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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小孩

[中长篇小说] 穿越小说,,,《剩女不淑》,,,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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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章 微云(四)
  夏瑞熙蹲在廊下对着小泥炉搧着扇子,看着药罐里袅袅上升的白雾有些恍然。夏老爷开的这药,相当于安眠药,夏瑞蓓只要吃了就会终日昏昏沉沉,再也没有精力糊闹。虽是无奈之举,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到底怕外人知道,所以夏老爷才会交代让她亲自熬药,不许别人搭手。
  “二妹妹,你给世叔熬药?”欧青谨走过来,好奇地看着夏瑞熙把每次熬得的药汁混入一个大碗中,“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混在一起?”
  见他问药的事情,夏瑞熙有些心慌,不答是给谁熬的药,干笑了一声:“这样混合以后,药的浓度就是一样的,药效才稳定。要不第一次熬的浓,越往后面越淡,药效不稳定。”
  欧青谨好奇地蹲下去:“到底是你家学渊源,连熬药也有这么多的学问。我总算是又学着一件了,是世叔开的方子?”
  “嗯。”
  “我也认得几味药,让我看看是些什么?说不定就学着一个方子了。”他接过夏瑞熙手里的筷子,往药罐里拨拉。
  夏瑞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忙道:“不一样的,这药炮制方法不同,药效也不一样。你就是认出药来,不知道炮制方法也是白费的。你要真想知道,去问我爹,他肯定地告诉你的。”
  欧青谨看了她一眼,见她脸颊微红,笑容僵硬,一副紧张的模样,笑了笑,把筷子还给她,起身道:“是啊,同样的药,炮制方法不一样,药效也不一样。你忙着,我先走了。”
  夏瑞熙忍不住道:“欧四哥,今天的事情,真的谢谢你。”
  欧青谨淡淡一笑:“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是为了阿恪。”
  他这意思就是说,他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阿恪?是她自作多情啦?夏瑞熙明知道他也许不是这么个意思,就是忍不住要生气,便干笑道:“话虽如此,但我总不能去谢阿恪吧?”
  欧青谨愣了愣,没吭声,转身走了。
  药熬好了,夏瑞熙留足了给夏瑞蓓服一顿的量,把剩下的其他药汁用一个小瓷坛装起来,交给婉儿保管。剩下的就是如何让夏瑞蓓乖乖服药了。
  夏瑞熙已走到夏瑞蓓房间门口,又犹豫不决地退回去,夏瑞蓓服了这药,要是真的一直昏睡不醒,其他人会不会说是她害夏瑞蓓呢?要是不喂吧,事情又不能解决,夏瑞蓓就这样绑着对她的身体伤害更大。
  她正在犹豫不决,“熙熙。”夏老爷竟然带着夏金来了。
  夏瑞熙为难地看着那碗药,夏老爷微微叹口气:“给我吧。”接过药,“夏金在外面候着,熙熙跟我进来。”
  纯儿见夏老爷和夏瑞熙一起进去,有些惊慌地看着夏瑞熙,夏瑞蓓还绑着呢,要是被夏老爷看见了,可怎么办?
  夏瑞熙强作镇定,心里已是做好了准备,夏老爷真要骂她,她就受着,反正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把夏瑞蓓绑起来。但她想错了,看见夏瑞蓓的模样,夏老爷的表情冷静得很,一点都不奇怪,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想想也是,夏瑞蓓闹得那么凶,他在门口却没听见夏瑞蓓的哭喊声,那不是被塞住了嘴是什么?
  夏瑞蓓本来已是奄奄一息,见夏老爷来了,立刻兴奋起来,看着夏老爷流泪,狠狠地瞪着夏瑞熙,“呜啊”地低吼,在床上乱滚。
  夏老爷突然停住了脚步,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表情痛苦而挣扎。夏瑞熙忍不住猜想,夏老爷会不会觉得她心狠手辣?从此不再喜欢她?夏老爷就是她的上司,衣食父母,替身就是这点不好,稍微做了件有可能让对方不喜欢的事情,总会担心人家因此不喜欢她。要是真正的女儿,又哪里有这么多的担心?
  片刻之后,夏老爷睁开眼睛,神情仍然痛苦,却带了几分毅然:“蓓蓓,你病了,病得不轻,爹给你熬了药,你乖乖把它喝了,咱们好上路。”
  夏瑞蓓愣了愣,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惊恐万分,眼睛猛地睁大,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拼命摇头。
  夏老爷道:“你们按住三小姐,帮我喂药。”
  兰儿和香儿也以为夏老爷是要杀了夏瑞蓓,以便掩盖家丑。夏瑞蓓死了,她二人还有活路吗?吓得什么似的,哪里还有力气帮忙?夏瑞熙此刻已经明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药无论如何夏瑞蓓都是必须喝下去的。当下冷喝道:“想什么呢?如今要的就是三小姐平安回到家中,不明白吗?”两个丫头定了定神,这才上去抱住了夏瑞蓓的手脚固定住。
  一番忙乱后,夏老爷到底亲手把那碗药灌进了夏瑞蓓的嘴里,夏瑞蓓含着药不愿意咽下,绝望地看着夏老爷,眼泪不停地流,浸湿了夏老爷的手,夏老爷颤抖着手,闭了闭眼睛,用手捏住夏瑞蓓的鼻子,夏瑞蓓煎熬不过,只得吞下了药汁。
  见夏瑞蓓喝了药,夏老爷这才放了手,仍然不放心,怕她乱叫乱嚷,用布巾继续塞住她的嘴,老泪横流:“蓓蓓呀,你不管我们的死活,我却不能不管你,我不能由着你的性子闹,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了你二姐的婚事,再毁了你弟弟的将来,还要让你姐姐在婆家抬不起头来。”
  夏瑞蓓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从绝望到冷漠再到茫然,终于开始昏沉。夏老爷探了探她的脉搏,确定药起作用了,这才命人给她取掉嘴里的布巾,解开手脚,梳洗换衣。
  见夏老爷挺直的腰杆突然变得有些佝偻了,夏瑞熙心里颇不是滋味,同样的事情,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结果。如果夏瑞蓓这事儿要是在现代,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痛苦和为难?走到这一步,夏瑞蓓固然是自作自受,但她也内是一个时代和制度的牺牲品而已。夏瑞蓓这样的日子,她想着都是难过的,更何论夏瑞蓓这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夏瑞熙忍不住取了手巾替夏瑞蓓擦额头上的汗水,夏老爷长叹了口气,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
  吃午饭时,夏老爷神色如常地招呼着欧家父子,倒是欧二老爷主动问起夏瑞蓓可要好些了?为什么不见她来吃午饭云云。
  夏老爷道:“蓓蓓昨夜被我吓着,坐了一宿,有些不安稳,吃了药,刚睡去。不管她,等会让婆子把她抱上车就行。”
  夏瑞熙觉得欧青谨似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他一定是认出那药就是给夏瑞蓓熬的了。别人不知夏瑞蓓的情况,就算是知道她吃安神药也没什么关系,可是欧青谨不同,他什么都知道,凭他的聪明,自然也猜得到她们灌夏瑞蓓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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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剩女不淑 第一章  假相(一)
    夏瑞蓓被婆子抱上车时,阿恪远远地看着,眼里满是疑惑,夏瑞熙也不再独自坐车,和夏瑞蓓同乘一辆车,以便就近照顾她。
    接下来的两天,夏瑞蓓往往是还没醒过来又被灌下了药汁,除了晚上会被婆子抱下马车,送进客栈休息,其他时候根本不下马车。同时为了方便照顾,减少排泄次数,也只是喂少量的食物和水。短短两天功夫,她的模样大变,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脸颊也凹了进去,不要说夏老爷看了心中难受,夏瑞熙喂药的时候也不忍心。她有些药物知识,知道这种安神类的药吃多了,对人体是有害的,夏瑞蓓真要成了傻子,对全家来说,也不是件好事。
    夏瑞熙趁着中途饮马的时候寻到夏老爷悄悄说出自己的担心:“爹,这药吃的时间长了会不会对她的这里有影响?”她指指脑袋:“要不要先停一下?我小心一点,和她好好说说,她大概能听进去的。”
    夏老爷道:“我用药很小心的,她只吃了一副药,不会有什么损害。但长此以往,也不好。今天早上,欧二老爷已经问我了。今晚就不要喂她吃药了,我们和她好好谈谈。如果她不闹了,就把药停了吧。”
    夏瑞熙这几日也有些顶不住其他人探寻疑问的目光了,欧青谨还看不出什么,一如既往的客气有礼,但阿恪不同,每次看她时,那目光都是凶狠无比的,仿佛她就是一个杀人凶手,如果不是欧青谨拦着,只怕阿恪早就找她的麻烦了。
    夏瑞蓓醒来时,烛火摇曳,屋里没有其他外人,只有夏老爷和夏瑞熙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夏瑞蓓轻轻动了动长期不活动而酸软的手脚,竭力想让自己能坐起身来。夏瑞熙意识到她的企图,想上前去扶她,却被夏老爷制止住。
    夏老爷默默地看着夏瑞蓓一点一点地挪动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大口喘气,眼里闪过一丝痛惜,仍然沉了脸,淡淡地说:“现在你可想通了?”
    夏瑞蓓垂着眼不吭气,父女二人就这样耗着,就在夏瑞熙以为夏瑞蓓不会开口了的时候,她终于沙哑着嗓子道:“如果我还没想通,你们是不是就要让我病死在路上?”
    夏老爷脸色微变,“我看你还是没想通,也罢,就让你一直睡到西京也好。”
    夏瑞蓓到底还是怕了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闭上眼微叹了口气:“我想通了。”
    夏老爷紧逼不放:“你想通了,以后该怎么做?”
    夏瑞蓓沉默良久,方低声道:“我恪守规矩,不给您惹任何麻烦,您不让去的地方就不去,不让说的话就不说。如果我违反了其中一条,您继续拿药灌我。”
    她后面一句话带了很大的赌气成分在里面,夏老爷也顾不得,只问她:“你想吃什么?我让你二姐去取来。”
    “我不想吃,我要睡了。”夏瑞蓓躺下去,翻了个身,把背对着二人。她睡了这么多天,哪里会还想睡,明显是赶二人走,不想理睬二人。夏瑞熙和夏老爷无奈,只得出去,吩咐纯儿照看好夏瑞蓓,同时仍然不敢撤了看守的婆子。
    天空飘着几丝细雨,夏瑞熙扶了夏老爷送他回房。
    夏老爷叹气良久,道:“蓓蓓在恨我。”
    夏瑞熙苦笑了一下,夏瑞蓓最恨的人恐怕是她才对。先前就已经很恨了,如今有了捆绑和灌药事件,只怕更是恨她恨得要死。
    “我一直在想,你们都是我和你娘生养的,一样的教养,可是性格为何如此不同?她自小就有些小心眼,霸道自私,我和你娘都知道,对她就稍微要严厉一些。可说也说过,打也打过,每次都只管得了短短一段时间。熙熙,你说是我们没管教好还是她真的天性如此?”当子女出了问题以后,做父母的总是在懊悔之余,总想找到原因,或是自责或是迁怒推卸责任。
    夏瑞熙没做过父母,不知道做父母的心情,但她能体会夏老爷的痛苦和自责:“爹,我想呢,你们不是没有教好她,而是她不懂事,也是天意如此。她抽的签不是说了吗?先苦后甜,也许就是要她吃点苦头才会懂事,才会懂得珍惜,慢慢变好的也不一定呢。”
    夏老爷听了她的话,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叹了一口气,说:“你也看见了,欧四少这个人不错,这件丑事从始至终都落在他眼里,他也没有因此轻视我们,还为我们掩盖。你将来进了他家的门,可要珍惜。”
    夏瑞熙应了,取了热水给夏老爷泡脚,又瞧着他睡下才悄悄退出门去。刚走到门口,夏老爷又唤住她:“熙熙,你加派人手,看好那香儿和兰儿两个丫头,但又不能让她二人发现,该哄的就哄,该骗就骗,等回去后......算了,回去后再说。总之,你这一路上辛苦些。”
    夏瑞熙拖着酸痛的身子往回走,想着夏老爷的话,“等回去后......”等回去后,是要把香儿和兰儿怎么处理吗?这两个丫头对夏瑞蓓私奔的事件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同时知道的太多,回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婉儿跟在夏瑞熙身后,见她脸色阴晴不定,有些忐忑。婉儿心眼多,不像纯儿。纯儿很专注,比如她想着夏瑞熙对她好,她要忠心,就对夏瑞熙的言听计从,忠实地执行夏瑞熙的命令,不会想太多。
    而婉儿,总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这样太不好。多知道一件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会多一份危险。每当遇到这些事的时候,她本能地想躲远些,可她作为主子的贴身丫鬟,又无法躲开,还要首当其冲地冲在前面。做一个粗使丫头倒是可以不必知道这些事,但她又不甘心做粗使丫头,埋没了她如花的容貌和过人的才智,人生真是两难啊。
    婉儿正在暗自嗟叹,一个人呼呼地大步走上来,气势汹汹拦在夏瑞熙和她面前,开口就是:“毒妇!你到底把她怎样了?她好歹是你亲妹,你如何下得这个手?”正是阿恪。
    他从那天晚上和夏瑞蓓分开,知道东窗事发之后,就无时不在担心夏瑞蓓,总怕夏老爷会严厉地惩罚她。接下来这几天,他看见的夏瑞蓓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又恍惚听见下人们在传,夏三小姐被夏老爷发病惊吓得不轻,吃了药都还是这么一副模样。他从马车周围偷窥,又看见夏瑞熙给夏瑞蓓喂药,心里便想当然的认为是夏瑞熙父女在害夏瑞蓓。
    往日是欧青谨安慰他说没什么大事,压着他不许生事,他也有些怕欧二老爷,故而只是瞪夏瑞熙,并不敢怎样。今夜里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背着欧青谨溜出来去看夏瑞蓓,却被纯儿提着大棒拦在门口,骂了他一顿,不让他进。他不敢去找夏老爷,却记得纯儿是夏瑞熙的丫头,便凭着一口恶气,气势汹汹地来找夏瑞熙的麻烦。
    映着昏暗的灯光,夏瑞熙见阿恪满脸戾气,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突然有种错觉,觉得这是一条憋屈太久,发作起来就控制不住的恶狼。心里有些发怵,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仰起头:“你还知道她是我亲妹啊?她既然是我亲妹,我会把她怎么样?总归都是为了她好罢了。倒是你,恪少爷,请你自重,你没有立场管我家的私事。”
    婉儿下意识地想躲,又知道夏瑞熙恨极了她这个脾气,她绝对不能再犯。忍住心里的害怕,硬着头皮上前拦住阿恪,颤抖着声音说:“恪少爷,您深夜拦着我们家小姐,恐怕会引起诸多误会,这样对大家都不好。若没有其他事情,还是请您回去的好。”
    阿恪发怒,抬脚要往婉儿身上招呼:“贱婢,我和你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搭话了?”夏瑞熙看不起他也就算了,她的丫头竟然也如此轻视于他,一个拿棒子招呼他,一个教训他,他怎能不怒。
    婉儿忙闪身躲过,拉着夏瑞熙后退了两步:“小姐,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躲开得好,这人是疯子。”
    “你说谁是疯子呢?”阿恪更怒。
    夏瑞熙往前踏上一步,提高了声音:“说的就是你!你还不明白吗?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来管我们家的事情,败坏我们家的名声?好好和你说话,你却听不懂,上来就莫名其妙打女人,和女人争吵,全没有一点正常人的模样!你不是疯子是什么?你若是再敢动手,我定要去请欧世伯来评理。”
    夏瑞熙算是拿住了阿恪的死穴,阿恪死死地瞪着她,眼睛血红:“好,好,好,你好。心思歹毒,用心险恶,这样的手段,怪不得能嫁给我四哥。毒妇!自有天收你!”
    她是毒妇,老天都要来收她?夏瑞熙冷笑一声,再顾不得什么体面:“依你所言,由着你二人胡闹,闹得两家人都丢干净了脸,无法在西京城里立足,气死老的,委屈小的,我就不毒了?就善良了?如果是这样的善良法,我还是做我的毒妇,也好过一边引人犯错,一边又装作义愤填膺的模样去继续污人清白的好。”像阿恪这种弄法,没两天到处都要传他和夏瑞蓓怎样怎样了。就算是孙棹死了,夏瑞蓓也被他败坏了名声,难找一户好人家。
    “我怎么污人清白了?你给我说清楚!”阿恪涨红了脸,跨前一步,要去拉夏瑞熙。他明明连夏瑞蓓的一根头发都没碰到,夏瑞熙凭什么要污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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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剩女不淑 第二章  假相(二)
    “阿恪!你在胡闹什么?”就在阿恪要抓住夏瑞熙袖子的时候,欧青谨急速跑过来插入二人中间,对夏瑞熙道:“二妹妹,他有些糊涂,不懂事,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又推阿恪:“你还不道歉?”
    阿恪扭开头,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来老高。
    夏瑞熙的暴性子也上来了,不依不饶地道:“欧四哥,你来得正好,你的这位表弟,正在这里一定要管我们家的私事,骂我毒妇,说我害了亲妹,还要打我的丫头,也不知他平时是怎么学做人的?有这样的人吗?请你给他讲讲道理,教他怎么做人。”
    “你说我污人清白,我怎么污人清白了?你给我说清楚!”
    夏瑞熙讽刺的冷笑:“你连这个都没想明白,还敢来替人出头?我只怕蓓蓓被你这个疯子牵连,连累了名声!”他是什么人?有什么立场来替夏瑞蓓出头?她此刻已经相信阿恪对夏瑞蓓应该是真心的了,她不是不理解这种心情,而且夏瑞蓓能嫁给阿恪,总比嫁给孙棹的好。但她更清楚的认识到现实,如果由着阿恪,只会造成更大的悲剧,谁都讨不了好。
    “你胡说!”
    “闭嘴!”欧青谨脸黑如铁,大喝一声,吓得二人齐齐闭了嘴,看向他。
    欧青谨冷着脸说:“吵完了?不吵了?继续吵啊?最好再打上一架,弄得所有人都听见,出来围观看热闹啊?我们走了以后,人家还在说西京城里的欧家和夏家,吵得怎么怎么的精彩。”
    夏瑞熙吵得兴起,早忘了这茬,经他一提起,忙闭紧了嘴,阿恪还在坚持,只不过压低了声音:“四哥,你看见的,夏三这几日半死不活的,分明是这毒妇怕夏三闹黄了她和你的婚事,所以才不惜下药害她。你向来见不得别人害人,怎么容忍她这样害人?你就不怕她将来进了咱们家,继续害人吗?”
    夏瑞熙气得迟差要吐血三升,忍不住指着阿恪:“你太过分了!我若是要害人,首先就要害了你这个心思歹毒,躲在暗处用石头裹在雪团里砸我的小人!”她之所以没找阿恪的麻烦,开始是没机会,后来是记欧青谨的情。但阿恪这人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阿恪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却一直忍着没说出来,也没找他的麻烦,他眨了眨眼睛:“这是两回事,你别混为一谈。承认吧!你就是怕你妹妹误了你的婚事,才下手害她的。”
    夏瑞熙抚额道:“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索性和你明说了。我不想迁怒你,但她有今日,我爹之所以会被气得半死,和你脱不开关系!你不内疚也就罢了,还在这里继续害人,含血喷人!我就没见过你这样无耻的人!请你自重身份!她是许了人家的人,不容你如此累她,请你今后不要再提着她一个字,否则我定然叫你后悔!”夏瑞蓓是不好,可如果阿恪不去引她,不给她希望,她又怎会打阿恪的主意?想出私奔的主意来?
    阿恪听了这话,如雷轰顶,竟然忘了反驳夏瑞熙,傻愣愣地看着欧青谨,欧青谨点点头:“阿恪,你不肯听我的话,再胡闹下去,我也护不住你。”
    那边已经有人被惊动,来问是怎么回事,婉儿道:“没什么事,小姐被一只大老鼠吓着了,刚才正打老鼠呢。”
    夏瑞熙轻哼了一声:“至于我的婚事,不劳你关心。我就是嫁不掉也不愿受你这个疯子、小人的侮辱!”她懒得去看欧青谨的脸色,低着头走得飞快,反正什么事欧青谨都是知道了的,什么难听的话都给阿恪说了,她也没那么想嫁入欧家,左右都不会如她的意,哪里管得了他到底怎么看她?愿娶就娶,不愿娶就算了。
    夏瑞熙回了房,还在为阿恪那句她是毒妇,为了自己的婚事害夏瑞蓓,进了欧家门还要继续害人的话气得不得了,一边念着:“我不生气,我不生气,为这种人生气是傻子。”一边却忍不住拼命捶床出气。
    婉儿取了热水回来,见她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小姐别捶了,否则手捶肿了,明日老爷见着又要心疼。为着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值得生这个气么?奴婢刚刚去绕了一圈,听纯儿说了件事,包您听了就不生气了。”接着把阿恪去闯夏瑞蓓的房间,被纯儿指着鼻子骂,拿着大棒赶出去的事情说了一遍。
    夏瑞熙听了恶狠狠地说:“怎么不打死他,把他的头砸个稀烂!”说完又忍不住想笑。笑够了才问:“纯儿骂他,三小姐怎么说?”
    夏瑞熙分析,夏瑞蓓要么就是记恨阿恪不带她走,要么就是故意做给夏老爷看,表示她很顺从,等夏老爷放松了警惕,她再跑。这两人的感情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夏瑞熙烦躁地揉揉太阳穴,硬是想不透。如果是现代人,只凭着这寥寥几次见面和十多天的相处,感情自然不会深到哪里去,可这是古人,平时被关疯了,一看对眼就分外热情,最容易被热情冲昏了头脑,简直无法用常理推之。
    第二天早上用早饭时,阿恪没有出来用饭,夏瑞熙和欧青谨二人都有些不自在,欧青谨几次找话和她搭腔,夏瑞熙都岔开了,他也就不再坚持。
    婉儿悄声道:“小姐,我瞅着四少是想为那个疯子的事和您道歉,您何必为了这么个疯子和他置气呢?多不值得啊?”男人都喜欢明理的女人,不喜欢又泼又得理不饶人的女人。婉儿觉得夏瑞熙应该装作很贤淑大度才能得到欧四少的喜欢。
    夏瑞熙轻轻一笑,她不想让欧青谨以为她就是那么好说话,那么想嫁他的。被人羞辱之后,他轻轻一抬手,含糊不清地表示一下下,她就要笑脸相迎?做梦去吧!除非他肯正儿八经地给她道歉,那还差不多。就算惹她的人是阿恪,不是欧青谨,这账也得算到他身上!如果不是他给阿恪撑腰,阿恪能这么说她吗?她最生气的是,当时阿恪那样说她,他居然也没替她分辨一句,说明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他比阿恪更能掩藏心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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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女不淑 第三章   假相(三)
    夏瑞蓓也没有出来用饭,这是夏老爷的意思。
    他谨慎地让人给她送进房间,不给她和别人交流的机会。但好歹夏瑞蓓是自己上马车的,她低着头,靠在纯儿身上,什么人也不看,静静地上了马车。若是有人问候她的病情和身体,她只是淡淡的笑笑,一切都由纯儿去答。
    夏瑞熙知道她不待见自己,但妹妹病者,姐姐总要跟着去照顾,否则不像话。她刚要上马车,夏瑞蓓低声道:“不要在我面前晃,我不想看见你。”
    夏瑞蓓不想看见夏瑞熙,夏瑞熙其实也不想看见她,更不想在车上看她的死人脸。但面子还是要顾的,夏瑞熙笑着说给别人听:“好啊,你嫌马车挤,想自己乘一张车也由得你。纯儿,你要好好照顾三小姐,有什么需要,及时通知我。”
    纯儿应了,又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心,夏瑞熙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阿恪骑着马跟在队伍最后,几次想靠近夏瑞蓓的马车,终究敌不过欧青谨严厉的眼神和欧二老爷偶尔的一瞥。
    欧二老爷是个老狐狸,明明什么都知道,偏偏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夏家这几日背着他做的事情,他都知道,但硬是装得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只因他关心的是夏瑞熙的反应和应对方式,而不是夏瑞蓓。不要说夏瑞蓓和阿恪逃不脱他的五指山,就算是真的跑了,他也有能力把这件事抹平。
    他更关心的,是夏瑞熙这个人符不符合做欧家的儿媳妇。每天都有人把夏瑞熙的一举一动,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一一报给他听,从目前来看,他对夏瑞熙还是满意的。夏瑞熙的身上有一种天生的勇气,敢于应对困境,努力生存。
    欧家那样的家族,并不需要逆来顺受的小绵羊做媳妇,家族要发展,不只是靠男人在外面打拼,还需要能干,有魄力的女子来坐镇家宅。但女子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私心太重,短视,心胸狭窄,还算好,在夏瑞熙身上他暂时没发现这些毛病,或许说,也许有,但所占比重太小。
    当然也有不满意的地方,比如说,他就觉得夏瑞熙不够圆滑,凡是太较真,性子有些暴。就比如说她和夏瑞蓓之间的关系,亲姐妹也处成了这个模样,虽然说夏瑞蓓占了主要因素,但在他看来,夏瑞熙也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再说她和阿恪吵架,刚开始说的话都是义正言辞的,后来就有些赌气了,此处失了风度。最后,她白日里不买欧青谨的账,这里也不好,女人在这些小事情上是不能和男人较真的,该装糊涂的时候就要装糊涂,顾全了男人的脸面,自然什么都好说。
    欧家的儿媳妇,不但人品要好,魄力要足,还需要八面玲珑,处事圆滑老到,才能面面俱到地把各方人马安抚妥当,家族的力量才会得到壮大。不过夏瑞熙还小,又是在那样简单的家庭中长大的,夏老爷甚至没有一个妾,她欠缺阅历和经验,如果给她时间和机会,相信她能迅速成长起来。
    欧二老爷摸摸胡子,想起当初欧二夫人从宣家寿宴上回去后说的一句话:“那个孩子是个好苗子,人品不错,值得培养。”就是这句话,让他一直假装忘了夏家扣下欧青谨的庚帖,却迟迟没有交代的事情,如今看来,果然是正确的。欧二老爷想到这里,不由眯了眯眼睛,微微笑了,到底是老妻看人眼光毒啊。
    夏瑞熙并不知道欧二老爷是这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入了人家的眼。她不是什么圣人,不会怪责任,不会怨恨,没有私心,她是记仇的。她也不是侠女,不是才女,没什么本事,所以觉得离了家庭和父母的庇佑,她会活得很艰难。如果夏瑞蓓的事情处理不好,夏老爷就会倒霉,夏家也就会垮掉,那么她遮风躲雨的地方也就没有了,幸福也就会离她越来越远。
    西京城遥遥在望,这段旅途再过两天就要结束,可是夏瑞熙和欧青谨两人的关系不进反退。两个人哪怕就是面对面地坐着,也没一句话。远远看见了,各人转身走开,都装作没看见彼此。
    晚间休息时,夏老爷忍不住问夏瑞熙:“你们这是怎么了?”
    夏瑞熙装晕:“什么呀?我和谁?和蓓蓓吗?您知道的呀,不要担心,她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问的是你和欧青谨,前些日子不还是客客气气的吗?怎么现在就想不认识似的?多没规矩!”
    “哎呀,我们真的没什么。我要是真的多和他说上几句话,您又要骂我了。真是的!”夏瑞熙妄图蒙混过关。
    夏老爷认为,现在夏家所有事情的重中之重就是把夏瑞熙的婚事搞定,因为特别关注小心,哪天要是这两人彼此对视着笑了,他心里就特别舒坦,要是二人互相不搭理,他就总觉得不踏实。总的说来,他一颗强壮的心早被儿女的婚事忽悠得虚弱了,再也经受不住打击:“你不要想瞒我,快老实交代!你妹妹的事就够让我操心的了,你不能再让我操心吧?”
    夏瑞熙憋不过,只得道:“阿恪骂我是毒妇,还说我要是进了欧家的门,肯定还会接着害人。他当时就在旁边,可是一句话也没说,任由阿恪这样欺辱我,他肯定也是这样想的。我想,要是他瞧不起我,我也没必要上赶着去。”
    夏老爷沉吟半刻,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肯定是因为蓓蓓的事情误会你了,让我去和他说说。”
    夏瑞熙一把抓住他:“不许去!我又没做错事情,使他们胡乱猜测人家,凭什么要我们去找他?不许去!”
    夏老爷溺爱地刮刮她的鼻头:“淘气任性的小丫头。你懂什么?有些事情如果不说开,永远都是心头的刺,一旦说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说着拉开她的手,真的寻欧青谨去了。
    夏瑞熙哀叹了一声,夏老爷这主动一找欧青谨,她这么多天苦苦经营的高傲形象不是就崩塌了么?说不定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还以为是她扛不住了,找夏老爷去和他委婉说项的呢,婚前就这样,婚后还得了?
    “小姐,纯儿让人来说,三小姐要见您。”婉儿带了几分好奇,三小姐不是挺恨二小姐的么?怎么突然想通了,要见二小姐?
    夏瑞熙也在想这个问题,但她是不能不去见夏瑞蓓的,打整了衣服,带了婉儿去见夏瑞蓓。
    这段时间,夏瑞蓓一直都很安静,没有再给大家添麻烦,经过阿恪身边的时候,目不斜视。夏老爷很满意,同意她出来和大家一起吃晚饭,她举止得当,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只是仍然不愿意和夏瑞熙说话,也不肯都看她一眼。有什么需要,都只让纯儿去和夏老爷说,坚决不喝夏瑞熙打交道。
    夏瑞熙到的时候,夏瑞蓓竟然在看书。见她去了,把手里的书放下,指指身前的椅子,淡淡地说:“做吧。”
    夏瑞熙有些忐忑的坐下,仿佛夏瑞蓓是主,她是客的那种感觉。她瞧见夏瑞蓓放下的书,竟然是一本佛经,更是觉得匪夷所思,一切都透着古怪。
    夏瑞蓓的眼睛仿佛是看着夏瑞熙又仿佛是看着她身后的墙:“我想让你跟父亲说,让兰儿和香儿回来继续伺候我。”
    她的口气让夏瑞熙很不舒服,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夏瑞熙想了想,也淡淡地说:“我想跟你说,这不是我和父亲说了就算得的,一切都要看父亲的意思。如果你真的这样想,就该自己去和父亲说。”
    夏瑞蓓垂下眼:“你要不肯说,那就算了。不过,如果香儿和兰儿不能回来伺候我,我就要把你的宝贝纯儿永远留下来,即便是嫁去孙家,我也不放过她,一过去,我就要抬举她做姨娘,让她一辈子都陪着我守寡。”
    纯儿闻言一惊,眼巴巴地看向夏瑞熙,随即又低下了头。
   夏瑞熙深吸了口气,愤怒地站起身来往外走:“纯儿是谁的,也不是你说了就算得的。”
    夏瑞蓓在她身后冷幽幽地说:“你可以试试看啊,只要我和父亲说,我离不得纯儿,离了她我就不活了,我就不吃饭,你看父亲会不会让你把纯儿给我?我给你三天时间,回了家,我就要看见香儿和兰儿在我房里候着。”
    夏瑞熙恍若未闻,直直地往前走。
    夏瑞蓓回头对纯儿咧嘴一笑:“瞧,在我二姐心里,你这个丫头可比我这个同胞亲妹重要得多呢。”
    夏瑞熙愤怒地在走廊里快步前进,就连撞了人也顾不上,只是埋着头,咬着牙往前冲。太可恶了,夏瑞蓓这个恶毒的丫头,竟然用纯儿的一生来威胁她。不过,她为什么一定要香儿和兰儿回去伺候她呢?
    夏瑞熙猛然停住脚,被她撞了的那人这才有机会道:“你干什么呢?后面有什么在追你?”
    竟然是欧青谨,眼睛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温和地看着她,夏瑞熙眨了眨眼,她眼花了吧?他怎么突然改变对她的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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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剩女不淑 第四章  假相(四)
    婉儿从后面追上来:“小姐,您走慢点,被老爷看见又要说您了。”夏老爷总担心欧家人会嫌弃夏瑞熙,耳提面命要她装斯文。
    欧青谨见她一副傻傻的模样,又尴尬地笑了笑:“我都听你父亲说了。对不起,嗯,阿恪实在是很不像话,我已经教训过他了,我保证以后他再不敢对你无礼。”
    “哦。知道了。”夏瑞熙暗自腹诽了一句:“阿恪是该教训,该道歉,那你呢?是不是也该向我道歉?”不过她没敢说出来,说出来就意味着她在乎他对她的态度。
    欧青谨继续温和地笑着说:“你不要生阿恪的气,以后相处的时间长了,你会知道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其实心眼并不坏,他是那种直来直去的人,不会耍心眼,比很多装模作样的人好。”
    夏瑞熙不客气地说:“在他眼里,我就是那装模作样的人呢,表面上看着贤淑,实际上内心恶毒无比。”她不想装什么大度的圣母,她就是看阿恪不顺眼。见欧青谨被她的话堵得尴尬,她才挤出一个笑:“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有急事要找我爹。”
    “你去吧!”欧青谨总算是放过了她。
    “小姐,虽然你对四少不客气,但他看上去心情很好哦。”婉儿眨巴着眼睛,频频回头。
    夏瑞熙皱着眉头想,婉儿又犯了花痴,其实婉儿想说的应该大概是:“他笑起来好好看哦。”好吧,她承认他笑起来确实很好看,但她又不是没见过美男,不稀罕。特别是做老公,太招桃花了,没安全感,就像一个普通人戴着一只五克拉的钻戒,总担心会有人来抢一样,不如不戴。所以,个人条件太好也是错。
    婉儿没注意夏瑞熙纠结的表情,继续说:“奴婢猜着,肯定是老爷给四少解释了三小姐的事情,他知道事情并不像那个疯子所说的那样,小姐不是什么毒妇,所以才这样开心的。”
    夏瑞熙打断她的话:“婉儿,以后不许你再说什么疯子,否则被人听见挨了打,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
    婉儿在夏瑞熙身后悄悄撅起嘴:“是,小姐,奴婢记住了。”她这不都是想为夏瑞熙出气么?再说了,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恪少爷,本来就像个疯子。
    夏老爷听了夏瑞蓓的要求,皱起眉头:“我知道了。不要理她。”香儿和兰儿是绝对不可能回到夏瑞蓓身边的,事实上,一回到西京府上,他就要让夏夫人处理了这两个丫头。
    谁都想得到的结果,夏瑞蓓不可能想不到。夏瑞熙推测,她之所以这样要挟自己,肯定是为了报复那天自己绑她,纯儿捂她嘴的事。夏瑞熙发狠地想,坚决不让她达到目的,要不以后肯定越发嚣张了,便旁敲侧击地问:“爹,您不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两个丫头回去伺候她吗?”
    夏老爷道:“不需要浪费这个力气。总之不可能满足她的要求就是了。”
    夏老爷不顺着夏瑞熙伸出的线走,夏瑞熙也不好说纯儿的事,她此时真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把纯儿派去看管夏瑞蓓。啊,涉及到另一个兄弟姐妹的时候,和父母说话也真费力呢,不能直来直往,必须曲线救国。
    迂回婉转了许久,夏瑞熙终于找到突破口:“爹,昨晚蓓蓓还和我说了,如果我不帮她,她就要把纯儿留在她身边,还要带着纯儿一起去孙家,抬举纯儿做姨娘。”
    见夏老爷沉着脸不说话,夏瑞熙知道他肯定在为她竟然舍不得一个丫头而生气。夏瑞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温和平缓:“其实,她要纯儿也没什么关系,纯儿要是不好,我当初也不会让纯儿去照看她,纯儿跟着她,我倒还放心些。关键是我觉得,她不是真的想要香儿和兰儿,也不是想要纯儿。”
    夏老爷这才脸色稍霁:“那你觉得她到底是想要什么?”
    夏瑞熙一本正经地说:“她在试探咱们对她的态度,比如说,是不是还怕她闹,会不会在一定范围内尽量满足她。一些小的要求,当然是无伤大雅,但我怕会助长她的脾气。真等到事情控制不住了再惩罚她,只怕会更伤感情。”说完以后,她心里咚咚直跳,悄悄观察夏老爷的表情。
    夏老爷背着手在屋里来回游了几圈,终于停下来:“你说得对,她刚安生下来,不能再由着她胡来。她不是给你三天时间吗?你先不要回答她,她问你,你就说你会想办法,等回了西京再说。”上次给夏瑞蓓灌药的时候,夏瑞蓓看他的那种眼神,他到现在都不能忘记。午夜梦回之时,总觉得心痛难忍,他不想再有一次同样的经历。
    哼,小样儿,看你和我斗!叫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夏瑞熙忍住心里的喜悦,竭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是,爹爹。”
    夏老爷叹了口气,踌躇良久才说:“你心里想必还是恨蓓蓓的吧?”
    夏瑞熙愣了愣:“为什么这样说?”她还做得不够吗?夏瑞蓓这样对她,她也没有对夏瑞蓓怎样,还要她怎样?“您是在怪我绑了她的手脚?”
    夏老爷没有直接回答,但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了,“我知道你委屈,但我希望你对她再宽容一些,给她一个机会。比如当时,除了把她绑起来以外,还有没有其他更合适,能减少摩擦的办法呢?你们是姐妹,不是仇人。有些话,如果你能去和她好好说,效果比我和你娘去说好得多。如果你能主动多关心她一点,她也许不会犯这么多的糊涂。”
    夏瑞熙低下头,夏老爷除了怨她当日的做法,还怨她对夏瑞蓓的关心太少。其实她当时也没多想,也不是存心想借机会报复夏瑞蓓,只是情急之下,只能想到那个方法。或许她的处理方式真的有问题,没有解决矛盾,反而激化了矛盾。她本来就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可以对夏瑞蓓没有感情,但她可以采用更合适的方法处理好和夏瑞蓓的关系。对待狗有对待狗的方法,对待猫有对待猫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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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剩女不淑  第五章  劝诫  (一)
    对待狗,得又打又哄,只要在它心目中建立起威信了,它才既忠心又服从。对待猫却不然,这东西不通人性,野得很,想要它听你的,打不起作用,只会把它打得害怕了跑远,最后该干嘛它还得干嘛,不停滴给你添麻烦。得顺着毛捋,捋顺了,它才会乖顺听话。夏瑞蓓就是那打不乖得猫(从夏老爷和夏夫人打她时,她反应出来的那种暴烈就能看出来),得一边顺着毛捋,一边保持距离和她斗智。
    夏老爷见夏瑞熙沉默着不说话,又安抚道:“也许你觉得我太偏颇她一些,但做爹娘的,总是希望每个子女都好。你也不要觉得爹爹是怪你,你也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呢,能做到这个地步不错了。不过爹爹希望你能做的更好些,我们是一家人,是一个整体,有一部分变坏,有一部分扯后腿,你不能因此就把他切除掉,那样就不完整了。比如说,你的一只手,有一个手指坏掉了,你是马上就要把它切除呢,还是要想办法医治呢?不管怎样,打断骨头连着筋,明白吗?比如当初你大伯那样自私,我不也是没和他计较吗?”
    在夏老爷看来,夏瑞蓓远远还没到坏死需要切除的那个地步,只要有可能,他就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去挽救她。
    但从夏瑞熙的角度来看,夏老爷对她的要求确实高了些,夏老爷能那么不计较地对待夏大伯,那是因为他心里对夏大伯还是有兄弟情分的,和她和夏瑞蓓这种情况不同。毕竟她只是一个外来的灵魂,融入这个家庭有一个漫长的过程,感情也需要慢慢积累,逐渐变深。在这个过程中,除了生存需求以外,只有别人对她好,她才可能对别人好。夏瑞蓓如此对待她,她又怎么可能无私的去对夏瑞蓓好?
    她最多改善一下自己与夏瑞蓓的相处方式,要她把夏瑞蓓真正当姐妹看,那是互相的,不是单靠谁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她能不和夏瑞蓓计较,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为夏瑞蓓打算,掩盖丑事,就已经不错了。
    夏瑞熙想着,脸上就情不自禁露出不以为然来。夏老爷见了,担忧地摇摇头,也不再劝,扯开话题:“对了,昨晚我和青谨说过了,他让我替他把阿恪的道歉带到。”
    “我昨晚遇见他了,他已经和我说过了。”
    “那就好。明早吃饭时,主动和他打个招呼。反正你迟早都是他家的人,听爹爹的话,和他把关系搞好没坏处。”
    夏老爷说的没错,但夏瑞熙心里就是不情愿,闷闷地说:“知道了。”为什么是她主动?虽然他救了她的命,但她也救了他的命。他帮了她家不少忙,可他自己不是也说,是为了阿恪吗?
    但她终究没能逃过去,第二日吃饭时,在夏老爷威逼的目光下,她只得硬着头皮对着欧青谨扯了成嘴角,欧青谨友好地回了她一个微笑。夏瑞熙发现婉儿又看呆了,气得她使劲掐了婉儿一把,气哼哼的想:“这死丫头,坚决不让她跟了去欧家。”
    夏瑞蓓一反常态地坐到夏瑞熙身边,趁着没人注意,低声问:“怎么样?你和父亲说过没有?”她现在不再亲热地称夏老爷为爹爹,只喊父亲。见夏瑞熙摇头,她冷冷一笑:“明天就要进西京城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对了,昨晚纯儿哭了一宿,你记得去安慰安慰她。”
    夏瑞熙忍着没看纯儿,淡淡的说:“我会和爹说的。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夏瑞蓓站起身:“我相信你肯定能说服父亲的。”
    阿恪见夏瑞蓓过来,故意上前和她迎面相遇,二人交错走过,夏瑞蓓看都没看他一眼,步履轻盈地上了马车。阿恪立在原地茫然若失,鼻尖还萦绕着夏瑞蓓身上淡淡的幽香,心里像缺了一角,空荡荡的,他知道他已经错过了最重要的东西。
    这是旅途中的最后一夜,因为气候炎热,夏瑞熙晚饭吃得很少,早早就退了席,命婉儿搬了凳子,拿了蒲扇坐到廊下纳凉。
    “婉儿,你觉得我对三小姐是不是不好?不够宽容?”夏老爷既然都看出来了,那其他人会不会也是这样觉得的呢?
    婉儿沉吟道:“不是不够宽容,而是......唉,怎么说呢?奴婢说不好。”
    “我让你说你就说。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婉儿忐忑不安地说:“嗯,奴婢觉得您平时很不搭理三小姐。虽然说她脾气不太好,可是大小姐对她就比您对她耐心得多。比如说,三小姐做错了事情,不管是大错还是小错,大小姐只要知道了,都不骂她,管她,就算是三小姐不服,大小姐也还是会管。而您,除非是三小姐惹着您,您才会说她两句,其他时候,就不理她的。”
    婉儿一直都觉得二小姐和家里其他主子都亲近,只有对三小姐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甚至是讨厌的,远远不如对身边的丫头亲近。尽管三小姐不讨人喜欢,但作为姐妹,还是有点那个。
    原来她表现得这样明显?夏瑞熙苦笑了一下,怪不得夏老爷不满意她。她以为她说得够委婉,但夏老爷还是犀利的看出来,在她心目中,纯儿远远比夏瑞蓓更重要,再联系上她捆绑夏瑞蓓的事情,夏老爷自然会认为她恨夏瑞蓓。
    “小姐,四少过来了。”婉儿带了几分欣喜,不等夏瑞熙吩咐,就主动给欧青谨倒了茶。
    欧青谨自动在离夏瑞熙几步远的地方坐下来,开始和她东拉西扯。
    夏瑞熙觉得他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便道:“欧四哥有话就直说好了,不必绕弯子。”
    欧青谨轻轻一笑:“其实,就是想和你说对不起。”
    “你昨晚不是说过了吗?我没那么小气,现在已经不生气了。虽然我想,你大概也和阿恪一样的看待我,但是没关系,说开就行了。”夏瑞熙嘴里说得好听,那话听上去却是愤愤不平的。
    欧青谨垂下眼帘:“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
    夏瑞熙没吭气,是不是那个意思大家心里明白。
    婉儿见二人又僵了,大胆地插了一句:“小姐,奴婢就说您误会了嘛,四少那不是给您脸色看,是气恪少爷呢。”
    夏瑞熙骂道:“多嘴,退下!”
    欧青谨哑然,瞬间明白过来:“婉儿说得对,我不是给你脸色看,我也从来没像你想的那样看过你。三妹妹的事情,要是换了我,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处理。我第二天就和你说话,是你不理我啊。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所以才......昨夜听世叔说了,才知道大家都误会了。”
    原来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男人和女人的脑袋构造果然不一样,知道他没像阿恪那样看待自己,夏瑞熙心里要稍微舒服了些。欧青谨见她脸色舒缓了,便看了婉儿一眼:“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婉儿会意,立马退了老远,远远地看着二人,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想知道他们都说些什么。
    “我有些后悔让木斐把三妹妹和赵明韬的那件事情告诉你。我觉得,那件事情可能影响了你们的姐妹感情。”欧青谨见夏瑞熙讶异地挑高眉毛望着他,他尴尬的笑笑:“当时我有些气愤她的所作所为,可是后来一想,到底是她救了你,她并没有坏透底。而且,她当初也许也不是真的想害你,而是上当受骗也不一定。”
    夏瑞熙一听就明白了,扯扯嘴角:“是我爹让你来和我说这个的?”看来她和夏瑞蓓之间恶劣的关系,成了夏老爷的一块心病。夏瑞蓓是不会让步的,夏老爷只会逼她让步。早上他和她说了还不放心,晚上还要请欧青谨来和她说,夏瑞熙心里有些不舒服,为什么一定要她让步呢?因为在他的眼中,她更懂事,更听话,更能吃亏。做人和做子女是一样的,如果你比别人更好说话,更心软,那么注定吃亏多的人就是你。
    欧青谨笑笑:“他也是一片慈父之心。”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还有人让我跟你说,希望,希望你能处理好姐妹之间的关系。”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夏瑞熙的脸色。
    “谁呀?还挺关心我的。”到底是谁这么多管闲事?夏瑞熙憋住心里的火气,尽量露出微笑。为什么所有人都来说她?都要她去将就夏瑞蓓?
    “嗯,嗯,是我爹。”欧青谨有些不自在,别别扭扭地说:“他还说,如果你能做到这个,他对你就更满意了。”见夏瑞熙还能露出笑容,暗自松了口气。欧二老爷总和他说,夏瑞熙的性子不太温柔,得压压才行。但夏瑞熙的性子有点暴,他早就知道了,谁没脾气?只要她不阴险,还讲道理,他就能接受。
    原来是那个吝啬,一路上吃夏家的,住夏家的,舍不得花自家一分钱的欧二老爷,她还没进他欧家门呢,他就开始管她了,对她不满意又怎样?又不是她一定要嫁进欧家的。想归想,做归做,未来的公公开了口,自然是要遵从的。
    夏瑞熙刚想圆滑地笑着说好,对上欧青谨探究的目光,突然计上心来,便收起笑容,撅起嘴,垮下脸,闷闷地说:“可这件事情,明明就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所有人都来说我?”他在观察研究试探她,她也得试探试探他的底线在哪里。


第六章 劝诫(二)
    夏瑞熙现在就等着欧青谨发脾气,看他是不是会不耐烦,会不会皱眉头,一定非得要她口服心服,不折不扣地执行他老子的命令,否则就要骂她不知礼。
    如果是这样,那说明他也是那二十四孝,断然不能忤逆父母,她以后就得多长一个心眼了。
    欧青谨不知道夏瑞熙肚子里这些弯弯绕绕,见她久久不说话,一瞧,不高兴了,便道:“我就知道你会不高兴。但我爹也是关心你,他说我们家情况和你们家不一样,人口比你们家多得多,嫂子们的性格也多种多样,希望你能学会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以后才好……才好过日子。”他后面那句话,低得夏瑞熙几乎听不见。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高兴?我高兴得很。世伯关心我,我怎会不高兴呢?”夏瑞熙的嘴巴这次是真的撅起来的,这是在说她不会做人呢。不管夏瑞蓓做了什么,在夏老爷和其他人看来,她们俩都是姐妹,可以生气,可以闹别扭,但不应该永远这样下去。
    而且这欧二老爷明显是在考验她啊,看她有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情的能力是吧?难道她处理不好这件事,以后就不能过好日子了?不过她也能理解欧二老爷的担心,怕她连自己的妹妹都无法相处好,将来到了欧家,和那些叔伯姑嫂只怕是更难相处。理解归理解,但实在是让人憋屈得很。
    欧青谨怎么看不出她口是心非,低咳了一声:“其实,他们不是责怪你,是希望你能做得更好一些。你想啊,她再不好,始终都是你的妹妹,和你是一家人。这不比其他关系,如果是一件衣服或是一件什么东西破了,不喜欢了,就可以把它扔掉。既然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为什么不尝试着和她把关系相处得好一些呢?这样你的麻烦也会少一些。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吃点小亏却可以占大便宜。是不是这个道理?”
    夏瑞熙皱眉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这是两回事。她做的那些事并不是小事,我吃的也不是小亏,可以闭着眼睛就装作不知道的。试想一下,如果换了你,你能接受吗?而且我认为,我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欧青谨好像有些不耐烦了,踌躇片刻,突然道:“让你装装你都不会装啊!率真是真性情,但容易吃亏。想归想,做归做,你听我的就是了。”
    夏瑞熙没想到他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大概是因为她家的这些事情也让他烦了吧?便瞅着她:“你刚才和我说的那些话,也是装的?那大可不必委屈你。”
    欧青谨叹了口气:“我如果是装的,用得着和你说后面这句话吗?以后我们毕竟是…”
    他虽然没说后面的话,但夏瑞熙明白他的意思,他和她,再不愿意,今后都将是一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知道你委屈,可是人生在世,哪里能事事遂意?自己再不喜欢做的事情,别人喜欢,你不也得熬着吗?”欧青谨站起来要走,“关于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他们说他们的,你顺从一下,下来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谁会知道?何必一切都做在表面上?”
    暮色中,欧青谨高大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失意落寞。
    看似春风得意,什么都有了的他,似乎很不满意现在的生活呢,这其中好像就包括了他们的婚事。虽然他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都是听天由命的态度,但夏瑞熙不想让自己的婚姻如此的窝囊,没有丈夫的爱和庇护,她不信能独自在那个复杂的大家庭过上幸福的生活。夏瑞熙索性道:“你先不要走,既然有这个机会,还不如大家有些话说清楚的好。
    “你想和我说什么?”欧青谨又坐了下来。
    “我记得上次你曾经向我要过你的庚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其实是很反对这门亲事的。”
    欧青谨皱起眉头:“所以呢?”
    “你为什么不反对?”夏瑞熙一鼓作气地说:“既然你也不乐意,我也不乐意,你为什么不反对?我是没有这个能力,我们家当时必须靠着睿王解决赵明韬的事情,根本没有立场。但是你不同,如果你坚决不肯,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的,你现在这么痛苦,痛苦给我看吗?我也很痛苦呢。”
    大约是没见过把婚事说得如此明白轻巧的女子,欧青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随即打断她:“你瞎想什么呢?我当时没有向你要回庚帖的意思。”
    夏瑞熙不明白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当时是想跟你说,我已经背过你了,和你…呃…反正,我会负责的。”他背夏瑞熙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反正他是不可能扔下夏瑞熙不管的,如果真要娶她,他就娶了吧。后来他很委婉地和夏瑞熙提起庚帖,是想表明他的意图,谁知道夏瑞熙竟然会错了意,反复地说要还他,要撇清,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谁要你负责啊?”夏瑞熙被踩到了尾巴,原来是因为他不得不背过她了,所以他才不得不接受她的。怪不得当时木斐和他都不肯背她呢。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她永远都不要想高攀上他吗?
    夏瑞熙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我还没到这个地步!你现在就去和你爹和我爹他们说,你不愿意娶我!我也不稀罕嫁给你!别人要是认为我为了那件事情,失了清白,没人愿意娶我,我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可以了吧!走,走!”
    夏瑞熙气冲冲地走出了几步远,才发现欧青谨还站在原地不动。
    夏瑞熙凭着一口气,对着他嚷道:“你干嘛站着不动啊?你不去,我去!”
    她转身要走,欧青谨深吸了一口气,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袖子:“不要胡闹!”
    同样的情形何其相似,夏瑞熙恶狠狠地瞪着他:“放开!你不要以为你有才有貌,就所有人都稀罕你!上次你不是就拉着我的袖子说你是不肯娶我的吗?我如了你的愿,如今你又要干什么?我去解脱你的痛苦,又怎么会是胡闹呢?放开!”她忍受很久了,再不爆发她就要疯了!
    欧青谨果然松开了她的袖子,后退了两步,低着头说:“我早就知道知道你不稀罕我。既然你这样讨厌我,我不会委屈你。你也不必去,就由我去找他们吧!”
    夏瑞熙冷笑道:“何必把话说得如此好听?什么不委屈我?咱们不过一个半斤,一个八两罢了,彼此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用装!咱们各说各的!我去找我爹,你去找你爹!”


第七章 劝诫(三)
    夏瑞熙很委屈,觉得自己来了以后,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活着,尽量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也尽量用一种感恩的心情去看待周围的一切人和事。但现在看来,似乎越能忍,别人对你的要求就越高,越是受委屈。
    不就是嫁得掉和嫁不掉吗?上一世纪她已经过了29年的单身生活,再来一个29年她也不怕!如果真除了欧家以外就没人敢娶她,她嫁不掉,她就赖着,她不信夏老爷夫妇会把她赶出去。再不然,他们就不愿意养她了(当然,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她饿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还可以穿回家乡呢!谁一定要靠谁才能活下去啊?谁说嫁不掉就不能活了?
    就算嫁不掉,要做剩女,她也不做劣质剩女,她要做优质剩女!宁愿嫁不掉,也坚决不委屈自己!夏瑞蓓这样的古人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前途冒私奔的风险,她就不能为自己的婚事搏上一搏?想到这里,夏瑞熙突然觉得通透了,高高地仰起头:“你不必委屈你自己,我也不想委屈我自己。既然如此。不如咱们一起去说?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的里力量大吧?咱们真要是不肯,他们也拿咱们没法子,是不是?”
    欧青谨见她突然没了怒色委屈,取而代之的是和颜悦色的协商,有些搞不清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疑问地望着她。
    夏瑞熙笑笑:“我突然想通了,你不愿意娶我,你没有错,也不是我的错。只是我们没缘分罢了。你去不去?如果没想好,我先去和我爹说。”
    欧青谨没有阻拦她,只是夏瑞熙走了很远,都感觉到他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
    “什么?!”夏老爷听到夏瑞熙的话,险些没昏厥过去,“你,你也是个不省心的!你们都要气死我才甘心!”
    夏瑞熙扶住他发抖的身子,温和细语:“爹,您不要着急,先听女儿把话说完。”
    夏老爷推开她的手,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你不必再说!你妹妹已经够我闹心的了,我不会再由着你胡闹!你说你嫁不掉,就剪了头发做姑子?笑话!我们家的女儿能去做姑子?你是不是为了我说你那几句话,心里不满意了?”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让欧青谨去劝夏瑞熙了。
    “不是,爹爹说女儿两句,又会怎样?您说我不能做姑子就不做吧。”夏瑞熙早知道他会反对,也知道单凭她几句话是无法打动他的;“只是人家不愿意娶我,您却非得把女儿塞给人家,难道真的是要看着我没人疼惜,过苦日子吗?”
    夏老爷眼睛瞪得有铃铛大:“是那小子说他不愿意娶你的?我这就去找欧之君,如果不同意,当初干嘛开那个口!把我们家当什么了?”
    夏老爷一脚踢开一张椅子,真的要去找欧二老爷,夏瑞熙本来想拦着他的,但又想着迟早都要爆发,不如一并发作出来,便由着他去。她自己回房歇着等消息,让婉儿警醒点,听见有什么动静及早和她说一声。
    谁知道客栈里始终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她所期望的那种争执或是争吵声,一切安静如常。半个时辰后,有人敲门。
    婉儿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是欧青谨:“婉儿,你家二小姐睡了吗?”
    婉儿正在遗憾这二人的婚事又不成了,见欧青谨这么快就找上来,以为他是迫不及待来谈他二人婚事的,很是郁闷,正想说睡了,夏瑞熙已走了出来:“欧四哥,你有事?”没了那种嫁不嫁他,他愿不愿娶她的纠结,她反倒能平静地对待他了。
    “世叔和我爹让你我过去一趟。”欧青谨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既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
    “那你等等。”夏瑞熙回房抿了抿头发,抱定了主意,不管他们如何打算,她坚持自己就是了。
    走在路上,夏瑞熙从来没有过的觉得星星如此明亮,空气如此沁人心脾。一通百通,不管怎样,生活都要继续,只要坚持自己就够了,能活着就努力活好每一天,不能活了,就坦然受之,谁知道人死后又会去到另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所以,夏瑞蓓的烦心事也好,夏老爷的拆东墙补西墙也好,都且由得他却去,她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欧青谨不时地偷眼瞧她,终于忍不住:“你真的和你爹说了?”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和你说笑呢。”
    “你爹怎么说?”
    “没怎么说。你不是才从那边过来吗?他们说得怎么样了?”
    欧青谨道:“我也不知道。这样吧,你等会儿最好不要再开口,有什么我会说。”
    “为什么?让他们知道咱们都不肯不是更好吗?”
    “我爹不喜欢女子谈论自己的婚事,你不要开口,让我说更好些。”
    夏瑞熙没有再反对。
    进了欧二老爷的房间,夏瑞熙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屋子正中一张茶几上摆着三四个小菜,一壶酒,两只酒杯,欧二老爷和夏老爷一左一右的坐着,推杯置盏,低声谈笑,哪里有什么不高兴的模样?
    欧二老爷见二人来了,笑着指指下手的凳子:“来啦?坐下说话。”
    夏瑞熙狐疑地瞅了欧青谨一眼,只见欧青谨垂着眼睛,放在膝上的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看得出来他也很紧张。
    欧二老爷让欧墨给夏瑞熙二人上了两杯清茶后,就不再搭理二人,继续和夏老爷说话。两人从天南谈到地北,又从十年前说到十年后,就是没有一句是关于夏瑞熙二人婚事的。
    一盏茶过去,夏瑞熙坐不住了,几次想开口,都被欧青谨轻咳一声打断,夏瑞熙想起他说的欧二老爷不喜欢女子谈论自己婚事的话,到底忍住了,拼命朝他使眼色。他却像没看见似的,夏瑞熙忍不住,低声说:“你干嘛还不说?”
    他道:“机会不对。”
    夏瑞熙皱眉道:“再等下去天就亮了。”她好不容易才冒着气晕夏老爷的风险开了口,当然不想功亏一篑,特别是当前的情景实在是太诡异,怎么都不像婚事不成的样子,反而是儿女亲家把盏言欢的模样。
    “你再等等,想必快了。”
    欧二老爷终于低咳了一声:“你二人在说什么呢?”
    夏瑞熙一瞧,这正是个好机会,她不能再指望欧青谨了,这人大概很害怕他亲爹的。便道:“回世伯的话,我们……”
    “爹,我们在说,二妹妹家中有只很特别的猫,她听说咱们家很喜欢养猫,就想送给咱们家。”欧青谨一下就接了过去。
    夏瑞熙睁大眼睛,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她哪里知道欧二老爷喜欢养猫?又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夏家倒是养得有几只猫,可那不都是养来抓耗子的大黄猫吗?就算是有,她干嘛要送给他们家呀?她现在又用不着讨好他们家。
    “真的?是什么样子的?”欧二老爷的眼睛骤然发亮。看来喜欢养猫的人不是他们家,而是他自己。
    夏老爷呵呵一笑:“没什么稀罕的,就是只五彩猫,只是性子特别些罢了,有些小聪明,会捕鸟捉蛇的,其他时候又特别腻人缠人。不过呢,它娘生它的时候,只生了它一个。”
    有人说她要送猫,有人就把猫都准备好了,还什么模样性情生平都描述了出来,夏瑞熙有种掉进了阴谋里的感觉。
    欧二老爷摇头晃脑:“这猫产仔,一龙二虎三猫四鼠,还是一只的好啊。不怕树淮弟笑话,我也养过不少猫,但那些猫越养越懒,到后来就肥得不会动了。这会捕鸟捉蛇的猫,我听说过,也见过,也不是性子太野就是样子不好瞧。熙熙真是有心了。”
    夏瑞熙没办法,只得虚辞两句:“一只小小的猫罢了。”
    欧二老爷小酒也不喝了,继续兴致勃勃地和他们讲猫,夏瑞熙见话题越扯越远,顾不得别的,对夏老爷道:“爹。我先前和您说的那事儿…”
    夏老爷威胁地瞪了她一眼,不吭气。
    欧二老爷老狐狸一样的笑笑:“年轻人就是性子急,让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我们商量好了,等回去,今年年底就给你二人把事办了。虽然急了些,不过考虑到你二人的年龄都不算小了,而且这事去年底前就提了的,算算到时候从提亲到成亲,也有一年的光景,也不算太短。就这样了。”
    欧青谨居然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欢欢喜喜地对着两人行了一个礼。
    夏瑞熙的脑子“嗡”的一声响,傻傻地看着欧青谨,他什么意思?刚刚不是才说好了吗?他怎么突然就变卦了?他到底想怎样?
    欧二老爷看都不看二人,挥挥手:“没事了,退下吧。我们还要商量一下婚事的细节。”
    夏瑞熙是怎么踏出房间的,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被人涮了,被那三人联手涮了。只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她没有发言权,所以她的婚事她不能做主,全由别人说了算。
    欧青谨出了门就想溜,夏瑞熙咬牙切齿地拉着他的袖子:“你什么意思?”他很聪明是不是?把她当猴耍?
    欧青谨尴尬地道:“你松开,别人看着不像话。”
    夏瑞熙放开他的袖子,鄙视地看着他:“你拉我袖子的时候呢?你就不怕别人看见了?就像话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明明说好了的。”
    欧青谨低头道:“二妹妹,你还不明白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除非你我死了,否则不管你我如何想,这件事都是无法改变的。而且,我并没有不愿意娶你,将来,我不会对不起你的。”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剩下夏瑞熙站在原地发呆。


第八章 劝诫(四)
    婉儿原本睡在夏瑞熙床边的地铺上,听见她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便大着胆子道:“小姐,您睡不着吗?现在事情已经定了,而且四少爷也说了,他没有不愿意娶你,将来不会对不起您,您还担心什么呢?”
    夏瑞熙叹气道:“你知道什么?他之所以愿意娶我,大概是因为觉得我比其他的女子更能让他接受,并不是真的对我…唉,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婉儿道:“其实,奴婢明白的。他觉得您比其他的女子更能让他接受,不是已经很好了吗?说明在他眼里,您比其他人好啊。换句话说,要是老爷和夫人非得让你嫁个不认识的,不知人品行事的,您不也得嫁吗?”哪个女子怀春?谁不想找个真心实意爱自己的丈夫啊?婉儿是懂得的,她觉得有欧四少爷这句话已经足够了,毕竟像夏老爷和夏夫人那样的婚姻,是天下少有的。
    夏瑞熙笑笑,如此一说,她倒真庸人自扰了,必须记住这不是她来的那个时代。而是盲婚哑嫁,婚姻不能自主的时代,她能力有限,不可能与整个时候和风俗为敌。
    “婉儿,你再和我说说他们家人的事好吗?比如性情如何啦等等。”夏瑞熙终于开始主动打听欧家的事情。她记得一句话,不要仇恨命运,也不要屈从命运,要做命运的朋友。既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她就努力去适应,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多知道点欧家的事情,对自己总是好的。她不一定要爱上欧青谨,但她可以让欧青谨爱上她,如若不然,也要他敬重她,在他心中有一定的地位,她将来才能少受些气。
    婉儿笑道:“小姐是害怕他们家一家子都吝啬吧?”
    夏瑞熙确实很害怕欧家一家人是吝啬鬼。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欧家去提亲,夏老爷会怀疑欧家是为了夏家的钱财了。因为欧家的人,从主子到下人,都穿得极体面,用的东西也很精致,看上去真有那种百年世家的气派,
    可是欧二老爷用钱的态度实在太不大方。
    欧家父子俩对待钱的态度太不相同,欧青谨用钱很大方,经常会打赏下人,下人们看着他都是眉开眼笑,四少长四少短的。欧二老爷却有些吝啬,每次住店吃饭,要结账时,他虽然都叫呱呱地让管家欧墨去结账,但最后结账的却总是夏家,他家唯一一次结账,还是欧四少的脸色实在太难看,管家欧墨才死死拉住夏金,总算是没有让夏家结账。
    虽然夏老爷很高兴为欧家花钱,但下人们都在偷偷议论,说欧二老爷如此吝啬,也不知欧家那大善人的名声是从哪里来的。夏瑞熙也想,欧青谨是异类可以不算数,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当家人尚如此吝啬,其他人就算是不吝啬,肯定也大方不到哪里去。要是一家子都是吝啬鬼,那可有得玩了。
    婉儿道:“其实您大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欧二夫人乐善好施是出了名的,欧家大少和三少,也是很和善很大方的人。只是欧三少奶奶,您见过的,不太好相处。就算是他们家都是这样,四少也不是那样的人,您有嫁妆。关起院子门来自可把小日子过得极好,怕什么?”
    夏瑞熙松了口气,看来欧二老爷才是那个另类,她不必担心会出现严监生那种伸着两个指头,不灭多余的一根灯芯就不肯落气的情形。
    车子还没驰进西京城,大管家崔元已带着几个家奴打马迎上来,见着夏老爷,崔元胖胖的脸笑得挤成一团,先和自家主子见了礼,又向着欧二老爷和欧青谨行礼。
    离开了半年之久,猛然见着了家里人,夏老爷也高兴,忙问崔元家里的情形如何。
    崔元笑道:“回老爷的话。家里一切安好,老妇人身体安康,夫人一切都好,大小姐的小少爷白白胖胖的,聪明伶俐。少爷的书也是读得极好的,舅老爷几次考校,都是顺利通过,舅老爷夸了他好几次。原本少爷今日要和奴才一起来接老爷和二位小姐的,夫人不让,让他往学堂里去了。”又瞧着夏老爷头发斑白了不少,叹道:“老爷辛苦了。”
    夏老爷摸摸头:“越发老了不是?”
    崔元咧嘴笑道:“老爷正当壮年。”
    欧二老爷在旁一本正经地说:“父母高堂还在,哪里能说老?我今年六十多了,也不敢言老。”只因欧老太爷还在,所以他从来不敢称老。
    夏老爷哑然,自己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谁知欧二老爷竟然当真了,便笑着一揖:“是,之君兄说得极是,小弟受教了。”正说得高兴,欧家接人的也到了,两家就此道别,各回各家不提。
    夏家的马车刚出现在街口,夏瑞昸就飞奔上前,立在马前,一把抱住夏老爷的腿,欢喜得什么似的:“爹爹,爹爹。”又跑到后面,把头探入马车里:“二姐!三姐呢?”不等夏瑞熙回答,一溜烟地又跑到后面马车前掀开帘子:“三姐!”
    “过来!”夏老爷拿马鞭手柄瞧夏瑞昸的头:“不是说你去学堂了吗?为何会在此处?夏洪呢?”
    夏瑞昸眼珠子一转:“夫子病了。夏洪拿着我的书包在后面呢,您瞧,他不是跟上来了么?”
    夏老爷抬眼望去,果然见夏瑞昸的长随夏洪愁眉苦脸地抱着书包往这里走。夏老爷狐疑地看着夏瑞昸:“夫子为何好巧不巧偏今日病了?学堂里其他人也放了?”
    夏瑞昸不答,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抓住马鞍,自动往夏老爷马上爬:“爹爹,托我一把,儿子想死您啦!”
    夏老爷道:“去和你二姐她们坐马车。这么大人了还和爹爹挤,也不害臊!”
    夏瑞昸一本正经地说:“正是因为儿子大了,所以更不能和女人一样的坐车,要和爹爹骑马才是。”
    夏老爷无奈,到底给他涎着脸爬上了马,窝到怀中。夏瑞昸撒娇的心愿得偿,硬压下心头的喜悦,努力做出沉稳的样子:“爹爹,骑马要全身放松是不是?”
    夏老爷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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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破釜(一)
  夏瑞昸笑道:“儿子会骑马啦!明天骑给您瞧呀!”
  夏老爷这才知道他是来显摆的,宠溺地摸摸他的头:“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可听你娘和夫子的话?”
  夏瑞昸越发眉飞色舞:“哪里会!您不在,我就要帮着娘理家,哪里还会让她操心呢?”见哄得夏老爷高兴了,话锋一转:“爹,您原来买给我二姐的那西域马,给我好不好?反正二姐现在也不骑了。”
  夏老爷道:“买给你二姐的,就是她的,自家去和她说呀。”
  夏瑞昸闻言,迫不及待地又要下马去找夏瑞熙,夏老爷沉了脸:“马上就到家你都等不及,夫子平时没有教你修身养性吗?”
  夏瑞昸忙缩了脖子,规规矩矩地坐好:“儿子知错了。”
  夏老爷久未归家,不要说夏老夫人和夏夫人欢喜无比,早早就伸长了脖子等待。
  就连经常不在家的夏大伯,也破天荒地没有出门,候在家中等着吃团圆饭。夏瑞楠和武子军安也带着三个月大的儿子回家看望久未归家的父亲和妹妹,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夏老夫人一高兴,还多吃了半碗。
  夏瑞熙和欧青谨定亲的事情已是众人皆知,众人不住地恭喜夏老爷夫妇,调笑夏瑞熙。
  夏瑞楠生的儿子已经要满百天了,白白胖胖的,特别爱笑,一笑就把嘴张得大大的,露出粉红色的小牙床来,看得夏瑞熙心里软悠悠的,只想抱着狂啃几口,恨不得把什么好的都搜给这个小家伙。
  夏瑞蓓见了孩子的可爱样,一直阴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微笑,也忍不住接过去逗弄了一会儿,还摸出了一个精致的长命锁给孩子带上,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备下的。
  夏老爷更是抱着外孙逗弄个不停,回家的喜悦令他暂时忘记了夏瑞蓓给他带来的烦恼,一迭声的让人把他从京城带来给众人的礼物取出来分,谁都没落下,一时间皆大欢喜,热闹非凡。吃饭反而成了次要的,说笑才是正事。
  大伯母王氏见状,酸溜溜地说:“哟,还是咱们熙熙有福气啊。从前一直都没个合适的人上门提亲,可急坏了大家,还说是怎么了呢,原来是有这天大的福气等着她呢。”
  夏夫人不软不硬地道:“大嫂说的没错,咱们家熙熙本来就有福气,哪里是什么人都配得起的?从前那些来提亲的,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就敢贸然来提亲,也不怕人笑话。”
  王氏脸变了变,不服气地说:“要说,也是二弟攀上了睿王爷这位贵人,要没有他老人家保媒啊,这欧家未必肯的。你说是不是啊?熙熙?将来你可得记着人家的大恩。”
  这王氏端的太可恨,夏瑞熙一口恶气涌来,起身对王氏福了福:“多谢大伯母的关心,其实年前欧家就曾经上门提过亲,只是当时我爹和娘没有告诉伯母罢了。不过睿王爷也是极关心这件事的,依您所言,日后侄女儿一定给他老人家立个长生牌位,日日烧香地供着。”
  夏瑞昸眨巴着眼睛道:“原来媒人要立长生牌位供着啊?大伯母,我咋没看见你房里有?”
  众人听了暗自好笑,夏大伯不耐烦了,骂王氏道:“这么多吃的都塞不住你那张嘴!你不就记挂着你那侄儿吗?也不看看他那样儿?也配得上我们家的姑娘?”
  原来夏瑞熙不在的这段时间,王氏家一个侄儿上门求过亲。那人中过秀才,年貌倒也相当,只是出身寒微了些,又穷,正想借着自家功名结一门富有的亲,以便就些改善一下家中条件。
  王氏想夏瑞熙没人提亲,就是来提亲的也是些拿不上台面的,便想当然的认为这事是十拿九稳的,亲自去当说客,结果被夏夫人毫不犹豫地给拒绝了,气得她指桑骂槐了半个月,夏夫人只是不理。今日见着二房风光,她心里又是酸又是不忿的,便说了先前那一番话。
  王氏脸上挂不住,把碗一推,正想说自己不吃了,被夏老夫人冷冷一瞥,立时把话吞了回去。但她心里到底不舒服,眼睛一瞟,瞧着夏瑞蓓坐在一旁郁郁寡欢,人瘦成了一把骨头,顿时笑起来:“呀,熙熙的事儿什么时候办定了吗?”
  夏老爷道:“大致定了,就是年底,具体日子,要等欧家看好了,再来协商。”
  王氏一拍手:“那接下来就该办蓓蓓的事儿了吧?今早孙家还上门来说过这事儿呢,他家是等不得了,就盼着早日用八抬大轿把蓓蓓迎进门呢。可真是喜事一件接着一件呢。”
  夏夫人脸白了白,正要讽刺王氏几句,夏瑞蓓猛然抬起头,一言不发,一双眼睛像锥子似的狠狠戳着王氏。
  王氏被她看得心虚,干笑着道:“三丫头,你干嘛这样看着你大伯母啊?”
  夏瑞蓓不答,仍然死死瞪着王氏,手已经抓上了一只汤碗,看样子是想拿碗去砸王氏。
  夏瑞熙见势不妙,朝纯儿使了个眼色,纯儿忙上前接过夏瑞蓓的碗,低声道:“三小姐可是要喝汤?奴婢给您盛?”夏瑞蓓固执地抓着碗不放。王氏终于有些害怕起来。
  与此同时,夏瑞熙低声和夏瑞昸说了几句话,夏瑞昸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王氏正在提心吊胆,被夏瑞昸的笑声吓了一跳,恼道:“你突然笑什么?”
  夏瑞昸道:“没什么。刚才二姐和我讲了个故事,特别好笑。”
  夏夫人道:“是什么故事啊?”
  夏瑞熙柔声道:“我们回来时,有天中午在路边一个小店里吃饭,那地方简陋,隔壁就是猪圈。里央有只猪,一直不停地哼哼,我们嫌吵,店家就说,那猪饿了,要等客人吃剩下饭菜才喂它。我被它吵得心烦,便让人给它倒了一盆饭,谁知道给它对着好吃的不吃,偏偏还是哼哼。我就问店家:这么多好吃的吃塞不住它的嘴,它是怎么了?后来知道,原来它是吃惯了潲水猪食,不会吃米饭精粮。可不是好好笑么?”
  夏瑞昸笑道:“你们没见过这种蠢猪吧?果然是猪。难怪它是猪。扰人胃口不不说,偏偏以为自己很聪明。”如果夏瑞熙还只是含沙射影,夏瑞昸这话就有些明目张胆了。夏瑞蓓的手总算是收了回去。
  夏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夏夫人作势狠狠瞪了夏瑞熙姐弟二人一眼:“就你们事儿多。吃饭也能想起那恶心巴拉的畜牧来!”
  王氏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说几句吧,就等于承认自己是猪,想不说吧,又实在是憋不下这口气。
  众人面色各异,除了大房这边气愤不平,其他人更多的是想笑。夏瑞熙憋得脸抽筋,武子安没忍住,茶水喷得夏瑞昸一身都是。夏瑞楠的丫头莺儿忙上前给夏瑞昸擦衣服,夏瑞昸皱着眉头道:“大姐夫,你可是没见过猪,吓着你了?”
  武子安搂过他:“不是,这茶太烫了。姐夫失礼了,先给你陪个不是,改日让你姐姐给你换身新的。”
  夏大伯面子上挂不住,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打起了圆场:“熙熙呀,听说万佛寺有一种碧桃,长得与众不同,你们可看见了?”
  王氏夸张地道:“万佛寺?信儿和那几个婆子不正是在那里逃走的吗?要说咱们家待她们也不薄,她们怎么就……”
  夏大伯瞪她一眼,悄声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不想在这儿呆着就滚!脸都给你丢干净了。”又回头对着夏瑞熙笑:“二丫头,咱们继续说那桃花的事儿啊?”
  夏瑞熙描述了一遍桃花的模样,有意无意地瞅着夏瑞蓓,说:“我原本不知道那里种有这种桃花的,还是蓓蓓告诉我让我去的,否则我就要错过了。”
  夏瑞蓓脸色顿时变得极难看,藏在袖子里的手被指甲掐得青紫也感觉不到疼痛。
  夏瑞熙见她眼皮跳了几跳,随即哈哈一笑:“蓓蓓,你说是不是?当时,我脚疼,还说不去呢,多亏你劝我。”夏老爷疑惑地看着夏瑞熙,夏瑞熙只当做没看见。
  当着众人,夏瑞蓓不得不干笑一声,敷衍过去,夏瑞熙总算是放过这个话题,另外讲些京城见闻。
  好不容易散了席,众人四散开说话谈笑。夏瑞蓓对夏瑞熙身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左边厢房里无人处。
  夏瑞蓓冷声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提醒我,你被掳走是我害的。”
  夏瑞熙轻轻一笑:“你认为呢?我以为你现在只顾着恨我,其他的都顾不上了。”
  夏瑞蓓拧了眉头反攻为守:“我让你和父亲说的话,你说了没有?香儿和兰儿呢?”
  夏瑞熙道:“明和你说了罢,爹爹根本不可能答应让香儿和兰儿回到你身边的。那两个丫头,明明知道你做的事情,却不告诉爹爹,反而助你,放任你,等到事情不可开交了,还想私逃,从前红儿为了一场口角,就被娘严惩致死,你觉得这两个丫头回到你身边的可能性大吗?”
  夏瑞蓓挑挑眉:“既然如此,我就笑纳纯儿了,难得你调教出如此出色的丫头。”


第十章破釜(二)
  夏瑞蓓根本就没真想过要香儿和兰儿回到她身边,特别是东窗事发之后,这两个丫头对着夏瑞熙主仆摇尾乞怜,根本无心伺候她,更是让她恨极了这两个丫头。她的最终止目的还是纯儿,上次桃林事件让她看出了纯儿这个丫头的难得可贵之处。从内心深处,她是很羡慕夏瑞熙有这样的一个得力的丫头的,所以才想借着这个机会,既把纯儿弄到身边,又可以让夏瑞熙不好受。
  夏瑞熙淡淡地说:“我是不会如你所愿的,假如你认为你能笑纳,就去和爹娘说说,看看你是否能得偿所愿?你真的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他们不知道?”
  虽然夏瑞熙已经把夏老爷那里说通了,但夏老爷那天早上的责怪让她不得不怀疑,在夏瑞蓓不顾一切地哭闹起来的情况下,他还能不能坚持不变的原有的计划。毕竟一个小小的丫头和夏瑞蓓的听话乖巧比起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就像一个孩子要死要活地争家里的一件不甚紧要的东西,那父母就是为求耳根清净,也会把东西给那孩子,哪里管他这种迁就行为要得要不得?会不会助长孩子的脾气?只要她不哭不闹不烦心就好。所以夏瑞熙认为,必须得把夏瑞蓓的念头给完全掐灭掉,就算是威胁她,恐吓她,哄骗她也无所谓,反正是绝对不能把纯儿给她的。
  有一瞬间,夏瑞蓓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夏瑞熙传递给她的信息让她慌乱不已,片刻之后,反而冷静下来,反正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左右都是要嫁去孙家的,怕什么?她轻笑起来:“我做过什么,他们自然都知道。比如说,燕儿是我失手打死的,比如说,我不想嫁去孙家,比如说,我约了阿恪私奔,好些人都知道,但他们也没把我怎么样,不是吗?你休想威胁我,吓唬我。”
  夏瑞熙望着她摇头:“还有一件事你说漏了。你出卖我,听了赵明韬的话,把我引去桃花林。燕儿为什么会死?因为她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不是失手,你是故意的。”
  夏瑞蓓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夏瑞熙冷笑:“你可真会瞎编。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知道你说的是假话。如果我真出卖了你,害了你,我还会冒险跑出去找人救你?你会有机会嫁给欧青谨?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么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爹爹面前说我的坏话?我碍着你什么了?走,咱们这就去父母面前说个分晓!”反正夏瑞熙也拿不出人证物证,她只需要抵死不认就行了。
  夏瑞熙不理她:“正是因为你最后到底没有帮他害我,去找了人来救我,所以我才一直忍到现在。可是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不但没有丝毫内疚,反而迁怒于我!凡事都有个度,有些话,咱们不必说个明白!你还记得我从万佛寺回到别院的那天吗?有一个妇人偷偷溜进了别院。她对我讲了很多话,你想知道吗?”
  夏瑞熙愣怔片刻,抬起头看着夏瑞熙:“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妇人!就算是你不想把纯儿给我,也用不着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夏瑞熙叹息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聪明。你是需要人证还是物证?你是我的妹妹,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会这样猜疑你?我不是疯子。如果你不信,可以继续闹,人的心是肉长的,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你尽可以闹到让他们对你丧失最后一分希望。你可以想象,假如他们认为你已经无可救药了,他们会怎么办?那就是对你不闻不问。”
  夏瑞蓓猛地把头转过去,不让夏瑞熙看见她的眼泪,夏瑞熙觉得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正要说她要带走纯儿的事,夏瑞蓓幽幽地道:“那又如何?一子落错,满盘皆输。我哪里还有退路可走?你命比我好,就连要死了也可以重新活过来,逢凶总能化吉,就是丫头,也比我的忠心伶俐…… 你哪里体会得到我的苦楚?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夏瑞熙被她那种悲怆绝望的语气刺得一阵发冷,却又忍不住的想生气:“你没有办法就可以出卖姐姐吗?就可以杀人灭口吗?就可以不管全家的死活私奔吗?就可以拉着别人和你一起入地狱?”
  夏瑞蓓冷冷地看着她:“我说过我也不想这样的!但凡我还有一丝希望的话!你以为我不想风风光光,人见人爱地活着?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你换了我,你会怎么做?说不定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你不敢做的。”
  夏瑞熙还真没想过自己若是夏瑞蓓,她会怎么做的问题。她只知道自己不会出卖亲人,不会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而置他人于不顾,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一定也不愿意嫁进孙家,一定也不愿意守一辈子的寡。
  夏瑞蓓见她沉思不语,轻轻笑了:“瞧,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吧?逆来顺受?夏二小姐做不到,我也做不到。不为别的,因为我们身上流的就是夏家的血,夏家从来没有一个人是逆来顺受的。就连素来温顺软弱的大小姐,刚刚有了儿子,不是也翻身了么?”
  怎么又扯到夏瑞楠的身上去了?夏瑞熙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夏瑞楠看起来是和以往不太一样,满脸都是笑,对跟来的武家下人也是呼来喝去的,不像从来那样忍气吞声,但夏瑞熙以为,那是因为她生了武家长孙,母凭子贵的缘故。怎么听着夏瑞蓓的意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呢?
  夏瑞熙清了清嗓子:“蓓蓓,你没有说错,我们不是你,能理解你的心情却不能体会你的痛苦。可是我要是你,假如我换做了你,我是不会出卖亲人,置亲人于不顾的。坚守底线,不走错路,与所谓的逆来顺受没有任何关系。我瞧着你也给外甥和瑞昸都准备了礼物,说明你也不是心里完全没有家人的。而且,你如果真的不管不顾一切,就不会担心你做错的事情给别人知道,对不对?你只是方向错了,不要再继续了。”
  夏瑞蓓冷哼一声:“现在你是赢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心里却有些迷茫,自己是不是真的希望一家人都陪着自己倒霉,是不是真的嫉恨夏瑞熙到希望她死的地步。
  见夏瑞蓓强硬的态度有些软化了,夏瑞熙又道:“假如我是你,我会让所有的人都心疼我,从而舍不得我去吃苦。而不是让所有人都来痛恨我,斥责我,认为我的存在只是个麻烦。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尽所有的力量帮助我。你现在做的,对那件事情不但一点作用都不起,还把自己的退路都堵死了。”只要能拿回更多的好处,受点委屈,装点傻又算得了什么?这就是为什么看上去精明厉害的商人反而没有看上去老实憨厚的商人更容易让顾客信任的原因。
  门吱呀一声响,夏瑞昸突然探进头来:“原来你们在这里呀?怪不得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们。”然后谄媚地笑着对夏瑞熙招手,示意她过去。
  夏瑞熙笑道:“干嘛呀?去院子里等我,我和你三姐说完话就出来。”
  夏瑞昸看看夏瑞熙,又看看夏瑞蓓,觉得气氛有些诡异,摸摸脑袋:“好啊,那你快点啊。”
  见夏瑞昸走远,夏瑞熙道:“你好处为之吧。如果还把我当姐姐,我能帮的一定帮,假如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要再敢伤害我和我身边人的事情,惹毛了我,不要怪我不记姐妹之情。现在我要把纯儿带回去了。”
  夏瑞蓓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表示反对,歪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瑞熙刚走到院子里,夏瑞昸飞快地跑过来拉住她,眼巴巴地看着她:“二姐,把阿月给我好不好?反正你也不骑了,我跟爹爹说过了,他说如果你答应就可以了。”
  “阿月?”夏瑞熙莫名其妙。
  夏瑞昸同情地看着她:“就是你的那匹西域马呀。你怎么全忘了?”
  她有一匹马吗?是了,她的前身就是坠马而死的,又怎么会没有马呢?原来那马儿叫阿月,大概是匹很美的马吧?夏瑞熙呵呵一笑:“我好久没有看见它了,你带我去看看?”
  夏瑞昸不肯,只怕夏瑞熙见着了又舍不得:“马厩离这里好远呢,你不累啊?你先答应了我,我明日骑来给你看,由你看个够!”
  不过一匹马而已,反正她又不会骑,夏瑞熙很爽快地应道:“好呀,那你骑的时候可得小心些,一个人不能独自骑出去啊?”
  夏瑞昸皱眉道:“啰嗦死了。你有我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在城里巷中来回跑了几百趟了,怎么到了我,你也和他们一样的啰嗦。”
  “是么?那你以后可不可以教我骑?”夏瑞熙也很想骑马,在她的下意识里,多会一样本领总是好的。
  夏瑞昸踮起脚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都不记得了?这是还会疼吗?你从前骑马可骑得好了,还偷偷带我出去过,为此被娘抽了一顿掌心,两天都端不起碗。因为是我求你带我去的,你没出卖我,独自受了责罚,弄得我难过了好久。你放心,等我可以骑马出去跑了,我也偷偷带你出去玩。”
  虽是孩子气的话,但夏瑞昸却是个有心的。夏瑞熙哑然失笑:“你不怕被娘打手心?”
  夏瑞昸道:“我是男人,不怕。”
  “对,你是男人,等会儿挨打的时候,千万记得这句话,不要大哭大叫喊叫救命。”夏瑞楠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地看着夏瑞昸。


第十一章 破釜(三)
  夏瑞昸心虚地说:“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挨打?为什么要大哭大叫救命?”他有个脾气,一挨打就会大哭大叫喊救命。据说小时候更夸张,只要一惹着就会遍地打滚,后来还是夏老爷用细竹条抽打和罚蹲马步,抬酒杯轮番上阵,才纠正过来,不过他一挨打还是会拼命喊救命。事后大家嘲笑他,他也觉得丢人,可一到那个时候,他就会忍不住。
  夏瑞楠道:“你有没有做错事,自去和父亲说分晓。他在书房里等你,让你在一炷香之内必须赶到,否则惩罚加倍。
  夏瑞昸白了脸,咚咚地跑走了。
  夏瑞熙道:“他做了什么?爹爹要罚他?
  夏瑞楠生气地道:“刚才学里来人,说今日下午有人在先生的茶里放了巴豆粉,先生泄得没法子,只好提前下了学。后来查实就是瑞昸下的巴豆粉,他为了能去接你们,便在先生的茶里下巴豆粉,先生正嚷嚷着不饶他呢。小小年纪就如此顽劣,将来如何能承担起家业?我们全家可都指望着他光宗耀祖呢。”不得不说,夏家虽然有了钱,却一直遗憾夏老爷没能做成官,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夏瑞昸身上。夏瑞楠也希望自家兄弟有出息了,自己人前人后腰杆也要直些。
  夏瑞熙不以为然地道:“他还小么,大些就懂事了。”捉弄老师么,有几个人没做过?夏瑞熙读初中的时候,她们班的同学还把老师弄哭了呢,一点巴豆粉和她们那个时候的手段比起来,实在是不算什么。夏瑞昸要真是个只会读书的木头孩子,那才让人担心呢。
  夏瑞楠严厉地道:“就是因为他还小,所以越发不能放纵他。你就是个例子,就是小时候爹总说你还小,所以才放纵你,看看,命都险些闹没了,我们家就是他一个男丁,他若是不成器,咱们家就完了!我不在家,你就是大的,盯他盯紧点儿!别由着他胡闹。
  有那么夸张吗?夏瑞熙不想为这事儿和夏瑞楠争执,伸手去接过孩子:“啊呀,做了娘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了呢,是不是啊?宝宝?”见夏瑞楠注意力被转移了,不在意地问:“你婆婆没再派人跟着你了?
  夏瑞楠皱皱眉头:“大好的日子,别提她。”
  夏瑞熙瞧着她虽然丰腴了不少,但掩盖不掉眉宇间深深的疲倦和憔悴,看来日子是过的不太舒心,便道:“我瞧你气色不太好,可是没休息好?别太累了,养了那么多丫头婆子,还有奶妈,别让她们偷懒呀。”
  夏瑞楠道:“我月子里没养好,自然脸色不好。”
  夏瑞熙探头四处找人:“既然没养好,干嘛不让人帮你抱孩子?奶妈呢?莺儿呢?该骂得骂,别由着她们不像话。”
  夏瑞楠道:“别喊了,好久没见你了,我是特意独自来寻你说话的。”
  二人寻了个安静避风的地方坐下,夏瑞熙心疼地问:“生孩子时吃了不少苦吧?”古代女子生孩子不亚于过一次鬼门关,有个好的稳婆和大夫就显得极其重要,夏老爷原本是要在家里守着夏瑞楠的,可因为夏瑞熙要上香,时间不等人,不得不送夏瑞熙姐妹上京。
  夏瑞熙还记得那几日,夏老爷算着夏瑞楠生产的时间要到了,日日坐立不安,一直到后来收到报平安的心,才松了一口气。信上说,虽然吃了不少苦,过程有些惊险,但总算是母子平安,为着这事,夏瑞熙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夏瑞楠。
  夏瑞楠一瞧就知道她在内疚什么,轻轻一笑,“没事,娘在外面守着呢,我不怕。”其实她当时真的很害怕,因为武夫人对她不满意,她又是头胎,生得很困难,生了整整一天一夜,几乎就要挺不过去了。迷迷糊糊中,她最怕的就是武夫人下令说要保孩子不保大人,又怕自己死了,将来武子安娶的其他女人对孩子不好,所以硬是咬着牙顶着。
  幸好夏夫人一直在外面守着,关键时刻强横压制住武夫人,加上武子安的坚持,武夫人总算是没有说出那句话来,她也平安地挺过来。
  夏瑞熙听夏瑞楠说了当时的情形,后怕地握住她的手:“他现在对你怎么样呢?你生了儿子,她应该找不到什么话可以说了吧?”母以子为贵,夏瑞楠生的这个孩子是武家的长孙,应该会让她的地位更稳固才对。
  夏瑞楠的眼泪一下子冒出来,止也止不住了,夏瑞熙慌了神,忙腾出一只手拥住她,轻拍她的背:“别哭,有什么好好说,你别哭啊。”
  原来武夫人说夏瑞楠不会带孩子,非抱到自己房里去养,孩子吃住都在她房里,就得过去,月子里也是一样。这样来回折腾,折腾的夏瑞楠也没做好,恢复得很差,两个多月了恶露还没干净。武夫人又趁机往武子安屋里塞丫头,气的夏瑞楠哭了无数场,又不敢让夏夫人知道,人前人后,还要强作笑容。
  这大概就是极品恶婆婆了,如果是换了其他女人,夏瑞熙还会怀疑是不是这儿媳妇真的不招人疼,可夏瑞楠的温婉善良实在是有目共睹的,她所欠缺的,恰恰就是凶悍。所以才会让武夫人得寸进尺,拿捏着想怎样欺负就怎样欺负。
  夏瑞熙气得胃疼,忍不住说:“你实在太软弱了,她今天抢你的儿子,明天往你丈夫房里塞女人,那最后你算什么?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莫非你就打算这样忍气吞声的过一辈子?
  夏瑞楠擦了眼睛,眉宇间带一股狠历:“我当然不会任由她欺负!先前是我身子不好没法子,想强我儿子,她做梦!”她接过孩子:“你瞧这孩子像谁?
  夏瑞熙仔细瞧了,道:“眉眼和姐夫几乎一模一样,下巴和嘴是像你多一些。
  夏瑞楠冷笑道:“她嫌孩子太像我,一个劲儿地说孩子长得不好看,又因着孩子爱笑,说他笨不会认人,谁逗都在笑。我就觉得奇怪了,莫非这小孩子小小年纪非得像她一样丧着块脸就聪明了?不喜欢就算了,和我抢什么?她不稀罕,我稀罕。”
  夏瑞熙却是明白这武夫人干嘛要做这矛盾的事情,她又嫌孙子长得不好瞧,又嫌孙子笨,偏偏就要和夏瑞楠抢孩子,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打压夏瑞楠。因笑道:“我觉着呢,她并非是不喜欢孩子,不过就是想打压你罢了。想叫你知道,你生了儿子没什么了不起的。
  夏瑞楠道:“可不是么?我怀着孩子的时候她百般挑剔我,总吓唬我说,我若是生不出儿子,就要在给你姐夫娶个二房。等我生了孩子,她一边嫌弃,一边抢我儿子。她先前作的那些,我都可以忍,可她万不该抢我儿子。”
  夏瑞熙好奇地问:“你到底做了什么才把孩子接回来的?”武夫人持家多年,积威甚深,夏瑞楠又自来软弱惯了,她想要打赢这场翻身仗,只怕是难上加难。
  夏瑞南收敛了脸上的愤愤不平之态,认真地说:“熙熙,咱们姐妹二人,姐姐和你说几句知心话。将来你到了欧家,就是先吃点亏也不要紧,但切记一点,必须把丈夫的人和心牢牢抓在手心,只要他向着你,就什么都好说,千万别由着自家性子,把他推远了。”
  夏瑞熙垂了眼:“我知道了。”他当然知道这个很重要,可是,收服那个心高气傲,闷着做事的男人,她决心是有的,却没有底气。
  夏瑞楠摸摸她的头发:“欧家那样的人家,看着光鲜实际上内里的腌臜事儿肯定不少,他家五代同堂,人丁兴旺,妯娌多,没有一个是善茬,何况,这些年是亏空了的,大家都没钱,还要死撑面子,更是像饿狼一样,见着了钱就不会撒手的。欧二夫人虽然厉害,到底老了,我很替你担心啊,你的嫁妆必然不会少,小心做了冤大头还被人说你傻。”
  “我知道了,姐,还是说你呀,你教我两招,你怎么抱回宝宝的?
  夏瑞楠得意地眯起眼:“我只是遵循一个原则,心里再委屈,我不和她吵,也不当着她哭,她说什么我都答应,笑脸相迎,让她抓不着我一点错处。回到房里,我也不和你姐夫吵,也不说她的不是,我就守着他哭。这哭呢,不能随便就哭,得选他时间多,心情好的时候再哭,让他和她闹去。他再孝顺,也得母慈才会子孝?后来公公发了话,骂她没事找事,她没法子,只好把孩子还我了。
  夏瑞熙道:“法子是好法子,可是她不是更恨你么?姐夫要是不在家,她总会寻了法子挑你的不是,你不当家,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又豁不出脸和她闹,可怎么办呢?除非你们能分出来单过,可她又怎会同意?最好就是让姐夫谋个外地的缺,你带了孩子跟了上任去,离她越远越好。”
  夏瑞楠道:“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已经说动了你姐夫,我们瞒着他家里寻了关系,谋东京府衙的一个缺,算是平调,只要舍得花钱,难度应该不大。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就是缺钱。本来爹爹给的嫁妆有几个铺子,收入不少,可那钱被她看得死死的,我又不敢典当首饰衣服,只怕别他们发现就走不掉了。只能取些平时偷偷存下的私房来用,可实在是不够呢


第十二章 破釜(四)
  夏瑞熙道:“这有何难?你和爹娘说一声就是,你要不好说,我去帮你说。”
  夏瑞楠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不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该给我的,已在我出嫁时给了,现在再开口,会被人轻瞧。你姐夫更是会被人瞧不起。”
  夏瑞熙道:“是借,又不是不还。”
  夏瑞楠始终摇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委屈,他们现在够伤心了。”
  夏瑞熙想想也是,便道:“除了首饰,我的积蓄不多,大概只有个几百两的样子,过两日我让人换了银票给你送过去,虽然不起什么作用,但也总比没有的好。”
  “我哪儿能用妹妹的私房钱?你将来也有用的。”
  “推辞什么?咱们谁跟谁!对了,你和蓓蓓呐?我看你们的关系比原来更差了。”
  夏瑞熙苦笑了一下,她和夏瑞蓓的关系恶劣,无论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了,到底还是被看出来了,这些事情并没有隐瞒夏瑞楠的必要,她把前因后果一说,末了叹了口气:“爹要我和她把关系处好,我也想着只要她以后不要再犯糊涂,我也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可她恨我恨得要死,总想着和我作对,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这个有理的,现在反倒成了没理的了。我也不是舍不得纯儿,只要她好,休要说一个纯儿,十个纯儿也是肯的,但我就是觉着,不能助长她的这种坏脾气,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夏瑞楠点头:“她做的这些事情,实在太不像话,纯儿的确不能给她。你也不要太怨她,她到底是我们一奶同胞的亲妹,咱们不帮她,谁帮她?其实她也挺可怜的,你不知道,那孙家有多可恶。他家不知从哪里听说你们今天回来,一大早就找了一大群人上门来协商成婚的时间,坐着就不走,一些扮黑脸,一些扮白脸,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不容易才把人打发走。”
  夏瑞熙说:“这退婚为何这样难?他家要是一直都不同意,难道咱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拖也不能拖?”
  “咱们是女方,不比男主。没有正当的理由,我们就是提出退婚,他家不同意,那也白搭,总不能说,他家人要死了,咱们不嫁吧?那时候,他家就是不闹,咱们家也得被西京城里众人的口水淹死,说不定舅舅就是第一个出来骂的人。拖吧,大秦律法规定,女子不能超过十八而不嫁,就算是想法子拖过了这几年,他要是不死,将来蓓蓓还是得嫁过去,你想,先前发生了退婚的事情,她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只怕是雪上加霜。所以这事只能温和地解决。”
  夏瑞熙道:“被口水淹就被口水淹,总比毁了她一生的好。到时候就算是找不到好人家要她,找个贫寒些,心眼实在的,多给些钱,一样的能把日子过好。”
  夏瑞楠摇头叹息:“哪有说说那么容易?我说她可怜,就可怜在这里。瑞昸还没定亲呢,真要是为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他只怕定不到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将来就是读书入仕,也会被人嘲笑瞧不起。所以这事只能温和地解决,咱们家丢不起这个脸,女儿再金贵,能和家业、儿子比吗?蓓蓓真要怪,只能怪她是个女儿身,运气不好罢了。”
  夏瑞熙无语了,这里永远没有男女平等的概念,女儿的地位永远都无法和儿子相比的,平时可以一样的娇惯,可到了关键时刻,很少会有人愿意放弃儿子的前途去将就女儿的婚事。关系到家族的面子和声誉,还有家族继承人的婚事前途,夏瑞蓓果然只有听天由命了。
  夏瑞熙突然明白夏瑞蓓的疯狂和绝望了,果然是靠天靠地靠父母都不如靠自己的。
  只有自己变强了,才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仰人鼻息,一辈子都只有逆来顺受。
  夏瑞楠又道:“我今日几次想劝劝蓓蓓,都给她推了,想必极是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来。大伯母也真是,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些年偏越发地看我们这房不顺眼了,将来分家的时候,还不知道要怎样的闹腾法。”
  二人正在叹息,丽娘寻过来道:“大小姐,夫人请您过去呢,二小姐也去。”
  夏夫人让夏瑞楠去,却是给她钱的。作为母亲,她哪里会不知道夏瑞楠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只是大家都顾着面子,不曾说开罢了。
  夏夫人把一叠银票偷偷塞进夏瑞楠手里,轻声说:“不够我又让人给你们送去。”
  “我有的。”
  夏瑞楠刚想推,夏夫人轻声道:“我都听你舅舅说了,谋个好差事,这点只怕还不够,原本你就是没动这个心思,我也要和你谋划的。这是我的私房钱,没人能说得起什么话,你真要是觉得不过意,将来多看顾一下你弟弟,就什么都在里面了。”
  夏瑞楠想了想,也就收下:“将来我还给瑞昸。”
  “随你便吧,不过不要当成负担。”夏夫人抱过孩子:“她还是不消停?”
  夏瑞楠道:“能消停么?孩子的事情,她觉得她失了面子,三天两头的闹,变着法子折腾。”
  夏夫人叹口气,眼圈红了:“你再忍忍吧,你三妹那样,我不也得忍着么?”夏老爷回来就瞅了个空,把香儿和兰儿两个丫头交给她处理,顺便把夏瑞蓓的事情也说了,夏夫人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可人多事多,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夏瑞熙趁机正色道:“娘,您和爹是怎么打算的,也该和蓓蓓好好说说,她这样一直闹下去,也不是法子。”
  夏夫人皱眉道:“今日事多,也晚了,明日再说。”便把话题扯开:“熙熙,我叫你来,是要跟你说,你的嫁妆我已是备下了,还差一些绣品衣饰,要你自己做。时间紧迫,你歇两日就开始做吧?除了你奶奶那里,不必日日都来和我们请安。”
  正说着,有人来报,说是武夫人派人来接孙少爷回家去,让大少爷和少奶奶多耍会子。其实武夫人就是喊儿子儿媳回去的,偏生只说接孙子回去,这样弯酸的性子实在是令在厌烦。可以想象夏瑞楠平时和她打交道,得有多难。
  夏瑞楠也不多说,告辞了家人,跟着武子安上了车,背着人偷偷把银票塞进武子安手里,抱着孩子默默流泪。武子安看着手里的银票,又看着委屈万分的妻子,愧疚无比,却别无他法,只能揽着夏瑞楠哄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负你。”
  夏瑞楠一走,夏老夫人连声呼累,先就走了,接着众人也散去。夏瑞熙辞过夏老爷夫妇,自回雪梨小筑不提。
  夏瑞熙老远就看见一个打扮整齐的丫头独自提了一盏小红灯笼,立在雪梨小筑门口东张西,听见众人的脚步声就激动地伸长了脖子看过来,确认之后,疯了似地跑过来行礼,扶着夏瑞熙往里走:“小姐,奴婢想狠您了。”正是半年多不见的良儿。
  夏瑞熙笑道:“良儿,你的伤全都养好了?”
  良儿笑得见牙不见眼,特意嘣跳了几下给夏瑞熙瞧。她这段时间日子过得惬意,夏瑞熙不在,她每日里只需监督着粗使丫头把房里院子里打扫干净,花草调理好,再干些夏夫人临时分派下来的零碎活计,吃得好,睡得好,凡事不操心,自然养得白白胖胖的,个头也长高了一截。
  今日夏瑞熙回来换衣服时,良儿被派去厨下帮忙,等她回来,夏瑞熙又去了前院,就一直都没见着夏瑞熙。现在她简直就是喜不自禁,一迭声地问夏瑞熙洗不洗澡。说自己早就把热水备好了,在床上铺的是新晒的被子,送过来的造行礼也打整好了,又指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说是她带着谁收拾的,问夏瑞熙喜不喜欢等等叽叽呱呱地说了一大长串。
  婉儿道:“良儿,黑灯瞎火的,小姐哪能看得清楚?小姐累了一天,没精神听你唠叨。”
  良儿吐了吐舌头:“小姐白日里不是看见了吗?人家看见你们高兴嘛。”
  婉儿撇撇嘴,暗骂一声马屁精。
  夏瑞熙洗完澡,换了衣服,吩咐婉儿把她在京城里买的小玩意拿出来赏给自己院子里的下人,或多或少,包括看门的婆子也是人人有份,雪梨小筑里的诸人俱都是欢喜不已。
  趁着婉儿忙乱,良儿过去给夏瑞熙梳头:“小姐,奴婢这段时间学会梳头了,您试试手脚轻重可合适?明日您再瞧瞧梳的发式可好。夫人特意请了师傅来教我的,说是将来小姐出阁了,梳头的活儿就交给我了呢。”
  纯儿正在收拾夏瑞熙的衣服,闻言瞧了良儿一眼,也不吭气,继续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好。
  婉儿却变了脸色,给夏瑞熙梳头的活儿向来是她在做,没想到她离开这段时间,夏会人竟然另寻了梳头师傅来教良儿,这是不是说明她以后没机会和夏瑞熙一起去欧家了?放着她这个从小跟着的丫头不用,偏要一个才来一年都不到的小丫头,这不是打她的脸么?不由既委屈又难堪。
  夏瑞熙知道婉儿心里不舒服,便道:“婉儿,你做完手里的事过来一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让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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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沉舟(一)
  婉儿听着夏瑞熙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她去做,心里稍微要好了些,强笑:“请小姐吩咐。”
  夏瑞熙道:“你去打开我床头那口小红木箱子,里面有几盒雅芳斋的胭脂和香粉,还有几方丝巾。你取一盒香粉、一盒胭脂、一方丝巾给丽娘送去;再取一盒胭脂、一方丝巾给真儿。就说是我特意在京城给她二人买的,其他的什么也不必多说。还有一个包袱,里面都是些胭脂水粉,你送去老夫人房里,让丫头们分了。”
  老夫人那里也就不说了,丽娘和真儿都是夏夫人身边得力的人,特别是丽娘,掌管着后院仆役的升降职责分工,月钱发放。平时婉儿也没少吹捧二人,得了这个机会,婉儿真的高兴起来,忙笑着去取东西,打算顺便把自家准备的几件小礼物一并奉上。
  夏瑞熙随即冷了脸看着良儿:“我以为你经过那顿打,会懂事许多,结果还是错看了你,你还是难堪大任!”
  良儿慌了神,忙跪下道:“奴婢错了,请小姐责罚。”
  夏瑞熙冷冷地看着她:“你错在什么地方?你且说来听听。”
  良儿张口结舌,只拿眼睛瞟纯儿,指望纯儿给她个提示。谁知纯儿埋头自做自的事情,根本就不理她,只得咬咬牙道:“请上姐明示。”
  夏瑞熙道:“夫人让你来我身边做什么的?”
  “是服侍小姐的。”
  “上次你为何挨打?”
  “奴婢多嘴多事,与人争强。”良儿说到这里猛然明白过来,她不应该在婉儿和纯儿面前显摆,不该总想压过婉儿一头去,磕头道:“奴婢知错了。还求小姐再给良儿一次机会。”
  夏瑞熙道:“后院之所以不安宁,就是因为你们有这些攀比争强之心,才会生出许多事端来。你记好了,我要的是忠心,实干的丫头,而不是事事挂在嘴上,耍嘴皮子厉害,总想压着别人一头的丫头。若真的这么想出人头地,我禀了母亲,提你去上房当差,我这里庙小,留不得菩萨,早些去了,我好另寻合适的人伺候。”
  良儿闻言哭道:“奴婢只是性子烂了些,哪里敢生出这些脏心思来?小姐对奴婢恩重如山,您赶奴婢走奴婢也是不会走的,今后奴婢改了这些坏习惯就是。请小姐责罚,怎么责罚奴婢都不会不服。”
  婉儿拿着东西停在门口,一字不落地把夏瑞熙的话都听进了耳里,就看她怎么处罚良儿。
  夏瑞熙道:“婉儿,你去跟丽娘说,让她禀明夫人,良儿多事不慎,扣她一个月月钱,纯儿一路上照看三小姐有功,升作一等丫头。”纯儿在万佛寺的时候机警勇敢,救了夏瑞熙的命,早就该升作一等丫头,却因为要掩盖事实,只得等到现在才寻了这个合适的借口的等级。
  纯儿忙过来磕头谢恩,夏瑞熙见婉儿口里应着,身子却不动,知道她心中不忿,便似笑非笑地道:“婉儿,你再不去,可晚了,更是不舒服,累了,我便让纯儿去。”
  婉儿忙一溜烟地去了上房,办完了事,来寻夏瑞熙回话。进得屋里,只见夏瑞熙独自靠在床头看书,纯良二人并不在她身边。便过去剔亮了灯芯,回了话,又给夏瑞熙换了一盏热茶。
  夏瑞熙眼睛放在书页上:“不要茶了,给我一杯白水吧?要睡觉了,喝了茶怕睡不着。弄完就去歇着吧,今夜不必守夜。”
  婉儿依言做了,立在一旁只是不走,也不发声。
  夏瑞熙又看了两页书,才佯作刚发现婉儿,惊讶地道:“你怎么还在没下去歇着?可是有事?”
  婉儿‘噗通’跪倒在夏瑞熙面前垂着泪道:“小姐可是不要奴婢了?”
  夏瑞熙心中暗自好笑,却装作惊讶地模样:“你这话是从何而来?谁和你说的?”
  婉儿道:“没人和奴婢说,是奴婢自家猜的。”
  夏瑞熙道:“你起来说话,为何会这样猜呢?”
  婉儿眼泪流下不停,腹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夏瑞熙皱眉想了许久,才道:“你可是觉得我提了纯儿做一等丫头,夫人又让良儿学梳头,这些都是你从前做的事儿,怕她们把你挤走了?”
  这一说却是说的婉儿的心里去了,婉儿却不敢说是,只道:“奴婢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奴婢改,请小姐给奴婢机会。只求不要将奴婢赶出去。”
  夏瑞熙笑道:“婉儿,你可记得,同样的话,你和我说了不下十遍?每一次你一犯错,你就和我说同样的话。你觉得咱们十年来的情分,够你这样折腾几次?”
  婉儿大惊:“小姐,奴婢这段时间一直安分守已,没有做半分不该做的事情,请小姐明鉴。”
  夏瑞熙道:“不是说你这段时间又做了什么,你若又做了什么,你现在还能在我面前站着么?三小姐那里差人,你又是做熟了的,聪明能干,去那里做一等丫头最合适。”她说到这里偏停了下来不说了,示意婉儿端水给她喝。
  婉儿险些要晕厥过去,递水的手都是抖的。夏瑞熙慢吞吞地喝完了水,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方道:“你这段时间做得极好,若是继续保持,我是不会不记旧情的,若是再有任何行差踏错,你自己明白的罢?”
  婉儿含着泪低声道:“奴婢明白。”
  “下去吧。”
  等她告退到门口,夏瑞熙又唤住她:“有件事儿,忘了和你说。你这段时间做得不错,但离你上次降级,时间不长,又是老爷亲自开的口,不好这么快就让你重新做一等丫头。可是你年纪大了,也要存点嫁妆,这样罢,明日我去和丽娘说,以后从我的月钱里面拿钱给你涨一级月钱,这样下来,你拿的还是一等丫头的月钱。你到底是老人儿了,这院子里谁要敢不尊敬你,你来和我说。”
  婉儿是个通透的,到这里已是知道自己作为丫头,是不可能陪着夏瑞熙嫁去欧家了,若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想跟着夏瑞熙走,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作为媳妇子跟了去。当下忍住泪谢过夏瑞熙,悄悄退下不提。
  第二天一大清早,丽娘就亲自来请夏瑞熙去夏夫人房里。到了上房,夏瑞蓓已是坐着了,夏瑞熙给夏夫人请了安,夏夫人淡淡地应了一声,示意丽娘把房里其他丫头婆子支使出去。屋里只留娘三个和丽娘四人。
  夏瑞熙一看这阵势,心中隐约猜到了几分,夏夫人又要使手段了。
  夏夫人也不啰嗦,对丽娘道:“把东西取出来。”
  丽娘从妆台深处抱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黄花梨木匣子来,从腰门取了一把绿色汗巾系着的小银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锁,放到夏瑞熙姐妹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夏瑞熙看着里面拇指大小的四个精致琉璃瓶,伸手要去拿,被丽娘紧张制止:“二小姐,您看看就行,别摸。”
  见丽娘那紧张样,夏瑞熙不由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毒药?夏夫人这是要对谁下手?莫非是要把香儿和兰儿两个毒死?那婉儿和纯儿也知道了一些,是不是也得跟着死?
  夏夫人不答,对着夏瑞蓓扬扬下巴:“你自己挑一瓶吧。”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夏瑞蓓惨白着脸看着夏夫人:“娘,您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我挑来做什么?”
  夏夫人纤长素净的手指指,点着其中的两只琉璃瓶:“这是哑药,灌下去后,这人此生都休想再开口说话;这是毒药,喝下去,不到半柱香,人必死无疑。你就在这两瓶中挑一瓶。”
  夏瑞蓓尖着嗓子说:“那又如何?为什么要我挑?”
  夏夫人着丽娘,丽娘躬身退出。
  夏夫人站起来对着夏瑞蓓猛地就是一个耳光,打得夏瑞蓓头昏目眩,栽倒在地。夏瑞熙忙拉住夏夫人:“娘,有话好好说。”
  夏夫人指着夏瑞蓓低声道:“你干的好事!我的脸都给你丢干净了。你怎么敢?怎么敢?我教你的礼仪廉耻都到哪去了?你是要气死你爹,拉着我和你一起守寡,让你姐姐在婆家抬不起头来,被那个老虔婆赶出来,让你二姐嫁不出去,让你弟弟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媳妇,一辈子只能做个平头百姓,让全家都给你陪葬吗?”
  夏瑞蓓爬起来跑好:“我明白了,您直接把那瓶毒药给我吧!”
  夏夫人冷笑道:“好呀,你倒是干脆!熙熙,给她!”
  夏瑞熙中立不动,一迭声地劝阻。夏夫人怎么可能会舍得毒死夏瑞燕?最多不过是吓唬夏瑞燕罢了,她要真听夏夫人的话递瓶子给夏瑞蓓,她才是真傻了。
  夏夫人道:“你看看她那模样儿,现在还执迷不悟,真等到她再犯错,就是万劫不复!与其让她被千人骂万人指,我不如趁早自己断了她!”说着把那毒药递给夏瑞蓓:“你不是想死吗?吃下去就肠穿肚烂,一了百了!”
  夏瑞蓓此时反而不敢伸手去接了,夏夫人冷笑道:“不想死了?舍不得死了?舍不得死就选一瓶去把自己做下的丑事擦干净!”
  原来夏夫人是要夏瑞蓓自已去把香儿和兰儿处理好。夏瑞熙心里拨凉拨凉的,忍住心里的不适:“娘,我不舒服,我告退了。”
  “你等会儿,我还有事和你说。要是不舒服,就到一边去坐着吧。”夏夫人眼睛在夏瑞熙脸上一扫,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害怕些什么,偏偏不肯放她走,硬要她当看客。


第十四章沉舟(二)
    夏瑞熙寻了个椅子远远躲开,却又忍不住想瞧夏瑞蓓到底要会取什么,是毒药,还是哑药。又担心她的纯儿和婉儿可怎么办,夏夫人是不是也要她二人的命。
    夏瑞蓓面如灰地看着那两瓶药,无论如何也伸不出手去,她想起每夜里的噩梦,仿佛又看到了燕儿惊恐、怨恨的眼神,还有那石头砸下去后,溅出来的腥热鲜血粘了一手的恶心感。全身冒出冷汗来,眼睛往上一翻就昏了过去。
    夏夫人皱了皱眉,命丽娘进来将夏瑞蓓扶到床上,随手取了那瓶哑药,看了看夏瑞熙。
    夏瑞熙吓了一跳,背起手往后退,不等夏夫人开口就坚决无比地拒绝:“我不!”
    “你们都是心软的,我却没有法子不做恶人。”夏夫人叹口气,她原本也只是吓唬吓唬夏瑞蓓,顺便让夏瑞熙知道这种事情该如何处理,目的达到,便不强求,唤过丽娘低声吩咐了几句,丽娘低着头走了。
    夏夫人又问夏瑞熙:“纯儿和婉儿知道多少?”
    夏瑞熙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手心里全是冷汗,尽量平静地说:“女儿当时就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她们只知道蓓蓓想逃走,气着了爹,其他一概不知。这一路上多亏有了她二人,否则我还不知怎么办才好呢。”
    夏夫人盯着她看了一会,道:“就算是知道也不怕,这两个丫头都是嘴严的。我素来知道婉儿是个聪明的,不会乱说。纯儿么,很不错,也罢,就依你所言,提她做你房里的一等丫头。你过来。”
    夏瑞熙偷偷把手心里的冷汗擦在袖子上:“什么?”   
    夏夫人指着箱子里剩下的那两瓶药:“这个给你,我教你使用方法。”
    “这是什么?”夏瑞熙胡乱地想,定是那所谓的家传秘方,入水即溶,无色无味,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人毒药。
    夏夫人道:“这里就是我们娘儿俩,我就和你直说了。你就要成亲,不再是小姑娘了,有些话,有些事,做娘的必须要教你。欧家情况复杂,我估计将来欧四的妾室通房不会少,那么你就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下,这个,只要一点点,放在饭食或是茶水里,再不然可以放在油灯里,她就是再受宠,也休想出孩子来。这个呢,万一要是不小心有了,也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解决,你明白吗?你只要自己有了儿子,再把这个握在手里,想让谁生就让谁生,谁也越不过你去。”
    夏瑞熙听得头皮发麻,夏夫人平时表现出来和教导她们的那一套贤良淑德,都是台面上给人看的,实际上,她要教给她们的,就是怎样做到面子上好看,里子又实在的生存之道。
    从理论上说来,夏夫人却也真是为她考虑,欧青谨那样的人,妾室通房必会不少,不管夏瑞熙愿不愿意,她要是想确保自己的地位,就不得不使些手段,这就是给古代杰出青年做老婆的下场。
    夏夫人自顾自地说完,把箱子关好,“等你出阁时,我会给你收好,你记好了,谁都不能告诉,包括纯儿和婉儿。”
    一想到将来的种种可能和无奈,夏瑞熙烦乱无比:“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这可是七出之罪,他要找多少个他找他的得了,我有嫁妆,不靠他生活。”他若是真有那么多的妾室通房要她来处理,她该怎么办?装聋作哑?逃离?
    夏夫人竖眉道:“胡说!你是我的亲生骨肉,我能害你?要么你就能有那个本事把他牢牢地抓在手里,就像你姐姐那样,关好自己的门,看好自己的人,就算是婆婆凶悍一些,吃点小亏也不要紧,反正最后占便宜的人还是你。你要没那个本事,就只有这条路可走,若是你还要当菩萨,你就等着窝囊一辈子!”
    夏瑞熙坐了片刻,终于接过红木箱子,“我想学做些家常菜。”事到如今,她同样的没有退路可走,要想不走争宠害人的这条路,她就要全方位地包围他,不给别人一丝空隙钻。前怕狼,后怕虎,远不如破釜沉舟那样勇往直往更有生机。
    夏夫人眼睛一亮,笑道:“这就对了!打起精神来,我和你姐姐做得到的,你也一定能做得到!你想学什么?我亲自教你。”
    夏瑞熙低声道:“要看他和他爹娘爱吃什么,还有,爹爹说我们家有只五彩猫,会捉鸟打蛇的,要送给欧二老爷,猫是在哪里呢?”
    “今早你爹就让人送去了。”看见女儿努力,夏夫人心情很好:“你们都是一样的,不逼就不成器。”
    夏瑞熙看看夏瑞蓓,只见她一动不动,隔着眼皮却可以看见眼珠子在动,心中有数,这丫头肯定早就醒了。便道:“娘,三妹没事儿吧?”
    夏夫人瞅了夏瑞蓓一眼:“她若是听话,不给我添麻烦呢,我便尽量想法子拖着,能拖一天是一天,说不定就把那痨病鬼给拖死了。她若是还要继续闹下去,没法子,我精力有限,顾得了老的,就顾不了小的,只好应了孙家。”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夏夫人不比夏老爷,她精明厉害,也比夏老爷心狠,夏瑞蓓那点手段都是从她这里学去的,哪里又能逃过她的火眼金晴。她话一说完,夏瑞蓓的手骤然抓紧了身下的被单,夏瑞熙看得好笑,这下子夏瑞蓓肯定会安生一段时间了。
    说到做菜,夏夫人兴趣也来了,也不等丽娘来回话,换了衣服自带夏瑞熙去厨房。夏瑞熙瞧夏瑞蓓躺在床上直梆梆的装死。替她难受,便道:“娘,我喊一下三妹,若是她好些了,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她也学学。”
    夏夫人道:“不必了,她愿意躺着就躺着。我们走。”出了门,高声吩咐夏瑞蓓的丫头芳儿:“芳儿,三小姐若是醒了,你让她不必等我,自己回去,若是不想来吃晚饭,也不必来,就让厨房送两个清淡的小菜和半碗粥去她房里。”她倒要看看夏瑞蓓能和她熬上几天,等夏瑞蓓熬不住了再来求她,她便好好收拾夏瑞蓓。
    只因欧青谨爱吃鱼,夏瑞熙学的第一道菜就是如何做她最恨吃的鱼。夏夫人先命厨娘收拾了鱼鳞和内脏,系了围裙,手起刀落,分别在鱼鳃下半寸处、尾巴处来一寸处各割了一条口子,指着切口道:“看见没有,这鱼两边各有一条腥线,做之前要把它去掉,这样做出来的菜和汤才会没什么腥味儿。”
    夏瑞熙闻言凑过去一瞧,果然在刀口处看见一条白色的如同筋一样银白色的线头。夏夫人又把鱼翻过另一面,如法炮制。然后举起刀,用刀侧“啪啪”地拍起鱼来。
    夏瑞熙道:“这是干什么?”
    “这样拍拍,拍松了好抽线。”说话间夏夫人用指尖掐着那线头轻轻一抽,就将那根线抽了出来。
    厨娘在一旁啧啧称奇:“今日奴婢们总算是大开眼界了,难怪得老爷总说我们做的鱼没有夫人做的好吃,原来夫人藏了一手呢。”
    夏夫人微微一笑:“这只是最基本的,不同的鱼有不同的做法。别的还要瞧吃鱼之人的口味如何,是味重还是清淡。今日咱们就做一道最简单的清蒸鱼吧?你来弄,我来指点你,反正迟早都要自己动手的。”
    夏瑞熙也不知道原来的夏二到底掌握了多少厨房法,本着多做少说的原则,埋头干活。做菜她以前还是能做一些的,但也只是能做,远远说不上做得好,到底是有些生疏。
    夏夫人见她虽然有些生疏,但手脚还算麻利,也不怕脏,便笑道:“如此甚好,还有几个月的功夫,你日日都来学做一两道菜,到时候就算是不精于此道,却也勉强可以拿出手了。虽然说他们家用不着你亲自下厨,但多会做一两件事情总是好的,技多不压身。”
    夏瑞熙笑着把鱼上了蒸笼,瞧着灶台旁有个罐子,便凑过去瞧:“这里面是什么?”
    厨娘笑道:“是些腌酸菜,大少奶奶害了口,想吃,又等不及,奴婢只好把这罐子放在灶台旁,这样酸得快些。”原来是王氏的大儿媳又有了身孕,想吃酸的,所以特意让厨房准备的。
    夏夫人叹口气:“她倒是个好生养的,一个接着一个。”
    厨娘笑道:“夫人休要急,等过几年四少爷成人了,少奶奶进了门,不是一样的么?只怕到时候小少爷,小小姐满屋乱跑,夫人还发嫌烦呢。”
    夏夫人微微一笑,心想夏瑞昸已经十一岁了,是该寻一门亲事了。夏夫人由真儿伺候着洗了手,脱了围裙,又想到欧二老爷爱吃甜食,便道:“熙熙,趁着时辰还早,你再学做一道绿豆糕,它的做法最简单,但要做到松软适中,甜度刚好,入口即化,可是不容易,配料的比例很重要,没些日子恐怕掌握不了。”
    其实夏瑞熙已经有些厌烦了,她天生就不喜欢下厨房,但想到这是自己求来的,也只得咬牙坚持下去。接着夏夫人的指点,把绿豆面、糖、蜂蜜、糖桂花、香油、猪板油准备好,刚把绿豆面蒸上,丽娘便来了。
    丽娘沉静地给夏夫人施礼道:“夫人,刚才清莲水榭那边的婆子来报,说是老爷从京城买给三小姐的那两个丫头,叫香儿和兰儿的,水土不服,病倒了。病得好像还挺重的,请夫人示下,怎么处理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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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1: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嫁妆(一)
    夏夫人不在意地道:“去咱们家堂里寻个大夫来瞧瞧,抓几服药,让她二人养几日,养不好了,便送到乡下庄子去养。”
    厨娘笑道:“到底是京里来的,身子要娇贵些。奴婢听说这两个丫头的身价可高,路上就有些不好了。”
    丽娘道:“可不是么?那喉咙肿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夏夫人道:“如今秋燥,莫不是火气太重?我记得我房里好像还有一瓶清火丸,你去取了给她二人吃。”
    厨娘道:“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夏夫人不以为然的道:“进了我家的门,便是咱们家的人了,我自然要善待她们。”
    夏瑞熙偷眼觑着丽娘和夏夫人,只见二人表情再正常平静不过,就像两个丫头真的只是水土不服了一般。
    夏夫人起身道:“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午饭了。咱们先回去,这里弄好以后,让人送到上房去,让大家也尝尝熙熙的手艺。”
    夏瑞熙臊得脸红:“这哪儿是我的手艺,分明就是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的。”
    夏夫人笑着摸摸她的脸:“我的儿,可不是你亲手做的吗?”
    院子里桂花飘香,各色菊花开得正艳,夏夫人心情不错,和夏瑞熙说起了她的嫁妆:“我和你爹商量了,和你姐姐一般,大的呢,也给你准备两个庄子,三个铺子。庄子一个是自家的,另一个,已是看好了,过几日你和你爹爹去瞧可满意,若是满意,咱们就盘下来,铺子呢,一大两小,大的就是城西福寿卷口的那个永福当铺。小的两个都是药铺,人不必换,货还是从咱们家这里一般地配,每个月结一次货款,赚了是你自己的。你可别学你姐姐,去了就什么都交给公婆,自己半点自由都没有。那样活的也是死的。”
    夏瑞熙应了,夏夫人又和她说起衣服首饰,人情世故,恨不得把自己会的全都一古脑地教给夏瑞熙。说得不过瘾,道:“这样,你每日做针线要是做得疲乏了,便过来和我说话,看我管家,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听得夏夫人这样一说,夏瑞熙感到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她马上就要嫁为人妇,过另外一种未知的生活,似这般悠闲的日子终将会离她越来越远。
    第二日,夏瑞熙做了一些针钱活,觉得乏了,便依言去上房看夏夫人管家。正忙着,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桔子过来行礼道:“桔子见过二夫人、二小姐。”
    夏夫人点点头。
    桔子笑道:“老夫人说,二夫人若是有空,请您过去一趟呢。”
    夏夫人道:“我知道了,把手上的事儿做完就去。”
    待桔子告辞,丽娘快步跟了上去,不多时回来悄声对夏夫人道:“桔子说,大房今早去闹过了,说的就是福寿巷口那个当铺的事。”
    夏夫人一听,猛地把手中的茶盏掼在几上,冷笑道:“我要动用自家的东西,还要她批准不成!人心不足蛇吞象,简直是得寸进尺!”
    丽娘进言道:“虽是如此,但也是老爷和夫人平时对他们太好了,他们才会如此不知进退。依奴婢瞧,夫人不妨趁这个机会把有些话说开了,免得日后老夫人仙去,有诸多烦恼。”
    夏夫人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忍了她这么多年,她真以为我是看谁的面子呢?等会儿熙熙就和我一起去,看看你奶奶怎么说,瞧她是不是真要把孙女儿的嫁妆强占给孙子去。”
    夏瑞熙在一旁不知是怎么回事,问了丽娘才知道,原来永福当铺地处最繁华的地段,生意和名声都极好,现在是王氏的长子——夏瑞诸管着的。因为夏瑞诸没甚本事,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跟着夏老爷出去做生意,夏老爷只得临时派他去永福澌发铺管事儿,顺便练练眼力劲儿,将来也好让他自家开一个当铺。
    说他管事儿,其实也就是每日没事时去那里坐坐,收东西,估价,统统都有专人做,他是不动手的,夏老爷也不放心让他亲自动手,换句话说,就是给他一个好听的名义,不让人说他是吃白饭的罢了。谁知道一来二去,王氏竟然把这当铺看作是她家的了,才听说夏老爷夫妇有把永福当铺给夏瑞熙做嫁妆的消息,就跑到老夫人那里去哭闹,说是夏老爷原来说过给她家夏瑞诸的,怎么这会儿又反悔要给女儿了。不心疼自家侄儿,反而要拿去补贴外人。
    夏夫人听了这话,又岂能不生气。
    真儿道:“夫人,这事儿一闹恐怕就会扯出许多事儿来,断难善了,要不要先和老爷说一声儿,您们商量商量,再去老夫人那里回话?”
    夏夫人取了手巾擦擦手,垂着眼道:“不必了!让他知道这些干什么?让夫人骂他合着媳妇儿一起气她老人家呀?他大伯不是也没出面吗?就是我去得了。”
    夏夫人分派完家中的大小事宜,深吸了一口气,命丽娘取出一匣子官燕窝来,让夏瑞熙端了,跟着她一起去老夫人房里。
    到了老夫人房里,老夫人一个人跪在堂着敲木鱼诵经,王氏已是走了。
    请过安后,夏夫人满脸堆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娘,昨日媳妇娘家嫂嫂让人给我捎来一包官燕,说是从东京那边带来的,让给熙熙添在嫁妆里,将来好拿去孝顺未来的婆婆。熙熙却说,奶奶这段时间有些咳嗽,饮食也不是很好,正好给奶奶滋补滋补,这不,听说我要过来,便特别挑了其中最好的和我一起送过来啦。”
    老夫人瞅了一眼,这匣子燕窝盏形完美,大而丰满,也没有什么杂质,的确是极品头生燕窝,明明心里是高兴的,偏偏要装作瞧不上的模样:“什么官燕,前儿个你大嫂还给我送来一包血燕呢。既然是给熙熙的,熙熙留着便是。”
    民间普遍都认为物以稀而贵,血燕是最好的,夏老夫人这话有些打压二房的意思在里面。夏夫人装作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本正经地解释:“媳妇儿原来也以为血燕是最好的。谁知娘家嫂嫂告诉我,说是东京那边,最上等的人家,就只吃这种官燕。”见老夫人脸色不愉,话锋一转:“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不管是官燕好还是血燕好,最重要的是儿孙的一片孝心,是不是呀?娘?”
    夏瑞熙在旁见机插话道:“奶奶这么慈祥,疼爱儿孙,咱们自然是有什么好的,都想给奶奶用的。”
    老夫人这才点点头:“既是熙熙的一片孝心,桔子收下罢。你是极孝顺的,把我那一对五彩翡翠鹦鹉取出来,给三小姐添妆。”
    夏夫人笑道:“那可是好东西呢,熙熙还不给你奶奶磕头?”
    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夏瑞熙忙拜了一拜。
    不多时,桔子果真捧出一只紫檀匣子来,打开匣子,大红色的绸布上躺着一对绿色为主,间以红紫蓝白的五彩翡翠雕琢而成的鹦鹉,玉石好不算,还要雕工好,这对鹦鹉的嘴刚好就红色的。一对鹦鹉用精心打制的紫色万福结穗子系在一起,好不漂亮。
    见众人惊叹不已,夏老夫人抚摸着那对鹦鹉叹气道:“这东西,说起来话长,当年我久病不起,这个家风雨飘摇,能当的都当了,能卖的也卖光了,孤儿寡母,几乎就要睡到大街上去。什么脸都丢干净了。幸好老二是个吃得苦,受得气的,硬是靠着自己一双手,两条腿打拼了这份家业。
    为了我这副病秧子的身体,他不知想了多少法子,那年他去南方贩药材,听人说佩五彩玉可以延年益寿,便用两只百年老参加一株紫灵芝换回了这块玉,又请巧匠整整琢了半年才成这对五彩鹦鹉,说来也怪,我戴了之后,慢慢就好起来了。”回头望着夏瑞熙:“如今你要去欧家,便把它给你罢,这个家里原也只有你配得上戴它的。”
    夏瑞熙腹诽道,这话说得,莫非她不嫁去欧家,就配不上这五彩翡翠鹦鹉了?果然生得好不如嫁得好。腹诽归腹诽,见夏老夫人说着说着流下两行混浊的眼泪来,少不得递上手绢劝道:“奶奶,如今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要伤心?”
    夏老夫人摇头:“我的儿,奶奶人老啦,没几年好活了,越是这些年,越是想起你父亲当年受的委屈,心里难受哇。这几个孩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原来夏老夫人不是不明白,而是明白也要这么做,一切只是为了平衡、家和两个字,能受气的自然要多受些气,能干的也要多干一些活。
    夏夫人笑道:“娘,您瞧您,说这话可不是见外了?树淮不是一直都在说,只要全家都好,安安生生的,他再苦再累也是愿意的。咱们是一家人,哪能说什么委屈不委屈,对得起对不起的?”
    夏老夫人低咳了一声:“咳,说到熙熙出嫁的事情,我倒是想起来了,嫁妆都准备好了吗?你们是怎么打算的?说给我听听,欧家是大户人家,可不能马虎。”
    夏瑞熙一听,咦,正话来了,夏老夫人铺垫了这一大歇,总算是转到正话上了,姑且看夏夫人怎样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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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嫁妆(二)
    见老夫人问起,况且到最后也是瞒不住的,夏夫人也就不客气地把和夏老爷商量来的结果一一告知,末了补充一句:“就像娘说的那样,欧家不比寻常人家,嫁妆薄了只怕入不了他家的眼,陪的东西还得精致,否则也要被人嫌弃。如今咱们熙熙的这份嫁妆,一个是比照着楠楠的来,另一个呢,也综合考虑了一下,才暂时定做这样,也不知合不合适,请娘把把关。”
    老夫人推辞道:“你们定了就好,我多年没有操持这些,生疏了。”
    夏夫人笑道:“娘吃过的盐比咱们吃过的米还多,就算是多年不曾操持,也还是比儿子媳妇把握得好。要不,干嘛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
    老夫人心里受用了,才沉吟片刻道:“我觉着呢,衣服首饰始终会过时,她也穿戴不了那么多,在精不在多,面上过得去就行,你安排得很得当,这就不必再改了。家具和要带过去的药材,人选,这些你也拿捏得当,就不说了。反而是庄子和铺子的事情,得再好好商榷一下才行。”
    夏夫人心里不高兴,面上笑得甜:“两个庄子,一个是现成的,另一个还没定,初立想定在城南,那边的温泉庄子多,咱们也有一个,却是要留给瑞昸的。不过,这几年有调往京中的官家,要出手的好几家,也是极不错的。本来想说过两日让熙熙和她爹一起去瞧的,瞧上哪儿便是哪儿。母亲若是身体吃得消,不如到时候儿子媳妇陪着您,咱们一起去和熙熙挑呀?好么?”
    老夫人见她只提庄子不提铺子,心里也不高兴,又不好做在面子上,有些话当着夏瑞熙也不好说,便把目光转到夏瑞熙身上:“熙熙,你昨日才归家,今日又起了个大早,想必没休息好吧?不如回去歇会儿呀?”
    夏瑞熙明白这是要赶她走了,便把眼角去看夏夫人,夏夫人笑道:“娘不要惯坏了她,她马上就要给人做媳妇了,到了婆家哪里能由着她这般娇气?祖母日日早起,我日日操持家务,都不曾说累。她小孩子家家的,累什么累?就让她在这里伺候着,熙熙,过去给你奶奶捶捶腿。”
    夏瑞熙忙应了一声,取了美人捶,坐到夏老夫人身边的柳条凳上,给老人家捶腿,笑眯眯地问:“奶奶,轻重如何?”
    夏老夫人只得道:“不错,不错,比桔子捶得好。”心里却在盘算,要怎样才能让夏夫人打消把永福当铺给夏瑞熙做嫁妆的打算。绕了两圈,还是又把话绕到铺子上去:“咱们家这些年,有多少个铺子呢?”
    夏夫人明知道老夫人在想些什么,偏不如她的愿,认真地扳着手指算了算,抬头道:“娘,树淮曾告诉过我,咱们夏家当年被典押出去和卖出去的铺子一共是五间,房产除了这里外,还有两处庄子,地有二百倾左右,这些他都一一赎回来了,让摆着在那里,所有收入,一并入在公中,将来可以让瑞昸和他三个哥哥分。”
    夏老夫人一听,心里就不舒坦了,二房这是在撇清,哪些东西是公中的,哪些是他们自己的。本来也是,论起来,这个家早给夏大伯败光了,这份家业要说是全都是二房挣来的,一点都不为过。可夏老夫人总想着要过原来那种,什么都在她一个人手里掌着,按她的意愿平均分配给两个儿子,两家都一样过得好的打算。却没有想过,这人都是有私心的,无私只能保持在一定限度里,就算夏老爷愿意拿出来分给大房,也得夏夫人同意,舍得才行。
    夏夫人继续装作没看见夏老夫人越来越阴沉的脸:“后来么,树淮又买进了一些地和铺子,还有几个庄子,说是给孩子们嫁娶用,我就不太清楚了。就连说给熙熙陪嫁的三个铺子,我也只知道大的一个呢,另外两个小的,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营生,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也不知地段可好,收入如何?是还得再和树淮商量一下,要是不如意,得换个好些的,就像娘说了的,欧家是大户人家,不能马虎。拿不出来也就不提了,若是拿得出来而没有处理好,被人笑话便是白捡的。”
    夏老夫人见她每一句话都是在堵自己的嘴,脾气也上来了,干脆开口直说:“老二家的,你说的另外两个铺子我不管你们怎么换。可是这永福当铺,怎么听你嫂嫂说,两年前树淮就答应给瑞诸的?”
    夏夫人惊讶地道:“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个铺子可是从几年前陪嫁楠楠的时候,她爹就和我说过,将来要给熙熙做嫁妆的距?”皱着眉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两年前不是瑞诸做生意陪了几千两银子么?之后他就一直呆在家里,大嫂就去找我,说不能让他在家中这么吃白饭,让树淮再给他安排一个妥当些,又可以学些本领的差事。树淮就说,让他有空时去永福当铺坐坐看看,瞧里面的掌柜是怎么收东西,鉴别真假,做生意的,将来要实在不行,他可以自家开一个当铺求生。这不,每月里,树淮都按大管事的份例给他开工钱呢,一问瑞诸媳妇儿就知道了。”
    老夫人刚要开口,夏夫人又掩嘴笑道:“大嫂这话说得,倒像是叔叔侵吞了侄儿的铺子似的。也是咱们知她素来糊涂,否则树淮那脾气,还不得闹起来,一场好事儿反而惹了一肚子气,可真不划算了。”
    夏夫人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夏老夫人听到这里,便知二房是决计不会松口的了,若是夏瑞熙不在,她还可以劝劝夏夫人说,既然地方好,生意好,不如将来留给夏瑞昸,另寻个稍差些的铺子给夏瑞熙。可夏瑞熙正巴巴地给她捶着腿呢,这话当着夏瑞熙她也说不出来。
    但老夫人心里始终向着大房,总觉得二房是有的,不缺什么,大房则不然,她要不管,可就散了架。便道:“那这铺子给了熙熙,再让她大哥去做事,可就不合适了。”
    夏夫人道:“这是自然,所以,到时候,就让瑞诸回家,不要再去了。”
    “那瑞诸怎么办?他二十多岁的人了,难不成让他一天坐在家里带孩子不成?”夏老夫人本来指望着夏夫人打蛇随杆上,另给夏瑞诸安排一个丰厚些差事,谁知夏夫人竟然装晕,这明显的就是和她做对了,便开始甩脸子,推了推夏瑞熙:“别捶了,骨头都要散架了。”
    夏瑞熙知道自己又被迁怒了,气都懒得生,笑笑站起身放下美人捶:“没能让奶奶舒服些,反而让奶奶不舒服,都是孙女儿手艺不好。”
    夏夫人心里却腾地蹿出一股怒火来,上次夏老夫人为了王氏的事情迁怒夏瑞熙,让夏瑞熙寒冬腊月里在院子里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这笔账她还没算呢,这次又为了铺子的事情让夏瑞熙受气,别人的儿子是人,她的女儿就不是人,就没见过占别人便宜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下腾地站起身来:“既然娘不舒服,媳妇儿不敢再拿这些事儿打扰娘,您老歇着罢。后日欧家要来纳征请婚,媳妇刚才来得匆忙,还有些事儿没安排好,这就告退了。”
    夏夫人也不多耽搁,拉了夏瑞熙行完告退礼就走。
    夏老夫人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正要把旁边的茶盅子挥到地上去,夏瑞熙又笑眯眯地跑回来:“奶奶给孙女儿的五彩鹦鹉忘了拿了,谢谢奶奶哦。”从桔子手里接过紫檀木匣子,一溜烟地去了。
    夏夫人和夏瑞熙刚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就看见王氏房里的小丫头,坠儿立在柳树下,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来,看见众人,便缩回头,绕开众人往老夫人院子里钻。
    夏夫人知道坠儿定是王氏派来打探消息的,她正兜着豆子找不到锅炒,正好碰上这个自己撞上门来的,哪里有轻轻放过的理?便发怒道:“那是谁呀?鬼鬼祟祟的,见着了主子也不过来行礼?去把那小蹄子给我叉过来!”
    坠儿见势不妙,正要跑,就被两个媳妇子拿住,先就在她脸上甩了两记响亮的耳光:“见着主子不去行礼,反而要跑,这是谁教的规矩?”
    坠儿被打懵了,任由她们将她叉到夏夫人面前跪下,大气也不敢出。
    夏夫人喝道:“你是哪个房里的?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坠儿实在是怕这位二夫人得紧,抖抖索索地道:“回二夫人的话,奴婢叫坠儿,是大夫人房里的。大夫人让奴婢过来寻桔子姐姐说几句话。”
    夏夫人道:“我道你认不得我呢,是谁教你的规矩,见着了主子,不来行礼问安,反而鬼鬼祟祟的要跑?”也不等坠儿回答,便道:“拉去让张婆子打十下板子,让她长长记性,知道什么是规矩!”也不管坠儿哭喊求饶,仰着头走了。
    夏瑞熙同情地看了坠儿一眼,这便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由此夏瑞熙又记住了一条,不管你做什么,怎么做,必须占着理,让人抓不到错,才能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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