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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小孩

[中长篇小说] 穿越小说,,,《剩女不淑》,,,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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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2: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男人的小心思
    “木公子,您找青谨?”夏瑞熙立在杏花林中含笑望着那穿着青色长衫,背对着她斜靠在杏树上,全身都似没骨头的人。
    木斐回头,正要答话,却被眼前那抹亮色炫得挪不开眼。大约一丈远的粉白色杏花林中,立着身穿淡绿色春装的青春女子,梳得精致大方的发髻乌鸦鸦的又亮又黑,面如春花皎月,唇角带着温婉得体的笑容,林间风过,杏花如雨,纷纷洒落在她的鬓边,肩头,裙角,犹如一幅唯美的画。
    夏瑞熙见木斐不说话,又道:“昨夜他怕是多喝了,现在还没醒来呢,您请进来喝杯茶,我去喊他起来。”说着示意身边的团儿去引木斐,自己要去喊欧青谨。
    木斐有些失措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声道:“既是如此,就让他多休息一会儿,让他醒来后来寻我就是了。”
    夏瑞熙觉得他态度有些古怪,也不及深想,笑笑:“那好,您中午想吃什么呢?我吩咐厨房去做。”
    木斐轻叹了口气:“我不挑食,吃着什么都好吃。”他记得当初夏瑞熙和他说话,是称“你”而不是“您”的,什么时候这样疏远了呢?好像是在京城别院,被她的姑母来委婉的说过他几句,他开始有意识的躲避她以后,她向来是个敏感的人,第二次再见面,称呼就变了。
    夏瑞熙笑得眼睛成了弯月亮,一副幸福甜蜜的模样:“我家青谨最挑食,东西味道好了还嫌碗碟不好看,要是向您这样,我可就没事做了。”
    木斐的心里突然万分难受起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其实我是想建议你们的鱼塘,应该再引一股地表的普通水,按比例和温泉水兑起来,这样可能更适合更多品种的鱼儿。”
    夏瑞熙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您的意思是说,可能有些品种的鱼不能适应这个环境?那图纸要重新设计了?”温泉水泡澡之所以好,正是因为它矿物质含量特别高。
    她之所以敢作出这样的设想,那是因为她前世去一个温泉旅游地旅游的时候,看见当地的人用温泉水养鱼。
    当时她也觉得匪夷所思,好奇更大于兴趣,不过当地人用温泉水养的,更多的是一种叫胡子鲶的鱼,也许其他品种的鱼并不适合这种水也不一定?木斐的这个提议非常关键。
    木斐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那个图纸是你画的?你是从什么地方学来这个法子的呢?”
    夏瑞熙闷了一下,笑得骄傲灿烂:“您是不是也从其他地方见着过这样的法子?我从书里看到过,南方桑基鱼塘的生产方式很不错,便受了启发,我们这里四季分明,只能出一季蚕,自然不能像那样,于是变通一下,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能不能成功,我和青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木斐很肯定的说:“一定能成功。”又试探地道:“法子虽然新奇,但却也不奇怪。难得的是你那张图纸,那个上面进热水,下面排冷水的法子是怎么想到的?”
    夏瑞熙暗自在心里嘲笑了一声,一定能成功?他凭什么就能这么肯定一定能成功?见他紧追不舍,瞳孔缩了缩,反攻为守,笑得无害:“我那个图纸,胡乱涂鸦,粗制滥造,还是青谨百般的出主意,多加修改才成了那个模样,怎比得木公子所设计的阀门经典?就连几十年的老师傅见了都说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呢。”
    木斐的眼皮跳了跳,轻声道:“我那个是。。。。。。”
    夏瑞熙接过去道:“是贵师父教的?我可真想见见您这位奇人师父,若是得见,今生无憾了。可惜他老人家云游四方,居无定所,也许今生都不得见。”
    木斐被她猜中自己的说辞,尴尬万分,向她作揖道:“还有几个细节要修改,我先告辞了。”
    夏瑞熙笑得风清月霁,福了福:“好啊,有劳您了。青谨一起身,我就让他过来寻你。团儿,替我送送木公子,我去瞧瞧少爷醒了没有,我得给他醒酒汤喝,要不等会儿又要喊难受。”
    木斐神色复杂地看了夏瑞熙远去的背影,这才回身往外走,原本看上去就没什么精神的身体显得更松垮了。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永远都没有回头的机会。
    欧青谨早就醒了,但不想起床,只看着帐顶发呆。听见门响,他把目光投向门边,只见夏瑞熙手里端着一个黑漆镶玳瑁的小托盘,里面是一只薄如蝉翼的天青色小瓷碗,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些什么,大概装得很满,她屏声息气,紧紧盯着碗,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向他走来。
    他不由暗叹了一口气,这么难端,也不知道少装点,或者换只大点的碗。却不知道夏瑞熙就是一个懒人,她既贪图这碗好看,是他最爱的类型,想讨他的眼缘,有嫌这碗小,装得太少,怕他喝少了不起作用,偏偏又不肯多跑一趟,自然是满满的装了。
    对上欧青谨黑亮的眼睛,夏瑞熙由衷地笑了:“小青青,你醒了?来喝我亲手为你熬制的醒酒汤。”
    欧青谨被她灿烂的笑容照得心里一亮,微笑起来:“我没喝醉。不要喊我小青青,别人听见了,成何。。。。。。”
    “成何体统?”夏瑞熙调皮地接过去,“你不是小青青,那就是大青青,我才是小亲亲,反正我都熬好了,不管醉没醉,给个面子喝了吧?”
    欧青谨至今不能习惯夏瑞熙那张嘴就来的亲昵的称呼,在他的印象中,所有的夫妻都是以礼相对,亲昵些的也就是喊一声名字罢了,比如他叫夏瑞熙“熙熙”,就已经是他最亲昵的喊法,要不然就应该是“相公”“娘子”,年龄大些了,就喊“老爷”“夫人”。此时见夏瑞熙又在疯言疯语的乱喊乱叫,叹了口气,也不和她认真,把手递给她:“要我喝也可以,来拉我起来。”
    “好。”夏瑞熙笑眯眯地放下碗,伸手去拉他。
    欧青谨得寸进尺:“等会儿给我洗脸。”
    “好。”
    “喂我喝。”
    “好。”
    “还要做鱼给我吃,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见他像小孩子一样的向她撒娇,显见心情是不错的,一点不像前几日的沉闷,夏瑞熙忍不住心里的欢喜,一连串地应:“好,好,好,好!都依你!你想吃什么鱼?”想到做鱼,还有那个假装自己是古人的木斐,她巧笑嫣然:“我做个你从没吃过的鱼给你吃,好不好?”
    欧青谨就着她的手喝了醒酒汤,把头窝在她的怀里不肯动,闷声闷气地道:“只要是你做的,就算是癞蛤蟆,我也吃。”
    夏瑞熙挑挑眉:“当真?那我让人去捉癞蛤蟆了?我听说,只要小心的把那层皮子去了,癞蛤蟆的肉质是很鲜嫩的。放几个青椒剁炒,你看怎么样?”
    欧青谨“呸”了一声,使劲掐了她的小蛮腰一把:“你还听风就是雨呀?我要吃炒石头,你去炒给我吃,记得麻辣一定要入味。”
    夏瑞熙呵呵一笑:“炒石头滴没有,不过鱼可以考虑做个特别的,保证你没吃过。”欧青谨这段时间胃口都不怎么好,瘦了,厨房里有好些酸菜,她就做一个酸菜鱼吧,酸辣一些,很开胃,可以让他多吃些。还有嘛,她来这里后,从来就没见过酸菜鱼这样一道菜,正好试探一下木斐的反应。
    “熙熙。”欧青谨见她脸上笑着,目光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试探性地喊了她一生,紧紧抱住她,轻声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武练不好,是个半吊子,种地不会,营生不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要是有一天,家里顾不上我们了,我什么都不会。”
    夏瑞熙正色道:“士农工商,你做的是顶尖的事情,做得极好,只是受环境限制,所以才不能一展高飞。你聪明,有才学,人品又好,我敬重你爱慕你还来不及,有怎会觉得你没用?那个鱼塘,我只是纸上谈兵,其他实实在在的工作,都是你在做,没有你,哪里能这么快就开工?所以你是有七分功劳的哪一个,我只有一分,还有两分,是木斐的。没有他设计的阀门,咱们还不知要走多少弯路呢。”
    他的痛苦,他的挣扎,还有他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她又怎会嫌弃他?不会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自己不会,还不肯去学,不肯去努力,偏偏还总抱怨这抱怨那。
    得到她的肯定,欧青谨眼里重新放出光彩来,害羞地说:“其实,我前几天,心里一直都不舒服。”他一边在惭愧自己居然会有些嫉妒自己的妻子,一边又觉得自己的妻子这样聪明能干实在是幸事,但想到自己无用,到底难掩失意,又隐隐担心夏瑞熙会因此而瞧不起他。
    “嗯?”夏瑞熙取了把牛角梳,把他的头发打散,给他梳头按摩。
    欧青谨垂着眼皮,羞愧的轻声说:“我觉得我是男人,养家的责任应该由我担当起来,你是女子,你都懂的,我为什么不懂?我想超过你,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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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2: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鱼辣还是人酸?
    正是因为受到了打击,所以他才会那般努力吧?不管动机是什么,目的达到就好,最起码,他容得下她,从来没有说过任何讽刺她或者否定她的话,能实事求是的夸她,陪她一起做事,能勇敢努力地去学习,不让自己落后,想博得她的尊敬和爱慕,又是这般可爱的坦诚,她还要什么?
    夏瑞熙放下梳子,抬起欧青谨的脸,对上他的眼睛,认真的说:“我就喜欢这样的你。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知道自己的不足,能努力去纠正,敢于承担自己的责任,你有这样的性情和胸怀,正是我所想要的夫君,养家不是丈夫一个人的事,妻子也有责任,只有两个人一起努力,才会让咱们的小家更温暖,日子更富足。”
    欧青谨灿然一笑:“我已经想明白了,要不然不会和你说这个。”
    就像女人需要宠爱一样,有时候,男人也像孩子一样的需要人宠。夏瑞熙当真手把手的给欧青谨洗脸,纯儿和良儿见了,站在帘子外捂着嘴偷偷地笑,被夏瑞熙给轰出去老远。
    欧青谨的脸红了红,最终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心安理得的享受那双温润如水的小手的伺弄,瞧着夏瑞熙粉嫩的嘴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等他装扮好了,夏瑞熙仔细打量了一番,夸张的扶额惊叹:“好俊的公子爷,真是让小女子眼花缭乱,不由得芳心暗许。”
    欧青谨:“去!”了一声,却忍不住翘起嘴角偷偷往镜子里瞟,拥过夏瑞熙:“昨晚我原本是打算和木斐一起畅谈的,可是酒喝到三分之一,我就总想着你,坐不下去,便找个借口溜回来看你,谁知道你还不等我,先就睡了。”
    夏瑞熙心里甜滋滋的,新婚三日,他就跑去和人家喝酒,彻夜不归,现在却是只能饮到三分之一就要跑回来看她,这可比送她什么都要让她欢喜几分。
    大约是心情好,所以做出了的饭菜就特别香,酸菜鱼,肉酱茄子,酸辣黄瓜,冬瓜排骨海带汤,剁炒野鸡,蒜香豆鼓蒸扇贝,素炒冬菇,六菜一汤,外加一大碗夏瑞熙爱吃的清水煮白菜。其他的菜也就算了,厨房里的人见着那碗古怪的酸菜鱼,惊讶万分,都说只见过清蒸鱼或是红烧,就没见过用酸菜和番椒来做的。
    等鱼出锅,所有人闻到那又辣又酸的香味,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夏瑞熙得意不已。要说到做鱼,夏夫人教给她的那些所有菜加起来也比不上她做酸菜鱼这样轻车熟路,掌握得当,那可是她前世父亲最爱的一道菜,家里没少做。
    说道这里,要说对大秦这个莫名衍生出来的时空,夏瑞熙最满意的地方之一,就是大秦人崇尚冒险,海运盛行,因此许多海外的植物和食物都源源不断地通过东京那个大型海港城市流入大秦。原本在明末才传入中国的辣椒,此时已经在大秦出现,被人称为番椒,并开始运用于菜肴制作中,极大的满足了无辣不欢的夏瑞熙的口腹之欲。
    欧青谨与木斐就鱼塘的事情细细商讨一番之后,见夏瑞熙带了人进来摆饭,二人忙去净了手眼巴巴的等着上菜。
    眼见菜一道一道的摆了出来,都是寻常的菜肴,根本就没有夏瑞熙所说的那什么鱼,欧青谨就拿眼睛瞟夏瑞熙,暗示她说话不算话。
    夏瑞熙微微一笑,总算是让人从食盒底层抬出一大汤碗来。出乎她的意料,见着那碗众人交口称赞的酸菜鱼,欧青谨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惊讶,反而是有些浅浅的失望,不过他还是很上道的说:“酸菜鱼呀,我最喜欢吃了,你怎么也会做这道菜?”
    而木斐,自见到那碗酸菜鱼之后,眼里仿佛有惊涛骇浪卷过一般,飞速打量了夏瑞熙一眼,迅速低下了头。
    夏瑞熙眼睛没有放过木斐的任何一丝不自然,笑眯眯地问欧青谨:“你最喜欢吃了?从前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又说我怎么也会做这道菜,是谁的专利呀?难道我就不能会这道菜了?”
    欧青谨伸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喂进嘴里,眼睛一亮,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含糊不清地说:“木斐啊,他从前就经常亲自下厨做给我吃,也像你一样的夸口,说是保证我没吃过,没见过,是独一无二的。”
    他不知道他的这句话在两个人的心里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夏瑞熙情不自禁就在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她现在已经断定,木斐就是她的老乡。说起来,木斐这样苦苦隐瞒却也没什么错,为了掩盖来历,她不也一样装傻卖痴么?从此后,她没必要再试探他什么,他从哪里来,是什么人,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过好她和欧青谨的小日子。
    她装模作样地对着一脸复杂的木斐泄气地道:“我是因为家中嫂嫂有了身孕,贪吃酸菜,刚好我娘教我做鱼,偶尔间发现的这道菜,窃以为算是私房菜,留一手来讨好青谨。谁知道这道菜早就有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再青谨面前显摆了。”
    她这席话说得入情入理,听上去正是一个一心为丈夫考虑的贤惠妻子,木斐掩去眼里的情绪,含糊其辞:“我那里条件简陋,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便只能自己弄点杂七杂八的东西吃,也没什么讲究,能填饱肚子罢了。”
    夏瑞熙的酸菜鱼算是有一个正当的出身了,而木斐呢。君子远庖厨,读书人轻易不下厨,他只能用这个理由含糊过去。见夏瑞熙那似笑非笑,又似无比清澈坦荡的眼神,他心里一慌,掩饰地夹了一筷子鱼肉喂进嘴里:“真好吃,比我做的好吃百倍,青谨,你真有福气。”
    欧青谨笑得得意:“熙熙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子,姻缘果然由天定,我是真的有福气。你要喜欢吃,以后我让她天天做给你吃。”
    夏瑞熙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她最痛恨做饭好不好?他自己要吃都还要看她心情好不好,还让她天天做给木斐吃?就像她多听他话似的。
    不知是不是辣子呛进了气管,木斐一口气没上来,转过身不停地咳嗽,眼泪都咳出来。夏瑞熙关心的让纯儿递了温水和帕子过去,“是呛着了吗?”
    木斐良久才说:“鱼太辣了。”再抬起头,脸还在笑,眼神已是暗淡无光。
    欧青谨眼睛闪了闪,不客气的说:“既是如此,那就是你没有这个口福,我不给你留了,你吃点其他清淡的。反正没有外人,熙熙,你也来一起吃,省的待会儿你一个人吃着冷清清的。”
    拉着夏瑞生在他身旁坐下,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和她有多恩爱似的,先就选了最好的一块鱼肉放到夏瑞熙碗里,接着埋头苦干起来,别的他都不吃,饭也不吃,就专吃那酸菜鱼,夏瑞熙悄悄拉他的袖子,让他给别人留点,他也装作不明白,果然连辣子都没给木斐留半点。
    夏瑞熙叹了口气,只怕有些人过后会喊辣子吃多了胃疼,低声吩咐了纯儿几句,纯儿领命去了。
    吃过了饭,几人继续和以前一样的讨论鱼塘的相关事宜。木斐几次问夏瑞熙一些事情,夏瑞熙刚想回答,都被欧青谨巧妙地接过去答了,而木斐也显然的有些心不在焉,夏瑞熙注意到了这种与往日不同的气氛,便找个借口离开。
    她走了没多久,欧青谨也跟着回来了。
    夏瑞熙正坐在窗边罗汉床上拿围棋自己和自己下五子棋,见他板着一张脸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棋,跳下床笑着迎上去:“怎么今日回来得这么早?”
    欧青谨倒理不理的往旁边一躺:“我胃疼。”
    夏瑞熙见莫名其妙给她脸色看,也不舒服:“我不是让你少吃那鱼么?你不但不听,还连里面的辣子都捡来吃了个干干净净,焉能不疼?”
    欧青谨赌气地把背转过去:“你不是做给我吃的么?怎么又心疼我吃? 你不会少放点辣子呀?”
    夏瑞熙气极反笑:“好,有肉还要嫌毛,我辛辛苦苦做饭给你吃,你还嫌不好吃?嫌不好吃不会不要吃?辣子是菜吗?是作料,怎不见你去把茴香八角花椒捡来吃干净?”
    欧青谨冷哼一声,闭上眼装睡。就算是夏瑞熙劝他进去睡,他也装没听见,只等夏瑞熙和他说好听话,哄他。
    等了好一会,不见有人给他盖被子,只听得耳边脚步声响,夏瑞熙竟然是带了两个丫头抛下他就走了。
    欧青谨木愣愣地躺了一会,自己觉得没意思,磨着牙做起来,暗自痛恨夏瑞熙的心狠。痛恨一会,又懊恼一会。他明明是看见夏瑞熙和木斐居然会做同样一道菜,又见二人那眼神,仿佛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一般,心里莫名其妙的就很不舒服,可一个是他的挚友,一个是爱妻,自己什么时候心眼这么小了?
    正在懊恼之时,门帘一响,夏瑞熙寒着一张脸,手里还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碗,拿眼觑着他:“喝了。”
    欧青谨本还想拿会儿乔,见夏瑞熙不耐烦地皱眉:“不喝我就走了。”忙抢去那碗,也不瞧瞧是什么就一股脑往嘴里倒,一大股乳香,有点腥味,又微微带些甜,喝下去后胃仿佛就没那么疼了。见夏瑞熙夺过碗寒着脸要往外走,忙一把拉住她的手,涎着脸笑:“这是什么?怎么吃下去就不疼了?”
    心爱瑞希鄙视地看着他:“别告诉你没喝过羊奶。”
    欧青谨讪笑:“我还真没喝过,真没喝过你亲手端来的羊奶。它好像要香些。”
    纯儿接去碗,笑道:“姑爷还在吃鱼,小姐就让奴婢去寻着羊奶来煮着等了,就是担心您胃疼。”
    欧青谨就开怀笑起来,心里那股子郁闷荡然无存。
    夏瑞熙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你生什么闷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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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2: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饥民
    欧青谨是坚决不会承认他是因为心里发酸才会生闷气的,只拿他胃疼来打掩护,又说趁着天气好,要做风筝带夏瑞熙去放。
    夏瑞熙心里早就隐隐猜到了,但见他悔过,拿了几回乔,也就算了。但从那以后,她就非常注意和木斐保持距离,轻易不肯多说一句话,多走半步路。
    欧青谨说到做到,在以后的几天里,每日监工回来就抽时间削竹片,在皮纸上画画,让人回西京去买风筝线。
    他做的是两只艳丽的风筝蝴蝶,看得两个丫头和小厮团儿眼馋,夏瑞熙特意巴结他:“没看出来你还会做风筝。”
    “你夫君我会做的还多着呢,你以后等着瞧。”欧青谨得意地把最后一笔点上,粘上竹架,放在廊下阴凉通风处等着晾干。
    只可惜这风筝到底是没放成,这日午后夏瑞熙正在看人给樱桃树松土施肥,欧青谨急匆匆地从工地上跑回来,满脸的惶恐不安:“快收拾东西换衣服,准备回去。家里来人说,爷爷病了,让我们赶快回去。”
    受生活水平和医疗条件的限制,古人本来就不长寿,所以才会有七十古来稀之说,欧老太爷已是将近九十岁高龄的老人,自然虽是都有可能病倒死去。
    欧青谨是欧老太爷最宠爱的孙子之一,感情深厚,他的焦急不安是可以理解的。夏瑞熙不敢多问,忙带人去收拾东西,让人去准备车马,欧青谨则取拜托木斐,让他就在这庄上住着,帮二人监工造鱼塘,改田。
    待收拾完毕,天色已有些晚了,一行人急匆匆地驾了车,忙忙的往回赶,只怕会去晚了城门会关闭。
    刚开始时路上行人稀少,随着天色越来越晚,行人不见减少,反而增多,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三五成群,表情和眼神绝望而阴沉。他们不是普通的行人,而是灾民,可见他们住在温泉庄子这段时间里,灾民已经大批量的涌入西京。
    这些人有的就在路旁驻扎下来,有些人则埋着头往前赶,但看见夏瑞熙的马车时,脸上透露出来的那种仇恨和漠然都是一样的,让人不寒而栗。他们的马车并不敢跑快,因为任你怎么吆喝,这些人都懒洋洋的,改怎么走还怎么走,就是不让路。
    放眼望去,一条漫漫望不到头的官道上,只有夏瑞熙等人的三辆马车,还有无数的灾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担忧的气氛。
    欧青谨低声交代护院小心行事,夏瑞熙想起年前西京城里关于灾民抢人,杀人,夺财物的传言,忍不住往欧青谨身边靠了靠,察觉到她的紧张,欧青谨绽开一个微笑拥紧她柔声说:“不要怕,这里里西京这么近,他们不敢乱来的,要不然咱们早就听说了。再说,不是还有我吗?”
    其实欧青谨心里也没底,因他小时候离开家跑出去“闯荡江湖”时,曾见过饥民抢粮时的那种不要命的疯狂情形,又比其他人更多了几分担忧。他此时已是想好了,人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万一实在不行,就把财物留给这些人,自己带着夏瑞熙骑马逃走。
    夏瑞熙看着欧青谨抿紧的嘴唇,和那柄就放在他身边,一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剑,知道他同样的紧张不安,也扯了嘴角笑道:“我不怕,大不了我们舍财免灾就是了。”此刻她心里是有些后悔,没有让木斐跟着一起回西京城的,可当时谁会猜得到路上是这么一种情形呢?
    两个人的掩耳盗铃根本没管多长时间,随着一声喝骂,原本就走得不快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夏瑞熙的心一下子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脸色苍白的看着欧青谨。从太平盛世而来,她从没经历过这些,但她知道饥民的那种绝望所导致的疯狂。
    欧青谨的脸色倒是平静得很,握了她的手,沉声问坐在车辕上的团儿:“是怎么回事?”
    团儿刚说了一声:“少爷,有人睡在路中间懒着不肯让路。。。”就有人激动地一下子嚷嚷起来:“狗奴才!明明看见有人病倒快死不动了,不但不问一声,还敢骂人?你爷爷的,老子跟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狗娘养的拼了!”
    团儿委屈地道:“我们没骂人,只是打个商量,请让让路而已。”明眼人都知道,替那妇人出头是假,趁机讹银两吃食是真。
    那人口气冲得很:“让?人都要死了怎么让?没听说过死者为大吗?为何不是你们让路?”
    欧青谨皱了皱眉,正要说话,车外就传来一阵嘈杂声和怒喝声,隐约还有沉闷的摔打声,仿佛是有人要冲过来,被护院给制止住了。
    透过窗帘缝,夏瑞熙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抱着不满周岁的大头婴儿坐在路中间呆呆地看着一个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男人,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激动地围着他们的车嚷嚷个不休,还有人坐在地上大喊大叫,说是打死人了。
    为首的那个男人骨架粗大,瘦的皮包骨头,肤色黝黑,但是目光炯炯,精神得很,呲着的白牙在暮色中闪着寒光。看着他凶悍的模样,夏瑞熙不由得想起了饿狼。
    这个时候到底是谁的错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安抚这些人激动的情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欧青谨掀起车帘:“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夏瑞熙一把抓住他的手,嗫嚅着嘴唇,想喊他不要去,偏偏又说不出来。欧家这十几号人,他此刻就是主心骨,他不出面谁出面?想喊他小心些,又怕自己乌鸦嘴,最终只是把那柄剑递给他。
    欧青谨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剑你帮我拿着,我就不带了,怕他们看见了更不舒服。你不要怕,这里是官道,他们不敢太出格。我虽然是个半吊子,但也只是面对木斐那样的高手的时候,对待大多数人,我还算是个高手。我不会有事的,你安安心心坐着等一会儿不要出来。”
    欧青谨下车后,外面的嘈杂声要低了些,为首那个大汉抱着手冷冷瞅着欧青谨,一副鄙薄仇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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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2: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再相逢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聚集的灾民越来越多,他们的眼睛里放出饿狼一般的光泽,纯儿和良儿两个丫头脸色苍白,可怜巴巴地看着夏瑞熙。
    夏瑞熙暗叹一口气,挺直背脊,镇定地望着二人笑:“不要怕,这里是官道,咱们人多,一点小事情而已,大不了多出几两银子,会解决的。”
    这时就听见欧青谨好声好气地说:“下仆无礼,我给诸位道歉,还请各位息怒。”
    人群一阵静默,那人大声道:“息怒?打伤了人怎能是一句息怒就算了的?你也让大爷打一下试试?”
    欧家一个护院捂着眼睛说:“明明是你们不讲理,先动的手,我们的人也伤了,你们要待怎样?”
    欧青谨制止住那护院,道:“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谁都不是有意的,不过一场误会而已,说清楚了就什么事都没有。若是我的人伤了人,我负责医好就是。不知是哪位被打上了?我给他赔礼。”
    有人轻声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会不会回头来找咱们的麻烦?”
    欧青谨铿锵有力地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了是误会就是误会,断然不会出尔反尔。团儿,你取二两银子给这位受伤了的老乡。”又歉意地道:“我们是走亲戚的,带的钱不多,若是不够医,可以再让人去西京城里欧家找我,一定把人医好。”
    若是对方没有恶意,到这里事情也就应该解决了。
    灾民当中,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没有?有人突然大声嚷嚷起来:“二两银子就把你们打发了?大家休要被这小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他们这些人饱食终日,哪里会如此好心?分明是怕咱们人多不得不服软呢,他们的人也伤了,只怕是放了他们走,转眼就找人来收拾咱们。”
    这边团儿跳脚骂道:“你胡说!我们家是西京城里有名的人家,从来就没做过一桩言而无信没脸皮的事!我家四少乃是大丈夫,吐口唾沫都是钉,他这是起好心息事宁人,你们还真以为咱们就怕你们了?”
    为首的大喊闻言,摸着下巴嘲讽地看着欧青谨,一副早就把他这样的世家子弟看穿的模样:“小白脸儿,你也算大丈夫?”
    欧青谨大怒,有心要与他见个高下,想到车里担惊受怕的夏瑞熙,硬生生又把那口气给咽了下去,彬彬有礼地道:“这位老乡,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那人见他不动声色,越发清贵的模样,心里更不舒坦,冷哼一声:“读过几天书了不起吗?装什么君子?”
    欧青谨冷声道:“姑且不说是谁对谁错,我已经向你们道歉赔礼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车里还有家眷,受不得惊吓,这里是官道,离西京城不远,诸位若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可以随我去衙门里解决!该怎么着,我断然不会说半个不字!”
    为首的那大汉只是冷冷地看着欧青谨不说话,眼角余光往欧家一行三张车四下里乱瞟,也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其他人见他不表态,七嘴八舌地乱嚷嚷起来。
    欧青谨一边把银子举在手里问:“谁来拿?”一边给其他人使眼色,准备跑路。他明知今日之事断难善了,这些人所来也只是为财,并不敢拿出过多的银两,只怕露了财后,会引起更多的麻烦。现在只能盼着用气势压过这些人去,提醒他们这里是官道,离西京城不远,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坐在路中间一直不吭气的那个妇人突然开口道:“这位爷,这事儿不赖您。孩子他爹是不行了,可是孩子还有一口气在,孩子若是没了,我们家就算断了后。给孩子条活路,小妇人愿意给您和夫人做牛做马。”她目光灼灼的望着欧青谨,充满了恳求和希望。
    其他人闻声,俱都安静下来,脸上露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表情来,就连那大汉,瞪了那妇人一眼之后,目光也突然暗沉了下来。大家无论做什么,所求不过是一个活字而已,若是能好好的活着,谁愿意做这等没脸没皮的事?
    欧青谨叹了口气,道:“我们带的东西不多。我让人尽数取出来。”若是从前,他还敢承诺说回去开个粥棚放粥,到了现在,家中用度艰难,祖父病重,他哪里还敢开这个口?
    欧青谨边说边给众人使眼色,自己坐到车辕上低声对夏瑞熙道:“慢慢儿地把东西递给我。”
    夏瑞熙忙让纯儿和良儿把车里不多的食物和随身的银两尽数取了递出去。
    欧青谨磨磨蹭蹭的,待众人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骑马的挨近了马,坐车的靠近了车,方接过银两和食物,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撒手就往远处扔,大喊一声:“去捡银子啊!”除了那妇人,其他人蜂拥而去。
    这边马车和马匹疯狂地跑动起来,从那妇人身边过的时候,欧青谨扔了一块碎银和一方糕点在那妇人怀里,疾呼道:“这位大嫂,对不住。”
    马车没跑出多远,后面传来一阵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官兵来了!”人群发出一阵惨叫,潮水般地向四处奔逃开去。大约一百来骑铁甲骑兵举着马鞭冲进人群中横冲直闯,见人就劈头盖脸地抽打下去,惨叫声和疾呼声不绝于耳。这是追堵流民的官兵来抓人了。
    夏瑞熙伏在后车窗上张望,只见那妇人抱着孩子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四处张望,踉踉跄跄的,一副想跑又不知往哪里跑的情形,看上去好不可怜,心想这妇人和孩子若是落到官兵手里,只怕也是死路一条吧?不由突然心里一酸,眼巴巴地看着欧青谨:“救救她!”
    欧青谨犹豫片刻,叹了口气,停下马车,对一个护院说了几句,那个护院领命而去。
    那妇人看了地上的男子一眼,咬了咬牙,抱着孩子随着欧家的护院上了仆从所在的马车。
    夏瑞熙不是不知道在官兵四处抓捕流民之际,救了这个妇人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正因为如此,她越发感激欧青谨:“青谨,我。。。”
    欧青谨笑笑:“没什么大事,其他人咱们是管不了,孤儿寡母的,心眼儿也不算坏,给她口饭吃,不要紧。回家去,若是其他人问起,就说是我的主意。”
    “前面的马车停下来!”马蹄声“得得”,几骑人马向他们的马车疾驰而来。良儿白了脸,抓住夏瑞熙:“小姐,官兵追来了。肯定看见咱们救那妇人了。”
    夏瑞熙暗叹了口气,能挺着就挺着,实在不行,她也只有把那妇人交给了官兵了,兵既是匪,匪既是兵,谁和这些当兵的说得清?
    欧青谨却呵斥良儿道:“惊惊慌慌的做什么?官兵来了正好,咱们更不怕了。停车!”他欧家是百年世家,西京城中最尊贵的寿王爷尚要给几分薄面,他怕谁?
    可是赶上来的这个人,却是他和夏瑞熙都不愿意见到的人。几骑当中,为首的,正是那寿王府的长子赵明韬。
    欧青谨神色冷清地道:“原来是他。”
    夏瑞熙见是赵明韬,就有些不好受,这还是她和欧青谨在一起后第一次和赵明韬打照面。想起从前夏二小姐和赵明韬的纠葛,她由不得的有些心虚。
    欧青谨把她的心虚看作是害怕,轻声安慰她:“不要怕,现在他不敢把你我怎样。”
    赵明韬穿着打扮大不同以前,一身戎装,笑容却是越发温润如玉了,要不是夏瑞熙和欧青谨知道他那和煦的笑容下面隐藏着蛇蝎心肠,定会和其他人一样,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
    “青谨,我来迟了,你们受惊了。”赵明韬跳下马,把缰绳丢给身边的亲兵,腕上挂着马鞭,龙行虎步地向马车走来,神态之中多有亲热。
    欧青谨看了夏瑞熙一眼,整整衣衫,掀开车帘跳下去,对着赵明韬不卑不亢地一揖:“见过长公子。”
    赵明韬笑眯眯地抓住欧青谨的手:“自去年春天在京城一别,很久不曾见了呢,快有一年了吧?”
    欧青谨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笑笑:“真是。长公子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赵明韬阴沉的眼神从马车上掠过,笑容不变:“自京中一别,我一直留在京中。今年大旱,流民四起,很多州县都发生了哄抢粮食的事情,西京富庶,是要害之地,我奉了兵部之令,前来保证西京的安全。这不,刚到地头就遇到这群无法无天的暴民。听说你年前大婚,我不及赶回,恭喜你了。明日我命人奉上大礼,还盼不要嫌弃来迟了才是。”
    夏瑞熙闻言一惊,他来负责西京的守卫?寿王就在这里,他长子却掌握了西京的兵力,这算不算是一个可怕的信号呢?皇贵妃睿王这一系,也许,已经在新一轮的斗争中失利了。
    欧青谨同样想到了这些,脸上仍带着得体的微笑:“长公子太客气了。”
    一个一口口声声都是喊的“青谨”,话里行间透露着亲热,一个却是“长公子”长“长公子”短的,努力划清界限。
    赵明韬“哈哈”一笑,道:“青谨,大丈夫当剑击长空,簪缨封侯,你这样大好的才能,日日窝在家中也是委屈你了,不如我明日去和你家老太爷说说,让你出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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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2: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6章 丧事
  特意到欧青谨面前来显摆,往欧家痛处下手,警告的意思在里面。欧青谨焉能不明白,当下轻轻一笑:“不瞒长公子,祖父他老人家有些不舒服,我和贱内此时正要赶回去探病。”
  赵明韬惊讶道:“怎么了?可要紧?”
  欧青谨担心欧老太爷的病情,又担心城门会关,急着赶回去,见赵明韬还在这里不识相的呱噪,勉强压制住心中的不耐烦,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呢,心里担心得很。”
  赵明韬忙让开路:“既是如此,我就不耽搁你们了。探病要紧,探病要紧。我改日再上门拜访。”他目的达到了,自然也不想浪费时间。
  欧青谨上了马车赶到西京城下时,果然城门已经关闭。不过欧家早买通了看守城门的兵士,让欧青英在门口候着,一看见马车,就静悄悄地开了城门,放人进去。
  一看到欧阳英那凝重的表情,夏瑞熙就知道欧老太爷只怕是凶多吉少。
  夏瑞熙记得当时在京中,皇长子曾经为赵明韬保过媒,却因着先有了贵妃一系的睿王为欧家的保媒,夏家才能全身而退。
  自那之后就失去了赵明韬的消息,她还以为他是在和寿王第三子赵明怀的斗争中失败了,但现在看来,他不但没有失败,反而是靠上了其他更有权势和贵人,荣升了。他掌握了西京城的兵马,就算是寿王,也不得不对他这个儿子另眼相看,又何论其他人呢?他敢于到欧青谨面前来炫耀,就意味着朝廷中的情形不只是风云诡谲,而且贵妃已现败势。
  欧老太爷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逝去,意义不止于家中的老人逝去,还有更大更深远的影响。 
  欧青英和欧青谨凑到一起嘀咕了半天之后,待欧青谨回到车上,脸色不仅仅是难看,简直是黯然。
  夏瑞熙忐忑不安地问:“青谨,爷爷的病情怎么了?”
  欧青谨叹道:“熙熙,山雨欲来风满楼。今早接到的信,皇十六子甍了,旱情在扩大,皇上又是伤心又是焦急,病重。”
  皇十六子正是贵妃娘娘所出的那位未满月就被封为亲王的婴儿,他的死给贵妃这一系带来的打击之大是可想而知的。再加上贵妃的保护伞皇帝也病重,此消彼长,蛰伏多时的皇长子这一派自然也就得到了得势的时候。
  皇贵妃虽是外孙女儿,但因从小聪慧无比,气度过人,再兼貌美,欧老太爷视之为眼珠子一般的宝贵,让人接了来,养在身边亲自调教。
  是以皇贵妃和欧家的感情反而比她的娘家更亲,其中又以和欧老太爷的感情最为深厚,所以在听到皇十六子夭折,皇贵妃病倒的消息之后,欧老太爷再也挺不住,一下子病倒了。
  夏瑞熙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顿时心乱如麻,恐惧无比。大厦将倾,欧家的前途看不到任何光明。贵妃和皇长子是死敌,赵明韬和夏家欧家也算是死敌,皇帝不死还好,若是死了,他们便要倒大霉!
  谁也想不到,欧老太爷的病会来得如此之重,如此之猛,就算是夏老爷衣不解带的亲自守候护理,煎药问诊,也无力回天,不过苦撑了几日便驾鹤西去。
  临死之际,他拉着欧青谨的手喃喃地说:“家训误人!家训误人!”两滴浊泪挂在他松弛的眼角,无数的心酸和不甘心尽在其中。
  一时间,欧青谨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再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欧老太爷的意思,欧家有家训,子弟不许入仕参政,只能做点学问,博些虚名。
  多少年来,因此被误了的欧家子弟不知有几何。
  欧老太爷的感叹恰如其分的体现了他的心情,不出仕不参政,专心做学问,名声第一,固然可以让家族的繁衍更为平稳长久,不会在政权交替之时承受更大的风险。
  但既然名声在外,就不可避免有女儿入宫,就会不可避免地被牵扯到政治斗争中,此时,不弄权的人反而成了弱势。如果说欧家没有这条家训,有更多的子弟入仕,贵妃娘娘不会过得如此艰难,欧家此时不会落到这个风雨飘摇的地步。
  “如今欧家风雨飘摇,我死后,欧家子弟若有出类拔萃者,能出仕便出仕吧!列祖列宗若是要怪罪,便怪我罢了。”欧老太爷把违背祖宗家训的所有责任都一肩挑到了身上,但总算是给既不能经商,又不能出仕,只能靠祖业活着的子子孙孙留下了一条活路。
  当欧老太爷明确说出这条子孙可以出仕的遗言时,夏瑞熙看见欧家所有年轻子侄的眼睛都敞亮了,这应该是众望所归。
  可惜这个限令放宽的太迟了些,祖父逝去,乃是大孝,守孝三年,不得参加科举考试,不得出仕,就连当点小官的欧大少也得辞官回家守孝,欧家想要重整旗鼓,推出自己的人才,只怕也得等到三年以后。
  欧老太爷一落气,丧事就有条不紊地治理起来。换衣的换衣,烧纸的烧纸,报丧的报丧,换丧服,换屋内的装饰,欧家半日之内,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关于这件事情该不该告诉病重的贵妃娘娘,大家商量之后,考虑到他们就算是不告诉,也会有有心人去告诉,那时贵妃娘娘只怕是措手不及,便选了老民持重的欧大少上京去报丧。
  整个丧事期间,夏瑞熙都是忐忑不安的。因为她从前来吊唁的夏夫人那里,听说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孙家那位少爷死了,是被夏夫人买通孙家姑奶奶让抬回去冲喜的那个小妾用被子捂死的。
  孙家对那个姑奶奶不依不饶,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了她的身上。虽然这事儿好像和夏家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就怕被有心人利用起来。
  毕竟这事的始作俑者是夏夫人,是她出钱让孙家姑奶奶去做的。要是人家说是夏家买凶杀人,以达到赖婚的目的,那可是一个不小的麻烦。特别是这事发生的时间太巧,为什么赵明韬刚回来,那孙棹就出了事?
  正常情况下,西京的守备兵马是不会交到本身就常驻在西京的寿王之子手里的,但现在恰恰就出现了这样怪异的情况,只能说明,皇长子的承嗣之路也并不平坦,他有他的打算,不排除武力夺权的那一天。
  夏瑞熙一想到可能出现的政局动荡,可能出现的乱世,想到夏家和欧家未来的不确定性,不由头都焦大了一圈。
  死去,她并不是很怕,反正都死过一回了,这一回也算是捡着的便宜,她再没什么可怕的。但想到自己很可能会饿肚子,卑微的活着,她就很害怕,常常整夜的睡不着觉,过后又嘲笑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是个臆想狂,事情到了那个地步再说吧。既然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虽然这样想,她还是谋划着要把手里的银票兑换成真金白银,藏在某个安全的地方,以免有一天,银票成了废纸一张。又想着粮食才是个大问题,又想广积粮,深挖洞,多多屯些吃的用的才是正道。
  压力太大,她有想和欧青谨说一说心里话,交换一下看法,却因为丧事的关系,两人聚少离多,分室而居,就算是偶尔见面,也是在人前,只能是交换一下眼神,隐晦地互相表示一下关心而已。
  相比夏瑞熙的焦虑不安,欧家人此时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冷静和忍耐力,哭过丧之后,再无人掉一滴眼泪,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用欧二老爷的话来说,红白喜事,欧老太爷到了点了,也该去了,从某一方面来说,也逄是喜事。与其坐着干嚎,不如好好做点实事,更让地下的欧老太爷更欣慰。
  这话听上去好像有点大逆不道,但夏瑞熙从此对吝啬成性的欧二老爷倍加尊敬。在她看来,无论如何,一个看透了生死,能正确对待荣辱,知道家中拮据,不做作,不假装,带头节约,监督别人节省的老人,是真性情,值得她尊敬。
  欧老太爷落葬之后,欧家开祠堂祷告了祖宗,把该交割分清的都交割清楚。其实也没什么好分割的,毕竟欧二老爷这一辈,年龄都不小了,虽然没有明着分家,但其实早就分开单住,用度自负,和分家没有什么区别。要分割的,无非是按欧老太爷的遗嘱,把他身后的那些东西分了做个念想罢了。
  出乎夏瑞熙的意料之外,除了欧青谨得了一套孤本和一志珍贵的砚台之外,她居然也分到了东西。据说是欧老爷感念夏老爷给他看病,特意留给夏老爷表示谢意的。只是夏老爷得到这东西后,又把它转交了夏瑞熙,道是欧老太爷吩咐的。
  这是因为欧老太爷的孙子,孙媳妇,重孙子,重孙女太多,若是人人都有份,他那点东西根本就不够分的。厚此薄彼,又要引起矛盾,人人都总记挂着别人手里的比自己得到的好。所以才会绕了这么个大弯,方送到了夏瑞熙的手里。
  从那个憨态可掬的粉彩娃娃的肚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又是一张泛了黄的宣纸,龙飞凤舞的写着字,正和她新婚见面礼时收到的那一张宣纸是一幅。
  夏瑞熙有些不明白欧老太爷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要给人东西,还要藏一半留一半,非要等到自己死了,才绕这么大个弯子给她,也不知道这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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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2: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喜事
    由于多天不曾刮胡子,没有吃好睡好,形容憔悴的欧青谨回到了锦绣园,见了这东西,才郑重其事地和夏瑞熙讲起了当年欧家的起源和这宣纸的珍贵。
    原来当年欧家的祖先,并不是西京人,而是离这几千里的一个小城的耕读传家一个普通人家。偶然之间,他们得到了造高档宣纸的秘方,苦心经营,从此发家,慢慢地转了型,成了大秦有名的世家。这宣纸,便是欧家的祖先造出来的,上面的字,也是那造纸的秘方。
    夏瑞熙立刻觉得这宣纸烫手无比:“爷爷为何要把这样贵重的东西给我?要给也应该是给大哥大嫂才是。”
    难道是老头早就看到了欧家衰落的必然,以为她也继承了夏老爷的经商才能?想要她带着人重新操起老本行,拯救这一大家子于水深火热之中?夏瑞熙一想到这个可能,本能的就想逃避。
    欧青谨静静的说:“爷爷做事,从来都有他自己的一套。既然是他给你的,你就放心大胆的拿着。不过……”
    “不过什么?我可不会造纸。要是其他嫂嫂知道我得了这东西,会恨死我的。我们不如把这个东西交给爹和娘吧?”夏瑞熙迅速打起了小算盘。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得到本该由长子长孙才能继承的传家宝,这是件无上光荣的事,但在胸无大志,只想过好小日子的她看来,这东西是个烫手山芋,只要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或让她有不得不辛苦的可能,她就得赶快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它给推了,谁要就给谁。
    她要赚钱,不需要靠这个东东也能赚。如果靠着这个玩意儿,就算是赚了千贯万贯,别人一句“这本来就是祖产。”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来分一杯羹,千辛万苦却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她傻的呀?她可没这么有奉献精神。
    欧青谨看破了她那点小心思,微笑着捏捏她的脸:“懒婆娘。想什么呢?欧家子弟不能经商,这东西一代一代传下来,更多的意义只是在于一个传承罢了。爷爷给你,也许是觉得你机灵,也许是觉得你不错,可以把这东西继续传下去。所以……”
    “所以什么?你今天可真烦,说半句藏半句的,到底要干嘛?”夏瑞熙有些烦躁,真要到了那一天,吃饭都成问题了,还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能经商,喝西北风呀?她可不管那许多,真到了那一日,填饱肚子才是关键,她才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看着别人吃好吃的,自己没有,干流口水呢。
    欧青谨不知道她到底在烦躁些什么,还以为她是又到了每个月的那几天,加上丧事期间没有吃好休息好,所以才会莫名的烦躁。
    便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揉着:“你拿了这个东西,就只能一辈子都是欧家的媳妇了,等到将来,你再把它传给咱们的子孙。不管生老病死,贫富贵贱,你都不能离开我,荣辱与共,祸福共享,是这个意思。你还烦吗?”
    夏瑞熙呐呐不能语,这些日子,他也和她一样的在担心,在害怕吧?她轻叹了一口气:“是,青谨,我们永远在一起。无论生老病死,贫富贵贱,我都不离开你,咱们荣辱与共,祸福共享。不过,你得别嫌弃我脾气不好才行。”
    欧青谨奇怪地道:“你脾气不好?除了那几天以外,我觉得你脾气挺好的,明事理,又大度,又体贴,又温柔。”其实他有句话藏在心里没说出来,只要顺着她的毛捋,她脾气还是不错的,但一旦惹着了,翻脸也挺快的,会耍泼会收拾人。
    夏瑞熙被他说得心花怒放:“我真的有这么好?”
    欧青谨见她高兴了,也由衷地笑起来:“瞧吧,就喜欢听好听的。我看你脸色不好,心情也烦燥,是不是要到那几天了?肚子可疼?我让厨房给你煮两个糖水鸡蛋?”
    糖水鸡蛋是夏瑞熙每次月事期间必吃的东东,见欧青谨如此关心体贴她,不由心情大好。忙摸摸脸颊,冲到镜子前照了照:“肯定是这些日子没睡好,所以才会这样的。我要吃,吃了补起来。你也来两个?你看你,满脸胡子茬,瘦了一大圈。”
    欧青谨微微一笑:“这样可没人会说我是小白脸,得喊我大胡子。”
    欧青谨是络腮胡,俗话说:“十个络缌胡子九个帅。”夏瑞熙偷偷瞅了欧青谨一眼,果然是很好看的,就算是长了一脸的胡子,人也很好看,看着看着她心里就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她可有些日子没和他亲热了,可惜,守孝期间,她就算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
    她愁眉苦脸地想:“是谁想出来这个主意?三年禁欲,不能生孩子,那人肯定是个光棍汉,没老婆,嫉妒别人,才会想出这个馊主意。”
    欧青谨见她愁眉苦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越发以为她是肚子疼,不由分说抱她往床上推:“我去寻个汤婆子给你上床去捂着。不是我说你,早就让你去请岳父开个方子调理下,你总偷懒。明日我就让团儿去说,务必得把你这个毛病给调理好了。从前在家的时候也不知道调理一下。”
    夏瑞熙见他念叨起来又没完没了的,打了个呵欠:“别念叨了。我没有,就是没休息好,有点困,想睡觉。”
    欧青谨闻言,更奇怪了,皱眉道:“你上次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去温泉庄子之前。”夏瑞熙这才想起自己的月事好像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难道是这段时间太操心了,没休息好,内分泌紊乱了?那是该吃两服药调调才是。
    欧青谨道:“你这个糊涂虫,不行,我这就去请岳父给你开药。”
    夏瑞熙不以为然地道:“什么大事儿呢,也要去劳动我爹。就请家中用惯了的孙大夫来就是了。”她在京城的时候,因为心中郁闷,心情不好,也曾经不准过。
    欧青谨正色道:“这是小事儿么?女子养生讲究的就是气血,气血充盈,身体就好。别人哪里有岳父看得好?我就要去请岳父看。”
    夏瑞熙道:“不忙,你先等会儿,我有事要和你说。”虽然夏夫人已经着手做孙家姑奶奶的工作,但她直觉这事还是必须和他说说才行。
    欧青谨听了,沉吟片刻,道:“我去请岳父开药,正好和他们商议一下。你脸色白得吓人,先睡一觉。晚上就不要去娘那里请安了,让人把饭菜送到房里来吃,我会让人去和娘说。”
    见欧青谨急匆匆地去了,纯儿掩嘴笑道:“小姐,您可真是有福气。您瞧,姑爷对您多好?您来这里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您的小日子,他比您还记得准呢。”
    夏瑞熙红了脸:“死丫头,你没事儿做了?我给你找事儿做。”
    良儿轻声道:“小姐,那个,您不会是有喜了吧?”
    夏瑞熙闻言一愣。
    夏老爷听了欧青谨的来意,笑道:“哪里有没见着病人就胡乱开药的道理?现在天色还早,等我和你去瞧瞧罢。”
    又不是起不来床,还要劳动老人亲自上门去给小辈瞧病,欧青谨不安地道:“那不如我明日带了熙熙来看您和岳母。”
    夏老爷现在看欧青谨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其中又有些暗自得意自己眼光准的意思在里面。想到欧家如今人多事多,夏瑞熙并不是什么大病,他去了反而会引起欧家人的注意,添些不必要的麻烦,真的还不如明日让夏瑞熙回来,也就应了。
    欧青谨这才有机会问起孙家的事情。
    夏夫人神色轻松地道:“没什么大事,你让她不要操心。孙家那位姑奶奶总不能把自己做的事情说出来吧?除非她真的想和她娘家成仇敌,不想她儿子出人头地了。如今她把什么都推到了那小妾的身上,想来孙家过阵子也就气消了。就算是真要说起来,我是问心无愧的,咱们也不怕。”
    夏瑞熙自从夏家大门出来,就忍不住的想笑。虽然这个孩子来得太早了些,也有些不是时候,但始终是大喜事一桩。
    等到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这个身体也好歹将近十八岁了,也不算生产得太早,最主要的是,她可以趁着这守孝的三年把孩子精心养大啊。也不怕怀孕生产期间,有谁会给欧青谨塞通房小妾之类的烦心事。
    至于三年之后么,孩子长大了,她的地位稳固,体形恢复,有时间也有闲心,两人又旷了那么久,欧青谨是休想逃出她的手掌心了。
    夏瑞熙这样一想,越想越得意,如若不是在新丧期间,她就会忍不住狂笑出声。
    趁着丫头不注意,欧青谨悄悄拉了夏瑞熙的手,嘴也合不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望着她傻笑。
    夏瑞熙怀孕的喜事算是让欧家那沉闷的气氛稍微欢快轻松了些。欧二夫人听说欧青谨昨日还要请夏老爷开活血化瘀的药,多亏夏老爷不肯开时,抚着胸口直喊:“阿弥陀佛,这两个傻孩子。”
    不单是欧二夫人给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怀,几个嫂嫂都给夏瑞熙带去了礼物和问候,就连这段时间以来几乎像个隐形人一样的林轻梅,也闻讯前来看望夏瑞熙,并带来几本精装本的志怪小说和亲手做的一盒糕点。
    白氏一看见林轻梅,心里就不舒坦。见林轻梅递上那几本书的时候,笑道:“林小姐到底是雅人呢,就是送礼也送得这般风雅。只是可惜,娘昨日才发话,要四弟妹这些日子少看书,安心养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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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小日子 第十八章 孤女
    夏瑞熙见林轻梅颇为尴尬,忙解围道:“没关系,我可以让青谨念给我听。谢谢林小姐。”
    林轻梅还没答话,白氏又笑道:“四弟和四弟妹可真是鹣鲽情深,让咱们看得真羡慕呢。要我说呢,爹和娘眼光也真准,这门亲结的好啊,我就没见过青谨对谁这般上心。当初我在大姐家见着你,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夏瑞熙闻言,微微一笑:“三嫂见笑了。”
    根据良儿打听来的消息,当初提起夏瑞熙和欧青谨婚事的始作俑者乃是白氏。雪团伤人事件时,她为了讨好公婆,硬说欧青谨之所以会拿雪团去仍夏瑞熙,后来又紧盯着夏瑞熙看,就是因为瞧上了夏瑞熙,撺掇欧二夫人去夏家提亲。
    后来夏家留下庚贴,却迟迟不作回应,她又去和欧二夫人说,夏家不识抬举。此时她又在这里夸欧二老爷夫妇眼光准,这门亲事结得好,其实也就间接的说她自己眼光准,有点邀功的意思在里面。做好做歹都是她一人,当真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林轻梅大概也是知道这些情况的,眼里闪过一丝鄙薄,垂头喝茶。
    夏瑞熙见吴氏来了以后就一直坐着不说话,便笑道:“大嫂,不知大哥现在到了哪里?”
    吴氏紧抿的嘴唇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来:“前日才让人送来信,大约这个月底就会到京城了。”
    薛氏吹吹茶碗里的茶,惬意地说:“大嫂,这回咱们家子弟可以入仕了,您让舍儿和予儿跟他四叔好好看看书,等孝期一过,就去参加科举考试,这俩孩子肯定能飞黄腾达。”
    薛氏口里的舍儿和予儿指的正是大房吴氏所出的那两个年少有成的儿子,大名唤作欧信舍和欧信予的。
    白氏也道:“是呀,是呀,舍儿和予儿这两个孩子实在是不错,又聪明又懂事,难得的是又刻苦。眼看我家琛儿就要启蒙了,改日我得向大嫂取取经,要怎样才能教养好孩子。如今这家里吃闲饭的人越来越多,钱越来越少,要不好好读书,他们将来恐怕真得喝西北风去。”
    林轻梅的眉尖就蹙了蹙,夏瑞熙便打岔道:“说起来,昨日青谨还和我夸舍儿和予儿呢。”
    说起两个成器的儿子,吴氏笑得更灿烂了,“那是,我正愁着这坐吃山空的,将来孩子们可怎么办。如今可好,有了这挑路,我就不必再替他们操心了。”又转头问薛氏:“漾儿呢,我那日听先生说,他现在也懂事了,整日苦读练字,长进不少。”
    漾儿是指薛氏那个花花公子一样的大儿子欧信漾,薛氏脸色黯然下来:“他哪里是长进了?是没法子的事。他不成器,小的两个又还小,连带着我也没脸,被人嫌弃。”说着眼眶就红了,像是别有隐情的样子。
    吴氏张了张口,看了看林轻梅,欲言又止。
    林轻梅站起身来道:“各位嫂嫂,我还有些琐事,就先告退了。”
    夏瑞熙知道她是要回避,但作为主人却不得不留客:“大家难得来我这里,左右无事,不如就在这里和各位嫂嫂一起用了晚饭再去如何?”
    林轻梅望着她微微一笑:“谢了,夫人今早让王妈妈去和我说,让我去念书给她老人家听。我趁着天色还早,也好早去早回。”
    夏瑞熙忙向吴氏三人告了罪,让纯儿在屋里小心伺候,她自去送林轻梅出门。
    二人走到门口,林轻梅不让夏瑞熙再送:“四嫂快回去了,要是累着了,夫人和四哥可不饶我。”
    夏瑞熙让良儿将林轻梅装了糕点来的那个漆盒并一只锦盒递给林轻梅那个小丫头环儿。笑道:“这盒子里装的,我是家中带来的一些金丝芙蓉糕,自家做的,味道还算不错,你尝尝。锦盒里是两方贡烟墨,是我姐姐从东京托人带回来的,听青谨说,林小姐字写得好,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你用正合适。”
    夏瑞熙其实知道林轻梅用度拮据,又爱书画,恐怕没有余钱去买好墨,有心想赠她些实用的东西,又恐伤了她的自尊,便趁着这个机会送她一些。
    林轻梅听说是贡烟墨,神色一肃,仔细打量了夏瑞熙一番,见她笑得天真无邪,眉眼间尽是真诚和善意,轻叹了一口气,亲手接了那锦盒,道:“这般贵重的东西,我可回赠你什么好呢?”
    夏瑞熙笑得灿烂:“林小姐说这话,可就俗了。这墨,在有识之人眼中,是好东西,在无知之人眼里,却是不能吃不能穿,是无用之物。我写字太丑,用了是浪费,不过给它找一个好去处罢了。”
    林轻梅点点头:“轻梅。以后你就叫我轻梅好了。我虽年长你几岁,但我却要称你一声四嫂,你便喊我名字好了。”
    夏瑞熙求之不得:“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慢走,嫂嫂她们还在屋里,我就不远送了,有时间过来和我做个伴。”
    望着林轻梅娉娉婷婷地消失在小径尽头,夏瑞熙收起脸上那真诚无比的笑容,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良儿小声嘟囔道:“我最不喜欢这位林小姐,虽然望着谁都有礼得很,但那双眼睛阴沉沉的,这么好的东西,不留给姑爷写字用,送她做什么?”
    夏瑞熙厉声喝道:“住口!越发没规矩了!主子做什么事情,还有你说的?再让我听见从你嘴里说出这种话,小心我打你板子!”
    良儿见夏瑞熙翻了脸,吓得忙跪下道:“小姐,奴婢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心里却在嘀咕,往日里这话她也没少说过,那时候不见小姐骂她,怎的此时突然就翻了脸?
    白氏立在门口把一切尽入眼里,笑道:“早就听闻夏夫人待人接物大方无比,治家极严,如今看来,四弟妹也不遑多让。难怪得娘随时夸你,说这锦绣园被你治理得严谨有序呢。”
    夏瑞熙淡淡一笑:“小丫头不懂事,让三嫂见笑了。”
    白氏道:“说起来,也不怪你喜欢这位林小姐,对她这般好。夫人也是喜欢她得很呢,就算是青英和青谨,也觉得她是个很不错的。原来的时候,碧痕,就是你们院子里前不久配出去的那一个,也是顶顶喜欢她的,常常和她一处做针线,她还教碧痕认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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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2: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白氏
  夏瑞熙觉得白氏仿佛意有所指,连往屋里走,边道:“林小姐学识渊博,又是青谨的恩师之女,我感激林师父救了青谨。”她不存在喜欢或是不喜欢林轻梅,只是因为欧青谨感激林师父,所以才会对林轻梅如此客气。
  屋里吴氏正在劝流泪不止的薛氏,“二叔也太闹腾得凶了些,但你也莫恼,那位最终不是也没得逞么?”
  薛氏叹道:“你哪里知道,这些年,我没松口,他也就一直没把那两丫头给抬成妾,我还以为他顾念夫妻情分,谁知道,竟然是早就在外面养了外室,儿子都考了秀才了,日日的和我闹,说漾儿不成器,要接那贱人母子进门,认祖归宗。若非遇上老太爷的事情,我只怕也拧不过去。”说着又哭了起来。
  薛氏身边最亲近的苏妈妈就道:“大少奶奶,您是不知道,二少爷那脾气……咱们是怎么都拦不住。可怜我们二少奶奶,在家中的时候,可是油皮儿都不曾破过一点。”
  就算是再同情薛氏,但两口子的事,吴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劝道:“你且忍忍,再怎么样,也是庶出,越不过你和漾儿去。谁叫咱们是女人呢?我屋子里不也有一个么?我不也得忍着吗?你想开些。”
  薛氏哭道:“他不把我当妻子看,那般心狠,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去。我的漾儿不成器,可不是还有矩儿和康儿吗?怎的就这样欺负人啊?若真的应了他,以后哪里还有我们娘儿几个的容身之处?”
  听这意思,薛氏竟然是被二少动手打了。夏瑞熙不经意间就听了个完全,想进屋去,又怕薛氏尴尬,毕竟这些世家女子,是把体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要不然,在此之前,锦绣园也不会任何风声都没听见。
  正进退两难,白氏扬扬眉:“四弟妹,我听说你在后院建了一个温室,专用来养娇贵的花儿,带我去开开眼界如何?”
  这是一个好主意,夏瑞熙扬声道:“大嫂,二嫂,三嫂要去看我建的那个小温室,你们可要一起去?”
  薛氏正说到难过处,又红了眼,流了泪,形容狼狈,哪里肯去?吴氏也要留下来陪她,自然也就不去。
  白氏携了夏瑞熙:“她们对这些花啊草啊的不感兴趣,就咱们二人去。”
  进了花房,白氏蹲在一株魏紫的旁边,一边细数有几个花芽,一边道:“不知道她哭什么吧?”
  夏瑞熙懵懂地道:“大概是漾儿不听话?”
  白氏比了个被打的动作,讥讽地笑道:“二伯好威风,什么事都不做,靠着家里养妻儿,仗着妻舅的势到处游荡,还以为自己了不起,人家都尊敬他欧二少,焉知人家尊敬的是欧家的银子,薛家的势。这也倒罢了,最可憎的是,拿着老婆的嫁妆养外室,回家还打老婆。偏她呢,是个蠢的!以为降服两个不受宠的通房她就高枕无忧了?笑话!”
  夏瑞熙不动声色的听着,她有些拿不准白氏到底是故意说这些是非给她听,还是真的一直都这般直白爱八卦?
  说白氏不直白,不爱八卦吧,夏瑞熙初次见到白氏时,白氏就肆无忌惮的当着尚夫人、夏夫人和她的面,说欧青谨的不是,还有那对林轻梅毫不掩饰的轻视嫉妒和厌恶排挤,当着公婆和丈夫的面也不知道掩饰一下小心思的行为,都让人不得不认为她是一个有些直性到了蠢的女子。
  说到直白,没有心机吧,她偏偏又在这个家中击败了强势的长媳吴氏和官居家小姐出身的薛氏,协助欧二夫人管家,还能让下人心生畏惧。
  白氏根本也没指望夏瑞熙会答话,自顾自的说:“你还不知道,二伯养在外面的那个儿子,只比漾儿小了半岁,爹已经让你三哥悄悄去看过了,据说人才很好,读书也是拔尖的,已经中了秀才,品行端正,比起漾儿那个不成器,一天只知道追着丫头吃胭脂的混帐来,不知好了多少倍。”
  说到这里,白氏竟然有些幸灾乐祸:“二伯说,薛氏宠爱儿子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慈母多败儿,把漾儿教养成这个样子他也就不计较了,但外面那孩子是个好苗子,放在外面放任自流实在是太可惜了,好歹也是欧家的骨血,将来也有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一天,爹当时就动心了,还是娘阻拦了一下,接着京里的事儿太乱,才暂且放下了。”
  “给老太爷治丧时,二伯想趁这个机会,让那孩子来给老太爷守灵,以便认祖归宗,二嫂要死要活地闹了一台,又惊动了薛家,闹得爹烦了,才稍微缓了缓。我估摸着,她再死挺,也不过是年把的事情,那女人和她那儿子就得给接进门来。还不如大方些,还得些人情,大家都体面.”
  夏瑞熙却不这样想,薛氏的大哥不是个大官吗?欧家今非昔比,正是多事之秋,需要仰仗别人的地方还多得很,除非欧二老爷是个笨蛋,才会在这个时候去得罪薛氏的娘家。不管欧二老爷再怎么重视那个孩子,嫡子和庶子的区别始终是极大的。所以二少那个外室和庶子,在这几年内,休想进欧家的门,欧二老爷最多会拨些生活费,再给那个孩子介绍一个好的先生罢了。
  白氏见夏瑞熙一直只听不说话,戳戳她:“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白氏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光看看她房里那死去的两个通房和她对林轻梅的敌视,就知道她对纳妾和通房的态度了,这会儿却在这里笑话薛氏不通情达理?不会做人情?
  夏瑞熙无意和她纠缠这些问题,含糊地应了一声,想起昨日欧青谨回来后,专门和她说,让她想办法把一直跟在老太爷身边的那个长随,唤作长寿的留下来。便岔开话题:“我听说要把老太爷屋里的人都给打发了,不知可有此事?”
  白氏伸出两个指头:“福寿堂里不连花匠和洒扫的,专伺候老太爷的人就有二十多号,如今老太爷升天了,留着他们再没有什么用处。各房各院里的人手也是满打满够,而且爹说了,见着他们就想起老太爷——伤心,自然要发放出去。”
  什么见着这些奴仆就想起老太爷来,分明是用度拮据,要精简家中的仆从,偏还要找些好听的借口。
  夏瑞熙也不戳破,憨憨地说:“也是,昨儿青谨出门,刚好碰见老太爷身边的那个长寿,回来就叹了半天气。道是长寿家中有个瞎眼的老娘,就靠着他养活,好不可怜呢。长寿真要是被卖了,他那个瞎眼的老娘没人要,可就惨了。说起来,青谨身边只团儿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呢。”
  长寿一直在老太爷书房里伺候,学识不亚于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原本欧青谨并没有看上他,但他却找上了欧青谨,痛哭流涕,就是死活都要跟着欧青谨。
  欧青谨想到长寿这些年在老太爷身边,也跟着认识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见识应该不错,他将来若是真的出仕,身边正缺少这样一个人,无论是做师爷,做管家,都不错,就和夏瑞熙商量把长寿留下来。
  按理这事和欧二夫人说一声就行了,偏偏长寿的母亲,当初是老太夫人身边的红工,曾经仗着宠爱狠狠地得罪过欧二夫人,欧二夫人最不待见的就是她,连带着长寿也遭了无妄之灾。老太爷一死,就有人要忙着讨好欧二夫人,把长寿算入了要卖掉的奴仆名单之中。
  白氏默了半晌,道:“大家都有难处,可怜的何止是他一个?这事是爹和娘一早就商定了的,谁也不敢多话。”
  夏瑞熙这是第一次求白氏,见她如此不给面子,就有些不高兴,谁不知道欧家的人事调配权就直接掌握在她手里?虽然说是福寿堂里的人都要被打发出去,但那些用惯了的,得力的,有点门路的人却是不包含在内的。
  欧二夫人虽然不喜欢长寿,却也并没有特别点名说不许长寿留下来。这事只要白氏睁只眼闭只眼,就皆大欢喜了。
  如果是面瓜的薛氏,夏瑞熙还理解她是怕得罪婆婆。但对于白氏来说,这点主她是怎么都做得的,过后随便一句不知道就敷衍过去了,轻松得很,她拿什么俏?
  夏瑞熙心中不快,便道:“既是如此,便算了。只怕两位嫂嫂等急了,我们回去吧?”
  白氏自然看得出她不高兴,抢前一步低声道:“四弟妹,你莫气,实不瞒你,长寿这事,我是真的办不了。你莫怪罪我,人家都以为这家里的这些事儿是我说了算,实际上我还不是要事事都听娘的。”
  夏瑞熙淡淡一笑:“三嫂这话说得,就算我不依你一样。我虽然年纪小,这点事还是懂的。既然爹和娘发了话,我们这些做子女的,自然不能悖逆。我怎会怪罪你?”
  白氏低咳了一声:“你理解就好,这件事要是早些说还好,可你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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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2: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试探
  白氏边说边看夏瑞熙的脸色:“原本长寿真的是要被卖出去的,可是大老爷那边的均少一听说,就和娘说了,说是缺少一个识文断字的长随,娘抹不下面子,已经答应了。你说这长寿也真是命好,原来成日里跟着他那个倒夜香的娘混,却被老太爷一眼相中,一步登天,随时留在身边伺候,接着又被青谨和均少同时看上。可惜他除了认识几个字,孝顺以外,再没什么特别的本事,要不然,我也可以劝劝娘,让他留下来服侍青谨。”
  夏瑞熙笑笑:“可能大家都见他孝顺,可怜他吧。人我是没见过,但四少身边的确是少一个年长懂事的长随,他不行,我回禀了娘,另外选一个得了。”
  白氏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做长随,他倒是很合适的,只是……唉,你们也不早点说。”她顿了顿足:“哪里有放空自家人,便宜外人的道理?算了,我另外想个法子,大不了我做了回恶人。均少那里我去说!”
  一会儿说不敢得罪公婆,一会儿又说她去想法子,夏瑞熙一眼就看穿了白氏的做作和虚伪。
  据夏瑞熙所知,欧大老爷那边的均少当初是这么说过,但最后也没见有什么动静。白氏之所以这么做,要么就是在怀疑他们能从长寿的身上得到什么好外,要么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从她这里谋点什么。
  白氏若不这样做作,夏瑞熙还记她的情,若是能帮的,自然会考虑帮她一下。她现在来耍这一手,反而让人倍加反感,夏瑞熙很干脆的道:“谢谢三嫂的好意,给您添麻烦我不好意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这家里可不是白氏一手遮天,她另外想法子得了。比如让欧青谨去缠缠二夫人,只要功夫到位,话说得恰当,她就不信欧二夫人会忍心拒绝欧青谨。
  白氏见夏瑞熙拒绝接受她的人情,干笑了两声,缓缓地把话题绕到了温泉庄子上去:“我听说你们在温泉庄子里挖鱼塘,要用温水养鱼?”
  夏瑞熙收起心中的不快,笑道:“是呀,我们两个闹着玩的,庄子里的总管个个都说做不成,可青谨的倔劲儿偏上来了,非要做。”
  白氏试探道:“要是成功了,想必收益很不错吧?”
  夏瑞熙仔细看了白氏一眼,只见白氏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有些拿不准白氏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钱是一个人赚不完的,如果是家中需要这样一个池塘,养些鱼来谋算些收益补贴家用,她也不是不愿意拿出那张图纸,让家里再建一个,家里宽裕些,她和欧青谨的小日子也要过得平顺安心些。
  但这里有一个疑问,温水养鱼,只要不出意外,她自己是有信心肯定赚钱的。可这毕竟是一个新事物,其他不知道的人在没看见收益之前,一般都会持观望态度,不会冒然投资,夏瑞熙不相信白氏会这般有远见。
  想到白氏拿捏她在前,夏瑞熙判定白氏说起温水养鱼只是一个引言,必然还有后手。
  夏瑞熙试探道:“三嫂要是感兴趣,不妨也挖一个来试试。”如果白氏是对鱼塘感兴趣,那就好办了。
  白氏笑笑:“哪能呢,我听说要修这个池子,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不说那边地价贵,工钱不少,就是那闸阀,也是铜制的,不知要融了多少铜钱才够?”
  夏瑞熙突然明白白氏的意图了,这是在间接的说她有钱,在试探她的家底到底有多厚。
  夏瑞熙心里实在是太讨厌白氏了,却不能做在脸上,笑着说:“哪儿能呢,是谁这般乱嚼舌根?那地本来就是陪嫁的,是在离温泉很远的地方,地价便宜得很,工人也多数就是庄子里的下人,闸阀是铁的,只是外面镀了一层铜而已,真要全是铜,休说我没那个钱,也怕被偷呢,真没花几个钱。”
  白氏就勉强笑了笑:“不需要多少钱啊?要是家里的那个庄子还在,咱们也可以挖一个来试试。”
  夏瑞熙佯作惊奇:“要是家里的那个庄子还在?三嫂这是什么意思?”
  白氏咬咬牙:“为了老太爷的丧事办得体面,那个庄子已经被卖掉了,卖了五万两银子,花了三万两办事,余下二万两还不够给大伯带进京城花销的,正是半文也无了。”
  夏瑞熙问她庄子,她却说起了家里的花销。若是其他人,肯定会追问她,为什么会卖庄子,家里怎么拮据到了这个地步云云。只要夏瑞熙一接上话头,白氏正好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
  “哦?”夏瑞熙眨了眨眼,偏不顺着白氏的话走:“卖了好,价格也卖得挺不错的。我娘家那里温泉庄子也不赚钱,除了每年可以去住那么几天以外,基本无用,还得养一群人收拾。当初我娘说给我这个庄子的时候,我就不想要。”
  白氏被她那句“卖了好”堵得无话可说,但叫她就此打住这个话题,她是不甘心的,又重复了一遍:“卖庄子得了五万两,老太爷的丧事就用了三万两,剩下的二万两还不够大伯带去京城打点的。”
  夏瑞熙笑道:“京里不比咱们这里,什么都要钱。就算是一个小小的仆役,随便一出手,也是一二两银子。这还是大伯老实笃重,否则可能花的更多。我们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大嫂和二嫂该骂咱们了。”不等白氏答应,率先就走出花棚。
  白氏却不放过她,“四弟妹,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夏瑞熙心里擂鼓似的,莫非这白氏要和她借钱?白氏要真的开了口,她还不好回答呢。借吧,开了这个头,今儿你借,明日他借,就再也收不住;不借吧,又怕给人留下吝啬,无情的印象。最好的办法就是堵住白氏,不让她开这个口。
  夏瑞熙伸手让良儿扶住自己,脚下不停,微带些羞意,抱歉地说:“三嫂,咱们自家人,有什么回去边喝茶边说。这些日子没休息好,出来这大会儿,我有些累了。你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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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2 12: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私心
  白氏见夏瑞熙借着怀孕的事来抵自己,心中老大不高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道:“不介意,不介意。如今你的身子是最重要的。”
  正好纯儿也过来道:“小姐,大少奶奶让奴婢来瞧,三少奶奶的花儿看完没有。”
  夏瑞熙知道吴氏是告诉她,薛氏已经好了,让她们回去呢,便笑道:“三嫂,你看,她们催了吧?咱们回去说。”她就不信白氏好意思当着吴氏和薛氏的面开这个口,能躲过一时是一时,实在躲不过去了又再说。
  回去以后,薛氏除了眼睛还有些发红以外,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几人闲话了一会儿,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夏瑞熙就收拾一番,要随几人一起去上房用晚饭。
  吴氏笑道:“你身子要紧,娘不是发过话,让你这些日子不必再去上房伺候吗?”
  因为夏瑞熙怀孕,欧二夫人喜不自禁,特别发话,以后夏瑞熙的晚饭就在锦绣园里吃,方便她随时想吃就可以吃,不必再随大家去上房。
  夏瑞熙却想着这事要低调处理,在这屋里的几位,谁没生养过?欧二夫人体恤她,她就更该低调,省得引起别人眼红。因笑道:“这从哪里说起呀,我不是好好的吗?青谨不在,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不如和嫂嫂们一起,饭也要香些。”
  吴氏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训她,“你莫糊涂,小看了这头三个月,孩子稳不稳,长得好不好,这三个月可是最关键。不该吃的东西莫吃,不该去的地方莫去,不该做的事不能做,不该生的气也不能生,千万不能累着。平平稳稳地过了这三个月,以后才算好。”
  薛氏也连声称是。
  夏瑞熙对于吴氏的这番指导心存感激,笑道:“多谢大嫂关心。我是个糊涂,好多事情都不懂,要不然我改个时候再向嫂嫂们请教?今天我还是跟你们去好不好?”
  吴氏皱眉道:“青谨呢?怎么不见他?媳妇刚有了身子,他不在家陪着,跑哪里去了?让他出来,我有话要交代他。”
  吴氏的年龄和夏夫人的差不了几岁,进门早,虽然话不多,不肯管闲事,但到底欧青谨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而且因为欧青谨对她那两个儿子的学业也特别关心照顾,所以她连带着对夏瑞熙和薛氏、白氏也略有不同。
  夏瑞熙知吴氏是好心,便笑着解释:“前些日子,我们在那个小温泉庄子里谋划了一下今年要种的一些作物,后来老太爷故去,就顾不上了。因怕庄子里的管事做得不合心意,所以今日一大早,青谨就骑马去了庄子里。”
  吴氏点点头:“如些甚好,他如今要做爹了,就不能只知道读书写字,应该分点心打理一下产业。这庄子里的人呢,是得经常敲打着点,做事才认真,否则会被他们糊弄。对了,他今晚可要回来?舍儿说有个问题要请教一下他四叔。”
  “因为还要去另外一个庄子里瞧瞧,我怕他来回的跑,又累又耽误时间,所以让他今晚就在庄子里歇着。我估摸着等办完事情,大概要三四天以后。大嫂,您看这样好不好,他一回来,我就让人去和舍儿说。”
  吴氏道:“不急。你还是不要去了,否则娘见你不听话,肯定得骂你。”
  白氏就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夏瑞熙到底听了吴氏的劝,留在了锦绣园中。
  她正指挥着纯儿把林轻梅送来的糕点悄悄拿去后院埋掉,良儿就跑进来道:“小姐,三少奶奶又回来了。”
  接着白氏的声音就在外间响起:“四弟妹,我一只簪子掉了,我来瞧瞧是不是掉在你这里了。”
  夏瑞熙知道她是先前的话没机会说出来,找借口回来,笑道:“三嫂让人来说一声,我让人寻了给你送过去就是,何必亲跑一趟?耽搁了你吃饭的时间可怎么是好?”
  “没关系,离开饭还有些时辰。”白氏不请自坐:“四弟妹,我先前和你说的那事儿还没说完,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和你说说。”
  她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夏瑞熙暗哀叹了一声,也只得硬着头皮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白氏看了看周围的丫头,夏瑞熙会意,挥退了其他人。
  白氏清清嗓子:“是这样的。你可能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如今有些入不敷出。我先前告诉你,大伯去京城的钱和办老太爷丧事的钱都是靠的卖庄子才能勉强支撑下去,而且帐面上还亏了一万两银子。福寿堂的下人,也是因为要削减用度,才要打发出去。”
  她凑过去轻声道:“我估摸着,下一步,各房都会削减开支,不相干的闲人肯定都会被卖掉。那就是说,如果再有什么大事,肯定还得卖产业。咱们家人多事多,等到将来,能分到咱们头上的,只怕几个指头就数的清。”
  夏瑞熙紧张地喝了一口白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我怎么没听娘提起过?”
  白氏“咳!”了一声,“家是在娘手里败下去的,她怎么能告诉你这些。”
  夏瑞熙手里的茶杯和杯盖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击声:“三嫂,咱们是小辈,怎么能在后面说娘的不是呢?这话我听过就忘了,你莫再说这些,再说我就不喜欢听了。”
  白氏脸色就有些讪然:“好,咱们不说这个。我是要和你商量正事。我是担心,这样下去,将来孩子们没个着落,从小娇养惯了的,肩不能挑,背不能驮,若是没了祖业,他们可怎么办呢?”
  夏瑞熙垂眼道:“让他们好好念书呀。反正现在可以入仕了。”
  “你可真傻,念书的人多了去,能出人头地的有几个?我觉着,还是手里有这个的踏实。”白氏比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夏瑞熙眨眨眼:“是这个道理,可家里也没要咱们的嫁妆,只要省着用,将来可以补贴给孩子们,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总不能管到孙子辈去吧?”
  “咱们虽然有几个嫁妆能留给孩子们,但毕竟有限,还难保有一天会被男人们硬拿出来补贴家用。我心里一想到这个,就火急火燎的,大和二两房的嫁妆没咱们的多,儿子也快要娶媳妇了,还能趁着家里有几个钱的时候,风风光光地把媳妇娶进门,她们不但不吃亏,还赚了,自然不急。大伯此次进京,银子从他手里过,怎么也得余下几千两吧?还有二伯,随时都在找娘要钱,还背着我偷偷和你三哥拿钱!他那个外室,住的居然是三进的院子!再这样下去,轮到咱们两头上,还有什么?!”
  凭夏瑞熙对欧大少那种诚实本分性格的了解,她是不赞同他会贪污公款的这种说法的,但她也没表示出来,只是说:“这些咱们管不了,到时候能有多少就多少吧。大不了节约一点就是了。”
  白氏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般傻?我的琛儿还小,你的呢,我就不说了,还在肚子里呢,还有,你知道你将来会生几个?那张张嘴都是要用钱的!就算是青谨入仕,可要做大,需要花银子的地方也多的是!你想想看,急不急人?你要不趁早谋算谋算,将来吃苦的可是你和孩子们。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白氏一连说了夏瑞熙两次傻,瞟瞟她的肚子,很是为她担忧的样子。
  夏瑞熙蔫巴巴地说:“那我也没办法。总归有我吃的就有孩子吃的罢了。”
  “猪也有吃的啊!那养猪和养孩子有区别吗?区别大了!”白氏见夏瑞熙不高兴了,作势拍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一开口就没个轻重,尽乱说,你莫计较啊!我这是急的。不瞒你说,我来寻你,是有个赚钱的好法子,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夏瑞熙心里警铃大作:“我多半是没这个胆量的,我胆子小,也没什么远见,更不会做生意。”
  白氏笑起来:“不要你冒什么风险!出什么力!只要你舍得出一点本钱,我保证让你翻几番的利,到时候数银子都得把你给数累了。”
  夏瑞熙惊讶地问:“是么?什么事儿这般好?”
  白氏得意地说:“我跟你说,你可得保密啊。前些日子,我娘家哥哥来吊唁,他和我说,他认识了东京的一个大老板。那个大老板是东京鼎鼎有名的商行头头,手下有几十艘大海船。专门做航海贩货的生意,把这边的丝绸瓷器运出去,从海那边的番国换珠宝香料回来,高价卖出去,正是一本万利!”
  “那又如何?”夏瑞熙已经猜到了白氏下面要说的话。
  白氏兴奋地道:“我哥哥花了两千两银子,陪他喝了整整半个月的酒,玩遍了东京城里的所有地方,缠得他没法了,他才松了口,答应分给我哥哥一艘船装货。等货一回来,我哥哥就把东西运回西京,就在咱们家自己的铺子里卖,那些东西稀罕,都是西京买不到的,可不是一本万利吗?”
  “嗯,是这样。”可风险也是很大的,一本万利的同时,也有可能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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