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三条沟里的花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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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民间顾寺呀
有点黑了，孙老歪还没有往家走，因为今天的柴火捡得太少了，不够这一天的功夫。孙老歪坐在半截枯树上抽着烟袋锅子，脑袋里做着思想斗争。前方不远处就是三条沟，那个沟里人迹罕至，植被茂盛，柴火一定很多，不过，他有一点儿犹豫……
烟抽完了，孙老歪在鞋底上磕打磕打，回头看见可怜兮兮的柴火。家里没有烧的了，要是不弄点回去，明天就要受冻，他咂咂嘴，把烟袋锅子使劲往腰里一别，仿佛下了决心似的，迈步走向三条沟。
这三条沟附近的人都不爱来，这是一个共识，只因为这个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是扔死孩子的地方。这一带的风俗，孩子不幸夭折，给孩子穿上花花绿绿的衣服，敲锣打鼓送到沟里，不需要埋，找一个平坦的地方放下即可。



孙老歪今年60多岁，打从记事起就是这么个习惯，包括孙老歪自己的闺女，三岁上得病夭折后，也被送到这沟里，至今已经40多年了。孙老歪再无一儿半女，前年老伴儿也去世了，他变成了一个实打实的老光棍。
一边瞎捉摸，孙老歪就到了三条沟，这沟里果然不同于外面，可能是人迹罕至的原因，虽然是冬天依然能感受到夏季树木的繁盛。孙老歪非常兴奋，马上开始捡起柴火，刚才捡得那些有点看不上了。
忙活了两三个小时，天已经黑透了，月光穿透树林洒在地上，非常清冷，偶尔还有几声怪鸟的枭叫声。一大捆柴火已经捆好，孙老歪坐在一块石头上，准备抽完这袋烟往家走。突然，身后传来轻且缓慢的脚步声，孙老歪紧张起来，他知道这三更半夜的不可能有人会到三条沟来。据说，早就有人曾在三条沟遇到过穿得花花绿绿的“孩子”，追着喊着爹呀妈呀，然后这个人再就没回来，这也是为什么没人来三条沟的原因。
孙老歪不敢回头，只好装作没事似的微微偏头，用余光看向后面，果然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影子，恍惚看见腿上是绿色带红花的裤子。孙老歪嘴里暗骂一声，心说真晦气。



要说孙老歪倒不是特别害怕，60多岁的人了，什么事都见得多了，再一个，听到叫声只要不答应不回头，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孙老歪收拾好烟袋锅子，像没事人一样将一大捆柴禾扛到背上，迈步向沟外走去。
走了一会儿，再无别的声音，都是自己双脚踩雪的嘎吱声。孙老歪以为没事了，突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爹，我饿。”
孙老歪一激灵，寒毛都竖起来了，遥远的记忆深处某种东西似乎正被唤醒。没错，这就是闺女的声音。
“爹，我冷。”
孙老歪眼泪模糊了双眼。
“爹，你咋这么多年不来看我？呜呜呜……”
“别哭”两个字几乎就要冲口而出，孙老歪后槽牙咬得咔咔响，他不断地提醒自己，闺女已经死了40年了，这是小鬼儿，这是小鬼儿，这是小鬼儿。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但是眼泪还是不停的流。
后面的声音消失了，孙老歪松了一口气，砸了一下嘴，继续走着，想加快速度，但实在是快不起来。
又走了一会儿，后面响起跑步声，还有喘息声，“爹，后面有狗撵我。”一个10岁左右女孩的声音响起。
孙老歪一愣，心说这是谁？刚要张口询问。
后面又响起，“爹，娘让我给你送饭，让你吃完了再干活。”
孙老歪眼泪再次涌上来，老伴的脸在眼前出现，但是腿并没有停，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的说，不要停啊不要停。
“爹”，后面又响起气喘吁吁的声音，“你慢点走啊，娘要揍我。”
孙老歪身子一顿，心像裂开了一道缝，凉风飕飕地钻进来。
身后突然没了声息，孙老歪深吸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抬起头看向前方，还有不远就要出沟了，心里一松。



“爹！”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来，“我要嫁人了，你不来看看我？”
孙老歪停下脚步，心里被剜了一下似的。
声音来到身后，衣服后襟被轻轻拉了一下，孙老歪浑身一颤。
“爹，你姑爷打我！”随后委屈地哭了起来。
孙老歪心被抽了一下，流泪如雨下，身体晃了晃，终究没站稳，软到地上。月亮撒着清冷的月光，四周围一阵旋转，孙老歪一阵眩晕。
再睁开眼，孙老歪正躺在炕上，炕烧得热乎乎的，眼前站着一个20岁小媳妇模样的人，手里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小男孩正睡着。
“爹，你外孙子非要跟你一被窝。”
孙老歪笑着满口说：“好好好”，一边掀起被，将小男孩搂在怀里……
三天后，村里人在三条沟的边上，发现了蜷在地上的孙老歪，脸上满上笑容，已经被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