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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小孩

[中长篇小说] 穿越小说,,,《剩女不淑》,,,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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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糖渍樱桃(一)
    娘儿俩回到房中,夏夫人仍然气得不行:“当真是养了一群白眼儿狼。每年补贴他们那么多都填不满他们的肚子。
    夏瑞熙道:“娘,看了今天这事儿,女儿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是关于咱们家这些事的。”见夏夫人没有表示反对,便道:“如今奶奶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哥哥们大了,各自成家立业,都有了自己的老婆儿女。
    咱们的瑞昸很快也要定亲的,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可做事的人还是那几个。房中做多做少都是一个样,大家各打各的小算盘,都不想做事,变着法子捞好处,如此以往,钱财散尽是小事,只怕还要家宅不安。
    夏夫人不动声色:“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夏瑞熙道:“爹爹虽然把原来的祖产分在了公中,但这么多年来,就没有真正的分清过,这也是导致那边得寸进尺,不劳而获反而心安理得的原因。咱们还是该趁着奶奶还在,桥归桥,路归路,把该说的说清楚,该分的分清楚。该从公中取用的,便从公中取用,不该的,一个子儿都甭想,更不要说从咱们家挖。公中不够了,大家便都平摊,各凭本事吃饭,不养闲人。断没有拿咱们家的钱去补贴了人家,还要让人家给冷脸子,指手画脚的道理。
    夏夫人点头:“我是早有这个意思,可你爹一直都不肯。”
    夏瑞熙笑道:“爹爹不过是拉不下那张脸罢了。若是大房那边先闹起来呢?反正到最后都是要得罪人的,不如早点得罪了,到时候反而还要好说话些。”
    夏夫人望了她两眼,慢悠悠地道:“你今日怎么突然开窍了?”这个二女儿,没有坠马之前是咋咋呼呼的,有什么心事都放在脸上,坠马之后有一段时间,是呆呼呼的,总是发呆,接着又是凡事都沉默不语,很少有这样明白地表达自己想法的时候。先前她还担心夏瑞熙去了欧家,怎么办,现在看来,倒也不必那么担心。
    夏瑞熙垂了眼低声道:“女儿不是要出嫁了吗?弟弟还小,爹爹常年在外,您一个人支撑这么大个家,还要受气,女儿心中忧虑呢。总想着为您分忧,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原来女儿是真的长大了,夏夫人愣了愣,随即眼圈红了,低头拭泪:“我没白生你疼你一场,要是你妹妹也有你这般懂事,我就放心了。”
    夏瑞熙被她哭得心里酸溜溜的,劝道:“您别哭呀。其实蓓蓓她也挺可怜的。就不能想想其他的办法吗?”
    夏夫人摇头:“那孙家也不是吃素的,难道我还能买凶杀人?实在拖不过又再说,只是白白耽搁了三丫头的青春。”
    正说着,真儿在外面喊道:“三小姐,来给夫人请安哪?您不进去了?”
    夏瑞蓓急匆匆说了句什么,没有进来便去了。
    夏夫人和夏瑞蓓心中还在别扭,也不管她,继续和夏瑞熙合计怎样让大房先闹起来的事。本来这事夏夫人一个人也做得来,但她有心要培训一下夏瑞熙,自然要拖着夏瑞熙出谋划策。
    夏夫人先命人把两边的账簿分清了,然后又让人去羞辱了坠儿一顿,说些特难听的话给坠儿带回去给王氏听。
    夜里,夏夫人便把万福当铺和老夫人拿夏瑞熙撒气的事说笑一般说给夏老爷听,特意还说了句:“大嫂说点话也真是难听,仿佛是你这位叔叔占了侄儿子的产业给自家闺女一般。听娘那意思,还颇有些怪咱们亏待了瑞诸呢。”
    夏老爷心头一阵烦躁:“她就是那点见识,你和她计较?”
    夏夫人抿嘴笑笑:“我哪能和她计较?我要真和她计较,这家还不得闹翻了天去?我是在想,现在她这样胡闹,将来还有蓓蓓要出阁,瑞昸要娶亲,她又出来闹,可怎么办?还有,若是娘有一天糊涂了,管不了她,她是长嫂,不管不顾地闹起来,大家这脸上可是真难看呢。知道的,会说她没道理,不知道的,硬说是咱们侵占他们的家产,可怎么办?瑞昸还小,又只有一个,我是挺担心的。”
    夏老爷沉着脸不吭声,夏夫人也就识趣地不再提。她的目的也就是给他提个醒,大房如同一群饿狼,公中那点产业远远塞不饱他们的胃,夏老夫人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分家迫在眉睫,必须早作打算。
    第二日,夏夫人起了个大早,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去和夏瑞诸说,让他从今日起就不必再去万福当铺了,也不说要另给他安排个什么差事。然后就等着王氏上门来闹。
    谁知此次不知什么原因,王氏偏生不上当,销声匿迹,不曾出头。夏夫人和夏瑞熙猜测着,肯定是王氏那个精头鬼脑的二儿子夏瑞言给她出的主意。但夏夫人给她下了套,她就是想躲过,可没那么容易。
    夏瑞诸的妻子江氏因为怀有身孕的关系,以往在家中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怎么吃就这么吃的。时值秋日,她突发奇想地想吃樱桃,听说有一家铺子买糖渍樱桃,也不管那东西是不是要一两银子一小罐,便要厨房去买。厨房听了便去账房支钱,账房却不给钱,道是这个月给少爷小姐们买零嘴的钱超支了,夫人说过,如今生意难做,谁超支了便由谁垫出来。
    厨房如实回了。江氏一听,这还得了,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夏家的嫡子嫡孙呢,正好夏瑞诸没事儿做,成日里守在家中,她便去找夏瑞诸哭闹。
    若是从前,夏瑞诸还在铺子里做事的时候,手边宽裕,也不会当回事,直接取银子给她让人去买就是了。如今却是没事做,加上原本吃穿不愁,不用存钱,他又手散,更是没存多少银子。手上紧了,便想着不能由着江氏这样胡花,便说了江氏两句,江氏反讽他没出息,语气尖酸刻薄,夏瑞诸便轻轻儿给了她一下。
    这一来可捅了马蜂窝,江氏又哭又闹,寻死觅活,闹到王氏面前,要王氏给她做主。
    本来呢王氏不是没钱,她是个爱财的主,这些年没少存下私房来,这事儿只要她肯拿出点私房来补贴下儿子儿媳便什么事都没了。可她偏偏不这样想,一门心思地就是恨上了二房,就是二房刻薄她们这一房,不但削了夏瑞诸的差事,还不给东西吃。
    但此时王氏还记着夏瑞言的话,凡事多找老夫人,不要直接和夏夫人对上,便收整一番,带了江氏往老夫人房里去。谁知在路上看见夏瑞熙带了夏瑞昸坐在路边亭子里看菊花耍,见了二人,夏瑞熙便笑嘻嘻地请大伯母和大嫂一起坐下来赏花吃东西耍子。
    王氏心中烦躁本想一口回绝了,偏看见夏瑞昸怀里抱着个青花罐子,用小银勺子在里面舀出一粒红彤彤的指头大小的果子来喂进嘴里,眯着眼说:“真甜。”那不是糖渍樱桃是什么?
    江氏见了,抱着肚子嘴一瘪,委屈万分地喊了声:“婆婆。”
    王氏不动声色地道:“瑞昸,你吃的是什么?”
    夏瑞昸把罐子递到王氏、江氏面前:“大伯母,大嫂吃樱桃,糖渍樱桃,城里那家鼎鼎有名的糖渍樱桃。可贵了,一两银子才一小罐呢。你们尝尝,若是喜欢,我那儿还有两罐,一人分你们一罐。”
    王氏笑道:“谁给你买的呢?”
    夏瑞昸道:“自然是厨房啦。我今早起来听人说糖渍樱桃,突然就想吃这个,便让夏洪和厨房说,半个时辰不到就买来啦。”
    王氏道:“不是你自己出钱买的?”
    夏瑞昸道:“干嘛要我自家出钱?自然有人给我买,再说我又哪里有钱呢?大伯母,您要不要?侄儿孝敬您一罐?”
    王氏笑笑,亲手接了一罐,拉着江氏便去了。
    夏瑞昸见王氏笑得得意,便问夏瑞熙:“二姐,大伯母笑得古怪。你今日怎会突然想起要让厨房买糖渍樱桃?买来又不吃,倒是便宜了我。”
    夏瑞熙道:“没你的事儿,吃完快去读书!小心被爹爹抓到,又要罚你蹲马步。”
    夏瑞昸吐吐舌头:“上次和你说的那马的事儿,你可不许反悔。”
    夏瑞熙道:“我也是有条件的,你必须教我,否则不给。”
    夏瑞昸摸摸头:“这有何难?只要你不是那么笨就是了。”
    姐弟俩没说上几句闲话,就听见老夫人房里闹腾起来,王氏那条声音,隔了老远就能听见。“娘啊,您要给我们做主啊!瑞诸媳妇儿这还怀着您的重孙子呢,你说宣氏苛刻谁不好,偏要来苛刻她呀!您瞧瞧!您瞧瞧!怀孕的嫂子不能吃一颗,生龙活虎的小叔子却独自抱着三罐子吃!怄得我这心里简直是……我苦命的孙儿啊!你爹你娘没出息,害得你小小年纪就要饿肚子……”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夏瑞熙听得暗自好笑,推推夏瑞昸:“去,抱着你的罐子回你房里去。”
    夏瑞昸精得似鬼:“别呀,上次看戏还是在舅舅家中。我要瞧大伯母今日想唱哪一出。”
    夏瑞熙低声说:“一颗樱桃引发的血案。”
    “你说什么?”夏瑞诸耳朵尖,好奇地凑过来,“你刚才说什么?一颗樱桃怎么地?”
    夏瑞熙拍拍手,提高了声音:“我说一颗樱桃也值得这样闹!他们又不是没有钱!”
    正说着,桔子跑过来:“四少爷,二小姐,老夫人请你们二位去一趟呢。”说完又请夏夫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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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糖渍樱桃(二)
    夏瑞熙没有说错话,一颗樱桃果然险些引出了血案。
    面对夏老夫人的质问,夏夫人一言不发,就命人把账簿端出来着。上面明明白白地记着,这一月以来,除了一家子正常的开支外,大房额外支出多少,二房额外支出多少,老夫人房里又额外支出多少。
    算来算去,大房的额外支出竟然是老夫人和二房加起来的五倍还要多。特别是江氏的,今日吃燕窝,明日吃鱼翅,后日又要吃的海参,都是开的小灶,还不算各式各样的高档零嘴,几乎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吃不到的。一笔笔都在那里记着呢。
    王氏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咱们这房人口多,只有要进来的,没有嫁出去的。自然多用些,瑞诸媳妇儿怀着身孕,为夏家传宗接代,肯定要吃些好的。这样记着,记给谁看呢?”她句句都戳着夏夫人儿子没她多,没她有功劳。
    夏夫人没理她,轻声细气的说:“娘,媳妇也不想让大家过紧日子,可这一年来,生意不好做,家中又逢大事,若是不省着点儿,只怕办事的钱都没有,不得不划一条线在那儿,并不是要为难谁。”
    老夫人还没答话呢,王氏就一嗓子吼过去:“什么生意不好做?前儿晚上我还看见崔元带着人拉了整整两大车银子回来。什么大事?不就是嫁女儿吗?谁家没嫁过女儿?你嫁女儿,却要我们勒紧裤腰带陪着你们受穷!没那个本事,充什么门面?好好的铺子不留给自家子侄,偏要拿去补贴外人,难不成要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老夫人听了,觉得太不像话,皱起眉头要说话,王氏还没说完呢,手指敲打着账簿:“我是不识字的,你做的账簿还不是想怎么记就怎么记,想怎么蒙人就怎么蒙人。为何只有我们家吃用的,没有你们吃用的?这么多的银子,难道都是我们用的?亏空?亏空也是你不会当家!”
    夏夫人心平气和地道:“大嫂说这话,我就不得不问一句了,我们用了什么没有记上去?”
    “我问你,这上面有买糖渍樱桃的支出吗?”
    “没有。”
    “没有就好!”王氏气势汹汹地把那罐糖渍樱桃拿出来使劲地放在桌上:“娘,这是您亲眼看见的。她不许给瑞诸媳妇儿买,偏一次就给她儿子买了3罐,还不曾记上账去,这算不算她私吞公中的钱?也是今日被我碰上了,往日里这样的事儿还不知做了多少呢?”
    夏瑞熙道:“大伯母,咱们是一家人,伤人的话还是不要说,免得伤了和气。这糖渍樱桃,是我自家出钱给瑞昸买的,自然用不着记上账去。我要知道大嫂想吃,一准儿也买了给她送去,还是不用上账。”
    大抵是如今的夏瑞熙太温柔文静,以至于王氏不再慌她无礼,所以王氏瞅了她一眼:“去!去!丫头片子,大人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要不是你,你嫂子也不会饿肚子。”
    夏瑞熙皱眉道:“大伯母,您说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让嫂子饿肚子了?你口口声声说我爹娘给我嫁妆是补贴外人,难不成我用了大哥大嫂一个铜板?我是丫头片子怎么了?您当初不也是丫头片子吗?”
    夏瑞熙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揪着夏夫人的袖子垂泪道:“娘,我不要嫁妆啦!省得大伯母总说我占了大哥大嫂的铺子,饿着了侄子,让你日日受气!我给自家小兄弟买罐零食吃,还要害您被污贪了公中的钱!咱爹莫非连这一两银子也苦不来么?难道您和爹爹这般辛苦,给女儿嫁妆也是给不得的么?”拿眼觑着老夫人:“奶奶,您给评评理,是我让大嫂饿肚子的?”
    老夫人垂着眼,嗯嗯啊啊地说:“你大伯母说法有些颠三倒四,你甭理她。可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子还是少管。”
    “好,小孩子不管,那大人来说道,”夏夫人冷冷地看着王氏:“大嫂,你把话说清楚!瑞诸的铺子在哪儿呢?你给他买的还是他自家挣钱买的?我们怎么不知道?熙熙又怎么饿着她嫂子了?我给我闺女嫁妆占着你一个字儿?”
    王氏答不出,反过去凶夏瑞熙:“二丫头!我什么时候说不给你嫁妆啦?什么时候说你占了你大哥大嫂的铺子?”
    夏瑞熙瞪着她:“大伯母,这是你问我的吖,不是我要管你们大人的事儿。你说的这些话大家都听见了的!你日日在你院子说我占了打个大嫂的铺子,你还喊着我的名字骂,诅咒我为什么当初没有摔死,这么来败家!丫头婆子都在说!我本来想着忍下去的,可是您太过分啦!我受点气没什么,你不要冤枉我娘!”又去喊夏老夫人:“奶奶,大伯母希望孙女儿当初就活不过来呢!有没有这样做伯母的?”夏老夫人想要装晕,夏瑞熙就什么事都提醒她一声儿,免得她到后面说她没注意,没听见,不知道。
    王氏张口结舌,她对着自己儿子儿媳念叨的话,怎么会传到夏瑞熙的耳朵里去?
    夏老夫人两只耳朵被炒得嗡嗡响,烦躁不堪,拿着拐杖使劲往地上一顿:“都给我闭嘴!不就是一罐樱桃么?这般小家子气,传出去要被人笑死!谁要吃?谁要吃?老婆子请她吃十罐,二十罐,不够再吃一百罐!够了吧?”又对着桔子使眼色,让桔子去劝王氏不要再闹下去。
    夏夫人看在眼里,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对老夫人行了一礼:“娘,话说到这个地步,儿媳为了自家的清白,也为了这个家的安宁,不得不把话说开了。这些年来,因着树准说要把公中的钱存下来留给他们哥几个,所以公中的钱我们没有动用一个铜子儿,无论大小支出,包括瑞诸、瑞言娶媳妇的钱都是我们出!我也不说那些难听的谁养着谁的话,就说现在我陪个铺子嫁女儿,买罐糖渍樱桃给儿子吃,大嫂就说我占了侄子的东西,饿着了侄儿媳妇,污了公中的钱,甚至于还诅咒熙熙为什么不早死。这实在是不像为尊长者说的话,令人寒心!现在就请娘主持公道,咱们把这事查清楚,看我用的是自家的钱还是公中的钱。我若是贪了公中一个铜子儿,做了一件对不起这个家的事,便双倍地赔出来,受家法,从此不再当这个家!”
    老夫人知道要糟,夏夫人却不给她任何反对的机会,转身命令下人:“马上去把大老爷和二老爷喊回来,再把公中的账簿搬过来,请家法!”
    王氏得了老夫人传递的信息,知道要她不要闹,又听说要请家法,要看公中的账簿,到底心虚,跳出来:“喊他们回来做什么?准备什么家法?难道要惩罚谁呢?娘在这儿坐着,你有权惩罚谁呢?”
    夏夫人瞅了她一眼:“谁犯了法就惩罚谁。主要是说,我若是犯了错,就请家法惩罚我。我若是没有犯错,那肯定就是惩罚犯错那一个呗。”
    老夫人使劲咳嗽了一声:“老二媳妇!稍安勿躁!芝麻大点儿事,闹这么大动静做什么?就不怕传出去,人家笑话咱们家?”
    夏夫人笑道:“娘,国无法则乱,家无规则败。正因为怕传出去人家笑话咱们家,所以才越发要把这事儿闹清楚。否则,我背着这个污名,出门抬不起来,在这家里,也当不了家,服不了众。”
    老夫人沉了脸,试图用自己的权威压制夏夫人:“你还会顶嘴啦?我还没死呢!我说不许再闹就不许再闹!都散了!”
    如果夏夫人再说,就是忤逆老夫人,可是夏夫人是谁?断断不会给人把柄,更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她看着王氏得意的嘴脸,笑得高深莫测:“好,就依娘的话,大家都散了,不闹。丽娘,把东西拿上来。”
    丽娘低着头送上一个匣子,老夫人皱眉道:“这是做什么?”
    夏夫人打开匣子,“这是家里的钥匙。媳妇儿无能,当不了这个家,今日就把钥匙交出来,大嫂能说会道,精明能干,又能秉公执法,就请大嫂来当这个家。大嫂,你看如何?若你没有其他事情,便这样定了吧?”
    王氏一听,喜出望外,正要应了好,却被江氏轻轻拉了拉袖子,回头一瞧,桔子正望着她挤挤眼睛摇摇头又看看老夫人,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了。王氏得了提醒,转念一想,宣氏向来狡猾,从进了门就牢牢把持着管家的大权十几年,岂会如此轻易地交出大权?肯定又是在搞什么鬼,当下也瞧着老夫人不说话。
    老夫人却是明白夏夫人今日是铁了心要把账算清了的。不管是进祠堂还是交管家的权力,最后都是要清算的。硬的不行来软的,想哄哄夏夫人,安抚安抚二房,把这事按下去。可又摆架子惯了,拉不下脸,冷咳了两声,不阴不阳地说:“老二媳妇,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大嫂没见识,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我骂她,让她给你赔礼道歉,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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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理还乱(一)
    王氏一听,这是啥意思?让她赔礼道歉?老夫人先前不也说宣氏做得太过分,要狠狠骂一顿吗?怎么转过脸又要她向宣氏赔礼道歉了?她才不干呢!王氏刚想开口却被老夫人狠狠一眼盯得噤了声。王氏不服气,又不敢挑战老夫人的权威,不由心里暗骂,老虔婆,要不是得靠着你,我鸟你才怪。
    夏夫人笑的甜蜜:“娘,大嫂是大的,就算错了也是对的,媳妇当不起她赔礼道歉,也不想和她计较。媳妇只是做不下这当家的事了,一则熙熙要出嫁,时间紧迫,事儿太多,媳妇忙不过来;二则当了这么多年家,太累,想歇歇;三则媳妇头上的骂名没摘去,难以服众。既然又没时间,又没心情,又没名声威望,肯定是当不好这个家的,为了大家都好,媳妇坚辞当家这个差事,还望娘成全,也能让大嫂一展拳脚。”说着接过丽娘手里的钥匙匣子,放在老夫人面前,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娘一向慈爱怜悯,肯定会体恤媳妇的苦处的。”
    夏夫人逼得老夫人一点退路都没有,老夫人恨死了夏夫人,却不得不赶紧想对策。
    她如今也是两难,答应夏夫人召集全家人,请家法吧,把这帐算清了,事儿查清了,夏夫人没问题,王氏就要吃家法。王氏吃家法是小事儿,关键是帐还得算清,同时又助长了夏夫人的气焰,以后就更不好打压管制,大房就不要再想翻身了。同时她要想劫富救贫,也没那么方便了。
     她若是不答应吧,夏夫人就要撒手不干。那夏夫人交钥匙,清点财物,交接管家权力之时,还是会把公中的和二房的财物彻底清算出来。公中有多少钱,老夫人是有数的,那点有限的财物交到王氏手上,只怕等不到她闭眼睛,就要给折腾光了,到时候大房所得更少。大房三个儿子,夏瑞言两口子铁板都可以刮下二两锈来,可以不管他,总之饿不死他。但夏瑞诸是个无用的,夏大伯和夏瑞礼还是两个混世魔王败家子,夏瑞礼未成亲,还有一个最小的夏瑞薇要出嫁,那点子钱哪里够糟蹋?
    两害相较取其轻,还不如顺着夏夫人的意思,让王氏吃点苦头,把这事糊弄过去,不请家法,不算账,这家还是得给二房当着。虽然会受点气,但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若是钱不够用了,二房还是会补贴出来,她再趁着自己还活着,想法子把夏瑞礼的婚事办了,夏瑞薇的嫁妆置下,暗地里多补贴补贴大房,给大房另外置点产业,将来她闭了眼,大房也算勉强能过得去了。
    老夫人打好算盘,很快下定了决心:“家还是你当着,刚才我听清这事的前因后果了。这事儿不用再查,是你大嫂的不对。老大家的,给你弟媳妇儿赔礼道歉。”
    夏瑞熙见王氏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僵着身子不说话,有心要再气她一气:“我们犯了错,都是要挨家法的,那是大伯母的不对,是不是要请家法呢?”见老夫人不应声,她又说:“娘,您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国无法则乱,家无规则败,是吧?”
    夏夫人指指她:“你闭嘴,不许插话。”回头对老夫人道:“虽然是小孩子的一句戏言,但也是实话,做长辈的不给小辈以身作则倒也罢了,关键是如果不把帐算清,没有真凭实据,恐怕大嫂心中还是不舒服,以后还会产生各种各样的误会。若是明儿、后儿又出来说媳妇污了公中的钱,占了子侄的铺子,拿家中的钱去补贴外人,诅咒我的女儿早死,再好的感情也禁不起折腾。娘,您是明白人,大嫂这样三天两头的闹,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媳妇还是一个人呢。今天无论如何要请娘给媳妇个说法,否则媳妇也是不依的。”
    老夫人逼得没有法子,只好道:“那就依你所言,请家法。王氏妄言乱语,为大不尊,诅咒自家侄女,失了体统规矩,就罚,就罚她跪祠堂,发月钱……”
    老夫人见夏夫人不表态,显见是不满意,于是又加了一句:“再让她当着全家上下给你赔礼道歉?”夏夫人还没表态,王氏已经忍不住叫道:“娘!你莫要为了一个丫头片子这样偏心!她不是咱们家的人,算不得的,将来上坟祭祀的,还是我家的这些儿子呢!”罚点钱爷就算了,要真的再让她当着全家上下给夏夫人赔礼道歉,不要说在自家儿媳妇面前,就是在那些下人面前,她又如何抬得起头来?
    夏瑞熙此刻才深深的感到,作为女子在古代的低下地位,她此刻竟然没有丝毫发言权。女儿竟然算不得人,是外人,被剥夺了上坟祭祀的权力还不算,就是多说两句话也不行。她轻轻拉了拉夏瑞昸,示意他说两句。
    夏瑞昸是被夏夫人压住了不敢出声,此刻得了暗示,早忍不住:“我二姐怎么不是咱们家的人?莫非她不姓夏吗?怎么算不得?只有哥哥们才可以上坟祭祀,那我呢?我也不能上坟祭祀吗?”揪着老夫人一个劲的问:“奶奶,我为什么不能?我难道不是男人?我难道不是夏家的子孙?大伯母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被他缠的无法,直喊头疼。
    王氏这话端的太欺负人,就是说自家儿子,有什么了不起。夏夫人冷笑道:“是呀,既然如此,还请大嫂自家去养活自家的儿子孙子,莫要来问我要钱买糖渍樱桃!从今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用各的钱!娘!大嫂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就请娘把家中老小都请来,把事弄清楚,省的她总说您偏心!总这样欺负人!诅咒自家侄女儿,实在是太恶毒!”
    一说到钱的问题和要她自己出钱养活自家人,王氏忍不住一跳八丈高:“谁问你要钱买糖渍樱桃了?那钱本来就是我们大家的!我进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也轮得到你在我面前跳?”她憋得太久,眼界又窄,看不透老夫人的真实目的,只当自己吃了天大的亏,靠不上老夫人了,于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对,大嫂,宣氏只知道咱们家败过,她进门时也还不算富裕。你进门进的早,正好可以和宣氏说说,你进门的时候有些什么,回娘家的时候又有些什么好了。”夏老爷背着手立在门口,把王氏的嘴脸和老夫人的偏心都看了个干干净净,再回想到夏夫人先前和他说的那些话,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他若是再不出面,这件事闹到最后,亲人不是亲人,自己的儿女妻子也要受多少委屈,索性就来个一了百了。
    夏夫人见夏老爷来了,立刻收起脸上的怒色,拉了夏瑞熙姐弟站到一旁,一副凡事都听夏老爷安排的温顺模样,且等他夏家人自己闹去。毕竟有很多话,儿子说出来不是错,儿媳妇说出来就是错。
    王氏见了夏老爷,心中有些发虚,转眼又瞧着了自家三个儿子也得了信赶来了,胆子一雄,把腰一叉,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进门的时候就有良田千顷,屋舍无数,仆从如云,金银若干。”
    要真是如此,她哪里能进得了夏家的大门?这也罢了,不和她理这些,夏老爷叹了口气:“那咱们家败了,你回娘家时呢?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家的房契和地契都被大哥拿去赌了嘛?你要是不记得也不要紧,这件事,族中各位长老肯定都记得。”
    王氏无处抵赖,犟着脖子说:“那又如何?你大哥难道不能用用自家的钱?”
    夏老爷继续说:“那钱不只是大哥个人的呢。他不光在那个时候把自己的钱都用光了,还把我们的和娘养老的钱都一并用光了。我还想问问他,什么时候把我们的那一份钱给还回来,这也稍后再说。我再问你,当时一家老小无处栖身,我去向你借钱,你怎么回答的?你说小叔子算计嫂子的私房钱,不要脸,是不是?”
    “……”王氏找不到话可答,翻了个白眼,“那你做生意的钱从哪里来的?难道不是卖书得来的?那书难道没有咱们一半?你休想赖账!”
    夏老爷叹了口气:“话说到这里,你都还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耍赖耍泼。大哥用了的那些钱和你从娘这里拿去的首饰不知道要买多少书本。你能诅咒自家侄女早死,开口就剥夺了我家瑞昸上坟祭祀的权力,我自问和你这样的人是说不清的。正好今日大家都到齐了,我便去请族中长老,开祠堂,把这事儿一并说清了。”也不问老夫人的意思,上前跪倒:“娘,儿子今日不孝了。
    儿子明白您想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好好过日子的心情,但事到如今,这日子再这样是过不下了,否则明日就不是亲人而是仇人。她今儿能说儿子占子侄的铺子,诅咒熙熙早死,明日就能诅咒我和瑞昸。”
    夏老夫人闭了闭眼睛:“你待要怎么做?”
    夏老爷道:“儿子已派人去请族中各位长老,把该了断的都了断了。”
    夏老夫人怒道:“我还没死!你们就要分家啦?谁敢分家,我就死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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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理还乱(二)
    夏老爷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桔子,老夫人就交给你们了,老夫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就跟着去伺候老夫人。”
    老夫人脸色发白,胸口发闷,第一次,她的威胁失去了作用,她不曾想到夏老爷竟然如此干净利落的处理了她的威胁,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没有面子,索性嚎啕大哭起来:“老头子,你倒是撒手就去了,留下我这个老不死的在这里被人嫌弃啊……”
    夏老爷充耳不闻,瞧瞧夏瑞熙:“熙熙,你虽然要出嫁了,但现在还是我们夏家的人呢,就在这里伺候奶奶,尽尽孝道,不要学别人做那悖逆无情之事,只想着拿钱,不顾别人的死活。”
    夏瑞熙应了,他又指着夏瑞诸三兄弟:“我已经派人去寻你们父亲了,你们马上跟我去祠堂。”
    王氏凑过去:“去祠堂干什么?我……”
    夏老爷虎着脸,断喝一声:“嫂子,祠堂没你妇道人家的事!嫂子该谨遵妇道,理好自己的家。在家伺候老母,管好儿媳,不要为了一点子小事弄得家宅不安,为女儿以身作则,将来到了婆家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被人轻瞧了去。”
    王氏张了张口,却是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因为宣氏就没有像她那样,而是低眉顺目的去张罗着为老夫人倒水取食。
    事情突然演变到这个不可逆转的地步,夏瑞诸三兄弟面色各异,但都有个共同点,脸色不好看。夏瑞诸瞪了罪魁祸首江氏一眼,一巴掌甩过去:“扫把星,都是你嚎出来的!”
    江氏捂着脸嚎啕大哭着往外冲去,夏瑞礼打了个呵欠伸个懒腰,懒洋洋地道:“打媳妇儿做什么?有本事自己出去挣钱啊!瞧你这两口子,一天吃饱了饭撑的没事儿,还要闹腾闹腾,这下你们可满意了?你记着,哥,将来我娶媳妇儿的钱就是你出的。”
    夏瑞诸烦躁的对着他低吼一声:“去!你凑什么热闹!有那时间,想想谁家闺女愿意嫁你才是真!”
    夏瑞礼道:“这个不劳你操心,你备好钱物就是了。”说着哂笑着凑到夏瑞熙面前:“二妹妹,好久没见你了,听说你就要出阁了,恭喜你啊!四少和我喝过酒,人不错,不错。”
    夏瑞熙瞧着他两眼通红,盯着两个大黑眼圈,人未靠近就一大股子酒臭味,心中有些嫌弃,却又不得不强笑着敷衍两句,找个借口躲开。夏瑞礼摸摸鼻子,自顾自地摇头笑笑,懒洋洋的歪倒在一旁去。
    夏瑞言则是双手袖在袖子里,垂着眼皮,沉默了片刻,突然绽开一朵笑容凑到夏老爷面前:“叔,您别生气呀?我娘这个人从来都没见识,说话又难听,这家里谁不知道?您和二婶大人大量,和她计较什么?没的把自家身份都降低了!”
    夏老爷看了他一眼:“瑞言,二叔不是生气,是为了大家都能早些过上爽心的日子。我先去了,你们稍后来!”指指夏瑞昸:“来,你也是男人,将来我的家业都要你来继承,还不跟我去祠堂?”甩着袖子去了。
    夏瑞熙羡慕的想,在这个时代,把握好自家男人果然是通向成功的一条捷径。恶婆婆又如何?毒嫂嫂又怎样?有男人给女人撑腰,什么都好说。想到这里,她不禁对在一旁闷声发大财的夏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夏瑞楠说的没错,她要向夏夫人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夏瑞昸对着王氏做了个鬼脸,兴奋地小跳小跳地跟在夏老爷身后,慢慢走远。夏家三兄弟蔫巴巴的也跟了去,王氏六神无主的站了一会儿,猛地扑到老夫人脚旁:“娘!您行行好啊!媳妇儿和您的孙子还有您的重孙子都要活不得了!”
    夏老爷今日一点面子都不给老夫人,老夫人早把一张老脸憋得铁青,上面的皱纹都被她板平了。她想到这一切都是王氏引起来的,还好意思道她面前来哭,抬起脚就给了王氏一脚:“你这个效价伴食的蠢货,光长肉不长脑子的夯货!气死我了!给我滚!”一叠声地喊人把王氏轰出去。
    桔子上前对着王氏行礼请她走,王氏无奈,连告退礼也不耐烦行,气哼哼地走了。
    老夫人喘了口气,转眼又看见夏夫人在一旁低着头弄水弄果子的,肝火又往上升,指着夏夫人骂道:“你也不是好东西!都是你撺掇着树淮和我闹的!这下子他们兄弟反目成仇,你高兴了?你也给我滚!”
    夏夫人抬抬眼皮,不冷不热的说:“娘,您此言差矣,首先是您把儿媳喊来的,这是一则;其次,树淮只是请了族老断清家务,非但不会和大哥反目成仇,反而有助于两兄弟以后更好的相处,这是二则。最后媳妇劝您一句,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生不得气,还是歇歇的好。就算不为儿子儿媳着想,也要怜悯怜悯您身边这几个丫头。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们服侍了您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要是让树淮因此把她们打死或者提起脚卖了,您日日吃斋念佛的那些功夫,可就全都白费了。”
    老夫人颤抖着手指着夏夫人,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今日总算是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原来你平时的温顺孝敬都是装出来的,我要告诉我儿子,把你这个……”
    夏夫人笑道:“娘,您被打扫气糊涂了不是?媳妇说的这些话,哪句是错的,请您指出,媳妇儿改了就是。”
    老夫人一口气上不来,往后一倒,夏夫人叫道:“桔子!还不来帮老夫人顺顺气?可是把二老爷说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桔子正想着自己先前听老夫人的话给王氏递眼色,肯定得罪了二房,这会儿二房压倒性的胜利,今后老夫人威风不再,这房里的丫头死死生生还不是夏夫人一句话的事,不由心中七上八下的,脑门子都冒出毛毛汗来。听得夏夫人一声喊,惊了一跳,忙过去把老夫人扶了睡好,低声劝慰了几句,老夫人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到底没有再闹,饮了一盏安神茶,抽泣着渐渐睡了。
    夏夫人见老夫人安生了,也不走,命丽娘在里面守着,自己就坐在外间唤桔子出去说话。
    桔子出去以后,一句话不是,就跪倒在夏夫人面前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夏夫人笑道:“桔子,你这是干什么?”
    桔子道:“桔子以前不懂事,还请夫人见谅。”她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无论是大房还是二房都会寻她打听一些事情。其实她也做得不算太差,总之在遵守老夫人指示的同时,又兼了左右逢源,尽量不得罪大房或是二房。所做错的,无非是今日帮着老夫人多使了几个眼色而已。
    夏夫人道:“主子有主子的难处,奴才有奴才的难处,大家都有难处,无非都是为了老夫人好,互相体谅着些儿就是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我又岂是那等不分好歹的人?起来吧。”
    桔子听了夏夫人这句话,知道她向来言出必行,便放下心来,起身后,恭恭敬敬垂手站立好:“请夫人吩咐。”
    夏夫人淡淡一笑:“我问你,你刚才怎么劝的老夫人?”
    桔子犹豫了一下,才道:“奴婢和老夫人说,日子还长着呢,以后需要她老人家主持大局的地方还很多,请她千万保重身体。”
    夏夫人呵呵一笑:“说得好,只要能让她安静下来,保重身体,多说几句我也不会和你计较。你照顾好了她,以后我不会亏待你。如果做得特别好呢,老夫人百年后,就算是恢复你的自由身也不是不可能。”
    这算是一个承诺了,也是逼着桔子表态,她必须在大房和二房中间选一个,今后再不能左右逢源。桔子心头一跳:“奴婢谢夫人恩典,断然不会让夫人失望。”
    夏夫人挥手让她退下,又命真儿把午饭传到老夫人房里,让人去把夏瑞蓓喊来:“家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也不闻不问的?快让她来给奶奶侍疾。”
    不多时夏瑞蓓小跑着过来,进门就说:“娘,女儿不是不想来,是不敢来。”
    夏夫人淡淡地道:“你如何不敢来?谁会吃了你?”
    夏瑞蓓低声道:“女儿性子冲动,只怕控制不住情绪,会给娘添乱。”
    夏夫人瞥她一眼:“控制不住情绪?今后就得学着控制情绪。我体谅你性子冲动,那别人呢?谁欠你的?”
    夏瑞蓓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在夏瑞熙下手做了,娘三个鸦雀无声的用了午饭,就坐在屋里等候祠堂那边的消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肯定要有个结果的,无非就是看大房能分去多少财物而已。
    根据夏夫人派出去打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祠堂那边闹得厉害。无非就是夏大伯先是半醉半醒,后来好不容易酒醒了,一听说二房要和他们大房分清楚财物上的事情,又借酒装疯,闹腾了个不亦乐乎,遍地打滚不为其说,又拉着夏老爷的袍角喊大爷,让给他一条活路,他们这支的什么底都给他丢干净了。最后还是族老命人淋了他一桶凉水才算了事。
    一直到掌灯时分,一家人脖子都伸长了,夏老爷才疲倦不堪的带着夏瑞昸回来。虽然说事情总算是办成了,但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无比糟糕。
    这个夜晚,对整个夏府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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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花开(一)
    最后的结果是大房把公中的三分之二都分了区,还占了祖宅,理由是他们这房的男丁多。族老们都说不公,可是夏老爷想着,宁愿多给大房一些,也要把这事早些牵扯干净,所以吃点亏就吃点亏,况且本来他也想多给大房一些的。
    夏老爷请族老们做了证人,把分家的契约写好,他和夏大伯当着众人签字画押,又让人送去衙门里备了案。
    两方商定,二房暂时先不搬出去,等老夫人过世之后,二房再搬出去。与此同时,双方另起锅灶,各负责各的日常开支,老夫人那边的开销,双方平摊。说是双方平摊,实际上大家都明白,大房不过只是说说而已,老夫人实际上也就是二房养着。接下来要分的东西还很多,单就说下人的分配就很麻烦,主子心中要谁不要谁,下人们又愿意跟着这房或是那房的,托关系,找人情,总有说不完做不完的事情。
    虽然事情多而杂,但因着多年的混账终于拉扯清楚了,夏夫人心情很好,再加上二房将来要住的房子她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所以分家的事情并不是很让她操心,多数精力还是放在了准备夏瑞熙的婚事上面。
    分家的事情还未告一段落,欧阳家来纳征请期的人就上门了,最后把二人的婚期定在了腊月十六。夏瑞熙一听这时间,忐忑不安的同时又暗自好笑,当真是娶个媳妇好过年呢。夏老爷夫妇倒真是喜上眉梢,前段时间的不愉快统统一扫而光,夏夫人把家中奴仆的名单拿出来一一考较,哪些人要陪了夏瑞熙去,哪些不能去都有个讲究。
    最后定下来,纯良两个丫头就是陪嫁丫头了,另外又打算再陪两房家人。不管愿不愿意,婉儿到底是被夏夫人定给了崔元崔大管家的二儿子崔慧,她若是要跟了夏瑞熙去,就只得是以媳妇子的身份过去。
    要确定陪房的时候,夏瑞熙问了她的意思,她哭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还是决定不跟着夏瑞熙去欧家了。她也有她的考虑,先前想去欧家是因为她想做姨娘,私底下仰慕欧四少得紧,现在已是不可能了,过去后还要一切都从头开始,远远不如就留在夏家,跟着大管家的儿子好好过日子那样来的体面。
    夏瑞熙叹道:“你倒是个聪明厉害的。虽然有段时间我对你不满意,但你总归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总希望你好。崔慧整个人,我也见过,很不错,也挺有出息的。你跟着他好好过日子。”崔慧长得白净斯文,精明能干都是其次,关键是据说他一直都喜欢婉儿。原本想着婉儿是要随着夏瑞熙去欧家,他是无望的了,谁知竟然听里面传出消息说要把婉儿配人,他第一时间就让崔元去求夏老爷。夏瑞熙觉得他应该会对婉儿好,所以也很为婉儿高兴。
    婉儿结果夏瑞熙给她的一只金簪,一副银耳坠,一对银镯子和两匹缎子,拜倒在地嚎啕大哭:“小姐,今后奴婢不能服侍您了,您到了那边,凡事多忍让,多想想,好好过日子。”又对纯良两个丫头说:“你们需得服侍好小姐,凡事多为小姐谋算些,小姐好过,你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夏瑞熙被她哭得一阵心酸,找了个借口先溜了,留下婉儿和院子里的其他人一一告别。直到瞧着婉儿被夏夫人派来的婆子领走了,才敢摸出来。
    纯儿道:“小姐表面上不喜欢婉儿,心里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她的吧?”
    夏瑞熙说:“婉儿这个人呢,最大的有点就是聪明,最大的缺点也是聪明。她害怕死,想过好日子,所以做了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可是究其根底,她到底也没做过什么害我的事情。朝夕相对,人非草木,焉能无情?我只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这种心情,对你们也是一样的。将来我必定为你二人寻一门好亲事的。”
    良儿在一旁打络子,闻言笑道:“奴婢们还小呢,就想跟在小姐身边学点本事。”她自从被夏瑞熙提点后,这段时间稳重了许多,不再一门心思地争宠巴结,多数时间也能静下心来专心做点事了。
    夏瑞熙笑道:“你二人如今也十四岁了,说是小,也不算小。几年的功夫弹指之间就过去了,平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也该有个打算才是,也免得到时候茫然一片。”说到这里,她也不禁有些怅惘。她到这里,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
    先前来时疯狂的想念那个世界和原来的额父母亲人,到现在的逐渐很少想起,慢慢将自己融入这个世界,其间走过了一段很复杂的心理路程。时间,果然能改变一切。
    “二小姐,夫人请您去上房一趟呢。”
    门口传来婆子的声音,夏瑞熙忙收拾了往上房去,进得屋里,正好赶上夏夫人问丽娘:“丽娘,我让你去办的那件事情办得如何了?”
    丽娘悄声道:“奴婢正要寻个机会和您说呢。前些日子,奴婢依着夫人的法子,去寻了孙家那位姑奶奶。那位姑奶奶先前死活不肯,后来好不容易松口了,却是狮子大开口。”又笑道:“孙家这位寡居的姑奶奶,当真是个有趣的人儿,读书人家的小姐,竟然也干上了这样的勾当。就是自家亲侄儿的钱,她也要赚。”
    相比丽娘的大惊小怪,夏夫人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法子?她一个寡妇,要独自抚养三个孩子,还要供儿子念书,还得凑齐了小女儿的嫁妆,她不想法子谁能帮得了她去?她要不肯赚这钱,我这事怎么办?”
    丽娘讪笑道:“那是,夫人心善。只是她要的也太多了,足足够一座上好的宅子了。”
    夏夫人道:“钱算什么?只要他家不三天两头地上门来闹腾,就比什么都好,拖得一时是一时。我最怕的,就是熙熙大喜之日,他家会上门来闹腾。”不管孙棹的病情是否稳定,得了痨病,他都注定不是一个长寿之人,只要有可能,她就不愿意把夏瑞蓓嫁去孙家。
    夏夫人想了想,道:“这样好了,你去和她说。她的要求我统统可以答应,甚至可以让她的三个儿子进鸿麓书院念书。不过呢,她得先把这事儿给我搬好了,让蓓蓓冲喜的话休要再提。孙家要冲喜,就让他家另买两个小妾进去,蓓蓓不到十六岁之前,休想让蓓蓓过门。钱呢,我先付给她五十两黄金,事成之后,再把其他的一并付清。”
    丽娘应声而去了,夏夫人方回头对夏瑞熙道:“都听见了?有时候男人的办法不见得管用,我原来也一门心思地想着只有靠你爹,谁知道竟然也有靠不住的时候,只能靠自己。”
    夏瑞熙点头应了,夏夫人才道:“我们去厨房准备今天的午饭吧。”
    因为夏夫人恨不得把她所会的一切都教会夏瑞熙,所以总拉着夏瑞熙学习管家,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夏瑞熙除了要陪着夏夫人管家以外,还要学习如何做菜,还不能落下女红书画琴棋,每天都过得像打仗,紧张得气都喘不过来,几乎是一天一天地挨,无比地盼望这种苦难的日子赶快结束。
    时间过得飞快,随着欧家二十四抬聘礼的来到,夏瑞熙的婚事在紧张热烈的气氛中进入倒计时。
    终于,只差七天就到夏瑞熙的婚期了,夏夫人也觉得差不多了,不再每日里追着赶着夏瑞熙学这学那,让她每日多睡多休息,包养身子和皮肤。夏瑞熙突然闲了下来,反而觉得不习惯,闲得无聊之际,就想着去看看那匹传说中叫阿月的西域马。
    夏瑞昸赈灾夏夫人房里默书,听说夏瑞熙要找他去看马,高兴得不得了。刚立起身,就被夏夫人一戒尺打在手背上,打得他火辣辣地疼,立时眼泪汪满了眼眶。夏夫人沉着脸道:“我平时怎么和你说的?该做的事情没做完,就想着去玩,你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夏瑞昸委屈地道:“我不是想着二姐就要出嫁了嘛?想和她多待点时间而已。我先前去寻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空。”说着就抽抽搭搭起来。
    夏夫人心中一软,本想放着他去和夏瑞熙玩耍,转念又想到夏大伯家的三个不成器的儿子,打了个寒颤,仍然沉着脸,严肃的说:“你十一岁了吧?还这么爱哭?就算是想和姐姐多待一段时间,也得先把分内的事情做完才行!这点自控能力都没有,将来如何能成大事?你就算是不能光宗耀祖,但也不能是败家子!”
    夏瑞昸咬着嘴唇不说话,对夏夫人的话从心底里生出愤怒来。他是爱哭不假,但要说他会做败家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虽然年龄小,但已经能明辨是非,非常瞧不起三个堂兄,立志要做和他们不一样的人。若不是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不能悖逆父母,他早就顶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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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花开(二)
    夏夫人一瞧夏瑞昸的那模样,就知道他犯了倔,举着戒尺怒道:“你要和我对着来是吧?我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瞧着母子二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夏瑞熙有些过意不去:“瑞昸,你先做完该做的事情。二姐这几天有的是时间,等着你,等多会儿都没关系。”
    听夏瑞熙这样说了,夏瑞昸这才坐下去继续默书。夏瑞熙又拉拉夏夫人的袖子,低声劝道:“娘,弟弟是明事理的,有什么,您好好和他说,他能听得懂。不要总是动不动就拿戒尺惩罚他,虽说是为了他好,可也要注意欲速则不达,过犹不及。”夏瑞昸很快就要进入青春期,这个时期的孩子最叛逆,最难收拾,一个不小心,也许就会前功尽弃,须得多些宽容,多些理解,多些体谅。
    夏夫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脸色不再那么难看了,轻声道:“我知道了。我是被你大伯家的那几个,还有蓓蓓给吓着了。总想着玉不琢不成器,对他难免严厉了些。”
    夏瑞熙抱着她的手臂,低声说:“我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夏夫人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们过得不好?又担心去了欧家,你会过的不开心是不是?”
    夏瑞熙莞尔一笑:“我就说什么心思都瞒不过娘。”
    夏夫人拥住她:“娘当年要出阁的时候呢,也是一样的不想嫁,想留在家中过好日子。不过做女人,这一关总是要过的。你今后道了那边,记住我教你的就是了,凡事三思而后行,要开口前先想想,不要冲动。尽量做一个品德端正的好人。可是人家如果欺负上门来了,也不要太软弱,该使的手段要使出来。”
    娘两个说了会儿话,丽娘抱着一摞账本进来,夏夫人便坐到一旁去看账本。天气寒冷,夏夫人房里被炭火烤的温暖如春,夏瑞熙靠在熏笼上,只觉得暖洋洋的,眼皮越来越沉,昏昏然就睡了过去。纯儿就问小丫头取了一床毯子给夏瑞熙盖上,任由她去睡。
    夏夫人看完账本,顺手拿起一张图纸,正是她买给夏瑞熙作嫁妆的温泉庄子,兴趣高涨起来:“熙熙,你过来瞧?”回头一看,夏瑞熙正睡得香甜,脸蛋儿被热气烘得粉扑扑的,正如同一枝含苞待放的粉荷,可爱娇艳。夏夫人想到自己当年二八年纪之时,不由有些痴了。时光荏苒,她如今已是做了外祖母的人,当年那个在荷花池边戏水的少女一去不复返。
    纯儿要去唤醒夏瑞熙,夏夫人忙制止道:“不要喊她,她这段时间也累极了,将来去了婆家,哪里能有这般自由?”边说边情不自禁地红了眼圈。
    丽娘轻声劝道:“夫人,您休要这样。这是喜事呢,要为二小姐高兴才是。若是二小姐知道您又伤心了,还不得又陪着你哭?”
    夏夫人把眼泪掩去:“我哪里又哭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回头瞧着夏瑞昸瞪大了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她瞧,仿佛在说她怎么也爱哭,不由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你的书默完了?不要等你二姐一觉醒来你还没默完,明日又有明日的事。”
    夏瑞昸撅嘴道:“想哭就哭嘛,我没你那么霸道,都不许人哭的。”
    夏夫人挺直身子道:“你说什么?”
    夏瑞昸地低下头把书遮了脸:“没什么。”
    夏夫人想到夏瑞熙的话,放软了声音道:“你抓紧时间快些默完书,不是就可以和你二姐痛痛快快地玩个够了吗?娘不是苛刻你,是希望你好。”
    夏瑞昸闻言一笑:“我知道了。娘不就是怕儿子变成哥哥们那样的人吗?您放心,您儿子这辈子都不会成为那种人的。”
    夏夫人粲然一笑,摸摸他的头,正想夸赞他几句,便听见真儿在外屋和人说话,仿佛是夏瑞蓓的声气,转而问:“真儿,你和谁说话呢?”
    真儿打帘进来:“夫人,奴婢在和三小姐说话呢。”
    “她怎么不进来?”夏瑞蓓这段时间虽然不再给家中添乱,瞧着规规矩矩,沉默寡言的,但夏夫人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却又无从抓住。
    “奴婢进来时,瞧见三小姐丫头也没带,一个人立在门口,从帘缝往里瞧,奴婢请她进来,她只是摇摇头,让奴婢和二小姐说,她改日再去瞧二小姐。”真儿又在夏夫人耳旁轻轻补了一句:“奴婢瞧着,三小姐竟然好像是哭了。”
    夏夫人想了想,起身道:“我去看看三丫头。这段时间总忙着分家的事情和熙熙的婚事,没怎么管她。”不如意的人爱钻牛角尖,夏瑞蓓刚刚来了却不肯进来,躲在门口哭,谁知道她又是想到哪里去了?
    夏瑞熙美美的睡了一觉,梦中居然有欧青谨,他立在尚家那株绿萼梅花树下,折下一支递给她,笑意吟吟:“你不是喜欢这花吗?咱们把整个园子都种成这树,好不好?下雪的时候,我烹茶,你抚琴。”
    夏瑞熙接过花,却摇头:“不好,不好。你太自私。”
    他讶然道:“我如何自私了?”
    “冬日天冷,你烹茶,可以烤火,却要我在一旁冷飕飕的为你抚琴,不是自私是什么?干嘛不是你抚琴,我烹茶?”
    欧青谨哑然失笑,正要开口说话,一道声音从夏瑞熙耳畔响起:“二姐!大懒虫!快起来!”接着一阵剧烈的摇晃把夏瑞熙从美梦中惊醒。
    夏瑞熙悻悻然地坐起身,拍开夏瑞昸的胖手:“你吓死我了。”
    夏瑞昸盯着她瞧:“你做梦了吧?我知道你梦见什么了。”
    夏瑞熙矢口否认:“乱猜,这么一会儿功夫,我做什么梦?”心里却在回忆刚才梦中的情形,貌似是很温馨愉快的一幅画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潜意识里是非常希望能和他相处愉快随意,而不是相敬如宾的吧?
    夏瑞昸这个小妖怪看了她一会,认真的说:“你不要否认,我就是听见你说梦话才摇你的。你脸红什么?放心了,我不会和爹娘说的。”
    她说梦话了?说了什么?夏瑞熙吃了一惊,又是羞又是窘的,转眼看见纯儿弯成月牙的眼睛,知道自己被调戏了,跳起脚就去追打夏瑞昸:“臭冬瓜,居然敢骗我!”
    夏瑞昸早跑了老远:“你不是要去看阿月吗?晚了还怎么看?”
    阿月是一匹纯黑色,美丽的母马,眼神温柔可爱,毛皮被夏瑞昸打理得油光铮亮。
    它见了夏瑞熙,居然能把头靠过去在她身上擦,显得很是亲热。夏瑞昸惊叹道:“我就说阿月聪明吧。这么长时间没见着你,居然还记得你。”接着又有些酸溜溜的,“枉自我对它那么好,它见了你就忘了我。”
    夏瑞熙寻了个干瘪瘪的苹果喂给阿月,摸摸它的鬃毛,嘲笑夏瑞昸:“你还吃醋了啊?”
    夏瑞昸突然笑道:“你要不要上去试试?我觉得你肯定一上马就会记起怎么骑马了。”
    夏瑞熙闻言,心中一动,就有些跃跃欲试,不管记不记得,身体的本能是在的吧?就像她拿起针线,有意识地去想下一针该怎么绣,反而不如她无意识的去绣来要好。古人说心想,心想,是不是换了灵魂之后,某些记忆还残存在心中呢?现代医学也有换了心脏之后,手术者的一些生活习惯和心脏原有的主人慢慢变得相似的例子,她会不会也是如此呢?夏瑞熙想着就抓住了阿月的缰绳。
    夏瑞昸叫道:“你急什么?还没装上鞍蹬呢。”
    装好鞍蹬,夏瑞熙又有些害怕了,脑子里总出现马儿发狂,她被颠下马背,摔得头破血流的凄惨画面。夏瑞昸发现她的紧张,轻声安慰道:“你不要怕,阿月自小就是你养大的,性子温顺着呢。你那天骑得,并不是阿月,如果是阿月,你一定不会出事。这样好了,我让人把你扶上去,咱们就在这院子里慢慢的溜达两圈,你找一下感觉,好不好?要是找不到感觉,也别难过,就当时玩耍罢了。”
    夏瑞熙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小人精,就你什么都知道。”
    阿月果然如同夏瑞昸说的一样,温柔而体贴,夏瑞熙也没她想象的那样笨拙,不一会儿功夫,也就适应了这种颠簸,身体变得自然柔软。最紧张的人反而是夏瑞昸,他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夏瑞熙和马,让一个膀大腰圆的护院牵着阿月,不准放开缰绳,只怕一个不小心,会把夏瑞熙颠下马背来,酿成大祸。
    夏瑞熙想象着自己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纵马驰骋,偶尔还可以来个高难度的动作,那将会是何等的惬意啊。正在YY就听有人唤道:“三小姐。”
    轩昂到刚才夏夫人就是去看夏瑞蓓了,夏瑞昸不由被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朝院子门口瞧去,却只看见夏瑞蓓一个人,披了件蜜色的羔羊皮披风,头上只简单地插着一只金簪并两小朵珠花,神情萧索的看着二人。
    夏瑞熙示意护院让阿月听下,自己借着纯儿的手下了马背,朝夏瑞熙走去:“蓓蓓,娘刚才去看你,你没遇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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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花开(三)
    夏瑞蓓垂了眼:“遇到了,她在我房里坐了一会儿,就被人叫走了。”
    夏瑞熙探手一摸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丫头也不带一个?这么冷的天气,怎么的也该抱只手炉再出来。”
    夏瑞蓓不着痕迹的把手从夏瑞熙手中抽出,从怀里摸出一对绣工精美的鱼戏莲叶荷包:“我是来恭喜你的,希望你今后万事胜意。”
    夏瑞熙一摸那荷包,里面硬硬的,不由探询地看向夏瑞蓓。夏瑞蓓接过去打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对光彩夺目的南珠串成的珠花:“这是我的心爱之物,给你添妆。希望你能忘了从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既然是她的心爱之物,自己就断然没有夺人所爱的道理,夏瑞熙正想推辞,夏瑞蓓干脆利落的将荷包盖上:“不要多说,如果你不愿意接受,就是不肯原谅我。”
    夏瑞熙只得收了,夏瑞昸见机凑过去道:“三姐,不是你和我说,你也想学骑马的吗?今日正好上去溜溜,如何?”
    夏瑞熙听了,怀疑的看了夏瑞蓓一眼,夏瑞蓓垂着眼,并不看她,自顾自的往阿月走去:“我闲得无聊,学点其他的,也算是排解一下愁闷。”她这话仿佛是对夏瑞熙说,又仿佛是对夏瑞昸说。
    夏瑞蓓走到阿月身边,并不需要人搀扶,一脚踩蹬,一手拉住缰绳,竟然是轻轻松松就爬上了马背,根本就不像是第一次骑马的样子。
    夏瑞熙道:“蓓蓓不是第一次骑马了吧?”
    夏瑞蓓直言不讳地说:“对,我这段时间经常来这里和阿月说话,你瞧,它很喜欢我是不是?我现在可比你骑得好呢。你们先回去吧,我要骑一会儿。”说完便不再搭理其他人,专心致志的骑着马在院子里小跑起来。
    夏瑞昸跺了跺冻僵的脚:“我怎么不知道她经常来这里?没有人看着,就让她学骑马,这多危险啊?”
    负责管理马厩的小厮点头哈腰地道:“回四少爷的话,奴才们也是这样劝三小姐的,可是她不停。”
    夏瑞熙骂道:“她不停,你就不会报上去?”
    小厮道:“二小姐,先前奴才去过主院那边寻过几次管事,可是到处都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寻谁呢。丽娘和崔管家,奴才是找不上的,其他的人,又都不想管事。前几日,我又去了一次,所有人都在忙您的婚事,也是寻不到人。”
    他说的也是事实,因为分家,除了几个大管事和主子身边的近人,其他普通仆役都在担心自己的前途,肯定无心管理其他事情。夏瑞熙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来,总想劝夏瑞蓓两句,却又觉得无从开口。和夏瑞蓓现在的情形比起来,她显得是那么的幸福和完美,就连多说两句也怕会被人误会是在炫耀幸福。
    夏瑞熙牵着夏瑞昸在风中占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有些想走了,而夏瑞蓓正跑得高兴,脸红扑扑的,眉宇间流露出这段时间以来从没有过的快乐。
    夏瑞熙叹了口气,让夏瑞昸先回去,自己留下来等夏瑞蓓。夏瑞蓓跑了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一转眼瞧见夏瑞熙还立在廊下,裹紧了披风,鼻子冻得通红,眼睛却是瞧着她的,便惊讶的文:“你还没走?”
    夏瑞熙呵了呵手:“我有话要和你说。”
    夏瑞蓓跳下马,把缰绳扔给小厮:“我们边走边说。这里离我那里近,你要不要去喝杯姜茶暖暖身子?然后我们再一起去上房用晚饭?”
    夏瑞熙让纯儿远远地跟在后面,二人顺着青石板路慢慢向青莲水榭走去。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学骑马?”夏瑞熙不想和夏瑞蓓打饶章,大家都是明白人,没必要试探来试探去的。夏瑞熙相信如果夏瑞蓓不想说,自己根本就别想从她嘴里掏出半个字来。
    夏瑞蓓轻松的说:“不是突发奇想,只是不想再事事都依靠他人了。那次在逃跑的时候,阿恪不敢带我走,我想自己走,却发现自己不能骑马,只能事事依靠他人。离了他人的帮助,我居然连马儿也不能靠近半步,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她看着夏瑞熙轻笑起来:“你怕我又会偷跑?”
    夏瑞熙点头:“我当然怕。我不想和你说那一套大道理,我只希望你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要总做让自己和亲人后悔的事情。世上是没有后悔药买的,一脚踏下去,也许就是永远都不能退回来了。你想幸福,想躲避命运,不是你的错,关键在方式。”
    夏瑞蓓道:“你不用多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我不会逃走的。因为我就是逃出去了,我也肯定活不下去或是活不好。在我没有足够力量之前,我不再做傻事了。请你和娘说一声,让她不必担心我,好好地把家里的其他事情料理好就是。”
    夏瑞熙吃惊急了,夏瑞蓓怎会突然变得如此通透?夏瑞蓓望着她点点头:“我看你也无心去我哪里,我还是先回去了。”
    夏瑞熙忙唤道:“蓓蓓。”
    夏瑞蓓停住脚望着她:“你还有话和我说?”
    夏瑞熙犹豫了好久,才说:“以后不要一个人出来溜达,身边无论如何都要带个人,还有,多穿点衣服,天冷。谢谢你的珠花,我很喜欢。”兴许就是要离开的缘故,所以总觉得有很多话想和身边的人说,就是平时不喜欢,痛恨的人,也再痛恨不起来。
    夏瑞蓓垂下眼:“我知道了。”
    夏瑞熙看着夏瑞蓓单薄的身影在冬日萧瑟的花木中慢慢走远,一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唤了纯儿去上房。
    到了上房,正好听见夏夫人和丽娘谈笑,说的正是孙家的事情。夏夫人见到夏瑞熙进去,也不避讳她,反而招她过去坐了。
    丽娘继续道:“孙家这位姑奶奶真是个厉害角色,我那日把那五十两黄金交给了她,又和她说了夫人愿意引荐她三个儿子去鸿麓书院读书的事情,她高兴地不得了。第二日便亲自寻了一个据说是八字硬的,镇得住的,眉眼齐整的姑娘,带回家去悉心调教。也不知道她使的什么法子,总算是让孙家把人从后门抬了进去。虽然只是冲喜的小妾,但那位少爷仿佛倒是挺喜欢这位的,病情也稳定了,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提这件事情了。”
    夏夫人笑的灿烂,却又想着,这病情稳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怕稳了纪念还是要死的。不管了,先平平稳稳地混过了夏瑞熙的婚事这一关再说。
    夏瑞熙在一旁暗香,由亲姑母对症下药,亲手调教出来的,不对孙少爷的胃口那才奇怪。要是夏瑞蓓将来不得不去了孙家,有这样一个拦路虎在前面挡着,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呢。
    她们此时哪里又会想到,就是这个夏夫人花了重金请孙家姑奶奶帮忙缓解了燃眉之急的, 冲喜的小妾,在若干天之后,会一劳永逸地把夏家的隐忧给解决了。
    夏瑞熙正襟危坐在大红的八抬大轿中,盖头把头脸遮得严严实实,却丝毫不影响外面传来的震天喧哗。鞭炮声,恭喜声,锣鼓声,还有满眼的大红色,无不提示着她,她将跨入一个全新的天地,开始新的生活,给人做儿媳,为人妻,还将为人母。
    说不担心不害怕不紧张,那是假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已经坐在这里了,没有退路可走。夏瑞熙暗自安慰了自己一把:“好歹是嫁出去了,不用再做剩女。”
    她很想看看欧青谨的表情,但是她没有那个勇气,不敢掀开盖头,不敢从轿子里偷窥他,因为她生怕会看见一副淡漠的,或是带着面具的面孔。那会让她没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颠簸了很久之后,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周围突然静了下来,有人高声喊:“吉时到,新郎官踢轿门咯!”人们嘻嘻哈哈地又笑起来。
    夏瑞熙的心突然揪紧了,尽管周围并不算安静,她仍然很清晰地听到了欧青谨向轿子走过来的脚步声,平稳,实在,一如他的为人。
    欧青谨停在轿前,轻轻拍了拍轿子,夏瑞熙知道这是在提醒她准备好了,他马上就要踢轿门了。果然,片刻之后,一声闷响,轿子轻轻地晃动了一下。这是说,日后男方不惧内。
    夏瑞熙卯足了劲,也不示弱地回踢了一脚。回应他,她也不示弱。这是夏夫人特别交代她的,总怕她会忘记或是不愿意,反复交代到她烦了才为止。
    回踢完这一脚,夏瑞熙仿佛是听见了一声不易察觉的轻笑,她还没来得及辨清是不是欧青谨在笑,喜婆已经在提醒她快把嫁妆的钥匙递出去给新郎。新郎要把这嫁妆的钥匙给天看一看,以便将来新娘多生男孩。
    夏瑞熙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一串钥匙,递出去。一双温暖略略有些干燥的大手在接过钥匙时,有意无意地轻轻触摸了一下她的手指,仿佛触电一般的感觉从指尖迅速传到夏瑞熙的心里。从今后,她就是他的妻了。
                       

第二十四章 花开(四)
  夏瑞熙如同偶那个木偶一般,被人扶下轿,把红绸塞进她手里,亦步亦趋的跟着别人走,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
  透过盖头,她只能隐隐看见一群乌压压的人影,低下头,只能看见一双青绸面的靴子,一直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是欧青谨的脚。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一条系着大红花的红绸,她握着这端,他握着那端,这根红绸联系了他们的一生,从此后,祸福相依。
  盖头被揭开,夏瑞熙听见欧家在场的诸人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这让她马上紧张起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是不是不入众人的眼,但随即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的举动让她松了一口气,小女孩挤到她面前,好奇的抬起头盯着她看,随即叹了一声:“好漂亮的四婶啊,!”屋里顿时响起其他人的恭贺声和赞叹声。
  夏瑞熙不敢看揭盖头的人是什么表情,只敢瞅瞅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穿一身粉蓝向前银狐毛边的小袄,梳着两个抓髻,脖子上带着一个向前七宝的明晃晃的金项圈,长得粉妆玉琢,很是漂亮,想来应该是欧青谨哪位哥哥的女儿了。
  小女孩走上前,探手就去摸夏瑞熙的脸,夏瑞熙躲避不及,竟被她捏了一把,小女孩点点头:“不错,久闻大名。”
  其他人都轻笑起来,这是一个小孩子该做的事情吗?夏瑞熙尴尬万分,欧青谨淡淡地道:“福儿,这是谁叫你的规矩,阿七婶,还不把小小姐抱下去?”
  一个穿鸭蛋青瓜子的妇人上前行礼并将福儿抱起往外走,福儿叫道:“四叔,你娶了新娘子就不要福儿了。”
  众人失笑,尚夫人也在房中,出来打圆场道:“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各位亲友莫要见笑,外面的席已经摆好了,请各位入席啊。”
  人们又笑闹了一会儿,总算是散去了,只留下欧青谨和夏瑞熙还有两个丫头,喜婆在屋内。
  夏瑞熙不敢抬头看欧青谨,她觉得此刻屋内的空气是停滞不动的,令人几乎要窒息,渴望被他承认,担心不被他真心的接受,被反复煎熬的人就是她。
  桌边传来一声被盖捧着茶杯沿的轻响,“熙熙。”欧青谨终于开口叫了她一声,在夏瑞熙的记忆里,似乎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每次开口都是“二妹妹”长,“二妹妹”短的,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叫法,让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接受了她的新身份呢?
  夏瑞熙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的抬头:“是。”二人的目光相对,同时都有些慌乱的错开了眼神。
  欧青谨低咳了一声,眼睛盯着她的脚说:“福儿是我三哥的女儿,自小被宠坏了,她脾气有些古怪,难免失了体统,你不要和她计较。”
  夏瑞熙微微一笑:“我不会。”
  欧青谨不自然的摸摸头,“我知道你不会,可是我怕你会多想,那个,我出去待客了。”仿佛背后有人在追他,他逃也似的溜了。
  喜婆笑道:“新郎官不好意思了。”
  欧青谨的背影停顿了一下,飞快的消失在门外。
  纯儿和良儿咬了咬耳朵,良儿凑到夏瑞熙耳边道:“小姐莫要担心,奴婢瞧着姑爷是很高兴的。”
  夏瑞熙的心不受控制的跳的擂鼓似的响,她心慌意乱,虽然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看出他高兴与否,但愿他真的是高兴的吧。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而备受煎熬的,夏瑞熙觉得自己此刻就仿佛是在等待高考的结果,既急切的希望结果快些宣布,又害怕那个结果是自己不想要的,总希望时间停滞在这一刻,永远不要前行。
  最终,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欧青谨带着淡淡的酒味回了房,他在门口时身子还有些晃,进了房门口立刻站直了身子望着房里的人傻傻的笑了笑,虽然过后他坚决不承认“傻”字会和他联系起来,但夏瑞熙主仆三人都毫不迟疑,不容置疑的形容他当时就是傻笑。
  喜婆将二人的头发各剪下一绺,绾在一起,用五彩的丝线缠了,放入一个精致的鸳鸯戏水荷包中,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接着服侍二人喝交杯酒,喜婆把二人各喝了一半的酒互相交换,待二人喝完,喜婆将两只杯子一正一反掷于床下,笑道:“一仰一合,大吉。”
  这意思夏瑞熙是听得懂的,不由做贼心虚的闹了个大红脸,头也不敢抬,繁琐的礼仪总算完成了,中人伺候着二人褪下大衣服,洗漱干净,又让二人并肩坐在床沿上,这才放下帐幔,退出去,屋里鸦雀无声,只剩下偶尔烛芯爆裂的声音。
  夏瑞熙无意识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并不敢看身边的人一眼,欧青谨又低咳了一声,轻声道:“你不冷吗?”说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夏瑞熙心跳如鼓,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窗外发出一阵闷笑和花盆跌落在地的声音,不由又羞又恼,正是那听壁根的在笑话二人,二人对视一眼,尴尬万分,接着有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寒冬腊月诸位不冷吗?我那里有上好的鹿脯和十年的花雕,可饮一杯否?”一群人唧唧喳喳的商量了半晌,有人笑道:“还是欧三哥心疼自家的兄弟。”众人促狭地笑起来,一哄而散。
  没了这些听壁根的,屋里两个人都松了一大口气,“不要管他们。”一只手轻轻抚上夏瑞熙的脸颊,夏瑞熙的情绪越发的紧张起来,缩紧了脖子,身子僵成一根木棍,口干舌燥,连眨眼睛的功能都几乎丧失了。
  欧青谨察觉到她的紧张,微微叹了一口气:“折腾了一天,你不累吗?我可是累极了。”说着脱下了鞋子先上了床。
  夏瑞熙看看他,又看看他的鞋,想起夏夫人说的,上床之前一定要踩踩他的鞋,同时又不能然他踩她的鞋,这样以后他就不能欺负她了,虽然这样的说法有些啼笑皆非,但她还是想试一试,不过呢,她不想让他发现,免得他也相信这个,让他心生不快,偷偷地踩踩得了,所以她脱下了鞋,迅速在他鞋上踩了一脚,若无其事的上了床。
  欧青谨睡在外面,只给她留下了半人宽的一条空隙,夏瑞熙若是想要睡好,就必须从他身上爬过去才行,她鼓了几次勇气,临头都又泄了气,只得咬着唇戳戳他的胳膊。
  他装晕:“干嘛?”
  “睡进去些。”
  “我不,男主外,女主内,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就着朦胧的灯光,夏瑞熙看见欧青谨的眼睛亮闪闪的。
  夏瑞熙道:“你还信这个?”
  欧青谨不置可否,望着她一本正经的说:“反正以后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有事情的时候,我在前面,你在后面。”
  夏瑞熙闻言愣住了,这是他的承诺吗?欧青谨拍了拍里面的床铺。“进来呀,这么冷的天气,你就这样坐着,不冷啊?难道你想明天早上拖着两条清鼻涕去拜见公婆?”
  夏瑞熙还是不敢从他身上爬过去:“那你让让我。”
  “我累了,起不来,你不会第一天就不心疼夫君吧?”某人闭上了眼。
  夏瑞熙试探性的跨过一只脚,没反应,等她又大胆的探过身子,一双温热的大手猛地搂住了她的要将她拉下去贴上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
  “你干什么?”夏瑞熙紧张的舔舔嘴唇。
  欧青谨眼神清亮的看看她,“熙熙,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是最亲的人。”
  夏瑞熙没有挣扎,温顺的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 ,低低的应了一声:“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那你呢?”
  “我自然会好好待你。”他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实际上两个人都明白,承诺是承诺,生活是生活,他们要走的路还很长,不过对于夏瑞熙来说,只要有了这句承诺,就是她努力的方向和勇气的来源,她想,总有一天,她能得到他发自内心的珍爱和疼惜,她一定能过上想要的幸福生活。
  初经人事,切身体验毕竟不同于看到的和听到的,夏瑞熙以为自己已经够慌乱了,谁知道有人居然逼她还要慌乱不堪,她很囧,同时又很高兴,老天爷给了她多么大的惊喜啊,她恍惚记得书上曾经讲过,男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总是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的,她现在要力争的,就是要让自己成为他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这个人兴许是家教甚严,只敢想不敢动,也兴许是自视过高,包括最冲动的青春期也不曾看上其他的女性,所以他也就无从成为一个高手熟手,说他一窍不通吧,他又懂点的,应该说还是受过一点婚前培训的,说他懂吧,他手忙脚乱,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他虽然不曾流泪,但沮丧和不甘心却是显而易见的。
  男人对于这种事情即使就是表面上不在意,但内心却是无比的在意,夏瑞熙没有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走路,对于他此刻的心里非常的理解,也深知此刻正是攻破他内心的最佳时机。所以她很好的扮演了一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妻子,耐心的抚慰着他受伤的心灵。最后,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终于成功了。
  当欧青谨一改先前的拘谨,放肆而大胆的在夏瑞熙的脸上“吧唧”的亲了一大口,温柔的搂着她,体贴的为她擦拭的时候,夏瑞熙知道,她已经往他心理迈进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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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四少奶奶(一)
  第二日天不曾亮,夏瑞熙就被某人的小动作吵醒,一只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来回摸来摸去,弄得她很痒。
  夏瑞熙睁开眼,只见微弱的烛光中,欧青谨正皱紧了眉头,好奇的打量着她,她恶作剧一般的紧紧抓住他的手:“你做什么?”
  欧青谨不防她会突然醒来,迅速缩回手,有些尴尬的笑笑:“你好睡么?我有些认床。”
  “认床?”夏瑞熙有些奇怪,是了,这张床是她的陪嫁,但屋子可是他的屋子,他认什么床呀?该人床的人是她才对。
  “该起床了,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得早些起床才是,我先去院子里练练剑,你慢慢收拾,不要急。”不等夏瑞熙答话,欧青谨已经起了身。
  听见响动,一个穿绿绸袄子,粉红裙子,容颜俏丽的大丫头走进来伺候他穿衣洗漱,接着纯儿和良儿也跟了进来伺候夏瑞熙起身。
  夏瑞熙一边漱口,一边偷眼瞧着那个大丫头,虽然经过昨晚,她知道自己是他的第一个,但突然看见他身边多了这样一个人,还是忍不住心里酸溜溜的,总想着这是谁,服侍了他到底有多久?有没有那个意思?而且这个丫头居然还不先来给她行礼问安,这是什么意思?给她下马威看?但她瞧着欧青谨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也就打算不当着他问话了,以后收拾这种没眼色的丫头的机会多的是。
  良儿善于察言观色,等欧青谨先去院子里舞剑了,才借机道:“请问这位姐姐是谁?咱们初来乍到的,也认不得人,怕叫错了人,大家尴尬呢。”她已经提醒这个丫头赶快过来给夏瑞熙见礼了,这丫头要是再不来,便该好好收拾一顿了。
  那丫头“啊?”的应了一声,才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走过来给夏瑞熙磕头:“奴婢碧痕给四少奶奶磕头。”
  夏瑞熙点点头,也不喊她起来:“碧痕初化池塘草,荧荧野光相趁。你的名字是四少起的吧?”
  见夏瑞熙随口就说出她名字的来历,碧痕眼里闪过一丝异色,点头应道:“回四少奶奶的话,正是四少给奴婢取的名字。”
  夏瑞熙看见她身上穿的绿绸袄子,再联想起她的名字,心里越发不舒服起来,世家都有提前给少爷公子们预备通房或是姨娘的习惯,看这碧痕的模样,应该是这样的身份了。
  良儿瞧着碧痕的模样心里就烦,恨不得给她两下子才能出气。
  偏夏瑞熙轻柔的说:“你起来吧,纯儿,把那荷包赏她一个,就算是见面礼了。”
  纯儿有些不解的看向夏瑞熙,,先前不是说好了,按等级来,下人们只给红封的么?这个丫头看样子是个一等的,就只能给个一等红封,干嘛要把给体面管家的荷包给她?
  夏瑞熙见她犹疑,知她所想,便道:“就把那个绣着荷叶的给碧痕吧。”
  纯儿知她自有自的考量,这才取了出来递给碧痕。
  碧痕谢过起身,略略看了一眼,转手放在桌上,要去收拾床上。夏瑞熙看了看纯儿,纯儿跨前一步拦住她:“不劳碧痕姐姐,小姐的贴身事物一向由我和良儿打点惯了的,还是由我们来得好。”
  良儿轻轻一笑,弯腰从床上揭起那块染了点点殷红的白绸布有意无意的在碧痕面前晃了晃,然后小心地叠好放在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檀香木匣里,准备等会儿交给欧二夫人派来的人。
  夏瑞熙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观察碧痕的表情,碧痕见着那张白绸布时,立即就垂下了眼睛,看似没有什么表情,实际上却是要哭了,根本就不敢抬起眼睛来,夏瑞熙很善解人意地说:“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昨儿累了一天,你退下休息吧。”
  碧痕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四少舞剑后,还要换衣服,洗脸擦手,奴婢…”
  夏瑞熙不容分辨的低声道:“难道你还怀疑我伺候不好四少?我让你退下你就退下!”
  碧痕粗略行了个礼,也不拿荷包,猛地回头,大步往外走,正好在门口撞上欧青谨,欧青谨皱眉道:“你干什么?急急慌慌地。”
  碧痕立时抬起头,伸手去接他手中的剑,委屈的说:“四少…”
  夏瑞熙不动声色的上前抢先接过剑,笑道:“我想着昨日大家忙乱了一日,便让碧痕下去休息,你怎么不练了,我记得还要再练一小会儿才行。”
  欧青谨对她轻声道:“今日不是有事么,我怕你不习惯,少练会子不要紧。”又看了碧痕一眼,“既然是少奶奶体恤你,你就下去歇着吧,以后这房里就是少奶奶当家了,你去和其他人说,谁要敢忤逆少奶奶的意思,就是忤逆我,我断然不轻饶。”
  碧痕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是,四少,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办理。”
  夏瑞熙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几乎要了开了花,看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这笔很小丫头的一腔心思落空了,不过,她要进行的斗争还在任重道远,欧青谨对碧痕也许没有男女之情,但作为长期复式的丫头,肯定是有点感情的,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坚决不允许这样的意外出现,可是估计到其他人的感受,也得注意方式方法才行。
  欧青谨结果夏瑞熙递过来的毛巾,瞧了一眼荷包,之间用料极讲究,做工也精致,在外面少说要值个一两银子,便问:“你赏给她的?里面都装些什么?”
  夏瑞熙笑道:“一个一两的银元宝。”
  欧青谨仔细的看了她一眼,“碧痕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你不用给她这么重的赏赐。”
  夏瑞熙轻柔的笑道:“她是你身边的大丫头,我多赏她些,我有面子,你也有面子。”
  欧青谨摇头:“没有这个必要,你第一次出手就如此大方,这家里这许多人,你能赏得起多少,厚此薄彼反而要得罪人,这个荷包已经很值钱了,把里面的银元宝换成铜钱吧。”


第二十六章 四少奶奶(二)
  听说要把银元宝换成铜钱,夏瑞熙犹豫了一下,“这不好吧,怕碧痕笑话我,说我出尔反尔呢。”
  “不会的,碧痕是个很懂事的丫头,要不然她也不会在我身边呆这么久。”
  夏瑞熙瞧着欧青谨的神情很认真,看来碧痕给他的印象确实很不错的,这倒有些棘手呢,她自问不是一个狠心无理的人,但却不是一个大方到可以把丈夫与别人分享的人。
  夏瑞熙不再多言,照欧青谨吩咐的做了,轻声道:“好多人情世故我都认不得,你要多提点我,不要让我闹笑话。”
  欧青谨失笑道:“我怎会让你闹笑话?刚才你不还说了,你的面子就等于我的面子嘛,这会儿又和我说这个话。”他压低了声音:“大家都说你家很有钱,你家送来的嫁妆有那么的引人注目,你千万千万莫要太大方了,这个头,开不得,只怕有些人吃人的还要羞人,而且,你要压过别人去了,只怕会得罪人。”
  他家中三个嫂嫂,要论出身,都不比夏瑞熙低,可要论嫁妆丰厚,却是赶不上夏瑞熙,送嫁妆那日,有人心中已经有些发酸了,夏瑞熙若是在大手大脚的打赏下人,越过了别人去,只怕人家酸汤都要呕出来了。
  夏瑞熙本来就是这样想的,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长幼有序,就是从尊重嫂子,尽量和大家搞好关系的角度来看,她也应该不越过她们,做到低调,得体,而且在来之前,夏夫人就给她准备好了给欧家下人的打赏。
  她之所以会给碧痕那样丰厚的赏赐,不过是为了试探深浅,投石问路而已,见欧青谨这样交代她,她乐得当听话的小媳妇,眨巴眨巴眼:“那人家说我小气怎么办?”
  “只要他不当着你说,他说他的呗,新媳妇总要被人指手画脚的,最多说上几天,她们习惯了就安生了。现在还早,你和我说说,其他人的打赏你是怎么准备的?”
  夏瑞熙忙道:“除了你房里的人,大管事就是刚才那样的荷包,其他房里的,一等的统统都是五十个铜子,二等的减十个,三等的再减十个,以此类推,你看合适么?”
  欧青谨道:“很合适,就按你想得去办好了,那个房里的见面礼,都准备好了吗?”
  夏瑞熙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单子递给他,他看了一会儿,连连点头:“这是岳母拟定的吧,考虑得极周到,又大方又好看,也实用,就这样办罢。”
  夏瑞熙凑过去道:“这次写的如何?”她练了许久的字,这日终于该路面了。
  欧青谨皱皱眉头:“一般,恐怕还需再练个十年八年的,才勉强可以入眼。”
  夏瑞熙黑了脸,“那你倒是教教我啊。”她知道他的字写得极好,可是也不用这么鄙视她吧?
  “嗯,只要你吃的苦,我教你,包你三年五年就可以了。”
  夏瑞熙偷偷说了一句:“大言不惭。”
  欧青谨笑笑:“你放心,比你写字写得好的人多的是,可我就喜欢写字不如我的。”
  夏瑞熙闻言大乐:“敢情你是要我来衬托你呢。”她知道他说的实话,他如果要寻写字写得好的,比她写得好的人多的是,就比如说那个西京城的四大名媛之一,以写字出名的杨五,那手字,却是多少男儿也比不上的,她独守空闺多少年,不就是一心一意想嫁他吗?可他却不曾多看她一眼。
  夏瑞熙心中高兴了,看向欧青谨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她仿佛突然才发现,他果然是个很吸引人的男人,有些人远远看着高不可攀,实际上靠近了,也和你我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不是面瘫男,也不是冰山,他也会逗人高兴,哄人开心。
  夏瑞熙瞧着他的衣角有些褶皱,情不自禁地弯下腰去给他拽了拽,顺手拍了拍他鞋子上的灰尘,再抬头,他眼睛亮亮的,盯着她瞧,瞧得她不好意思,“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他拉了她的手,给她整整钗环,轻声说:“我以前一向自诩看人颇准,却原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夏瑞熙知道他说的是第一次拒婚的事情,便撇撇嘴:“那也怪不得你,谁叫我名声在外呢,再说了,你现在怎么就知道我是你想象的那种,也许你还是看走眼了呢?”
  欧青谨笑了笑,“不会,我那时候不是嫌弃你的名声,只是…”
  只是什么?夏瑞熙有些紧张,他却又不说了,她正要追问,一个衣饰光鲜的婆子带着两个媳妇立在门口笑道:“恭喜四少爷,四少奶奶,您们二位起得可真早,奴才们这厢有礼了。”
  欧青谨闻言笑道:“王婆婆,你们来啦?进来吧?”
  这应该是欧二夫人派来的人,夏瑞熙收敛心思,站直了身子,扬起微笑,努力摆出一副端庄稳重娴熟的模样。
  王婆子等人进的门,笑吟吟地给二人行礼,分别得了一个一等、两个二等的红封,王婆子结果纯儿递上的装有元红的檀香木匣子,三人略略瞧了瞧白绸,便瞧着夏瑞熙连声恭喜,夏瑞熙脸红耳赤,恨不得躲到欧青谨背后去,王婆子恭喜完了才道:“夫人说了,请四少和四少奶奶直接去打听敬茶。”
  夏瑞熙进了欧家的大厅,一看见那乌压压的人头,无数双饶有兴味的盯着她瞧的眼睛,就吓得腿脚有些发软,手足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
  这家人太能生产了,把一个诺大的大厅挤得满满当当,正中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两边坐着五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和五个花白头发的女人,再往下面,依次站着无数的中青年男女,幼儿幼女,夏瑞熙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大约有百十号人口,那数目只会往上,不会往下,虽然人多却一点不见乱,也不见喧哗,静悄悄的,井然有序,这就是世家大族的气派和规矩。
  这么多人,他要敬多少遍茶才行?她又怎能记住这么多人,难怪得她要嫁过来,夏夫人比她还要紧张,填鸭似的教她,察觉到夏瑞熙的紧张,欧青谨低声道:“不要管其他人,只要经给上面那几个老人家的茶,记清他们,还有我们这房的人就行了,其他的慢慢来。”
  得了他的鼓励,夏瑞熙没那么慌了,茶和茶盘是早就有人准备好的,她只需要按着指点一一敬献就行。
  夏瑞熙走到白胡子老头面前,跪下,将茶盘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说:“请爷爷用茶。”
  高踞座首的白胡子老头愉悦的“嗯”了一声,接过茶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随手在茶盘上放下一个红包,“起来吧,你就是那个被青谨用雪团打晕了的夏二?”众人闻言俱都轻笑起来。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老头子要干嘛?夏瑞熙扯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是,爷爷,正是孙媳妇。”
  白胡子老头侧过耳朵,“哦?真的是你?现在消气了没有?老头子当时打了这小子二十鞭,罚他跪了三天的宗祠,他到现在还恨我呢。”
  夏瑞熙找不到话可说,只能干巴巴的赔笑,还是欧青谨说:“爷爷,您说什么呀?孙儿哪里会记恨您?”
  白胡子老头把一只手放在耳朵上,“什么?如果不是娶了夏二做媳妇,你就要恨我?”
  众人哄堂大笑,夏瑞熙和欧青谨齐齐红了脸,大约是觉得欧老太爷有些为老不尊,欧二老爷死死憋着一张脸,不满的看着欧老太爷,“爹,您耳朵不好,青谨是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记恨您。”
  福儿摸上前来,拉住老太爷的手,嗲声嗲气的说:“祖爷爷,您给四婶什么见面礼呀?”
  老太爷牵了她的胖手,让她坐在他膝盖上,低声说:“这是个秘密,你想知道,就等会儿自己去问你四婶。”福儿回过头对着夏瑞熙可爱至极的一笑,“四婶,我好喜欢你啊,等会儿我去找你玩好不好?”那笑容不含一点杂质,笑的夏瑞熙险些忘了她昨日的失礼。
  夏瑞熙望着她笑了笑,“好啊。”
  福儿看着她茶盘里的红包:“你不打开看看祖爷爷给了你什么见面礼吗?”
  人家既然是用红绸抱起来的,就是不想给人看,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就是想知道,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这样提要求啊,果然是白氏生的,精得像个小狐狸。夏瑞熙微微一笑,和她打太极:“不管祖爷爷给什么,四婶都会喜欢,福儿要是想知道哦啊,等会儿好吗?你看这么多的长辈还等着四婶敬茶,让他们久等多不好啊?”
  夏瑞熙转过身继续敬茶,她按着座次,一一挨着敬了茶,所有吃了茶的人都有礼物回赠,都很客气,转的她头晕以外,一切都很顺利。
  欧老太爷有五个儿子,欧青谨这边是二房,因为人口众多,老宅却是狭小,不够住,所以除了老太爷和当家的二房以外,其他四房早就另立门户搬了出去,只会在逢年过夜,有事时,大家才会聚在一起,少一个人,就会少一双挑剔的眼睛,少一张说长道短的嘴,这到是让夏瑞熙身上的压力无形中减少了许多,她只要把公婆和那三个嫂子应付好了就行了。


第二十七章  四少奶奶(三)
  夏瑞熙正经的公婆欧二老爷,欧二夫人,大少奶奶吴氏,二少奶奶薛氏,三少奶奶白氏,她都是见过的,而那三个哥哥,大少欧青原、二少欧青华、三少欧青英都是很和善的人,所以相比较那些第一次见公婆的新媳妇来说,她的情形算是相对轻松的。
  敬茶之后,已是吃早饭的时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早饭,夏瑞熙这样的新媳妇是不要想吃饱饭的,也不要想上桌子,她需要做的,就是站在欧老太爷,欧二老爷,欧二夫人等长辈的身后,给他们添饭,布菜,尽新媳妇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虽然不能吃饭,但有一个好处,她可以大方的观察众生相,对众人的脾性多少有一点点的了解,她重点观察的对象,就是欧老太爷和二房的诸人,结合其先前的到的情报,她发现这家人真的很有趣。
  比如大少欧青原,虽然还被称为大少,但实际上,他已经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蓄了胡须,看上去是个很和气很面瓜,一本正经的中年学者,听说他也在西京衙门中任职,算是一个有些头面的人物,平时很受人尊敬,最感兴趣的是美食和佛经,最难过最无奈的事情就是惧内。
  大少奶奶吴氏,虽然总是满脸堆笑,轻易不开口,但那总是民进的嘴唇却显得她个性十足,固执而又主见,不是个轻易招惹的主,也难怪大少在她手里根本翻不了身。
  大少这边三个儿女,两个儿子是吴氏所出的,都是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名声在外,待人接物很有礼貌分寸,年龄并不比欧青谨小几岁,都定了亲,眼看也是要成亲的人,最小的女儿是妾出的,这个女儿的,大概是因为出身的原因,吃饭的时候头都不抬,如果不是丫头为她布菜,她就吃白饭,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二少欧青华三十多岁,五官很漂亮,蓄了两撇漂亮的小胡子,唯一的遗憾就是身材搜小,说话慢吞吞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让听他说话的人干着急,据说他是这个家里最倒霉的人,读书不成,生意不成,靠山山倒,靠水水枯。
  二少奶奶薛氏,身材高挑丰满,软悠悠的,看上去很面瓜,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管家大小姐,虽然父亲早逝,但他有个很疼她的做大官的大哥,薛氏自小娇养,没吃过苦,更不会管家,派头却是不小,讲排场,很挑嘴,这也不吃。她和二少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小的两个还看不出来,大儿子却是遗传了母亲的高大身材和父亲的漂亮五官,虽然年纪还不大,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夏瑞熙觉得,此人已经隐隐有些花花公子的派头了,因为她总看见他对着漂亮丫头笑,丫头们则总对着他红脸。
  大约是因为二少没什么本事,凡事要依靠大舅子提点的原因,二少没有妾,只有两个通房丫头,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两个丫头虽然跟了二少十多年,却俱都无处,此时那两个通房丫头就是满脸堆笑的立在薛氏身后,行那添饭布菜的事,薛氏总不耐烦的给她们脸色看。
  三少欧青英,高高瘦瘦的身材,英俊的容貌,除了没有欧青谨健壮以外,他是几弟兄中和欧青紧张的最像的,和欧青谨一样,他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做官,没有做生意,平时除了帮着管理家中的几个庄子和铺子以外,就喜欢和几个朋友一起游山玩水,因为洞房花烛夜的解围事件,夏瑞熙对他的印象是最好的。
  三少奶奶白氏,出身没落的大地主大官僚家庭,虽然家中没落,但她们这房家底还颇丰,是个有钱人,因为当初雪团伤人事件中她的精彩表演,还有她养的那个女儿福儿,都让夏瑞熙不自觉地对她生出些不喜欢和戒备来。因为丈夫管理着家中财源的缘故啊,也因为自身的能说会道,爱出风头,白氏俨然就是这个家里这一辈人中,最为风光,最出众的一个。
  她有一儿一女,儿子有六岁,性格像三少多些,见人只是害羞的笑,可爱温和。
  福儿却是像白氏,乍呼呼,多精怪,爱出风头,见不得别人比她更引人瞩目,三少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丫头,据说,原本是有通房的,是个从小伺候三少的清秀佳人,可是白氏进门后没多久就得急病死了。
  夏瑞熙总结了一下,这个家中,妾和通房,包括她们的儿女都是吃不开的,比如欧二老爷的两个妾,还有大少的妾室,都不曾露面,而二少那两个通房,过的根本就是普通丫头的生活,待遇甚至不及大丫头,总体说来,在这个妻妾成群的风气盛行的社会中,欧家的家风还是比较严谨的,这一点对她很有利。
  夏瑞熙虽然观察其他人,但手中的活可一点也没落下,添饭,布菜一样不误。她根据老年人牙齿不好,喜欢吃软些,清淡些饭菜的特点,再加上细心的观察,很好的伺候好了这顿饭,虽然老人家们没有明说,不过从表情和他们的语气中可以看出,他们对夏瑞熙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饭后,老太爷称自己乏了,自回了房中,他一走,其他四房的几位老爷夫人也带着各自的儿子儿孙告辞,只留下了二房二十几号自家人坐着说话。
  夏瑞熙总算是过了第一关,可以趁着空闲坐下来歇口气,经过昨晚,她的身子笨啦就有些不适,加上从清早起身就一直不停的忙乱,早饭也未吃,开始还有些饥饿感,现在已经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只想坐下来休息休息。
  众人都吃好玩好,心情愉快,却没有人想到夏瑞熙没有吃饭,根本无人关心她饿了或是累了,不过夏瑞熙没有自怨自艾,她早就有心理准备,这就是做媳妇和做女儿的最大区别,第一天么,很正常。
  欧青谨低声和一个管事的媳妇说了两句,片刻后就有下人来轻声问夏瑞熙吃不吃饭,夏瑞熙看了看,一大家子人坐着,她又该去哪里吃饭呢?独自去厨房吃?她是主子,断没有这个道理。
  就在这里吃?她一个人,其他人都看着?那也不合适,索性就不吃了,她继续观察她的这些大伯嫂子,还有公婆,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吴氏真是长威信啊,大少正和别人谈论美食,说的眉飞色舞,她偶尔的一瞥,便让大少情不自禁地闭上嘴,有些忐忑而讨好地望着她笑,吴氏转过脸去,没事似的轻酌一口茶,根本不管其他人的脸色。
  欧二夫人见此猛然沉下脸来,任何人都看出,她非常不高兴,她生气了,有谁受得了自己的儿子怕媳妇啊?夏瑞熙相信,如果今天不是她过门的第一天,欧二夫人肯定已经开始挑剔吴氏的不是了。
  白氏见状,挤眉弄眼的和薛氏使眼色,示意大少又被吴氏给脸色看了,婆婆生气了,薛氏想没看见似的,任由她在哪里眉飞色舞半天也没有任何反映,犹如一根榆木疙瘩。
  见无人理睬她,白氏悻悻然的凑到夏瑞熙身边轻声道:“看见没有,咱们家最有面子的人就是大嫂,咱们可是都没有她那个福气,只有一辈子受气的命啊。”
  夏瑞熙笑而不语,转而道:“福儿真是漂亮可爱。”
  白氏见她不答腔,便收敛起八婆嘴脸,端起架子道:“青谨的脾气不好,你可要多让着他些,他在家里呀,就是一霸,咱们谁都不敢惹他,就是爹和娘说他,也得想想怎么说才更好听。”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夏瑞熙瞧着欧青谨挺懂事,挺孝顺嘛,他居然是一霸,不过她不敢相信白氏的话,便笑道:“谢谢三嫂的点拨,顺从夫君本来就是做妻子的应该做的,弟媳初来乍到,许多东西都不懂,诸位嫂嫂可得多教弟媳一些。”这话她说的大声,周围人都听见了,她不想得罪任何人,也不想为了讨好人而给别人自己留下拉帮结伙的坏印象。
  吴氏回头对着她轻轻一笑,并不多说什么,薛氏则道:“四弟妹,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那对珐琅掐丝梳妆盒是从东京带来的吧?我只是幼时看见我母亲有一个,那时就喜欢得紧,后来却一直没有找到。”
  吴氏闻言道:“那个盒子是挺不错的,我也很喜欢,四弟妹费心了。”夏瑞熙给三位嫂嫂备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多为日常用具,不是很贵重,但胜在精巧和稀少。
  夏瑞熙谦虚的说:“些许礼物,不成敬意,当初备礼物的时候,因为想着嫂子们什么都见过,什么都不缺,弟媳还担心嫂子们不喜欢,现在可以放心了。”
  白氏撇撇嘴,“有钱人大不同,随手准备些许礼物,就是从东京买来的,青谨真是有福极了,连带着我们也跟着沾光。”
  夏瑞熙到此完全明白了欧青谨说的,吃人的还要羞人,到底说的是谁了。白氏的尖酸让她心下非常不快,但她还是大度的微微一笑,也不耐烦在这件事上和白氏继续纠缠,好听的就多听两句,不好听的就当没听见就是了,新妇身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现在正是疏离他光辉形象的大好时机,白氏既然愿意做布景板衬托她,就由得白氏好了。


第二十八章 四少奶奶(四)
  白氏应该是向来做惯了这一套,薛氏看不惯她那尖酸霸道的模样,便插话道:“三弟妹,你就别装了,谁不知道你们小两口是这家里的财主,你是我们妯娌几个中最有钱的,你也就是欺负四弟妹什么都不知道,逗她玩儿呢。”
  白氏最喜欢人夸她是第一,不又带了几分得意和矜持,“二嫂,什么财主啊,咱们是丫头抱着金元宝,可不都是为大家么?我那几个小钱,哪里能和四弟妹比,人家可是西京首富家的小姐呢。”
  夏瑞熙装了一副不安的模样,“两位嫂嫂见笑了,什么西京首富?那是人们以讹传讹的。”
  白氏不置可否的一笑,“对了,四弟妹,爷爷给你什么见面礼?”
  这母女俩怎么都一样,总想知道人家得了些什么,其实也不怪,其他人给的见面礼统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不会厚此薄彼,所以其他人也不会多感兴趣,只有最大的财主欧老太爷,他的好东西最多,又做的这样遮遮掩掩的,所以不单是白氏感兴趣,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
  夏瑞熙自然不肯告诉他们,她就是得到一块瓦,也不能让他们想知道就知道,便笑道:“我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就让丫头送回去了。但想来也和诸位嫂嫂的差不多吧。”
  白氏撇撇嘴道:“不想说就算了。”
  一直沉默不语,只听不说的欧二夫人终于开腔了,“你四弟媳一直忙着添饭布菜,伺候老人,哪里有时间去看,你们要想知道,去问你爷爷不就是了。”
  谁敢去问老太爷啊?最受宠的福儿也不过敷衍了几句,更何况是她们这些做孙媳妇的,欧二夫人此话一出,几个儿媳妇都住了嘴,不敢再多说。
  “我乏了,你们散了吧。”欧二夫人起身往外走,从夏瑞熙身边经过的时候特意交代一句:“累了半天,你回房去歇歇吧。”
  夏瑞熙知道她是体贴自己没有吃饭,身体不方便,才借故离开的,但从这一点来看,他的这个婆婆就比夏瑞楠那个恶婆婆好了几倍,夏瑞熙感激的福了福身:“儿媳恭送娘。”
  见她乖巧懂礼,欧二夫人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些许微笑来,“还习惯吗?需要什么?尽管让人来和我说,下人们要是不听话了,该罚的就要罚,不要留情。”
  “是,娘,您慢走。”夏瑞熙刚送走欧二夫人,纯儿便低声道:“小姐,姑爷让您快回去,他在门口等你。”
  夏瑞熙抬眼一瞧,果然人群中早没有了欧青谨的身影,她原本想混在人群中一起出去,谁知别人都坐着喝茶,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正想着怎么开这个口,还是吴氏说:“你还没吃饭吧,先回去吃饭歇会儿,晚饭还早。”
  夏瑞熙得了这话,正好满脸堆笑地和众人一一告别,她走出门,见四下里无人,使劲捏捏自己笑酸的腮帮,长出了一口气。
  “你干嘛呢?累了?”欧青谨从她背后走出来,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牵着往回走。
  夏瑞熙忙缩了缩手,四下里看看,“被人看见了要笑话的。”她虽然很喜欢这种感觉,可是生在这个悲崔的时代,新婚第一天,她不想让这些古板的古人认为她举止轻佻不合体。
  欧青谨拉着她的手不放,“你累了吗,要是有人问,我就说你不舒服,何况,你也真的不舒服,是不是?”说着他使劲捏了一下她的手。
  夏瑞熙听出他最后一句话别有所指,不由微微红了脸,“我舒服的很。”他看着一本正经的,也会调戏她。
  “呵呵,你舒服就好,我就怕你不舒服。”他说得越发露骨了。
  纯儿闻言紧张的问:“小姐,您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
  “…”夏瑞熙无言以对,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脸红热的可以烤熟一只鸡蛋。
  欧青谨一本正经的说:“纯儿,你家小姐身子有些不舒服,你记得这几日要多炖些补汤给她喝。”
  纯儿心疼的看着夏瑞熙:“小姐,您要是累了,就和夫人告个假,歇着,不要强忍着呀,您那里不舒服?”
  她哪里不舒服,她这个不舒服难以启齿,夏瑞熙只能敷衍了纯儿几句。暗暗使劲掐了欧青谨一把,纯儿见她神色忸怩,总算是识相的闭上了嘴。
  欧青谨忍住笑意,继续道:“因为我嫌吵,所以我们锦绣园离这里算是远的,你要记得回家的路,还有,记得不要乱走,不要随便一个人喊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他这一提醒,夏瑞熙便想起了自己当初犯的两次大错,一次是去人家上厕所,一次是在万佛寺跟着夏瑞蓓去游桃林,前面一次还好说,后面这次却是惊险万分,如果没有欧青谨,她现在还不知道在那儿哭呢。想起自己当时的惨样,夏瑞熙窘道:“就事论事啊,不要总翻旧账。”
  欧青谨笑笑不再言语,二人手牵手,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漫漫朝二人的新家走去,纯儿跟在后面,打心底里为夏瑞熙高兴。
  欧二夫人房里的王婆子站在远处看了半晌,见二人手拉着手的,相处得极为惬意,便满脸是笑的跑去找欧二夫人报喜,身为欧二夫人最信任的人,王婆子最知道欧二夫人一直都在担心四少和四少奶奶会合不来,现在二夫人应该放心了。
  欧青谨拉着夏瑞熙的手,把欧府的布局一一指点给她看,告诉她,南边那颗最大的银杏树覆盖下的小院福寿堂,是欧老太爷住的地方,老太爷最喜欢安静,如果没有他的召唤,最好轻易不要去打扰他,平时不需要去请安。
  西边的是主院,是欧二老爷和欧二夫人住的地方,离主院不远的院子是百芳园,是大少一家居住的地方,三少住在东边的菊英园,二少则住在北边的雅桂园,夏瑞熙把这些都默默记在心里,她可不想被人笑话在自己家中还迷路。
  到了锦绣园门口,夏瑞熙才发现,二人住的这个地方果然离主屋最远,也是最小的。
  和清早的安静有序相比,此时的锦绣园里嘈杂不堪,只见几间厢房房门大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指挥着几个小厮把屋里的东西往外搬。
  而夏家陪嫁来的众人则不发一言地在一旁看热闹,看得出,他们的脸色颇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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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56 | 显示全部楼层
剩女不淑 第二十九章下马威(一)
  见是夏瑞熙和欧青谨,众人都过来问安。原来是锦绣院里没有多余的空房间,夏瑞熙陪嫁来的人没地方住,那管事打算把那几间厢房腾出来,再粉刷一下 好住人。
  听了缘由,欧青谨看了夏瑞熙一眼,生怕她会不高兴。只见夏瑞熙面上淡淡的,并看不出什么来。便皱眉问那管事:“阿章,难道你们没有提前准 备好吗?为何现在才来准备屋子?”陪嫁的人有多少,夏家是提前就通知 了的,这边早就应该准备好他们住的地方,现在才来现腾房子,中间肯定 是出了什么纰漏。
  那管事忙过来请安,道:“回四少爷的话,主子大喜,夫人一概把任务分派到各人头上去,奴才先前负责的是清点各处送给四少爷的礼物。
  今早是听碧痕说了,奴才这才知道房子不够住,昨夜是屈就的几位在其他地方住了一夜。”男人也就罢了,本来就不能住进内院,和其他下人挤挤 也没什么,可是两个媳妇子却是和其他婆子挤了一夜,受了一夜的气。清早起来也没有人招呼,到现在早饭也没吃,早包了一肚子的气。
  欧青谨道:“这件事是谁负责的?”语气中已饱含了怒气。凭直觉,他知道这不是偶然的失误,而是人为的,故意的,有人想给夏瑞熙难堪。
  阿章犹豫了一下,摇头:“奴才不知。”他那模样,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知道是谁的,只是不敢说或者是不愿意说而已。
  阿章的反应更加坐实了欧青谨的猜想,他的眉毛一下子竖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怒道:“你是我这院子的管事,你不知道那谁知道?一问三不知 ,拿你何用?”
  阿章吓得忙跪了下去,不住求饶,其他下人闻声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往这边看来。
  夏瑞熙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拉住欧青谨的袖子温柔地道:“有多大的事儿呢?大家都挺忙的,累了好久了,也辛苦。你看章管事不是刚听说了这 件事,一大清早的就忙着收拾安排了吗?你就别生气了嘛。”
  欧青谨回头看着她说:“可是他们太过分了……他不用猜都知道这肯定是他三个嫂嫂之一干的,最有可能的人就是白氏,这是下马威呢。虽然是做 给夏瑞熙看的,却是伤了他的面子。”
  夏瑞熙嫣然一笑,真诚地说:“我知道的,忙中难免出错,办事的时候,谁家是面面俱到的?这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没人会计较的。”初来乍到的 ,她还没站稳脚跟,不能意气用事,必须低调,低调,姑且把这些事情都暗自记下账来。
  欧青谨见她的笑容不似强做出来的,这才对阿章道:“既然少奶奶为你求情,你起来罢!你要记着,你既然是我院子里的人,就该把差当好!”虽 然很生气,但他思前想后,却觉得这事不能闹到父母那里去。闹僵起来,虽然可以出得一时之气,却不利于夏瑞熙融入这个家庭。
  下人们瞧着二人的神态,都得了一个信息,看来四少很喜欢四少奶奶啊?这么看重她的意见。
  阿章谢了恩,立马就凑过来点头哈腰地对夏瑞熙道:“请少奶奶看看,这几间屋子怎么样?窄是窄了些,但总体是不错的。”
  既然他问了,夏瑞熙便索性按自己的想法讲出来:“我带来的这些人中,除了两个丫头以外,其他的人是成了家的,不该再在这院子住着。按我们 娘家的规矩,凡事成了家的,都要专门给他们在外院拨间房子,每日早上再进来当差。我初来乍到,不知怎么安排最好。你看该怎样安排呢?章管 事?”
  阿章擦了擦额头上跟班就不存在的汗水,显得诚惶诚恐:“少奶奶,叫奴才阿章就行。家里也是这样安排的,您放心,奴才这就去安排妥当了,保 证最迟明天就让几位安置好。”
  夏瑞熙点点头:“那就有劳你了,该配给的家具和用具,也要劳你多费心,若是需要自己出钱的,你只管来找我取就是。”
  阿章忙道:“不需要的,等奴才禀明了总管,一并按照管理配齐了。”
  一个小厮过来道:“章管事,那这房子还腾吗?”
  阿章眼睛一瞪:“怎么不腾?不然少奶奶的东西放哪里?还有纯儿和良儿两位姑娘住哪里?”回头对着夏瑞熙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少奶奶,奴 才打算把靠着主屋的那两间屋子打通了,再加固一遍,做成库房,给您放嫁妆,您看如何?”
  阿章可真有趣,欧青谨不过是为她发了一顿脾气,他就顺着杆子贴过来了。果然夏夫人说得没错,小媳妇有男人撑腰,日子是要好过许多。夏瑞熙不回答阿章的话,转而去看欧青谨的意思,房子的原主人是欧青谨,要怎么改造,还是先得听听他的意见才是。
  欧青谨微笑着点点头:“不错,我看就这样安排吧,阿章,你可要把事情办好了。现在先领他们下去吃饭,再安排好他们这几日的起居饮食,要是 有一样没安置好,我唯你是问!”
  夏瑞熙趁机道:“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四少和我请大家喝酒。”良儿忙用托盘托了赏钱出来,夏瑞熙亲自发赏钱,顺便把锦绣院中的下人认了个 遍。她注意到自己做这些事的时候,欧青谨在一旁一直很仔细地观察她,对此,夏瑞熙很理解,就和她偷偷观察他一样,他也在尽量了解她的品性 为人,这是夫妻磨合的第一步,很关键,必不可少。
  众人各按等级领了赏钱后,干活明显地积极多了,对待夏家这边来的人也要客气许多。马上就有人主动出来要领陪房周春家和马有家下去吃饭,原 本有些沉闷的气氛也变得欢快起来。
  夏瑞熙眯了眼睛想,刁难和下马威吗?新人谁不会遇到?关键是看你怎么想,怎么看,反正她是不会太生气的,只要能想办法把事情办妥当了,就 是打在对方脸上了。
  她相信此时大家都在睁只眼闭只眼的等着看她的反应呢,更有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况且本来就不关这院里下人的事,她要是不依不饶,惩罚下人 ,闹到欧二夫人面前去,人家只需说事太多,疏忽了,三言两句就推个干净,人家再高调地给她道个歉,她就出名了,就更加坐实了她粗野没有教 养的名声。到时所有人都只会说她不识大体,小气,受了气的下人们则不会怨怪其他人,只会把仇记到她身上去。
  而且她相信,对于这件事,欧青谨这样的性子,只会比她还要生气,他都容忍下来了,她有什么不能容忍的?既然如此,她只需要本着一个大度, 明事理,温柔体贴的态度,自然可以得到公婆和丈夫的喜爱和尊重。“不必把任何事都做在脸上,改装的就得装。”这还是欧青谨教她的呢。
  安排好受了气的周春家和马有家,忙活完杂事,夏瑞熙还像四处看看锦绣院的布局,欧青谨忙拉住她:“别忙了,大清早起来就喝了两口水,忙到 现在,你就不饿呀?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好吃的,再不去就凉了。”
  夏瑞熙本来已经饿过兴了,不想吃了,但听到他这样细心,想得这样周到,自然是再不想吃也要吃些下去的。
  二人携手进了屋,碧痕把桌上的一只大碗碗盖揭开,一股浓郁的鸡汤味窜了出来,夏瑞熙一瞧,居然是乌鸡香菇枸杞汤。她知道乌鸡食药两用,对 于滋补妇女气血是很好的食物。她昨日也不过就是流了几滴血而已,可是他却为她炖了一锅乌鸡汤。
  欧青谨结果碧痕手中的勺子和碗,细心地撇去油沫,打起一碗汤递给夏瑞熙。夏瑞熙看着他献宝一样的神情,说她不敢动那是假的,此刻的他,对 于又累又乏还有些烦和无奈的她来说,就是天使一样的可爱。夏老爷看人眼光果然很准,这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不管他爱不爱她,但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就这样细心温柔地对待她。那一刻,夏瑞熙下定了决心,不为别的,就为了这碗乌鸡汤和这份温柔 体贴,她也要把他牢牢抓在手里,困在心里。
  纯儿和良儿见这二人眉来眼去的,互相使个眼色,要往屋外走,回头偏偏看见那碧痕,木头桩子一样杵着不动。良儿心里来了气,主子培养感情干 你丫啥事?上前去拉了碧痕:“碧痕姐姐,烦你领我去看看我们小姐的东西放在哪里,我要收拾一下。”
  碧痕看看坐着喝汤的两个人,为难地说:“可是四少和少奶奶吃饭要人伺候呢。”
  夏瑞熙道:“你们都下去吧,看看什么东西该收捡的,收收整整,我这里等会儿再来收拾。还有纯儿也没吃饭,碧痕,有劳你顺便带她去吃饭。”
  “是,四少奶奶。”碧痕口里答着,身子却不动。默了片刻,见欧青谨根本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只顾着在碗里寻好的鸡肉夹给夏瑞熙,只得萧瑟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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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56 | 显示全部楼层
剩女不淑 第三十章下马威(二)
  待碧痕退了下去,欧青谨有也不抬地说:“你不用对这里的下人们如此客气。下人就是下人,就该按主子的吩咐做事。”
  “哦,好的。”夏瑞熙应了一声,这人真矛盾,可以和木斐那样的市井布衣生死相交,但同时却偏偏在对待下人们时等级观念又很强。
  大约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生硬,欧青谨又笑着说:“我知道你刚来,不想得罪人,可是这和你家里不同,你在家里时对下人客气呢,人家会 说你不侍宠生骄,会领你的情。可在这里,他们就会觉得你脾气太好,转而就不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你明白吧?”
  夏瑞熙温柔一笑,放下手中碗筷,大胆地握着他的手说:“我当然明白你都是为了我好。其实就是一句话,恩威并施,是不是?”欧家这样的世家 ,和她的那个小家完全不同,规矩多,下人多,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规矩和礼仪,多听他的,总归是没错的。
  欧青谨点点头:“你要记住,有好多事情只能靠你自己,我帮不了你的忙。”
  夏瑞熙放下碗筷,不在意地问:“对了,我怎么没看见阿恪,他是住在哪里的?我也有礼物给他。”
  欧青谨沉默了一下:“他的身份很特殊,那样的场合,他是不能参加的。”
  夏瑞熙此时并不知道阿恪私生子的身份,只当他是远房穷亲戚,自然不能参加人家家族中的聚会,但瞧着欧青谨的模样,似乎是别有隐情,便道: “嗯,那我等会儿让人去送礼物给他可以吗?”多问一句总没错。
  欧青谨道:“你把东西给我 ,我给他。”夏瑞熙起身去翻找东西,他有特别交代了一句:“你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他,记住了吗?”
  夏瑞熙奇怪地问:“为什么?”阿恪不逗人喜欢没有错,可是就连提也不能提吗?
  欧青谨烦恼地摸摸头,仿佛不知道怎么和她开这个口:“你记住我的话就是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和新婚第一天的妻子说这个家族中最大的丑事。
  夏瑞熙没有再继续追问,从箱子中取出一套文房四宝放在桌上:“就是这个,我给你包起来。”
  “这是什么?”欧青谨眼尖地从箱子角落里刨出一只水晶沙漏来。水晶沙漏很美,里面的七彩流砂迎着阳光闪着漂亮的光泽。正是当初宣五从东京 带回来给她,引得夏瑞蓓眼红万分的那个沙漏。
  夏瑞熙的心跳慢了一拍,这个东西怎么也一并装来了?她记得当初宣五还追了上去当着欧青谨给的她,夏瑞蓓还为此排揎了她和宣五几句,欧青谨 难道真的忘记了?
  不过她自认自己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正要告诉欧青谨来龙去脉,只见欧青谨拿起那个沙漏,上下打量:“这东西很精致漂亮,肯定是从东京来的 吧?爹最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不如送给他如何?他肯定会喜欢的。 ”
  夏瑞熙张了嘴,送给欧二老爷?他根本不问这东西的来由就要让她送人?
  “怎么样?”他加重了语气,“我保证爹肯定会非常喜欢。”
  夏瑞熙无奈地说:“这东西其实你是见过的,你忘了?那次我舅舅过寿,五表哥刚好从东京回来,就给我们都带了礼物。我的就是这个,当时你也 在场,蓓蓓还因为这个排揎我和五表哥呢。”
  “哦?有这回事?让我想想?”欧青谨想了想,把沙漏放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啊。既然是宣五送你的,你就留着罢。”又说:“我只是听爹念 叨过几次,说是东京有一家的水晶沙漏做得极好,可是几次派人去东京办事,都刚好碰见没有货而已。”
  欧二老爷真的会知道这水晶沙漏?她怎么就没听说过东京的水晶沙漏这么出名?还这么稀缺?夏瑞熙到此已经完全明白,某人不是忘记了,而是小 心眼在作怪,她索性大方地成全他:“既然爹爹这么喜欢,就把它送给爹爹,以表孝心。我寻个好看的盒子装了,你拿去给爹爹,好不好?”
  欧青谨闻言,咧嘴一笑,嘴里还在谦虚:“人家送你的东西,你再拿去送人,不好吧?”
  夏瑞熙道:“他送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好东西要送给真正喜欢它的人,才能体现它的价值,就是这样了。”
  欧青谨搂住她的腰:“我和你一起送去?”
  夏瑞熙顺势往他怀里一靠,笑道:“不必了,就你悄悄拿去就是,不必提是我的。礼物已经送过一遍,我再去送一次就不合适了。”这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肯定要说她讨好巴结公公的。
  欧青谨听她说完,哪里会不明白她意思的?半搂半抱地将她推下:“你倒是想得周到。就依你了,对了,上次你家里送来的那只五彩猫,太厉害了 ,第二天就把三嫂喂的一只多嘴的大鹦鹉给扑杀了,爹爹可喜欢了。”
  夏瑞熙忍住笑:“那三嫂还不得恨死它?”这人多嘴,连喂只鸟儿也是多嘴的。
  “没,她每次见着它都客气得很。你要记住哦,这家里的猫,没事别去招惹。”欧二老爷爱猫,疼猫到了已经有些偏执的地步。
  曾经有过这样一件事,欧二老爷最宠的一个小书童因为刚好被看见踢了他的猫一脚,便被毫不容情地撵了出去,就连欧二夫人去求情,欧二老爷也 不肯撤回命令。
  “嗯。”
  “但你又要记着,不要当着母亲说猫的好话,因为母亲最讨厌父亲的猫。”
  “哦。”这个世界果然是矛盾统一的,要讨好公婆也得找到中心均衡点。
  两个人都仿佛有些无话找话说的嫌疑,坐着,坐着,就觉得彼此挨着的地方像火烤一样,呼吸也有些沉重起来。
  “熙熙,你累不累?要不要睡会儿午觉?”欧青谨抓着她的手无意识地玩弄她的手指。夏瑞熙看见他的耳朵根可疑地红了,不由心里一热,却还是 轻声道:“我怕睡过头,耽误了晚饭的时间。”
  “不要紧,我让人到时候来喊我们。”欧青谨飞快地开门出去,让人进来收拾了碗筷,有交代了让在申时三刻来叫醒二人。
  待下人收拾了碗筷告退之后,欧青谨道:“家里都是酉时三刻准时开饭,这中间隔了整整一个时辰,够你收拾了吧?现在是午时,还可以休息两个 多时辰。”
  夏瑞熙笑笑不语,洁面漱了口,坐到妆台前去褪钗环,欧青谨走到她身后,帮她把脑后的珠花取下来,趁着她没注意,偷偷在她发髻上亲了一下: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比昨天还要好看呢?”
  夏瑞熙忍住笑,褪了钗环,走到床边,垂了脸脱去外衣,刺溜就爬到床上去拉起被子盖了个严严实实,心脏跳得咚咚响,闭紧眼睛等着他上床。
  等了不多会儿,随着她身边的床铺微微往下一沉,一股淡淡的男子气息笼罩了她的全身,夏瑞熙悄悄往欧青谨身边挨了挨,从眼角缝里偷看他。
  只见欧青谨有些笨拙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紧紧盯着她的脖子轻声喊了声:“熙熙。”
  “嗯……”夏瑞熙觉得自己的声音就像电视里的女人勾搭人时发出那种可以绕几十个玩的声音,又软又柔,让人腻味得想打寒颤。
  可是很明显的,欧青谨喜欢她这种表现。随着夏瑞熙的手悄悄环上他的腰,他放心大胆地咬了咬她的嘴唇:“熙熙,你好香。”
  这边算是接吻和说情话吗?他只会蜻蜓点水地亲她的脸颊和嘴唇,并没有深入行动。夏瑞熙很想笑,但考虑到会影响某人的自信心和自尊心,她还 是拼命忍住了,转而调皮胆怯地轻轻舔了舔他的嘴唇。
  “熙熙。”他突然全身颤抖起来,学者她伸出舌头去舔她的唇,夏瑞熙趁机用舌头碰了碰他的舌头。接下来,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深吻。
  就在夏瑞熙以为他又要发动总攻的时候,他突然克制地住了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睡吧。我看会儿书。”不等她出声,他跳下床,灌了一大杯 冷茶下去,当真寻了本书坐到窗边去看书。
  猝不及防的戛然而止。让夏瑞熙沮丧无比,虽然她知道欧青谨这样受过严格教育的世家子弟,是以白日宣淫为耻的。可到底是在新婚期间,他又是 初经人事,那种事情食髓知味,到了这地步他都能忍得住,只能说明两个问题,要么就是她魅力不够,要么就是他古板无趣,无论是哪一种,都够 让人沮丧的。
  夏瑞熙怀着沮丧的心情昏昏睡去,待一觉醒来,屋里的一点声息全无,欧青谨躺在熏笼旁的软榻上,被子也未盖的睡着了。
  夏瑞熙看看桌上的漏壶,正好是申时一刻,再过两刻便会有人来唤二人起床。便轻轻起身穿好衣服,抱了自己刚才盖的热被子去给欧青谨盖,打算 让他多睡会儿。
  欧青谨的手边还放着一本半开半合的书,夏瑞熙给他盖好被子,伸手去拿那本书,刚拉了书一下,他便惊醒了,脸红耳赤地把那本书猛地往怀里一 带。虽然他动作很快,夏瑞熙还是瞅着了那书上的图案,由不得闹了个大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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