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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星星和月亮

阴花三月 by 一枚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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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30 04:5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一)
  
   “我很喜欢你。”徐赛寒坐起来说认真在黑暗里说道,“做我的女人吧,我不会让你再吃一点苦。”
  
   “啊?”沈淑贤惊呼了一声,“怎么可能的,我们认识才几天而已。”
  
   “可是我喜欢上了你。相信我。”
  
   他抱着她上了床,她挣扎中蕴藏欣喜,这样的好机会,可能一辈子只有这一次,连老天都帮自己。
  
   虽然只有微亮的油灯火,徐赛寒还是看到自己大腿上沾染的血。心里一阵愧疚,一阵睡意袭来,狂欢后的疲惫是最好的催眠。
  
   他跟宁兴国不同,尺寸、时间和力度,每一下都是那么均匀、有力,让人不忍休息。沈淑贤的全身肌肉都绷紧着,汗水渗出来,抱得紧紧的,十分快乐,虽然接下来这几天可能会血流不止。
  
   他以为她属于他。
  
   她希望自己能够怀孕,在最后的一瞬间。这个男人让人安全。
  
   都很喜悦,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那又如何。
  
   太阳出来的时候,沈淑贤拒绝了徐赛寒的第二次请求,她说心里太乱,需要休息。
  
   “我要跟你在一起。”沈淑贤躺在他怀里,犹如兔子精一样温柔缠绵。
  
   徐赛寒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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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30 04:5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二)
  
   徐赛璐虽然是个大小姐脾气,对于嫂子的人选,却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她甚至觉得这样的结合跟自己理想中的浪漫情节不谋而合。所以第二天她看见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并无太大惊讶,早就看出来哥哥喜欢沈淑贤了。
  
   她理想中的嫂子,就是这样的和和气气,不卑不亢,不太厉害、生的漂亮又不张扬,而且跟自己谈得来。更何况是一个学校的,自然亲近了许多。
  
   沈淑贤的眉毛是淡,淡扫峨眉,一点也没有杀人犯的气息。
  
  徐公主最反对家里给哥哥相亲,没有一点了解就上床,然后结婚,多没意思。其实徐赛璐有点私心,家中已经是权贵之户,如果摊上个门当户对的嫂子,在家也是娇生惯养,那自己的地位岂不是受到了威胁,万一脾气有厉害,哥哥连陪自己玩的时间都没有了。还是沈淑贤这类型的让人放心。
  
   不过看到哥哥跟另外一个女人睡在一起心里还是怪怪的,好像心爱的男人被抢走一样,心里有说不出的酸酸味。
  
  “赛璐,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到床上来暖和一下罢。”沈淑贤把被子的一角掀开,自己往里退了退。
  
   天气本来就冷,徐赛璐禁不住被窝的诱惑进来了,果然是暖烘烘的,而且很香,情欲的味道。徐赛寒搂着沈淑贤的腰耳语,“你一碰到我,我就很想要你。”
  
   睡中间的沈淑贤的脸一红,帮睡在外头的徐赛璐盖好被子,“再睡一会。”
  
   徐赛璐对哥哥道,“哥,你好坏啊,太过分了,你喜欢淑贤姐也不跟我商量的。”
  
  徐赛寒抬头道,“跟你商量?你不是也很喜欢她吗,成天跟在人家后头就是个跟屁虫。”
  
   沈淑贤充满了难以言语的喜悦,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她没有想到徐赛寒的动作那么迅速,迅速的爱上自己,迅速的解决了自己,比较一下,要不要跟宁兴国说分手,毕竟自己更需要一个稳定富足的家。
  
   出节前一天,母亲也回来了。见到徐赛寒,喜出望外。这么大的秘密,亏他瞒得住,看他开着车,妹妹打扮穿戴又十分入眼,看来家境是非常好的。于是又热情的弄了一桌子饭菜,不停的问这问那。
  
   “跟我们我们一起回扬州吧。反正有车,年学校快要开学了,正好可以去我家玩几天,这些日子打搅你,也让我有个偿还的机会。”徐赛寒问道。
  
   姚金枝自然是求之不得,看得出,这对男女已经发生关系了。
  
   徐赛璐是高兴,有人陪她玩了,哥哥毕竟是个男的,又要开车,回去的路上还能有人跟她聊天,开心。
  
   谁也不知道明天发生什么,这就是我们活着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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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30 04:5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三)
  
   徐宝山和静宜晚上睡得晚,大清早的听见汽车声,静宜探出半个身体撩开白纱窗往下一看,原来儿子女儿回来了,几日不见,心里也十分惦记。赶紧披着睡袍衣服下去接他们。
  
   徐宝山翻了个身,“别把赛璐这小家伙放进来吵我睡觉,千万记得。”
  
  同来的还有一个女孩,眉宇间清丽,有些消瘦但目光十分坚定,跟徐赛璐牵着手,看她身上的穿着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又显不出太多贫寒之气。豪华的客厅、华美的摆设,她也没有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到处打量。只是在心里骄傲的矜持,“是我的,迟早有一天都是我的。不能斜眼打量,一切都要忍耐克制。”
  
   在客厅坐了会,徐赛璐上了趟楼,这才见到徐宝山。徐赛璐会用冰冷的手去抓父亲的脖子,一会睡意就没了。
  
   沈淑贤慢慢站起来点头微笑问候,“您好。我是沈淑贤,这次……”
  
   话没说完,被快嘴的徐赛璐抢了话过去,“唉呀你不知道,我们那天打猎,到云台山附近天黑了,淑贤姐还把她的房间让给我们住,还请我们去她家玩呢。对了,她还是新会女校的学生,父亲,你看巧吧。”
  
   徐宝山听到新会女校这四个字,笑容凝固在脸上,问道,“新会女校?”
  
   沈淑贤抬头看他,忽然想起散学典礼上的一幕,徐赛寒的父亲竟然是……那次散学典礼时他穿的是军装,自己刚才进门居然没认出来。
  
   一颗心砰砰砰砰的跳的厉害。
  
   “是的。我记得您在我们散学典礼上还给我们学校捐过款。”沈淑贤镇定的抬头看他,果然是十足威严,这样的大人物,在家里却是十分和蔼的。
  
   徐宝山却是奇怪,自己杀人太多,杀气是有的,除了自己家人还没有什么人敢正面对着他的眼睛。这个丫头倒是例外,也不多想,徐宝山招呼下人们上茶和点心,一边盘问道,“你跟那个姓康的丫头熟吗?”
  
   “怎么了?”沈淑贤终于在他眼睛里看到血红的热腾腾的杀气,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说道,“是一个宿舍的,平时并不多话,也没有太多来往”
  
   “哦。”徐宝山点点头,八字胡轻轻一捻,语气变得跟刀锋一样,“她杀了人,还有,她家全家都是革命党,证据确凿。”
  
   “啊?”沈淑贤手里的杯子差点掉了,“不可能吧,我看她平时很正经的,她为什么要杀人,她杀了谁?”
  
   “听说是你们学校的一名女学生。”徐宝山道,“后来警察局查案,顺藤摸瓜查到了康家私通南方革命党的证据,报到我这来了。”
  
   “好可怕啊,革命党。”沈淑贤抖着,杀人,杀人,周慧娟,革命党。
  
  徐赛寒对静宜道,“父亲,别说那么多了。看她们两个合得来,赛璐又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交往,反正离开学没几天了,在家里住着吧,反正咱们家房子多,人多也热闹些。”
  
   静宜见大少爷开口,立即顺着道,“真好呢,这么漂亮的女孩,不妨多住几日。”又吩咐厨房将打来的猎物腌了去,反正家里最多的就是盐。
  
   吃饭的时候,静宜不在场,聪明的女人就是出现在合适的场合,不出现在不合适的场合。
  
   房子是单独一间,在徐赛璐隔壁,衣服都是下午买的,各种各样的衣服都有,全是新的,不禁生出一番感慨。
  
   静宜看出了徐赛寒与沈淑贤关系不一般。
  
   如此一来,徐赛寒进来时,沈淑贤说了,这一屋子的东西都是静宜买的,要谢谢她。
  
   “有什么好谢的,她本来就是我家人。从此以后,这就是你家了,你妈那边太远,以后放学不要住你那宿舍了。”徐赛寒坐在她身边牵着沈淑贤的手,“这也是你的家。”
  
   “嗯。谢谢。”沈淑贤顺势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腰还是有点隐隐作痛,女人总是很麻烦的,自从他那天晚上跟徐赛寒做爱的时候经期就来了,他倒以为自己是第一次,因此也没有多加要求,不过的确也是痛得要命,既然他非得这样以为,那就这样以为好了,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
  
   开学后再跟宁兴国说清楚,反正他是喜欢康渺渺的,没有自己份,失去了自己,他还有康渺渺呢。对了,康渺渺,革命党,不会把自己也供了吧。
  
   想到这里,沈淑贤的冷汗把内裤都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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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30 04:5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四)
  
   “你不舒服吗,额头这样烫?下午去看医生?”徐赛寒关心的,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关心,恨不得替对方去生病。
  
   “没事,我想去看看我同宿舍的同学康渺渺?毕竟是同学。”沈淑贤有气无力道。
  
   徐赛寒心想,沈淑贤真是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正把嘴唇凑到她嘴边时,徐赛璐咚咚敲门,真扫兴啊这个死丫头。一进来,公主就要哥哥陪她去买些开学要用的东西。徐赛寒答应了,顺便也叫沈淑贤同上车顺路。出发前给警察局挂了个电话。
  
   监狱里,康渺渺面如死灰,嘴角已经化脓,从眼珠子里流出的血染红了整张面孔,如果半夜里陡然看见一张这样的脸,以为是只女鬼。
  
   康渺渺见到沈淑贤,把生了蛆虫的手臂紧紧抓住铁栏杆,嘴里发出虚弱的声音,“救我,救我啊!”
  
   沈淑贤的眼泪潸然而落,本来在里面的应该是自己。
  
   马队长在一旁小心陪着,似笑又非笑,因为电话里听徐大少爷说是自己的未婚妻要来探望同学,自然是随身陪同,更不敢有一丝丝怀疑。
  
   “你先出去可以吗,我想跟她单独说几句。”沈淑贤忽然有了一股底气,这股底气是徐赛寒给她的。
  
   马队长撤了,识趣的看了看沈淑贤。
  
   沈淑贤拿手绢出来擦康渺渺的脸上的血迹,“你…….还好吧。”
  
   康渺渺擦了擦眼泪,“我想吃饭,我想洗澡,我想出去晒太阳,我想见他,你看到他没有,我要再见他最后一眼,我有话要跟他说。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的,对吗,我们两个是一起的,不是吗?谁告的密,不是你,不是你对吧,那是谁,救我啊淑贤,求你了。”
  
   沈淑贤知道她在暗示自己要全力营救她,否则她就要把自己捅出来。
  
   沈淑贤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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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30 04:5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五)
  
   沈淑贤走的时候她给了马队长一个承诺。
  
   徐赛璐最近买了许多东西,都是双份。看来她是真的喜欢沈淑贤,妹妹这样做,徐赛寒很是高兴,难得有徐赛璐满意的女孩。看父亲的神色好像也不反对,也罢,再等个半年,等沈淑贤毕业后再结婚,身材会更迷人罢。
  
   因为沈淑贤的父亲是肺痨死的,所以之前沈淑贤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跟草药打交道,虽然没能最终治好父亲的病,但就是靠着这些草药,让父亲的生命延长了几年。
  
  徐宝山的气管一向不好,总是咳嗽。开学几天,沈淑贤到附近的野地里挖了些百合根、五味子,去药店买些枇杷花、五匹风、麻黄、重楼等中药,没事的时候就用个药锤子锤,用糖和醋浸泡着药液。
  
   徐宝山见她总是在厨房忙碌,后来端着一个大罐子,倒了一碗药,“徐伯伯你试一下,这个对你的咽喉炎有好处的。每天吃饭前都要喝,连续一个星期身体就能恢复好点了。我父亲教过我的。”
  
   徐宝山有点意外,端了端碗,沈淑贤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糖果,“吃了药,再吃糖。”
  
   徐赛璐劝道,“父亲连打仗都不怕,会害怕吃药吗?”
  
   也许是这话起了激将作用,徐宝山一口气喝了下去,够苦的,徐赛璐剥了糖在他嘴里,撒娇道,“父亲,你觉得苦吗,快点吃了就不会咳嗽了。”
  
   过了几天,果然不咳嗽了,徐宝山这个气喘,吃了许多西药也不见好,中药也吃过许多,但还是不管用。这几天下来,竟然奇迹般的好了很多。静宜也是非常高兴,看得出沈淑贤在徐赛寒心中的位置,也许就是未来的儿媳妇,帮着说话,“现在愿意下厨房为公公煎药的女孩太少了。”
  
  “公公?他们要订婚了吗?”徐宝山颇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儿子只是玩玩罢了。
  
   沈淑贤已经不用再担心牢房里的事情,心情很不错,一边熬药一边轻轻的哼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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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30 04:5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六)
  
   在刑场外围观的百姓如赶集市般熙熙攘攘,略为知情的人在议论此事,中国人永远喜欢看热闹,人越多的地方人就越多,“听说这家人姓康,原来是扬州卖大米的商人,因为加入革命党所以有此一劫…
  
    “是啊,真是孽债,卖卖米而已嘛,因为给革命党提供什么粮食,搞得现在这付惨样。“可惜了他们家的大米啊,都是白花花的,以后咱们。“所以说,没钱反倒是福……听说她女儿还是个杀人犯呢。”“不会吧,你看那女孩的脸,不知道在监狱里受了多少苦啊。”
  
   一圈又一圈的围观者将法场堵得严严实实,无数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对着她指指点点,一张张脸似乎都表达着对康家的好奇和茫然的微笑。
  
   康渺渺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厚厚的围巾,是沈淑贤送的。她的脸色白的象死人,反正离死也不远了,囚衣的袖子特别长,遮盖着下垂的被挑段了筋的手腕.
  
  耳朵还是能听见,这些议论让它苦笑,也许他们说得对,平民百姓反倒很少招来灭门祸事,没钱未必是件坏事,有钱未必是件好事。康渺渺的肩膀被绳子勒出血痕,她想在人群里寻觅一个人的踪影,这一刻,她只想见一个人,在人生最后的路途上,能见到他就好了?难道他们真的见死不救?人和人之间的冷漠比这冷风还冷漠。
  
   寒风,象瓦片,刮在脸上粗糙疼痛,康渺渺跪着已经半个时辰了,膝盖早已经麻木,嗓子里的洞进了风,直往心里灌。
  
   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只是年迈的父母还有那些无辜的人,还有姨太太的几个小孩很无辜。
  
   刑衣是米白色,后面写个“死”字。康渺渺的半边脸已经完全溃烂,烂洞里几只小蛆虫探着脑袋拼命蠕动,窟窿里流着金黄混合鲜红的液体,头发沾满了脓血,面带污渍,全然一付标准的死囚的打扮,康盛年一家五花大绑,等待着最后时刻到来。
  
   昨夜晚上异常的冷,再也没有人用刑,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是沈淑贤看错了自己,还是自己太相信别人.其实再怎样,康渺渺也不会为了自己的生存出卖其他人.谁又不怕死,她能救自己多好,可人人都是自私的.
  
   康渺渺已经熬受不住,想写点遗言也是无能为力。若非今早有官差大力推醒她,只怕她这一睡就能直接睡到黄泉路上去了。如今又跪着,她也是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荏弱的颈背尽量直挺,要死也要死的漂亮.
  
   真的不能相信任何人吗?也许吧,但,只要他出现一次就好,眼睛转动着,仍是一派漠然冷淡,冷淡又有笑容.笑这个世界.
  
   “都死到临头了,还在笑!”人群中不知谁愤愤然说了一句,一个西红柿扔了过来,炸得满脸都是,嘴边有酸酸的液体,舔了舔.
  
   死到临头了——康渺渺忽然觉得有点可笑。她千百般用心,不过想见到一个人,付出的代价要如此惨重。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马队长在割她的喉咙挑她筋骨前说了句"对不起",她看见台上的沈淑贤就知道了,她笑吟吟的坐在徐宝山的旁边,热情中不乏高贵的矜持.
  
   两个女人,现在都是受人瞩目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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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30 04:5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七)
  
   她能救的,只要她说一句话。
  
   但她不愿意,她怕自己把她供出来,其实大可不必这样,要供出来,早就供出来,不必等到现在。那一刻,康渺渺的痛,从脸到心,再扩散到骨血的颤栗,又从骨血底下泛起的钻心疼痛明明白白告诉她,所谓的朋友,都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一切都是虚的。
  
   她千百般不愿,甚至为此心生恨意,可仍是害怕会被沈淑贤看穿自己的恐惧——怕死的,怕离开这个世界的,怕再也看不到绿色的叶子和白色的雪花。
  
   她恨,却不知道恨着什么,最恨的却是自己。恨自己这般愚蠢。
  
   昨夜她被一把尖锐的怪刀割了喉咙,然后有人止血,披上围巾……这一夜、这一劫,于她真是教训深刻,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忘不了又如何,自己就要死了。
  
   刽子手提着明晃晃的大刀走过她面前,大刀在微弱的阳光下下耀着雪亮的光芒,刷地照得她心底也是一片雪亮。心底也是一片白茫茫,黑漆漆,如同残雪覆盖着一堆垃圾。那一片雪白就是预示死亡、接近死亡的感觉吗?
  
   康盛年千方百计的小心,命里终还逃不过一个死劫。那些曾经吃过他家里施舍的米的人们,看热闹的心态,悲哀的那些人。 若重新来过,他仍旧同样会犯这世人眼中的“错”——有所为、有所不为,怕是改不了的,并不因生或死的结果而不同取舍,所以这死劫怕也是避不开了的。
  
  人越来也多,还是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若能时光倒流,还是希望与他相遇的。
  
  女人,死到临头还是想着男人。
  
  康渺渺和沈淑贤的目光终于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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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30 04:5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八)
  
   沈淑贤看着徐赛寒,嘴角微笑,心里却在发抖,这样的时间太漫长。别怕,康渺渺死了就没事了,至少宁兴国绝对不会舍得供出自己,想起来真是后怕.
  
   树叶从空中飘落,结束了它的使命拥抱大地.天空是尸体暴露很久的灰黑色,远处的山象是虚幻的背景,唱戏的那种,我们都是戏子,演着演着就认真的,我们又都是看客,看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宁兴国戴着破了边缘的草帽,围观的几个人中有几个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他摸了摸帽子的边缘,朝囚犯处决的地方走近。
  
   这次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就是要救康渺渺一家,实在不行,至少要救一个。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了她,如果这样,情愿不要革命去做个普通的教书匠。
  
   这次劫法场是绝密的一番计划,除了学校内部的几个革命党人,几乎没有人知道。宗秀玉请邱丕振调了十个精选出来的士兵跟随宁兴国前往扬州。
  
   临走时,宁兴国对送他上车众人道别,忽然有点悲壮的感觉,虽然计划周密,但脑子还是响起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复不复返。”
  
  家里地址留在宗秀玉那里,如果万一不幸牺牲了,每个月还是要给家里给钱。其实心里放不下的还有沈淑贤,她应该也快来学校了,上次一时冲动把她给上了,庆幸自己把子孙们射在她肚皮上,虽然也不算是很爽,总算是没有害她大肚子。张晓平把车票放在他手里,“一切小心,我们等你回来。”
  
   张晓平的孩子还在奶奶家里带,不知道长高没有。想到儿子,心里一阵酸楚,什么时候他才能象正常的小孩一样叫声妈妈。
  
   他看见了康渺渺,忍住眼泪。自己之所以还可以安全的站在台下,正是康渺渺的坚强。
  
   康渺渺慢慢的抬头,看见了,宁兴国,就在自己面前。张开嘴,却什么声音说不出来,只有眼神,焦虑和期待,仿佛千言万语要说。
  后面的人很拥挤,看热闹的人越多,对于这次劫法场的把握越大。宁兴国没有注意沈淑贤,他做梦也想不到沈淑贤会跟徐宝山的儿子徐赛寒好上,而且还登堂入室,光明正大的坐在监斩台上居高临下。
  
   他缓缓的移动着,几个穿着烂棉袄但手腕上系着红绳子的农民打扮的伙伴跟自己交换着眼神。
  
   桧子手麻木的看着四周,下巴的肉看起来有三层.
  
  康渺渺的眼泪一滴一滴,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做过的一个噩梦,是一个男的跪在地上,女的也跪在地上,一个穿红衣服的男人在那里跳义和团的大刀舞,跳舞的男人很肥,胳膊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周围很多狗在看,有黄色的有灰色的,狗的脸上也是如人一般有滑稽的表情。
  
   原来自己早有预感。
  
   时辰差不多了,负责斩首的刑官上台宣读罪状:勾结革命党,为其提供军饷和物资,罪该致死!”又读康渺渺罪状,“以残忍之行为杀害同校校友,毫无人性,斩!”
  
   “让她千刀万剐!”周慧娟的母亲冲到台前,啪啪两记耳光打在康渺渺脸上,然后又抓,脸上的已经烂了的肉血肉模糊,白骨可见。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声声惊叹,有几个胆小的用手遮住眼睛,但忍不住从手指缝中窥视,深怕错过精彩之事.
  
   康渺渺在一片泪光中看见一个人,宁兴国,他来了,他终将救我出苦海,带我飞越这个苦难的世界,你们笑,你们凌辱,我马上就要自由。
  
   徐宝山不管过程怎样,他只需要他们的人头到老袁那充数。
  
   沈淑贤的下唇紧摇,徐赛寒在耳边问道,“你那同学看起来很可怜一样,你说要不要留,没事的,我父亲一句话便可。”
  
   沈淑贤摇摇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不觉得周慧娟的父母很可怜嘛。”
  
   可怜什么可怜,周慧娟的母亲又怀上了,她每天都在烧香希望这次生个儿子,以抚慰周耀隆的丧女之痛,巩固自己的超然地位。
  
   现实就是这么现实,乱世中,人人求自保。
  
   徐赛寒看了沈淑贤一眼,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马队长坐在徐宝山旁边,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徐宝山不住的点头,这次刨了个根,马队长也是大有功劳。
  
   这时又有人上来给囚犯喂饭,免得成为饿死鬼,康家一家数口都吃了几口冰凉的饭菜,除了康渺渺,喉咙剧痛,不能下咽,脖子动一下就是剧痛,只是但被围巾遮着,伤口看不出来。
  
   又上来几个和尚,朝着他们念了一通经文。
  
   最后有人上来帮他们洗脸,康渺渺的脸别向一边,她刚被打完,痛。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想再多看他一眼。
  
   刑官大喊一声,“时辰到,斩!”
  
   话音刚落,枪声响起,宁兴国也拔出抢,对准斩首的几个桧子手,一个胸口中弹,另外两个都打中了脑袋,血喷出来,溅到围观的人们身上。
  
   一阵大乱,有人大喊"劫法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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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30 04:5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九)
  
   顿时大乱。
  
   宁兴国用力跳上台,抓起康渺渺背起来准备趁乱逃走。
  
   再往下看,他惊呆了,十几个一起过来的同僚都死在地上,没死的也都打断了腿,旁边的有几个围观的路人手里拿着枪。
  
   他们暴露了。
  
   再听到几声枪响,大腿被子弹穿过,剧痛,脑子模糊起来,被打中了。康渺渺就死在自己怀里,尚有余温,大大的眼睛努力向上翻着,嘴角带着冷漠的微笑。
  
   宁兴国抬头看见了沈淑贤坐在监斩台上。
  
   这是怎样的世界,敌人和朋友为什么让人分不清楚,劫法场计划如此周密,为什么还是失败。
  
   宁兴国跪倒在地上,拖着流血的双腿。
  
   逃避,不一定躲的过?
   爱着,不一定就是错?
   孤单,不一定不快乐?
   得到,不一定代表长久?
   失去, 不一定失去所有?
  
   不能同生,但求共死,也许这是爱情最悲哀的结局,以为结局,却未结局,等到结局,想要重来,人已不在。
  
   再次斩首的时候,宁兴国代替了僵死的康渺渺,看着围巾散开的她,喉咙周围是一个深深的血洞,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为何不对自己说话。
  
   倘若要说,是哪一句,宁兴国猜不到。
  
   “先生,你是革命党吗?”
  
  “当时校长介绍你的时候我感觉他在撒谎,还有你那一脸浩然正气的样子,你讲课的时候说到袁世凯那个愤怒的样子,我就觉得你就是革命党。”
  
  “我知道的。我从第一眼见到先生就知道我这一辈子都要追随先生的,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先生。”
  
   ......
  
   忽然忆起她天真的娃娃脸,忆起她笑起来的梨涡,忆起她的吻和娇嗔的表情,忆起每个共度的日子。
  
   是选择错了,还是无论选谁,都是个错。
  
   那些围观群众都逃散了,场面冷冷清清,没人再在下面交谈起哄。
  
   监斩官再次喊斩首的时候,备用的桧子手气势汹汹的出来,挥舞着锋利的刀,刀口配红绸,手气刀落,一气呵成。几颗人头在地上滚了滚停下来,有几个不瞑目,呆呆的睁开大眼看着自己的身体。
  
   到处都是血,安静的流着,发出细微的噗噗喷射之声,有几只大腿在抽动,像去了头的青蛙,鲜血从刑台流到雪地,雪和血混着,是肮脏的粉红色。
  
   沈淑贤的眼睛被徐赛寒用手遮住了,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怕你做噩梦,不要看。”
  
   徐赛璐只管在衣柜前试自己的新裙子,她不关心谁是革命党,也不关心是否打仗,她关心衣服的长短是否合适和自己的身材是不是又长胖。
  
   马队长自信的点点头,对徐宝山道,“徐督军,我提供的情报很准确吧。”
  
   徐宝山大喜,“那我要提前恭喜你了,马局长。”
  
   这会马队长兴奋坏了,喜滋滋的看着下面的人把人头分别装进箱子里,尸身是不要的,顶多挖个坑草草埋了。
  
  “多亏督军提拔,让小的破了命案又抓了革命党,以后督军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小的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的对督军的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绝地,一发不可收拾。”
  
  “你小子不错。对了,这么准的情报哪里搞到的。”徐宝山准备起来,因为是冬天,并不担心人头腐坏,一个星期内送到总统府都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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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30 04:56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十)
  
   “你小子不错,对了,这么准的情报哪里搞到的。”徐宝山准备起来,因为是冬天,并不担心人头腐坏,一个星期内送到总统府都不迟。
  
  “这个嘛,小的自然有套路。不过代价也是不小的。”马队长想起在前天收到的邮件,笔迹是一模一样的,要的仍是五千大洋,连钱庄帐号也是一样的,上面写着:处决时乃劫法场时,腕上红绳为记。
  
   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出了什么乱子自己的前途就完蛋了。跟娘娘腔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让徐宝山派人支援,埋伏了好些人在人群之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万一果然就出来了,也不枉自己整夜失眠。
  
   等徐宝山一走,马队长到收尸人面前道,“这女的要留全尸,不要割头。她要挂在城门口示众的。穿衣服。”
  
   这一晚上,徐宝山摆宴,也请了市长和商界人士一同出席,宴会摆在扬州当时最有名的鸿运楼。
  
   徐赛寒和沈淑贤算是焦点人物,因为亮相并不多,所以有惊艳的感觉。徐赛寒得意于自己的眼光,这些官太太、大小姐没有一个不赞美沈淑贤的。
  
  沈淑贤的衣服是静宜找人帮她量身定做的,师傅拿了她的三围专程去了南京,据说只有这家老店才有上好的特等云锦,绚丽多姿、灿若云霞,店老板李绍君曾经为袁世凯的王妃金氏做过礼服,只是听来人说是给徐宝山的媳妇做衣服才应承下来。这些特等的云锦不对外售卖,选用纯桑蚕丝,纯金纯银线,让从业四十年以上的技师纯手工织造,两个技师一天只能生产5-6厘米,做个旗袍最少要两米左右,可见功夫之复杂。本来沈淑贤的气质不差,再加上这件小巧而时髦的宝石蓝云锦旗袍把沈淑贤的气质衬托的华贵,花朵是俏丽牡丹,更添几分富贵。头发用同色系的发带固定好,淡淡的化了些妆,一出场便经惊为天人。
  
   对的面料做成对的衣服,穿在对的人身上,出现在对的场合,才是对的。
  
   沈淑贤的优雅表情是昨天晚上在镜子前反复练习的,包括步调和神态,自信,自信,自信。她鼓励自己,这些人都是巴结仰慕自己的,不要怯弱,不要发抖,抬起下巴,骄傲的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时刻,繁华开始上演,向过去说再见,至少此刻不要去回忆。
  
   静宜完全脱离了有些姨太太的做派,她的衣服低调内敛不张扬,穿着碎花上衣,绸子裤是黯淡辣椒绿,不刺眼,手上戴着翠的和田玉镯,头发挽的低,金色蝴蝶发簪是头上的点睛之笔。眉眼并不显山露水,嘴角在笑。既不抢新人风头,也让人过目难忘。
  
   徐赛璐一贯洋娃娃打扮,蓬蓬裙和细锻带皮鞋,公主一般,弹奏拉威尔的钢琴曲《鹅妈妈》,赢得众人掌声。
  
   徐宝山开头说了些废话,无非是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自己,不要去勾结乱党做些不利己的事情,最后宣布徐赛寒与沈淑贤订婚的消息。
  
   众人又鼓掌。
  
   两人续续走到前面来,徐赛寒今天也是穿着西式的礼服,跟沈淑贤也算是一对壁人。他微微抬起上颚,看着沈淑贤,眼神里是宠爱和期待,拉着她纤弱手,一起切那有两个小人的订婚奶油蛋糕。
  
   沈淑贤没有料到会那么快,只是徐赛寒有些迫不及待,他看出她的担心,女人的担心,无非是自己喜欢的男人睡了自己不负责任的担心。妓女只是担心嫖客不给钱,当然这也是担心的一种。
  
   世间女子的感情大抵都渴望得到众人的祝福,哪怕是藏匿在角落里见不得光的,她们也会幻想穿着华服众星捧月般出现,得到艳羡的目光。有人变成现实,有人还是怯弱的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沟,太阳一拐弯,她们本能的往后退缩,渴望光明,用尽一生的力量,到达不了彼岸。
  
   徐赛寒有点风流,但内心还是希望找个相对稳定的妻子,不需要什么门当户对的家庭,只要这女子适合自己,温柔可人,家人觉得满意就行了。
  
  徐宝山自从喝了那些稀奇古怪的草药汤,气喘的毛病很少也犯过,派人去调查过沈淑贤的家,一贫如洗,家底算是干净,父亲因病去世,母亲一人守寡。想道这里,自己也生出几分怜惜,徐赛璐娇气的跟公主一样,沈淑贤这孩子也应该有这样的福气,难得的是徐赛寒喜欢,任命以后徐赛寒也要出席各种公众场合,有个夫人带着,要显得更成熟稳重。
  
   考虑再三,决定先订婚,等女的毕业后再婚。
  
   征求过静宜的意思,回答是老爷的眼光是最准的,看人和看古董都一样。
  
   徐宝山酷爱古董,自认为是眼光独特,所以静宜这样说也有讨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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