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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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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计时游戏》--作者:戴维•鲍尔达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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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9 17: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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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名身穿雨衣的男子俯身前行。他呼吸急促,浑身是汗。虽然不是很沉,但他肩上的额外负担仍让他感到吃力,何况地势还很崎岖。深更半夜拖着一个死人穿越森林并非易事。他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把尸体换到左肩,继续前行。他的鞋底没有明显标记,这并不是怕留下足迹造成麻烦,因为大雨很快便会将脚印冲刷得干干净净。他一定事先查看了天气预报,正因为下雨,他才出现在这里。恶劣的天气是他能找到的最好帮手。

除了结实的肩上扛着的尸体外,男子缠在头上的黑色头巾也十分显眼。头巾上绣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和头巾一样大:一个正中带有十字准线的圆圈。五十岁以上的人应该都能立刻认出这个标志,它曾经是多么让人恐惧,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渐渐被人们淡忘了。即便没有”活”人能够看到他戴着这块头巾也没关系,他对绣在上面的致命标志十分满意。

不到十分钟,他便到了事前已仔细选好的地方,谨慎而恭敬地放下尸体,这与他杀人时的残忍手段大相径庭。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解开了缠绕在尸体上的电话线和塑料膜。两天前,她应该还是一个面容秀丽的年轻女子,而现在却已惨不忍睹:柔软的金色头发披散在淡绿色的皮肤周围,露出她紧闭的双眼和肿胀的脸颊。假如她的眼睛还睁着,一定仍保持着她面对自己被谋杀,死亡步步逼近时的那种惊恐眼神。在美国,这样的场景每年大约要重复三万次。

他剥掉所有塑料膜,将女子仰面放下,然后长长地呼气、吸气。尸体散发的恶臭差一点让他吐出来。男子双手戴着手套,打着手电筒搜寻,很快找到了事先藏在旁边荆棘丛中的一根有分叉的树枝。他用树枝将女子的前臂撑起,让它看上去是在指着天空。尽管尸臭迅速减弱,但尸体的僵硬还是使得完成这一任务变得有些困难,不过,男子身体强壮,最终还是把那只已经僵硬的胳膊调整到了适当的角度。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用电筒确认设置正确后,将它戴到了死者的手腕上。

尽管不是一名虔诚的教徒,男子还是在尸体边跪下,用手捂着嘴和鼻子,嘟囔着做了简短祷告。

“你并没有直接责任,但你是我所能做的一切。你并非白白死去,我相信你实际上会生活得更好。”他真的相信自己说的这些话么?也许不信。也许那并不重要。

他望着死者的脸,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面部特征,就像科学家正痴迷地做着一项实验。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他希望自己的手法够快,没让她感觉到痛苦。在这薄雾弥漫的阴暗之夜,女子身边似乎有一道淡黄色的光环,好像她已经变成一个幽灵。

他后退几步,开始仔细检查四周,以免遗留下任何日后可能成为对他不利证据的东西。他只在尸体旁边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小块挂在枝头的头巾布片。稍有疏忽,你就完蛋了。他把布片放进口袋,随后又继续认真搜索了一会,看有没有遗漏下其他类似的东西。

在犯罪研究领域,这些”看不见的证据”在法庭上往往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一滴血、一滴精液、一点唾液,抑或一枚指纹、一个根部附有DNA信息的毛囊,都可能最终导致你成为阶下囚,去面对警察和检察官们的盘问。不幸的是,即便充分意识到这一点,也不会对案犯有多大帮助。因为无论多么谨慎,任何罪犯都会在案发现场遗留下潜在的犯罪证据。因此,这名男子非常小心,尽可能避免与死去的女子发生直接的身体接触,仿佛她是一个能够导致致命疾病的传染源。

他收拾好塑料膜和电话线,将它们塞进口袋,并再一次检查了那块表,然后才慢慢向他的车子走去。

死去的女子躺在他身后的空地上,手臂指向下雨的天空。她的表在黑暗中微微发光,成为她的新栖息地的昏暗灯塔。她不久就会被发现。没有被掩埋的尸体即便被扔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也不可能长时间不被发现。

把车开走时,戴头巾的男子用手指顺着头巾上的标记划十字。他给那个死去的女子戴上的手表上也有这种十字准线标志。这必然会激怒某些人。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既兴奋又恐惧。多年以来他一直在想,或许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多年以来,他的勇气摇摆不定。而现在,第一步已经迈出,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权力和宣泄后的快感。

他加速进到三挡,车胎紧贴整洁的路面平稳向前,黑暗吞噬了他蓝色福斯(VW)汽车的灯光。他想尽快赶到目的地。

他还有一封信要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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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米歇尔•麦克斯韦加快了步伐。她已经完成了山间跑的”平坦部分”,接下来的路程会陡峭得多。这些小山环绕着维吉尼亚(Virginia)的莱特斯堡(Wrightsburg)小城,将它与维吉尼亚的另一个城市————薜伦斯维尔(Charlottesville)的西南部隔开。麦克斯韦曾是前奥林匹克(Olynpic)划艇选手,之后在特情局工作了九年。所以,这个身高177公分(五尺十寸)的女人有着出众的体格。不过,由于一股强大的高气压带笼罩着整个大西洋(Atlantic)中部,使得这个春日显得分外潮湿,她在准备跑上一个斜坡时,肌肉和肺部也开始有些不适。虽然跑了四分之一的路程时,她已经把齐肩黑发束成马尾,但几缕不安分的秀发还是滑到了她的面颊上。

离开特情局后,她和另一位特情局的退役特工西恩•金合伙,在这个维吉尼亚小城开了一个私家侦探所。金因为一起黑幕事件离开了特情局,之后转战律师职场,并在莱特斯堡开始了新生活。他们两人在为山姆大叔(Uncle Sam)工作时,互相并不认识;确切地说,直到前一年,因为一起案子,仍在特情局工作的米歇尔和正为一系列地方凶杀案忙得不可开交的金才有了第一次合作。处理完那起案子,并将罪魁祸首送入司法程序后,米歇尔向金建议合伙开一家他们自己的公司。尽管多少有些犹豫,但金还是同意了。凭借在办理前边那起案件时赢得的广泛赞誉和多年调查员工作积累的丰富经验,他们的生意很快便取得了成功。米歇尔庆幸在繁忙的工作中,终于等到一个短暂的清闲期。她爱好户外活动,就像施展伪装术、调派公司特工一样,露营和马拉松也能带给她极大的满足。

湿冷的微风吹过,树枝沙沙作响,去年冬天的落叶在风中翩翩起舞,除此之外,树林里寂静无声。忽然,一阵树枝断裂的声音吸引了米歇尔的注意力。她听说过这里偶有黑熊出没,但如果真遇上了,似乎更有可能是鹿、松鼠、狐狸之类的动物。她没有多想,缚在裤袋上枪套里带弹夹的手枪总是让她安心。不过,作为一名特情局退役特工,她习惯了枪不离身,哪怕是上厕所。说不准什么时候这把九毫米口径的SIG手枪和十四发子弹就会派上用场。

过了一会儿,另一阵动静又引起了她的注意:奔跑的脚步声。在特情局工作的日子里,米歇尔听过各种类型的跑步声。其中绝大多数平淡无奇;而另一些却能透露出某些特殊信息:偷窃、袭击或是恐慌。她还没有区分出此刻的脚步属于哪一类:善意的,恶意的,或者无法言喻。她稍稍放慢步伐,伸手遮住透过树阴照在眼睛上的阳光。几秒钟死一般的沉寂后,疾驰的脚步声再度响起,而且已经很近。显然,这声音绝非出自一个跑步锻炼的人,因为这不稳定的奔跑声中流露出一种恐惧。现在声音好像在她的左侧,但米歇尔不敢肯定。这里的声音似乎有回音。

“有人吗,”她一边呼唤,一边掏枪。跟她预料的一样,没有人回答。她将子弹上膛,但没有打开保险。不管是拿着剪刀还是上了膛、关掉保险的枪,都应避免奔跑。声音越来越近,无疑是人的脚步声。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这可能是个诡计。或许不止一个人:其中一个吸引她注意力,另一个从后面扑向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一定会后悔选错了对象。

当米歇尔最终确定声音是从右前方小山包上传来的时,她停下了脚步。急促的呼吸声,忙乱的脚步声,以及灌木的断裂声,这一切都显得很狂乱。再过几秒,不管那到底是谁,都会从小山包顶上冒出来。

米歇尔关掉手枪保险,在一颗粗壮的橡树后摆好姿势。她真希望将要出现的只是另一个锻炼身体的人,她不会让那人意识到自己曾手持武器迎接他的到来。小山包顶上飞溅出来的泥土和碎石预示着结果即将揭晓。米歇尔集中起注意力,双手紧握枪柄,随时准备在必要的时候一枪命中某人的眉心。

一个男孩从小山包上冲了出来,迟疑片刻之后,他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往斜坡下冲来。还没等他下到坡底,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孩出现在小山包顶,仓皇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滑下斜坡,停在他的伙伴身边。

要不是他们脸上极度恐慌的表情,米歇尔一定会认为他们在胡闹。年纪稍小的男孩呜咽着,污垢和泪水弄得脸上一团糟。另一个男孩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拖起来,两人继续狂奔,高速的血液流动让他们的脸涨得通红。

米歇尔把枪收回皮套,从橡树背后走出来,挥手喊道,”孩子们,站住!”

两个男孩尖叫着从她身边向不同方向逃开。她紧追不放,差一点抓住其中一个。她在他们身后大声喊:“出什么事了?我想帮助你们!”

她本想继续追下去,但极度的惊吓让两个孩子跑得像飞毛腿,即便曾是奥林匹克选手,她也没法确信能否抓住这两个男孩。所以,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小山顶。会是什么东西把他们吓得那么惨呢?她迅速调整一下思路。或者说有什么人吓到他们了呢?她再一次往他们逃走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转身谨慎地向男孩们出现的位置前进。是的,这多少有一点冒险。她打算先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再用行动电话求助。她不想仅仅因为两个男孩被熊吓坏了就惊动警察。

站在小山包顶上,她轻易找到了他们出现前行进的路线。顺着孩子们飞奔过后留下的狭窄小径往下滑,大约经过一百英尺,在她眼前呈现出一小片开阔地。从这儿起,孩子们走过的路变得模糊不清。不过米歇尔很快就在一处山茱萸的矮枝上发现了随风摇摆着的衣料碎片。于是,她穿过这里的豁口走进森林,走了五十英尺后,来到另一片空地,比先前的要大,地面上还残留着熄灭的营火。

她想,男孩们是不是曾在此露营,却被什么动物吓到了。可是,没见他们带着任何露营装备,空地上也没留下其他东西。营火看上去也不是最近才熄灭的。不,一定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风向突变,一阵恶臭随风进入她的鼻腔深处,让她觉得恶心,眼里也漏出一丝恐惧。这种味道她以前闻到过,绝不会错。

是腐尸。人的尸体!

米歇尔将衬衫撩起,掩住口鼻,她宁愿闻自己的汗臭也不想再多嗅哪怕一丁点儿腐尸的恶臭。她沿着空地边缘搜索,以她多年积累的经验,在大约120度方向处,发现了它。或许应该说”她”。空地边的树丛中伸出一只胳膊,仿佛是死去的女子正跟人打招呼,又像是道别。尽管隔着一段距离,米歇尔还是可以看出,那只手臂上发绿的皮肤已开始与骨头剥离。她疾步走到尸体的上风方向,换了一口气。

她打量着眼前这具尸体,但没忘记把手枪握紧。虽然恶臭、变色、皮肤剥落都说明这个女子已经死去很长一段时间,但没准直到最近才被抛弃至此,凶手可能就在附近。米歇尔可不想重蹈这位女士的覆辙。

女子手腕上的什么东西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米歇尔靠近尸体,看清那是一块表。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两点半。她坐下来,用胳膊掩住鼻子,拨通了911,镇定地告诉调度台她发现的东西和所处的位置。随后,她拨通西恩•金的电话。

“你认识她么?”他问。

“恐怕连她母亲也认不出她了,西恩。”

“我在路上了。你得保持警惕,干这事的人随时都可能回来欣赏自己的杰作。哦,对了,米歇尔?”金说。

“什么事?”

“你就不能在跑步机上锻炼么?”

她挂断电话,尽可能远离尸体而又不让它离开视线,同时保持着高度警惕。如此美好的一天和这难得的山间慢跑顿时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面纱。

真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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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很快,这一小片开阔地上便呈现出忙碌的景象,一切都是人为的。缠绕在树丛间的黄色警戒线已将很宽的一块区域围了起来。一个两人法医小组正在犯罪现场附近搜集线索,仔细研究那些即便看上去意义甚微的细枝末节。有人围在女尸周围,另一些人则穿行于旁边的树林和灌木丛中,寻找着感兴趣的东西,以及凶手来去此处可能经过的路线。一名身着制服的警官已对整个现场进行了拍照和录像。尽管所有警员都戴着临时面罩以抵御恶臭,可还是不时有人钻进树林呕吐一番。

一切看上去都井然有序,但在一名经验丰富的旁观者眼里,显然不是那么回事。他们什么也找不到。

米歇尔站在一旁观望,身边是她在金&米歇尔私家侦探所的搭档————西恩•金。金四十来岁,185公分的高个头,黑色短发的两鬓已有些灰白。他衣着整洁,身体结实,但腿有点瘸,一只肩膀曾在几年前一次错误的拘捕行动中被子弹击中过。当时他还是特情局特工,正调查一桩伪造罪案。他也曾志愿担任莱特斯堡的副警长,辞职时曾发誓余生再不拿枪,不参与法律事务。

西恩•金的生活中,曾经有过几次悲剧性的事件: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负责保护的一名证人被暗杀后,他的特情局生涯划上了并不光彩的句号;还有一次失败的婚姻和残酷的离婚大战;就在最近,一个企图陷害他于地方系列凶杀案的阴谋再度唤起了他对联邦密探生涯最后那段日子的痛苦回忆。这些事让金变得十分小心谨慎,他不愿相信任何人,至少在米歇尔•麦克斯韦走进他的生活之前是那样。虽然他们的关系开始于非常困难的时期,但他知道她是自己绝对可以信赖的一个人。

米歇尔•麦克斯韦的生活从一开始就像是一场赛跑,三年便完成大学学业,获得过奥林匹克划艇银牌。成为她的故乡田纳西州(Tennessee)的一名警官后,她加入了特情局。与金一样,她退出特情局时也并不愉快:在一起精心策划的绑架案中,她失去了一名人质。这是她有生以来经历的第一次失败,巨大的挫败感几乎将她打垮。就是在调查那起绑架案时,她遇到了金。起初她很不喜欢这个男人,而现在,作为他的搭档,她真正了解了金的为人:她所合作过的最具调查能力的人。同时,也是她最亲密的朋友。

然而,两人的区别却相当大。米歇尔渴望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她喜欢让自己的身体处于高强度、大消耗的物理运动极限状态之中。而金则更乐于将休闲时间花来寻找合适的葡萄酒以丰富自己的收藏,收藏当地艺术家的作品,以及读一些好书。此外,金还时常在自己家背后的湖里划船、钓鱼。他天生是个审慎的人,在采取行动之前,喜欢先把整个事情彻底思考清楚。可米歇尔行动起来却是雷厉风行,并不过多地考虑结果。这种类似超新星与稳固冰川间的搭档组合不知为何发展得如此之好。

“他们找到那些男孩子了么?”她问金。

他点点头。“我想他们受到的精神创伤很大。”

“精神创伤?恐怕他们直到大学毕业都需要接受治疗。”

米歇尔已向当地警察局局长托德•威廉斯(Todd Williams)做了详细的陈述。从她和金在莱特斯堡的第一次冒险经历后,局长的头发明显变得更白了。今天,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仿佛凶杀和伤害随时都可能在他管辖的小城中发生似的。

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女人带着一个背包和一个强奸检测工具箱来到现场,在米歇尔看来,这个红发女人身材苗条、魅力十足。女子跪下来,开始检查尸体。

“她就是这里的代理验尸员,”金解释道,“西尔维娅•迪亚兹(Sylvia Diaz)。”

“迪亚兹?她长的真像莫琳•奥哈拉(Maureen O’Hara)。”

“乔治•迪亚兹(George Diaz)是她的丈夫,本地著名的外科医生,几年前死于车祸。西尔维娅曾是维吉尼亚大学(UVA)的一名法医病理学教授,现在是一名私家内科诊所的医生。”

“同时还是代理验尸员。真是个忙碌的女人。她有孩子么?”

“没有。我想工作就是她生活中的一切。”

风向又一次改变,尸体的恶臭直接吹向他们,米歇尔举手掩住鼻子。“伟大的生活,”她说,“上帝,她连面具都没有戴,而我简直就想立刻逃离这里。”

二十分钟后,迪亚兹才起身与警察交谈。她摘下塑料手套,开始对尸体和周围区域拍照。当她完成这些工作,收好相机准备离开时,看到了金,微笑着径直向他们走了过来。

米歇尔低声说:“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你们两个约会过?”

金惊讶地望着她说:“前一阵我们的确一起出去过几次。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近距离观察一具尸体那么长时间后,没人会对谁露出这样的笑容,除非他们之间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谢谢你细致的观察。不过平心而论,西尔维娅的确是个充满魅力的女人。”

“她当然是,不过,西恩,我可不想了解更多的细节。”

“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听到那些细节。”

“明白了。你真是一位典型的维吉尼亚绅士。”

“不,我只是不愿被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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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西尔维娅•迪亚兹与金的拥抱在米歇尔看来很有些老“朋友”的味道,接着,金介绍两位女士认识。

这位代理验尸员望着米歇尔,后者从她的凝视中察觉出并不友善的意味。

“好久不见,西恩。”西尔维娅边说边转向他。

“是啊,我们总是调查工作缠身,不过最近总算轻松一些了。”

“是啊,”米歇尔插话说,“现在清楚这个女人的死因了么?”

西尔维娅有些诧异地看着米歇尔说:“那恐怕不是我应该和你讨论的问题。”

“我只是好奇罢了,”米歇尔解释说,“因为我恰巧是最先到达现场的人之一。我猜你得做完尸检才能确定死因吧。”

“你会在莱特斯堡进行尸体解剖,对么?”金问道。

西尔维娅点点头。”是的,不过要是在以前,通常会将死因可疑的人送到洛亚诺克处理。”

“现在为什么不再送去那里了?”米歇尔问。

“这个州曾经有四家从事尸体解剖的官方授权机构:费尔法克斯(Fairfax),瑞查蒙德(Richmond),泰德沃特(Tidewater)和洛亚诺克(Roanoke)。不过,感谢约翰•波因德克斯特(John Poindexter),一位非常富有的先生,也曾是州立法会发言人,我们才得以在这里拥有了一家法医分支机构。”

“奇怪的捐赠,一个停尸房。”米歇尔说。

“几年前,波因德克斯特的女儿在这里被杀害了。由于莱特斯堡正好位于瑞查蒙德验尸员事务所和洛亚诺克西区事务所的管辖交界线上,两家事务所为究竟该由谁来做尸检争论不休。最终洛亚诺克赢得了这场论战,但在运送尸体的过程中,汽车出了意外,一些很重要的证据被丢失或破坏。结果,杀人凶手至今没有抓到,可想而知,女孩的父亲很不高兴。波因德克斯特立下遗嘱,在他死后捐钱建立一个高水平法医机构。”西尔维娅回头望了一眼女尸,接着说,“但即便有了这个高水平的法医机构,搞清这名女子的死因恐怕还是很棘手。”

“那她大概死了多长时间了?”金问。

“这取决于个体和环境的因素,还有尸体腐烂程度。对一具死亡时间很长的尸体而言,尸检或许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时间上的信息,不过也仅此而已。”

“我发现尸体的几根指头都被咬断了。”金说。

“很明显是动物所为,”西尔维娅若有所思地补充道,“不过应该还有更多的受侵袭的痕迹才对。他们现在正试着确认她的身份。”

金说:“你认为那只手被摆成那个姿势意味着什么?”

“恐怕那是警方应该调查的事情,而不是我的职责。我的任务只是告诉他们被害人是怎么死的,以及向他们提供在验尸过程中收集到的任何可能有用的证物。刚开始从事这项工作时,我总把自己当成夏洛克•福尔摩斯,但我很快找到了自己应有的位置。”

“用你的专业知识来协助破案不是很好么?”米歇尔问道。

“你当然会那样认为,不是么?”西尔维娅顿了顿接着说,“我可以告诉你,手臂是被人用树枝故意支起来的。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知道。”她转身对金说:“即便是这种场合,仍然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接着她又伸手与米歇尔握了握。

西尔维娅离开后,米歇尔说:“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曾经约会过。”

“是的。不过离现在已有一年多了。”

“我不确信她是否同意你的说法。”

“我真的很欣赏你的洞察力。或许接下来你就能解读我的掌纹了。你是准备走,还是要继续完成你的慢跑?”

“谢谢,我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了。”

当他们从尸体旁边经过时,金停下来盯着那只仍然指向天空的手,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发现什么了?”米歇尔望着金问道。

“手表。”他说。

她看了一眼那块表,看清时间指示着一点,但似乎已经停了。“手表怎么了?”

“米歇尔,这是块星座(Zodiac)手表。”

“星座手表?”

“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一定会再次看到那个家伙的作品,”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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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这块位于断崖之上,能俯瞰三十英里长卡迪诺湖(Cardinal Lake)主航道的独立空地早已成为莱特斯堡青少年们的聚集地,是他们做一些父母不可能同意的事的最理想场所。阴郁的夜幕中,夹着毛毛细雨的冷风穿梭于树木间。此时,虽然断崖上只停着一辆车,车里的人却正在进行激情洋溢的表演。

女孩已浑身赤裸,她的外套和内衣折得整整齐齐放在车后座,旁边是她的鞋子。年轻男子疯狂地要从头上扯掉衬衫,与此同时,女孩正解开他的裤子;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完成这些可并不轻松。当男子终于脱掉衬衫时,急促喘息的年轻女子也已将他的裤子和内裤扯下。对她来说,在这样的环境下,显然已不需要忍耐什么。

戴上一枚安全套,他滑到前排座位中间,她也爬过来,跨到他身上,与他面对面。这时车窗变得模糊起来。他越过她的肩膀望向挡风玻璃外,接着闭上眼睛,呼吸急促起来。这是他的第一次,可他的伴侣似乎经验丰富得多。他梦想这一刻的到来至少已有两年,荷尔蒙分泌的增加对他绝对是种苦闷。当她在他身上疯狂地呻吟和扭动时,他笑了。

睁开眼睛的刹那,他失去了笑容。

一个包着黑色面罩的身影正在挡风玻璃的另一面盯着他。透过玻璃上厚厚的凝雾,他看出一把霰弹猎枪的枪口已对准他们。他开始竭力甩开女孩,本能地想要发动车子逃离这里。他从未经历过这种状况。忽然,玻璃向车内爆裂开。女孩背部受到粗铅弹的巨大冲击,扑倒向他,但身体却正好护住了他。不过,她的头撞断了他的鼻梁,几乎让他也摔倒。尽管身上沾满了她的血,但他并没受太重的伤。他将尸体紧紧挡在胸前,仿佛那是一块珍贵的安全毯,能让他躲开这个可怕的杀手。他想叫,但叫不出来。最后,他终于放开女孩,滑向驾驶员座一侧。此时,他行动笨拙,思维迟钝。他被击中了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可他被吓坏了,血压急速的升降让他的身体处于难以承受的压力之下。

他试着插钥匙点火,可这时驾驶员一侧的车门打开了,黑色面罩再次出现。他无助地望着瞄准他的黑洞洞的枪口,仿佛面对着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蛇。男孩开始哀求,接着哭了起来,鲜血从他被撞伤的鼻子里喷涌而出。他挪动着身体,想躲开面前这个枪手,可很快就触碰到了女孩的尸体。“求求你!”他哀嚎着,“不,天哪,不!”

在枪锤巨大集中力的击发下,同时崩射出的九颗铅弹击中他的头部,他倒在了死去的女孩身边。她的胸前完好无损,但背后却血肉模糊。如果只是看着仰面躺着的这个女孩,没人能说清是什么要了她的命。她男朋友的死因明显得多,只要看看那张已不成人样的脸就明白了。

凶手把他的枪斜靠于乘客坐一侧,打开门钻了进去。他将一块手表戴到年轻男子的手腕上,用仪表盘支起手臂,最后将它卡在仪表盘和车门之间。接着,他拨弄了一阵死去女孩已经戴着的手表,然后取下她手上一枚便宜的紫水晶戒指,放到自己口袋中。他又从男孩的脖子上取下一块圣克里斯多佛奖章,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对着男孩的尸体说:“很抱歉。你本人并没有罪,但你是原罪的一部分。你并非白白死去。因为你纠正了一个迟迟没有得到纠正的错误。愿你从中得到安慰。”

他没费心为女孩祷告。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件东西放到汽车地板上,关上车门离去。雨点透过破碎的挡风玻璃飘进车内,两具赤裸的年轻人尸体看上去正互相依偎在一起。

地板上是凶手留下的东西。

一个狗项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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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威廉斯局长来到金&米歇尔私家侦探所。侦探所坐落于小而美丽的莱特斯堡城中心部位的一栋两层砖楼里。在金拿到他的律师执照前,这里为他的法律实践提供了场所。局长坐下来,将帽子放在大腿上。他双眼浮肿,神情严肃,向金和米歇尔说起了可怕的双尸案。

“我离开诺克福(Norfolk)的警察机关就是希望不用再处理这类该死的案子,”威廉斯开始说话,“我前妻之所以劝我来里,是因为这里的安静、祥和。妈的,可她弄错了!所以我们离婚也没什么奇怪。”

金递给他一杯咖啡,坐到他对面,米歇尔则坐在皮沙发的一角。“看看报上什么时候会报道出这个消息。可怜的西尔维娅,她刚做完那个女人的尸检,现在又得忙着再做两个新的。”

“哪两个?”金问。

“莱特斯堡中学的学生:史提夫•康尼(Steve Canney)和珍妮丝•潘布鲁克(Janice Pembroke)。女孩背部遭枪击;男孩整个脸部中弹。霰弹猎枪。当我打开那辆车的车门时,连早餐都差点吐出来。见鬼,看来我这几个月都会在梦中见到他们。”

“没有目击者么?”

“据我们了解没有。那是个雨夜。他们的车辙印是留在现场唯一的车辙。”

米歇尔精神一振。“没错,是个雨夜。因此,如果你们没发现别的车辙,那凶手一定是走近那辆车的。没发现脚印什么的么?”

“几乎所有的一切都被冲刷掉了。只在汽车地板上找到了少量血迹。史提夫•康尼是学校最受欢迎的孩子之一,他是足球明星,还有别的很多优点。”

“那女孩呢?”米歇尔问。

威廉斯犹豫了一下,说:“据说珍妮丝•潘布鲁克跟很多男孩交往密切。”

“就是说…很容易接近?”金问。

“是的。”

“丢了什么东西吗?会不会是抢劫?”

“不像,不过倒是丢了两件东西:潘布鲁克常戴的一枚便宜戒指和康尼的圣克里斯多弗(St. Christopher)奖章。我们不清楚是不是被凶手拿走了。”

“你刚才说西尔维娅做完了尸检。我想你一定也参与了。”

威廉斯看上去有些尴尬。“在无名氏(Jane Doe)的尸检过程中,我中途感到有点不适。她做另两个尸检时,我恰巧忙别的去了。我正等着西尔维娅的报告,”他急切地补充道。“警察局没有专门负责此案的探员,所以,我认为来这里听听你们的想法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什么线索吗?”米歇尔问。

“就第一起凶杀来说,没有。虽然我们可以提取死者的指纹,我们也正在这样做,但还没能确认她的身份。我们还完成了计算机面部图像合成,并在四处散发。”

“有理由认为两起凶杀案是相关联的吗?”米歇尔又问道。

威廉斯摇摇头。“潘布鲁克和康尼可能是卷入了三角恋爱什么的。这个年代的孩子随时都可能杀了你,而且还不以为然。所有这些都是电视上教的。”

金和米歇尔交换了一下眼神,金说:“在第一起命案中,凶手要么是将那个女人骗到树林,要么是强迫她跟他去的那里。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先在别的地方杀了她,然后再把她运到树林里去的。”

米歇尔点了点头:“如果是后一种情况的话,那凶手一定是个强壮的男人。至于两个少年的那起案子,凶手有可能跟踪他们到了那里,或是事先就在断崖等着他们。”

“那里可是一块众所周知的越轨圣地,如果他们还这么称呼那里的话,”威廉斯说。“两名死者都赤身裸体,因此,我认为可能是某个潘布鲁克抛弃的男孩或是嫉妒康尼的家伙干的。而树林里无名氏的情况就更难判断了。这也正是我需要你们帮助的地方。”

金思索了一阵说:“托德,第一起命案中的那块表,你们到底注意到它没有?”

“是的,对那个女孩子来说它看起来太大了。”

“西尔维娅说戴表的胳膊是被故意支起来的。”

“她那只是推测。”

“我注意到表被设定在了一点钟。”金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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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37 | 显示全部楼层
“是的,但表停着,发条被扯掉了。”

金望着米歇尔。“你注意到表的构造了吗?”

威廉斯好奇的看着他,重复着金的话:“表的构造?”

“那是一块星座表:带十字准线的圆圈。”

威廉斯差点弄洒他的咖啡:“星座表!”

金点点头。“是一块男式手表,我想是凶手把它戴到女孩手腕上的。”

“星座表…” 威廉斯若有所思。“你是在说…?”

“最初的星座表连环杀手于1968、1969年出现在旧金山(San Fran)湾区和瓦列霍(Vallejo),”金回答道。“我想那个星座表连环杀手现在已经被人们淡忘。但后来至少又出现了两个模仿他的杀手,一个在纽约,另一个在日本(Japan)神户(Kobe)。旧金山的星座表杀手戴着一块黑色行刑者面罩,上面绣着带白色十字准线的圆圈标志,这和星座手表的标志一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同样给他的最后一名受害者——一个计程车司机——留下了一块表,尽管并不是星座手表。但那个被怀疑是“星座表杀手”的旧金山男人自己却拥有一块星座手表。人们相信他是由此拿定主意戴上十字准线圆圈标志面罩的,这为他换来了这个绰号。案子至今也没破。”

威廉斯坐直身子。“看看,这可都是你们要思考的问题,打起精神来吧。”

米歇尔瞥了搭档一眼。“西恩,你真的认为会是另一个星座表杀手模仿者吗?”

金耸耸肩道:“如果已经有两人模仿了最初的那个,谁能保证不会冒出第三个来?旧金山的星座表连环杀手曾经用密码给报社写信————最终密码被破解。信中用一个名为《最危险的游戏》的小故事解释了他的杀人动机。是一个关于狩猎者的故事。”

“关于狩猎者的游戏?”米歇尔慢慢说道。

金问:“汽车里的两具尸体都戴着表么?”

威廉斯面露不悦。“稍等一下,呃,正如我说过的,这是完全不同的两起命案。霰弹猎枪和,噢,我还不知道无名氏到底是怎么死的,但肯定不是猎枪,这点他妈的确信无疑。”

“但我问的是手表的事?”

“好吧好吧,两个孩子都戴着表。那又怎样?这犯法了么?”

“你大概没去注意他们戴的是不是星座表吧?”

“是的,我没有。但我同样也没去注意无名氏的手表,”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不过康尼的胳膊也被摆成了斜靠着仪表盘的姿势。”

“你是说,那种被支撑起的姿势?”

“也许吧,”威廉斯谨慎地说。“但他是被霰弹猎枪打爆头的。不用说也能想到那会是怎么一个惨相。”

“两块表都在走吗?”

“不走了。”

“潘布鲁克的表指着什么时间?”

“两点。”

“正好是两点吗?”

“我想是的。”

“那康尼的表呢?”

威廉斯掏出记事本翻了翻,找到答案,“三点。”他紧张地回答。

“他的表被猎枪击中了吗?”

“不太清楚。”威廉斯回答,“但我想西尔维娅能告诉我们。”

“女孩的表呢?”

“看上去像是被挡风玻璃的一块碎片击中过。”

“但她的表停在两点而康尼的表却停在三点,”米歇尔说,“如果女孩的表在她被枪杀时停下来而指在两点的话,那男孩的表怎么可能在没有任何破损的情况下停在三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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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38 | 显示全部楼层
威廉斯继续反驳:“行了,除了这些并不那么让人信服的表的事情外,我压根儿看不出两起案子有什么联系。”

米歇尔坚定地摇了摇头。“第一桩命案中的死者是一号,珍尼丝•潘布鲁克是二号,而史提夫•康尼是三号受害者。这不可能是巧合。”

“你真的有必要去确认一下史提夫•康尼和珍尼丝•潘布鲁克的手表是不是星座牌的。”金用恳切的语气告诉威廉斯。

威廉斯打了一通行动电话,这位警察局长看上去十分困惑。

“在潘布鲁克身上发现的手表是她自己的,一块卡西欧(Casio)。她母亲证实这是她女儿平时戴的。但康尼的父亲告诉我们他儿子没戴过表。我向一个下属求证,康尼身上的那块表是天美时(Timex)的。”

金眉头紧锁。“就是说都不是星座手表,但康尼的那块有可能是凶手给戴上的,像第一起命案中可能的情形那样。据我回忆,旧金山的星座表杀手也犯过情人小道谋杀案。他犯的命案中绝大部分,甚至全部,都会将尸体放置在离水源较近或以水命名的地方。”

“康尼和潘布鲁克被杀死在能俯瞰卡迪诺湖的断崖之上。”威廉斯喃喃道。

“而无名氏离湖也并不远,”米歇尔说,“只需翻过发现她的尸体的那座小山的山顶,就是个浅湾了。”

“托德,我要做的是,”金说,“开始调查案子与星座手表的联系。杀手必然得从什么地方买手表。”

威廉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眉头紧皱。

“还有什么吗?”米歇尔问。

“我们在康尼的车厢地板上发现了一个狗项圈。我们以为是康尼的,但他父亲说他们并没有养狗。”

“会不会是潘布鲁克的?”金问,威廉斯只是摇头。

正当他们坐在那里探讨狗项圈时,办公室电话响了。金接完电话显得很开心。“是哈瑞•卡里克(Harry Carrick),退休的州高等法院法官,现在是地方律师。他接待了一位因为某些很严重的事情受到指控的客户,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不过他没有说是谁或是为什么事。”

威廉斯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哦,一定是朱尼尔•迪弗(Junior Deaver)。”

“朱尼尔•迪弗?”金说。

“是的。他正为贝特(Battle)家工作。我不该多嘴。朱尼尔现在正关在镇拘留所。”

“他做了什么?”金问。

“恐怕你得去问哈瑞了,”他走向门口,“我现在要去召集本州岛警方。他们这回真有凶杀案可查了。”

“或许你应该考虑让联邦调查局也参与进来,”米歇尔说,“如果是连环杀手,或许VICAP能做一个嫌犯分析。”她补充到。米歇尔提及的VICAP指的是联邦调查局的暴力犯罪追捕计划组织。

“想也别想我会在莱特斯堡填什么VICAP申请单。”

“他们已经把申请程序简化了很多。”她善意地提醒。

局长离开后,米歇尔转向金:“真为他难过。”

“我们会尽力帮他的。”

她坐回原位:“那朱尼尔•迪弗和贝特都是谁呢?”

“朱尼尔是一个不错的老男孩,一辈子没离开过这里。你可以说他属于贫民阶层。贝特家族是另一个故事。他们是目前为止本地最富有的家族。有你能想象出一个优越而传统的南方家庭应该具有的一切。”

“到底指的什么?”

“指的是他们…这么说吧,迷人,离奇…你知道,还有点古怪。”

“你是说疯狂。”米歇尔说。

“嗯——”

“每个家庭都疯狂,”米歇尔打断,“只是一些比另一些表现得更明显罢了。”

“我想你会发现贝特家庭正好就排在你指的这些疯狂家庭中的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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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哈瑞•李(Lee)•卡里克居住在莱特斯堡东部边缘的一个大庄园里。开车去的路上,金向米歇尔介绍了这位在法律界热情工作着的律师。

“许多年前,他是这儿的一名律师,后来进入地方巡回法庭,最近三十年,他在州高等法院工作。事实上,是他让我进入了维吉尼亚律师业。在维吉尼亚,他的家族可以追溯到大约三百年前。你听说过那些叫李的吧。他已经七十好几了,但比原来更精明。他离开法官职位后回到这里,定居于家族庄园中。”

“你说过朱尼尔来自于贫民阶层。”

“让我们这么说吧,他偶尔会迷失在法律的对立面。但据我所知,他已经很久没有惹上任何麻烦了。”

“显然只是到目前为止。”

他们经过了好些装饰着字母C型标志的铁门。

米歇尔四下张望着这片宽广的土地:“好地方。”

“哈瑞自己干得很好,当然他的家族也很有钱。”

“结过婚么?”

“他妻子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从此再没结婚,也没有小孩。实际上,就我所知,他是卡里克家族的最后一员了。”

他们瞥见参天树木环绕中的一幢由白色立柱支撑的大砖房。不过金没有驶过去,而是转向一条狭窄的碎石路,在一栋装有楔形板的白色建筑前停了车。

“这是哪?”米歇尔问。

“哈瑞•李•卡里克先生富丽堂皇的律师事务所。”

他们敲了敲门,里边传来一阵愉快的声音:“请进。”

哈瑞•卡里克从大木办公桌后起身伸出手。他大约175公分(五英尺九英寸),满头银发,面色红润。他穿着灰色裤子,蓝色夹克,白色带领扣衬衫,系一条红白条纹的领带。米歇尔觉得与其说他的眼睛是湛蓝色的,倒不如说更像长春花的颜色,其中还泛着一丝顽皮的色彩。他的眉毛很浓,跟头发一样,也是银色。他很吸引人,悦耳的南方口音就像你最喜欢的美酒和安乐椅一样,十分受用。他的精神和言谈举止看上去比现在至少年轻20岁。简而言之,他俨然一副好莱坞电影里的法官模样。

哈瑞对米歇尔说:“我一直在想西恩什么时候能抽空带你来看看我。你看,一个人处理这些事情让我很不轻松。”

他请他们在小屋的一角坐下。靠墙的大部分空间都放着结实的书架。所有这些家具看上去既古老,又实用。雪茄的烟雾在空中萦绕,仿佛微缩的积云。米歇尔发现,尽管在哈瑞宏伟的雕花办公桌上还放着电脑和激光打印机,但一边的桌子上还有一台老式雷明顿(Remington)打字机。

“我已经彻底屈从于现代科技的效率了,”他机警的目光注意到了她游移的眼神,于是说道,“我尽可能地排斥电脑,但最终还是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了它们的怀抱。我留着这台雷明顿是为了和过去的一些老朋友联系。他们认为除非收到的是用手动打印机键盘优雅地在印花文件纸上敲出的信,不然绝对有失体面。当然也可以是我亲手的涂写,不幸的是,那些字越来越难辨认了。变老会让你如此丧失吸引力,直到你想出别的办法。我的建议是始终保持年轻和美丽的心态,就像你一样,米歇尔。”

米歇尔笑了笑。哈瑞是个十足的绅士,也是个可爱的人。

他坚持请他们喝茶,用的是配有茶碟的精美怀旧瓷杯。接着,他在他俩中间坐下。

“朱尼尔•迪弗,”金引出主题。

“还有贝特一家,”哈瑞说。

“听起来像个古怪的组合,”米歇尔评价。

“最古怪的,”哈瑞表示赞同,“博比•贝特(Bobby Battle)曾经才华横溢,强硬如钉。他用自己的汗水和智慧换来了他的财富。他的妻子埃米莉(Remmy)是我认识的一位杰出的女士。她也是铁打的,嫁给了博比,她必须如此。”

米歇尔好奇地看着他。”你刚才说‘曾经’,博比•贝特死了么?”

“不,但他最近遭受到一个沉重的打击。事实上就是在朱尼尔被指控这件事前不久。目前还不清楚他的康复前景如何。”

“这就是整个贝特家庭么,博比和埃米莉?”米歇尔问。

“不,有个儿子,爱德华•李•贝特(Edward Lee Battle),不过大家都叫他艾迪(Eddie),大约四十岁。博比的全名是罗伯特(Robert)•E.李•贝特。我们可不是亲戚。李是他的一个名,在这一带很普遍,相信你们能理解。还有另一个儿子叫博比二世(Bobby Jr.),艾迪的双胞胎兄弟,才十几岁时就因癌症去世。”

“还有艾迪的妻子,桃乐丝(Dorothea),艾迪的妹妹萨凡娜(Savannah),”金补充道,“我想她刚完成大学学业。”

“你说过艾迪四十岁左右了,而萨凡娜才从大学毕业?”米歇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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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40 | 显示全部楼层
哈瑞说:“是的,萨凡娜的诞生的确让人有点吃惊。当她作为欢乐的产物降临时,埃米莉已经四十多岁了。可笑的是,萨凡娜出生之前,埃米莉和博比分居了一段时间,看上去在闹离婚。”

“出了什么问题?”金问。

“埃米莉发现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一个妓女。这不是第一次了;博比对那种类型的女人有强烈的爱好。事情随后被隐瞒起来。我原以为那会是致命一击,但他们慢慢平息了这些事情。”

“新生命的到来能起到这个效果。”金说。

“他们都生活在一起么?”米歇尔问。

哈瑞摇了摇头:“博比、埃米莉和萨凡娜住在大房子里。艾迪和桃乐丝住在隔壁,那里曾是贝特家的车库,但现在成为一处单独的财产。我听到传闻说萨凡娜可能要离开。”

“我猜她的一部分信用基金在她大学毕业时就到期了。”金说。

“对她来说一点也不早了。”哈瑞说。

“我能理解成她和父母相处并不融洽吗?”米歇尔说。

“让我们这么说吧:博比是个很不称职的父亲,而萨凡娜和埃米莉都是很固执、独立的女人,这使得她们在很多事情上无法调和。”

“艾迪和桃乐丝是做什么的?”米歇尔问。

哈瑞回答说:“艾迪是一位职业艺术家和热心的南北战争重演者。桃乐丝有她自己真正的产权公司,干得相当不错。”哈瑞对着米歇尔顽皮一笑,“贝特家族成员内部的纠葛让人担忧,为此他们常常需要考虑购买新的更豪华的住宅。这或许对桃乐丝的钱夹有好处,但她也得时刻记得考虑每天都在变化着的人际关系。”

“听着有点像派顿园(Peyton Place)。”米歇尔说。

“哦,很多年前,我们在混乱中已经离开了派顿园。”哈瑞说。

“现在来谈朱尼尔吧。”金提醒道。

哈瑞放下茶杯,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朱尼尔当时正为贝特家干些建筑活,专门给埃米莉的卧室装修衣橱。他干得很好;他曾在我这里做过些事,他为这里很多人干过活。”

“他被指控的罪名是什么?”金问。

“入室盗窃。埃米莉的壁橱里有一个秘密的储物柜,用来放珠宝、现金和别的值钱的东西。窃贼把里面掏了个空。博比的壁橱里也有这样的储物柜,同样被盗了。据我所知,价值二十万美元,不幸的是其中有埃米莉的结婚钻戒,”哈瑞说,他浏览了一下文件,补充道,“没有什么事情比结婚戒指被偷走更让一个女人愤怒的了。”

“因为朱尼尔当时正在那工作,所以他们就怀疑他?”米歇尔问。

“当然,还有大量的证据似乎都证明他犯了罪。”

“比方说呢?”金问。

哈瑞用手指指着要点说:“盗窃犯从三楼的窗户进入房间。窗户被撬下,遗留下了工具的撬痕和工具上的一些金属,这与朱尼尔拥有的一把铁锹相吻合。他也有一架能够得到那扇窗户的梯子。除此之外,他们还在他的一条裤子的裤脚处发现了玻璃碎片。他们不能断定这些碎片是否与贝特家的吻合,但十分相似,都是有色玻璃的碎片。

“你不是说他撬下了窗户吗,”金说,“那玻璃是从哪来的呢?”

“撬的过程中一部分玻璃碎了。我猜想情况可能是,他在爬过窗口时弄上了玻璃碎片。接着,我们在埃米莉卧室的实木地板上提取到了脚印,和在朱尼尔家中找到的一双靴子底相吻合。在埃米莉壁橱的地板上发现了一些建筑材料:石灰粉,水泥,木渣。联系到朱尼尔平时的工作,他的鞋底很可能会沾上这些东西。还找到了一些与朱尼尔家附近地面吻合的土壤。在博比的卧室和壁橱里也找到了相似的证据。”

“所以他们仍是分床而睡?”米歇尔问。

哈瑞挑了挑一边眉毛:“据我所知,埃米莉更愿意保持个人隐私。”

“好吧,这些就是全部的证据,没有别的旁证么?”金说。

“不,还有一件证据。或许我想应该说是两件。跟朱尼尔相符的一枚手套纹路和一枚指纹。”

“手套纹路?”米歇尔说。

“是皮手套,”哈瑞回答,“他们有确定的纹路,就像指纹一样,他们大概是这样告诉我的。”

“但如果他戴了手套,又怎么会留下一枚指纹呢?”金问。

“据推断,手套的一个指头破了一个洞。朱尼尔正好就有这么一副手套。”

金盯着哈瑞:“那朱尼尔是怎么说的?”

“朱尼尔坚持说自己是无辜的。他那天独自一人在他为自己和家人在艾巴玛(Albemarle)镇新建的房子里一直工作到天亮。他没有看见什么人,也没有人看到过他。所以他不能提供任何案发时不在现场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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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40 | 显示全部楼层
“盗窃案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金问。

“埃米莉从医院回来后发现的,大概早上五点。前一晚她在自己卧室待到八点左右,屋子里直到夜里十一点左右还有人在走动。所以盗窃可能发生在午夜到四点之间。”

“明显是在朱尼尔说的他独自在房间里工作的时间之内。”

“但尽管有这么多证据,”米歇尔说,“你还是认为他无辜,对吗?”

哈瑞迎着她的目光:“我描述过那些曾经犯过罪的人;那得因人而异。作为一名法官,我见过该被判刑的人无罪释放,而偶尔又有清白的人被关起来,通常我对此无能为力。现在,对朱尼尔的案子,我坚信他没有做过。原因很简单:这个穷小子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处理价值二十万美元的现金、不记名债券和首饰,就好比我无法想象自己去尝试争夺奥林匹克女子四人有舵手划艇比赛的银牌一样。”

米歇尔很吃惊,因为还在大学时她就曾获得了这块银牌。

“是的,亲爱的,”哈瑞抱歉地说,“我说的是你。希望你别介意。”他拍拍她的手接着说。“朱尼尔不可能成为小偷,这点是毫无疑问的。理由是:许多年前,他曾从当地的一家自动维修铺偷了些卡车电池,他到同一家自动维修铺修理自己的卡车时,竟然仅仅是因为嫌麻烦,就没有把偷的电池从卡车上抬出来。这个小失误让他在监狱里待了六个月,也说明了他缺乏犯罪能力。”

“不过,也许这些年里他在这方面的能力有所提高,”金说。

“他正在做的是一份他干过的最好的合同工作。他的妻子赚钱也很多,他们正在艾巴玛盖自己的新房子。他有什么理由在贝特家入室盗窃呢?”

“或许盖新房需要一些额外的现金。但如果不是他干的,那就一定有人一心要陷害他,这又是为什么?”金说。

哈瑞似乎早已准备好了答案:“他在那工作,因此会受到怀疑。那个人可能从他家人现在住的活动房车里拿了他的工具、鞋子、裤子和手套。房车停在很偏僻的地方,那里经常没有人,”他补充道,“尽管那枚指纹是最重要的证据,但一个有经验的人是可以伪造出来的。”

“他的家庭情况如何?”米歇尔问。

“三个孩子,最大的大约十二岁。他的妻子是露露•奥克斯利(Lulu Oxley)。”

“露露•奥克斯利?”米歇尔重复了一遍。

“她是一家名为‘情欲’(Aphrodisiac)的绅士俱乐部的经理。她告诉过我,实际上她现在拥有其中部分股份。”

“没搞错吧,”米歇尔惊叹道,“情欲俱乐部?”

“我听说那里边确实不错——你知道,不止是廉价的吧台和袒胸露乳的舞者。”哈瑞赶紧接着补充,“当然,我从来没有去过。”

“说得不错,”金说。

米歇尔瞪大眼睛望着金:“可别告诉我你曾经去过那。”

他犹豫了一下,显得有些不自然:“只去过一次,参加一个朋友的单身汉聚会。”

“啊哈。”米歇尔笑笑。

金向前坐直身子:“好了,也许并不是朱尼尔筹划的这起盗窃案,但又会是谁做的呢?那个人知道朱尼尔能进入贝特家,然后拉他入伙做这事。哈瑞,物证可就真够受的了。”

哈瑞没有反对:“有证据对他不利。实际上,是太多证据对他不利!”

金看上去并不自信:“那么,你想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跟朱尼尔谈谈。听听他的说法。拜访贝特去。”

“好吧。假设我们做完所有这一切却一无所获,怎么办?”

“那么,我就去跟朱尼尔谈。如果他仍坚持自己清白,我就真的别无选择,只能按法律程序办事了。但是,如果本州岛能提供一个合理的豁免权,毫无疑问,我一定会用在朱尼尔身上。他之前曾进过监狱;要是再进去,他可出狱无望了。”

他递给金一份写有全部详情的文件,两人探讨了一阵。接着,哈瑞转身握住米歇尔的手说:“我不得不说终于见到你这位年轻、迷人的女士,真是值得我付出任何你想要的代价。”

“你会让我害羞的,哈瑞。”

“我将以此为荣。”

两人起身向哈瑞告辞。往外走的路上,米歇尔说:“我喜欢这个男人。”

“很好,因为见到他是此行唯一让我感到愉快的事情。” 这时金的行动电话响了起来。一分钟后,他挂了电话。

“是托德,咱们走吧。”他说。

“去哪?”米歇尔问。

“一个有趣的地方:停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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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淡蓝色的福斯轿车驶入一条通往莱特斯堡市区的支路。开车的男子穿着排扣衬衫,牛仔裤和乐福便鞋。头上的棒球帽在他额前压得很低,眼睛隐藏在深色太阳镜后面。他清楚,这身装扮或许有些过于谨慎。绝大多数人只热衷于自己的事情,根本无法描述出哪怕十秒钟前才经过他身边的某个人的任何特征。

迎面驶来的是一辆雷克萨斯(Lexus)敞篷车。当西恩•金和米歇尔•麦克斯韦开往停尸房的车与这名男子的车交会驶过时,他甚至没有瞟他们一眼。他坐在自己那辆里程表已经跳过二十万英里的福斯车里继续赶路。刚下装配线时这辆甲壳虫还是淡黄色,但它在几年前被盗,期间被涂上了许多颜色,拥有至少十套牌照。此外,它的车辆识别码(VIN)被熟练地修改过,现在是很难被查到的,就像一把没有案底的枪。他爱这辆车。

连环杀手圣狄铎•“泰迪”•邦迪(Theodore “Ted Bundy”)在被处死前也钟情于开着福斯甲壳虫从一个海滩到另一个海滩去杀死那些纵欲者。他常常炫耀在拆掉后座的甲壳虫里所能运输的“货物”的数量。这些货物,女人和男人,曾经是活的。邦迪也为福斯汽车不可思议的低耗油量叫好。只需要一缸燃料,他就可以从容地去杀人,然后轻松逃跑。

男子向右转,把车停在一个高档购物商场的停车场。莱特斯堡不大,但很富饶,住在这里的人们经常光顾此地。据说邦迪和他那样的别的连环杀手一样,常常一天花上二十四小时谋划他们的下一次杀人行动。对那些男人来说,这似乎很容易办到。传言中邦迪的智商(IQ)超过120。这算不了什么,现在福斯车上的这名男子的智商超过160。他是世界第一智商俱乐部——“门萨”(Mensa)的会员。他每个星期天都能很轻松地做完纽约时代杂志(New York Times)的填字游戏;他参加危险问答游戏,能在主持人艾力克斯(Alex)还没读完问题之前就给出答案,仅凭此,他就能赢得一笔小小的财富。

但真实情况是,并不只有天才才能搜寻到合适的谋杀对象;他们无处不在。而且比起邦迪那个时代,现在要容易得多,其中的原因可能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很清楚,但对他而言,却十分明显。

他看到一对老年夫妇蹒跚着走出超市,愉快地钻进他们的梅赛德斯旅行车。他记下他们的车牌号码。稍后他可以在互联网上查到他们的家庭地址。他们是自己来购物的,因此,他们可能没跟别的能帮助他们的人住在一起,也没有离他们很近的孩子。车子看上去比较新,所以他们不会仅仅靠社会福利过活。那个男人的帽子上有当地乡村俱乐部的标志。这是另一座他可以更迟一些去挖掘资讯的潜在金矿。

他坐在车里耐心等待。一定会有更多的对象出现在这繁忙的购物中心。他甚至不用动一下自己的钱包就能消费到想要的一切。

几分钟后,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魅力十足的女人提着大包走出一家药店。他的目光停在了她身上,杀人触角因此兴奋地摆动起来。女人在药房旁的一台自动取款机前停下,取了些钱,接着,她犯了一个应该被归为新世纪最危险的错误;她把收条随手扔进垃圾桶,然后上了一辆亮红色克莱斯勒•舍宾(Chrysler Sebring)敞篷车。车牌写着”DEH JD”。

他很快就解读出那是她名字的开头字母,她的职业是律师,“JD”代表法学博士。她的服饰告诉他,她对自己的外表很挑剔。她的胳膊、脸和腿都是健康的古铜色。如果她是一个执业律师的话,要么她很可能才休假回来,要么就是整个冬天都在光顾日光棚。她看上去身体很好,小腿长得格外有型。也许她经常在外工作——他进一步推测——没准她还在附近的树林里搜寻过他的足迹之类。她上车时,他的目光停留在她戴在左腿上的金色脚镯上。真迷人啊,他寻思。

她的保险杠上有一张美国律师协会(ABA)的年度招贴,所以她很有可能仍是一名执业律师。她也是独身——手上没戴结婚戒指证明了这一点。就在美国律师协会招贴旁边,是一张大约两英里外一处高档住宅区的停车许可证。这些招贴真的提供了很多资讯。

他停车,走出甲壳虫,来到垃圾桶旁,做了一个扔东西的动作,同时迅速拣起那张ATM收条。那个女人实在应该更明智些。她可能还会把个人缴税回执也扔进垃圾桶。现在,她已经赤裸裸了,彻底暴露出他想探究的一切。

他回到车中,看了看收条上的名字:D•辛森(Hinson)。他稍后会从电话号码本中找到她。她可能被编到商业目录里,这样他就能知道她供职于这个城市的哪家律师公司。那将给他提供两个潜在目标。银行已经开始停止提供一部分收条,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顾客对收条处理很随意,这很蠢。像他这样的人能轻易拣到它们,不过他并不是想要她的钱;是一些更私密的东西吸引着他。

他继续在温暖的阳光中游逛。进展多么顺利的一天啊。在他右侧,当一个中产阶级妇女开始把购买的货物装上自己的车时,他轻轻地斜靠在座位上,再次打起了精神。不用他去猜测:她的T恤宣告了她的身份。一个婴儿骑坐在汽车后座上。一张绿色的保险杠招贴表明这个女人是一个本学年刚获过奖的学生的母亲。

他毫不费劲就想到:七年级或八年级的孩子,还有一个婴儿。他把车停在货车边等待。

女人把手推车送回商店门口,全然忘了车里的孩子没人照看。

他走出甲壳虫,靠近货车开着的侧窗冲着婴儿微笑,婴儿也“咯咯”地笑起来。货车里一团糟。这女人的家里可能也是如此。如果他们有一套警报系统,他们也可能从不去打开它。还可能忘了关上所有的门窗。对他来说,有成千上万像她一样令人吃惊地莽撞生活着的笨蛋们,犯罪率却没有更高,真是一个奇迹。

后座上有一本代数书;毫无疑问是中学孩子的。书旁边是儿童图画书,所以至少还有第三个孩子。车厢后部地板上一双被草弄脏的球鞋证明了这一推论;看上去是五六岁男孩的鞋子。

他扫视了一下乘客座。上面放了一本《时人》杂志。他抬头看了一眼。女人刚把货物扔到货架上,现在正停下来跟商店里出来的人交谈着。他探身进车子,伸手够到杂志。姓名和住址都在邮寄标签上。他已经有她家的电话号码了。她合作地将它写在了帖在车窗上的“出售”广告上。

又一个惊喜。她的车钥匙还在引擎上插着。他用一块软胶泥把那些看上去像家庭钥匙的做了快速印模。这使得破门而入的环节将变得容易很多,因为你不需要“破门”,而是直接“进入”。

最后一个全垒打。她的行动电话在支座上放着。他又抬头望了一下。她还在那儿唠叨。倘若他有这爱好的话,就已经杀了孩子,偷走所有的货物,然后放火烧了这辆车。而这个女人恐怕直到有人被冲天的火光吓得惊声尖叫时才会意识到这一切。人们太忙于自己的生活,没有闲心注意他。

他拿起电话机,按下主屏按钮,得到了她的行动电话号码。接着,他打开电话簿,从口袋里掏出一台中指大小的数码相机一页一页地拍着,直到把电话簿中所有人的名字和号码拍完。他放回电话,冲婴儿挥手再见,钻回自己的汽车。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已经知道了她的姓名、住址,还知道她至少有三个孩子。自然,她肯定已经结婚。她收到的杂志是同时寄给琼(Jean)和哈洛•罗宾森(Harold Robonson)的。还有她的家庭电话号码,行动电话号码和另外一些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士的名字与电话号码。当然,还有她家钥匙的复模。

她和她可爱的家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了。

他看着女人钻回货车,驶出停车场。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前几分钟里他曾是她的密友之一。他挥手冲着这位无知的中产阶级妇女道别。如果你很不幸的话,可能我不久就会再次见到你。

他看了看表:不到二十分钟就找到了三个候选对象。他深深吸了一口富裕的莱特斯堡小城那新鲜的空气。这个城市已经承受了三人接连被杀的惨痛打击了。

不过,人们什么都还没有察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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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莱特斯堡停尸房位于距离市中心约两英里外一条安静的林间小街上。它占据了一幢由青砖和玻璃构建起来的一层建筑的一部分。建筑的阶梯式美化景观在最近潮湿气候的影响下显得欣欣向荣。单看外表,房间应该可以适合于各种商业用途。路过的人们绝对猜不到这是尸体被运来解剖、研究,并由此判断出是什么和(或)谁杀了他们的地方。紧临停尸房的屋子上挂着一块牌子,写着 “西尔维娅•迪亚兹大夫(医学博士)”,这里也是她的私人诊所。

金的雷克萨斯驶入停车场,他和米歇尔走下车。过了一会儿,一辆警用巡洋舰开来停在他们旁边,托德•威廉斯将自己庞大的身躯从车里拖了出来,看上去很不开心。他把衬衣下摆塞进裤腰里,接着又正了正手枪。

“让我们一次把这事了结吧。”他走之前咕哝了一句。

“他怎么了?”米歇尔轻声问。

“我斗胆猜想,他可能是很不乐意去看那些死尸。”

他们告诉前台要找西尔维娅•迪亚兹。接待员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瘦弱的眼镜男子出现了。这个二十多或三十出头的男人留着山羊胡,穿着白大褂。他自我介绍名叫凯尔•蒙哥马利(Kyle Montgomery),是西尔维娅的助手。

“她很快就忙完,”尽管当他看到美丽的米歇尔时不由睁大了眼睛,但他还是尽量用平淡的口气说,“她让我带你们去她的办公室。”

“你在这工作多久了?”金问。

凯尔斜眼疑惑地看着他:“那有什么关系吗?”

“我只是问问而已。”金回答。

“我很在乎个人隐私。”凯尔回答道。

“我敢打赌你念过维吉尼亚大学,对不对?”米歇尔问,“很棒的一所学校。”她一边说一边微笑着靠近他。

见自己的搭档在施展“美人计”,以从凯尔那里套取资讯,金觉得很有趣。她很少这样,但金知道这招很奏效。也许凯尔不会透漏出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从所有涉及到调查之中的人身上获取资讯绝对是有益而无害的。

凯尔很快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米歇尔身上。“在我们班以相当优秀的成绩毕业,”他骄傲地说,“我想留在这个城市,所以我在维吉尼亚医院做了几年,然后获得了私人助理资格。但在一次脑瘤学实习中我被解雇了,催账单开始多起来。好在这份工作来了。转眼间,我成了停尸房技师,谢天谢地。”他自嘲地补充着。

米歇尔迎合他的口味说:“只有与众不同的人才能胜任这份工作。”

“嗯,的确如此,”凯尔自大地附和,“我同时还是迪亚兹大夫在隔壁的诊所的内科助理。实际上,她雇我干着两份工作。看起来有点像变戏法,跑前跑后的,但至少两间办公室是连在一起的。我们这也没有很多等待解剖的尸体。嗨,恐怕这种局面正在改变,对吗?一时间发生了许多事。莱特斯堡真的长大成人了,孩子,加油!”凯尔冷笑着。

米歇尔、威廉斯和金跟在他身后,对此都有些反感。

西尔维娅的办公室跟米歇尔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十分整洁有序,装修得品位十足,至少按停尸房的标准而言是如此。这里温暖的女性色调,有效地驱散了房间里的寒意和充满防腐剂味的空气,不像这幢建筑中别的地方那样。门边的衣帽架上挂着一件女式夹克,一个很大的包和一顶帽子。旁边的地板上放着一双女鞋。

“她真是与众不同。”

米歇尔浏览房间时发现凯尔正对她微笑。“诊所跟这一样。大夫不喜欢带访客去验尸房,即便那里并不像大多数消毒场所一样那么脏。我们有一个衣帽间用来存放清洁用品和防护服,但有时我想,她因为担心某些证据受到污染而宁愿到外边见客人。你们知道,那些东西都可能事关人命。”

“这儿居然还有如此虔诚的人,真让人高兴。”金生硬地说。

当凯尔在门口等候他的老板时,米歇尔环顾了屋子的其他部分。西尔维娅办公桌后的橱柜上放着几张照片,是一个男人的单人照;也有与西尔维娅的合影。她拿起一张,递到金的面前,等待回答。

“这是乔治•迪亚兹,她已故的丈夫。”他解释着。

“她还把他的照片放在办公室?”

“我想,她仍然深爱着这个男人。”

“那为何你们不再见面了?因为这个么?”她调侃道。

“你是我的工作伙伴,不是我的心理医生。”他拒绝回答。

米歇尔放回照片才一会,西尔维娅就出现在了门口。

“谢谢,凯尔。”她草草说道。

“不客气。”凯尔说完便带着他高傲的笑容离开了。

“你的助手总是态度轻率么,还是我们想得太多了?”金问。

西尔维娅脱下实验外套,挂在门后的衣钩上。米歇尔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差不多中等身材,黑色裤子,白色亚麻衬衫。也许是出于工作需要,她没有佩带任何首饰。把耳环或者戒指遗落在尸体敞开的肚子里怕不是件好事。她皮肤很光滑,颧骨上有一点雀斑。红色的头发向后梳成发髻,这让她美妙的双耳和纤长的脖子毕露无疑。

她眉头紧皱,坐到办公桌后边时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凯尔才满三十,他并不是真心想留在这里。”

“我想,如果在酒吧里老是说‘愿意跟我去看看伟大的尸体吗’的人怕很难勾搭上什么女人。”米歇尔说。

“我想,凯尔的梦想是加入一支世界闻名的摇滚乐队。”西尔维娅说。

“是吗,就像其他两千万年轻人一样?”金说,“他得忘了这些。我十七岁的时候有也过这种梦想。”

西尔维娅看了看办公桌上的几张纸,签上字收进文件夹,接着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很抱歉。我很久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三次尸检了,而且现在又爆发春季流感。我还得在隔壁处理这些事。”她厌烦地摇了摇头,“真有点让人崩溃。头一分钟还在为一位五十岁的老妇人看喉咙,接下来却又为了弄清某人的死因在尸体上动刀。原来我甚至可以几个月不进停尸房一步,可最近不是这样。”

“西尔维娅,只有十分出色的人才能胜任你的工作。”金说。

“我可不是想博得赞美,而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但还是要感谢你。”

她转向威廉斯,他此刻看上去脸色更加苍白。这时,她的声调显得并不温暖甜美:“相信你已经从经历过的第一次尸检中康复过来了吧。”

“我想脑袋是好了,可不知道肠胃怎么样。”

“真希望康尼和潘布鲁克的尸体解剖时你也能在场。负责调查的长官亲临现场通常会有很大帮助。”她用提醒的语气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得很明确。

威廉斯无奈地看着她:“我本打算要来的,但临时有事不在。”

“当然。”西尔维娅望着金和米歇尔。忽然用更为坚定的口吻问:“你们的肠胃都还好吧?”

米歇尔和金面面相觑,金回答了这个问题:“很好。”

西尔维娅转向威廉斯:“托德 ,你不反对他们去看看那些尸体吧?当然,我也希望你们或至少你们其中之一参加进来。对陪审团而言,警方的人没有查看尸体或至少是验尸结果未免有些奇怪。”

威廉斯很生气,但看上去经历了一番内心斗争后,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火气。最后,他一耸肩说:”见鬼,我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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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除了没有温暖和娇柔的感觉外,验尸房很像西尔维娅的办公室。所有东西都是不锈钢制品,且摆放整齐。房间里的一边是两套带嵌入式办公桌的个人工作站,另一边是两张不锈钢检验台,配有排水孔、带龙头的水池和一张小解剖台、器官标度尺、外科器械托盘。四个人在衣帽间换上白大褂,戴上手套和面罩,然后才走进去。他们看上去像是穿着低成本反生化恐怖主义服的临时演员。

西尔维娅走在前面跟凯尔交谈时,米歇尔小声对金说:“我知道你们为什么约会。你俩都有超强变异的洁癖基因。别担心,听说有人在研究这种病的治疗方法。”

“别抱太大希望,”金透过面罩轻声回答,“我永远都不会改掉爱干净的习惯。”

“我们先来看看无名氏吧。”西尔维娅走回他们身边。

一扇不锈钢大门打开了,当凯尔推着床单覆盖的女子尸体出现时,一阵恐怖的寒意从冷冻室里逃散出来。

米歇尔开始情不自禁地颤抖。

“你还好吗?”金问。

“当然很好,”她透过仍在打颤的嘴唇回答,“你呢?”

“从事法律工作前我曾是一个医学院预科生。在瑞查蒙德的停尸房工作了一个夏天,见到过许多尸体。”

“医学院预科生?”

“我以为那能帮我结识女孩子。现在才知道不能,但现在知道已经晚了,我那时还很年轻,很愚蠢。”

凯尔离开了。揭开被单之前,西尔维娅看了看威廉斯,她现在的表情要友善得多。“局长先生,按第一次我告诉你的那样做,你就会没事的。你已经见过最糟的场景了,我保证不会有更吓人的东西出现。”

威廉斯点点头,提起裤子,似乎是在屏住呼吸,为一场天灾祈祷,以求逃出生天。

西尔维娅扯掉床单,所有人都低头看着。

从胸部延伸到耻骨的Y型切口使得尸体如同被拉开了拉链。无名氏的内脏曾被取走称重分析,然后这些成块的器官、肌肉和组织又被随意打包塞回尸体腹腔。尽管耷拉着的脑袋就像没了支撑线缝合的洋娃娃一样,但打开头颅的切口从他们的视角还是不容易看清。

“乳房之间的切口总能让人大开眼界。”金冷冷地评价。

“西恩,我印象已经很深刻了。”米歇尔瞪着他。

看上去,如果威廉斯有这个能力,他会立马过去掐死金。

尸臭弥漫在小屋里,十分浓烈。米歇尔伸手想要掩住本来就已被面罩护住的口鼻。西尔维娅马上制止了她:“这屋子很脏,米歇尔;到处是细菌,所以不要用手碰你的脸。在这种恶臭的环境中,只需要两分钟,你的嗅觉就会麻木。只管继续呼吸。”她看了看威廉斯,真是值得表扬,他正在急促地深呼吸,一只手压住腹部,努力让里边的东西待在原处。“在犯罪现场,你的人不停跑来跑去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又回到现场。实际上他们干的只是给嗅觉复苏的机会而已。”

“我懂,”威廉斯喘息着说,“吐得他们该死的制服满身都是。这个月我们已经花光了所有的洗衣预算。”警察局长脸色有些发绿,但还是勇敢地站在那儿。

米歇尔快速急促地呼吸着。像西尔维娅说的一样,臭味开始消失。她再次把脸转向尸体。

“我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是勒死的吗?”她问。

西尔维娅摇了摇头:“我最先检验的就是这一点。因为在普通光线下看不出明显的痕迹,我用激光在颈部扫描,寻找勒痕。我以为颈部肌肉会有出血的情况发生,但什么也没发现。舌骨,甲状软骨和环状软骨都没有折断。而这些情况应该会出现在被勒死的人身上。”她低头看着无名氏,“我们也做了性攻击检查,结论还是否定的。杀她的人没有强奸她或对她进行性侵犯。由于遵照的是常规验尸顺序,所以,直到接近尾声我才揭开她的死因;在那之前,一直是个谜。”她目光犀利地盯着威廉斯,“托德,那时你已经离开了。”

威廉斯无助地望着她:“见鬼,大夫,我这正憋着劲呢,知道吗?别再让我紧张了。”

“别让我们迷糊了,西尔维娅。她到底怎么死的?”金提高嗓音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拜托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讲。”

西尔维娅拿出一根很长的金属棒,撬开了无名氏的嘴。

“一把22口径转轮手枪被塞进她嘴里,然后开了火。射击角度大约是七十五度。子弹停留在她脑袋中。我在她牙齿上发现了些奇怪的残留物。但并非枪击造成;那些东西会泄露死亡的原因。凶手一定用某种清洁液擦拭了她的牙齿来毁灭证据。口腔内的枪眼被射击时产生的炙热气流给弥合,主要是由灼烧造成。不过,X射线还是显示出了子弹。在做任何切口之前我们总会先用X射线扫描,但冲印底片时出了点问题,所以我只能先解剖。只要我打开颅腔,伤痕轨迹和弹头就无处遁形了。当X射线扫描结果出来时,胶片也显示出子弹就在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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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44 | 显示全部楼层
“吞枪射击不正是自杀的常用方法么?”米歇尔说。

“但女人不会,”西尔维娅回答,“这是典型的战神与美神,雄性荷尔蒙与雌性荷尔蒙的不同造成的。男人会选择使用手枪或上吊来自杀。女人更喜欢服毒、过量用药、割腕或是在脑袋上套塑料袋。此外,她的手上也没有留下火药的痕迹。”

金暗想:“那个人应该知道,即便他尽力掩盖,死因终究会被揭开的。”

“另一个有趣的地方,”西尔维娅说,“这个女人不是在树林里被杀的。她死在别的地方,也许是某个建筑物中。尸体后来被运到树林,最有可能是用汽车运输的,尸体还被塑料膜包裹着。”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金很想知道。

“如你所知,尸体僵硬是在死亡发生后的一个纯粹的化学过程。它由颌部、颈部的小肌肉群开始,血液向下流到大肌肉群、躯干和四肢,这一过程通常持续六至十二小时。我说‘通常’,是因为有各种各样不遵守这一规律的例外情况存在。尸体类型和环境因素都能影响时间。一个胖子有可能死后不僵硬,寒冷的天气会阻碍尸僵的完成,而炎热却会加速这一过程。尸僵可能保持三十小时到三天,然后按照发生时的顺序慢慢消失。”

“好了,这些能告诉我们什么?”米歇尔问。

“很多。无名氏是个年轻女子,体格健康,营养好,而体重又不超标。除非有非常特殊的环境因素影响,她的尸体僵硬过程应该符合常规参数。在她被发现之前,环境温度已经下降到华氏四十多度,这多少会阻碍尸僵的完成。可是我在现场检查时发现,无名氏的尸僵完全消失,她的尸体已经彻底松弛下来。这意味着她当时最多死亡三天,最少三十小时。根据尸体僵硬情况得来的结果,尽管天气寒冷,我还是认为她被发现时已经死亡三天。”

“但你说过依据尸体僵硬判断并不准确。或许会受什么别的因素的影响,”米歇尔提醒说。

“除了针对尸僵情况外,我还做了另一项检查。在树林里验尸时,尸体已经变色,由细菌侵入散发出的气体让尸体肿胀起来。皮肤也起了泡,体液从所有毛孔中溢出。这些情况在死亡三天之内几乎不可能发生。”她顿了顿,“假如她在那片林子里躺了别说三天,哪怕只有三十小时,昆虫的侵袭也会让我们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象。我本以为能发现青蝇和绿蝇这两种野生昆虫严重侵扰的迹象。因为苍蝇会很快发现尸体并在里边产卵,一到两天时间就会孵化,如此循环。在检查她的口、鼻、眼时,我的确发现了苍蝇卵孵化出的幼虫,但证明是家蝇的。而野蝇的幼虫还没有孵化出来。我们发现尸体时,也没有看到腐肉甲虫成群结队地出现。要知道,没有什么能让这些虫子放着食物不吃。除此之外,在树林里摆上三天,野生动物应该袭击过尸体,并拖走大部分尸块。但丢失的却只是几根手指。”

她将尸体侧过来,指着正面的深红色斑点,尸检的血迹已经凝固:“我还有另一个办法证明尸体被搬动过。铁青的部位告诉了我想要知道的一切。你们看,铁青看上去像是淤伤的暗红色,但是在这里,你们还能看到铁青发生在躯干、大腿和小腿的前面。腹部,胸部和腿上一部分的白色条纹是尸体卧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造成的,由此产生的压力阻碍了尸体僵硬的速度。”

她调整尸体的位置好让他们可以看到背部。

“你们看,背部和腿的背面没有这样的变色现象。结论是:她被杀后俯身倒下,血液凝固的过程便开始了。铁青的形成通常发生在死后一小时左右,三到四小时内完成。如果尸体在接下来的三到四小时内被挪动的话,最初的变色可能会因为血液再次流出而部分消失,继而新的又开始产生。不过,死后十二小时再移动尸体,也不会再形成新的变色,因为那时血液循环已经固定不动了。”

她轻轻地将尸体仰面放下:“我的观点是:她在室内或是车内被枪击中头部而死。我相信,她的尸体在室内放置了至少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然后再运到她被最后发现的地方。她在树林里待了不超过十到十二小时。”

“那,是用车运过去的?还是塑料模呢?”金问。

“他会怎么做,用肩膀扛着顺公路行走?”西尔维娅说,“我和警察都没有在她的衣服上发现任何纤维。就是那种应该是自己汽车或后备箱地毯的痕迹。我没有在尸体上发现塑料模。”

米歇尔:“我是在下午两点半左右发现尸体的。那些男孩可能在前几分钟看到了她。”

“往前推,”金说,“就是说按你讲的尸体被抛弃在那里最多十二个小时,抛尸时间不会早于凌晨两点半。”

威廉斯一直站在后边,但现在他向前走来:“做得漂亮,西尔维娅。莱特斯堡能拥有你真是幸运,”他说。

面对赞扬,西尔维亚微微一笑:“尸检并不能确定谁犯了罪,除非凶手遗留下诸如精液、唾液和尿液之类可以化验的东西。尸检只能告诉我们是什么和怎么样。”西尔维娅浏览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接着说,“如我所说,没有强奸的迹象,肛门和阴道都没有受伤,她也从未生过孩子。由此,我推测她的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健康状况良好。她完全是一个167公分(五英尺五英寸)高,身材完美的女人。她做过隆胸,嘴唇凝胶注射。她还切掉了阑尾。两个礼拜内,等毒理检测仪回来后,我们能了解得更多。”西尔维娅指着无名氏切开的腹部,“托德,她的肚脐上打了小洞,可能是穿肚脐环的,但尸体上却没有环。或许这能帮你确定她的身份。”

“谢谢,我会去查。”

“这是我找到的能证明她身份唯一有用的记号。”她拿起一个放大镜,把床单拉得更低,抬起尸体的一条腿,将放大镜移到离女人腿根很近的大腿内侧,“尸体大面积变色,辨认起来有点困难,但还是可以看出,这里纹了一只猫。”

米歇尔看到猫纹身与女人生殖器非常接近,她站直了身子:“我真的不愿去思考其中的联系。”

“好的。”威廉斯脸色变红了。

“我知道,这不像是正经女人的作为,不是吗?”西尔维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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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凯尔走进房间时,她抬头看了看。

“大夫,外面有另一个条子想跟局长谈谈。”

“条子?”她抬高嗓门说,“请说警官。”

“好吧,那位警官想见局长。”

“能叫他到这里来吗?”

年轻人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我最开始是这样做的,大夫。但被警官拒绝了,没说为什么。不过想想看,当我提出这个建议时,他的脸都有点发绿了。”

“我出去见他。”威廉斯说完匆匆走了出去,凯尔紧跟其后。

五分钟后,威廉斯带着一个神情紧张的制服巡警回来了,他介绍说这位警官叫丹•克莱斯(Dan Clancy)。威廉斯看上去受到了打击:“或许可以从我们找到的这张照片上知道这个女孩的身份,”他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他们都盯着他,“看上去她曾在情欲俱乐部工作过一小段时间。”

“情欲俱乐部?”金叫了出来。

威廉斯点点头:“是一名脱衣舞娘。她的艺名叫汤尼•布雷兹(Tonny Blaze)。我知道有些不可思议。她真名叫朗达•泰勒(Rhonda Tyler)。”他看着手上的纸,“泰勒在那工作了一段时间,合同到期后就离开了。”

“会有认识这张照片的人过来试试确认她的身份么?”西尔维娅问,“虽然按照尸体现在的情况,我不确信这样是否可行,但是如果…”

威廉斯插话进来:“西尔维娅,那没有必要。”

“为什么不?”她问道。

“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特征记号。”威廉斯显得有些尴尬。

米歇尔马上明白了:“猫文身,靠近她的…?”

威廉斯张大嘴点点头。

“是谁提供的这个资讯?”金问。

“情欲俱乐部的经理,露露•奥克斯利。”

“露露•奥克斯利!朱尼尔•迪弗的妻子露露•奥克斯利?”

“西恩,你认识这个露露•奥克斯利?”威廉斯问。

“我也认识她,”西尔维娅说,“嗯,我们曾经有同一位妇科医生。”

威廉斯说:“还不止这些。我们从莱特斯堡获知,他们收到了一封信。”

“什么样的信?”米歇尔紧张地问。

“一封加密信,”托德•威廉斯脸色苍白地回答,“信封上有一个星座手表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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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金跟着威廉斯到警察局看那封短信,米歇尔则留在西尔维娅那里,和副警长克莱斯一道查看已经完成的康尼和潘布鲁克的尸检情况。

去警察局的路上,金给他在旧金山的老朋友比尔•简金斯(Bill Jenkins)打了个电话。当他提出需求时,不难理解他的朋友多少有些吃惊。

“你要那个做什么?”简金斯问。

金看了一眼威廉斯回答道:“我正给社区大学的一个刑事司法班上课,所以要用到。”

“哦,好吧。”简金斯说:“自从去年你和你的搭档经历了那些惊心动魄的事件后,我还以为你们又陷进了什么类似的麻烦。”

“没有,莱特斯堡已经又变回成了安静、祥和的南部城市。”

“一旦你决定重返昔日欢乐时光,记得给我电话。”

“你多久能把那些给我?”

“你真幸运。这周我们有一个关于经典连环杀手的特殊讨论。三十分钟后吧,给我一个传真号和一张能让我乱花的信用卡。”他边说边开着玩笑呵呵地笑了起来。

金从威廉斯那里要了警察局的传真号给他的朋友。

“你怎么能这么快搞定?”金问简金斯。

“你电话来得正是时候。我们对办公室做了一次迟到很久的大清扫,就上个礼拜才把那份资料归档。教师笔记的复印件也在那。前两天夜里我刚看过,事实上,这是我的老爱好。我会把那个传给你,是他提出的破译加密信件的方法。”

金谢过他后挂断电话。

到了警察局,威廉斯领着金大步走了进去。

不管是否超出了他的职业能力,局长回到了他的地盘,就会做得更像那么回事。他冲着向他报告加密信件的警官一阵咆哮,又从秘书手里拿过一瓶止痛药。金和那位警察都进到了威廉斯的办公室,局长一屁股坐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接着只用唾液就吞下三片止痛药。从那个警官手里接过那张纸和信件之前,他说:“请告诉我对这些已经做过指纹检查了。”

警官告诉他做过了:“不过起初报社的老板弗吉尔•戴勒斯(Virgil Dyles)从邮箱里拿到这封信时还以为是一个恶作剧。要不是我的一个在那当记者的朋友打电话告诉我,我们就不可能知道这事了。我立即就去把它取了回来,但对我来说,如读天书。”

“那弗吉尔做了些什么,在他该死的办公室里传阅了这封信么?”威廉斯嚷道。

“差不多吧,”警官紧张地回答,“可能有不少人碰过它。我叫我朋友不要声张信的事,但我想她可能觉得这封信很重要,便告诉了其他一些人。”

威廉斯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把金和那位警察都吓了一跳:“他妈的!这事很快就会失控。如果我们连莱特斯堡的人们都管不了,还他妈的怎么让这事保密?”

“咱们先看看信吧,”金说,“一会再来讨论媒体传播的问题。”

他越过威廉斯的肩膀看着他检查信封。邮戳是当地的,寄于四天前,邮票帖得方方正正。收信人是用印刷体写的,寄给莱特斯堡公报(Wrightsburg Gazette)的弗吉尔•戴勒斯。信封右下角是带十字准线的圆圈标志。寄信人地址的位置一片空白。

“从信封上看不出什么,”威廉斯边说边打开了信,“或许有些专家能告诉我们他是怎么写的这些字母,怎么贴的邮票等等,但我绝对做不到。”

信是用模糊的黑色墨水写的,也是印刷体字母。字在纵横方向都紧密地排列,十分整齐。

“模糊的部分是二氢三酮造成的,”那位警官解释说,“你们知道,他们用这东西来熏这封信以便复印。”

“谢谢。换了我,绝不会那样做。”威廉斯愤怒地说。

所有字句都是加密的,一些字符是字母;另一些仅仅是些符号。威廉斯坐在那仔细端详了几分钟。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信。

“你也不会破解密码吧?”威廉斯问金。

这时,副警长罗杰斯(Rogers)敲门进来了。当他还只是莱特斯堡警察局兼职警官时,曾与金打过交道。他手上拿着几页纸:“刚收到给西恩的传真。”

金边接传真边对威廉斯说:“现在我会了。”

他把信和几页传真拿到角落的一张小桌上,坐下来开始工作。十分钟后,他抬头看了看。情况可不太妙,他心想。事实上,恐怕比某人追逐模仿星座表杀手还要糟糕。

“你破译出来了吗?”威廉斯问他。

金点点头:“在特情局的时候我有过破译密码的经验。但我记忆中,是萨利纳斯(Salinas)一位高中教师最先破解了旧金山星座表杀手的信。我的一位当地的警察朋友很熟悉那起案子。我想他也许能拿到那位老师的笔记。也就是他传给我的东西————密钥。事情一下变得简单了。”

“那信上到底说了什么?”威廉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金看着他的笔记:“其中有拼写、语法和句法的错误,我想肯定是故意的。原先的星座表杀手也这么干。”

罗杰斯望着威廉斯:“星座表杀手?什么鬼东西?”

“加利福尼亚(California)的一个连环杀手,”威廉斯解释道,“在你出生前,他就已经开始杀戮了。一直没被抓住。”

罗杰斯淡蓝色的脸上掠过一丝恐慌。

金开始读。”到目前为止,你们发现了那个女孩。她已经被肢解了,但不是我干的。解剖她去寻找线索吧。会有的,相信我。手表不会撒谎。她是第一号。但更多的号码会出现,许多许多。还有一件事。我不是,再说一遍,我不是星座表连环杀手。也不是他的二世,三世或四世。我就是我。知道吗,事情没那么简单。在此之前你们恐怕还希望我只是一个星座表杀手的模仿者吧。”

“这么说事情还没有结束,” 威廉斯淡淡说道。

“事实上,恐怕这才刚刚开始,”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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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克莱斯副警长身材高大,体格强壮。他正尽量不让自己在盯着西尔维娅和米歇尔时显得紧张。

“你准备好了吗?”西尔维娅近距离望着他,“我可不需要你晕倒在我身上。”

“我很好。大夫。”他勇敢地回答道。

西尔维娅说:“你原来见过解剖后的尸体吗?”

“当然见过。”他简短回答道。

“死者的头部有霰弹枪的伤口。”说这句话时,西尔维娅也看了一眼米歇尔。

米歇尔深吸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这本是工作的一部分。”克莱斯尽力展现出自信。”事实上,下个月威廉斯局长就会送我去法医罪案现场学校学习。”

“很棒的计划,你会学到很多东西。别让等会看到的东西打消了你的学习念头。”

西尔维娅走到一组不锈钢门前。”我们私下里管这叫恐怖屋。是用来存放遭受过极度外伤的人的尸体的:焚烧、爆炸、水下长时间浸泡。还有脑袋被霰弹猎枪击中,”她着重补充了这一点。她按了墙上的一个按钮,门打开了。她走进屋内,不一会就推着一个放着尸体的担架出来。她把担架推到工作间的位置,打开了头顶的检验灯。

克莱斯开始咳嗽,并抬手伸向脸上的面罩。西尔维娅同样马上告诉了他怎么才能让嗅觉消失。他无奈地缩回手,但腿已有些发软。西尔维娅轻推了一下靠近他的一把椅子。米歇尔注意到了这个动作,可克莱斯却没有。两个女人默默地交流了一下眼神。

“这是史提夫•康尼。”当她揭开覆盖在尸体上的床单时,米歇尔及时出手推了一把副警长身后的椅子,这才接住向后跌坐下来的他。克莱斯呕吐起来,然后竟晕了过去。

她们用椅子把他推到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西尔维娅打开一试管氨气凑到他鼻孔下面。他苏醒过来,扭动着摇了摇头,显得很难受。

“如果还是觉得恶心,可以到那边的休息室去。”她指了指不远处。

年轻的小伙子脸都红了。”抱歉,大夫。真的很抱歉。”

“克莱斯副警长,没有什么好抱歉的。这里确实够瘆人。我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时的反应跟你一样。”

他吃惊地望着西尔维娅。”真的么?”

“是的”她告诉他是真的。”我会给你一份我写的报告。你想现在离开也行。如果你感觉好点了,愿意再和我们一起也行。如果你只想在这里坐着,同样没问题。”

克莱斯副警长接受了最后一个建议,可她们刚一转身,他就一头栽倒在桌上,脑袋埋进了胳膊中。

西尔维娅和米歇尔返回到史提夫•康尼的尸体旁。

“你第一次时真的晕倒了么?”米歇尔小声问道。

“当然没有,但没必要让他感觉更糟。男人总是会晕倒。越是高大,晕得越快。”

西尔维娅用一根不锈钢长棒指着康尼伤口的各个位置。”看到了吧,霰弹猎枪留下的伤口,不难想象,脑袋里大部分组织都被击掉了。”

她放下棒子,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康尼的父亲要来看儿子。我劝他算了,伤口很糟糕,但他坚持要来。这是这一行工作最艰难的部分。他从一处胎记和一块踢足球留下的老伤疤辨认出了自己的孩子。我们从牙齿记录和指纹也得到了确定的身份。”

西尔维娅深吸了一口气。”尽管他表现得相当坚强,可我的心还是为他碎了。我从没有过孩子,但我能想象出这种打击会是怎样的,而且还不得不走进这种地方来…”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两人沉默了一阵后,米歇尔问,”那康尼的母亲呢?”

“她在几年前就过世了。我猜那对她其实是一种赐福。”

西尔维娅谈回到她的检查。”确定枪伤的射击范围很困难。最可靠的方法是用同样的枪同样的子弹,在相同的阻力设置下射击。我这儿可没有那么奢侈的条件,不过你可以看出来,伤口处既没有贝壳状的边缘也没有其他的伤痕。因此,枪口与被害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两英尺。”她用一块床单盖住了康尼的头。

“知道子弹是什么做的吗?”

“哦,是的。从伤口处提取到了枪管里的填充物。所有的小子弹都留在了他体内。这也是伤口如此惨不忍睹的原因。所有动能都在他体内耗光。”西尔维娅看了看笔记。”是一把联邦制造12口径九发双响霰弹猎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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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48 | 显示全部楼层
“潘布鲁克也是这样死的吗?”

“她是背部中弹。伤害虽然也是致命的,但没有那么惨。有大量的挡风玻璃碎片嵌进她的皮肤。结论如下:凶手先透过挡风玻璃开了第一枪。单看伤口,你可能会以为武器离被害人的距离应该更远才对。但我认为,开枪时枪管离挡风玻璃很近,与潘布鲁克的距离大约是三英尺。她背部的伤口具有典型的贝状边缘,还有个别的子弹片从集中区域飞散开造成的额外的附属伤口。由于子弹必须穿过玻璃,使得看起来开枪的距离要比实际情况远得多。”

“你为什么觉得她是背向挡风玻璃的呢?”

“他们正在做爱,”西尔维娅说。”她的阴道内残留了从康尼的安全套里漏出的精液。事情发生时,她可能正背对挡风玻璃,面向康尼跨在他身上。在汽车那点狭小的空间里做爱,这个姿势很自然;否则,第一枪也能同时要了康尼的命。”

“你确信他们不是同时死的?”

“总共开过两枪。我们发现的子弹数量说明了这一点。每具尸体里都是九颗。公平的死亡。”她冷冷地回答。

“我猜没能找到弹出的弹壳吧。”

西尔维娅摇了摇头。”要么是凶手拣走了,要么那把枪本身就没有弹出装置,需要手动退出弹壳。”

“我想既然是无膛线枪管,即便我们发现了可疑的武器,也不可能做弹道学验证。”

“有时,霰弹猎枪枪口处的不规则性会在塑料弹塞上留下刮擦的痕迹。这里也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不是弹道专家,但警方一旦找到了这把猎枪,他们会有足够的人手去做比对。我们也已将朗达•泰勒体内取出的弹片送去做弹道分析了。”

“听说枪击杀死史提夫•康尼的同时可能也击停了他的手表,所以指示的是死亡时间。”

“不。表是在他死后被戴上去的。之所以停摆是因为发条被抽掉了。在案发现场我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我在他戴着的手表遮住的左手腕处发现了嵌入皮肤的玻璃。”

“清楚为什么手表会在他死后戴在他身上吗?”

“也许是作为名片吧?我注意它设定在三点。潘布鲁克的是大约两点。这可能也能证明他们死亡的顺序。”

“无名氏————就是朗达•泰勒————也戴着一块不属于她本人的手表,时间设定为一点。那是块星座表。”

西尔维娅看着她,”而现在我们又收到了一封星座表连环杀手式的信。”

“已经死了三个人。”

“因此我想下一次会是四点,代表第四个被害人。”

“如果有下一个的话,”米歇尔说。

“毫无疑问会有。第一个死者是脱衣舞娘。但接下来的两个是正在车里做爱的本地孩子。一旦他们开始谋杀,连环杀手们通常只认准某一类人。可这个家伙已经告诉我们,他不会按老规矩办事。”她顿了顿,静静地说道,”所以真正的问题是,谁会是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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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警察局外,淡蓝色的福斯甲壳虫缓缓驶过,在十字路口旁停下。司机扫视着这幢警局所在的单层砖建筑。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收到信了。他们也可能已经破解了其中的内容。看上去他并没刻意难为他们。困难的还在后边,比如说阻止他。尝试不可能的任务吧,警察先生们。

接下来,他们应该会召来州警察局刑事案件调查科。他们一定想秘密处理此事,以免民众恐慌。毫无疑问,一份罪犯分析协助申请会被递交给联邦调查局负责的暴力犯罪追捕计划单位。某位重要人物会了解到这个案子,对凶手的描绘,确切地说是对他的描绘即将来临。

当然这些都会是徒劳。

他之前开车经过了停尸房,在那里,医学博士可能正埋头研究着三具完全不同却又紧密相关的尸体。线索很渺茫。他清楚该注意什么,然后销毁了它们,但没有人是不犯错误的。法医科学能从微小的残片中挖掘出很多东西。她会找到一些东西,得出一些正确的结论,但在关键问题上她会一无所获。”看不见的证据”没法战胜他。

当几个警察从警局里跑出来,坐上巡逻车快速驶去时,他也开过了十字路口。或许他们正要去追踪一条不相干的线索,浪费能源和时间。对此他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他们的上司,托德•威廉斯是个无能的家伙。但是西尔维娅•迪亚兹在她的领域里却是一流的。有时候,凶杀案不断增加时,联邦调查局会介入接管调查。他真的喜欢挑战。

他开到另一个路口,停在一个邮筒前,塞进一份信,然后加速离开。当他们收到他第二封解释说史提夫•康尼和珍妮丝•潘布鲁克被杀详情的信时,警察们会明白,他们在为自己的生命而战。

金到停尸房接了米歇尔,告诉她有关星座表杀手信件的事情。接着她很快向他介绍了潘布鲁克和康尼的尸检结果。不幸的是,详细的描述没能让谜团有丝毫清晰的迹向。

“也就是说,凶手希望告诉我们,即便他在对朗达•泰勒实施罪行时多少有些模仿星座表杀手的嫌疑,但他不是星座表杀手,”她说”对此你如何解释?”

金摇摇头。”看来这些凶杀案还只是开场罢了。”

“你觉得我们还会收到另一封信吗?”

“是的,而且会很快。尽管托德不相信,但我保证下封信会有关康尼•潘布鲁克。他会去和露露•奥克斯利谈谈,了解更多朗达•泰勒的消息。”

米歇尔望着挡风玻璃外。”我们现在去哪?”

“到贝特家。我打电话预约了。”他看看她。”记得我们还有一份有偿的工作么?”他沉默了一阵,又说,”你今天经历得太多了,你确信能受得了吗?”

“看过了那些东西,贝特家还能有多糟呢?”

“或许你会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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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贝特家的庄园位于一座壮丽小山的山巅。那是一幢砖、石、隔板建成的不对称三层建筑,它被大片翠绿草地环绕,其间点缀着许多参天的大树。这是巨大的财产,尽管它修建起来的历史还只有几十年。金和米歇尔在一对大铁门前停住。沥青路旁一根黑色的矮柱上有一个呼叫器。金摇下窗户,伸手按了一下呼叫器的白色按钮。一个精干的声音传了出来。过了一会,铁门自动打开,金开了进去。

“欢迎来到凯撒•贝特(Casa Battle)家,”他说。

“他们是这样称呼的吗?”

“不,只是我的一个玩笑。”

“你说过认识埃米莉•贝特?”

“我想,很多人都认识她。我也曾碰巧跟博比一起打过高尔夫。他喜欢交朋友,善于领导。但他人很固执,如果你不小心跟他背道而驰,就能见识他糟糕的脾气了。埃米莉通常只让你看到她那十分友好的一面。但如果你冒犯了她,恐怕你就需要一位泌尿学专家和一堆好运来把你领回去。”

“她怎么会起埃米莉这个名字?”

“是雷明顿(Remington)的简写。我听到的故事是,她的父亲喜欢收集猎枪的标牌。每个认识她的人都认为这个女人的名字很适合她。”

“谁想得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城市里居然住着这么多有趣的人呢?”米歇尔望着壮丽的房子。”哇,真是个仙境。”

“从外表看的确如此。我会让你从它内部来做出判断的。”

他们敲了敲前门,很快,一个穿着黄色开襟毛衣,白衬衣,扎深色领带的中年男人打开了门,他身材魁梧,肌肉发达,自我介绍叫梅森(Manson)。他告诉他们说,贝特夫人办完手头几件小事后,很快就会在后花园见他们。

梅森带领他们穿过房子,米歇尔环顾着令人窒息的屋内。毫无疑问,她看到的一切都很昂贵。但同时袭来的还有一种不知为何让她吃惊的感觉。

“西恩,内部也很美,”她小声说。

“我说的不是那种内部。”他喃喃回应。”我指的是呼吸着的人。”

他们来到后花园,看见一张桌子上放着热茶和凉茶,还有一些点心和小吃。梅森倒上他们选的饮料后便离开了,并轻轻地关上了他身后的法式大门。七十多度的气温,温暖的太阳,和因为最近的雨而变得有些闷热的空气。

米歇尔喝了一口凉茶。”梅森是佣人么?”

“是的,永远追随他们。实际上对他们来说,他远不只是个佣人。”

“那就是心腹吧?或许这对我们此行的目的有帮助。”

“可能太忠诚了达不到你的目的,”金回答。”不过,不问的话,你永远不会知道忠诚这东西是否存在,或许应该用什么报酬来交换。”

他们听见一阵哗哗的水声,两人走到围住花园的铁栅栏边,透过美丽的庭院向外望去。可以看到在大片的户外运动场上有一个石头泳池,一个能轻松容纳十二个成人的温泉浴场,一间带屋顶的餐厅和一个用砖和石板砌成的很大的椭圆型水池。

“我一直很想知道有钱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米歇尔说。

“除了比我们过得好得多,他们的生活跟我们一样。”

一个穿着十分暴露的缎制比基尼的女子从装满干净的蓝色温水的水池里钻了出来。她留着金色长发,身高大约五英尺七英寸,她的曲线和坚挺的胸部都很吸引人的眼球。她的腿、手臂和肩膀上都看得出轮廓清晰的肌肉,平坦的腹部还穿了肌环。当她弯腰去拾毛巾时,他们看到在她非常暴露的一侧屁股蛋上有一个很大的文身。

“她屁股上纹的是什么?”米歇尔问。

“她的名字,”金回答。”萨凡娜。”金看着年轻女子用毛巾擦拭着身体。”她们居然能在皮肤上写字!而且还是草书,真让人吃惊。”

“你从这就能看清?”米歇尔扬起眉毛问。

“不,我以前看到过,”他赶紧加以说明。”在我参加的一个泳池派对上。”

“啊哈。她屁股上有自己的名字,为什么,让男人别忘了她吗?”

“我尽量不去想其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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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50 | 显示全部楼层
萨凡娜抬头看到了他们,招了招手。她用一件透明的浴袍裹住了自己,踏上一双拖鞋,沿着砖头台阶向他们走来。她来到他们身边,给了金一个拥抱,像是想将她丰满的胸部塞进他的胸膛。近看她的面容,不像她的身体那么完美无瑕;她的鼻子,下巴和颌骨都有点过于棱角分明,且不规则,但米歇尔知道,这有点过于挑剔。萨凡娜•贝特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

萨凡娜满怀崇敬地上下打量着金。”西恩•金,我发誓,每次见到你,你都会变得更帅。唉,天理何在?我们女人只会不停变老。”她的话用一种南方口音无精打采的调子说出来。米歇尔深有同感。

“得了,你可不用担心这些,”米歇尔边说边伸出手。”我叫米歇尔•麦克斯韦。”

“哦,你说得真好听,”萨凡娜用一种并不好听的语气说。

“恭喜你毕业,”金说,”是威廉玛丽大学(William and Mary),对吗?”

“父亲总希望我读大学,所以我就读了,可不能说我喜欢读书。”她坐下来慢慢地擦干修长的腿,这在米歇尔眼里是对金的挑逗。接着她拿起一块小三明治。

“你读的什么专业?”米歇尔问。她想,这个年轻女子取得的不是啦啦队长,就是派对组织,或同时这两个专业的学历。

“化学工程,”她口齿不清的回答让人很吃惊。显然,没人告诉过这个女孩不要在嘴里塞满食物时说话。”父亲是以工程师的身份积累到他现在的财富的,我想我该以他为榜样。”

“很遗憾听到博比的情况。”金平静地说。

“他很坚强;他一定会渡过难关。”她充满信心地说。

“我听说你可能会搬出去独自生活,”金说。

萨凡娜沉下脸来。”我觉得人们总以猜测我将要干什么为乐。信用基金(Trust-fund)女孩贝特。”她咬牙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萨凡娜,”金轻声说。

她做了一个轻蔑的空手道砍杀手势,表示拒绝接受道歉。”我一生都在跟这个打交道,现在为什么要停下来,不是吗?在这个世界上,我有自己做人的方式。跟我的父母相处并不是很轻松的事情。但我要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愿意一辈子都靠刷信用卡来换取快乐。”

听到这一番话,米歇尔觉得自己对这个年轻女子的印象更好了。

萨凡娜用手擦了擦嘴,说:”我知道你们为何来这里。是跟朱尼尔•迪弗有关,对吗?我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做那么蠢的事。我的意思是,难道他以为偷走我母亲的结婚戒指,她会视而不见吗?我可不那么认为。”

“或许不是他做的,”金说。

“就是他做的,”萨凡娜边搽头发边说。”听说他遗留下了很多证据,或许,他也会坐在地上,等着警察来逮捕他吧。”她将另一块三明治塞入口中,紧接着又塞了一把薯条进去。

“别像头蠢猪一样吃东西,萨凡娜!”一个尖锐的声音传过来。”如果你还能想象得出『淑女』这个概念的话,吃东西的时候就试着哪怕装装样子。”

萨凡娜正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两条腿分得很开,像是招揽生意的妓女,听到训斥,她立刻挺直身子,合拢大腿,将袍子盖过膝盖。

雷明顿•贝特走进庭院,她的出现,犹如百老汇(Broadway)舞台剧里的传奇人物到场,用她的魔法不费吹灰之力便震慑住了观众。

她穿着一套炫目的白色百褶裙,裙摆盖过膝下几寸,十分得体。脚下是一双怀旧但很时尚的平跟鞋。淡蓝色宽松上衣特意配了一件白色羊毛衫,裹住了她的肩膀。她个子比女儿高几英寸,跟米歇尔差不多,盘着的棕色头发和化装都显得很娴熟。她的容貌很端庄,看上去真有些难以抗拒。米歇尔猜想,埃米莉年轻时一定比她的女儿还要漂亮。现在即便已经六十多岁,她依然是个很美的女人。但所有这些中,最让人难忘的是那双眼睛,像老鹰,又像秃鹫,狠狠地逼视着你。

埃米莉跟金握了握手,他把她介绍给米歇尔。米歇尔觉得埃米莉在用一种严厉的目光打量自己。她怀疑埃米莉•贝特是从她随意的服饰、不着粉脂的打扮和被风吹乱的头发上挑出了太多毛病。不过埃米莉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打量米歇尔,她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到女儿身上。

“在我们那个时候,是不会光着身子迎接客人的,”她冷冷地说道。

“我正在游泳呢,妈妈。我不习惯穿着礼服游泳,”萨凡娜回敬道。但同时,她把手伸到嘴边,不安地咬起指甲来。

埃米莉用犀利的目光狠狠地盯着这个年轻女子。萨凡娜拿过一块三明治和一把薯片,举起来塞进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在米歇尔听来像是”老婊子”。终于,萨凡娜起身大步离开,湿漉漉的拖鞋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惊叹号。

埃米莉•贝特这才坐下来,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了金和米歇尔身上。

当她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时,两个人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对米歇尔来说,这一幕正好对凯撒•贝特做了一个诠释。现在,她完全明白金说的从”内部”判断指的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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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我得替萨凡娜道歉,”埃米莉说。”我爱她,可有时我真不敢相信她会是我的骨肉,还是别的哪里出了问题。”

“不用介意,贝特夫人,她还是个孩子,”米歇尔说。”她们都会做一些疯狂而荒唐的事情。”

埃米莉厉声说道,”她可不是个孩子,她已经二十二岁了!她是东海岸(East Coast)最好的大学的毕业生。看看她肚子上的脐环,屁股上的文身!我送这个女孩去上大学可不是让她去迷失心智的!”

米歇尔望着金,像是求助。

“呃,埃米莉,听到的博比事,我们很遗憾。他现在怎样了?”他问。

“他的情况仍然很危险,”埃米莉依然用刺耳的声调回答。她把手伸到布满皱纹的前额,略加克制地说,”对不起。我这只是抱怨萨凡娜,没有好好款待你们。因为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她停了停,慢慢说道,”博比已经昏迷很长时间了,该死的医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甚至到底他还能不能再醒过来。但后来他醒了。他们甚至可以撤掉呼吸机。两天前,他说出了第一个字。”

“一定很鼓舞人心,”金说。

“你是这么认为的,对吗?事实是,他意识断断续续。偶尔冒出几个字,说的东西听不出是什么意思。见鬼,他们不清楚他会不会再度昏迷。”

“我想医生也很难确定。”

“按他们索要的价钱,我认为他们应该能在水上飞,能找到通往天堂的路,”她尖酸地说。

“有什么我们可以效劳的么?”

“只能是为他祈祷了。”

梅森端了一壶咖啡过来。他为埃米莉倒了一杯,又给米歇尔和金倒了一些,倒完后冲他俩点了点头。

“没什么比在下午喝一杯舒心咖啡更让人惬意的了。”埃米莉深深地品了一口,靠回她的椅子。”哈瑞•卡里克真是个该死的好律师,朱尼尔请到他真是运气。”她顿了顿,又喝了一口,接着说,”但一定是朱尼尔做的。我确信得就像亲自看到他做的一样。”

金抓住话柄。”但这正是问题所在,埃米莉,你并没有看到。没人看到。”

她否定了这种观点,采用的方式让米歇尔想起早先萨凡娜的砍伤手势。”证据很充分。”

“的确,太充分了。他可能是被诬陷的。”

埃米莉盯着金,仿佛他说的不是人类的语言。”有哪个正常人会想要诬陷朱尼尔•迪弗这种人?”

“就是那个闯入你家偷走东西的人,”金回答。”你真的看到朱尼尔在变卖不记名债券和珠宝首饰吗?”

“他并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他还拿了很多现金。花现金并不需要成为天才,对吧?”她还击。

“我们来这的目的只是想随便看看,再找几个人聊聊。虽然我们是为哈瑞和朱尼尔工作,但我想你也一定想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埃米莉笑了,但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凶险的光芒。”你说得对,金先生,如果他们已经抓到了真凶。”她忽然咆哮起来,像一把50口径机枪一样喷射出一连串单词,”如果这个愚蠢的狗娘养的家伙告诉我那枚该死的戒指在哪,我可能会劝公诉律师撤回诉讼!你们何不回去把我的话转告给哈瑞!那样或许我们就能给这堆破事儿画上句号了!”

米歇尔注意到这个女人的南方口音在发怒时更加明显,但与她女儿不同,她的话一点也不能让米歇尔产生共鸣。米歇尔放下冰茶,因为从埃米莉发火时起,她就做好了随时起身走人的准备。她默默感谢上帝没让雷明顿•贝特成为她的母亲。

好在金冷静地说。”一字不漏地记下了,埃米莉。现在我们可以四处看看了吗?”

埃米莉久久地望着他。她的嘴唇抽动了几下,显然是在努力压住自己的火气。米歇尔一度认为这个女人会把杯中的舒心咖啡泼到金的脑袋上。或许你该换成没有咖啡因的咖啡,米歇尔心想。

最终,埃米莉起身示意他们跟着。”该死,让我亲自带你们参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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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埃米莉•贝特领着金和米歇尔走进屋,沿着主楼梯上到三楼。米歇尔注意到,房子似乎扩建过,从老的主体结构延伸出了新的侧厅。

显然埃米莉看出了他的想法,说,”这幢房子几十年来一直在改建。我们许多朋友在世界各地都有漂亮的花园,可只有这里是我和博比最喜欢的。这里有时候一团糟,有些走廊只是通往一堵墙而已,但我”——她很快又改口——”我们喜欢这里。”

他们来到一扇门前,埃米莉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布置得十分漂亮,墙被刷成宜人的颜色。上边有一排窗户,其中一扇看上去很新。

埃米莉指着它。”他就是从那儿进来的。警察说他用了铁锹。后来他们才让我把所有被弄坏的东西复原。”

金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开裂的画框。玻璃已经被取走了。他拿起它。”这是怎么回事?”

埃米莉板着脸说。”这张画本来放在窗户边的桌子上。朱尼尔爬进来的时候打碎了它。我还没来得及修复。”

金和米歇尔望着摔坏的画框中的画,上面是一个年轻的男孩。画从正中间被撕裂了。

“画上的是谁?”金问。

“是博比二世的画像。我永远不会宽恕朱尼尔毁了这张画。”

金把画放回原处。”我知道在你的衣橱里好像有个秘密抽屉?”

埃米莉点点头,示意他们跟着她。衣橱全部由上好的桃花心木做成,服装、提包、皮鞋、帽子及其他东西都整齐地摆放其中。

面对眼前仔细排列的一切,金不由地心生赞美。米歇尔很清楚,他就一向将自己的东西安排得井井有条。他难以抑制的愉悦表情在米歇尔眼里一览无余,趁埃米莉不注意,她拍了拍金的肩膀,装出兴奋地发抖,又做出了个性交后吸烟享受的手势。

金怒目瞪了一眼他的搭档,转头对埃米莉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我,秘密抽屉在哪?”

埃米莉轻轻拉开一个抽屉,在它下面的一块木板正面敲了敲,木板弹了出来,暴露出一个约十八寸宽,两尺深的小空间。”一块伪装板,” 埃米莉解释道。”看上去像一块填充板,但把这个抽屉拉到超出预先装在伪装板里的控制杆的位置,然后敲一敲伪装板右上角以触动控制杆,它便自动打开。”

金仔细研究了一下其中的机制。”真是聪明。”

“一直就想在我的衣橱里装一个秘密抽屉,”埃米莉说,”从我还是个小女孩时起就有这个想法。”

“可盗窃的人并不知道怎么打开它啊?”米歇尔说。

“朱尼尔•迪弗并不知道如何打开它,”她纠正米歇尔。”几乎这里面每个抽屉都给毁了。害我花了不少钱来修复。我会在民事法庭要求朱尼尔赔偿这些。记得一定转告哈瑞。”

“可除了你,还有谁会知道这里有一个秘密抽屉呢?”米歇尔很想知道。

“这么多年了,我有可能泄露了这个秘密。我很少考虑这些,因为我们拥有至少我认为是第一流的安全系统。”

“这套系统当时在工作吗?”金问。

“是的。只有三楼没有装监视器,这里的窗户也没有防盗网。安全系统是几年前一次几乎酿成惨剧的事件后安装使用的。我一直以为即便有第二次意外发生,也不会有人敢冒险闯到三楼来,”她恨恨地说。

“几乎酿成惨剧的事件指的是什么?”金问。

埃米莉转向他,”我儿子艾迪被绑架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事,”他说。

“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年前,他还在上大学。”

“但显然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金说。

“是的,感谢上帝。我们甚至连五百万美元的赎金都没有付。”

“为什么?”米歇尔问。

“联邦调查局追踪到了绑匪,一枪要了他的命。确切的说是住在附近的联邦调查局探员奇普•贝利(Chip Bailey)救了艾迪,并打死了绑匪。他现在仍为联邦调查局工作,就在薛伦斯维尔(Charlottesville)。”

金说,”那么盗窃案发生时,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么?”

埃米莉在宽大的华盖床边坐下,用她纤长的手指敲击着雕花床栏。”萨凡娜还在学校。她冬天就毕业了,可是决定留在学校参加一些毕业狂欢之类的活动。我相信你们一定想象得出我的小女儿是多么怀念她的幸福时光。艾迪和桃乐丝不在城里。管家梅森和管理马厩的女孩莎莉住在远处挨着后花园的房子里。无论如何他们也不可能察觉到任何事。我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后花园中相对独立的一部分。”

“这么说你独自一人住在这房子里?”米歇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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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53 | 显示全部楼层
“博比和我!”她反感地说。”我们的孩子都大了。原来,我们经常给亲戚、朋友提供住处。那些年,这幢大房子里常常住着很多人。可现在,这里只是我们的房子。”

“可是盗窃案发生的那一晚,房子里空无一人,”金说。”我想你在医院陪博比?”

“没错,在莱特斯堡总医院。”

“但我们听说你直到凌晨五点左右才回到家,”米歇尔说。”探视的时间可真够长的。”

“医院为我提供了一间在博比病房走廊另一头的房间,我在那里睡觉,”埃米莉解释道。

“他们真是通情达理,”米歇尔说。

“亲爱的,我们的名字被雕刻在了医院大楼上,”埃米莉用一种虚伪的客气腔调说。可接着,她就更为生硬地补充道,”坦率地说,那是用一千五百万美元换来的,我认为这是他们起码应该办到的。”

“哦,”米歇尔怯怯地应和。

“警察告诉我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朱尼尔,包括他的指纹。”

“可他正在这工作,”金说。”这点或许可以解释那枚指纹。”

“他们是在被撬窗户外侧的窗格上找到它的。”她点明,”我雇佣朱尼尔,是让他在我的卧室内干活,而不是跑到我该死的窗户外面去。”

“听说博比衣橱里的东西也被偷了。”

“是破门而入。”

“都丢了些什么?”米歇尔问。

“来吧,你们可以自己看看。”

她带他们来到走廊另一端,打开了门。一进屋,他们就感觉到浓烈的雪茄和烟草味。米歇尔觉得这是一间充满男子气息的房间。壁炉上方挂着一把没装子弹的霰弹猎枪。一对古董剑挂在另一面墙上。它们互相交叉,呈一个大大的X型。还有几幅画着骏马的油画。角落里的烟斗架上挂着许多嚼过的烟斗。另一个角落放着办公桌和椅子。床很小,旁边床头柜上摆着几本关于钓鱼、打猎和自然科学的杂志。有一整面墙都挂着博比•贝特的照片。他是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一头黑色卷发,看上去面容有些冷峻。大多数照片中,他都是在钓鱼或者打猎,但有一张是他从飞机中一跃而出,另一张是他在驾驶直升机。

埃米莉用手在鼻前扇着气味。”真抱歉有这种怪味。已经通风好几天了,可味道还是在。我想一定是渗透到地毯和家具里了。博比酷爱他的烟斗和雪茄们。”

米歇尔环顾罗伯特•E.李•贝特的窝,这个男人的样子似乎从照片中走进了她的想象: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努力生活,绝不低头。这样一个人,现在却躺在医院不省人事,苏醒的希望十分渺茫,这让她感到有些沮丧,虽然她甚至于与他从未谋面,而且也十分反感他玩弄女人的坏名声。

米歇尔指着几张贝特和许多人一起的合影问,”这些人都是谁?”

“博比的一部分雇员。他是从工程师做到商人的,拥有超过一百项专利。光看这间屋子,你可能会以为我丈夫是个只会吃喝玩乐而不愿工作的人,但实际上,博比是一个勤奋的人。他发明出来的一切都能赚钱。”

“你们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米歇尔问。她紧接着说,”我知道这是个私人问题,可他看上去是个如此迷人的男人。”

埃米莉会心地笑了笑。”四十五年前的一天,他走进我父亲在阿拉巴马(Alabama),伯明翰(Birmingham)的服装店,说他有幸见过我几次,我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他想跟我结婚。他只是去告诉我父亲一声,而不是请求获得他的同意。要知道获得父母的同意在那时,甚至直到现在还是一种习惯。他说他唯一必须说服的人就是我。是啊,他办到了。那时我才十八岁,对生活懵懂未知,但我也不是一个容易上当的人。不过最终他还是说服了我。”

“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金说。

“他比我大十岁。我们结婚时,他并没有什么钱,可他有头脑,有冲劲。他很特别。而且,他也想娶我。”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显得格外谦虚。

“是啊,你确实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金诚恳地说。

“我想我是极少数能受得了他的人中的一个。哦,就像很多人一样,我们也经历过人生的起起浮浮,”她平静地继续说道。

埃米莉打开一扇门,请他们进去。”博比的衣橱。”

空间比他妻子的衣橱小的多,可做工依然精细。

埃米莉把挂在横杆上的几条裤子推到一边,指了指衣橱一侧已经被抽去的一块木板。

“这有个秘密抽屉,跟我房间里那个一样大。大衣柜里的一个抽屉跟别的不太一样,你们看。设计得很巧妙,因为从正面不可能判断出抽屉到底有多深。如果不是知道小钥匙孔的存在,你几乎不能从侧面发现它,这个房间我来过无数次,可我从没注意到这个。”

金看了她一眼。”那就是说你不知道博比有一个秘密的抽屉?”

埃米莉看上去就像一个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而又追悔莫急的女人。

“是的,我不知道。”她说。

“有什么被偷了?”

“这很重要吗?”她厉声道。”我只知道我丢了什么。”

“埃米莉,你是说你也不知道博比在这里放了些什么?”金问。

她隔了很久不做回答。当她终于回答时,语气变得十分平缓。”是的,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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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好了,”一走出贝特家,米歇尔就说。”光是就萨凡娜和埃米莉的关系,精神病学家就能写一整本教科书了。”

“她说不知道博比的秘密抽屉里放了些什么,这是这个女人明显的错误,”金边说边回头望了望那幢楼。

“她的衣橱完全被毁了,而博比的却没有,这很值得注意。”

“没错。那个人知道博比藏东西的地方在哪,却没有用钥匙打开它。”

离开贝特家之前,他们还和梅森以及别的家仆谈了话。他们的回答惊人的一致:他们都在后花园的房子里,盗窃发生时,他们什么也没有听到,同样什么也没有看到。

金和米歇尔上了车,但没有马上离开,金开着雷克萨斯拐上通往庄园后边的碎石路。

“我们这是去哪?”她问。

“去年在一次马术比赛上,我见过管理马厩的莎莉•温莱特(Sally Wainwright)。咱们去瞧瞧那个晚上她是不是也什么都没有听到或看到。”

莎莉二十五六岁,漂亮、娇小、削瘦而结实,棕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辫。金和米歇尔到达马厩时,她正在清理一间畜栏。她用一块毛巾擦了擦汗,朝汽车走来。

“也许你不记得我了,”金开场道。”去年在薛伦斯维尔,我们一起参加过慈善马术比赛。”

莎莉爽朗地笑了笑。”我当然记得你,西恩。”她看了一眼米歇尔。”你和麦克斯韦小姐现在可是相当出名了。”

“也许是臭名昭著吧,”金回答。他四下里看了看马厩和马匹。”现在贝特家骑马的人还多吗?”他问。

“桃乐丝从来不骑马。但艾迪经常过来。他参加南北战争重现演出,有时候必须得骑马。”

“你也参加演出么?”米歇尔问。

莎莉大笑起来。”我来自亚历桑那州(Arizona)。没少关心过南北战争。”

“我参观了萨凡娜的房间。她曾经参加过赛马,是吗?”金问。

一丝愠色掠过莎莉的脸庞。”她曾经是。”金期待着莎莉能对此有个确切的解说。

“她是个很棒的骑手。可她不会打扫马厩、喂养马匹,更不会亲近地跟那些没用过银汤匙吃饭长大的人交往。”忽然莎莉看上去有些害怕,就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用担心,莎莉,”金鼓励她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他顿了顿接着说,”贝特夫人骑马吗?”

“我在这儿已经五年了,在这期间她连马鞍子也没有碰过一下。”莎莉斜靠着她的粪耙。”我很早就看到你们开车来这儿,不会只是参观吧?”

金告诉她为什么来这里,莎莉皱着眉不安地朝主建筑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说。

“我猜你一定和梅森以及别的所有人一样都在你们自己的房间里吧。”

“是的。”她说。”我睡得早。每天天刚蒙蒙亮就得起床。”

“我知道。那么如果你想起什么事,记得告诉我。”他递给她一张名片。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什么都不知道,西恩,我真的不知道。”

“好吧。你曾在附近见过朱尼尔•迪弗吗?”

莎莉犹豫了一下,说,”有那么几次吧。那时他还在这工作。”

“跟他说过话吗?”

“或许有一次。”她闪烁其词。

“那么,祝你愉快,莎莉。”

他们开车离去,金从后视镜里看得出莎莉显得十分紧张。

“她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米歇尔说。

“没错,”金回答。

“现在去哪?”

金指了指与另一边围栏相连的一处大房子。”再去拜访两位贝特家的人,然后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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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这真像个车库,”米歇尔钻出金的汽车,凝视着眼前将近五千平方米的红砖建筑说。”我一直觉得它们应该更大,”她略带讽刺地继续说道。

“我想这得看你车的大小吧。”金望了一眼停在汽车旅馆前的一辆银色新型沃尔沃(Volvo)旅行车。”是艾迪的车。”

“让我猜猜看,你有千里眼?”

“不,但我看到车后放着一套邦联军士兵的制服,还有一个画板。”

艾迪•贝特应门引他们进去。他很高大,至少有六尺二寸。身体健硕,体重超过220磅。他有一头浓密的黑发,一双深邃的蓝眼睛,一副历尽沧桑般的刚毅面容。米歇尔觉得他的头发很像他父亲;而嘴巴和眼睛则长的跟他母亲一模一样。不过,在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他母亲苛刻冷酷的态度;他孩子气的举止确实很迷人。他给她留下了一个英俊的加州(California)冲浪高手的印象,尽管他已是中年人。

他亲切地与他们握手,并请他们在起居室坐下。他肌肉发达、血脉喷张的前臂上沾了许多颜料,脚上穿的似乎是一双骑兵靴,褪了色的牛仔裤裤脚紧紧塞在其中。白色的工作衬衫上除了几个破洞,还有许多颜料的斑点;他也没刮胡子。完全不像一个富家子弟。

当他发现米歇尔正盯着他脚上的靴子看时,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上周,我在马里兰(Maryland)的一场攻打戒备森严的联邦军阵地的战斗中光荣牺牲了。我想就算死也要穿着我的靴子,我似乎没有力量去脱掉它们。恐怕可怜的桃乐丝对我已经恼羞成怒。”

米歇尔笑了,金说,”你可能很奇怪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不。几分钟前我母亲刚来过电话。她告诉了我一切。恐怕我也提供不了太多有意义的情况。盗窃案发生时我们都不在。桃乐丝在瑞查蒙德参加房地产经纪人会议。而我在参加完阿波马托克斯为期两天的南北战争重现演出后,就直接开车去了田纳西,以便赶上烟山(Smoky Mountains)的第一屡晨曦。我在画一副风景画,”他解释道。

“听起来真够累人的,”米歇尔说。

“并非如此。我喜欢骑马闲逛、扮演士兵或用颜料伪装自己。我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男孩。我想或许我父母会为我这样而感到头痛,但我是一个很棒的艺术家,尽管永远不会变得伟大。周末我就扮演士兵。我清楚我身份特殊而又幸运。正因如此,我总是尽力保持节制和自省。事实上,有太多事需要我去保持节制和自省。”他又笑了,露出一口十分整齐而洁白的牙齿,米歇尔觉得那应该是后来矫正过的。

“你可真够率直的,”她说。

“看看,我是大富翁父母的儿子,永远也不用为了生活而工作。我不用装腔作势,只要我去做某事,我一定尽量做好。可是,我知道这并不是你们来此的目的。所以请直奔主题吧。”

“你在这附近见过朱尼尔•迪弗吗?”金问。

“当然,他为我父母干了不少活。朱尼尔也为我和桃乐丝做过事,我们跟他一点恩怨都没有。因此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盗窃。他从我家赚了不少钱,但也许还不够多吧。我知道有很多证据证明是朱尼尔做的。”

“或许太多了,”金回答。

艾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金。”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许我没有太关注这件事。最近家里的事情已经让我们无暇分心了。”

“是啊,我们很遗憾听说你父亲的事。”

“真是有趣。我一直以为他会比我们所有人都活得更长。当然,他仍有可能办到。这个男人过去就习惯于按自己的方式办事。”

沉默了一小会,金说,”这个问题恐怕有点尴尬,可我还是得问。”

“没事,我想整个情况都有点尴尬,所以尽管问吧。”

“显然,你父亲藏在衣橱秘密抽屉里的一些东西被偷走了。你母亲并不知道这个抽屉的存在,因此也不知道到底被偷走的是什么。你了解其中一些情况吗?”

“不。据我所知,我父母之间没有什么需要瞒着对方的秘密。”

“可他们还分房而睡?”米歇尔忽然插进来问。

艾迪阳光般的笑容消失了。”那是他们的事。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在一块儿睡觉,或是不爱对方。父亲抽雪茄,喜欢让屋子保持自己喜欢的方式。母亲在雪茄烟味里没法呼吸,她喜欢用另一种方式布置自己的空间。那是个大房子,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他们喜欢做的他妈的任何事情。”

金抱歉地说,”我说过这些有些尴尬。”

艾迪看上去已经准备好要再一次对他们咆哮。但似乎控制住了这种冲动。”我根本不知道父亲有什么秘密抽屉。但我也不是他的知己。”

“他有那样的知己吗?比如说萨凡娜?”

“萨凡娜?不。我可不认为我妹妹会是潜在的消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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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5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想她当时在学校里,”米歇尔提醒道。

“她是不在家,从她开始上大学前很久就已经这样。”

“可以认为你们两个关系并不密切吧,”米歇尔说。

艾迪耸耸肩。”这并不是谁的错,真的。我年龄几乎是她的两倍,我俩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她出生时我已经在大学里了。”

“你母亲告诉了我们那时在你身上发生的事,”金说。

艾迪慢慢说道,”说实话,我记不太清楚了。甚至连绑架我的人都没有见着,直到他们给我看了他的尸体。”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我真的真的很幸运。我父母如此高兴以至于怀上了萨凡娜。至少这是对外宣称的家庭轶事。”

“你母亲说奇普•贝利成了你们的好朋友。”

“他救了我的命。你能拿什么回报呢?”

金看了一眼米歇尔。”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们听见有一辆汽车开来,在前门附近来了个急刹车。

“一定是桃乐丝。她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赶路上。”艾迪说。

米歇尔透过窗户看到一辆大型的黑色宝马。一个女人钻出车子,她穿着黑色紧身短裙、黑色皮鞋、黑色长袜,一头卷发的颜色十分配合她的装束。她摘下太阳镜,敏锐地扫了一眼金的车,然后径直朝门口走来。

桃乐丝大步走进屋子,面色苍白。米歇尔心想,如果她面色发黑的话,简直就是埃米莉•贝特的翻版。她怀疑这个年轻女子是不是在让自己刻意模仿婆婆以示尊敬。她身材苗条,臀部曲线完美,浑圆而坚挺的屁股,修长性感的双腿。这个女人拥有与她自己身材不成比例的巨大胸部,毫无疑问做过专业手术。她的嘴巴相对于脸部而言有点太宽了,而口红的颜色也在她白皙肤色的映衬下显得过于红艳。一双暗绿色的眼睛,丝毫掩饰不住精明之气。

相互介绍和寒暄后,桃乐丝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艾迪告诉她金和米歇尔的来意。

她说,”恐怕我帮不上你,西恩。”桃乐丝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好像故意忽略米歇尔的存在。”事发时我不在市里。”

“是的。人们要么就出去了,要么再也没注意到任何事情,”米歇尔故意这么讲,想刺激这个女人说出些什么。

暗绿色的双眼慢慢将目光转移到了她身上。”如果我的家人和雇的那些仆人没能一起把日程表安排得围绕在朱尼尔•迪弗疯狂的盗窃案上,我对此表示抱歉,”她用一种冷漠却又恭敬的语气说。如果闭上眼睛,米歇尔可能会误以为是埃米莉•贝特在说话。还没等米歇尔回嘴,桃乐丝便转向金。”我想你们在这打不到狐狸。”

“只是为了确信不把一个无辜的人送进监狱。”

“再说一次,我认为你们是在浪费时间,”她回敬道。

金站起身。”好吧,我当然不会浪费你更多的时间,”他和颜悦色地说。

离开的时候,米歇尔和金听到身后传来提高的嗓门。

米歇尔看了看她的搭档。”我敢打赌,贝特家的节日聚会一定总是在一片嘈杂声中进行。”

“希望我永远没有机会去搞清出。”

“现在,今天的任务算完成了吧?”米歇尔问。

“不,我撒谎了。下一个是露露•奥克斯利,”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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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金和米歇尔在一条碎石路的尽头停下车。在那里有一辆放置在耐久炉渣砖地基上的加宽住房拖车。连接到拖车里的电线和电话线是它和外界保持联络的唯一标志。

凌乱的松树和低矮的山月桂组成的令人倦怠的背景衬托着朱尼尔•迪弗和露露•奥克斯利十分简朴的家。

拖车前面放着一辆已经生锈的福特(Ford)LTD轿车,活像一个廉价的哨兵。乙烯基车顶已经开裂,车前坐上还放着一个盛满烟蒂的烟灰缸,一个空空如也的英人酒(Beefeater)酒瓶和一堆肮脏的西维吉尼亚餐盘。

可当他们走出雷克萨斯时,米歇尔注意到拖车窗户下摆放了许多花盆,通往前门的木台阶两侧也排放满了更多种植着各种鲜花的花盆。尽管拖车本身看上去很旧,可它的外表却显得很干净,修复的也很棒。

金望着天空。

“你在看什么?”

“龙卷风。我唯一一次碰到龙卷风是在堪萨斯州(Kansas)的一辆拖车上。整个地区没有一株草被破坏,可龙卷风却把拖车旋起,扔到了密苏里(Missouri)。幸运的是,我在拖车被刮动前下了车。被我因为伪造戒指事件而问话的那个家伙选择了坚持到底。结果他们在十里外的一片玉米地里发现了他。”

金没有走向大门;相反,他绕到拖车的一侧。就在加宽车后约四十尺的地方,是一个三面为茂密的松树环绕的木棚。

木棚没有装门。他们可以看到里面墙上挂着许多工具,地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空气发生器。他们靠近时,一条又脏又瘦的狗从里面蹿了出来,看到他们后开始狂吠,露出黄色的犬牙。幸好这畜生好像被一条链子拴在了一个深深的木桩上。

“好吧,巡视够了,”金宣布。

当他和米歇尔登上拖车台阶时,一个肥硕的女人出现在遮了帘子的门后。

女人的头发又浓又黑,不过中间夹杂着一些银白的发丝。她的衣服像是紫色的广告牌,贴在她魁梧方正的身上,呆板的脸颊,三层下巴,小嘴唇和眯缝眼构成了她的面部。皮肤看上去很白,也没很多皱纹。如果不看头发,很难猜出她的实际年龄。

“奥克斯利女士吗?”金伸出手问。但她没去握他的手。

“是该死的谁在问?”

“我是西恩•金,这是米歇尔•麦克斯韦。我们受雇于哈瑞•卡里克,负责你丈夫案子的调查。”

“那可真是奇迹,因为我丈夫已经死了很多年,”她令人惊讶地回答道。”你们一定是想要找我女儿露露吧。我是普希拉(Priscilla)。”

“真抱歉,普希拉,”金边说边望了米歇尔一眼。

“她出去找他了。我是说找朱尼尔。”她喝了一口手里端着的迪斯尼世界(Disney World)咖啡杯里的东西。

“我想他在监狱吧,”米歇尔说。

女人打量着她。

“是的。那也是我们要付保释金的原因。我从西维吉尼亚赶来照看孩子们,直到朱尼尔能从这些屁事中脱身。如果他可以的话。”她摇了摇大脑袋。”从有钱人家里偷东西。并不是没有更愚蠢的事情,但朱尼尔一辈子都这么愚蠢。”

“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金问。

“他们去学校接孩子,所以不会太久。”普希拉怀疑地看着他们。”你们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朱尼尔的辩护律师请我们寻找可以证明他清白的证据,”金解释道。

“哦,那你们可有一条长路要走了。”

“这么说你认为他有罪?”米歇尔斜靠着台阶扶手说。

普希拉看着她,用一种直白而厌恶的口吻说,”他从前就干过这种狗屁事情。”

金大声说。”可是,也许朱尼尔这次并没有干。”

“是吗,也许我应该穿着六号睡衣去看我的电视了。”

“如果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我们能进屋去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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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29 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普希拉举起了另一只手,露出一支手枪;刚才这支枪被藏在他们看不见的肥臀后面。”露露不喜欢我让别人进去,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就是你们自己所说的人。”她用枪指着金。”现在我并不想开枪打死你,因为你有几分可爱,但如果你想耍花样,我他妈一定会开枪,连你那位瘦弱的玩伴一块儿。”

金举手投降。”没问题,普希拉。”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拿的枪很棒。赫克勒——科赫(H and K)九毫米口径,没错吧?”

“见鬼,我哪知道,是我丈夫留给我的,”普希拉说。”但我确信我知道怎么开枪。”

“我们只在外面闲逛一下,等等他们,”金说完转身拉着米歇尔一起走下台阶。

“随你的便。只是不要偷走我停在那的梅塞德斯(Mercedes)。”普希拉边说边关上了门。

米歇尔说,”瘦弱的玩伴?我真想拿那把枪对着她——”

金抓紧她的肩膀离开拖车。”让我们冷静一点,留着命继续以后的侦探工作吧。”

当他们离开拖车时,金弯腰拣起了一块石头向溪谷里打了个水漂。”你认为埃米莉•贝特为什么留着博比衣橱里秘密抽屉上的洞不管?她雇人修好了自己的衣橱,可为什么不把博比的一起修好呢?”

“也许她生他的气,不愿管他。”

“你认为她是因为不知道博比秘密抽屉的存在以及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而失望吗?”

“我们在那时,有些事也困扰着我,”她说。”她为什么会把结婚戒指放在那个抽屉里?她一直在说她有一个多么伟大的丈夫,可她为何又不戴结婚戒指呢?绝不会是因为那里是秘密抽屉,比较安全。直到她的戒指和别的东西被偷走后,她才发现。”

“她可能怀疑博比瞒了她什么东西,或者也许他们之间出了问题。就像哈瑞说的,博比到处拈花惹草。要么她就是对我们撒了谎。”

米歇尔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你觉得朱尼尔会不会是受雇于人而闯进贝特家偷了博比秘密抽屉里的东西?”

“除了博比,还有谁会知道这东西呢?”

“安装它的人。”

金点点头。”那个人可能会认为有值钱的东西藏在里边。而且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安装了埃米莉的秘密抽屉。博比或许瞒着他妻子也请他为自己装了一个。”

米歇尔说,”嗯,我想我们可以排除埃米莉雇朱尼尔闯进自己家从她丈夫抽屉里偷东西的可能。如果她知道它在哪,自己就能办到。”

“如果她知道它在哪。也许她没有或无法自己找到它,所以雇朱尼尔来寻找,并伪装成一起入室盗窃。”

“但是如果她雇了朱尼尔,她决不会叫警察来。”

金摇摇头。”如果朱尼尔骗了她,在找博比的秘密抽屉时也偷走了她的东西,情况就会不一样了。朱尼尔之所以到现在什么都还没说,有可能是想看看事态的发展。”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这起案子要比人们想象的复杂得多,”米歇尔腻烦地说。

“我从来没有认为事情会简单。”

他们同时扭头看到一辆货车驶向拖车房。

金望向驾驶室,然后看了看米歇尔。”露露一定交了保释金。朱尼尔•迪弗就坐在乘客座上。看看咱们能不能从他那里了解真相。”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步,不要再屏息静气。直接的回答看起来没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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