最后却使了调包计,让杨铮杀死了罗斌。

  杨铮在罗斌的尸体前站了很久,这是他第一次,完全由自己的意识支配去杀死一个人,而且,杀死的是一个无辜的人。他虽然愤怒刑官安排下的诡计,但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慌张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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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09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只是愤怒刑官再次戏弄了他,因为他要杀死的人是户籍警,而不是罗斌。

  他慢慢离开这个房间,回到原先呆过的那间房,倚墙坐在地板上,盯着电视机,期待里面再出现画面,或者耳边再次响起刑官的声音。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当然,这必定又是因为那奇异的香味。

  现在,他被马南抱住,但仍然心有不甘。同时,他暗暗奇怪,自己能徒手杀死那个强悍的怪人,为什么打不过看起来有些女人气的户籍警。

  脸生横肉的男人目光在三个人身上逡巡一番后,沉声道:“你们是谁,怎么在这里?”

  马南放开杨铮,刚想说什么,忽然外面响起一声尖叫。

  这时,杨铮和户籍警都神情一变,因为他们都已经听出来,那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那女人是他们现在迫不及待想见到的。

  ——杨梅。

  杨铮和户籍警这时顾不上再争斗,两人居然并肩向外跑去,只是奔跑中仍然怒目而视,像两头愤怒的狮子。马南与那脸生横肉的男人跟在后面。

  沿着走廊往前过了两道门,门都是开的,一晃而过时,可以见到里面都没有人。

  第三道门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人正是发出尖叫的杨梅,她面色煞白,似乎受了什么刺激,身子还在微微颤栗。在她的边上,站着一个男人,30多岁年纪,穿西装打领带,看起来像个生意人。他呆呆地面朝着门里,满脸惊慌,好像屋里有什么让他恐惧的东西。听见脚步声,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见到跑在前面的杨铮和户籍警,杨梅先是惊呆了,接着掩面哭泣,转身欲走,但被杨铮一把抓住。杨梅顺势靠在杨铮的肩上,“呜呜”地哭起来。杨铮怜惜地揽着她的肩膀,心痛极了。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杨梅根本不会被卷进来,也不会受到那么深的伤害。他的目光这时落到了站在一边的户籍警身上,户籍警此刻身子异常僵硬,呆呆地看着在杨铮怀中的杨梅,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目光中充满怨恨。

  马南和脸生横肉的男人奔到门边,生意人往边上让一步,让他俩可以同时见到屋里的情景。这间屋子跟其他房间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它的中间位置有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耷拉着脑袋,四肢伸直了,胸前殷红一片。

  不用问,那男人必定已经是个死人。

  马南正想进屋查看,脸生横肉的男人却抢先迈进屋去。两人走到尸体边,脸生横肉的男人先试了试椅子上男人的鼻息,然后冲马南摇头,示意人已经死去。马南上前解开绑住尸体的绳子,将他平放在地上,这时,两人都看出了他的死因。

  他的喉咙上被割了一刀,这时还有血从里面缓缓渗出。

  死者是个中年人,显然死前受到惊吓,此刻五官都有些扭曲变形。马南注意到他额头有些异样,便拨开他的头发,看到他右边太阳穴稍下点位置,被人用蓝墨水画了一个图案,赫然正是那火焰菊花图。

  马南再仔细看,立刻意识到那图案并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用针刺上去的。

  “黥面!”马南脱口而出。

  黥面就是墨刑,周代五刑之一。具体做法就是在罪犯脸上刺字,然后涂上墨或别的颜料,让它成为永久性的标记。同五刑中的其他四刑劓、宫、刖、杀相比,黥面显然是最轻的,但它能对人的精神造成极大的伤害。

  至此,马南已经见到了巴族人利用四种古代刑罚杀人,分别是斩首、剖腹、绞缢和黥面。黥面不属于死刑之列,但巴族人却显然并不在意,黥面后再杀,不知道是不是被杀之人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这时候,外面的杨铮与户籍警也都走进房间,杨梅躲在杨铮身后,根本不敢看地上的尸体。户籍警虽然是警察,但好像从来没见过尸体,看了两眼后就急奔出门,蹲下身不停地干呕。

  杨铮当然知道这人是怎么死去的,只是不知道谁杀死了他。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凶手必定就在这里。凶手——杨铮心里叹息了一声,他也曾在刑官的威逼之下杀死了罗斌,那么,杀死这个男人的人,是不是杀人时,也处于跟他相同的境地?

  大家离开死了人的房间,到外面走廊里。现在,这里一共有六个人,马南、杨铮、杨梅、户籍警,还有脸生横肉的男人和那个生意人。

  “我们再四处查看一下,看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人。”马南说。

  大家一块儿沿着环形走廊下去,又经过了两道打开的门,在第三道门里,看见有个老头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在看。听见动静,他抬起头,看到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显然吓了一跳,手上的报纸也滑落到了地上。

  医院里,单人病房。秦歌和贺兰推门进来,倚坐在床头的女人木然地看着他们。

  “你就是楚雁?”秦歌轻描淡写地道,“我跟你哥是朋友,好朋友。”

  “那你就是秦歌了吧。”床上的女人道,“大哥在这里没几个朋友。”

  秦歌想笑笑,但头晕得厉害。肯定是深更半夜往海里跳,着了凉,加上这一夜跑了好几个地方,太累了。赶回刑侦队,虽然换了湿衣服,但身子骨还没暖和过来,这才发起了烧。到医院,贺兰本来想让他先看医生,但他死活要先来看那个被他救起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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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0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半年,我没少听你哥提起你。”秦歌坐到床边的方凳上,“你怎么样,还有哪儿不舒服尽管跟医生说,养好了身体,你哥回来我也好向他交代。”

  “我没事,只是睡着了,睁眼就到了这里。”

  “睡着了?”秦歌将信将疑,“你睡觉就那么沉,发生这么多事,你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楚雁沉默了一下,好像在考虑该怎么说。

  “有什么就跟我说吧,你们的事我全清楚。”秦歌故作轻松地道,“半年前我跟你哥去上海,让那个巴族杀手从楼上给推了下去,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那段时间,你哥没事就来陪我,什么事都跟我说了。”

  楚雁点点头:“大哥肯定没跟你说过荀草。”

  秦歌愣一下,摇摇头。

  楚雁解释道:“父亲以前跟我提起过,巴族族地里生长一种荀草,《山海经》里说这种草开黄花结红果,吃了果子可以让女人变得美丽。但实际上,荀草还有一种功效,就是焚烧后会有种香味,香味有很强的催眠作用,人闻了,很快就能睡着。”

  “你就是闻了荀草的味儿?”秦歌说。

  “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荀草,但是每次睡着前,似乎都能闻到一股幽香。”楚雁又沉默了一下,“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秦歌想了想,就把昨天晚上,跟马南一块儿去星宿台后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至于为什么去星宿台,他只说是跟马南发现了巴族人留下的火焰菊花图。

  楚雁的神情黯淡下来,她说:“那个图案,其实是父亲留给我的。”

  半年前,桃花山上,巴图与众多族人尽皆死在迷宫里。楚雁最后关头带着马南离开,就在马南问楚雁为什么要救他的时候,父亲巴融终于现身。巴融一生谨慎,但谋局十多年的计划终于成功,一举击杀了巴图和他的族人,心中未免有些得意,所以,根本没有提防巴族杀手郁垒随后的致命一击。

  巴融倒下,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自己的双手分别伸向马南和楚雁。马南知道老人的心意,终于上前握住他的手,颤声叫了声:“父亲。”

  巴融终于闭上了眼睛,似乎听到马南的这声“父亲”,他虽死而无憾。

  其时,楚雁已经握住了巴融的另一只手,她察觉到父亲的掌心好像有些东西,正要低头查看,父亲忽然重重捏了一下她的手,似是要阻止她的动作。

  父亲临死前留给楚雁的,是一张小纸片,上面,便画着火焰菊花图。

  “父亲死后,我不愿意再留在大哥身边,告诉他红棉姐的下落后,便悄悄离开了这里。”楚雁低声道,“我知道大哥肯定会找我,所以就在外面飘了好长时间,最后,实在没地方可去,就回了上海。我在上海生活了那么多年,至少那里还有些认识的朋友。”

  秦歌不说话,静静地听她讲。

  “我本来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我可以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但没料到,两个月前,巴族人忽然再次找到了我。”

  秦歌叹了口气,虽然这些都在他和马南预料之中,但现在听楚雁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要为楚雁叹息。她是巴融的女儿,所以,她的生活注定要比别人多许多波折。

  “我知道巴族人要为巴图和族人报仇,肯定不会放过我。要知道,如果没有我,父亲的计谋也不可能成功,所以说,我也是杀死巴图的凶手。”楚雁沉默了一下,好像回忆是件让她非常伤心的事,“为了帮助父亲实施他的计划,我出卖了四位跟我一块儿长大的哥哥,致使他们都死在郁垒的手上。我就是因为这个,不愿意留在大哥身边。在这世上,我已经再没有什么亲人,死在巴族人手上,我就能再见到父亲和几位哥哥,那对我来说,也许是种解脱。”

  “但巴族人却没有杀你,最后还放了你。”秦歌疑惑地道。

  “我也以为这次我肯定得死了,但最后,巴族人对我说,只要我帮助他们找回父亲盗走的圣物,他们便会放过我。”

  “所以,你就把那个火焰菊花图交给了他们。”

  “我根本就不知道圣物在哪里,就算知道了,对它们也没什么兴趣。甚至,我还有些痛恨它们,要不是它们,父亲这一生,也许会过得很平安,我们这些孩子,也许此刻还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所以,我想,如果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那张纸条,真的跟巴族圣物有什么关系,那么,我就交给他们好了。”楚雁说。

  “你说巴族人两个月前找到了你,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一定还发生了些别的什么事。”

  楚雁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我只知道,当我把父亲留下的纸条交给他们后,我就昏昏沉沉的没了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间非常简陋的房子里。房子没有窗户,只有一道门,出去,是一个圆形走廊。走廊里还有其他几道门,但全都关着。我就在那里过了这么长时间,直到今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这么长时间,巴族人再没找过你?”秦歌皱着眉头问。

  楚雁摇头,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情。被囚禁的两个月,没有人跟她说话,除了吃饭睡觉,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发时间。而且,她不知道巴族人最后究竟要怎么处置她,所以,空虚与恐惧,让她每天都生活在噩梦中。

  幸好,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她又回到了大哥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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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哥。”楚雁忽然想到了马南,急切地问,“你说昨晚跟大哥一块儿在星宿台发现了我,大哥为什么没来,难道他还在怨恨我出卖了几位哥哥的事?”

  秦歌眉峰皱得更紧,目光怔怔地盯着楚雁,半天才说:“马南失踪了,我们相信,巴族人带走了他。”

  “啊!”楚雁惊呆了,连目光这时都有些呆滞。

  “现在,我们确定巴族人就在这城市里,所以,想让你再好好想想,看能给我们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巴族人除了要找回他们的圣物,好像还打算干点别的事。”秦歌想想巴族人杀人的手段,也是忧形于色。

  “巴族人会不会伤害大哥?”楚雁似乎根本没理解秦歌的话,惊恐地道。

  “我想马南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秦歌说,“巴族人既然能够放过你,那么也必定不会伤害马南。我猜很可能他们需要马南为他们做些事。”

  “你刚才说,你们去星宿台,是大哥从那幅火焰菊花图里得到的线索?”

  “没错,马南在星宿台上,好像还发现了什么。”秦歌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已经打电话让我一个朋友去星宿台了,他是考古和民俗专家,星宿台上如果有什么线索,他一定能够发现。”

  楚雁怅然自语:“难道父亲留给我的那幅图,里面真的藏着巴族圣物的下落?”

  “你先别考虑什么巴族圣物了,好好回忆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找到巴族人囚禁你的地方。”秦歌说。

  楚雁沉默不语,凝神细想,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她面色苍白,而且看起来异常憔悴。现在知道马南被巴族人带走,她更是满脸惶然。巴族人放她回来,必定因为她对他们不构成威胁,她又怎么能说出被囚禁的地方呢?

  “我想去见一个人。”她忽然说。

  “谁?”秦歌问。

  “红棉。”

  秦歌犹豫了一下。按说楚雁要见红棉也挺正常,红棉跟马南都是巴融收养的孩子,楚雁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几乎都是跟他们在一块儿度过的。现在,马南被巴族人掳走,那么,这城市里只剩下红棉,算是楚雁的亲人。

  但是,秦歌想到楚雁曾经出卖过几位哥哥,而且,这番突然出现,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多少让人有点怀疑。让她去见红棉,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吧,你呆会儿再让医生检查一下,如果身体确实没什么问题,就跟我一块儿回刑侦队,晚上我陪你一块儿去找红棉。”

  楚雁点头。这时她看秦歌跟身后的女孩点点头,两人就要往外走,忍不住道:“你去哪儿,我呆会儿怎么找你?”

  “你放心,外面有我们的同志在保护你。”秦歌站在门边回过头来,“我也得趁这工夫去打一针,警察也会生病,我这儿正发着烧呢。”

  “我们秦队昨晚为了救你,大冷的天,从悬崖上跳到海里,肯定被冻出毛病来了。”边上一直沉默的贺兰这时插了一句。

  楚雁呆住了,再看秦歌的眼神里,便多了些歉意。

  秦歌这时转头盯着贺兰,他从贺兰刚才那句话里,听出了贺兰似乎对楚雁有些敌意。他想问,但当着楚雁的面,先忍着。后来直到医生给他挂了瓶吊水,他坐在输液室里,才向贺兰说起这事。

  贺兰一点否认的意思都没有,她说:“我就是觉得这楚雁有点可疑,你也别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原因,纯粹就是种直觉。”

  秦歌沉默,他心里,何尝对楚雁没有戒心?

  输液室里人很多,春节期间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看病。秦歌和贺兰百无聊赖之际,有人进来卖报纸,30多岁,挺胖的女人,看模样像是下岗女工。秦歌让贺兰买了份晚报,抽了几页过来,漫不经心地看着。

  报社春节期间休假,报纸停了四天,今天是新年的第一份报纸。

  晚报一半都是些鸡零狗碎的社会新闻,秦歌对那些小道消息八卦新闻没什么兴趣,除了社会新闻版,他就喜欢看大写真这样的栏目。大写真几乎每期都用一整版来讲一件事情,案件居多,这也跟警察的职业有关系。

  翻到大写真版,秦歌瞪着上面套红的标题,半天没反应过来。

  边上的贺兰看到他有些异样,探过头来,也立刻呆住了。这期写真特稿的标题是这样的:

  杀人录像再现古代酷刑

  连环杀手留书警示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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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1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报道里,记者声称两天前收到了一张光盘,里面有两段影音文件,都是一个自称刑官的人,分别用古代酷刑中的“斩首”和“绞缢”杀人的录像。光盘里还有一个文本文件,是刑官给记者的一封信,里面不仅详细地讲述了他杀人的动机,还对受害者的情况做了介绍。

  文章分析凶手必定曾经受到过伤害,因而对这社会充满怨恨,这才采取极端手段,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在谴责了这种杀人行为的同时,记者又引用了凶手信中的一些观点,来让读者相信凶手是一个患有心理疾病的人。

  “这社会就像一个传染病人,已经病入膏肓,但仍然不停地向空气中散发着致命的病毒。每个生在这社会中的人都是不幸的,每天呼吸着肮脏的空气,吞食着动物和植物的尸体,用文明来装饰自己丑陋的生命。活着是件无奈和痛苦的事,但既然已经生在了这个世界,我们必须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而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让这个世界变得干净。所以,我用自己的方式来清理这世界上的一些病毒……”

  凶手清理病毒的方式就是杀人。

  信件中对受害者的情况也做了介绍,被斩首而死的人是名律师,遭受绞缢之刑的是名房地产商人。刑官声称,被杀的律师惟利是图,早就弃法律的尊严不顾,连做人起码的诚实都不具备。但就是这样的人,偏偏要站在神圣的法庭上,拿着法律的武器,去获得自己最大限度的利益;对于房地产商的痛恨,更是成为大多数公民的共识。他们将房价炒高,为自己创造利益,根本不顾普通市民的感受。这名被杀的房地产商人,便是这一类人的代表。

  这篇报道结尾,记者称,就在即将发稿时,又收到凶手的另一张光盘,里面又是两段杀人录像,仍然使用古代酷刑作为杀人方式,这回是“剖腹”和“凿颠”,死者分别是传销者和广告策划人。对于这两种职业,刑官说他们同样是这社会的病毒,每天都在毒害着人们的生活。传销本身就是违法行为,它不仅以欺骗的手段敛取钱财,还给不明真相的人制造一些虚无的神话,当希望破灭,这对人的精神是种极大的摧残;至于广告策划人,则是指他们策划制造了大量的虚假广告,不要以为电视上播的广告比街头电线杆上贴的小纸条强多少,也不要以为那些所谓的知名企业,跟地下黑作坊有什么区别,他们对消费者的欺骗只是程度不同而已,而这些欺骗,大多是通过一些广告策划人来传达给消费者的。

  文章结尾,记者称已经将光盘送交公安机关,并将对事件展开追踪报道。

  看完文章,秦歌大怒,将报纸揉成一团,重重地摔在地上。现在这些新闻记者,为了制造轰动效应抓眼球,什么事都往报纸上发。碰上这种事,首先想到的不是立刻报警,而是通过手上掌握的媒体捅给老百姓,他们不知道,这样会给市民带来多大的恐慌。

  “立刻派人去报社,找到那名记者,调查消息来源。再找他们领导,让案子侦破之前,不要再刊发任何刑官杀人的消息。如果他们不买咱们的帐,就找局长,让上头出面解决。”秦歌气呼呼地说。

  贺兰点头,到一边打电话交代队里的同志去办这事。

  回到秦歌身边坐下,贺兰沉默了一会儿,说:“刑官肯定不会杀这四个人就算完事,现在他用斩首杀了律师,绞缢杀了房地产商人,剖腹杀了做传销的,凿颠杀了广告策划人,下面,他还会用什么手段去杀哪些职业的人呢?”

  秦歌这时候心情沉重,知道这事捅开了,如果不及时破案,不仅会让市民产生普遍的恐慌心理,上头也会施加压力。而且,作为一名警察,如果不能及时制止犯罪和抓住罪犯,那就是一种失职,可偏偏现在他一点线索都没有。

  贺兰的话更让他心情烦躁,现在,他连坐在这里打吊水的心情都没有了。

  贺兰接着说:“刚才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前几天回老家过春节,除了反复观看那段虐杀视频,我还四处瞎转悠。我曾经到过一个网站,那里正在举行一个活动,让网民投票,选出现在最令人痛恨的8种职业。活动还没结束,投票还正在进行,我当时也没太在意,现在回想,好像律师和房地产商都在候选的职业里。”

  “那你还记得那个网址吗?现在就打电话回去,让队里的同志查一下。”

  贺兰摇头:“我只是通过别的链接无意中转到那儿,真不记得网址了。不过,我回去可用以百度搜一下,兴许还能找到。”

  秦歌沉默,心里忽然觉得怪怪的,他实在不能把报纸上刊发的凶手,跟巴族人联系起来。巴族人报仇寻宝,这些都能说得过去,但是,他们怎么会想到利用中国古代酷刑杀人,而且,还会有意识地选择下手目标。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是局里技术科的同志。他们说,从许雯家中搬回的电脑里,发现了刑官的线索。秦歌精神一振,立刻挂断电话,一把扯下手背上的针头,起身大踏步往外走。

  “秦队,我们上哪儿?”贺兰跟过来问。

  “回局里。”秦歌头也不回地说。

  “那楚雁怎么办,她还等着你带她去见马南的老婆呢。”

  “先把她带回队里,打电话给红棉,先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是马南的妹妹。”秦歌头也不回地道,“这事不急,找到马南,抓住刑官,才是正事。”

  7个人,聚集在那老头的房间里。老头60多岁,半秃顶,身子发福,肚子凸出来,皮肤却保养得挺好,白白的,下巴上一根胡子都没有,乍一看有点像老太太。

  屋里这些人,除了杨铮杨梅还有那个户籍警本来就认识,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又是在这种场合下,所以大家都戒心十足。对于怎么会到这儿来,没有人能说得清楚,除了马南和杨铮,其他人要么是一觉醒来,发现已经换了地方,要么就是受到袭击,被人打晕,硬劫到这儿来。

  那个脸生横肉的男人叫赵四海,说话大嗓门,身上有痞气,这些人里面就他显得满不在乎。他嘴里不停骂骂咧咧的,嚷着要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一定要杀了他全家。他来这里之前,是睡在家里,老婆在一家服装厂工作,上夜班,家里就他一个人。

  那穿西装打领带,生意人模样的男人叫刘洪钟,是南方一家著名制药厂的医药代表。南方人,但混在这个城市多年,据他说,这城市几乎每个医院的医生都在销售从他手里发出去的药。对发生现在这种事,他很害怕,眼珠不停地乱转,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工于心计,但胆小怕事的人。他被弄到这里之前,陪着医院里的一帮领导吃饭桑拿外带特别服务,下半夜,领导们心满意足地走了,他自己就在桑拿的休息大厅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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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1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像老太太的老头,好像脑子有点不好使,也可能是老年痴呆症,从头到尾坐床上,目光逐个在面前这些人脸上晃悠,不管跟谁的目光相遇,都会僵硬地笑笑,很献媚的样子。

  “不管什么原因,我们大家现在都在同一条船上,要想出去,就得齐心协力,千万不能互相猜疑。”马南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巴族人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的用意。

  这种事在现实里不多见,但电影小说里并不新鲜,美国好莱坞拍过很多类似的片子,都是一帮人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发生的故事,不断有人死去,凶手或者躲在背后,或者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现代犯罪学中有一个名词叫做模仿犯罪,就是指凶手模仿一些经典案例,或者借鉴电影小说里的犯罪手法。

  但这种事发生在巴族人身上,马南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没有人响应马南的话,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打算。脸生横肉的赵四海大着嗓门说去检查一下环境,看有没有办法可以离开这里,先出去了。胆小的医药代表犹豫了一下,立刻跟在刘四海的后面。杨铮这时也跟杨梅一块儿离开,那个户籍警目光一直死死盯着两人,怨恨的神情在脸上一览无遗。杨铮和杨梅出门后,他稍停了一会儿,也跟着出去,慢慢走在他俩的后面。杨铮蓦然止步,回身怒目而视,他也停下,目光毫不畏缩地迎上杨铮。

  杨铮喉咙里发出些呜咽,身子也立刻绷紧了。那边的户籍警亦不示弱,垂在两边的双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但杨铮还是被杨梅拉走了。杨梅虽然也痛恨那户籍警,却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想办法离开这里。

  于是,杨铮跟杨梅在前面慢慢走,户籍警低着头,像个不散的冤魂紧紧跟着他们,中间相隔三步的距离,直到前面两人走进一个房间,把门关上了。

  那边屋里只剩下马南和那个老头,马南盯着老头看了会儿,老头已经捡起了地上的报纸,聚精会神地看,好像上面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马南心思一动,上前从老头手中抽出报纸。老头显得很愤怒,但胆怯地看着马南,像个小孩面对比他强壮的大人,敢怒不敢言。

  于是,马南看到了晚报上的那篇文章,他感兴趣的,也是凶手——就是把他带到这里的巴族人,究竟还会使用什么样的古代酷刑杀人。还有就是,他们接下来还会选择什么职业的人作为下手目标。但不管如何,他已经料到,接下来的死者,一定就是现在这房间里的人。因为这里已经出现了一个报纸上没有提到的死者。

  他的心情变得沉重,巴族人行事越来越出人意料。他们最初杀人,还只是通过网络和光盘来展示给别人看,现在,把他掳到这里,目的自然就是要让他亲眼目睹这些人的死亡。

  可是,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离开老头房间的时候,顺手把门给关上。他虽然不担心自己会有什么危险,却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里必定会掀起血雨腥风,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要死去的人会是谁。他有心将这消息告诉大家,但那样做的后果,必定让本来就怀有戒心的几个人,更增加些猜忌,电影小说里的凶手,大多是利用人的这种猜忌心理,寻找机会,行凶杀人。

  马南沿着外面的走廊向前走,他已经知道了走廊是个圆形,在外环那一侧,隔上一段距离便会有个房间。现在,他决定沿着环形走廊走一圈,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古怪。

  他刚经过两个房门,便见到赵四海跟刘洪钟迎面过来。

  “真他妈见鬼了,居然有人将房子盖成这样。”赵四海嘴里嘟囔着,看见马南,嗓门更大了些,“这整个儿就是一个跑道,一辈子也走不到头。”

  马南忽然心思一动,问:“这走廊的弧度是不是都一样?”

  赵四海奇怪地瞪他一眼,没说话,边上的刘洪钟搭腔道:“没错,都一样。”

  马南想,如果这走廊弧度一样的话,那它就是一个正圆形了。房间都在外环的一侧,且并不是连在一起,而是中间隔上一段距离。

  有些东西在他脑子里呼之欲出,马南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里一共有几间房?”他大声问。

  “这倒没数。”刘洪钟回答。

  “想到什么了?”赵四海看出马南神色异常。

  “你们俩站在这门边别动。”马南说,然后也不解释,拔腿就往前走,疾步如飞。赵四海和刘洪钟面面相觑,赵四海随后跟上,刘洪钟也想走,被赵四海一把按住:“听他的话,别动。他想数这里有多少间房,得有个人守这儿,要不数不完。”

  刘洪钟立刻明白过来,连连点头。

  马南跟赵四海一前一后,沿着环形走廊跑了一圈。半道上看到户籍警倚在墙上,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一道门。两人打他面前跑过,户籍警目光抬了抬,好像琢磨这两人的用意。最后,也跟在两人后面,跑了下去。

  一圈下来,大约用了十多分钟,回到刘洪钟站立的门边,马南微微喘息,却不说话。

  “哥们儿,发现什么了。”赵四海拍着马南的肩膀问。

  “8间房。”马南低低的声音道。

  “8间房有什么不对吗?”赵四海有点着急,边上的刘洪钟和户籍警也把目光落在马南脸上,等待他说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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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环形走廊是一个正圆,圆形外面有8间房,中间间隔的距离也大致相同,你们说,如果把它们画成平面图,它像什么?”

  “像什么?”赵四海用脚在地上画,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边的户籍警这时居然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记事本和一支笔,低头画了一会儿,将它撕下来,递到赵四海的面前。赵四海接过来看了看,恍然大悟:“像个齿轮。”

  马南和刘洪钟也凑过头来,只见那纸上果真画出了走廊与房间的平面图。

  ■

  马南本来脑子里只模糊有个概念,现在见到这幅图,已经再无疑虑。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想到的跟这几个人说。

  “这里肯定有地方可以通到外面,我们能进来,当然也就能出去。”赵四海大声道,“你是不是想到出去的道了,这事儿可别不告诉大伙儿。”

  马南摇头:“我想到的事,跟出去的路没有关系。”

  赵四海气得直翻白眼,刘洪钟和户籍警也没了兴趣。先是户籍警转身离开了,接着赵四海狠狠瞪了马南一眼,也走了。他走,刘洪钟立刻屁颠颠跟在他后面。

  马南无奈地前后看看,想了想,就近走进了边上的那个房间。

  进门,他下意识地将门关上,然后,仔细查看整个房间。房间长方形,墙壁与地板,都是青砖砌成,外面的门却是铁门,里面有插销。房间显得很空旷,里面除了一张床,就只在里面拐角的屋顶上,垂下来一个支架,上面有台电视机。一侧还有道虚掩的小门,进去,可以见到马桶和水龙头,显然是个小卫生间。卫生间墙壁贴着大理石,石头上还有些花鸟鱼虫的刻纹。

  马南从卫生间里出来,忽然看见电视机边上,好像还有个什么东西,他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是个摄像头。

  巴族人把这些人抓到这里来,却躲在暗中窥视,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马南坐在床边,连着深呼吸几下。他需要些时间,来好好梳理一下接连发生的这些事。刚才看到户籍警画出的那平面图,他可以确定一些事情,但是,这样一来,他最初的一些判断就出了问题。

  环形走廊,与外环的那些房间,给了他些触动,待看到那张平面图,他就已经猜到,这里其实是按照八卦图的方位修建的。

  按照八卦图修建本来也没什么,只要有钱,把房子修成什么样都不足为奇。但是,马南这时候,不得不把它跟星宿台上看到的那个图案联系起来。

  昨天夜里,星宿台上,他借着电筒的光亮在壁画中,看到了兽面人身,脚踩双龙的火神祝融。父亲巴融可能对这火神情有独钟,每次都要用他来喻示些什么。上回是在谢东城的赤璋上,让祝融高举一根代表风雷槌的骨头,这回,又在壁画上,让祝融双手向上托着一个奇怪的符号。

  那符号马南当时一看就知道是八角星纹图案。

  八角星纹图案最早出现在新石器时代的陶器装饰图案中,大溪遗址、大汶口遗址、青莲岗遗址等多处都曾出土过带有这种图案的陶器。后来,经过相关专家对一块出土玉版进行考证,终于确定它其实就是原八卦图形,它四方四角的特性,具有四时八节的含义。

  在星宿台上,马南虽然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图形,并且也知道它的含义,却不明白,如果它真的是巴融留下的跟巴族圣物有关的线索,它喻指的又是什么?

  现在,巴族人把他带到这里,当他发现这里是依照八卦图形修建的之后,立刻就想到了它跟星宿台上八角星纹图案的关系。

  但是,如果八角星纹图案指的就是这里,那么,他最初的想法就全部要被推翻了。

  他本来以为巴族人找到楚雁,得到了巴融留下的线索,但他们看不懂它,要借助他来破解这些线索,所以才大费周章,先送菊花,再送玄璜,然后制造密室,让他发现火焰菊花图,引他到星宿台。

  但如果巴族人已经知道了火焰菊花图的秘密,那么做这一切,岂非就没有了意义。

  马南想得头晕,但还是没法替这些问题找到答案。现在,他更想知道的是,巴族人带他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还有另外那些人,他们必定跟巴族人的死没有关系,更不会知道巴族圣物的下落,巴族人抓他们来又是因为什么?

  想着想着,马南的头就开始疼,他索性躺到了床上,闭起双眼。

  就在这时,他忽然隐约闻到了些奇异的香味。

  “我要杀了他。”杨铮对杨梅说。

  杨梅就在杨铮的怀里,半天都没动一下,听到杨铮的话,她的身子似乎僵硬了些,但她仍然头趴在杨铮的胸前,什么都不说。

  是不是在她心里,也恨死了那个户籍警,像杨铮一样,恨不得他立刻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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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必须想办法带你出去。”杨铮接着说,捧起杨梅的脸,看到她的脸上又已写满忧伤。他的心开始痛,只觉得真是自己害了她。如果杨梅那次不来拍照片,如果她不留下来做他的化妆师,那么,现在她肯定不会陷入这样一种境地。

  “我一定要带你离开这里。”他在杨梅的耳边低低地说。

  杨梅回答他的,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些,身子也尽量地蜷缩起来,好像要把整个人,都融入到他的身体里。

  杨铮闭上眼睛,知道自己从这一刻起,肩负起了一份责任。

  蓦然间,他想到了些什么,忽然重重地推开杨梅,在女孩惊愕的眼神里,他跳下床,对着墙角的位置,大声地道:“只要你放了她,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杨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墙角隐藏的摄像头。

  “我可以死,我可以帮你去杀人,只要你答应我,绝不伤害她。”

  “杨铮!”杨梅双眼中已经饱含泪水,她扑过来,再次抱住杨铮,感到这个男人的身子在颤栗,甚至,这一刻,需要她的支撑才能站稳。

  这时,她的心忽然也莫名地颤栗了一下。

  她忍不住将男人揽在自己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男人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但杨梅忽然觉得有些异样,怀中杨铮的身子越来越沉,最后,她竟然抱不住他,两人一块儿跌倒在地。

  杨铮仍然一动不动。

  杨梅吃了一惊,刚叫一声杨铮的名字,忽然,那种熟悉的幽香又隐隐传来。于是,杨梅明白了,杨铮并不是昏迷,只是睡着了。至于他为什么会比杨梅先睡着,那可能是因为杨梅刚才哭过了,有点鼻塞。

  杨梅想明白这点时,也慢慢倒了下来,趴在杨铮的边上。

  也许睡了很长时间,也许只不过是一会儿工夫,杨梅忽然被一阵轻脆的敲打声惊醒。她睁开眼,看到杨铮仍然在沉睡,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翻身坐起来,感觉身子已经变得冰凉。

  敲打声还在继续,就从门边传来,那声音还愈发变得急促。

  杨梅有些害怕,先上前抱起杨铮,大声叫他的名字,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好一会儿,杨铮才慢慢睁开眼,先看到杨梅的慌张,再听到了那急促的敲门声,他的眉头皱了皱,飞快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门边,吸气,做好准备,猛地将门拉开。

  门外,站着惊慌失措的刘洪钟。

  “什么事?”杨铮厉声喝问。

  “出事了,又死人了。”刘洪钟带着哭音道。

  杨铮吃了一惊,虽然他在这短短的一两天内,已经见到了那么多的死亡,但是,当新的死亡发生时,他仍然会紧张。

  他拉住杨梅,跟在刘洪钟身后,向着走廊一侧跑过去。

  远远的,看见一扇门边站着马南和那个户籍警,杨铮下意识地脚步就慢了些。这时户籍警转过头来,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死死地盯着他身边的杨梅。

  杨梅躲到了杨铮身后,杨铮双拳已经握紧,步子变得愈发沉重。

  马南忽然拦在了户籍警的身前,隔开了两人仇视的目光。

  杨铮走到门边,往里瞟了一眼,立刻转身,将杨梅拉到一边。

  他看过死人,自己也杀死过别人,但屋里的场面,还是让他觉得心惊肉跳,胸腔内有股力量腾升上来,直涌到喉边。

  这回死去的人,是那个脸上生满横肉的赵四海。

  赵四海没有像其他死者一样,被绑在椅子上。实际上,屋里根本连椅子都没有,赵四海直挺挺地趴在地上,他的两条小腿已经被齐齐地切断。

  他腿被人切去后,显然还在地上爬行了一段距离,因而,两道血痕从他的断腿处向后,经过两三米的距离,才是一大滩血迹。

  赵四海的眼睛还圆睁着,面孔变得狰狞可怖。他的右臂前伸,食指竖起,似乎想告诉别人,是谁杀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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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15 | 显示全部楼层
  死者许雯家里的电脑里,装有腾讯公司的QQ,在安装文件夹里,可以看到有四个曾经用这台机器登陆的QQ号码。按照常规,应该是登陆之后才能看到聊天记录,而登陆必须要有密码。专家们却可以省过登陆这一环节,因为所有的聊天记录,都记载在一个数据库文件里,只要通过其他软件,打开那个文件,便能查看到聊天记录。而且,就算你不是专家,也能到网上去下载一些专用工具,在离线的情况下,打开聊天记录。

  在其中一个号码的聊天记录中,得到一些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在那个号码的聊天记录里,发现一个群,群的名字叫做杀人群。杀人群里有20多个号码,通过聊天内容,可以判定这些人大多都有些心理疾病,他们在群里,交流各自自虐与虐待他人的行为方式。更重要的是,半个多月前,刑官也曾经在这里出现过。

  刑官在群里只说了几句话,却至关重要。他说,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会有些大动作,所以,他需要一些帮手,感兴趣的人,可以私下里找他。

  看日期,那时正是第一段在网上流传的视频录像出现的第二天。

  另外,号码的主人,还跟群里好多人私下里有交流,内容大致相同,都是其他人跟他相约去一个地方拍照片的事。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该号码的主人跟一个网名叫螳螂的人的聊天记录。它显示螳螂是一名摄影师,那号码的主人,就是带人到他那里去拍照片。而且,在最近的聊天记录里,该号码主人曾多次询问螳螂是否联系上刑官,表露出想做刑官帮手的意愿。

  该号码的主人叫罗斌,是死者许雯的男朋友,两人同居已经3年多。许雯死后,这罗斌也失踪了,现在看,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但是,下午报社送来两张光碟,它们都是刑官寄送给一个记者的。第一张光碟内容大家都已经见过,关键是第二张,里面同样刻录了两个人被杀的过程,其中一个就是许雯,另一个男人被杀之后,戴面罩的刑官居然扯下了自己的面罩,还将受害人脸上的黑布袋解下来。死者的脸孔被放大,经过处理,已经确认他就是罗斌——在许雯家里,找到很多张他们两人的合影。

  秦歌回到刑侦队,先听了技术科同志说了这些情况,然后在看报社送来的第二张光碟时,和贺兰几乎同时发现,杀死罗斌的蒙面男人,他们曾经见过。

  他就是背街巷一家摄影工作室的小老板,名字叫做杨铮,他曾经向当地派出所一位户籍警,提供过徐莉的情况。

  秦歌立刻带人赶往背街巷,路上通知了当地派出所,让他们尽快赶往杨铮住处,先把那地方监控起来。半个多小时后,秦歌带着刑侦队的人赶到,冲进那幢老房子,里面根本没有人。仔细对房子进行了检查,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最后,只能把杨铮的笔记本电脑带了回来,交给技术科的同志,让他们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秦歌让派出所的人去找那个户籍警,他跟杨铮有过接触,也许能提供点杨铮的情况。但派出所的人却说春节休假,他人不在所里,但可以立刻联系他。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秦歌临走时,派出所的人说一联系到户籍警,立刻让他去刑侦队。

  另一方面,对杀人群里成员的调查同时展开。QQ聊天记录,无法在离线的状态显示人员的IP,因而也无法确定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寻找他们的办法只能通过聊天内容来推断,同时,致电广州的腾讯公司,让他们配合,提供那些号码的登陆IP。

  另一方面,四名被刑官杀死的人中,已经有两人的身份得到证实,还剩下律师和房地产商,查找工作也同时展开。

  秦歌回到队里,已经是黄昏了,他刚坐下来,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居然是红棉打来的。

  原来楚雁跟着贺兰一块儿回到刑侦队,被安排在一间休息室里。秦歌跟贺兰接下来去了背街巷,这一忙起来,几乎把她给忘了。就在他们去找杨铮的时候,楚雁出来给马南家里打了个电话,那边的红棉听到她的声音,又惊又喜,要知道,她们姐妹已经好多年没见了。

  楚雁说,她现在最想见到的就是红棉。

  红棉当然也迫不及待想见到楚雁,告诉她地址,让她现在就到家里去。但楚雁却说,这事要等秦歌回来再说。

  所以,红棉这才打电话给秦歌,问他什么时候送楚雁过去。

  红棉这样说,秦歌就知道楚雁肯定不会是冒充的,心里虽然还有点疑虑,但想想也没理由不让楚雁去见红棉。而且,红棉家里现在还有两位队里的同志。所以,他电话里答应红棉,立刻就派人把楚雁给送过去。

  站在窗口,秦歌看到楚雁跟在一位同事的后面上了车。

  贺兰这时门也没敲就闯了进来:“秦队,有发现,我们找到杀人群里的一个人了。”

  秦歌带人去找杨铮时,贺兰留在了队里。她对网络这一块儿比较熟,所以上了自己的QQ,然后对照着打印出来的杀人群里的名单和号码,逐一用QQ的查找功能来查看他们的资料。事情也凑巧,她在查找一个号码时,居然发现号码的头像是彩色的,也就是说,这号码的主人现在正在线上。

  贺兰立刻发去加为好友的请求,很快,对方接受了请求,这样,那人就出现在贺兰的好友栏里。贺兰的QQ可以看到对方IP,有了IP,很快就查到了他现在上网所用的电话和地址。

  秦歌在办公室里,屁股还没坐热了,立刻再次带队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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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1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回很顺利,在一个小区的一套居民房里,把这个人给揪了出来。他开门的时候,被刑侦队的人按在墙上,秦歌冲到书房里,他的电脑还在线上,那个QQ号还挂着。

  秦歌坐到外面客厅的沙发上,示意让那人也坐下。那人叫李建军,宽脑门,鼻梁上卡副金丝边眼镜,看着文质彬彬的,像个知识分子。对警察的到来,以及粗暴的举动,他显得很愤怒。

  “我们只是来向你了解点情况,如果你不愿意配合,那就只能换个地方说话了。”

  “我没做任何违法的事,你们这样做,我可以到督察处去告你们。”他说。

  “你做过什么自己清楚,这事情完了,我可以开车把你送到督察处去。”秦歌沉着脸,做出副威严的表情,“但你现在得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李建军不说话了,头歪到一边,显然还不太服气。

  秦歌将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那是罗斌和许雯的合影:“你见过这个男的吗?”

  李建军眼镜后面的眼珠转了转,立刻老实了,但显然还有些犹豫。

  “别考虑了,要没证据,我们能大过年的来找你。”秦歌瞪着他,“不是我小瞧你,你现在不说,跟我们回去,我保证你三分钟不要,就什么都交代了。”

  “出了什么事吗?”李建军开始慌张了,“出了什么事可都跟我没关系。”

  “你甭管出什么事,只管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李建军低头琢磨了一下,然后深吸口气,跟下了多大决心似的:“肯定出事了,我要不说清楚,你们肯定也不会放过我。但我有个要求,你们千万别把我说的告诉我老婆。”

  “那得看你说的是什么事了,你要真犯了罪,我们想瞒都瞒不住。”

  “我没犯罪,我只是做了点见不得光的事。”李建军垂头丧气地道,“这人我认识,叫罗斌,我跟他没见过几次面,也不熟。我们一个圈里的人,谁想拍照片都找他,他认识一个摄影师。我看别人都去拍,也就联系他,去拍了一回。”

  “拍什么样的照片,说清楚点。”

  李建军头垂得更低了些,支支吾吾半天,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事情说清楚。这下秦歌才知道他为什么不想这事让他老婆知道,再看着他,心里就多了几分厌恶。

  “再想想,还有别的事没有?”他问。

  “没了,真没了。我就那次去拍片子,见过罗斌一回,此后就再没跟他联系过。”

  “那你怎么知道出事了?”

  “前段时间不是网上出现一段录像吗,一个戴面罩的人杀了一个女的。后来,那人在咱们群里出现过一回,说是找帮手,还说接下来他有大动作。”

  “你私底下找过他没有?”

  “我哪有那胆儿啊。”李建军有点着急,怕警察不相信他,“我真没找过他,但我知道咱们那群里,肯定有别人愿意当他的帮手。”

  “你还跟那群里谁私底下联系过?”秦歌问。

  李建军犹豫了一下,然后摇头:“没了,真没了,我到那群里也没几天,除了罗斌,跟谁都没见过。你知道网上这些人,都没句实话,特别在咱们那群里,谁也不会轻易露了底。”

  秦歌看这小子眼神有些发飘,就知道他肯定还藏了点什么。

  “我这可是给你机会了,你再不配合,我就打电话让你老婆来问。”秦歌说。

  “别,我知道的全说了。”李建军慌得连连摆手,“您不知道我们家那位,五大三粗的,发起脾气来,揍我跟玩似的。”

  “那你就别跟我耍心眼。”秦歌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板着脸说,“你去拍照片不会一个人去吧,那女的是谁?”

  李建军一哆嗦,苦着脸哀求道:“这事真跟她没关系,你们找到她也没用。”

  “那你就跟我们说点有用的。”秦歌喝道。

  李建军低着头,一直没言语,半天工夫,他猛地抬起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那群里,我还跟一个人接触过,他愿意花1000块钱买我拍的那些照片。”

  秦歌一怔,知道这个情况挺重要:“那人是谁,什么情况,你说详细点。”

  “本来要一般人说这事,我肯定不会搭理他。但那个人不一样,把照片给他,我也放心。”李建军沉默了一下,说,“那人就是杀人群的管理员,网名叫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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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17 | 显示全部楼层
  秦歌精神一振,问:“你跟那管理员怎么交易?”

  “我把照片从网上传给他,他把钱从网上银行给我打过来。”李建军咽了口唾沫,“我没见过他,所以,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秦歌皱着眉头想了想:“你帮着我们找到面具,这事我保证不让你老婆知道。”

  李建军连连点头,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

  20多年前,有个老人,带着收养的7个孩子,生活在西北边陲的一个小城。他就是巴融,他隐匿在那么偏远的地方,是为了躲避巴族人的追踪。后来,小城里来了陌生人,很快又消失了。巴融预感到危机,便毅然将7个孩子,分别送到不同的城市,并且,叮嘱大家相互之间不要来往。

  那7个孩子都是孤儿,巴融收养他们之后,生活对他们才变得有了意义。大家一块儿度过了幸福的少年时光,渐渐长大,他们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这些兄弟姐妹们分离,而且是再也不能联系。楚雁是7个人中最年轻的,她在临别之际,瞒着巴融,写了六张小纸条,偷偷交给大家,那上面,只有一个时间和地址。

  大家在不同的城市安定下来后,都不知道其他人的下落。但是,3个月后,大家就再次见了面。是楚雁交给大家的纸条,让大家重新联系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兄弟姐妹隔上一段时间便会相聚一次,虽然身在不同的城市,但彼此之间,仍然保留着那份浓浓的亲情。

  直到后来,马南和红棉在生活的城市一块儿失踪了。

  从那之后,楚雁就再也没有见过红棉。

  半年前,马南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跟楚雁一块儿回到那边陲小城,巴族大巫师龙阳打开他封闭的记忆,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原来当年他跟红棉的失踪,都是父亲巴融安排的。

  后来就是巴融死在桃花山上,马南除了哀痛父亲的死亡,心里还有更深的一份担忧,就是只怕这辈子再也找不到红棉母女。随后,楚雁不辞而别,在留给马南的一张纸条里,写下了红棉母女所在的城市以及地址。

  马南也终能在最后,与红棉母女团聚,一家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红棉虽然没有参与到半年前的那些事情中去,但她听马南非常详细地说起过,所以,她虽然不能原谅楚雁出卖了自己的四位哥哥,却无论如何,都对她生不出怨恨来。就如同巴融,纵然他收养这些孩子,只是为了完成他歼击巴族人的一个圈套,但马南和红棉,回忆往事时,仍然对他充满尊敬。

  红棉见到楚雁的那一刻,上前跟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有些抑制不住的泪水流出来。她听到楚雁在同时,也哽咽了。

  晓彤站在妈妈的后面,带着些好奇,亦带着几分高兴,看着这位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不知道该叫她小姑还是小姨。

  久别重逢,当然有许多话要说,但是这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提及。幸好还有晓彤,当楚雁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一种久违的亲情弥漫在她们中间。

  红棉跟送楚雁来的警察打招呼,楼下本来还有两位警察,这会儿他们三个站在一块儿说话,他们的神情却不像两个女人那样轻松。

  红棉带着楚雁和晓彤上楼,在妈妈的示意下,晓彤听话地去了马南的书房。这样,卧室里就剩下了红棉和楚雁两个人。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回到现实,楚雁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告诉红棉:“大哥很可能被巴族人给抓去了。”

  红棉的一颗心立刻揪了起来,这时,楚雁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两个月前,巴族人在上海找到她,然后,她一直被囚禁到现在。今天早上醒在医院里,她才听秦歌说了星宿台的事。

  “那些巴族人会不会伤害马南?”红棉一脸掩饰不住的惶恐。

  “他们需要大哥帮他们寻找族中的圣物,至少在圣物找到前,不会伤害他。”楚雁虽然这样说,但也是忧形于色。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凝重地道,“巴族人从我手里得到了父亲留下的火焰菊花图,以为那是关于巴族圣物的线索,但我知道,他们错了,因为父亲曾经跟我说过,如果他遭逢什么意外,他也决不会让那些巴族人伤害我。”

  红棉聪慧过人,她立刻就从楚雁这番话里,听出了些弦外之音。

  巴融谋略过人,否则,那么精明的巴图又怎么会中了他的圈套。楚雁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既然说过不会让巴族人伤害她,那么,他一定能说到做到。

  但是,他已经死了,死人又怎么能保护活人不受伤害呢?

  除非他在临死前,已经预感到了楚雁将会面临的危险,所以,他又设下了另外一个圈套,来对付那些巴族人。也许,半年前桃花山上,他被郁垒伏击,知道自己行将死去,所以,在那一刻,他的另外一个计划立刻开始实施。

  也许那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将一幅火焰菊花图塞到楚雁手中。

  在桃花山上的迷宫里,巴融为巴族人准备了炸药,进入迷宫的巴图和族人,无一幸免。如果火焰菊花图仍然是个圈套,那么这回,等待巴族人的,是什么样的陷阱?

  桃花山上,如果没有楚雁相助,马南已经随巴族人一道灰飞烟灭。

  刖足!

  马南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脑子里飞快地冒出这个词来。刖足,上古时期,三苗的虐刑之一,后来被定为周朝五刑一种。还有些典籍上称之为剕、腓或膑,但意思都差不多,剔掉膝盖骨,或者削去双足,都是施加于人的腿或脚,使人不能行走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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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17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想到脸生横肉的赵四海,会以这种方式被人杀死。

  看情形,赵四海显然是失血过多而死,所以他才会在身后留下那么长一道血痕。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那样一个彪形大汉,转眼之间,死得这么凄惨,外面这些人,谁都不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的伤感,当然,更多的还是恐惧。

  是谁杀死了赵四海?是躲在背后的刑官,还是这里的哪一个人?

  抑或刑官本来就在这些人中间。

  先是杨铮搀扶着杨梅,慢慢向后退去,接着是医药代表身子也往后缩。马南正在犹豫要不要跟大伙儿说点什么,忽然那户籍警抢先大声道:“都站住。”

  杨铮的身子立刻硬了,怒视着户籍警,好像只要他再说出什么惹恼他的话,便要直冲过去。他身边的杨梅立刻察觉到了,紧紧地拉住他的胳膊。

  “大家在一块儿,比较安全。”户籍警说。

  这个道理其实谁都明白,不管凶手是谁,都没法当着别人的面杀人。电影小说里也都是这么说的,但关键是杨铮根本就不愿意跟这户籍警同处一室。

  户籍警的话说完,杨铮鼻孔里哼一声,还是拉着杨梅,慢慢向后走。户籍警看着两人背影,胸口起伏不定,显然也在竭力抑制什么。

  “你是警察,可千万别乱了阵脚,我们还都指望你拿主意了。”马南赶紧站到他面前。

  户籍警脸色稍缓,负气地扭过头去。

  “你的话没错,大家在一块儿,凶手想杀人,就没那么容易了。”马南说,“我们几个,最好呆在一块儿,大家好有个照应。”

  刘洪钟赶紧踱过来,到这会儿,说话还带着颤音:“我们这里的人,是不是都得死?”

  户籍警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脸颊肌肉跳动了一下,显然他此刻内心也很恐惧。马南犹豫了一下,说:“凶手肯定还会继续杀人,但他不一定要把我们这里的人全杀死。”

  “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刘洪钟更害怕了。

  “谁最害怕,死的就是谁。”户籍警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电影里都这么安排。”

  刘洪钟身子一哆嗦,眼看就要哭出来:“这可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啊,就算死,我也不想死在这儿。”

  “不想死就别害怕。”马南苦笑,“我们得一块儿琢磨一下,看有没有办法从这里逃走。”

  户籍警抬头看了看马南,转瞬目光又黯淡下去。这一刻,马南看出这户籍警虽然尽量想装得坦然些,但是他实际上比谁都紧张。他的身子绷得很紧,眼角的肌肉隔一段时间就跳一次,还有他垂在两侧的手,此时都在轻微颤动。

  马南想,凶手真的会在这些人里面吗?至少目前看不出来他们谁像凶手。当然,凶手脑门上不会写字,以一般电影小说的逻辑,越是最不像的,越有可能是凶手。所以,如果凶手真在这些人里面,那么,他也应该是最不像的人。

  马南忽然想到那个老头——老头脑袋有点不好使,像得了老年痴呆症,逮谁跟谁傻笑。要说这样的人是凶手,肯定没人会相信。

  但是,马南忽然想到,脑袋不好使的人,还会想到看报纸?

  他神色有些变了,立刻跟身边的两人说:“去看看那个老头。”

  户籍警跟刘洪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刘洪钟颤声道:“凶手会是他?”

  马南不发一言走在前面,户籍警板着脸紧随其后,医药代表慌不迭地跟在最后,一边走一边回头,好像生怕凶手突然从背后跳出来一样。

  环形走廊里的这8道门,全都一模一样,如果没有参照物,你根本分不清哪一间。所以,马南他们一边走,一边推开经过的所有房门,心里还在默默数着数。

  越往前走,他们三个人心思越沉重。已经过去了4道门,按说应该到了老头呆的房间,可那4个房间,除了第3个房间里,有具尸体,其他3间都是空的。那具尸体就是脸上被刺了字的那个男人。第5道门,紧闭着,三人站在门边,互相看了看,然后,马南上前敲门。没多一会儿,门开了,门里站着的人却是杨铮。

  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说不出话来。现在还剩下3个房间,虽然没有特别留意,但马南等人印象里,老头根本不会在那个方向。

  马南尴尬地冲着杨铮苦笑:“我们在找那个老头。”

  户籍警却一声不吭,大踏步向前走去。

  马南和刘洪钟也没心思跟杨铮解释,立刻跟下去。门边的杨铮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到房里,把门关上。

  又过了两道门,房间里还是没有人。前面还剩下最后一道门,里面应该就是赵四海的尸体了。三人好像要验证些什么,脚下还是不停,果然,他们再次回到了有赵四海尸体的那道门边。

  老头竟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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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会不会听到动静,出来走走,刚好跟我们错开了?”马南皱眉道。如果老头还在这里,那么,恐怕这是惟一的解释了。

  “我们分成两组,再走一遍。”户籍警说,眼神里已经露出些惊惧。

  于是三人朝着两个方向下去了,刘洪钟紧紧跟着户籍警。身处这种环境,身边有个警察,至少心理上觉得安全些,虽然,那仅仅是一个户籍警。

  三个人在走廊的另一侧相遇,这回对老头的失踪再无怀疑。

  “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刘洪钟喃喃地说,“没想到那老头真是凶手。”

  马南和户籍警沉默不语。老头失踪,有两种情况:他就是凶手,杀完人后便独自离开了。或者,凶手杀死赵四海之后,把他带走。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说明一点,那就是在这走廊与8间房子里,必定藏着一条秘密通道。

  这道理其实一开始大家都都能想到,既然能进来,必定就能出去。

  但那条道究竟在哪里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个人结伴开始对房间逐一进行检查,为了方便辩认房间,马南还忍着恶心,用身上一条手绢去蘸了赵四海的血,在每道门边都标上数字。

  一圈走下来,除了杨铮跟杨梅呆的房间,其他都仔细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最后,三人聚在8号房里——8号房就在发现赵四海尸体那间房的隔壁——都有些沮丧。如果他们找不到出口的话,那么留在这里,只能等待凶手再次杀人了。

  就在这时,杨铮和杨梅忽然出现在门边。

  瞧他们的神情,好像争吵过了,杨梅赌气地把头扭向一边,而杨铮,眉宇间却饱含无奈。

  杨铮目光在三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马南身上:“我想求你件事。”

  马南疑惑地盯着他,点点头:“什么事,你说吧。”

  “我想让杨梅跟你们呆在一块儿。”

  “为什么?”马南奇怪地问。杨铮户籍警还有杨梅三人之间的关系,即使不说,明眼人也能看出些端倪来,现在,杨铮却要放弃跟杨梅独处的机会。

  “你别管为什么,反正我这是为她好。”杨铮看了一眼杨梅,欲言又止。

  他当然不能告诉这些陌生人他身具双重人格,曾经在睡梦中杀死过自己的前任女友。他也不能告诉这些人刑官的事,因为他是刑官的帮手,在这里已经杀死过两个人。

  “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些房间里,随时都会发出一种香味,闻到那香味,我们很快就会睡着。我相信,凶手杀人,就是在我们都睡着的情况下发生的事。”

  杨铮这么说,马南等三人恍然大悟。他们三人此刻都回忆起来,就在赵四海被杀前,他们都曾闻到过那种香味,都曾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凶手就是那时候杀死了赵四海,或者,还带走了那个老头。

  马南还想再问杨铮些什么,杨铮却抢着道:“我把杨梅留在这里,只希望你能帮我看着她,最好是一步也不要离开她,这样我才能放心。”

  马南看了看那边低头凝眉看着杨梅的户籍警,若有所悟。

  这时,杨铮忽然大声道:“我这样做,只是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因为,这里有一个畜生,不久前,就在这里的一个房间里,强奸了她!”

  杨梅脸上又现出无法掩饰的忧伤,现在,这些忧伤里似乎还夹杂了些幽怨。

  马南听到边上的户籍警呼吸已经变得急促,他正想说什么时,户籍警蓦然发动,直直地向着杨铮直冲过去。

  “我喜欢她,在这世界上,我只喜欢她一个人。你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为什么明知道我喜欢她,还要跟她在一起!”户籍警似乎比杨铮还要愤怒。

  杨铮丝毫不惧,立刻迎上前去。

  马南及时地抱住了户籍警,那边的刘洪钟也闻声而动,赶紧上前抱住了杨铮。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她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到你!”杨铮喘息着道,“我没有把她藏起来,是你成天纠缠她,她不得不躲起来避开你。”

  “你胡说!”户籍警大吼,“是你逼着她不跟我在一起!”

  “如果你真喜欢一个人,你会像个野兽一样强奸她吗!”杨铮吼声更大,声音已经变得嘶哑。

  户籍警一下僵住了,脸上随即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没办法,我只能用那种方法得到她。”

  马南感觉到他的身子松软下来,下意识地就松了手。刚才满腔的斗志竟神奇地从户籍警身上消失了,甚至,他好像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慢慢蹲了下来,低着头,竟发出了低低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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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然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除了杨铮。杨铮忽然大力挣脱开刘洪钟,冲上前来,一脚重重地踹在户籍警的脸上,把他整个人都踢得倒跌出去。

  “你去死吧,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杀死的人不是你!”

  户籍警挣扎着撑起身子,嘴角已经流出血来:“你杀死过人,你是个杀人凶手。”

  房间里立刻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这时都落到了杨铮身上。杨铮木然地看着户籍警,虽然眼里还有愤怒,但那愤怒已经不具任何杀伤力了。

  没错,他是个杀人凶手,他杀死了他的朋友罗斌,还包括另一个奇怪的人。

  他和户籍警其实没什么两样。

  他慢慢转身,经过杨梅身边时,眼神里透露出深深的绝望。虽然他已经不想再隐藏对杨梅的情感,但是,他仍然不得不狠下心来,将杨梅送到这里。适才杨梅就是不同意他这样做,两人才发生了争吵。杨铮知道,自己是对的,爱她,便离开她,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受伤害。

  “我并不是要真的离开你,只是暂时分开。如果我们单独呆在一起,那香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出现,我们会再次睡去,我真的不希望醒来后,发现我已经伤害了你。”杨铮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都痛得抽搐。

  往事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个他曾经深爱的女孩,已经去往冰冷黑暗的世界。

  “你就是凶手!”户籍警在他的身后大声地吼。

  杨铮身子微颤,但还是脚下不停,慢慢走出了房间。杨梅情绪激动,转身面对着墙壁,肩膀抽动,显然在无声地哭泣。

  马南与刘洪钟面面相觑,想上去安慰杨梅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刘洪钟忽然拍了拍马南的肩膀,示意他看墙角悬挂的电视机。电视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画面,看背景,正在这里8间房中的一间。屋子正中,有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头上被一个黑布袋套住。此刻,另一个戴面罩的男人正慢慢走到他的身后,这男人手中拿着锤子和凿子。

  死亡在瞬间发生,戴面罩的男人顷刻间就结束了一条生命。

  马南一看就知道,那是报纸上提到的凿颠之刑。

  画面还在继续,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所有人预料。戴刑官面罩的男人居然摘掉了自己头上的面罩,还解开了受害者头上的布袋。

  画面虽然不很清楚,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一下认出了杀人的人,正是杨铮。

  “我就知道凶手是他,他就是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人!”户籍警大声叫,他的目光逐个掠过杨梅、刘洪钟和马南,似乎是想取得别人的支持。

  “但是,你看他最后的神情,好像很震惊,也很绝望。这都不是一个连环杀手应该有的神情。”马南神情严肃地说。

  “这些有什么关系,他杀人了,我们都看到了,他戴着面罩,他就是刑官!”

  “他会不会连我们都一块儿杀掉?”胆小的刘洪钟怯生生地道。

  “他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就是想杀死我们。你不想死,那就只有一种办法。”户籍警瞪着刘洪钟,一字一顿地道,“在他杀死我们之前,我们先杀死他!”

  刘洪钟张大了嘴,半天没缓过劲来。而那边的杨梅,却蓦然转身,盯着户籍警。

  “杀死他,你们也是凶手!”

  “但我们不能在这里等着他把我们全部杀死。”户籍警情绪显然也很激动。

  “至少我知道杀死赵四海的不是他!”杨梅大声道,“赵四海死的时候,我一直跟他在一起,一刻都没分开过!”

  户籍警顿时语塞,半天,才冒了一句:“但他真的杀了人,还戴着刑官的面罩。”

  “那是因为真正的刑官威胁他,如果他不杀人,就把我继续跟你关在一个房间里!”杨梅此时已经泪流满面,目光里的忧伤像把利剑,直直刺进户籍警身体里去。

  户籍警目光闪烁,不敢与杨梅的相碰。他退后一步,瘫软地倚墙坐到地上,不发一言。而杨梅这时,也不再看屋里的任何一个人,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马南紧走几步到她跟前。

  “去找杨铮,就算他不想跟我呆在一起,我也不想看到你们这些人。”

  马南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杨铮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呆在一起?我看出来他其实非常在乎你,否则,也不会为了你去杀人。”

  “这跟你没关系。”杨梅冷冷地道,随后径自出门。

  马南似乎不太习惯跟女人争辩,看着杨梅的背影,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着追出门去。走廊里,马南抢到杨梅身前,压低了声音:“杨铮喜欢你,但要把你推给我们这些人,我能想到的惟一答案,就是在他身上,藏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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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2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杨梅说。

  “也许跟我们所有人都有关系。”马南皱着眉道,“真正的凶手把我们这些人都弄到这里来,肯定不是纯粹为了杀死这些人,我怀疑这背后,一定还有些别的什么阴谋。”

  杨梅愣一下,没说话。

  “我们大家现在都在同一条船上,要想找出生路,只能齐心协力。我相信就算杨铮真的杀过人,但他肯定不是真正的幕后真凶。”

  杨梅脸色缓和了些:“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现在不管是谁,一个人呆着都是挺危险的事,不管你还是杨铮。”马南想了想道,“我有个主意,既然杨铮不愿意跟你单独呆在一起,那么,不如我陪你一块儿去杨铮那里,这样,我们这里的几个人,就能都有一个照应。”

  杨梅还在犹豫:“只是不知道杨铮愿不愿意。”

  “但至少我们可以试一试,不是吗?你也不希望杨铮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成为凶手下一个下手的目标吧。”

  杨梅怔怔地盯着马南,似乎想看清他的真实意图。但最后,她还是轻轻发出一声叹息,低头跟马南一块儿向前走去。

  在这种情况下,她又何尝愿意单独呆在一个冰冷的房间里?就算死,跟自己心爱的男人死在一块儿,总比孤零零一个人死去要好。

  秦歌回到刑侦队,贺兰已经将一份资料放在了他的桌上。

  李建军交代了出售照片给杀人群管理员的事,并且,交易是通过网上银行转账完成的。李建军后来当着秦歌的面,登陆网上银行,下载历史明细账目。

  明细账目打印出来,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了与刑官交易的具体时间。

  网上下载的账单没有对方卡号,但这已经不能称为问题了。前段时间银行发生了起案件,秦歌在办案时,跟那家银行几位老总都打过交道,有两位私交还不错,案子完了,还能约出来一块儿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

  如果公事公办,那至少得到第二天上班,才能查出对方的卡号,但秦歌只不过给银行一位老总打了个电话,半小时之后,不仅对方卡号,包括持卡人的身份证复印件,都传真到了刑侦队。

  贺兰守在队里,拿到这些信息,立刻打电话给持卡人居住地的派出所,让他们查询此人的相关情况。派出所那边的人一听贺兰报出名字,马上就说知道这个人,很快就从户籍科调出了此人的相关资料,给贺兰传了过来。

  持卡人名叫章善仁,但他究竟是不是杀人群的管理员,却挺让人怀疑的。

  资料显示,章善仁生于1940年,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66周岁。现在上网的老年人挺多,看看新闻,玩玩小游戏,甚至聊天玩QQ,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要说一个66岁的老人创建一个QQ群,还能招揽到那么多志趣相投的人,多少让人觉得有点不太可能。

  而且,这个叫章善仁的老人,离休前还是某大局的一把手,曾经在这城市风光无限。这也是派出所的同志一听贺兰报出名字便知道他的原因。

  章善仁离休后一直住在家里,生活得非常低调,不再参加任何社会活动。他的老伴早逝,一儿一女都在外地,平时来往也不多,他这些年一直孤身一人。据所在辖区派出所的同志介绍,这位老同志和街坊邻居相处得挺好,附近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他碰上了,也会主动帮忙。他现在虽然退下来了,但外头认识的人多,一般小事情到了他的手上,很快就能办妥,所以在街坊邻居中口碑非常好。

  秦歌立刻让贺兰给章善仁家里去电话,但没人接。立刻,秦歌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立刻再次联系当地派出所,让他们派人去章善仁家里,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

  现在天已经黑了,一个孤身老人这时候不在家里,能去哪儿?

  派出所的同志很快来电,章善仁家里没人,但据邻居反映,章善仁在海边还有一套房子,是他离休第二年买的,那会儿的房价还没这么高,但那也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积蓄。邻居们都知道章老爷子隔三差五总要到海边住上几天,钓钓鱼,吹吹海风,老头虽然孤身一人,但还挺会享受。

  那套房子的地址很快就查出来了,位置就在那个海岛上,是他从当地一位渔民手上买来的,两层小楼,坐落在半山腰上。

  听说又是海岛,秦歌头有些疼。星宿台就在那岛上,马南昨晚也是在那里失的踪。他忽然又想到,这一切和这个章善仁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秦歌坐不住了,立刻带了贺兰,开车往那个海滨小镇而去。

  路上,秦歌忽然想到那个民俗专家高伟,他答应今天去星宿台,察看一下星宿台与以前有没有什么不同。秦歌给他打了个电话,高伟说他刚从星宿台回到小镇,跟几位同行一块儿吃饭。他告诉秦歌一家酒店的名字,让秦歌呆会儿到了去找他,晚上把他捎回市里。

  车到海滨小镇,驰到高伟说的那家酒店门口,本来想带了高伟直接去找章善仁,但秦歌想了想,还是带着贺兰进去吃了点东西,然后才打电话让高伟出来。

  “有没有什么收获?”秦歌在车上问高伟。

  高伟刚剃了头发,人显得很精神,但神色却有些郁闷:“你要的收获倒是找到了,但那收获对我们这些文物工作者来说,却不是好消息。”

  “你发现什么了?”秦歌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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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观星台的墙壁上都有些刻画,西边墙上本来刻的 ‘仓颉造字’和‘舜耕历山’,但我今天去的时候,发现‘仓颉造字’那组画的一侧,又增加了一个图案。你别说,那图案刻得还真不错,混在本来的壁画里,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

  不待秦歌说话,高伟抬高了声音道:“但这对文物是一种破坏!要知道,那星宿台可有好几千年的历史了,星宿台上的壁画,可以说是中国保存最完整的汉化像石之一,现在却随意让人在上面乱刻乱画。我早就向市政府递交过保护这些珍贵文物的方案,但有关单位一到正经事就说没钱,能把人活活给气死。”

  秦歌对高伟的牢骚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高伟发现的图案,是不是跟巴族有关。

  车子驰上拦海大堤,十多分钟后,到了岛上。秦歌说了章善仁那房子的大致方位,高伟立刻就知道了在什么地方。搞民俗的人腿脚儿利落,这岛上就没有高伟没去过的地方。高伟说那儿有一片渔民早些年盖的两层小楼,现在大多卖给了市区的有钱人。

  沿着海边大道驰一会儿,车子开始沿着盘山路上山。很快,前面就出现一个停车场。车子停下,抬眼望去,只见山上,稀稀松松地排列着十几二十幢白色的两层小楼,在夜色里看去格外醒目。

  这时耳边尽是连成一片的涛声,波浪在山脚下,不停地拍打着山岩。如果不是来办案,身处这样的环境,倒真是件挺惬意的事。秦歌想到如果自己在这里有套房子,也肯定会隔三差五过来小住几天的。

  山上这些小楼看起来外观都差不多,基本上属于同一时期的建筑。幸亏这些小楼都有门牌,否则,秦歌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章善仁。

  章善仁的房子在这片建筑群的最南端,秦歌等三人赶到时,远远就看见楼上房间里亮着灯。有灯光就说明房子里有人,有人就说明他们这一趟没有白来,秦歌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这些两层的小楼外面都有一个院子,被围墙隔起来,墙头上插着碎玻璃片。门是铁门,两扇,朱红色,两边各有一个兽环。因为是渔民所建,所以这房子带有很浓的乡土气息。

  敲门里头半天没动静,贺兰回头看着秦歌,让他拿主意。

  秦歌这会儿也没别的办法,屋里亮着灯,肯定有人。所以,如果不想翻墙进去,那这门还得继续敲。秦歌敲门的动静比贺兰大多了,听起来跟敲锣似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贺兰忽然拉住秦歌,将耳朵贴到门边,然后冲着秦歌点头。

  果然没一会儿,里头响起脚步声,接着,门开了。

  门里居然站着一个20多岁的小姑娘,看着年龄跟贺兰差不多,却涂脂抹粉,穿着鲜艳的大红紧身毛衣,下面是条紧裹着大腿的皮裤。门一开,迎面就有股香味扑面而来。

  后面的高伟倒没什么,秦歌和贺兰像让那香味熏着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们找谁?”那时髦女孩一脸不耐烦地问。

  贺兰不回答女孩的话,却转头向着秦歌道:“我们没找错地方吧。”

  秦歌挠着头退后一步,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下房子,摇头:“没错,肯定没错。”他上前一步,上下再打量了一下那女孩,微微一笑,伸手从兜里把证件掏出来晃了晃,“警察。”

  女孩眼神立刻开始发飘,脸上的不耐烦一扫而空,本来站那儿隐约还有点摆poss的意思,现在变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秦歌跟贺兰看在眼里,心里有底了。

  “我们找章善仁。”秦歌说,“你是他什么人?”

  女孩一脸茫然,摇头:“这里没有章善仁,我也根本不认识他。”

  秦歌和贺兰对视一眼,还没当回事。年前有一回,临下班的时候,派出所一个哥们打电话给秦歌,有饭局,秦歌就把贺兰带上。那天吃饭的地方就在派出所边上,吃完喝完,那哥们硬拉着秦歌去所里打牌。贺兰一个人住,晚上也没什么事,就一块儿陪着。那晚分局有行动,也不是什么大行动,扫黄,在那片抓了一帮妓女和嫖客,完了全送到派出所来。那些嫖客里有两老头,都白头发白胡子,其中一个走路都得扶墙,看着就让人揪心。派出所那哥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总结出来的观点是,人老心不老,这也是物质生活丰富的产物。

  看来章善仁也是这样一个人老心不老的老家伙,这是秦歌和贺兰共同的心思。

  但实际上,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想法错了。

  到了屋里,那时髦女孩更加不自在。贺兰和高伟守着她,秦歌很快在屋里转了一圈,各个房间都找遍了,也没看到人。

  章善仁肯定没在这里。

  那边,贺兰只用了三招两式,就让时髦女孩交了底。

  原来,这女孩真不认识什么章善仁,甚至连这里是章善仁的房子都不知道。两个月前,她在网上聊了位网友,一来二去互相之间就熟悉了。过年前,那男的提出来见面,女孩也没反对。两人约好时间地点就见了面,印象都不错,那男的就带她来到了这里。女孩心里有数,男人就那点心思,所以也根本没在意。但那男人根本连一根指头都没碰她,还问她愿不愿意帮他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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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他让我帮他在这里看几天房子,我本来没想答应他,大过年的,一个人孤零零住这儿多难受呀。但是,他又说,他可以付给我酬劳。”那女孩说。

  女孩家不在本地,职业是每天晚上在一些酒吧歌厅推销一种葡萄酒。为了能多卖点,她经常得陪客人喝,还得让人占便宜。现在,那男人付给她看房子的报酬,比她卖酒要高得多,所以,她终于还是答应了他。

  现在,已经是她住在这里的第6个晚上,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种宁静的生活。没有烟和酒,没有喧嚣和暧昧,也没有那么多心怀不轨的男人。每天晚上,她在窗前听着涛声,看着月光下的海,常常会怀疑自己生活在梦中。

  但同时,她隐约还有些疑惑——那男人究竟是什么人,找人看房子至于付这么高的报酬吗?而且他连她的底细都不知道,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把房子留给她?

  直到今天警察找上门来,她的担心终于变成现实。

  但这女孩的经历,反而更让秦歌和贺兰疑惑不解。现在他们已经确定没有找错地方,这里就是章善仁的房子,那么,跟那女孩见面的网友究竟是谁,他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并且留下她来看房子?

  章善仁究竟去了哪里?他和那约女孩见面的男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找不到章善仁,这一切都得不到答案。但是,秦歌和贺兰既然来了,当然不愿意空手而回。所以,他们接下来对房子展开了更细致的搜索,希望能发现一点证实章善仁就是杀人群管理员“面具”的证据。

  证据很容易就被找到。书房中有电脑,电脑可以连线上网,打开QQ登陆窗口,在登陆QQ号的下拉菜单里,一下子就找到了“面具”的号码。这至少可以证实“面具”在这台电脑上登陆过QQ。

  贺兰很快就在电脑硬盘里发现了一个隐藏文件夹,打开,里面全部都是图片。贺兰只看了两眼,便面红耳赤,站起来把位置让给秦歌。秦歌一张张浏览下去,很快就在其中找到了李建军的照片。这样,这些照片的来历已经得到证实,应该都是“面具”从杀人群成员手中购得的。

  现在剩下的惟一问题,就是章善仁究竟是不是“面具”。这里虽然是章善仁的房子,但完全有可能是别人在这里操纵一切。比如那个约女孩见面的男人就非常可疑。

  秦歌继续浏览图片,忽然,一张少年的照片让他警觉起来。照片的背景就在海边,上面的少年也就十五六岁左右。如果这些照片不是跟那些其他照片混放在一起,秦歌一定不会觉得它有什么奇怪。但正是因为这些照片在一般人眼里太正常了,才引起了秦歌的注意。

  接下来,又有几张少年的照片,但显然已经不是刚才那个人。这些少年年龄相仿,脸上都还带着消不去的稚气。

  秦歌盯着这些照片,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在脑子里呼之欲出,但一下子就是不能想到那是什么。他使劲拍了拍脑门,转身让躲在一边的贺兰过来。

  贺兰看到照片,也有些疑惑,她点击鼠标,让这些少年的照片不断交替出现。忽然,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画面停在一个尖下巴的少年身上。

  “我记得这个孩子,4个月前我刚到队里的时候,看到过他的失踪报告。”

  她这样一说,秦歌依稀也觉得有了些印象。这时,他身上泛起些寒意,电脑里出现失踪少年的照片,这能说明些什么问题呢?难道孩子失踪,跟章善仁会有什么关系?

  如果章善仁真是杀人群的管理员,那么他必定是个有心理缺陷的人,这样的人完全有可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止——包括杀人!

  秦歌呼吸有些急促,脑子里瞬间跳出来的一些念头,让他有些恐惧。

  “呆会儿把主机抱走,回去把这些少年的照片,跟登记在册的失踪人口作比较。”秦歌咽了口唾沫,起身的时候动作大了点,差点把椅子绊倒。

  贺兰也有些紧张,她低声问:“要不要打电话求援?”

  秦歌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贺兰跟在后面,看到他走进卧室,非常仔细地搜索着任何一个角落。

  卧室完了是客房,衣架上挂着女人的衣服,桌子上还有化妆品和零食,那女孩这几天显然就住在这里。秦歌四处检查一遍,没发现异常,最后走到床边,将被褥掀开,露出下面的席梦思床垫来。他招呼贺兰跟他一块儿将床垫掀起来,床底,有一个长方形的大皮箱。

  将皮箱搬出来,上面有锁。这种锁绝对只能起到装饰作用,任何人都能在很短时间内将它撬开。秦歌出门,回来时手里拿着把螺丝刀,很快撬开了锁。打开,里面居然是满满一箱子衣服。

  秦歌的推断终于成为现实——这些衣服,都曾经穿在照片上那些少年的身上。

  将衣服掀开,箱子底下还有些别的东西,手表、MP3、手机、掌上游戏机,大多是些小玩意儿。它们无疑也都属于那些少年。

  最后,秦歌在箱底找到了一张刻录光盘。

  回到书房,把光盘塞进光驱,浏览光盘上的文件,是一段RMVB格式的影音文件。双击过后,播放器启动,画面出现——

  秦歌跟贺兰都睁大了眼睛,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画面里会出现一个他们都并不陌生的人。

  从8号房到4号房,中间要经过3个房间,马南和杨梅就算走得再慢,最多也就用个五六分钟时间。马南知道杨梅必定知道杨铮的一些秘密,但看她此刻冷漠的脸,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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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22 | 显示全部楼层
  4号房就在前面,房门虚掩着。

  马南在门边停下,示意杨梅先进去。杨梅拉开门,却怔住了,杨铮并不在房间内。

  也许杨铮回来时走错了房间,这里的每个房间都差不多。

  马南这时却抢在杨梅的前面进了房间,径自走到床边。床上有件外套,杨铮刚才离开8号房时,还穿着它。那么,也就是说,杨铮离开8号房后,必定已经回到了这里。

  但他现在消失了。

  “我们去其他房间找找吧。”杨梅说。

  马南盯着床上的外套,眉峰皱起。杨铮既然回到这里,根本没有理由再去别的房间。除非在他身上,发生了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杨梅走过来,看着外套,神色也有些惶惑。她上前拿起外套,感觉它上面还带着杨铮的体温。

  “他刚刚离开这里不久。”杨梅说,“这里没有出路,他肯定还在这里。”

  马南盯着床上的一个小木盒子,摇摇头:“这里不是没有出路,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否则,我们怎么能进来?那老头又到哪里去了?”

  杨梅也看到了那小木盒子,巴掌大小,全木材料,上面有个盖。

  “这是你们的东西吗?”马南显然对这个盒子挺有兴趣。

  杨梅摇头:“不是我的,不知道是不是杨铮的,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它。”

  马南拿起盒子,将它托在掌心。盒子做得挺精致,拿在手里轻飘飘的,猜不到里面会装些什么。这时,杨梅也凑过来,盯着盒子看。

  马南另一只手,轻轻将上面的盖子打开。

  盒子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杨梅此前没有见过这盒子,现在盒子出现在杨铮的外套下面,它要么是杨铮故意留下的线索,要么就是躲在幕后的巴族人将它放在这里的。但无论如何,盒子里面都应该有点什么。

  忽然间,马南看到杨梅神色有异,正要询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接着,他鼻间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杨铮刚才说过,这些房间里,随时都会发出一种香味,闻到那香味,人很快就会睡着。马南对此当然深信不疑,因为他已经闻到过一次香味,而且真的睡了过去。

  现在,香味再次出现,在这盒子里。他现在知道了这盒子的作用就是要让他们睡去,他还知道有些事情又要发生了,但此刻,他对此已无能为力。

  身边的杨梅先倒在地上,马南身子晃了晃,也趴在了床沿上。

  梦境显得很悠远,马南在梦里不停地走。他隐约觉得自己是在赶赴一个约会,但不知道要和什么人见面。后来,他终于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他飞快地奔到那人身边,看到他居然是已经死去的巴融。

  巴融说:“孩子,每个人的一生都会做错一些事,有时候你不得不让这些错继续下去,因为错了之后,你根本没得选择。”

  马南呆呆地听着,觉得那一刻,巴融忽然变得高大起来,而他,则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天上飘起了雪花,有一些天籁的声音正从远方迤逦而来。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我一定不会替自己选择现在这样一个身份。”巴融继续说。

  雪花落下来,马南蜷缩起身子,感到又冷又饿。巴融怜惜地俯下身,轻轻将他抱起来,慢慢向着雪夜的深处走去。

  马南睁开眼,他还趴在床沿上。身子很软,没有一点力气。梦境还在眼前,他记起那些事其实真的发生过。巴融在那个雪夜里,给了一个孩子生活的希望,让他有机会在将来,品味幸福的滋味。老人已经死去,他的一生也并不值得自豪,甚至,还有些委琐——为了财富不惜叛离自己的部族。“有时候你不得不让这些错继续下去,因为错了之后,你根本没得选择。”这是不是就是巴融在弥留之际,最后的感受?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是不是会选择和自己的族人,自由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马南的头有些痛,梦境刺痛了他的心。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平静一下,等身上有了些力气,慢慢地站起来。

  他还在原来那个房间内,但很快,他就发现有什么事情不对了。他环顾四周,一切都没有变化,惟一不同的,是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杨梅和他同时闻到了盒子里的香味,两人一块儿昏睡过去,但现在,杨梅却不见了。

  还有,本应该在地上的盒子,也没有了。

  当然,杨梅可能先于马南醒过来,自己去了别处。但马南还是觉得不对劲,现在,这里除了他跟杨梅,就还剩下那户籍警和刘洪钟,他们俩现在呆在一个房间里。杨梅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户籍警,她又怎么会在醒来后,丢下马南去其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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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00:23 | 显示全部楼层
  马南慢慢走出房间,先侧耳听了一下,四周安静极了,那种静仿佛已经不属于人间。

  不管即将或者已经发生了什么,马南都知道自己必须去面对。所以,他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慢慢向前走去了。

  经过5号门,里面地板上,有一滩血迹。这是那个脸上刺字的男人死去的房间,但现在,他的尸体也不见了。马南对此并不感到惊奇,活人都能消失不见,何况死人。在这些房间里,必定都藏着一些暗道,可以让人自由出入,只是,这些暗道极其隐蔽,说不定都有机关控制。不知道其中奥妙,就算你知道门在哪里,也没法将它打开。

  巴族人就是利用这些暗门来做手脚。

  马南脚下不停,继续向前,6号门已经出现在视线里,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些轻微的动静。仔细聆听,那好像是人被塞住了嘴发出的呜咽声。

  马南大步向前,飞快地赶到6号门边,第一眼便看到屋子中央有个女人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被胶带纸封住,此刻,正不停地扭动身子,口中还在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这女人当然就是杨梅。

  马南立刻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他跟杨梅同时昏倒,这时候,凶手出现,将杨梅带到这房间里,绑在椅子上。这样做的用意很明显是要杀死她,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没来得及动手。

  马南一点都没犹豫,立刻就进屋蹲到椅子后面,去解绑住杨梅的绳子。

  杨梅挣扎得更厉害了,口中呜咽的声音也更大了些。

  马南蓦然想到,杨梅见到有人来救她,本应该安静下来,为什么情绪会更加激动?除非,她知道来救她的人根本救不了他。

  马南立刻感觉到了危机的存在,但已经无法逃避危机。

  待听到身后有些响动,想回过头时,他的后脑勺已遭到重重一击,随即巨痛传来,眼前蓦的一黑,接着,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他一头栽倒在地,意识也变得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睁开眼,立刻感到脑袋裂开似的痛,视线也有些模糊,但他还是看到了杨梅和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杨梅仍然被绑在椅子上,但已经停止了挣扎。幸好,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能见到她挺直的腰板,显然还没有遭到毒手。可是,危机仍然存在,而且已经近在咫尺。她的面前,站着那男人,身着黑袍,头戴面罩,“刑官”两个字在脑门上格外刺目。

  他手中拿着一把刀,刀已经举过了头顶,眼看着就要劈落下来。

  “住——手——”马南只能发出一声大吼,用尽全身的力气。

  但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救不了杨梅。他刚刚醒来,根本连站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去救人了。巴族人带他到这里来,也许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目睹杀人的过程。

  马南在发出那声大吼的时候,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不忍看到血光溅起,一条年轻的生命顷刻间化为乌有。

  刀并没有落下来,杨梅也并没有死去,倒下的却是那个戴着面罩的男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门外直冲进来,抱住戴面罩男人的腰,将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撞到墙上。戴面罩的男人倒在地上,发出些低低的呻吟。

  救了杨梅的人,正是那个让她深恶痛绝的户籍警。

  户籍警走到杨梅面前,神情竟然有着说不出的凄怆,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知道自己永远得不到大人的原谅。

  他撕去杨梅嘴上的胶带纸,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叹口气,转到后面替她松绑。

  这时,蒙面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不发一言,径自向前直冲过来。户籍警来不及站起来,便已经被他撞翻,倒在地上。杨梅也被撞倒在地,手脚还被绑在椅子上爬不起来,但她的视线刚好可以看见倒地的户籍警。

  户籍警来不及反抗,脑袋上便被狠狠踢了一脚,就在他感到晕眩之际,戴面罩的男人抓住这机会,又连踢了几脚,这样,户籍警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血不知从什么地方流出来,沾满了他的面孔。殴打还在继续,起初,他还能勉强用手护住关键部位,但最后,他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但他的眼睛却还圆睁着,看着边上的杨梅,目光中,此刻竟然流露出那么多的安详。

  是不是他知道自己救了杨梅,如果能为她死,便能得到她的原谅?

  那边的杨梅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嘶叫着想要站起来,但双腿都被绑住,根本爬不起来。这一刻,她像是忘了户籍警曾经在她身上做过的那些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危急关头,一下子变得纯粹简单起来。

  戴面罩的男人像是踢得累了,不停发出喘息声,但仍然不肯放弃攻击。蓦然间,他像被人施了定身法,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他的身子歪向一边,慢慢转过身来。

  他的背后插着一把刀。他的身后站着马南。

  原来马南终于积聚了些力气,在戴面罩的男人殴打户籍警时,捡起地上的刀,狠狠地刺在他的背上。

  戴面罩的男人终于倒下了,倒下,身子还在不停地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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