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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MeisterShifu

[艺术文学] 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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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21:02 | 显示全部楼层
 先送美人图,美人还愁不送上门来吗?替别人答卷中过举人的女子有感于江南贡院长了荒草,有意披荆斩棘去博得个金榜题名,视科举为儿戏。

  一

  出师顺利,杀降违纪又得到了朱元璋的宽大,常遇春感到庆幸,便约蓝玉到他营寨中饮
酒。蓝玉总有点心不在焉,眼睛常常走神。常遇春看在眼里,却没捅破这层纸。喝过三杯,蓝玉说过几天他想回一趟金陵,要找名医看看病,伤口痛,又有胃寒,常常疼得睡不着觉。

  一向纵容他的姐夫常遇春说:“你可要小心点,我再也不敢准假让你回金陵去了。”

  蓝玉问:“有什么风声吗?我是去看医生啊,腹部的刀伤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得厉害。”

  常遇春说:“你这鬼精灵,别以为我傻。你是不是有了女人了?有了女人明说呀!昨天朱元璋还说要帮你订一门亲事呢。”

  “我的事不用他管。”蓝玉赌气说。

  “把你烧的!”常遇春说,朱元璋真的为他主婚,他还身价百倍了呢。

  蓝玉郁闷地喝着酒,不出声。

  常遇春说:“你有什么张不开口的事吗?你跟我说,姐夫给你做主。”

  蓝玉说:“也不知道我猜得准不准,我有可能要在女人身上犯克。”常遇春并没往心里去。

  “什么样好女人没有,偏找个犯克的。”

  “不是女人克我,”蓝玉说,“我是犯在朱元璋手里了。”

  常遇春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没什么,”蓝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为向姐夫求助了,“姐夫,我求你个事,行吗?”

  “你什么时候学会跟我客气了?”常遇春说,“你都敢假传我的将令,换个人我早砍他头了。”

  蓝玉说:“你出面为我提亲,行吗?”

  “你果真看中了谁。”常遇春说,“这事我糊涂,外行,回头我叫你姐姐出面,别人的事她都热心肠,你的事更不用说了。”

  “千万别告诉我姐,”蓝玉说,“只准你知道。”

  “这么神秘!”常遇春问,“这里面有什么说道吗?”

  “倒也没什么。”蓝玉说,“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要娶的人是朱元璋的小姨子。”

  “好啊!你挺会攀高结贵呀!”常遇春说,“这若真成了,你岂不和朱元璋平起平坐了?”他想了一下,说:“是郭惠吧?你很有眼力,上个月我回金陵见了她,越来越水灵了。”

  蓝玉有几分忧郁,朱元璋好像不愿把小姨子嫁他。

  “不会。”常遇春说,就凭蓝玉,一表人才,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莫非他小姨子等着去当皇后吗?

  蓝玉说起上次夜间闯入朱家后院去会郭惠,不巧叫朱元璋冲散了。自己原以为他未必看清是谁,可前几天他对蓝玉旁敲侧击,又说他看见那个潜入他家的黑影长得像蓝玉,这不是敲山震虎是什么?

  常遇春说:“难怪朱元璋有气,本来是光明正大的事,你却像偷鸡摸狗一样,能叫人看得起吗?行了!这事你不用操心,他小姨子总归要嫁人的。我去当媒人,保管水到渠成。”

  蓝玉却不自信:“我总觉得心里不落底,凶多吉少。”

  常遇春嘲笑他怎么像女人似的,疑神疑鬼起来?要他拿出打仗的劲头来,所向无敌才行。

  蓝玉拧着眉头突发奇想地问常遇春,朱元璋会不会是自己看上了郭惠,想留着自己收房啊?

  常遇春哈哈大笑,笑他胡思乱想,怎么会有这古怪念头?再说,他真这么想,老丈母娘会乐意把两个女儿给他一个人吗?马秀英也不会答应的。

  蓝玉说他是听郭惠说的,她说朱元璋对她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亲近。

  常遇春说:“不管真假,我见了朱元璋就见分晓。你小子鬼头鬼脑的,你是不是和郭惠有事了?”

  “没有啊,”蓝玉矢口否认,“姐夫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常遇春似信非信地望着他。

  二

  朱元璋正在看《孙子兵法》,偶尔写几个字记在纸条上,贴在屏风上。

  小校来报,宁国知县胡惟庸要见平章大人。

  朱元璋心里思忖着,宁国离此地这么远,他来干什么?想不出子午卯酉来,便吩咐让他进来。

  胡惟庸风尘仆仆地进来,朱元璋怀疑地审视着他,近于挖苦地说,这地方不归宁国县管辖呀!

  胡惟庸说:“宁国却有义务来为大军供应粮草啊!平章大人,我怕不稳妥,亲自押运五万石粮来的。”

  朱元璋脸上的疑云被笑容取代,一迭声说:“快坐,坐,请坐。”又招呼外面的从人上茶!

  胡惟庸坐下,朱元璋说:“听说你的宁国县令当得有声有色?”

  胡惟庸回答得很得体,说他不敢有负主公的信赖,尽了力,不亏心就是了。

  朱元璋说:“还没吃饭吧,我叫他们收拾饭菜给你吃。”

  “先不忙。”胡惟庸说。他从背囊里取出一个竹筒,双手奉上,说:“这是我偶然从一个同乡手上得到的。特来献给明公。”

  朱元璋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问:“竹筒里是什么东西?情报吗?”

  胡惟庸诡秘地笑笑:“主公一看便知。”

  朱元璋接过竹筒,拿刀子切去蜡封,从里面倒出个纸卷来,打开,是一张风神秀逸的女人像,工笔重彩画法,笔触细腻,女人乌黑的眸子炯然有神,呼之欲出。朱元璋颇为心动,看了又看,问:“这女人是谁?你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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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也没见过。”胡惟庸说,但她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她叫达兰。

  “噢。”朱元璋说,这不是陈友谅的王后吗?真有画上画的这么美吗?

  “我朋友说,真人比画更美。”胡惟庸说,再神奇的画师,也不可能把美人的神韵十全十美地展现出来。

  “你朋友见过?”朱元璋问。

  “岂止见过。”胡惟庸说,“我的同乡朋友和在下一起得的功名,他是个秀才,画技十分出色,陈友谅多次召他去为达兰画像,这是我这朋友私留下的一张,叫我要来了。”

  朱元璋又反反复复地由远及近,换着角度欣赏着达兰的画像,问:“你以为这女人如何?”

  “倾国倾城。”胡惟庸说,“当之无愧。”

  “陈词滥调。”朱元璋说,那是酸腐文人最低能的形容。要他用自己的话形容一番,这女人怎么个美法?

  胡惟庸说:“我想听听明公大人如何形容?”

  朱元璋说:“我若形容这女人啊,我一见了她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憋住这口气,不忍心大喘气。”

  胡惟庸笑了:“主公的文采谁比得了。”

  “你别夸我,”朱元璋说,“我有什么文采,叫刘伯温奚落得一文不值。”

  胡惟庸说:“他是姜子牙呀?说什么都对?”

  朱元璋说:“刘伯温,还真是我的姜子牙。你们小看不得,有时他一句话、一个计谋抵得过千军万马。”

  胡惟庸见朱元璋不断地忽而远忽而近地端详那张画,就不失时机地说:“达兰在陈友谅那里,好有一比。”

  “哪一比?”朱元璋问。

  “好比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胡惟庸说。

  “世上哪有尽善尽美、尽如人意的事。”朱元璋叹息地说,“颠倒乾坤的事也是时有发生啊,叫人无奈。”想想笑问,“你为何弄画像送我?”

  胡惟庸说他已下了决心,把这个美女送给明公,光送一幅画像有什么意思?

  朱元璋心里巴不得的,却告诉他这海口不要夸。谈何容易?

  “事在人为。”胡惟庸说,他会记在心上的。

  朱元璋卷起画像,说:“说说你们宁国县的事,我很爱听。”

  三

  常遇春在中军帐外来回走动着,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对守门的小校发牢骚,一个破县令,也跑来唠叨起来没个完!主公把他轰走算了。

  小校说,别看是小小的七品县令,主公还赏酒喝了呢。

  总算见胡惟庸红光满面地出来了,见了常遇春,忙打躬:“常将军,耽误您的大事了。”

  常遇春鼻子里哼了一声,走了进去。

  朱元璋一见他进来,忙站起来带有歉意地说:“叫你久等了。”

  看着一桌残席,常遇春说:“主公真高看这小县令一眼啊。”

  朱元璋请他坐。他说小县令不可小视。这胡惟庸把一个宁国县治理得很好。朱元璋听了都很佩服他。

  “没有我们沙场征战,他宁国县好得了吗?”常遇春说得很直白。

  朱元璋说:“反过来说,没有他们,大军吃什么?这次他就送来了五万石军粮。”

  常遇春这才不说什么了。

  这时吴良进来,说:“主公不是要去巡夜吗?马备好了。”见常遇春在,又与他打了个招呼,“你来了?九华山之战,打得真痛快呀。”

  常遇春说:“托主公洪福。”

  朱元璋站了起来,对常遇春说:“没什么事,跟我一起去巡营。”

  常遇春说:“我说几句话就回去了。”

  朱元璋复又坐下:“你还是有事。我看你打仗霹雷闪电,平日里却期期艾艾。”

  吴良知趣地退出去了。

  常遇春是来为内弟提亲来了。他告诉朱元璋蓝玉从小没父没母,一直跟着他姐姐,在他们跟前长大的,他姐姐总为他的亲事操心,前几天又捎信来,叫他上心。

  朱元璋淡然一笑:“蓝玉比你要精明十倍,用得着你为他找媳妇的事发愁吗?”

  常遇春只能借机兜底:“我正是为此而来。他是个主意很正的人,一条道跑到黑,我劝过他几回,拗不过他,不得不来求主公。”

  朱元璋心不在焉地应答着,却拿起了方才看了一半的书卷:“你说吧。”

  常遇春又没了勇气,不知怎么说了。

  朱元璋问:“怎么不说了?难于启齿吗?”

  常遇春鼓起勇气说:“他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看上主公的妻妹郭惠了,我骂他,可他非让我来找你提亲,我知道这是高攀,不般配的。”

  朱元璋并无惊讶表示,他说:“这也不能说高攀,蓝玉英武干练,其实很般配。”

  常遇春没想到这么顺当,脸上绽出了笑容:“这么说主公应允了?”

  朱元璋的话显然是推托了,说自己毕竟是姐夫,怎能越过岳母这一关去?

  常遇春满怀希冀地问:“主公的意思是,一定要征得老夫人的首肯?”

  “难就难在这里。”朱元璋说他早看出蓝玉的心思了,为此他也想成全他们,并向老夫人问过口风,结果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常遇春心凉了半截:“没看上蓝玉?”

  朱元璋说:“那倒不是。我们蓝玉这样的少年英才,打灯笼也难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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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会是许配了人吧?”常遇春又问。

  朱元璋说:“真叫你说对了。”

  常遇春一脸的失望:“怎么我们都从没听说过她许过人家?”

  “别说你们,连我也是刚刚听说。”朱元璋道,“老夫人告诉我,郭子兴临死时写了一份嫁女的遗嘱,密封起来交给了老夫人,这谁敢违拗啊?”

  常遇春问:“不知许配的是哪个?”

  朱元璋说:“再过两年才能见分晓。郭子兴咽气前吩咐,只有当郭惠到了十八岁时,才能将那遗嘱拆封。”

  常遇春长叹了口气,好不灰心丧气,他说:“早说啊,我那傻小舅子还傻等呢。”

  朱元璋说:“我早关心着他的事呢。我已经给他看好了一门亲事。”

  常遇春问:“谁家的姑娘?”

  朱元璋说:“她父亲叫傅友文,你认识吧?”

  常遇春说:“知道,他不是大将傅友德的弟弟吗?是当着镇江知府吧?”

  “对,”朱元璋说,“他家是宿州书香门第,我问过了,姑娘很美貌,又很贤惠,你把蓝玉的生辰八字要来,过几天下聘礼,就算定了。”

  “谢谢主公这么关心蓝玉。”常遇春说,“蓝玉是个性子很古怪的人,我回去问问他再定,行吗?”

  朱元璋很不高兴:“我做主,不至于辱没了蓝玉吧!况且,傅友文那里我已经下定了,人家没二话,我不能出尔反尔吧?”

  常遇春咬咬牙,说:“那就定吧,回头我和他姐姐备好聘礼就着到镇江去。”

  朱元璋点点头。

  没想到蓝玉根本不领朱元璋的情,他冲姐夫发了顿脾气,骑上马朝河边奔去。

  常遇春骑马追到河边,看见蓝玉的马闲散地在草地上吃草。他跳下马来,走过去,发现蓝玉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草棍,正茫然地望着天上的流云。

  常遇春松开马,也走过去,坐到蓝玉跟前,说:“跑这儿来生闷气了?”

  蓝玉说:“你不用来逼我了,我非郭惠不娶。”

  常遇春说:“你真是疯了!你违拗朱元璋的意愿,不是自找苦吃吗?”

  蓝玉呼地坐起来,说:“我为他舍命征讨四方还不够吗?为什么他连我的婚事也要管?”

  常遇春驳不倒他,只能婉转相劝,他已托人打听过了,傅友文的女儿知书达理,人也长得很端庄,人家朱元璋也没有对不起蓝玉呀!劝他别不识抬举。

  “我不要他抬举!”蓝玉说,就你常遇春那么好骗吧,他不相信朱元璋的话,郭子兴临死留下过遗嘱?那为什么到现在不公开?这里头有鬼。

  “这能有什么鬼?”常遇春说,“早晚会真相大白。不管郭惠日后嫁谁,嫁阿猫阿狗也与咱没关系,你总不能把她抢过来吧。”

  蓝玉说:“我的事我自己管,你别跟着操心了。”他气呼呼地站起来。

  常遇春说:“我和你姐姐把聘金都备好了,择吉日就去下定了,你这样任性可不行,这点小事你都不给朱元璋面子,他能对你好吗?”

  “你不就是怕因为我的事吹掉了你的乌纱帽吗?”蓝玉咄咄逼人地说,“你现在行啊,除了徐达就是你声名显赫了,连汤和都比不过你了,你若担心会因为我影响了富贵前程,我去找朱元璋说,把你择清,与你无关,行了吧?”

  “你真是不可理喻!”常遇春也生气了。

  蓝玉从草地上抓过自己的坐骑跨上去,打马不顾而去。

  四

  李醒芳坐在窗下的葫芦架下品着箫,箫声呜呜咽咽,如怨如诉。

  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走来,她正是当年周济过朱元璋“珍珠翡翠白玉汤”的少女楚方玉,现在完全出落成婷婷玉立的美女了。

  楚方玉从葫芦架后面绕到李醒芳身后,静静地听他品箫,李醒芳太投入了,一点都没发现。过了片刻,楚方玉说:“别吹了,我都快哭出来了。”李醒芳侧过头去看她,她果然眼中含泪。

  李醒芳说楚方玉太多愁善感了,听见品箫,也至于落泪?

  楚方玉说她是听不得箫声的。她十三岁那年,遭受离乱,一家老小全死于战火,只有一个老仆陪她逃出来,记得出走那天晚上,就听见一阵阵凄凉的箫声,她那时觉得,这箫声就是她的哭泣。箫声就是乾坤末日。

  李醒芳说:“怪不得你说你喜欢我的箫声胜过我本人呢。”

  楚方玉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了。她问这次给那个美人画了几张像啊?

  李醒芳记不清几张了,他都画木了。

  “你又赚了许多银子吧?”楚方玉讥诮说。

  李醒芳跑回房中,拿出一个大背囊,提着向下一倒,丁丁当当倒出一大堆银锭,说:“你看,当御用画师收入颇丰吧?”

  见他脸色不好,楚方玉说:“我猜,这几天气不顺,是你的自尊受了伤害,是那个美人给你气受了?”

  李醒芳说,倒不是她,她倒通情达理,人也文静。李醒芳受不了她那个自封为王的丈夫。在陈友谅看来,世人都是为财而生,所以理所当然地把李醒芳当奴隶驱使,因为他有银子。

  楚方玉劝他,这又何必!你喜欢呢,就去画,不耐烦呢,就走人,你又没写过卖身契,何必自寻烦恼呢。

  李醒芳说:“不说它了,我还饿着肚子呢,你是不是发发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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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21:04 | 显示全部楼层
楚方玉说:“你只是饿肚子才想到我,我是你家的厨子呀?”

  “那我可雇不起。”李醒芳说,她的文章已经四处刊刻、声名鹊起了,谁敢小瞧?

  楚方玉说:“我来给你做汤泡饭吧。”

  李醒芳说:“你就是给我泔水泡饭,我也会认为好吃。”

  楚方玉舀了米,一边淘米一边想起小时候逃难常常挨饿,有一回要了半罐泔水,在一座破庙前碰上了一个快饿死的小和尚,全给了他。楚方玉戏弄他,告诉他,这叫珍珠翡翠白玉汤,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说,这是他从没吃过的佳肴,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李醒芳笑了,问她最近还在圈点文选吗?

  楚方玉说她总认为《昭明文选》的缺憾太多,她若重编,一定把那些干瘪无聊的文章删除,不管是什么大家之作。她说李醒芳可是答应帮她的呀。

  “我一定帮你,”李醒芳说,“从前刻书,愁的是没钱,这回我有银子了,好好刻它几部传世。”

  楚方玉生火煮饭。她说李醒芳的画是景物逼真。一般的风景画虽也讲究高远法什么的,全用线条,却没有李醒芳的细腻逼真。

  李醒芳认为,画画只画山水不行,画人画出神韵来,是魅力无穷的。

  “你不想考功名了?”她说江南贡院都长了荒草,停了好几科了。

  李醒芳以为做元朝的官可耻。为什么天下到处起义反元?是因为他们荼毒文明,元人的初夜权之说就骇人听闻。

  “什么初夜权?”楚方玉不明白。

  李醒芳告诉她,一个村的人,不管谁家娶媳妇,新郎都无权在新婚之夜入洞房,必须是蒙古人或色目人的头头去陪新娘过夜,享有初夜权。

  楚方玉说,如此霸道,与禽兽何异?哪有不败之理?

  “所以我才无意于科举。”李醒芳是很佩服楚方玉的,她若不是个女子,凭她的学问,连中三元也轻而易举。

  楚方玉还真代人写过卷子,据说是打小抄夹带用的。有一年她代写的文章出彩了,那小子中了举人,这不等于她中过举人了吗?

  李醒芳说:“你既女扮男装通过了院试,有了秀才身份,想不想再进乡试,考个女举人出来呀?”

  楚方玉道:“那要看我心情如何了。而今都不如唐代,武则天还开女科呢。”

  李醒芳说,那是因为武则天是女皇帝,女人才有此便利。”

  楚方玉见李醒芳一直脉脉含情地望着她,就把脸转了过去。

  李醒芳说:“我有句话想对你说,又一直不敢说。”

  楚方玉故意打岔,你如今有钱了,不用向我告借了呀!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问我干什么。

  “你真不明白我的心吗?”李醒芳问。

  楚方玉故意气他:“你的心,我怎么会知道?”

  李醒芳说:“还这样下去吗?再有一年,我就父丧满服了,你我相识这么久了,我从没催过你婚事,我想……”

  楚方玉红了面孔,打断他说:“我们不谈这个话题好不好?”

  “又来了,”李醒芳问,“那谈什么?”

  “谈学问,谈你的画呀!”她说。

  李醒芳有几分惆怅地望着忙着煮饭的楚方玉。

  夜,烛光暗淡,烛光下,桌上的一堆银锭闪着昏暗的光。

  李醒芳又品起箫来。箫声中,款款出现的是楚方玉的笑靥,这影子刚刚淡去,眼前又飘来达兰那含情脉脉的影子。

  李醒芳又点上几支明烛,在桌上铺起一张画纸,开始勾勒作画。

  画面上很快出现了两个人,楚方玉和达兰。

  李醒芳端详着,忽然全用炭笔涂黑了,画面变成了一片混沌。

  他面前这两个女人,一个像清香淡雅的茉莉,一个像热烈娇艳的牡丹,清淡的令他神往,永远有够不着的感觉;香艳的倒是唾手可得,但他未免感到俗气,且有风险。

  楚方玉有一种怪僻的想法:她认为神交最圣洁,与他在一起谈诗论道,是一种享受;而谈及婚嫁,她便了无兴趣了。李醒芳没有接触过女人的肌肤,他已经习惯了,尽管她那姣好的脸庞、凝脂般的肌肤也对他有着强烈的诱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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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21:04 | 显示全部楼层
治乱世用重典,朱元璋造就了胡剥皮和陈烙铁,也同时创造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盛世。既然能在韩林儿膝下称臣,为什么不能对陈友谅顶礼膜拜?权宜之计耳。

  一

  尽管池州、安庆之战并没能从根基上动摇陈友谅,但几年来陈友谅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
的亏,他不得不向朱元璋“示好”,以求得喘息时间重整旗鼓。

  不管怎么说,朱元璋打出了威风,胜利班师。

  朱元璋率大军回师途中,路过宁国县界,想起了主动向前方送粮的胡惟庸,还有他一定要替朱元璋把倾国倾城的美人达兰弄到手的承诺,对他的好感又添了几分。朱元璋在马上指着界碑问刘基听说过宁国县有个县令叫胡惟庸吗?

  刘基当然听说过,并且知道他外号叫胡剥皮。

  朱元璋说:“建德出了个陈烙铁,这里又出了个胡剥皮,咱们去看看?”

  刘基说:“主公知道他们这么清楚?”

  朱元璋笑笑而已,大小官吏,事无巨细都在朱元璋的屏风上有记载。那个陈烙铁叫陈宁,专门用烧红的烙铁审问拷打犯人;这胡惟庸更狠,对罪大恶极者,不是砍头了事,而是剥了人皮,里面填充稻草,放在衙门前面示众。

  这真是亘古未闻的骇人苛政,刘基听了骇然。

  朱元璋以为治乱世用重典,也不为过。据说宁国和建德两地,真的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呢。

  刘基说:“如果有意暗访,就别兴师动众,我陪你微服进城,如何?”

  朱元璋点头:“最好。”

  朱元璋关照徐达带兵返金陵,他和刘基只带少数从人下船,悄悄向宁国去了。

  朱元璋和刘基都化了装,粘上了胡须,他们来到县衙前,只见衙门前围了很多百姓。

  果见有三具剥皮的干尸立在县衙左侧,刘基说:“这太恐怖了。”

  朱元璋笑笑,说:“只看他审案公平不公平,有时治乱世是要一点恐怖的。”

  攒动的人头都在向里面张望,议论纷纷。

  朱元璋问一个县民,县太爷审什么案子这么轰动啊!

  那县民眉飞色舞地说,今天沈家可是遇着克星了,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吧?这沈家是不倒翁,仗着有钱,哪朝哪代都没人敢惹,是宁国一霸,走私贩盐、聚赌、抢男霸女、杀人,什么事都干。

  一个女人凑上来帮腔,说这回犯在胡大人手里,沈家可栽了,一下子抓进来十来口!

  这时锣声响了,人潮又往前拥,好多人喊着:“出来了”,“是不是杀头啊?”“看头上有没有夺命牌子……”

  在锣声中,从大堂里推出十来个年龄不等的人,个个背后插着“招子”,上面有用朱笔勾决的名字,由一溜儿几十个穿红衣服戴红帽子的刀斧手押解着出县衙来。稍后才是县令胡惟庸,带着县丞、主簿等一干县吏跟出来监刑。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感谢胡青天为民除害”,接着“胡青天”的喊声此起彼伏响起来。

  朱元璋很满意,并不想惊动胡惟庸,他与刘基离开了县衙门,又向闹市区走去。

  宁国的闹市人来人往,热闹而有秩序,糕饼店、金店、估衣店、布店、当铺、钱庄栉比鳞次。

  朱元璋附刘基耳畔说了几句什么。刘基点头,按朱元璋的意思当起诱饵来。他装作走路匆忙的样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后来一路小跑,他的莽撞引来很多人鄙视的目光。朱元璋则坐在绸缎庄的门廊下看着刘基表演。

  刘基一路小跑,“不小心”从腰间掉下个口袋,沉甸甸地落在路上。

  后面一个老太太看见了,弯腰拾在手中向前面喊:“哎,客官,你掉东西了!”

  刘基仿佛根本没听见,很快消失在人丛中。

  老太太便坐在原地,把口袋放在膝上等待。

  朱元璋凑过来,说:“老人家,我看你方才捡了一个口袋,是钱口袋吧?”

  老太太说:“可不是!那人耳朵大概背,我那么大声叫喊,他头也不回。”

  朱元璋怂恿地说:“打开看看,是银子吧?”

  老太太说:“那怎么行?人家的东西,我看它做什么?”

  朱元璋说:“那如果有人来冒领,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到底是多少,你给还是不给?”

  老太太听他说得有理,便又招来几个人,对大家说:“方才一位客官丢了这口袋,我在这儿坐等他回来取,为有个证明,几位一起来看看,口袋里有什么。”

  那几个人都说,“行”,“你打开吧,我们替你证明。”

  老太太打开,里面是五个金元宝,金元宝上錾着一行字。围过来的人都惊讶地大叫:“这么多金子!”“人家一定有急用,丢了不急坏了吗?”“说不定是婚丧嫁娶用的呢。”

  老太太又把金子装好,耐心地坐着等。人们逐渐散去,似乎没有人有非分之想。

  朱元璋蹲在老太太跟前帮她判断,估计这人不会回来找了,他有可能记不得丢在哪儿了。

  老太太说不会,他家又不是开金矿的,会不在乎这一大注金子?

  朱元璋问:“他若一直不来,你就这么傻等?”

  老太太说:“少不得我吃点辛苦呗。”

  朱元璋又问:“到天黑不来,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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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21:04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太太说那就等到明天天亮,再不来她只好交到县衙门去了。

  朱元璋小声说:“老人家这么死心眼,索性拿回家去就是了。”

  老太太不认识似的看了朱元璋一眼,用斥责的口吻说:“你这人心肠不好,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能贪占呢?”

  “又没有人知道。”朱元璋说,“你若担心我出首,咱们俩平分。捡的东西又不是偷的,不犯法呀。”

  老太太说:“那人总得讲良心啊。”

  朱元璋说:“说不定这是不义之财。不义之财,取之无罪呀。”

  老太太说:“义与不义,那是他个人的事;天地良心,谁犯法,有官府处置他。无凭无据,我怎么会知道人家的金子来路正不正?”

  朱元璋直起腰来,十分感慨,他故意说:“宁国百姓够可怜的了,叫那个剥人皮的县太爷吓成这样子。”

  老太太不干了,霍地站起来:“客官这可不公平了,胡青天上任以来,宁国连小偷、盗贼都绝迹了,坏人害怕他,好人怕他干什么?”

  朱元璋说了声“对不起”,他看到刘基已躲到一家当铺柱子后头张望,就举手打了个手势。

  刘基装作慌慌张张四处乱看,一路小跑过来。老太太咧开没牙的嘴笑了,她对朱元璋小声说:“失主来了,看着像他,慌里慌张的。”

  刘基走到老太太跟前,问:“老人家,看到我的钱袋了吗?黑绒布缝的。”

  老太太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把钱袋背到身后。

  刘基说共有五个金元宝,上面有至正十九年字样,共五十两。

  老太太看了朱元璋一眼,笑笑,又板起面孔用教训的口吻训斥刘基说:“你这人,也老大不小了,看上去也像个有身份的,办起事来这么马虎,你的东西在这儿呢!”说着把口袋还了他。

  刘基说:“哎呀,老人家可积了大德了,这若落在别人手里,还会给我吗?”

  “这话不对,”老太太有几分骄傲地说,“别的地方我不敢保,在宁国,我敢说,你这东西放在大道上三天三夜没人拿。”

  刘基摸出一个金元宝递过去:“谢谢老人家,拿去买杯茶吃吧。”

  老太太好像被他吓了一跳,直往后躲:“这是干什么?”

  朱元璋劝道:“他谢你的,这是他的好心,你不必拒绝呀。”

  “那我不成希图人家钱财了吗?”老太太一扭一扭地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朱元璋对不远处暗中护卫的侍从招招手,指指老太太,吩咐跟上她,把她住在哪里,姓甚名谁记下来,但不要惊动她。朱元璋显然要奖赏她。

  侍从跟踪老太太而去。

  朱元璋显得很兴奋,他说:“如果我有五百个胡惟庸这样的县令、知府,还愁天下不治吗?”

  刘基用探讨的口气问:“你说,是这里百姓民风好呢,还是叫胡惟庸的严厉惩罚吓住了?”

  朱元璋说:“恐怕是吓住了,或说是镇住了。”

  刘基也百思不解,为什么从前宁国并不如此,别的府县也不如此?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千百年来天下大治的象征。

  “苛政、峻法还是有用的。”朱元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如果把坏人镇住了,把人心中的贪欲震慑了,不管你是不是因怕杀头而不敢做坏事,市面安定了,总是好事,时间久了,民风也就淳朴向善了。

  刘基点了点头。

  二

  陈友谅为报一箭之仇,在一番谋划后,挟持徐寿辉率舟师东下,抢攻朱元璋赖以起家的水陆重镇太平府。朱元璋没有想到他这一手,守太平府的军队仅有三千人,花云、朱文逊平时用以一般防守是无虞的,面对陈友谅这样排山倒海的攻势,就显得势单力孤了。

  陈友谅大军来得突然,攻得猛烈,太平城下,战鼓声、呐喊声不绝于耳,夜空被无数火把烧红了。陈友谅和张定边骑马立于城东南隅,看着他的部队攻城。太平城就在长江边上。

  陈友谅军以大船靠近城垣下,在船尾架起云梯,士兵攀援呐喊而上。

  陈友谅举起鞭子扬言,攻下太平,就报了池州之仇。这太平府是朱元璋金陵上游的门户,门户破则堂危。

  张定边说:“可惜呀,这样一座重要城市,朱元璋只用花云三千兵马守城。这是天助我也。”

  最先告急的是东南城,敌人的攻势十分凌厉,先用土炮炸开豁口,继而驱动大军猛攻,花云带着守城士兵拼杀,格斗,愈战愈勇,连续砍倒许多敌人。

  这时知府许瑗和副将朱文逊都来了,许瑗说:“北城也快守不住了,怎么办?”

  花云给他们鼓气,等待援军来解围。

  朱文逊却不乐观,金陵就是有救兵来也来不及了,贼势太众。他们很难支撑几天。

  花云说只有决心一死,与城共存亡了。他想了想,决定自己带兵在这儿顶着,让朱文逊护着许知府、王鼎院判火速出城,没有必要都搭上性命。

  许瑗却不愿逃生,丢失太平府,他这知府岂有脸面独生?说罢从地上拾起一把刀也参加了搏斗。但他本是文人,年纪又大,不上几个回合便被敌兵砍死,花云来救时,为时已晚。

  东城火起,敌兵已打开城门涌入,百姓纷纷逃难。

  花云的妻子郜氏和奶娘孙氏抱着三岁的儿子随着难民向南城奔来,郜氏一眼看到了写有“花”字的帅旗,花云妻子扯着奶娘的手,不顾一切地向那里奔去,一路呼喊着:“花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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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21:06 | 显示全部楼层
花云正与五六个敌兵拼杀,猛听妻子叫他,蓦然回首,大声喊着,叫她快出城。

  郜氏未及出城,已有一群敌兵围上来,狼哭鬼号地叫着“抓美人”。花云妻子吓得不知所措。

  花云企图过来救,敌将张定边已登上城墙,挽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出,花云中箭倒地,
头抬了抬,似乎想对妻子说什么,却没说出口,胸口血流如注死去。花云的孩子吓得大哭不止。

  花云妻郜氏眼看自己要被人捉住,为不受辱,她向孙氏大喊:“我随花云去了,好好抚养我的孩子,我在九泉下也感恩了。”

  孙氏凄厉地大叫:“夫人!”想上去拦阻。

  花云妻子已跃上城垣,一纵身,跳入浩浩长江。孙氏抱着孩子拼命跑,钻入人群。

  陈友谅骑马入城,身后有一顶大轿,里面坐的是达兰。她不时地掀开帘子看看,但见城中四处起火,大兵正在抢劫民宅,大包小裹,公然与土匪无异,陈友谅却不闻不问。

  张定边过来问他还是老规矩吗?

  “老规矩。”陈友谅说,“你不让兵士得点油水,谁肯卖命。何况满城百姓都是追随朱元璋的叛民,都是有罪的。”

  张定边趁机劝进,既占了太平,更是声势浩大了,主公已拥有湖广、江西,这时不称帝,就有违民心了。这话说到陈友谅心里去了,皇帝玉玺他都珍藏好几年了。

  陈友谅阴阳怪气地说:“还有一个想当皇帝的老东西在采石矶呀。”

  张定边会意,知道是指徐寿辉那个老朽。张定边说他有办法,明天就启程去采石矶,打下太平,下一步是不是攻金陵,总得向徐寿辉禀告一声啊。

  他说话时挤眉弄眼,那“禀告”的后面含意,陈友谅一清二楚,只是不说出来,由着张定边去做就是了。

  陈友谅说:“你去准备吧,要干净利索。”

  张定边再三让汉王殿下放心,这事他和张必先一定办得滴水不漏,事成之后,有罪名他顶着,汉王手上反正不沾血腥。

  陈友谅许愿事成后封他为太尉。交易就做成了。

  三

  陈友谅的军队连普通逃难百姓也不放过,全都拦截下来,驱赶到大船上。陈友谅早发过话了,男的强壮劳力强行充实军队,当民夫,年轻女子拉回武昌分给士兵淫乐享用。

  孙氏与花云的孩子也挤在人丛中。

  士兵们不明白弄这些男男女女干什么。

  一个千户说:“干什么?男的去当苦役,修城,女的分给弟兄们玩。”这一说,船上的士兵淫笑起来,高声欢呼。

  花云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孙氏怎么哄也哄不好。

  一个士兵过来吼叫:“号什么丧,再号,扔江里喂鱼吃。”这一吓孩子更哭得厉害了。孙氏拍哄着孩子:“不怕,不哭,人家是跟你说着玩的……”

  孩子仍是哭个不住,千户过来了:“你这个号丧的丧门星,你别给大伙带来灾呀!”他从孙氏怀中夺过孩子。孙氏大惊扑上去夺:“老总啊,我哄他不哭不行吗?”

  千户狞笑着说:“到龙王爷那里哭去吧。”一举手,咚的一声把孩子扔入江中。众人敢怒而不敢言,孙氏惨叫一声“孩子”,也一头扑入水中。

  大浪起伏的江中,花云的孩子挣扎着。

  孙氏从水里浮起来,挣扎着四望,她看见了孩子在浪中忽隐忽现,她手刨脚蹬地靠近了孩子,抓住他一只胳膊,孩子死命地抱住孙氏的腰,这一来两个人又向下沉了。孙氏拼命挣扎着,在她已经绝望时,对孩子说:“这是命啊。”又仰天大叫:“花将军、夫人,对不起你们了,你们在天之灵,怎么不保佑你们的儿子呀?”

  正巧这时从上游漂下一块门板来,孙氏伸手拉住,先把孩子放到门板上,自己推着门板缓缓沿江河漂流而去。

  大江浩瀚,浪卷起千堆雪,在这茫茫水中,一块木板上载着两个小黑点仿佛漂到了天的尽头。

  大平府失陷令朱元璋痛惜不已,特别是又损失了花云这样的良将。他虽出兵去驰援太平,但费聚的船队距太平还有三十里的时候,就看到太平府城门上换了陈友谅的旗帜,只得无功而返。

  于是朱元璋召集文武官员开重要会议。

  朱元璋首先分析局势,承认陈友谅贼势猖獗,占了太平,花云、朱文逊、许瑗、王鼎全部战死,陈友谅就要在采石矶称帝了,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这是心腹之患。原以为攻下安庆,池州一战伤了他的元气,不料他反变本加厉了。他问各位有何良策?

  人们先去看李善长,又去看刘基。刘基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毫无表情。

  冯国用显得消极,他认为现在贼势大张,我们无力与其争锋,不如用权宜之计,对其称臣。

  汤和的络腮胡子气得乍了起来,他怒目吼道:“向陈矮子称臣?这是惑乱军心!”

  冯国用来了个反唇相讥,现在不也对大宋的小明王称臣吗?陈矮子不过是个子矮,而小明王韩林儿才是个放牛娃,既可向放牛娃称臣,就不在乎向陈矮子称臣,这是保全实力的良策。

  徐达不赞成未曾交战先投降,未免太窝囊了。这与对小明王称臣不一样,那不是打败了,而是自愿。

  李善长说:“金陵临水,陈友谅的战船高大,攻城便捷,我们可退守钟山,放弃金陵。”他虽没说投降,也是退避三舍,上下一片悲观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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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21: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朱元璋扭头去看刘基,刘基闭目不语,朱元璋说:“刘先生有何高见?”

  刘基仍未睁开眼,他为什么不睁开眼?不忍心看着一朝文武在这儿喊投降。

  宋濂与章溢邻座,二人窃笑。

  这时有人来报,花云家的奶娘抱着孩子来见主公了。

  朱元璋站了起来,兴奋无比:“快抱来见我!”

  孙氏抱孩子上来,立刻哭倒在地,说:“花将军只有这根独苗,上天有眼,大难不死,望我主善待他。”

  朱元璋眼含热泪走下台阶,抱起孩子,回到座位,说:“你们看,虎头虎脑,十几年后又是一个花云!这是将门虎种,我给起个名字吧,就叫花炜。炜是光明之义,他的父亲就是光昭日月的君子,伯温先生想想气壮山河的花云,还不敢睁眼睛吗?”

  刘基果然睁开了双眼,抱过花炜,说:“面对猛将花云,我敢睁圆双目。我以为,轻言投降者,当立斩不赦,军心摇动,能取胜也胜不了。”

  李善长忙说:“伯温之言很对,那就议一议抗敌办法吧。”

  刘基慨然说,天道后举者胜,取威制敌以成王业。大敌当前不可先挫自家锐气,不可畏敌如虎。

  冯国用颇为不悦地说:“我想的是退敌之策,我虽主降,也不是真降,权宜之计罢了。”

  刘基力陈自己的见解,认为骄兵必败,陈友谅正是骄兵,他架空徐寿辉自己称王,既是骄的标志,又是不得人心之举,我认为可用诱敌深入之法。

  常遇春主张先夺回太平以雪耻。

  朱元璋认为,陈友谅得了太平,刚刚新筑堡垒,新挖了壕堑,我们很难取胜。

  徐达说,主公可统大军亲征,必然威风八面,令敌丧胆。

  刘基冷笑,打仗不是吓唬人。主公出战就能吓退了强敌?除非那敌人是纸糊的。

  这话引起了一片笑声。

  费聚火了,有什么好笑的?他刘伯温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轻巧,打仗还不得我们武将冲锋陷阵。

  朱元璋打圆场说:“不要争了,文武好比左右手,缺一不可。没听说吗,兵书上讲,当年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都尊崇伯温先生,你们再无礼,我可不客气了。”

  众将不服也不敢再顶撞。

  刘基说:“最怕的是陈友谅与张士诚联手夹攻我们,而现在有可能出现这种局面。”

  “很对,”朱元璋说,“必须抢在他们联合之前,打击一个,震住一个。”

  刘基笑吟吟地建议可先令胡大海出兵,出其不意地直捣陈友谅江西门户信州,牵制他的兵力。既然贼兵声势浩大,难以力取,他想再一次用反间计,诱陈友谅上套。

  李善长嬉笑道,利用邹林杀了一个赵普胜了,陈友谅再傻也不会再上当了吧?

  刘基说:“那也难说。他也像你这么想,就必然再次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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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21:07 | 显示全部楼层
 五通庙通金木水火土,贯东西南北中,是陈友谅的圣地,却是徐寿辉通向地狱的走廊。万鸟腾空,也正是朱元璋好运腾飞之时。

  一

  太平一仗的得手,膨胀了陈友谅的野心,他再也不能满足于当王爷,再也不能容忍他上
头有个草包太上皇了。他从太平匆匆赶往采石矶的五通庙,要在那里定乾坤。这是因为他在太平城里找一个自称半仙的人测了一卦,说他的大运鸿运在五通庙。五通是暗指阴阳五行,说他的运势与金木水火土并行。陈友谅别提有多高兴了,当即带着达兰赶往五通庙,那也是他与徐寿辉作个了结的地方。

  这天早上,天色阴霾,乌云盖顶,江风凄厉,卷起小山样的波涛,涛声震耳,泊在五通庙水域的舟船剧烈地摇荡着。此时陈友谅藏在庙里,张定边、张必先带众将领站在江边迎接徐寿辉的到来。最大、最华丽的旗上仍然大书着“徐”字,与往日无异,但江边阴惨惨的气氛让人深感不安。

  不一会儿,一艘同样挂有“徐”字的豪华大船渐渐泊岸,张定边等人上前迎接。

  徐寿辉在众侍从簇拥下走下船来,毫无察觉,还东张西望地问张定边,汉王在哪里?

  张定边用手一指:“你看,他在那儿。”

  徐寿辉扭头顺他手指方向望去,这时有四个武士出其不意地冲上来,抡起大铁锤,几下子就把徐寿辉打得脑浆崩裂,倒在了地上。徐寿辉的侍从有试图反击的,也立刻遭了毒手。

  张必先杀气腾腾地对众人说:“大家不要动,我奉上天之命,只诛杀首逆徐寿辉,与他人无关。”

  这时在五通庙前竖起了早已准备好的黄龙旗,大书“陈”字。那里响起一片欢呼声。

  五通庙本不是香火很盛的庙宇,但这一天却是人声鼎沸,军人为主,间或有几个看热闹的老百姓。

  陈友谅亲自来看布置登极大典的地方。

  张必先说,临时以五通庙为登极大典行宫,无论如何匆忙了些,在安庆、武昌也会好些。

  陈友谅却坚信测卦人的话,认为五通最为吉利。五通,可说是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五通,也可说是直贯东西南北中。五通庙,这是天赐的登极地。

  张定边说:“既然我主认为吉利,再好不过了,早登极早发号施令,早定天下。”

  张必先说:“只是太匆促,礼仪、规章都来不及草拟。”

  “事后再补。”陈友谅说,有皇帝,有丞相、太尉,有皇后、太子就齐了。他随口封张必先当丞相,张定边为太尉,邹普胜为大将,别的官一时想不全,说过几天再封。

  二人都说:“谢皇上大恩。”

  陈友谅说:“今天还不是皇帝呢,四天后才是黄道吉日呀。”

  张必先问:“皇后还在沔阳老家吧,接,已来不及了,先封吧。”陈友谅皱眉不语。

  张定边说:“我主是不是有意封达兰王妃为后啊?”

  陈友谅说:“不行吗?何必非封那个黄脸婆?”

  “行,当然行。”张必先说,“只是恐有非议,何况皇上的长子陈理已经快成年了,立不立他为太子?”

  “立他为太子可以,”陈友谅说,“皇后断然不能是他娘,她还在家侍奉公婆呢,哪里懂得怎样当皇后?”

  张定边向张必先窃笑,知道他早已在达兰面前许愿了。

  二

  采石矶的皇帝行宫就在五通庙的配殿,达兰很不乐意与那些残肢断臂、裸露着黄泥稻草的泥像为伍,她说害怕。幸好她出的主意被陈友谅欣然采纳,既然皇帝登极,不可无画像,她建议把画师李醒芳请来。其实达兰是想见李醒芳,打发难挨的光阴。

  于是几经周折,李醒芳来到了五通庙,达兰几乎要欢呼雀跃了。

  陈友谅在正殿里与丞相、太尉们忙着大典的礼仪安排,达兰便要李醒芳为她画一张弹琵琶的像。

  达兰在泥像前弹着琵琶,墙壁上挂着李醒芳为她画的画像。此时李醒芳正在为她画弹奏的像。

  李醒芳说:“听说你家汉王要称帝当皇上了?”

  达兰说:“明天是正日子。”

  李醒芳说,再见她就不容易了,她是娘娘了,宫禁森严,不知有多少宫女、太监簇拥着。

  达兰说她本意并不希望过这种日子。陈友谅对她挺真心的,他有元配夫人,却越过她封自己为后,大臣们纷纷起来反对,可陈友谅通通把他们骂了回去,再有敢谏的,他就要开杀戒了。

  李醒芳说:“那我得祝贺娘娘了。”

  达兰显得有几分悒郁,过去听说书人讲过,宫里很闷,不能自由出入,若真那样,不如不当皇后。

  李醒芳的话里含有几分讥讽意味,他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母仪天下的皇后,岂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

  达兰说:“那今后你进宫画画也不容易了吗?”这话里明显地流露着爱慕的情愫。

  李醒芳说:“我不能一辈子给娘娘作画呀,我总该干点什么呀。”

  达兰说:“画画多给你银子就是了嘛。”

  李醒芳说:“你也要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

  达兰说:“对不起,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你若真的不能常来见我,我更寂寞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你是他惟一准许我见的男子,这都因为你会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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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21:07 | 显示全部楼层
李醒芳说:“进了皇宫,后宫里有的是太监、宫女,不会寂寞的。”

  “你挖苦我?”她放下琵琶,有点生气了。

  这时陈友谅进来了,一进门就大叫:“画师来了吗?快给我画像,明天登极要用。”李醒芳忙站了起来。

  达兰说:“他来半天了,闲着没事,又给我画了一张弹琵琶的像。”

  陈友谅看了一眼,依然是“像,很像”。他走到里间,很快换上了皇帝的袍服和平天冠,坐到了椅子上。

  外面起风了,风刮得门窗砰砰乱响。达兰走过去关好窗户说:“起风了,云也越堆越厚,可别搅了明天的好日子呀。”

  陈友谅说:“你放心,我洪福齐天。”

  铜钱大的雨点开始敲打窗户,不一会天上雷鸣电闪起来,雨越下越大。

  正在静坐供李醒芳作画的陈友谅沉不住气了,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瓢泼大雨犯愁了,心情顿时变得很恶劣,烦躁不安起来。

  达兰说:“改个日子吧,这大雨,天亮肯定停不下来。”

  陈友谅说:“下刀子也照常登极,之后我还要率师东下去打朱元璋呢,拿下金陵,我给你盖一个最豪华的宫殿……”

  三

  朱元璋料定陈友谅五通庙称帝后必尽起水陆舟师来犯金陵,他与刘伯温商议,要再用一回反间计。他们估计,陈友谅上过一回当,误杀了双刀赵,他做梦也不会相信,朱元璋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复使用同一手段,朱元璋恰恰利用他这一错觉。

  康茂才过去与陈友谅有多年交情,他被朱元璋请来,已猜到了七分。

  朱元璋、李善长、刘基三人正式接见水师大将康茂才,显得很隆重。宽腮大胡子的康茂才一进来,朱元璋便问:“大战在即,你知道找你来什么事吗?”

  康茂才说:“我想是让我去赚陈友谅。”

  朱元璋目视刘基一笑,刘基问:“他会上当吗?”

  “会。”康茂才说,“陈友谅这人毫无计谋。我过去又与他友善,我若说我做他内应,他必信无疑。前不久他还从安庆来信约我为内应呢。”

  朱元璋说:“你写信托可靠人送到采石矶去,约他在江东桥会合。”

  康茂才答应下来,康茂才家里有个看门老人,从前侍奉过陈友谅,因忠厚老实,很受陈友谅信赖,派他带信前往,必有成功把握。

  朱元璋同意派这老头当信差前往。

  陈友谅一见这老头来,很亲热地招待他,问他来干什么,他说受康将军之托来送信,随着呈上了康茂才的密信。康茂才约作内应,说他守的江东桥不过是快朽烂的木桥,届时陈友谅巨舰可直冲木桥杀入朱元璋水寨,能一举成功。

  陈友谅丝毫不疑,款待了老翁,且规定了暗号,到时候喊“老康”为号。

  这边朱元璋下令改建江东桥。

  江东桥本是一座木桥,此时李善长正督俞通海、廖永忠等人拆桥。李善长限定拆桥、建桥要在一夜间完成,这谈何容易。

  廖永忠不明白拆木桥建石桥是为什么?

  李善长说:陈友谅到此,船再硬也不敢撞击石桥逃生啊。

  廖永忠这才明白了。

  朱元璋、刘基带了一大批将帅过来了。

  刘基感慨地说:“我们的诱敌之计并不高明,陈友谅居然没有识破,这就因为他是骄兵。”

  朱元璋命令身后的冯国胜、常遇春二位率帐前五翼兵三万人马埋伏在石灰山侧。又令徐达带兵守南门,杨景驻兵大胜港,张德胜、吴良统师出龙江关外,朱元璋坐镇在卢龙山,约定到时候若见他那里举红旗,是报敌兵至;举黄旗,便起伏兵截杀。

  将领都说:“遵命。”

  刘基说:“陈友谅丢盔卸甲之日到了。”

  陈友谅竟未识破朱元璋的计谋,仍按原计划督水陆舟师沿江汹汹而来。陈友谅坐在指挥船上,到了大胜港,河道很窄,船速放缓,张定边对陈友谅说,大胜港水道过窄,只能同时通过三条船,太危险。

  陈友谅一看,也怕中埋伏,马上命令水师退出大江,用大船冲击江东桥,从那里过,康茂才在那里接应呢。

  张定边立即传令调铁甲大船冲江东桥,打开通路。

  一夜间已变成坚固石桥的江东桥静悄悄地卧于江中,像条巨蟒。

  陈友谅的先头船只扯满帆向江东桥撞去,只听轰隆隆几声巨响,几条船全解体了,进水的船开始下沉,士兵纷纷落水。

  陈友谅大惊:“不是木桥吗?怎么变成石头的了?康茂才呢?见到他了吗?”

  张定边说:“没有康茂才的影子。”

  陈友谅站到船头直着嗓子高叫:“老康,老康!你在哪儿呀?”没有回音。陈友谅这才大梦初醒,说:“可恨康茂才骗我!”他急令回船,在龙湾靠岸,令水师上岸立栅为营,叫陆路军队马上过来接应。

  张定边挥舞着旗子,指挥船队迅速撤出。

  可惜为时已晚,陈友谅军已陷入朱元璋张着的巨大网中,他尚且不知。

  此时朱元璋正冒着酷暑站在卢龙山上督战,一把巨大的青伞罩在他头上,前面大旗上有八个大字特别醒目:吊民伐罪,纳顺招降。刘基、吴良、郭英立于身边。太阳如火,酷热难当。

  侍者吃力地从山下弄了水来,郭英对朱元璋说:“洗洗脸凉快一下吧,天太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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