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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巴族迷魂·刑官》--作者:成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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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8 23: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人去喝酒,不能带上小伙子,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把他锁在屋里。

  小伙子等他们走后,就从阳台上往下翻。但没想到,电影电视上看挺简单的事,到自己身上竟然那么难。小伙子从四楼翻到了三楼,阳台窗户刚好有道缝,他费力推开窗户,人就落三楼阳台里去了。往楼下看,三楼,不算高,但这小伙子还是彻底晕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恐高症,但这会儿,他宁愿被传销者抓回去,也不敢再往下翻了。

  小伙子知道这三楼其实也是那帮传销者的地盘,而且住的是这帮人的头,也就是上线,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女上线非常忙,除了楼上这一帮人,她外面好像还有几条线,所以平时总是乱窜,小伙子来这里半个月,也只见过她三回。

  房间里静悄悄的,而且还没开灯,小伙子胆子大了点,猜到这会儿家里肯定没人。他慢慢从阳台往屋里去,到了客厅,见到卧室的门关着,也没在意,只想着赶快开门逃走。

  拉开门,小伙子傻眼了,外面还有防盗门,还从外面给锁上了。

  小伙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呆这里时间久了,等到那女人回来,就麻烦了。但防盗门反锁着,他也没办法。他呆了一会儿,先想到能不能在屋里找到钥匙,胡乱翻了一会儿,没找着,最后目光落在卧室那扇门上。

  那扇门锁上了,小伙子推了两下,没推开,只能放弃。

  最后,他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有一部电话。小伙子喜上眉梢,有了电话,就能报警,警察来了,还怕那些搞传销的吗?

  打了110,他虽然说不清楚自己在哪儿,但有了电话,那边没一会儿就查到了他的地址,说很快会派人过来。小伙子放心了,也有心情在屋里遛达了,没过一会儿,他心里“格登”一下,盯着那扇紧闭的卧室房门,身子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退。

  警察很快来了,巡警。打开防盗门没花多少时间,几分钟,这就算顺利地把小伙子给解救出来。终于得到自由的小伙子脸色煞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发现说给警察听。

  这套房子的装潢显然有些年头,所以里面房间的门锁现在已经不多见了。那种锁俗称“穿堂锁”,现在有些人家还在用,但大多用在厨房和卫生间。穿堂锁没有钥匙,只在里面有一个可旋转的钮,转一下,就能把门给锁上。也就是说,这种锁只有在里面才能锁上,锁上了,外面的人根本打不开。

  卧室门现在被锁上了,但里面静悄悄的,显然没有人。

  那小伙子想象力挺丰富,刚才在屋里越想越害怕,越想身子越冷。

  巡警也是几个年轻人,听了小伙子的话觉得奇怪。但对于他们,解决问题的办法要简单得多,要打开一扇安装穿堂锁的门,更是简单到了极点。

  一个高高大大的巡警一脚踹过去,那门就开了,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屋里窗帘拉上了,黑乎乎的,但仍隐约可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女人。打开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地板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接着,是床上仰面朝天躺着的女人。她身上穿着棉睡衣,已经被血迹浸成了暗紫色。

  那小伙子壮起胆子看过去,一眼就认出来,她正是那帮传销者的头儿。

  她的名字叫许雯。

  巡警向秦歌等人详细介绍了先前发生的事,现场已经被封锁,如果秦歌不来,他们也正打算通知刑侦队。死者许雯,正是秦歌要找的人,而死者的住处,也正是巴族人留给马南的那个地址。

  法医随后赶来,许雯的死因很快查明。她的棉睡衣里面,从胸口位置,一直到小腹,有一道长长的切口。切口很深,已经割开了她整个腹腔,如果不让她仰面躺着,内脏可能就要流出来。这么深的切口,出血量可想而知,她的身上、床上以至于地面上,全是血迹。

  凶手如果仅仅是想杀人,根本没必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他这样做的惟一目的,就是对应前两起凶杀手法。

  “这是剖腹,跟光盘上的斩首、绞缢都是古代刑罚。《封神榜》里,纣王无道,比干直言相谏,结果被纣王剖腹取心。”马南说,“历史上喜欢把人肚子剖开的皇帝还有不少,南宋废帝刘昱,也是纣王式的暴君,有次他闻到一个臣子口中有大蒜味,就把他肚子剖开,只为了看看他肚里有没有大蒜;看到怀孕的妇人,为了知道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也叫人剖开她的肚子。”

  秦歌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那些皇帝佬也这么变态。”

  现场取证工作还在进行,惟一的发现,就是从死者家里的电脑中,找到了那段网络虐杀影音文件。此外,电脑还安装了CuteFTP,这是用来远程对服务器里的内容进行上传下载的工具。电脑主机当即被抱走,到时会有网络技术人员来进行取证。

  马南曾经数次帮助过刑侦队破案,名义上是刑侦队的协查员,因而可以出入现场。他看着许雯的尸体被抬走,皱着眉走到了秦歌身边:“我现在明白巴人昨晚对我说那些话的含义了。”

  秦歌也若有所思:“这才是巴人说的第3具尸体?”

  马南点头:“巴人跟我说,今天我就会见到第3名死者,如果够细心,能够解开死亡事件里的谜团,就能找到楚雁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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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8 23:51 | 显示全部楼层
  秦歌立刻想到了那谜团是什么。

  杀死许雯的凶手是谁,不用问,肯定是刑官,也就是巴族人。杀死许雯的方式是剖腹,对应前两起凶杀的绞缢和斩首。而许雯死亡事件与前两起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死在自己的家里,而且是死在从里面反锁的卧室中。

  刚才秦歌已经查看过,卧室的窗户是常见的塑钢材料,全都从里面扣上了,没有一点缝隙。门锁已经被踢坏,但巡警和那小伙子都可以证实,门是从里面反锁上的。那么,这就构成了本格推理中的密室。

  毫无疑问,找到凶手设置密室的方法,就是巴人所说的,死亡事件的谜团。

  推理小说里常见这种密室杀人,但秦歌当警察这么多年,却是第一次碰到,因而,虽然许雯的死状还历历在目,他却禁不住有了些兴奋——这种密室杀人,有些警察一辈子都不会碰上,碰上了并破解它,这对一个干刑侦的警察来说,是多么有诱惑力的挑战。

  夜已经深了,警察们封锁了现场后陆续离开。

  马南和秦歌就在这条街上找了家小酒馆。

  “这回,你可千万别像上次在上海那样,把我丢下,自己去找线索。”秦歌说。

  马南苦笑,那次他丢下秦歌去找楚雁,结果害得秦歌在医院里躺了好几个月。那回秦歌的对手是郁垒,而郁垒是一名无痛症患者,他在被秦歌制伏的情况下,居然能抓住秦歌的枪口,子弹从他掌心穿过,他丝毫感觉不到痛苦。

  “巴族长期独居世外,而且相传是神国伏羲族后裔,族内必定会有些身具异能的高人。虽然巴族精英都已被巴图带了出来,并且死在桃花山上,但是,谁也不能保证,留在族地的那些人中,不会有什么厉害角色。”马南道。

  “巴族的情况,我们了解到的很少,甚至,连巴族人生活在哪儿都不知道。”秦歌想了想,接着道,“那个巴族杀手郁垒现在还关在看守所里,要不我们明天去一趟,再审审他。”

  马南摇头:“如果郁垒不想说,估计谁都没有办法。”

  “死马当活马医,问出点什么算什么。”秦歌叹口气,“我是当警察的,不管你跟巴族人有什么过节,这事你都得跟我们警方配合,再不能像上次那样单独行动。”

  马南沉默,上次单独行动的结果,就是成为养父巴融的棋子,间接杀死了那么多巴族人。

  “好了,我们还是琢磨一下巴族人到底想干什么吧。”秦歌显然不想再提旧事,“巴族人用这些非常手段,杀这么多人,肯定有他的目的。”

  “我现在也有点琢磨不透,要说报仇,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跟楚雁。但现在他们抓住了楚雁却不杀,还跟我玩这种杀人游戏。我想,巴族人这么做一定另有深意。”

  “会不会跟那批宝藏有关?”

  “我也这样想,但那批巴族圣物的下落,只有我的养父巴融知道,现在他已经死了,这世上也就再没有人知道圣物的秘密,他们就算找到我跟楚雁,恐怕也是枉费心机。”

  秦歌摇头:“我听你说过你的养父,那是个心思缜密、城府很深的人。他可以用十几年的时间来安排一个圈套,并且可以牺牲自己收养的这些子女,那么,他必定不会想不到,如果这计划不成功会有什么后果。”

  马南怔一下,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巴融在他印象里,是个慈祥的老人。他带着马南等兄弟姐妹七人,生活在西北边陲的一个小城,把这些曾经的孤儿,抚养长大。虽然现在马南已经知道那不过是他圈套中的一个环节,但回想起来,心内仍然会荡起些温暖的涟漪。

  那应该是马南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现在,却成了他心上最大的痛。

  他永远忘不了遇到巴融的那个冬夜,大雪弥漫在那个不知名的城市里,他蜷缩在街道一隅,衣衫单薄,恐惧地盯着漫天的飞雪,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平安度过今晚。忽然间,黑暗里涌现出一道光亮,它们笼在一个老人的身上。年幼的马南睁大眼睛,想把这个走到他身边的老人看得清楚些。但他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下了脑袋,任那老人将他抱起。

  那老人就是巴融。马南是他收养的第一个孩子。

  遥远的记忆,在今夜让马南变得忧伤,他甚至在这一刻忘了自己即将面对的杀戮与凶险。

  “巴融会不会将宝藏的秘密,留给什么人?而那人,是他最信任的人。”秦歌犹豫着说,“巴融曾经把一些假的线索藏在五件玉器里,巴族人半年前找上你,因为他们知道,只有你才能破解那些密码。这回,巴族人复出,不找你报仇,却跟你玩游戏,是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别的线索,跟上回一样,这些线索只有你,才能发现其中的奥秘?”

  秦歌的话让马南悚然动容。

  他因为亲眼目睹巴融死去,便在潜意识里,认为巴族圣物的下落再没人知道。而今,秦歌的话蓦然惊醒了他。如果事情真如秦歌所说,那么,巴族人这一系列举动便有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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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8 23:52 | 显示全部楼层
  巴族人复出,不可能不为死去的族人报仇,而比复仇更重要的事,必定就是寻回失去的巴族圣物——蚩尤头颅和风雷槌。

  巴融为了诱杀族人,不惜牺牲收养的子女,但这些子女中,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计划,那个人就是楚雁。

  楚雁不是巴融的养女,她是巴融的亲生女儿——巴融在盗取圣物之前,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呆在外面世界里,他就是在那时认识了楚雁的母亲。楚雁出生后,他想让女儿接受教育,成为一个文明世界中的人,所以,回到巴族后,他对所有人都隐瞒了这件事。后来,他把女儿接到身边,让她跟自己收养的那些孤儿一块儿生活。事实上,楚雁跟父亲的感情也非常好,甚至为了帮助他实现诱杀巴图的计划,不惜出卖自己的几位哥哥。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值得巴融信任,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楚雁。

  楚雁很可能知道那批巴族圣物的下落,所以,巴族人此番复出,第一件事,便是要找到楚雁。他们成功了,楚雁已经落入他们手中,但为什么,他们不去寻宝,却要在这里杀人?

  马南能想到的惟一原因,就是虽然巴族人得到了圣物的线索,但却仍然无法知道宝藏的下落。巴融一生谨慎,连诱使巴图上当的假线索,都要隐藏在五件玉器里。何况这回留下的,是真正关于巴族圣物下落的线索。

  巴族人找到楚雁,也找到了巴融留给她的秘密,但他们却看不懂它。

  于是,他们想到了马南。马南半年前,历经磨难,终于循着五件玉器中的线索,找到了桃花山上的昆仑圣殿。虽然那里是巴融为巴族人准备的死亡陷阱,但是,马南却是凭着真实的本领找到了那里。

  于是,巴族人找上了马南。

  秦歌是局外人,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能够切中要害。

  马南叹息:“我现在想到了,也许巴族人留在许雯死亡事件里的线索,并不能让我找到楚雁,他们也根本没打算让我找到楚雁。”

  秦歌一怔之后便明白了马南话里的意思,他皱着眉道:“难道那线索是关于宝藏的?”

  马南站起来,重重地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尽快解开许雯死亡事件中的密室之谜,帮助巴族人找到圣物,也许只有那样,才能化解我与他们的仇怨。”

  秦歌点头,他这时心里想到的,却是如果能找到那批宝藏,就能引巴族人现身。无论什么人,有什么样的理由,杀人都是犯罪,都是现代文明社会里不允许发生的。

  “你的噩梦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杨梅低声问。

  “应该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杨铮犹豫了一下,好像不太确定的样子,“小时候,我经常梦到那片温暖的海水。但海水是安静的,水里只有我。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察觉水里有了别的东西。于是,我在梦里开始不安,我非常迫切地想知道那是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现在搞清楚了吗?”杨梅问。

  杨铮摇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它,每次都是刚意识到它的存在,便会有浓浓的一片黑暗扑过来。随着年龄一天天增长,它在我梦里也越来越强大,后来,当黑暗扑来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在撕咬我的身体,吸食我的血液……”

  杨铮的身子痉挛了一下,眼中也现出那么多的痛苦。

  “所以,我怀疑它是真实存在的。”

  杨梅看着面前满脸无助的男人,想到了在背街巷老宅里见到的情景——杨铮像个野兽向她直冲过来,眼睛赤红,满脸狰狞,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那一定是杨铮梦里的东西控制了他的心智。但是杨铮即使在向她冲来时,仍然没有伤害她,显然梦里的东西并没有完全控制杨铮。

  杨梅从心底生出些寒意。

  如果梦里的东西完全占据了杨铮的意识,那么,杨铮将会变成多么可怕的一个人?

  “当我开始逃亡后,我就时刻提防梦里的那东西——也就是内心深处的另外一个人。但是,我发现,我小心谨慎的时候,它根本就不出现,甚至不露出一点存在的迹象。而只要我稍有松懈,它便会开始发动。到了那时候,我只有正面与它对峙,所发生的事,你也曾经见过。如果,我在与它的对峙中失败了,我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让我痛苦一生的事。”

  “而且,还有让我更担心的事。它在我清醒的时候蠢蠢欲动,我还能与它对抗,用些别的办法平息它。但如果我睡着了,它却醒了过来,我根本就不能左右我自己的行为——在我生活的那个城市,我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杀死了我的女朋友,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但如果它真的要发生,我偏偏又无能为力。”

  杨铮痛苦的神色更重,这些都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如今,当着杨梅的面,他竟似控制不住自己,要把它们全都倾诉出来。

  “后来,我认识了罗斌,他带我进到一个QQ群里,那里的人多少都有些虐恋的倾向。我在观看一些暴力场面的时候,居然能让自己变得异常平静。我知道我找到了一件武器来与梦里的东西对抗,那就像大禹治水,疏导比堵填更为有效。所以,后来,我看到网络中那段虐杀的录像,便主动要求成为刑官的帮手。我当时只希望通过这件事,来让自己得到暂时的解脱,可没想到,现在,却身处这样的困境。”

  杨梅显然还不清楚什么录像和刑官,于是,杨铮又简单地把自己这些日子经历的事跟她说了一遍。最后,他问杨梅:“刑官对我的情况非常了解,是不是他曾经问过你些什么?”

  杨梅摇头:“你的事我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过,我也是一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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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8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到这里大约有多长时间了?”

  杨梅还是摇头:“这里根本连白天和黑夜都分辨不出来,我只记得我应该在这里好多天了。刚来的时候,我非常害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么些天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生,除了今天,我一觉醒来,就看到你躺在我的床上。”

  “那你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杨梅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我在这房间里,隔上一段时间就隐约会闻到一种香味,淡淡的,若有若无。每次闻到它,我都会很快睡着,醒来的时候,桌上就会出现一些吃的东西。”

  杨铮想到了在那黑暗的房间里闻到的幽香。

  “刑官把我们关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呢?”杨铮自语道。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了罗斌,耳边似乎又听到了罗斌那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是,又有些糊涂。

  如果刑官只是想利用他们去杀人,为什么又要把杨梅送到他身边呢?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这人身上花费这么多精力?”轮椅上的巴启说。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垂手立在一边的男人道,“双重人格以前我只在书本上见过,现在身边就有一个这样的人,我不想错过机会。”

  “但他跟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把人变为魔鬼,这本身就是件很有意义的事。”站立的男人居然笑了笑,“如果你仅仅是想为你的族人报仇,当然不用费这么多的事。但是,你不想让你的族人死得无声无息,你要让世人都知道,他们生活在一个肮脏的世界里,你还想让所有的人都记住巴族这个名字,所以,我们要做的事,便不仅仅是杀人这么简单。”

  巴启沉默,半晌才道:“也许跟你合作,是一个错误。”

  “为什么?”站立的男人声音里多了些恭谨。

  “你这人城府太深,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计划很合我的心意,但我总觉得,你还对我隐瞒了一些什么。我有预感,我相信你,也许就像巴图相信楚雁一样,都会为我们的族人带来一场灾难。”

  “那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站立的男人道。

  “你知道我不会,所以才敢说这样的话。”巴启沉声道,“但是,当这些事情都结束后,当你对我而言,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也许我真的会杀了你。”

  “那至少比我现在就死要好。”站立的男人似乎对死亡并不在乎。

  “你很坦率,这一点也正是你可怕的地方。”

  “就算我再可怕,你也能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捏死我。”

  “你明白就好,我不希望这件事里出任何意外。”巴启目光盯着监视器上的杨铮和杨梅,沉默了一下,接着道,“马南那边的事,是不是已经安排好了?”

  “你放心,马南是个聪明人,他现在一定就在那房子里,琢磨密室杀人的方法。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最多到天亮之前,他就会发现我们留下的线索。”

  巴启点头:“我还是想不通,巴融并不信任马南,半年前,他也只是把马南当作一枚棋子,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楚雁在关键时候救了他,他一定也会死在桃花山上。巴融又怎么会把圣物下落的线索,藏在只有他能破解的密文里呢?”

  这回,站立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道:“也许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半年前在桃花山上,楚雁救马南,并不是违背巴融的命令。”

  “难道巴融本来就没想让马南死?”巴启吃惊地道。

  半年前的故事是这样的,马南找到了巴族圣物的下落,巴图带领族人去迎取圣物,进入名为“昆仑圣殿”的迷宫。当时马南与巴图都不知道,那里其实是巴融为巴族人准备的死亡陷阱。就在巴族人相继进入密室时,楚雁忽然带着马南离开迷宫,马南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还是跟随楚雁一路狂奔。

  随着一声巨响,“昆仑圣殿”顷刻间夷为废墟,巴图与众多族人尽皆在爆炸中死去。马南这才明白所有事情的真相,原来父亲为了诱杀巴族人,竟不惜牺牲自己和其他几位兄弟。而巴融,也在这时现身,告诉马南,楚雁其实早就偷偷喜欢上了他,所以这才违背父亲的命令,救了马南。

  “事实上,楚雁在危急关头,带着马南离开迷宫,根本就是巴融的安排。”站立的男人说,“巴融设这个局长达十几年时间,当时他计划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情感的因素。他收养了那些孩子,目的就是促成那个圈套。但十几年的时间,他已经和那些孩子们培养了深厚的感情,后来计划启动,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实际上,他对几个孩子惨死在郁垒手中,也非常痛心。所以,他在最后改变了计划,安排楚雁救出马南。”

  巴启沉默,青铜面具后面露出的眼睛里,迸发出一股寒意。

  站立的男人接着说:“当然,他放过马南,也因为桃花山一役后,马南的生死已经与他的计划无关。而且,巴融年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谨慎,在与巴族人的对决中,他不可能不考虑到一些意外情况。所以,他把圣物下落的线索,交给了楚雁,并且安排她关键时候救了马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马南念起楚雁的好处,能够帮她找到圣物。”

  “这些,都是楚雁亲口告诉你的?”巴启沉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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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8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站立的男人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轻声道:“那些话,我是听巴融亲口说的。”

  “巴融最器重的一个养子是马南,他的计划连马南都不知道,他会亲口告诉你?”巴启怀疑地道。

  站立的男人叹口气:“巴融当然不会亲口对我说,只不过,那段时间,楚雁跟马南在一起,巴融有什么事,都是跟她电话联系。”

  “你碰巧听到了巴融跟楚雁的谈话内容?”巴启沉声道,“只怕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吧。巴融那么谨慎的一个人,跟楚雁通电话又是那么机密的事,怎会那么不小心让你听到。”

  “没错。”站立的那男人咳嗽了一声,好像要掩盖些自己的窘态,“我承认,那时我就开始处处留意巴融的动静。虽然他从来没跟我说什么,但我还是发现,巴融是个身藏秘密的人,所以,我在他经常活动的地方,全都安装了窃听器。”

  巴启重重地一巴掌拍在轮椅扶手上,厉声道:“巴融待你不薄,你不知恩图报,却早早就开始算计他。”

  站立的男人再叹息一声:“我虽然知道了巴融的计划,但根本没有介入,而且直到他死去,我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我只是对他这个人好奇,碰巧知道了他的秘密。现在想想,如果没有我当初的好奇,也许你们巴族人,永远也找不回你们的圣物了。”

  巴启沉默,半晌不语。他虽然非常不喜欢这个人,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道理。至少目前,巴族人要找回圣物,还必须得到他的帮助。

  “好了,他们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站立的男人指了指监视器道,“现在,我要让他们睡一觉,我们先得歇一会儿。然后,再演出真正的好戏。”

  巴启挥挥手,站立的男人慢慢退了出去。轮椅上的巴族首领手托住额头,好像在思索什么,又像是非常疲惫。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转动轮椅到门边,从里面锁上了门,然后,转到一面镜子前,出神地凝视着镜中那狰狞的面具。

  面具慢慢被摘了下来,露出里面比面具更狰狞的面孔。

  他没有头发,好像也没有皮肤,赤红的血管遍布整个脸庞。不管谁看到这张面孔,一定都会觉得他像来自地狱的鬼魅。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和族人惨死,他必定不会跟人接触。现在,整个巴族的兴衰荣辱全都维系到了他一人的肩上。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戴上青铜面具,行走于都市中。

  他现在惟一的希望,就是能带着故去族人的魂魄和族中失窃的圣物,尽快回到族地去,那里,才是巴族人真正的家园。

  这时,监视器里的杨铮与杨梅,已经歪倒在床上,显然又已经睡去。

  杨铮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因为他记得,自己明明跟杨梅坐在床上。现在,他的身边只有黑暗。浓浓的,像是一块固体。

  他慢慢坐起来,手摸到冰冷的青砖地面,忽然有种错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曾经和罗斌一块儿呆过的房间。

  没错,他很快坚定了这种判断——他又回到最初的地方了。

  “罗斌!”他低低叫了声罗斌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很快便没了声息。寂静中,他有些绝望。他忍不住使出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大吼。

  灯光蓦然亮起,骤来的光亮让他眼前一阵晕眩。

  慢慢睁开眼,他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这里确实是他第一次醒来时的房间,四壁空旷,地面与墙壁都是青砖砌成。通向外面的铁门紧闭,里面一道门后是卫生间。只在房间最里面的屋顶上,悬挂着一台电视机。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和脚下长长的影子。

  杨铮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刑官把他抓来,却始终不露面,只是这样反复地戏弄他。他究竟想干什么!

  封闭的房间,空气似乎也凝固了。杨铮站在房间中央,一动不动。但他粗重的喘息显示他内心的愤怒越来越重。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低低地发出一声咆哮,眼睛变得赤红,里面迸射出饿兽般的凶光。

  他在房间里开始来回走动,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简直就是在狂奔了。

  这时候,他迫不及待想毁灭些什么,如果刑官站在他的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撕裂。但是,这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他凝聚了力量的拳头,根本就没有目标可以击出。

  杨铮知道有些不妙,他察觉到了体力急速奔涌的那股力量。

  他想到了寂静而温暖的海水里,他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的另外一个东西。

  他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刚才面对杨梅时,他可以坦言自己杀死了以前的女朋友,却不能将这个秘密告诉她。

  这个秘密到死,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在那片温暖的海水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在后来无数次的梦中,都梦到那骤然袭来的黑暗吞噬了他。他还告诉杨梅,他甚至能听到那个东西在撕咬他的身体,吸食他的血液。但事实上,真正应该害怕的不是他,而是那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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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8 23:55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在海水里抓住了它,撕咬它的身体,吸食他的血液,看着它慢慢融化。

  这是他后来梦中最常出现的场景。

  醒来后,他记起以前妈妈在他很小时对他说过的话,你曾经有一个弟弟,但他却永远没有办法来到这个世界。

  母亲的话里透露出那么深的怨恨——因为你杀死了他,你在出生之前,便在子宫里杀死了你的弟弟!

  起初他还觉得委屈,后来,长大了,他间接地从别人嘴里,知道了自己真的曾经有一个孪生兄弟,出生的时候,他的兄弟已经变成了一张“羊皮纸”。这种情况多发生在单卵双胎的情形下,医学上称之为“纸样胎儿”。症状原因是两个胎儿血液循环通过胎盘互相通连,可能发生双胎输血综合征,表现为一个胎儿接受另一个胎儿的大量血液,一方面引起受血胎儿心脏负担过重,尿量过多,致羊水过多;另一方面,供血胎儿因自身血液供应差,发育不良或者死亡。死后,可被另一胎儿压成薄片。

  所以,现在杨铮根本搞不清楚,潜伏在他体内的,究竟是他死去的兄弟,还是他真实的自我。但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阻止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脱困而出。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抬起头,墙角那台电视里,又出现了画面。

  立刻,他瞪大了眼睛,整个身子都开始筛糠样抖个不停。

  画面里,杨梅正在后退,尽量避开步步向她逼近的男人。那男人虽然只露出一个背影,但杨铮对他却并不陌生。

  那男人正是背街巷的户籍警。

  现在,他终于找到杨梅了。

  嘈杂的现场已经冷清下来,但房间里仍然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一个人的身体里有多少血?大约占到人体重的6%到8%。秦歌怀疑许雯体内的所有血液,都铺在了卧室的地面上——说是铺,因为那些血液已经渐渐凝固。无论谁站在这样的房间内,心里都会有些异样感觉的。

  但马南却好像忘了那些血液,他站在卧室里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喜欢看推理小说吗?”这是马南在进入房间前跟他说的话。

  “当警察的除非不看书,只要看,没有不喜欢推理的。”秦歌说,事实上,他也真是个推理小说迷,只是因为工作关系,看书的时间越来越少。

  “那你对密室杀人了解得肯定挺多。”马南道。

  “密室杀人是不可能犯罪的一种,罪犯在封闭的房间内杀了人,然后逃之夭夭,这在物理学上根本不能成立。但其实,所谓的密室,不过是罪犯的一种障眼法,大多是经过巧妙的设置,给人造成一种错觉。”

  “没错,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密室杀人,密室,只是一种伎俩。”

  “但能想出那种伎俩,并且不被人识破的罪犯,一定不是寻常之辈,用我们的行话说,那就得是高智商罪犯。”秦歌说,“当警察这么些年,办的案子挺多,高智商罪犯也碰到过几个,但密室我还真头一回见到。”

  “那是因为密室杀人,在现实中,可行性太小。所有的密室都必须具备很多基础条件,要么死者根本不是他杀,要么凶手并没有真正从密室里逃走,还有证人的谎言也会给人产生密室的错觉。推理小说里用的最多的,是一些特殊的装置。这些装置大概有三方面的用途,从外面杀死受害者,提供凶手逃遁的暗道,或者可以从外面把门反锁。”

  秦歌点头,他曾在网上看到过一些所谓的密室讲义,有的复杂,有的简单,但总结起来不外乎那几种类型,所谓万变不离其宗。看推理小说,其实就是在跟作者进行一场智力比拼,它在现实里的可行性,好像谁都不会太在意。

  秦歌最近看的一部日本推理小说,是说有幢高楼,建造的时候就有点倾斜,后来这楼里来了一拨人,住到不同的房间,大家发现,有些房间在不同的位置,都有一个小小的气孔。后来有人死在封闭的房间内,真相是不同房间的气孔,由上而下可以连成一条斜线,罪犯从楼顶一个地方,把一把匕首丢下,匕首就能顺着事先预留的槽道一路滑下去,透过不同的气孔,落到死者的房间内,位置就是床的位置,如果有人躺在床上睡觉,正好插到心口窝去。

  当然,作者为匕首可以滑到预定位置,埋了很多伏笔,也多处交代了匕首滑行的槽道。这样的构思不能说不巧妙,读起来趣味性也很强,但现实里,谁会为了杀个人,专门去盖幢楼?这就是小说和现实的区别,现实中的不可行性,丝毫不影响推理小说的巨大魅力。

  而现在,秦歌要和马南一道,解决一桩实实在在,就发生在眼前的密室杀人。

  房间仔细进行过检查,可以断定,在巡警踹开房门之前,它确确实实是一个封空的空间——它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一扇门,一扇窗。门从里面反锁上了,这点几位巡警都可以证实。那扇窗户也是寻常的塑钢窗,玻璃完好无损,里面的搭扣全都扣得死死的。

  除了门窗,卧室一角还开了一个空调孔,但它里面穿过空调管线后,已经不剩什么地方了,而且,它的外面,还被水泥封住。

  所以说,这是一间百分之百的密室。

  再来看看房间内,除了床就是一个衣柜,不可能有什么古怪。装潢简单,用的是复合地板,门是那种在家具城订制的木门。因为客厅里铺的是地板砖,所以,卧室与客厅地面交接的地方,压着铜条。

  把门关上,除了被巡警踢坏的门锁那边有点缝隙,其他地方根本透不过一点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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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8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许雯就死在这样的房间里,刑官还在这房间里留下了一条线索。

  秦歌虽然觉得碰上回密室杀人不容易,但有马南在,他也懒得动脑筋。所以,后来马南一个人站在凶杀的房间里时,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想歇会儿。

  他看看表,已经是凌晨4点多,等到他迷迷糊糊翻个身,睁开眼的时候,再看一下腕上的表,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抬起头,看到马南的背影,蹲在卧室门边。

  秦歌起身,走过去,站到马南身后,看到客厅与卧室地板接缝处的铜条已经被撬去。铜条大约两指宽,底下一半是木地板,一半是地板砖。在木地板部分,有一个蚕豆大小的黑色圆点,乍一看像个墨水团,再仔细看,原来它并不是个黑墨团,而是一个图案。

  ■

  马南呆呆地盯着这个图案出神,连秦歌到了他的身后,都没察觉。

  秦歌揉揉眼睛,来了精神。不用问,他便知道马南已经解开了密室之谜,而且,找到了刑官留下的线索。

  “嗨,别想了,给我说说,怎么发现这里的?”他拍拍马南肩膀。

  马南转过头来,一脸倦容:“你想先听哪一段?”

  “密室吧,咱们按顺序来。”

  马南站起来,示意秦歌先等会儿,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精神了点,这才慢慢跟秦歌说了他是怎么发现这铜条下的秘密的。

  “所有的密室案件,在揭晓答案的时候,都会发现谜底其实非常简单。那些推理小说中刻意设置的密室诡计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发生在现实中的密室杀人了。”马南慢条斯理地说,“刚才我在房间里,关上门,发现这房间实在是太普通了,就跟我们大多数人住的房子一样,如果要把它布置成一间密室,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先查看了窗户,窗户外头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东西,窗户关得很严,里面又被扣上,所以我首先把它排除在外。”马南说。

  “那就只剩下门了。”秦歌接了一句。

  马南点头:“门如果是惟一的出口,那么这密室的关键就是怎样从外头把门给反锁。我们先来看看门上的锁,一般人家房间上的锁都能从外头用钥匙锁上,但这种穿堂锁不行,因为它根本就没有钥匙,要锁,必须从里面转动旋钮。关键是如果关上门,人在外面,怎么转动旋钮。”

  “用绳子通到外面。”秦歌反应倒挺快。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但是,把门关上,连光都透不出一点来,更别说穿过一条绳子了。而且,我刚才试过了,卧室门上的旋钮不是很灵活,用手转都要使点劲,更不要说用绳子拉了。”

  “铜条!”秦歌脱口而出。

  “没错,一般铜条都分两层,底下那层用钉子钉在地板上,上面有槽,表面部分卡在槽里。但是,这里的铜条根本就没用钉子,而是直接用胶粘在地板上。我刚才找了把小刀只稍微使了点劲,就把它给撬了下来。”

  “明白了。”秦歌不住地点头:“罪犯杀完人后,先把铜条给撬下来,然后用根绳子,系在里面的旋钮上,从底下这道缝里穿到外面,关上门,拉动绳子,这样,就算把门从里面给反锁了。然后,抽出绳子,再用胶把铜条给粘在地面上。”

  “用胶肯定不如用钉子来得结实,但就算你们警察勘察现场,又有谁会想到去撬这铜条呢?”马南停顿一下,接着道,“何况,巴人告诉我,他在这里隐藏了一条跟楚雁有关的线索,那么密室对于他,只是游戏的一部分,让我发现线索才是他的目的,所以,铜条粘得结不结实,就更是件无关紧要的事了。”

  秦歌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个问题:“绳子系在旋钮上,能抽得出来吗?”

  “可以用双股绳。”

  秦歌一拍脑门,好像在怪自己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现在,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是铜条下的那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我曾经跟你说过,中华民族是一个花图腾的民族,这一论点主要的论据,来自于仰韶文化庙底沟类型中的花卉彩陶图案。这些图案以玫瑰花为主题,辅以菊科类花卉。现在巴人给我们留下的,其实就是其中的火焰状菊花纹。”

  “它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秦歌还是没明白过来。

  “它们都曾是伏羲族的图腾物,后来,巴族人继承了这一文化传统,特别是现存的这一脉巴人,便是以菊花作为自己部族的图腾物。”马南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所以,那天收到一捧菊花,我才会那么紧张。”

  “就是说这黑不溜秋的东西就是巴族的图腾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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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8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马南点头无语。

  “但这算什么线索?刑官到底想要告诉你什么?”秦歌还是弄不明白。现在已经可以证实,刑官就是巴族人,但秦歌还是习惯用刑官来称呼这个对手。

  马南摇头,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图案,就明白它的出处,但是,却像秦歌一样,不明白巴族人留下它,到底想要传递些什么信息。

  “刑官跟你说,这线索跟楚雁有关。”秦歌皱着眉头道,“但我怀疑其实这线索是巴融留给楚雁的,它可能跟巴族的那批宝藏有关。”

  “可巴族的图腾物,会跟巴族圣物有什么关系?再说,巴族人不可能看不懂这图案。”马南犹豫着道,“难道巴人是想告诉我,楚雁已经被带到了巴族的族地?”

  秦歌摇头:“楚雁肯定还在这城市里,要不,他们跟你玩这游戏根本没有意义。”

  马南沉默不语,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他的脑子却在飞快转动。各种各样的念头交替出现,蝴蝶样翩跹飞舞,但却都无法停留。马南的头又开始痛了,这是老毛病了。当年,巴融带着巴族巫师,将他的记忆封闭起来,为了找回那段失去的记忆,他尝试着让自己进入濒临死亡的状态,虽然有点效果,但却让自己落下了头痛的毛病。一到紧张时刻,或者思考问题过于投入,头都会隐隐作痛。

  秦歌看出了马南的异样,上前扶了他一把,关切地问:“没事吧?”

  马南摇摇头,大步走到客厅的窗边,打开窗,让风吹进来。冬夜寒冷的空气让他稍微舒服了点,他长长地吸气,再吐出胸中的浊气。

  月虽不圆,却仍饱满,此刻安静地悬挂在天边。它的周围,寒星点点。

  马南的目光落在这些星辰上,知道此刻它们发出的光亮,其实都已经历了若干万光年的时空。也许,那时的上古人类,还处于神国时期,传说中的诸神,正用不同的方式,引领人类,踏上通往文明的历程。

  此时的星光,亦是那时的星光吧。

  蓦然间,马南目光一凛,那些星光便直落到他心里。

  地上的人死了,便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这样的传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而天神,本来就是天上的星辰。

  马南转过身来,倦容已经一扫而光。秦歌诧异地看着他的变化,知道他必定已经破解了隐藏在菊花图腾背后的线索。

  “星宿台!”马南重重吐出了这三个字,如释重负。

  星宿台又叫观星台,相传为东汉时期,中国著名天文学家张衡为了观测星象所建。张衡本是河南南阳人,做过南阳太守鲍德的主簿,鲍德离任后,他也去职留在家乡,用了三年时间钻研哲学、数学、天文学,积累了不少知识,并名声大振。到永初五年,他到京城,担任郎中与尚书侍郎。元初二年起,曾两度担任太史令,前后共计十四年。

  张衡的主要成就,最广为人知的,当属制作浑天仪,用来演示“浑天说”;发明世界上第一架用水力发动的天文仪器“水运浑象”,它实际上是一个天文钟,通过它的等速旋转,可以报告时刻;发明世界上第一个可以测定地震方位的地动仪;此外,他在天文学方面的成就也很高,撰写了《灵宪》等天文著作,他对2500颗恒星的观测记录,和“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又四分之一度”的计算结果,与近代天文学非常接近。

  相传张衡做太史令时,为了观测星辰,曾着人在全国各地,兴建了28座星宿台,对应28星宿。也有人说那些星宿台,其实是汉安帝为求吉相,派张衡督令各地修建而成。

  这些星宿台至今大多已经灰飞烟灭,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仅存的一座,便位于这城市的东海边。而马南恰好知道。

  秦歌虽然没去过星宿台,但早就知道有这个地方。

  “星宿台跟这菊花图有什么关系?”他不解地问。

  马南苦笑:“星宿台跟菊花没什么关系,但跟火焰有关。”

  巴人留下的图案,叫做火焰菊花图。菊花是伏羲族,也是巴族人的图腾,但这幅图里,其实还包含着另一层更深的含义。

  “因为我们的对手是巴族人,所以一见到这图案,我就先入为主,认定了它是巴族图腾标志,却忘了去想当初伏羲族人,以此为图腾图案的原因。”

  “不是因为菊花?”秦歌不解。

  “菊花只是一个方面。”马南带秦歌到门边,蹲下身,指着图形的外围道,“你看这些菊花瓣,像不像燃烧的火焰?”他又指着上方那个圆点道,“这个,像不像被大火包裹着的一颗星星?”

  秦歌端详半天,觉得只是有点像,但既然马南这样说,必有深意。于是点头。

  “在中国传统天文学中,有一颗恒星倍受关注,无论是甲骨文,还是先秦史籍,对这颗星都有记载,它的名字就叫‘大火’。这颗恒星,后来被隶定为传统天文学二十八宿中的心宿二。”马南沉默了一下,然后接着道,“这图案里的那颗星,便是‘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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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8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秦歌脱口而出。

  马南犹豫了一下:“论证过程非常复杂,也是非常学术化的东西,你只要知道,火焰中包裹着一颗星,与‘伏羲’一词的意思非常吻合,而且,传说中,伏羲氏就是大火心宿二星神。”

  “那么,这图案里隐藏的线索就是东海边的星宿台?”秦歌还有些疑惑。

  “没错,我恰好看过一篇文章,说这座仅存的星宿台,对应的正是28星宿中的心宿。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立刻赶去星宿台,看在那里,能有什么发现。”

  “现在?是不是早了点。”秦歌犹豫了一下说。

  “我们的对手不是普通人,他来自这世界上最古老的部族之一,却对现代文明毫不陌生,甚至可以利用网络,来跟我们玩一场杀人游戏。”秦歌正色道,“我想,巴人一定料到这密室之谜难不住我们,所以,如果我们分析正确,那么,他现在一定在星宿台为我们安排了些别的节目,也许,那是又一场杀人游戏的开始。”

  秦歌无语点头,也意识到了时间在这里的重要性。

  两人立刻下楼,上了秦歌的车,驰出小街,拐上大路,一直向东而去。

  这是个狭长的城市,市区离海边小镇大约30多公里。因为都没去过星宿台,所以在车上,秦歌也不管现在是凌晨5点多钟,打电话给他一个搞民俗的朋友。那朋友纵然不满,但也拿他没有办法。

  知道了星宿台的位置,秦歌将车开得飞快,风驰电掣般向着海边驰去。

  户籍警葛华,垂涎杨梅已久。在背街巷杨铮的摄影工作室,便开始纠缠她,后来发展到深更半夜仍然站在她家楼下,并不断电话骚扰。杨梅被逼无奈,只能有家不回,躲了起来。葛华遍寻杨梅不见,曾一度将怨恨发泄到杨铮身上,还动手打了杨铮。

  现在,蓦然间,户籍警发现自己跟杨梅竟然同处一室,他会做些什么?

  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行为逻辑。也许这户籍警是真的爱上了杨梅,因为爱,所以必须得到她。这在葛华的逻辑里,就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所以,杨梅的逃避伤害了他,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来质问杨梅为什么这样做了。

  因而,他带着些愤怒,咄咄逼人地向着杨梅一步步走了过去。

  看着电视机中的画面,杨铮全身颤栗,眼睛里要喷出火来。但是,对发生的事,他根本无力去改变。火在他的身体里燃烧,力量在身体里游走,在这空空荡荡的房间内,他有什么办法,来抑制心魔的侵蚀?何况,也许他已经不再想要抑制。

  杨铮忽然重重地倒了下去,眼睛还圆睁着,瞪着电视机里出现的画面,身子开始不停地抽搐,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慢慢渗了出来。

  心火太旺,他已经承受不住。这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高人,修炼内功走火入魔一般。

  电视机里的画面仍在继续,户籍警已经抓住了杨梅,好像在大声对她吼叫。继而,他用力把杨梅摔到了床上。

  镜头对准了户籍警的面部,那张脸已经变得异常狰狞。

  他像头恶狼一样,向着床上的杨梅扑了过去。

  好像有些血色在杨铮的眼前弥漫,染红了梦中那片温暖的海。他看到杨梅在海的外面挣扎,鲜艳的颜色一点点变得灰暗。杨铮好像还看见那个雪后的早晨,杨梅站在院子里的梅树下,一树雪白与点点梅红,映衬着她白皙的脸。那时的女孩是多么美丽,忧伤已经成为风景,深烙在她的美丽中。

  忧伤,是不是就是她的宿命,预示了她这一刻将要面对的灾难?

  倒地的杨铮慢慢蜷缩起身子,他甚至已经不愿睁开眼,去看杨梅受辱的画面。他的耳中一片蜂鸣,眼前也飞舞着光的碎片。鼓点敲击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像立刻就要爆裂开来。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渗出,就连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电视机里,杨梅拼命厮打挣扎,这似乎激起了户籍警的野性,他抽打着身下的女孩,毫不留情地蹂躏她,将她辗作泥尘中的花。

  倒在地上的杨铮一动不动。

  户籍警已经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留下杨梅倒在床上哭泣。

  杨铮仍然一动不动,连抽搐都已经停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忽然轻轻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浓眉剑目,最怪异之处,就是他的发型,周围一圈全都剃去,只在中间一个圆形区域留有短短的头发。还有就是他的眼睛里,竟然生着一对青色的瞳孔。

  而青蓝色瞳孔,就是巴族人的标志。

  那么,进来的这个中年男人,必定就是巴启带来的巴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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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8 23:59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必是杨铮倒地不起这么长时间,巴启或者那个神秘的男子生怕他有意外,派了人进来查看。这巴族人身材魁梧,垂下的双手掌心满是老茧,手背上青筋暴起,一眼看去就能感觉到他的强壮。

  他走到杨铮身边,弯腰将他翻转过来,先是伸手去试他的鼻息,可能察觉到杨铮呼吸平稳,并无大碍,便直起身,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陶瓶,打开盖,将它放到杨铮的鼻间。但就在他再次弯腰的时候,他的小腹忽然受到重重一击,身子立刻向后倒跌出去。

  刚才还昏迷不醒的杨铮,居然飞快地站了起来。

  杨铮刚才并没有真的失去意识,只不过在倒地的那一刻,忽然猜到了刑官的用意。刑官将他掳来,安排他跟杨梅见面,然后,再让他亲眼见到杨梅受辱,显然都经过精心的安排。起初,杨铮猜不到他这样做的目的,但当自己倒地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刑官这样做的惟一目的,就是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刑官在都广宾馆的客房内,曾经跟他通过电话。他对杨铮的情况非常了解,包括这么些年,一直不断困扰杨铮的心魔。甚至他还做了这样的比喻,杨铮与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我抗争,就像治水,要么如鲧用堙、填之法,要么学禹用疏导之法。

  现在,他安排的这一切,无非是让杨铮变得愤怒,继而失控。这时候,他内心的另一个自我必定会伺机而动,趁机侵占他的意识。

  虽然猜到了刑官的用意,但杨铮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愤怒,他明知道前方是片深深的沼泽,却毫无办法的跌落进去。

  他能做的惟一一件事,就是让自己一动不动,假装失去知觉。这种做法就是刑官口中的堙填之法,那些洪水必定会一泄千里,杨铮只不过在尽力拖延时间。

  待到巴族人开门进来,杨铮趁他弯腰之际,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

  杨铮昂首挺胸,双拳握紧,眼睛早已赤红,像是要滴出血来。他对面的巴族人当然也不示弱,虽然小腹剧痛,但他体能很好,杨铮那一脚根本不能真正伤害到他。

  两个男人立刻扑打到了一起。

  这时候,巴启在另一个房间内,已经看到了那边发生的事。他对此并不担心,杨铮此刻面对的,是族中十巫师之一。十巫师的名字分别叫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和巫罗,在上古神话里,他们本来就是天帝派遣至巫山,上天入地,沟通人神之间关系的巫师①。巴族继承了他们的名字,每一代首领都会从族中选取十名骨骼强壮的孩童,接受大巫师的教诲。成人后,经过仪式正式成为巫师,或采药炼丹、行医祛瘟,或招魂驱魔、祈福行祭,反正是各司其职。这十巫还有个共同点,就是精于搏击,因为他们还与同族内另一司职“夜游神”一道,肩负保护部族的重任。

  神话传说中的“夜游神”,本是十六个神人,个个都是小脸颊、红肩膀,手臂和手臂相挽起来,替黄帝守夜。因为白天隐去,只在夜晚出现,因而得名②。

  只可惜当年巴图将族人带出族地,十六个“夜游神”,连同十巫中的六位,一道随他而去,后死在桃花山上的迷宫中。巴启成为首领不过半年时间,这趟离开族地,复仇寻宝,便将剩余的四巫带出。

  现在,进入房间与杨铮厮打的,便是其中的巫罗。

  巫罗是四巫中最强壮的,力大过人,寻常三两个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杨铮虽然也生得高高大大,但看起来却略显单薄,而且生长于城市,平时必定缺少体能方面的锻炼。因而巴启见到杨铮踢倒巫罗,突然站起来,并不担心。

  杨铮与巫罗厮打在一块儿,战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已经有人倒下。

  倒下的人居然会是巫罗。

  巴启脸上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因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骤然间双手抓紧了轮椅的扶手,可见他对这始料不及的结局,有多震惊。

  画面里,巫罗的脑袋已经血肉模糊,就在不久前,它被杨铮双手抱住,连续数十次猛烈地撞击地面。巫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体质单薄的人,体内怎么会爆发出那么强的力量。现在,这个古老部族的巫师,躺在了地上,虽然手脚还在抽搐,但死亡显然已经离他不远,他空洞的眼神里,透露出那么深的遗憾——他是否已在后悔离开族地?

  轮椅向前移动,巴启颤抖的手抓起一只对讲机。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伤心。

  “韩山!韩山!”他低低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对讲机里没有回应,这时,他却听到敲门声。巴启转动轮椅到了门边,开门,外面正是适才离去的神秘男子,他的手中也抓着一个对讲机,神态却很悠闲。

  “你找我?”他淡淡地道。

  原来韩山就是他的名字。

  “是你让巫罗去找那个人的?”巴启厉声道。

  韩山点头:“这里全是你的人,如果我不让巫罗去,那么,现在死的人一定是我。”

  “我要你做的是帮我们找回圣物,不是让你害死我的族人!”巴启蓦然提高了音量,“杀死那个人!你现在就去替巫罗报仇,我不能让我的族人白白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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