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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MeisterShifu

[艺术文学] 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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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6 15:0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暴死,一个疯了,这是当今世上两大贤人,无缘对面不相逢。有舍命吃河豚的人,自然也有舍命烧河豚的厨子应运而生。

  一

  依山傍水的青田县武胜乡还是像从前一样恬静。平静的山村传出和谐的鸡鸣犬吠声,三
三两两的农夫在田中车水、插秧,山坡上几个牧童在放牛。

  官道上扬起一阵烟尘,几个牧童骑在牛背上手搭凉棚了望,只见百十个骑兵一阵风似的向武胜村冲来。马蹄声惊动了乡间劳作的农夫,纷纷躲入林中,悄悄张望。

  只有一个人没走,在河边垂钓,他正是刘基,头戴凉帽一派超然气概,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驰来的马队在武胜村旁放缓了速度,为首的正是胡大海、邓愈。

  邓愈说:“我说不该带军队来的,你看,村中百姓都吓跑了。”

  胡大海跳下马,拉马进村,果见家家关门闭户,鸦雀无声。

  胡大海沮丧地命令士兵都撤到村外去。

  跟他来的骑兵都陆续退了出去。

  半卧半坐的刘基并不怎么专注钓鱼,凭着头上大竹笠遮阳,却在看一卷书。胡大海来到他身后,听刘基吟道:“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胡大海正要发话,忽见水面的鱼漂猛地向下缩了几下,鱼儿咬钩了,胡大海奔过去,提起竿来,真有一条尺把长的鳊鱼钓上来了。这种肉质肥嫩的鳊鱼是这条小溪里的名产,远近驰名,鳊鱼常在刘基的诗词里出现。

  刘基忙笑着说:“多谢。”胡大海把鳊鱼摘下钩来,丢进鱼篓,在溪水边洗了把手,说:“你这钓鱼的怪,不看鱼漂看书,一心不可二用啊。”

  刘基道:“我是学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我说钓鱼的,”胡大海坐下去,问,“跟你打听个人。”

  刘基问:“打听什么人?”

  胡大海说:“听说你们武胜村有个诸葛亮一样的人物叫刘伯温?你认识他吗?”

  刘基说:“认识,不过你来晚了。”

  “没在家?”胡大海有些失望。

  “死了。”刘基说,“上个月得暴病死了。”

  胡大海不相信地看着他的脸:“怎么我烧香佛爷把屁股冲着我呢!这么巧?”

  刘基说:“同一个村住着,我岂能红口白牙地咒人家?不信你问问他。”顺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又有一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模样的人扛着鱼竿,提着鱼篓走来。这人正是宋濂。

  宋濂问:“问我什么?”

  刘基抢先说:“他们来请刘基出山,我说上个月刘基得急病死了,他们不信。”

  宋濂说:“既然死了,便不能再活。”这话有点不着边际。

  邓愈比胡大海心细,小声提示他,应当去看看刘伯温的坟墓,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胡大海说:“真是吃饱了撑的,主公只叫我来请活人,我去看死人干什么!”邓愈便不再坚持。

  忽听竹林后头传来一阵货郎鼓声,胡大海扭头望去,一个看不清年岁的疯子手里摇着个孩童的货郎鼓,一路傻笑走来,烂草一样的头发上插了不少野花。

  恰好这时胡大海正在追问他们:“那宋濂总没死吧?”

  宋濂看了刘基一眼,刘基说:“他活着。”

  胡大海便问这个宋濂怎么样?他在哪里?他心里暗自高兴,不管阿猫阿狗,请回一个总比一个没有强,省得朱元璋骂他没用。

  宋濂问:“你想请他干什么吧?”

  胡大海说:“当然是当军师啊,我家主公朱元璋深明大义,替天行道,吊民伐罪,总得找几个诸葛亮一样的人物啊。”

  宋濂说:“你们听谁说的宋濂贤明?你们若真见了宋濂准后悔。”这时疯子已走了过来,从鱼篓里抓出一条鱼就生吞活剥地啃,邓愈上去夺了下来。

  胡大海问:“为什么?”

  “你看,”宋濂指着满身污垢、一头野花的疯子,说:“他就是宋濂,从前倒是认几个字,后来疯了,你不信去问问。”

  疯子坐到了河岸上,望着胡大海咧开嘴笑。

  胡大海向那疯子走过去,疯子正扒下破烂的上衣捉虱子。

  胡大海厌恶地问:“你是宋濂吗?”

  疯子说:“是,是,还是玉皇大帝呢。”说着把虱子扔到口中咯嘣嘣地咬着,笑嘻嘻地望着胡大海。

  胡大海别提有多晦气了,他对邓愈说:“大老远的来求贤,这倒好,一个暴死,一个疯了!以后告诉朱元璋,打听明白了再叫我来请,我真该把这疯子给他送回应天府去。”

  刘基、宋濂一边有滋有味地钓鱼,一边窃笑。

  邓愈捅了胡大海一下,说:“走吧,别在生人跟前什么都说了。”

  刘基把大竹笠背到身后,说:“将军,不吃点鱼再回去呀?江水煮江鱼,最鲜了。”

  胡大海说:“你那一条鱼还是我帮你钓上来的呢。等着吃你的鱼得馋掉大牙呀!”说罢悻悻地走了。

  二

  宋濂钓鱼比刘基专心,到了黄昏时分,鱼篓里有七八条了。老规矩,他们还是在江边吃鱼。

  三块石头支起的灶上煮着鱼汤,火上烤着几条鱼,宋濂和刘基席地而坐,一壶酒喝得津津有味。

  宋濂说:“这回朱元璋死心了,一疯一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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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11:30 | 显示全部楼层
 刘基说这小把戏也只能骗骗胡大海这样的憨人罢了,朱元璋必不信。

  宋濂道:“你不同于我,向来胸中怀有治国平天下的大志,常以赵普自居,正应该出山,建功立业,人家请你来了,却又百般作态,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回事?是真的想让朱元璋三顾茅庐?”

  “那倒不是。”刘基说。

  宋濂说,“在婺州,在苏坦妹坟地上他请过你,他也亲自来过武胜村,今天又派两位大将军,也够得上隆重了。”

  刘基说,当今乱世,枭雄四起,他逐个地访察过,能成大事者只有这个朱元璋。但是他杀苏坦妹一事,太让读书人心冷,他的心也就灰下来了。

  既然骗不过朱元璋的眼睛,他还会再来的,宋濂问他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刘基说,朱元璋是个雄才大略之人,但他出身微贱,未必容人,他出手是非常狠的。

  宋濂却另有见解,说朱元璋所占领之处,减免百姓税赋,对骚扰百姓的军队严加惩处,他的心还是很善良的。

  刘基的看法更独到,仁政和善良是两回事。心地狠毒的人也可以施行仁政,那是为了打江山、保社稷所必须;得人心者得天下,但得到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善良只是人的一种禀性,这种人反而不一定会用仁政来收买人心。仁政说到底是一种治国手段,而非发自善心。

  宋濂道:“这真是独到之见。我讲了这么多年的《论语》,并没从孔子施行仁政的字面上得出你这样的结论。”

  “孔子不过是坐而论道罢了。”刘基说,“如果他真的当了君主,他也许是南辕北辙的另一个孔丘了。”

  一席话说得宋濂不住地点头。

  三

  没请到刘伯温、宋濂,朱元璋骂了一声“废物”,心里不痛快,什么一死一疯,他断然不信,认为那是人家愚弄胸无点墨的胡大海。

  朱元璋今天回家比哪天都早。他在后花园石桥上一出现,金菊马上迎过去,说:“夫人等你呢。”

  失踪多日的马秀英早回来了,朱元璋故意不理她,这在他们夫妻间还是很少见的。

  “她还知道回来?”朱元璋没好气地说。

  马秀英笑吟吟地迎了出来,说:“你气色不大好,又为什么事生气?”

  朱元璋拣了个临湖长椅坐下来,说:“你不告而行,我还能不生气吗?”

  马秀英说:“那是好几天的事情了,也不至于气到今天!”

  朱元璋早猜到马秀英的失踪与郭宁莲有关,她必是到庐州去请郭宁莲了,还不是空手而归。朱元璋有气,故意不提这个茬,却突然冒出了另外一句不相干的话:有钱人都不是好东西!

  马秀英有点莫名其妙。朱元璋告诉她,不久前他把那个富甲天下的钱万三找来了,叫他出银子修金陵城墙,他答应得好好的,却一连几天不露面,再去找时,人早跑了。朱元璋问马秀英:“现在如果抓到他,你猜我怎么处置他?”

  马秀英相信朱元璋会杀了他。

  “那太便宜他了。”朱元璋说他想出个好办法,弄一百个金元宝、一百个大银锭,全拴在他身上,把他沉到长江里去。

  马秀英脸上的笑容没有了,目视着盛怒的朱元璋,一时不知怎样回答。朱元璋的这一面令她很陌生。这是一种天生的仇富心理吗?

  金菊来了,说:“饭菜都快凉了。”

  朱元璋站起来,说,“走,吃饭,民以食为天啊。”

  餐厅里,除了张氏、郭惠、朱标,还有朱标两个弟弟、沐英,他们在静静地等待,朱元璋到来之前,谁也不敢动筷子。

  朱元璋在小丫环手中的铜盆里洗了手,坐到主位上,说:“吃吧,等我干什么!”

  朱标第一个动筷子,张氏说:“慢慢来,别噎着。”她给孩子们夹着菜。

  朱元璋跟前摞了一大堆盘子,还在穿梭一样上菜。朱元璋皱起了眉头。马秀英发现了他的表情,悄悄附金菊耳畔说了几句什么。金菊走到通往厨房的门口,挡住了继续往上端菜的丫环。

  偏偏又叫朱元璋看见了,他重重地放下了筷子,问是谁的主意,上这么多菜?

  张氏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叫他们多弄了几个菜,孩子们也借点光,换换口味,打打牙祭。

  朱元璋这才记起今天是九月十八,他的生日。人家是好心,他不好发作,他说:“谢谢岳母,其实,过不过生日都无所谓,讨饭的年月,我早把生日都忘了。”

  张氏笑道:“提那个干什么!”

  朱标夹了一块肉,却把肥肉剔出来扔掉了,饭粒洒了一桌子。朱元璋坐过来,什么也没说,用筷子把桌上的饭粒一粒粒夹起来送到嘴里。

  几个孩子瞪大眼睛望着父亲。

  朱元璋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李绅的《悯农》你们谁会背呀?”

  几个孩子都举手:“我会,我会。”

  老二朱抢先背:“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朱元璋说:“所以,糟踏了每一粒粮食都是不对的,天下还有很多吃不饱饭的人呢。”

  这一说,朱标带头,朱、朱,全都把洒在饭碗周边的米粒拾起来送到口中。

  马秀英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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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朱元璋吩咐,以后还是老规矩,一顿饭只准有一个荤菜、三碟素的,一碗白饭,这就够了。

  马秀英说今天若不是母亲张罗,她也不会破这个例。

  朱元璋见张氏脸上讪讪的,忙说:“是不是还有菜没上来呀?叫孩子大人都解解馋,我
也馋肉了。”

  这一说,张氏有了面子,菜又一道道上,孩子们欢欣鼓舞。

  几天来,朱元璋头一回到马秀英房中歇息,彼此都有心事,又都不往那上头说。

  还是马秀英撑不住了,引入了正题,说:“郭宁莲是个烈性子,可她心地善良,她若不是病着,就跟我一起回来了。”

  朱元璋说:“不对吧?她有什么病?你是在替她遮掩。”

  马秀英劝他:“郭宁莲对你是最忠诚的了,你领兵打仗在外,她既是你的夫人,又是你的保镖,你应当体谅她,去接她回来。”

  “这不可能,”朱元璋说,“她想用这办法把我拿下马,那她是打错了算盘。”

  马秀英说:“你不是说过吗?顺情说好话的人有的是,而肯于说逆耳忠言的人不多见。郭宁莲正是这样的人。你不是特别感激她父亲吗?当年你不过是流浪的乞讨者,他能那样看重你,把你待为上宾,如今他女儿即使有过,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也不该小家子气呀!”

  朱元璋说:“此风气一开,我朱某人成什么了!”

  马秀英明白,他是放不下架子,就说:“你不是去接她,你也师出有名,你去接岳丈大人不该吗?”

  朱元璋眼睛亮了,心里盘算,这倒是个好主意,他本来想着接郭山甫到金陵来住些天的。

  “这正是个机会呀!”马秀英说,“至于郭宁莲跟回来,也无所谓,那不是你接的,是她自愿回来的。”她又给了朱元璋一个台阶。

  朱元璋说:“不管怎么说,郭宁莲可是争足了面子了。”

  四

  几天前胡大海捎口信来,今天借报告军情的机会,邓愈又亲自来禀报武胜乡之行详情。他详尽地描绘了溪边奇遇,连疯子头上插花、吃生鱼的细节也说了。最后邓愈总结似地说:“胡元帅说,死的不能从地里挖出来,领个疯子回来岂不成了笑话?”

  朱元璋问他们见到刘伯温的坟了吗?

  邓愈摇摇头。

  李善长说:“说暴死、疯了,我想这都是刘伯温的托词。”

  “对呀。”朱元璋对邓愈说,说不定那两个钓鱼人就是刘基、宋濂,人家在耍弄你们。

  陶安说:“我想也是。”

  邓愈大惊:“我们又上当了?主公放心,我和胡大海再去武胜村,拉一遍大网,也要把刘基找出来。”

  朱元璋已对胡大海失去了信心,他摆摆手,叫他们不要去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决定亲自去请。

  李善长说:“这刘伯温的身价也和诸葛亮不相上下了。”朱元璋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李善长不反对朱元璋请贤,可屡屡出笑话却令他渐渐反感。传扬出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像朱元璋跟前一个像样的谋士都没有了,只有没请到的人才是张良、诸葛亮。

  因为李善长脸色不好,管家想让他高兴,就想做顿河豚鱼让他开心。李善长最讲究吃,又最爱吃烧河豚,可苦于没人会烧,会烧河豚的厨子回乡去了。

  大清早,李善长的家人、仆役来来往往出入。

  一个机灵的青年在门外徘徊。他正是暂时落魄的胡惟庸。当他看见一个挑担子出来的买菜人时,胡惟庸迎上去。

  买菜人一眼认出他是胡惟庸,就问他,不是去投效朱文忠朱大人了吗?看他这身打扮,也没有进身啊!

  胡惟庸说:“胡三大哥,不瞒你说,我被朱文忠杀女人的事连累了,朱文忠倒没事,他却不要我了。想来想去,我还得投李府来,好歹有你这个同乡啊,别的我不能干,早起帮你去买买青菜,总还干得来的。”

  胡三说:“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吗?我知道,你是有功名的人,在咱家乡,也是有名气的人,我只是李府里一个买菜的,我能给你帮上什么大忙?”

  胡惟庸说:“我不奢求,有碗饭吃就行。”

  胡三道:“我还不知道你!你可不是个甘居人后的人,你趁早走正道,向平章大人毛遂自荐,混个文书当当也行啊。”

  胡惟庸说:“干什么都不低贱,我不在乎。”两个人边说边沿着热闹大街向菜市场走去。

  菜市、鱼肉市、瓜果市都拥挤在秦淮河左侧狭长地带,人来人往,市声震耳,十分热闹。

  胡三买着青菜,成交的,胡惟庸便帮他往挑担里装。

  旁边一个卖河豚的大声叫嚷着:“吃河豚了,最肥最美的河豚,舍命吃河豚咧……”

  胡三看了一眼河豚鱼,说了声“真肥“,又叹了口气。胡惟庸问他叹什么气,胡三说出原委,管家的想让李善长开心,想烧一顿河豚鱼给他吃,厨子又回老家奔丧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胡三已经走过去了,胡惟庸却叫住了卖河豚的,叫他等一下,要买。

  胡三回过头来:“你一个人,自己做饭?”他以为胡惟庸要买。

  胡惟庸对胡三说:“我观察你十多天了,你每天都要买二斤河豚回去,看来你们家的老爷喜欢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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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卖河豚的端了一秤盘子河豚过来时,胡三却挡了回去。那人说:“都是活蹦乱跳的!二斤半,算你二斤。”

  胡三说:“你算我半斤我也不买。”

  胡惟庸说:“我明白了,你家老爷没在家。”

  “不是老爷没在家,”胡三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会做河豚的厨子回老家为父亲奔丧去了。河豚这东西,毒性这么大,谁敢上手做呀!万一出点事,不得丢了脑袋呀!”

  胡惟庸眼珠子转了转,问:“你先告诉我,你家老爷爱不爱吃河豚吧。”

  “那还用说!”胡三说,“才几天吃不上河豚,饭量也少了,人也不精神了,我们正张罗着请一个会做河豚的厨子呢,可一时半会儿没找着。”

  胡惟庸半开玩笑地说这么大个金陵,找个会烧河豚的还不容易?在八个城门上贴张告示不就完了?

  “老爷不让,怕张扬。”胡三说,朱元璋吃饭,不是白菜豆腐,就是萝卜豌豆,别人谁敢大张旗鼓贴告示找做河豚的厨师?

  胡惟庸说:“你也不用四门贴告示了,我跟你去,我会做河豚。”

  胡三说:“我怎么没听说?你可别鬼迷心窍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出点差错,你可是要丢小命的。”

  胡惟庸笑道:“既然是舍命吃河豚,也就有舍命做河豚的,我都不怕丢命,你怕什么?”

  胡三说:“你可别连累我。你若是药着了我家老爷,我不得连坐呀!”

  胡惟庸笑道:“你放心吧,我是想出人头地的,只是没有机会,我不会忘了你的。我告诉你吧,只要我给你家老爷做过一回河豚,他就不肯放我走了。”

  胡三半信半疑,胡惟庸已经自做主张地向鱼贩子发令了:“二斤不够,再来二斤,从明天起,拣最新鲜的河豚每天早上送到我们府上去。价钱不会亏你。”

  鱼贩子兴高采烈地应承下来:“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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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每个人都在兜售自己,就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君子以自昭明德,坤地为母,性温驯,离火中女,性依附,于是刘伯温该出山了。

  一

  朱元璋打着接岳父到金陵做客的名义亲自到庐州来了,这是马秀英给他出的主意,实质
是来接负气出走的郭宁莲,这样做,朱元璋就不会太丢面子。郭山甫也早想到了朱元璋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并不影响他高高兴兴地接待远来的女婿。

  郭山甫以最高礼遇接待朱元璋,岳母跑前跑后上水果、上茶。

  朱元璋很感慨,想起上次蒙难时到岳父家来,恍如昨日,一切都历历在目。

  郭山甫拈须一叹,深有同感,倏忽之间,人事皆非,从前饿倒门前的乞讨和尚,如今已是统领百万人马,据有东南半壁河山的一路诸侯了,今非昔比了。

  朱元璋说:“那时小婿是穷途末路,饿昏在你门前,再也想不到有今日。”

  岳母说:“那时他弄个要饭花子到家来,别提我有多讨厌了。你还记得不?你那破袈裟上虱子一串串的,你也不嫌咬得慌。”

  “虱子多了不咬嘛。”郭山甫说,大丈夫要做出顶天立地大业之前,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然后才能降大任于其肩。

  岳母说:“怪不得你那么看重他,又给他看坟山、点穴,把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搭上了。”

  郭山甫道:“这叫什么话?这是说反了。咱们的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是跟着元璋去享福去了,是借他的福去了。”

  朱元璋看见门外人影一闪,认出是郭宁莲在门外偷听。

  朱元璋这话就是给郭宁莲听的了,他说自己性情急躁,有时办事也过于苛刻,难免有使宁莲他们难堪的时候,还望父母大人体谅。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郭山甫赶忙说,“宁莲不好,或打或骂,甚至休了她,也都是你的事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岳母可不那么好说话了,她说,“宁莲马上马下地跟你打天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把她气得跑回家来,你也不闻不问;我还在想呢,看你什么时候来接她回去,你的良心总算没全叫狗吃了。”

  这话令朱元璋十分窘迫。

  门外的郭宁莲差点笑出来。

  郭山甫打圆场说:“你别跟着瞎说了。你以为元璋这次是来接你闺女的呀?”他这是给足朱元璋面子。

  “不是吗?”老太太大为诧异,望着朱元璋问,“不是接她,你来干什么?”

  郭山甫说:“他是来接我的。他接我,不是来接岳父,而是来接一个谋士,对不对?”

  朱元璋忙笑着点头,又补充说:“不过,也顺便把宁莲接回去。其实她不是生气跑回来的,是我看她在军中太苦太累了,打发她回来住些日子,和母亲亲热几天。”

  岳母根本不信:“朱元璋,你可不能瞪着眼睛胡说呀!你既是打发她回来歇歇,为什么不派兵护送?”

  朱元璋手指门外说:“岳母如不信,可以叫宁莲进来问问,我是要派人护送的,你女儿太明事理了,她怕讲出去不好听,人家会说我朱元璋徇私,她宁可一个人走,谁也不惊动。”他这是给郭宁莲一个体面的台阶。

  郭山甫说:“这就对了,夫妻间就应当互相担待,互相体谅。”

  岳母犹自不信,向门外叫:“宁莲,你进来。”

  郭宁莲走进来,冲朱元璋说:“你又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是不是?”

  朱元璋说:“你不给我贴,我自己再不贴,那怎么办?”

  郭宁莲笑道:“总是你对。”既然朱元璋服软了,自己也有了面子,她乐得借坡下驴,所以她又转向母亲说,“娘你别跟着瞎操心,这次我回来,元璋还叫我访察民情呢。农夫一年有多少税赋,重不重?怎样抽税合理?怎样才能损有余而奉不足?”

  朱元璋用感激和敬佩的目光看了郭宁莲一眼。岳母笑了:“既是这样,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我在旁边跟着瞎着急,急得上火,牙都肿了。”

  既然和解了,朱元璋就不用睡书房了。

  郭宁莲给朱元璋端来一盆洗脚水,朱元璋正在看书,两脚下意识地往热水里一伸,烫得“啊呀”一声叫起来,他说:“你想害我呀!”

  外面的七巧忙跑进来又兑里一瓢冷水。

  看着他洗脚,宁莲扑哧一下乐出声来。

  朱元璋问她乐什么?

  郭宁莲说她想到那年朱元璋落难,睡在父亲书房里,一边看书,一边抠脚丫子,那时她可无论如何看不出朱元璋会有今天这么出息。

  朱元璋说他是真人不露相。

  郭宁莲说:“得了吧,那时爹有意招你为婿,我娘看你一眼差点呕了!”她拨拉一下朱元璋的耳朵,说:“一对大招风耳朵,一个大下巴,真丑。”

  “丑,你不是抢着嫁我吗?”朱元璋故意说,“没听人说吗?耳朵往前罩,不是骑马就是坐轿,这不是应了吗?”

  郭宁莲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个天机。”

  “那好吗?”朱元璋说,“天机不可预泄呀。”

  郭宁莲说:“我父亲说,从面相上看,从前他只看出你贵不可言。自从给你家改迁了坟茔,他说你有九五之尊了。”

  朱元璋眼一亮:“真的吗?”郭宁莲用力点点头,她说:“我又盼你当皇上,又怕你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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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11: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朱元璋问她这是为什么?

  郭宁莲说他一旦掌管天下,怕没人能管得住他了,不知有多少人会屈死、冤死。

  朱元璋说:“你把我说成什么了?杀人魔王?幸亏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若换成别人——”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了。

  郭宁莲却接住话茬说:“若是别人这么说,你会杀了他,是不是?”

  朱元璋没有回答。他说,历代王朝,都有一条规矩,不准后妃参与朝政,他问郭宁莲,知道为什么吗?

  郭宁莲说那不见得,汉代的吕后、唐代的武则天,不都是女中豪杰吗?还有唐太宗的长孙皇后。

  朱元璋说吕后和武则天恰恰是篡权的人,历史上留有骂名的。

  郭宁莲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未必当得上皇帝,我也不想当你的皇后、贵妃。”

  “别说气话了,”朱元璋说,“我这么远跋涉而来,来亲自接你,给足了你面子了。”

  “我可不领情。”郭宁莲说,“你说得明白,你是来接你岳父的。”

  朱元璋说:“你父亲这么说,也是给我一个面子,你爹你妈,还有你自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是来接谁的。”

  “我没给你面子吗?”郭宁莲说,“我说是你让我回来看看娘,还有访察民间疾苦。多么冠冕堂皇啊!”

  “你是我的好夫人啊。”朱元璋搂住她,伸嘴去吹灯,她却挡住了他的嘴,嘻嘻一笑说:“今儿个不行。”

  “来那个了?”朱元璋说,“这么不巧?”

  她拉着朱元璋的手放在肚子上,说:“你摸摸,你儿子在里面练武呢。”

  朱元璋索性把耳朵贴到她肚子上,高兴地说:“你怎么不早说呀!”

  二

  李善长走进餐厅,用力吸了几下鼻子顺口问,阿九回来了吗?

  管家说:“阿九不是回家奔丧去了吗?”

  “那我怎么闻到河豚鱼的香味了呢?”李善长说,“除了他,谁会做?”

  管家禀报,胡三一个同乡会做这道菜。

  李善长坐下,喝着酒说,河豚不是谁都会做的。说是舍命吃河豚,如果明知吃下去会死,再香也没人舍命。

  管家说:“是,老爷。”

  丫环端了一盘色香味俱佳的河豚上来了,摆到了李善长面前。李善长为香味所诱,却又犹豫着不敢下筷。

  这时,胡惟庸从厨下走出来,说:“老爷先不要品尝。”李善长一愣,问管家,他是谁?

  管家报告说,他就是新来的会做河豚的厨子。

  胡惟庸说:“我愿为老爷先试尝河豚,过一会儿我没事,老爷再吃,以后可每顿如此,一旦有毒没弄干净,有我死全顶了。”

  李善长说:“这当然再好不过。不过,这对你似乎不大公平,让你冒这样的风险。”

  “能为老爷尽一份绵薄之力,是在下求之不得的。”说罢,胡惟庸恭恭敬敬上前,用筷子和勺子从两条河豚鱼身上各取一块肉,端到一旁,吃了下去。之后站在一旁静等。

  李善长说了句:“真不好意思,”开始喝酒,吃别的菜。

  胡惟庸问:“从前的厨下师傅做河豚鱼,从来不先试尝吗?”

  李善长摇摇头,表示没有过。

  “那太冒险,也太侥幸了,”胡惟庸振振有词地说,如果小心收拾干净了,是不会中毒的,河豚的毒素全在肝脏、血液和卵中,收拾时要下手快,不可割破任何一点内脏,这就万无一失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哪一次稍有疏忽,那不是要铸成大错了吗?所以必须要有人尝毒。

  李善长不免赞扬他这人心地真善良。他有点喜欢这个相貌端庄的人了。

  胡惟庸进一步告诉李善长,除了鲜吃,他还会腌制乌狼鮝,到时候请老爷品尝,极好吃的。

  “这我倒没有吃过。”李善长问他是什么地方人?家里是打鱼的吧?怎么吃河豚这么有讲究?

  胡惟庸称自己是吴县人,并非渔民,只是家里常吃,也就会做了。说到这里,胡惟庸说:“老爷可以放心地品味了,我安然无恙。”

  李善长便夹了一筷子烧河豚,有滋有味地吃着,说:“一绝,一绝呀!我从前吃过的河豚,都没有你做的香。”他一高兴,对管家说:“就留他在厨下,专门烹制河豚,工钱别亏了他,人家是舍命做河豚哪。”

  胡惟庸说:“谢老爷。”

  三

  在青田县武胜村恬静的田园风光中,最近增添了特别的色彩,在村外竹林中多了几顶帐篷。

  朱元璋践行诺言,又一次来到青田纳贤,且有破釜沉舟之概。

  朱元璋此时在帐篷外的竹林中漫步,偶尔用小铲子挖一棵竹笋。陪他在林中走的是郭惠。

  郭惠很感兴趣地欣赏着手里鲜嫩的竹笋,说:“原来这就是竹笋啊。”她原以为竹笋像大葱一样,都是一片一片长在地里的呢。

  朱元璋笑道:“照你这么说来,那猪肉也本来是一片一片长在猪身上的了?”

  郭惠天真地笑了起来。她问:“蓝玉在这里驻防吗?”

  “在建德。”朱元璋说,“离这里不远。”

  郭惠说:“你告诉过他,说我要来吗?”

  朱元璋一听她提蓝玉,心里就不痛快,他说:“没有。我带你出来,是让你开开眼界,和他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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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11:33 | 显示全部楼层
郭惠噘起了嘴。朱元璋不理睬她。

  郭惠说:“上次你说蓝玉要回金陵戍守,可根本没这回事,你骗人。”

  朱元璋说:“将士征战戍守,朝令夕改,这是常事。你想见他不难,你得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他私订终身了?”

  朱元璋这样关注此事,是耐人寻味的。

  “那倒没有。”郭惠说,“因为他是沐英的武功教习,常到后花园去,他对我很好,常给我写信问候。”

  朱元璋说:“女孩子找婆家,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没打听过,人家有没有妻子呀?”

  郭惠说:“他一定没有。”

  朱元璋说:“有空我替你问问。”

  郭惠问:“咱还要在这帐篷里住几天啊?蚊子咬得我都受不了啦。”

  朱元璋道:“这没准儿,那刘伯温、宋濂一天不出来,我一天不走。”

  郭惠说:“你要请的人真的这么要紧吗?”

  朱元璋说:“是的,是足以立国兴邦的大儒。”

  郭惠说:“我看这几个人也太不识抬举了,再不露面,我有一招。”

  朱元璋说:“我倒要听听咱们惠儿的计谋。”

  她要朱元璋把那刘伯温的爹妈孩子全抓起来,带回金陵去,看他要不要爹妈了!他一定老老实实听朱元璋的了。

  朱元璋笑起来:“倒也不失为一个计谋,这招有人使过。当年曹操想得到徐庶,知道徐庶是大孝子,就派人把他老娘抓到了曹营中,徐庶果然乖乖地到曹操那儿去了。”

  郭惠道:“这不是成功了吗?”

  朱元璋说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徐庶人是归了曹操,可心却在刘备那里,心里虽有千条妙计,却一条也不给曹操出,要这个人有什么用?一个木头人。

  郭惠说:“这我没想到。”

  朱元璋说她还小,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征服一个人、征服一个城市都容易,征服人心才是最难的。

  郭惠说:“所以才说得人心者得天下,是吗?”

  朱元璋说很对。他在这帐篷里喂蚊子,他这样苦苦地等待,这求贤的举动,也不比当年刘关张三顾茅庐逊色了,他终究会感动刘伯温的。

  郭惠说:“可他人不在,并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呀!去感动谁呀!”

  “知道,他全知道。”朱元璋说,“我的一举手、一投足他都看着呢!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上次胡大海叫他骗了,一个诈死,一个装疯,我一眼洞穿了,这次我来了,马上去找刘基的坟,一下子不就露馅了吗?”

  郭惠说:“你对他这么好,又这么心诚,他为什么要拿糖呢?”

  朱元璋说,凡是有大才的人架子都大。另外,他们都在乡间闲散惯了,不愿到官场过拘束的生活。

  郭惠又问:“刘伯温若是出山,你给他多大的官?”

  “给多大的官都不过分。”朱元璋说,“也许,不给官更能保持他的高洁和狂傲。”

  郭惠不懂,也渐渐失去了兴趣,发现一株新笋,跑过去挖。

  四

  茅屋搭在茂密林中,一条潺潺山泉银链子一样从山岩中渗出,飞珠溅玉般跌下山岩,透过树隙可见朱元璋的帐篷。

  刘基和宋濂正在茅屋前的青石上下棋,棋枰就是刻在青石上的。

  宋濂下着棋,自然离不了朱元璋的话题。宋濂说:“这朱元璋是破釜沉舟了,竟在你这里扎下营盘了,应当说,心是够诚的了。”

  刘基说:“他倒是值得我们花一生心血去辅佐的人;但一想起倒在他屠刀下的苏坦妹,我就心灰意冷。”

  宋濂下了一子,叹道,这么不战不和地久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吧?

  刘基说:“咱们这局棋,也是不战不和呀。”

  这时刘基的儿子刘琏从羊肠小径走来,对刘基说,朱元璋来咱们青田之前,去了婺州,给苏坦妹重修了大墓,又立了一块大碑,真没料到,他写了这样的碑文。说着拿了一卷纸,打开,这是刘基找人去拓下的碑文。

  宋濂看了说:“你看,他在碑文里隐隐约约地承认错杀苏坦妹了,这一句:美貌何罪,文才未能免其灾。这是在自责。”

  刘基抢过来看过,叹了口气:“朱元璋知道我们为苏坦妹之死而不去辅佐他,所以来了个自打五十大板,这未必不是掩人耳目,是投我所好,收买我心。”

  宋濂说:“你这人,这就太苛求于人了。姑且不说他认错是不是真心的,毕竟在苏坦妹的碑上刻了,千古流传,这也不容易了。”

  刘基说,那怎么办?把自己卖给朱元璋?

  宋濂哈哈大笑起来,人生在世,每个人都在兜售自己,趁现在还能卖个好价钱。说得刘基也笑了,拂乱了棋局,又是一局没有胜负的棋。

  宋濂说:“何不占一卦?”

  刘基说:“自己的事,我向来不问卜,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

  宋濂说:“正因为不滥卜,才更灵验。”

  刘基一笑,拿出三枚制钱,连摇六次。宋濂凑在一边看,原来是晋卦。

  刘基说,是晋卦。坤下离上,此卦下经卦是坤地,为母,性驯顺,上经卦是离火中女,性依附。《象传》说,明出地上,晋。意思是说,太阳升上天空,大地一片光明,万物得以生根发芽,引申其义,是暗指人的前进、升迁。《象传》还说,君子以自昭明德,君子要自己显示内在的光明正大的品德,让君主和天下黎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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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啊,这正应了你的抱负啊。”宋濂击掌道。

  再看晋卦的第三爻,六三,众允,悔亡。

  宋濂道:“这是指众人应允,就可消除后悔之心了?”

  “正是。”刘基解释,“六三为阴爻,体性柔弱,却处在阳刚位置,不当位又不中,因此可能有后悔之心,这正是我出山与否举棋不定的原因。不过,这里表明,如果六三以其德干出丰功伟业,得到天下人认可,就很值得了。”

  宋濂说:“既如此,就不必犹豫了,投奔朱元璋,是天意人心合而为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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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给他多大的官都不稀罕,是对他人格的亵渎,索性什么也不给。夫子庙里住进刘伯温,他却不相信灵气,半部《论语》能治天下吗?至少赵普没有讲真话。

  一

  胡大海陪朱元璋在竹林茅棚里住了几天,挨了不少蚊子叮咬,早不耐烦了,他见朱元璋
脸上都让蛟子咬出了大包,就劝朱元璋还是回金陵去吧。这刘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就是个姜子牙,这么端架子也太可恨了。

  朱元璋让他不要急,人心总是能感动的。

  正说到这里,门外有人高叫:“平章大人,刘伯温府上来人下书了。”

  朱元璋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得到刘伯温了!”

  胡大海不屑地看了冯国用一眼,说:“说不定那刘伯温又玩什么花招呢。”

  冯国用说:“这回不会是花招了,必是婺州立碑的事让刘伯温知道了。”

  进来的人正是刘基的儿子刘琏,他双手捧上一封信,说:“家父请平章朱大人到家里去。”

  朱元璋喜不自胜,一叠声叫:“拿衣服来,换吉服。”又吩咐胡大海、冯国用等人也换衣服。

  胡大海不情愿:“我这不是很好吗?见皇帝,这身戎装也说得过去了,是新的呢。”

  冯国用也催他马上去换礼服,见高人贤者,是不能穿军服的。胡大海悻悻地说,“说道还不少!”

  朱元璋悄声问冯国用:“礼品带着吗?”

  冯国用有几分犹豫,他听说方国珍、张士诚聘他的礼重得很。言下之意,比富贵比不过人家。

  朱元璋受了启发,便说:“什么礼品都不带,只带我的聘书。”

  冯国用会意地笑了,这反而格外清高,以清高对清高。

  少顷胡大海已换了吉服,看上去像个抬轿的轿夫,很不顺眼。他向侍从吩咐,“快备轿!”

  朱元璋忙摆手:“不用轿。”

  胡大海说:“那就备马。”

  “马也不要,”朱元璋说,“我们走着去。”

  胡大海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赶上去见皇帝了呀!”

  朱元璋不理他。

  刘基家风火墙大宅院宛如多少年不遇的喜庆日子到了一样,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

  刘伯温、宋濂大开中门迎接朱元璋一行,但见大门两侧有楹联: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华夏天。当朱元璋一行步行来到时,刘基说:“乡人刘基大有不恭,多有得罪。”说罢又把宋濂介绍给朱元璋:“他就是你要请的宋濂。”宋濂忙拱手。

  朱元璋向他二人深深一揖,谦恭地说:“朱元璋不才,当此天下黎民生灵涂炭之时,愿解民于倒悬,为安天下,特来请二位贤人帮扶。”说着竟要跪下去,被宋濂一把扯住了:“这如何使得!”

  刘基也说:“我和宋濂不过是山野草民,粗通文墨,哪值得先生这样隆重施礼,叫一声,我们去就是了。”

  朱元璋身后的胡大海忍不住了,说:“你这酸秀才也太难缠,上次好心来请你,你说你死了,他说他疯了,这会儿又说叫一声就去!”

  朱元璋忙制止胡大海,并且笑着对刘基说:“先生别介意,他是个武夫,说话不知轻重,但心肠好。”

  刘基哈哈笑道:“又是诈死,又是装疯卖傻,也怪不得胡将军恼火。宋濂啊,今后可得小心了,端了人家饭碗,别惹怒了胡将军,会新账老账连本带利一起算,你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众人都笑起来。刘基在前引导,一行人沿着青石板甬路向正房走去。

  二

  大厅里正面墙上挂着宋徽宗的真迹《写生珍禽图》,房中图书汗牛充栋,有很多是孤本,他的藏书在江浙一带是很有名的。一进屋胡大海就吸鼻子,说:“好大的臭油墨味。”

  冯国用纠正他,这叫书香气。

  “这么多书。”胡大海说他小时候念一本《三字经》,头都疼好几天,若把这些书都念完了,不是早没命了吗?说得人们都笑。

  朱元璋说治国、治家,都凭着书啊。刘先生的高祖就是宋代有名的大儒,他们是书香门第、诗礼传家呀。

  大厅正中有一长案,是写书法用的,上面放着文房四宝。案前摆着几只大红包金箱子。

  分宾主坐定后,刘基问朱元璋:“先生所带的聘礼怎么不见?一定很重了?”

  朱元璋离座,双手捧上一个大红封套,说:“我的聘礼,是世上最轻,又是最重的。”

  刘基嘴角露出讥诮的笑,接在手,抖开,脸上掠过满意的笑,他转递给宋濂。宋濂看了说,一两银子都没有,一张薄薄的纸,这聘礼确实太轻。然而这里面称刘基为江山柱石,这四个字是万金难买的,难道不重吗?

  刘基哈哈大笑,他命家人:“把那几只箱子打开。”然后对朱元璋说,这两只箱子的聘金是方国珍送的,当时他不在家;这三只箱子的聘礼,是张士诚差人从姑苏送来的,昨天刚送到。

  五只箱子全打开了,屋子里立刻焕发出夺目光彩,照得人眼花。胡大海叫了声:“天哪!这两个人真下工本啊,把天下的奇珍异宝都搜罗来了!”

  刘基却视珍宝如粪土,他更看重的是人品才干。天下是有德者的天下,不是有钱者的天下。说毕他又对家人吩咐,把箱子封好,差人护送退还他们,告诉张士诚、方国珍,他跟朱元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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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8 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朱元璋感动得热泪盈眶,忙站起来:“先生肯出山,不仅是我朱元璋的幸事,也是天下苍生的福分啊。”

  刘基说:“我怕你日后后悔。说不定我自己也是一念之差,悔恨终生。”

  朱元璋问:“先生是什么意思,请指教。”

  刘基道,大凡请人出山,都是请时恭敬,过后便吆喝来吆喝去不当回事了。

  朱元璋忙说:“先生放心,我朱某人今生今世奉先生为师长,朝夕求教。”

  “那又抬得太高了。”刘基说时间久了,言语冲撞是免不了的,他不听不好,听,心又不甘,他怕自己有善始而无善终。

  朱元璋说:“看起来伯温先生还是信不过我朱元璋啊,我可以发誓,立血书。”

  “我相信你此言是出自内心。”刘基道,“只怕到后来,你自己也做不了你自己的主了。”

  朱元璋问:“此话怎讲?”

  刘基说:“不说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说也无益。”他看了宋濂一眼,问:“想给我个什么官呀?我办事,是喜欢丑话说在头里的。”

  朱元璋显得很费踌躇,说:“我深知先生是清高的清流大师,向来不把官位看在眼里。”

  “不,不,”刘基故意说:“我是凡人,岂有不贪图荣华富贵之理?”

  朱元璋沉了一下,说;“我决定不给先生任何官职,因为多大的官你也不稀罕,都是对你人格的亵渎。我终生称你为先生,朝夕请教,先生以为如何?”

  “此话当真?”刘基乐了。

  “当然,只要先生无异议。”朱元璋说。

  他们的对话令胡大海大为惊奇、纳罕,有这样傻的人吗?不要名也不要利?他悄悄地问冯国用,冯国用告诉他,这样的高士,是不能用世俗眼光看待的。胡大海仍是摇头,他无法理解,这样的清高太不实惠了。

  刘基说:“这样最好。日后你给我官职,我可不要,你不要感到没面子。”

  朱元璋说:“一言为定。”

  “宋濂呢?”刘基又问。

  宋濂忙说,他更不宜为官了,也没资格当先生,他当个幕中食客,吃一碗闲饭足矣。

  刘基说:“你呀,就重操旧业,当教书先生,朱平章的孩子归你教了。”

  “太好了,”朱元璋说,“我没念过多少书,从前是刘先生的老师佛性大师教过我几天,今后要拜宋先生为师了。”

  宋濂说:“这可不敢当。”

  朱元璋说:“浙西四贤我已有其二了,另外两位,还望先生为我请到。我走前,已令人在金陵修了礼贤馆,是专为你们预备的,希望择日启程。”

  刘基说:“章溢、叶琛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三

  李善长家又到了开晚饭的时候。

  胡惟庸又像每次一样,亲口尝了河豚之后立在一旁等待。李善长抿了一口酒,突然说:“你坐下。”

  胡惟庸说:“我不敢坐。”

  李善长说:“你也是个读书人,不要太折了身份。”

  胡惟庸心想,他怎么知道我是读书人?胡三说的吗?他告了声罪过,却只坐了椅子边儿。

  李善长说:“从明天起,我不能再用你下厨了。”

  胡惟庸吓得站起来,极为不安,不知是菜烧得不可口,还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善长和善地说,他用一个举过乡试、中过江南第一名解元的才子给他来当厨子,又要冒性命之险尝毒,于心不忍。

  胡惟庸大有良马遇伯乐之喜,眼里放出亮光来:“这事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大人怎么知道的?”

  李善长也是偶然得知。前几天他奉命清理江南贡院,在碑林石碑上发现了胡惟庸中解元的名字,先时还以为重名,随后又在卷库里翻到了他的卷子,文章写得好,可圈可点。

  胡惟庸说:“谢谢大人夸奖。”心里有得见天日的感觉。

  李善长说:“你是当地有名的刀笔,最擅长写讼状,是吧?”

  胡惟庸脸红了,刀笔吏并不是褒义,他说是偶亦为之,都是气不公,才代人打打官司,哪敢称刀笔。

  李善长笑道:“你在至正十二年一纸状子,杀了三县令、二平章、一左丞,轰动江南,你还不够刀笔吗?”

  胡惟庸说:“大人把我胡某人说成讼棍了!”

  李善长说:“那倒不是。以你的才学,是可以进士及第的,你为什么半途而废?熏没有进京会试?”

  胡惟庸说,天下这么乱,即使成了两榜进士又能怎么样?倒不如看准时机求进取。

  “聪明人。”他的选择已暗合了李善长的心志,他不也有类似经历吗?李善长知道他想走终南捷径,于是煞费苦心,来给自己当烧河豚的厨子。

  胡惟庸也不否认,他听说大人爱才、广纳贤人,他虽是无名小辈,也想求得提携,便找了这么个差使,不然怎么可能接近声名显赫的李善长。

  李善长叹道:“难为你一片苦心了。我想过了,不能让你久居人下。你可先在我这里帮办点文牍上的事,有机会荐你到平章那里去,那里才有你施展才干的机会。”他认为,朱元璋一定会看中胡惟庸的才干、学识和机敏的。

  胡惟庸感激涕零地跪下了:“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李善长拉他起来。胡惟庸指着盘子里的河豚说:“可以吃了,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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