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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imwangqi

[神州大地] 极乐诱惑--太平天国的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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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5 20: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大渡河水尽血流
  ——“负气出走”的石达开
  
  1935年初夏,中央红军疲惫至极的数万将士,在国民政府军队围追堵截中,遁至大渡河畔。大渡河,乃岷江支流中最大的一支,河水湍急,两岸群峰夹峙,处处险峻,远远望之便让人不寒而栗。蒋介石先生闻知情实之后,欣喜无限,迅速调集国民党中央军以及四川军阀部队共十余万人,南攻北堵,兴高采烈地向手下人宣称:
  “此次誓要朱、毛变成第二个石达开!”
  太平天国石达开的覆亡,殷鉴不远,距中央红军到达大渡河的时间,仅仅七十二年而已。
  朱德、毛泽东当然不是石达开。这两位,一位是四川仪陇客家人,一位是湖南辣椒汉,他们面临着比当年石达开还要危险的局势。当时山洪爆发,河水汹涌咆哮,大渡河给人插翅难飞的感觉。
  朱毛计奇量大,不拘泥于行军规则,他们指挥中央红军派出少部分军队自安顺场以小船陆续渡河,主力部队不慌不忙沿大渡河自安顺场北上疾走,然后两岸相互声援,强攻400里开外的泸定桥,最终保证了大部队的顺利渡河,成功上演了绝地反击。所有这一切,使得包括蒋委员长的时人皆瞠目结舌。
  由此,追思太平天国的翼王石达开,当时他为什么会身陷绝境最终成擒呢?是运气?是决策失误?是诅咒?还是地理因素?
  
  勇悍出柙红虎——石达开的极盛时期
  石达开的先祖是广东兴宁县人(兴宁的客家话很拗口,他们说普通话时就可以从其口音中听出),至其高曾祖那一辈,迁至广西桂平白沙。石达开之父石昌辉,再迁移到贵县那帮村。从家庭成份上面讲,石达开应该是“富农”出身。虽然他自称是“耕种为业”,并非表明他本人真的种地干苦活。这和诸葛亮的“躬耕于南阳”是一个意思。客家人十分勤快,即使家里有田有地吃穿不愁,石达开少年时仍旧四处贩卖生活用品以及牲畜来争外快。他还暗中贩卖私盐,赚取银两贴补家用。
  洪秀全、冯云山1844年在贵县传道时,石达开年方14岁,已经非常沉迷手中拜上帝会那些免费派发的“红宝书”,埋头苦读“教义”。
  于是,凭借家中财力,石达开在村内组织拜上帝会分支机构,招引许多年青人秘密练习武术,附近乡村数百名农民在他的争取下入会。金田团营期间,他率一千多生力军携械赶往金田报到。洪秀全等人见之大喜,不仅让他负责操练士兵,还让他管理拜上帝会的财务。此后,太平军一路杀伐,石达开均身先士卒,出力尤多。在象州击败乌兰泰,在长沙水陆洲大败清政府军,以及日后的武昌、安庆、南京等数次大战,刚刚二十岁出头的石达开锐气正盛,有智有勇,给清军留下深刻印象,“与清军大小数百战,独(石)达开所部未尝挫,清军称之曰‘石敢当’,所至争避之。”
  1853年秋,石达开奉命到安徽“诛妖安民”。转年,太平军两征失利,石达开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特别是九江湖口一战大破湘军水师,使得曾国藩差点跳水自杀。屡战屡捷之下,石达开极大拓展了太平天国在江西的占领区域,共有八府五十余县落入太平军掌握。1856年,他又回师加入击毁清军江南大营的战斗,战果硕硕。
  石达开与太平天国诸将帅有所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本人精于谋略,有政治眼光,智在杨秀清之下,勇在萧朝贵之上,所以曾国藩和左宗堂对他都有正确的评价和估计。曾国藩讲,“诳煽莠民,张大声势,亦以石逆(达开)为最谲”;左宗堂讲,“石逆(达开)之来犯江西也,传檄远近,江西士民望风而靡,千余里间皆陷于贼。贼因兵因粮,附从日众。石逆(达开)抚其桀黠之民,以钤制其士夫,迫之从逆”,并且,“石逆(达开)狡悍若闻,素得众贼之心,其才智出众贼之上。而观其所为,颇以结人心、求人才为急,不甚附会邪教俚说,是贼之宗主,而我之所畏忌也!”也就是说,在精读“教义”和实战之间,到达南京之后的石达开本人能跳出“上帝教”束缚,只把“教义”当成一种政治手段,绝非盲从盲信,能够因势利导,见人下菜碟,活学活用,所以他的许多政治举措,大得地方民众之心。
  以石达开在安徽为例,由于他为人性情较为温和,在当地的政策比起其它地方的太平军来说要温和得多,也很少妄意杀戮。南京方面,洪、杨建设“共产主义”小天堂,废除私有财务,一切充公,大搞平均主义。而石达开在安庆等地,仍旧依照清朝旧制收缴田赋,按亩征粮,向牙行课税,不强迫居民男女分馆统一编制。特别可称的是,在稳定当地秩序的同时,他还设置乡官,开科取士,依靠当地人进行有效管理。他广泛搜罗读书人,珍惜人才,把不少人保送到“天京”做官,即使俘获乡勇团练首领也推心置腹加以招降,大有游侠古义之风。在安徽如此,在江西也如此,石达开督劝士民造粮册,按亩输钱米,使太平军军用充裕。由于他不强迫把民间财物充公,不扰民,以至于“颂声大起”,各郡县士大夫争相任职,以为“新朝”服务,视太平天国为“真命天子”之出。
  但是,也正是石达开在安庆等地大得人心的新经济政策和政治措施,使得远在天京的杨秀清对他心中更疑,怕他割据一方为大,很快就以“回援天京”为名把他调回。
  结果,太平天国全盛之时,“天京事变”爆发,洪秀全、韦昌辉在天京城内杀得血如潮涌。
  
  拔乱反正统帅——石达开1857年上半年的“辅政”
  
  洪秀全杀掉韦昌辉、秦日纲之后,石达开于1856年底回天京。在众人推戴之下,洪秀全因时就势,封他为“电帅通军主将义王”,由“翼王”而“义王”,威望自可想见。
  太平天国高层虽然因内部残杀大伤元气,但当时的全国大形势对太平军来讲非常有利。其一,捻军1855年秋天在安徽雉河集会盟,推张洛行为盟主,成立“大汉国”;其二,云南回回杜文秀1856年在蒙化造反,攻占大理,成立大元帅府;其三,1855年间贵州苗民、教军、号军到处起事,广东有天地会杀入广西浔州起事,福建也有小刀会和红线军四处乱起……所有这些起事之人,或多或少“遥奉”太平天国为宗主,在全国范围内牵制了清政府不少兵力,使得清廷焦头烂额,忧心重重。
  为了稳定时局,在武昌失守、九江告急的情况下,石达开谋略长远,攻守兼施,大力起用陈玉成等将领,合理布置。西线方面,他指令太平军坚守九江以下长江水路;西南坚守江西;东线方面,坚守句容、溧水;在大别山区实施主动进攻——在石达开的正确军事思路指导下,太平军连下野城、六安、正阳关、霍邱,并于1857年初夏把战线推至湖北的黄梅、广济、蕲州一带,很有重夺武昌的势头。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天京大乱之后,由于指挥有方,太平军几乎所有在江西重镇,如九江、瑞州、抚州、吉安等地,一个未失,击退清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保证了“膏腴”之地粮米的供应。
  形势大好之下,专喜“窝里斗”的洪秀全搞事。杨秀清、韦昌辉被杀之后,洪秀全猜疑心加重,深恐石达开日后又会变成自己的对立面,便专信亲属,封大哥洪仁发为安王,二哥洪仁达为福王,主持军政大权。更可气的是,洪教主甚至把萧朝贵年仅十五岁的儿子萧有和当心头肉,下诏说“有不遵幼西王令者合朝诛之!”金田“首义”七巨头,至今已经只剩下洪秀全、石达开二人,而石达开威望又高,庸陋的洪教主不得不心惊。如果洪大哥、洪二哥有才有勇,也不是什么坏事,偏偏这两个王爷是那种贪淫之徒,连日后李秀成都讲,“主(洪秀全)用此二人,朝中之人甚不欢悦。此人(二人)又无才情,又无算计,一叶固执……。”
  洪秀全这两位兄长,不是读书料子,均为花县种田汉。金田起义前夕,才由洪秀全派人接到广西。洪秀全当了“天王”,二人仅称“国兄”,并无封爵。杨秀清活着时,对这两个种田佬挫辱特甚,从来没拿二人当块料。有一次,杨秀清传令各头目开会,洪仁发最后一个到,杨秀清以“不敬”之罪要治他,洪秀全心内也很害怕,忙让大哥前往杨秀清府邸肉袒请罪。杨秀清故意不对他加以杖责,吓得洪仁发心中更没底,在门前跪求。挨了数板之后,洪仁发才敢安心往自己府门回转。自杨秀清被杀后,洪秀全两个乡巴佬哥哥开始恣意妄为。逼走石达开后,为平民愤,洪秀全把两个哥哥的王位革去,称为“天安”、“天福”,由蒙得恩执政。蒙得恩庸才一个,洪家两个哥哥仍旧对他予以钳制。李秀成后来上书要求洪秀全下诏禁止二人干政,惹得这位天王大怒,当时倒把李秀成革了爵位。在滥封王时期,洪仁发获封“信王”,洪仁达为“勇王”。其实,二人既无“信”,又不“勇”,真正的大草包。天京即将陷落之际,这两位王兄仍旧暴敛民财,逼迫百姓。城破后,洪仁发被杀,洪仁达被俘后遭凌迟处死。
  相较而言,日后李秀成、陈玉成在外苦战,洪秀全在朝内更是任人为亲。他第一重用十来岁小孩(他的外甥)幼西王萧有和,第二是两个哥哥,第三是族弟洪仁玕,除洪仁玕尚可一用,太平天国朝内把持大权的非庸即幼。
  在把石达开架空的同时,洪秀全还下令石达开不准出城,类同软禁。高层集会时,石达开发表议论时,众人皆环绕屏息而听;安王、福王论事时,众人四座窃言,无人肯听。洪大哥、洪二哥气恼,纷纷向洪秀全告状,使得洪教主暗下杀心。
  
  负气出走不返——石达开与太平天国的绝决
  见势不妙,恐怕自己被杀,石达开便于1857年5月底自天京南门遁逃,负气出走。他由铜陵渡江后,逃往安庆,途中发布文告,剖示心迹:
  为沥剖血诚,谆谕众军民:自恨无才智,天国愧荷恩。惟矢忠贞志,区区一片心,上可对皇天,下可质世人。去岁遭祸乱,狼狈赶回京,自谓此愚志,定蒙圣君明。乃事有不然,诏旨降频仍,重重生疑忌,一笔难尽陈。疑多将图害,百喙难分清。用是自奋励,出师再表真,力酬上帝徒,勉报主恩仁。精忠若金石,历久见真诚。惟期妖灭尽,予志复归林。为此行谆谕,遍告众军民:依然守本分,照旧建功名。或随本主将,亦足标元勋,一统太平日,各邀天恩荣。
  在文告结尾,石达开依属“太平天国丁巳七年”字样,以示不忘旧主。但从实际上讲,他已经同洪家兄弟撕破脸,想自己重新开创出一番新天地。最能证明他内心中与太平天国绝决的事情,就是石达开在安庆整军时,陈玉成正在湖北黄梅与清军激战,倘若他真以大局为重,立赴增援,陈玉成部就不会大败退缩回安徽。1857年10月5日,石达开率军从安庆出发,经过建德进入江西,开始了他的不归之路。
  自1857年至1863年,石达开在江西、浙江、福建、广西、湖北、贵州、云南、四川等十二省进进出出,辗转游移两万多里,可见是没有什么真正的中心志向。而他出走之时,却带走了湖北、江西、安徽一直忠于他的几十万精兵良将,使得太平天国在这三省的大部分州县很快就丢失大半,退缩于天京周围求保。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清军和湘军主力并未受石达开一部牵制,仍旧集中兵力对付天京的洪秀全。
  石达开名义上一直仍旧遥尊洪秀全为“主”,但他内心之中其实已经寒透,誓不再与洪教主共事。老洪见石达开带走那么多人,心中大慌,忙派人送“义王”金牌与石达开,又削自己二个哥哥的王爵来示好,均为石达开所拒。行走途中,石达开多次杀掉欲走还天京的将领,都说明他去志极坚,不可挽回。他之所以一直打着“太平天国”这面旗,主要是新立旗号不好服众,倘若日后石达开能在几省之内站稳脚跟,很有可能独树一帜。
  在江西逡巡之际,曾国藩昔日手下首席师爷李元度给石达开写了一封“情深义切”的诱降书,这位晚清理学大师文采太好,言语至切,不得不整文摘录之:
  “统领平江水陆全军李元度谨寓书与石君达开足下:盖闻神器不可冒假,大业不可力争,昧顺逆者受诛戮,识事务者为俊杰。自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韦昌辉、冯云山与足下称乱以来,计八九载矣,荼毒生灵,不下数百万矣。顺逆之理姑置弗论,足下亦将得失祸福成败存亡之故,猛然省悟运画而熟计之乎?足下已成骑虎之势,虽有悔悟之心,无由自达,此足下苦衷也。然有绝好机会转祸为福,不特救生灵,保九族,兼可垂名竹帛,成反正之奇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足下其亦知之否?今且不以空言劝足下,先将尔等所以取败之由,与我圣朝超越前古,万万无可抗逆之处,一一说陈,如足下祖宗有灵,即愿听敝言毋忽。
  从古草窃倡乱,如汉末黄巾,唐末黄巢,元末徐寿辉、张士诚、陈友谅,明末李自成、张献忠,皆称主昏国乱,天命已去,人心已离,乃故乘机起事,然且不旋踵而殄灭之。其故何也?天道好生恶杀,凡为贼首,理必先亡。至若重熙累洽之世,朝不失政,民不离心,从未有平空发难,妄肆杀戮如尔等者。以尔等之气焰,视黄、陈、张、李百不逮一,又萧、杨、洪、韦之现报具在,足下尚俨然得意乎?其谬一也。自古布衣得天下,惟汉高祖、明太祖,后世之乱贼皆欲妄拟二君。不知彼值秦元运终之侯,为天生之真主,而又有陈、项、张、陈之辈为之先驱,且皆五六载即成帝业。尔等倡乱已九载,发难端于圣明之朝,身置祸罟,所踞之郡县又日败日蹙,党羽绝灭过半,岂今尚在梦中乎?其谬二也。尔等伪示每以夷夏界之,毋论舜生东夷,文王西夷,古有明训,且尔等所奉乃英夷天主教,不相矛盾乎?英夷之俗,生女为重,生男反嫁人,举国皆杂种,无一世真血脉,尔等甘从其教,肯相率为杂种乎?且天主教有兄弟而无父子君臣,以妻为妹,母为大妹,败灭伦常,真无人理,中国能行其道乎?尔等窃发之由,或因前次英夷背叛时,中国有给还洋银之事,遂疑官军不振,相率作逆。岂知英夷志在贸易,原无窥窃之意,故朝廷以大度容之,迨后求进城,即严拒之矣,去年(英夷)在粤滋事,即尽杀而痛惩之,且烧尽洋行十三家,勒赔国税二十万矣,真夷鬼尚不能猖獗,假夷鬼独能成大事耶?其谬三也。治历明时,闰余成岁,始自羲皇舜帝载在尚书,月望则圆,月晦则昃,昭然共见。尔等妄欲更之,统望朔晦,一概颠倒,是昭逆天道。所改干支子、好、寅、荣、戌、开等字,所说天父下凡及六日造成山河等语,皆丑怪荒诞,从古未有。其谬四也。孔孟之道,与天地无终极,今欲耶苏之教历孔孟而卷其席,此乃古今未有之奇变,既为天地所不容,即为人心所不服,以此愚天下而新其耳目,黄巾等贼作何结局乎?其谬五也。先圣为万世师,即各处祠庙亦皆有功德于民,载在祀典,尤圣帝明王所重。尔等皆一律毁灭,无识者反以神无显报,疑尔等有自来也。不知天正厚其恶而降之罚耳。群恶之贯盈未极,鬼时亦有蒙垢之时,俊其力尽而毙之,将报愈迟而祸愈酷,尔等如此猖狂,荼毒生灵,毁灭神像,不知纪极,富贵渺不可得,冤孽积不能解,萧、杨、洪、韦既伏于诛,足下能安枕而卧乎?其谬六也。凡此皆彰明昭著,然犹以事或有之。
  请(容我)再以势言之:天下十八省合奉天十有九省,而又有蒙古四十八部,西藏回疆,皆隶我朝版图,尔等所踞在江南惟江宁(南京)一城,在安徽惟安庆一城,在江西吉安、抚州、建昌三城外,即非尔等所有,此皆九年之首尾,伪示动称万国来同,岂不可丑,此广狭之万不敌也。自官军克扬州、镇江、瓜州、而金陵之贼困,克袁州、瑞、临,而吉安之贼困。现在金陵、安庆、九江、吉安皆合长围,粮尽援绝,如鸟之在笼不能飞出,尔等所恃者坚守者,我军以长围围之,粮纵多围至一年半载,誓必净尽,请观武汉、镇江及瑞、临守城之贼,皆痛剿殆尽,人岂为尔等守乎?此强弱之万不敌也。尔等北犯之众,渡黄河有十余万,竟致只轮不返,且起事以来,踞武汉而不能取荆襄,踞扬州而不能得淮徐,踞岳州而不能图巴蜀,踞常沣而不能窥云贵,已破湘潭矣,不能溯江而通两广之屯巢,而为塔军门三千二百人所败,已破邵武矣,不能乘势窥闽浙之要郡,而为团丁数千人所歼,此事机之多醒也。(尔等)自克金陵即志得意满,淫纵骄奢,兼以猜嫌忌刻,杨逆谋杀洪逆,反为韦逆诛其全家,足下为杨逆复仇而绝韦逆,洪逆更深恨之,几至祸起萧墙,自相鱼肉,此种奇变,足下自思当亦寒心。然非足下所自主也,恶贯既盈,天必假手以正其罪也。尔等如此猜忌,党羽岂肯信乎?现在裹胁之众,秋怨日甚,思逃者十之七八,独足下梦梦乎?此根本之先拔也。尔等起事之初,以假仁假义愚天下,禁掳掠、禁奸淫、禁杀戮,人亦颇多为所愚,故所过郡县迎附者有之,犒献者有之,愿先向导者有之。此不过掩耳盗铃,其势必不能行也,不掳掠则衣食无所得,衣食无所得,则一切皆无所得,天下有甘受饥寒之贼首?裹胁者皆无赖之徒,能保其不奸淫乎?既掳掠,复奸淫,能不杀戮乎?尔等知其如此,假取一二尤甚者杀之以愚黔首,而仍阴恣其所为,百姓皆已看破而恨之矣。从前百姓畏贼,数十人可以横行乡间,今则处处团练,人人怨愤,一县可得数十万人,步步皆荆棘矣。尔等亦人也,非有三头六臂可以吓人,百姓窥见尔等伎俩,而屡遭荼毒,财物被掳,房屋被毁,妻女被淫,童稚被掠,其权充乡官者苦于诛求无厌,刑辱难堪,有不伤心切齿群起而攻之乎?是今日之民情与前大不同也。尔等在广西时,所取亡命,愍不畏死,其时承平日久,官军多未经战阵,是以当之辄糜,遂肆然谓天下无人。今则历练既久,精锐过前百倍矣。我湖南兵尤称义勇,援江援鄂,隶曾部堂麾下水陆数百万,身经数百战,饷足固战,饷不足亦战,此乃国家恩德所为,非可强而至也。即如仆所部之平江营,五载以来,杀贼不下二万,足下所深知也。足下先在广西精锐聚于一处,今散于数处,势分则力薄,日久则气衰,后来远不如初,又见死伤过多,曾天然罗大光被戮,莫不灰心解体,各路官军又复蒸蒸日上,久战不疲,是今日之军情,又与前大不同也。以事若彼,以势若此,足下试平心察之,可有一语不确否?
  凡举大事在识时势,足下若起事于汉、唐、元、明之末造,或尚有冀,今值我朝圣明全盛之日,妄发此难,则万非其时矣。且足下亦知圣朝超越前古者固大有在乎?自古得天下者,三代以下汉明为正,然亭长寺僧于前朝究有君臣之义,国朝则龙兴东土,与明为敌国,迨明运告终,中原无主,吴三桂苦请入关定鼎,葬明帝以殊礼,褒忠节诸臣,唐虞以来,未有若斯之盛,德统之正此其一。我朝疆域,中国既大一统,又合以东三省以内外蒙古、西藏、回疆,纵横五万余里,滇、黔、楚、粤、川、陕改土归流之郡县以百余计,外此如俄罗斯、琉球、日本、朝鲜、安南、吕宋诸国莫不奉正朔,献 琛,遣子入侍,为开辟以来所未有,幅员之广此其一。圣祖仁皇帝临御六十一年,高宗纯皇帝临御六十年,禅授之后更三载而后升遐,享年之永一朝可越五代而更过之,自殷中宗后无能比者,享国之长此其一。自古宦官至汉、唐、明而极,汉之十常侍,唐之门生天子,明之九千岁,及吕武诸后,外此不可以枚举。我朝宫闱肃穆,内官不过六品,如斜封墨敕廷杖诸毙政一扫而空之,家法之善此其一。康熙初,吴、耿、尚三逆作乱,天下几失其半,圣祖不动声色,以次削平,此外平张噶尔、平青海、平大小金川、平靳镇、平台湾、平西藏回疆、平川楚教匪,天戈所指,皆不劳而定,武功之盛此其一。前代人主多耽安乐,明时至廿余岁不见大臣,我朝列圣相承,无日不视朝,文官知县以上,武官守备以上,一一过目,辇毂之下,纤悉必闻,万里而遥,威严咫尺,所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也,政治之隆此其一。康熙、雍正、乾隆普免天下全租七次,分别蠲免者不胜数,今皇上圣联渊穆,芟夷大难,虽用兵八载,而田不增赋,户不抽丁,恩泽之入人至深且久,以故贼踞城池,城地外即非贼有,贼去立刻反正,被掳之处粮即完纳,贼虽狂肆以威之不能也,人心之固此其一。以如是深仁厚泽,而以悖理失势违时之举,执金鼓而抗戎行,是自取灭亡也,至死不悟,岂不哀哉!
  虽然足下骑虎之势则亦有不能中止之苦。闻足下系贵平富户,为杨逆迫胁,出于万不得已,且性慈不好杀戮,去年十月内犹放出老稚二千余人,即此一端必当转祸为福。仆是以不惜苦口抉摘根由,愿足下急急回头,如果以鄙言为是,祈即速覆一信。目下瑞、临已复,九江、吉安不啻釜鱼阱兽,足下能将抚、建之地纳土投诚,传知吉安亦早投降,免遭屠戮,仆当会同官钦差暨督抚立即奏闻,加足下二三品之官,足下得力将士,亦从升赏,倘有假意,雷殛天诛。
  仆天生忠信待人,断不屑为欺诈之事,且足下独不闻江南提督张副帅即当日之张嘉祥乎?彼自广西投诚,今已官至一品,名满天下矣,又不闻福建世袭海澄公黄梧、靖海侯施琅乃海寇郑成功部将乎?识时反正,公侯茅土,二百余年矣。孰得孰失,何去何从,足下自择之耳。既以洪逆为仇,此刻金陵受困,不日可破,若足下解散江西党羽,复著精锐赴江南,共擒洪逆,上报圣朝,下洗夙愤,封侯直指顾间耳。倘仍徘徊歧路,着恋穷城,即抚、建非可割据之区,江皖更无立足之地,将欲窜回西粤,而赣、宁不可飞越,兼之处处团练,羽党亦纷纷解体,彼时麾下之士,必有献足下首以取功名者,言念及此,毛发悚然。
  夫定大计在识时务,足下离家多年,一事无成,苟一失势,即匹夫耳。广东兵力正盛,广西得湖南援兵已克平、柳、思、浔各府,前有劲敌,后无归路,吾见足下之束手就缚,岂俟赘陈乎?昔项羽以拔山盖世之雄,被汉军围逼,尚有乌江之刎,此无他,失势故也。仆为足下再四思维,进退殊无善策,惟有献城投顺一着,立地见效,不但保宗族兼可建奇功,足下能猛然省悟否耶?
  闻足下颇有为善之资,而恰值千载一时之会,是以推陈相告,谚云:‘苦口是良药’,惟足下裁夺,即赐回音是幸。次青李元度再拜。
  (《瀛寰琐记》一书记载李少珊为曾国藩招降洪秀全书与此类同,语句稍有改易,应该是讹抄,因为清军不可能对洪秀全“招降”,逆首来归,清朝难道封“一字并肩王”不成?)
  对李元度的劝降,石达开沉思久之,提笔写下数个“难”字,最终不置可否。骑虎之势,终难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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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5 20:04 | 显示全部楼层
  
  可叹的是,昔日英明神武的石达开,负气出走后,手下虽有数十万大军,但节节遇败,连曾国藩都幸灾乐祸:“(石达开)既钝于浙,钝于闽,入湘后又钝于永祁,钝于宝庆,裹胁之人愿从者渐少,且无老巢以为粮占,粮米须掳,子药须搬,行且自瘦于山谷之间”。
  在湖南围攻宝庆府不克的情况下,石达开只得在1859年夏绕道进入广西。打桂林,不克。否极也有小泰来。1859年底,石达开攻克庆远府,改名为“龙兴”,可见他想以此为根据地有一番大作为。在“龙兴”,这位困龙一呆就是八个月,渡过了自己的三十岁生日,并准备改弦更张,对昔日“太平天国”制度大大加以“修正”。
  1860年3月,太平军进攻百色失利,被清军杀掉近十万人。
  大败之下,石达开军中诸将自相残杀。同时,不少人见他有“另立中央”之意,纷纷要求离开。后旗宰辅余忠扶手下将士首先自行脱离,余忠扶本人出面劝阻,被士兵杀掉。接着,武卫军宰辅蔡次贤想统军出江,事泄被杀。
  不少将领劝石达开进攻南宁,招集兵马后回天京。攻克南宁后,见石达开根本没有回天京之意,彭大顺、朱衣点等大将便拥十余万大军脱离石达开,杀转回天京。一路之上,这些人被杀的被杀,投降的投降,最终仍有数万在江西与李秀成汇合。
  众叛亲离之下,石达开心灰意冷,表示自己要“隐居山林”。这句话,说说而已。自古造反,华山一条路,成则王,败则寇,“退隐”是百分之一千不可能之事。
  修整几个月后,石达开携残兵在1861年秋离开广西,复攻湖南。一路之上,丧失斗志的石达开再无心约束部伍,其手下四处劫掠杀人,居民被杀数十万人,这只太平军真正成为“人民公敌”。
  1862年初,石达开率军进入湖南来凤。二月间,进入四川石柱。四月初到涪州时,石达开拥众二十余万,很有重起之势。6月,大军攻破长宁。
  1863年春,石达开兵分三路进攻四川,一路由李复猷率三万人由贵州绕入四川,一路由赖裕新率一万多人向宁远府(今西昌)进发牵制清军,一路由他本人率领,从昭通府的米粮坝抢渡金沙江,直杀宁远府。
  计划赶不上变化,赖裕新出军不利,三月间在越隽厅中州坝战死。李复猷遇阻,自贵州、云南向回折返。对于上述二将的所有这一切,石达开均一无所知,仍旧率军自宁远府以西的径路北行,想抢渡大渡河后继续行进。
  
  大渡河畔悲歌——石达开的英雄末路
  1863年5月14日,石达开率军来到紫打地(今安顺场)。如果当天渡河,太平军应该有很大机会可以逃出去。结果,石达开有一位妾当晚为他生下一子,高兴之余,他下令部队在河边休整,庆祝三天。
  这下子真是错过机缘,第二天一大早,大渡河上游山洪爆发,河水暴涨,任谁也难以逾渡。此外,当地忠于清政府的土司王应元把席子裹成筒状,用墨水染黑,沿河边摆放数百个,其中只有几个真炮,轰轰放了几响,这使得石达开觉得王应元火力强大,更不敢冒险渡河。此时,后退之路,复被邛部土司岭丞恩用巨石大木塞住。盛怒之下,石达开下令斩杀为大军带路的二百多彝族人(有称是苗族人),然后想伺机杀出。
  逡巡之中,清军骆秉章部已经把太平军团团包围。进退不得,石达开只得冒死突围。
  由于地势凶险,清军与当地土司兵人多势众,石达开部越杀越少,最终,剩下的数千人被围于老鸦漩(今四川石棉县农场乡利碛堡)。由于当地彝民恨石达开杀部族之人,拼死抵挡诸要隘路口。
  弹尽粮绝之下,石达开先让其妻妾及子女数人投江自杀。然后,为了“舍命以全三军”,他先写信给骆秉章,与手下高级将领曾仕和、黄再忠、韦普成以及五岁幼子石定忠赴凉桥清军大营,与骆秉章“谈判”。其实,此行此举,与投降无二。
  石达开给四川总督骆秉章的书信,文采炫然,有为自己三军的乞怜,有对骆秉章的“奉承”,有对自己一生的回顾,确有真情实意在其中:
   窃思求荣而事二主,忠臣不为;舍命以全三军,义士必作。缘达生逢季世,身事天朝,添非谄士,不善媚君,因谗僭而出朝,以致东奔西逐;欲建白于当时.不惮盰食宵衣。袛以命薄时乖,故尔事拂人谋,矢忠贞以报国,功竟难成;待平定而归林,愿终莫遂。转觉驰驱天下,徒然劳及军民;且叹战斗场中,每致伤连鸡犬。带甲经年,人
  无宁岁,运筹终日,身少闲时,天耶?人耶?劳终无益; 时乎?运乎?穷竟不通。阅历十余年,已觉备尝艰苦;统兵数百万,徒为奔走焦劳。每思避迹山林,遂我素志,韬光泉石,卸余仔肩;无如骑虎难下,事不如心,岂知逐鹿空劳,天弗从愿。达思天命如此,人将奈何?大丈夫既不能开疆报国,奚爱一生;死若可以安境全军,何惟一死!
  达(开)闻阁下仁义普天,信义遍地,爰此修书,特以奉闻。阁
  下如能依书附奏清主,宏施大度,胞与为怀,格外原情,宥我将士.赦免杀戮.禁止欺凌,按官授职,量才擢用。愿为民者,散之为民;愿为军者.聚之成军,推思以待。布德而绥,则达愿一人而自刎,全三军以投安;然达舍身果得安吾全军,捐躯犹稍可仰对我主,虽斧钺之交加,死亦无伤;任身首之分裂.义亦无辱。惟是阁下为清大臣,肩蜀重任,志果推诚纳众,心实以信服人,不蓄诈虞,能依请约,即冀飞缄先覆,并望贵驾遥临,以便调停,庶免贻误。否则阁下迟以有待,我军久驻无粮.即是三千之师,优足略地争城;况数万之众,岂能束手待毙乎?
  特此寄书,惟希垂鉴。
  (有学者怀疑此信为伪造,但无实据。这封信日后被清朝重庆镇总兵唐友耕儿子唐鸿学篡改成给他爸爸的乞降信,收在《唐公年谱》里,想以此给老爸脸上贴金,造成了日后学界好多纠纷。)
  绝路之军,哪里还有谈判的本钱。清军食言,夜间以火箭为号,将已经缴械的三千多太平军围杀净尽,一个不留。大渡河水,一时尽赤。
  清营之内,骆秉章,这个与洪秀全老乡的广东花县出身的清朝高官,用广府话问石达开:“尔欲降乎?”
  石达开眉宇英气不减,朗声道:“吾来乞死,兼为士卒请命。”绝口不言降字。
  言语往来之中,石达开沉痛表示:“大丈夫不能开疆报国,奚爱一死!死若可安将全军,何惜一死!况我为王十余年,屠各省官民无数,今上天亡我,难逃一死!”他此时并不知道,“全三军”仅仅是幻想而已,其手足三千已被屠戮殆尽。
  清军把石达开押至成都科甲巷关押,在他写毕《自述》后,为“保险”起见,骆秉章把他和随从几个将领均押至闹市凌迟。(其五岁幼子按清律,应十五岁后方受凌迟,但不久就被毒死)。
  临刑,石达开神色怡然,坦然受死。
  想其在广西所作一诗,可以感受到这位大英雄一世雄豪的壮气:
  挺身登峻岭,举目照遥空。毁佛崇天地,移民复古风。临军称将勇,玩洞羡诗雄。剑气冲星斗,文光射日虹。
  (《经广西宜山白龙沿题壁》)
  (1936年,四川军阀刘湘曾派工兵在安顺场松林河畔挖掘“石达开藏宝”,深挖两洞之后,只找到金银饰物十几件。正准备大肆开挖时,蒋介石知道风声,由国民政府行政院及故宫古物保管委员会共同电令四川省政府,严禁地方毁凿古迹文物和开挖“矿产”,刘湘只好作罢。上世纪八十年代,也有专家实地考察安顺场的“翼王宝藏”,均无结果。)
  
  
  
  
  附一《石达开自述》
  附二《骆秉章奏稿》
  
  附一:石达开自述:
  据石达开供:(我)系广西贵县人,祖辈由广东和平县移来贵县居住。现年三十三岁。父亲石昌奎与母亲均已早故,并无兄弟。娶妻王氏,生有子女,均在南京被害。后来妻妾五人,幼孩二人,昨在河边均投水身死,只存这亲生一子石定忠,年五岁。
  (我)达开自幼读书未成,耕种为业。道光二十九年,因本县土人赶逐客人,无家可归,同洪秀全、杨秀清、韦昌辉、萧潮贵、冯云山共六人聚众起事,共推洪秀全为首。洪秀全为广东省人,现年五十余岁。初时不过万人,后来人多。三十年先踞永安州城,后由永安窜出,围攻桂林省城。解围后,二年三月走全州出省,四月至湖南道州,七月围攻长沙省城,萧潮贵被官兵用炮轰死。十月解围窜岳州,破湖北省城,(我)达开住学院衙署。不几日即由武昌下江西九江府。有曾发春领前队破安庆省城,(曾发春已死三年),直抵金陵,从北门挖地道,用地雷轰陷城坦。进城时,乱军戕害文武官员,辨不清楚。
  (我)达开起事即称王,与洪秀全等同住江南省城。杨秀清平日性情高傲,韦昌辉屡受其辱。七年,(石)达开领众在湖北,闻有内乱之信,韦昌辉请洪秀全诛杨秀清,洪秀全不许,转加杨秀清伪号,韦昌辉不服,便将杨秀清杀死。(我)达开返回金陵,要与他们排解,洪秀全心疑要杀韦昌辉;(我)达开见事机不好,走到安徽,妻室儿女留在金陵,均被韦昌辉所杀。(我)达开复由安徽回金陵,洪秀全即将韦昌辉杀了,有谋害(我)达开之意,旋即逃出金陵。
  (咸丰)七年从安徽至江西、浙江、福建,八年复回南安过年,九年到湖南桂阳、祁阳等县,围攻宝庆府城两月有余,赖剥皮失营盘三座,不能得手。是年回广西,走桂林、庆远至宾州,因秋众三江两湖人多,各有思归之念,不能管束,将大队散回。(我)达开在南宁府没有多人,想要隐居山林,因到处悬赏严拿,无地藏身;十一年复聚数万人出广西,由湖南会同、泸溪、龙山至湖北来凤。
  (我)达开久想占踞四川省,同治元年由利川入川,到石硅、涪州、有二十多万人,后来沿途里,协人更多。头队唐姓杨姓攻破长宁,不能深入,绕道贵州遵义、云南昭通,想从横江过河,令头队由屏山县入,令李福猷扎云南副官村;又令赖剥皮分股绕入宁远府,使官兵不能兼顾;约在米粮坝交界地方,与中旗会齐先进。(我)达开因横江败后,率众绕至米粮坝,知前队与赖剥皮已由宁远大路前进。李复猷自副官村败退后,欲由贵州边界绕入川境,(我)达开即率众渡金江,经宁远,恐大路有官兵拦阻,改走西边小路,只要抢过大渡河,即可安心前进。不料走至紫打地土司地方,探看上下河岸皆有官兵,河水忽长,那些夷人三面时来抢掳,造船扎筏渡几次,均被北岸官兵击沉,伤了一万多人,后来食尽,死亡无数。(我)达开正欲投河自尽,因想真投诚,或可侥幸免死,(我)达开想救众人,俱令弃械投诚。(我)达开率领黄再忠等三人并儿子石定忠过河到唐总兵营内,其尚未渡河众人,不知如何下落。金陵、安徽头目出来多年,不知现是何人。陕西汉中头目并不通问。李复猷深知调度,曾交三万人给他管带,现在是否尚在云南或在贵州,未得确信。所供是实。
  (据《骆文忠公奏稿》卷六)
  
  (附二)骆秉章奏
  
  四川总督骆秉章奏为生擒逆首伪翼王石达开等并剿灭发匪巨股,恭折由六百里驰奏,仰祈圣鉴事:
  伏查伪翼王石达开在粤逆起事首恶中,最为狡悍善战,其蓄谋窥蜀,匪伊朝夕。自上年正月间,由湖北利川突入川境,即欲径渡大江,肆其纷扰。经臣调兵节节扼剿,该逆沿江上下,迄不得逞,乃自长宁败走叙永、綦江,遁入黔境,复由伤痛南来犯,逢屯于横江双龙捧印等场,绵互数百里,锐意渡金沙江,以图侵轶腹地。经臣分拨诸军,面面兜剿,挫其凶锋。该逆两次犯蜀,皆为重兵堵截,不能展其驰骋,旋复退入滇境,而谲谋未息,以中旗赖裕新一股,先自宁远冒险内窜;以伪宰辅李幅猷一股,仍由黔境下趋,以图牵缀大兵;而自率大队由滇之米粮坝境踵渡金沙江。
  臣抚湘十年,屡因石逆用兵,稔其不惮险远,最善伺隙乘虚,此次中旗败匪,足不停趾,尽夜狂奔,预料石逆在后,必谓我军皆已跟追中旗一股,不暇回顾,乘势急进,使我骤不及防。臣揣度既番,自当以严扼险隘,毋使闯入。查大渡河为西南巨堑,发源天全土司境内,流经鱼通之瓦斯沟,与泸水汇流冷边沈边,至清溪以下复入夷地,不惟自越隽、冕宁大小两路必经之安庆坝,以至万工汛沿岸二百余里,渡口十三处,皆应严防,而上游之泸定桥,以至化林坪下之湾东,皆可越松小河由此径渡以旁入天全。
  石逆凶狡多谋,一处疏漏,即不足以制其死命。臣当一面飞饬署雅州府知府蔡步钟就近选募熟悉地利劲勇,并调阜和营及木坪松林汉土各兵; 一面由温郫抽调重庆镇唐友耕一军先行驰防安庆坝以至万江汛大小两路渡口,札饬松林地土千户王应元督带头目士兵以扼松林小河,防其旁窜化林坪泸定桥一带;仍虑土司兵单,复调云南提督胡中和所部湘果左军分布化林坪以至瓦斯沟以为声援;并檄护阜和协谢国泰督本标兵驰赴磨西面猛虎岗以防窜打箭之路。
  此时中旗残匪,远遁陕境,臣急调总兵萧庆高、何胜必湘果中右两军兼程驰赴雅郡荣经以为后劲,而防奔逸;并札饬邛部土司岭承恩带领夷兵,将越崔大路各隘口札断,逼贼使入夷地小径,即从后包抄,以绝回窜;并酌赏岭承恩、王应元土夷元土夷各兵银物,以照激劝而资得力。面面张罗,层层设守,乃三月二十五日,唐友耕、蔡步钟等驰至河边,布置甫定,而石逆果拥众三四万人、绕越冕宁,知越崔大路有汉夷各兵扼截,遂由小路于二十七日迳奔土千户王庆元所辖之紫打地。
  是夜松林小河及大渡河水陡涨数丈,势难徒涉,贼众搭盖篾棚屯聚,一面赶造船筏。三十日申刻,贼千余人至河边窥渡,被我兵施放枪炮,轰毙数十人,贼遂退。连日隔河游奕,意在疲我兵力。四月初四,贼出队四五千拥至河边,拖有木船竹筏数十只,每只皆有悍贼数十人,用挡牌护身,拚命抢渡,棚内众贼皆出助势,隔岸呼噪,声震山谷;我军排列河岸,屹立不动,以枪炮连环轰击,立毙执旌红衣贼目数名,并将贼筏火药引燃,同时炸裂,贼众纷纷落水,间有数筏飘至下游,亦被我军洞流击沉,抢渡之贼,无一生还,隔岸之贼,遂皆慑退。是夜亥刻,逆匪数百人执持火把,沿河探路,复被我兵隔岸轰毙者不少。
  贼知大河难渡,遂锐意图扑松林小河,以冀由泸定桥直趋天全;迭经土千户王应元扼河力战,前后共毙贼数千人;宁越营都司庆吉、委员王樽等及土司岭承恩复带夷兵于初七日后由后路抄至新场一带,节节攻逼。十二日,乘夜劫取马鞍山贼营,逆匪猝不及防,夷兵从上压下,杀毙贼匪数百名,遂将马鞍山占踞,绝贼粮道;逐日雕剿狙击,毙贼无算。十三日,逆匪数百人在下坝子窥探,经蔡步钟派拨弁兵与土游击包良润由苏村过河,杀毙百余名,余匪四散,我兵收队过河。
  从此逆势日蹙,粮已渐竭,石逆乃以箭缚书隔河射投土千户王应元,谄之以利,欲使让路,王应元誓以死拒;该逆复以利诱土司岭承恩,欲使缓攻,而岭承恩攻之益急。石逆自知陷入绝地,愤极思逞,于十七日三更时,尽斩向导二百余人祭旗,倾巢而出,分股一扑大河,一扑松林小河,皆被唐友耕、蔡步钟及王应元隔岸枪炮轰击,兼以水势湍急,登筏者悉皆沉溺,对岸之贼亦纷纷倒地。
  该逆智穷力竭,困伏贼巢,杀马而食,继以桑叶充饥,咀嚼殆尽。二十三日辰刻,瞥见贼二百余人径至河岸,自弃器械,口称投诚;唐友耕、蔡步钟察其形迹可疑,督令开放枪炮轰击。维时都司谢国泰已至松林地,遂与千总陈太平、土千户王应元督率士兵渡过松林小河;越岭营参将杨应刚、都司庆吉、委员王樽、颜汝霖、姜由范、把总史国桢、练目雷显发等,亦同土司岭承恩从马鞍山压下,两路齐进,直扑紫打地,将贼巢一律焚毁,毙贼数千名。山径险仄,逃窜之贼,自相拥挤,汉夷兵练两面夹击,枪炮如雨,夷兵复登山巅用木石滚击,贼众坠崖落水,浮尸蔽流而下者以万余计。
  石逆仅率余党七八千人奔至老鸦漩,复为夷兵所阻,辎重尽失,进退无路。其妻妾五人抱持幼子二人携手投河,其曾受伪职老贼自溺者亦复不少。
  臣前以石逆或传其死,倘能设法生擒,辨认真确,俾就显戮,庶可以释旧疑。当经杨应刚等以该逆无路逃生,于洗马姑竖立“投诚免死”大旗;石逆果携其一子及伪宰辅曾仕和、伪中丞黄再忠、伪恩丞相韦普成等普余党至洗马姑乞降。杨应刚、岭承恩等于二十七日将石达开五人羁留在营,讯明新被裹协及老弱者,发给路票,遣散四千余人,尚有二千余名,半系该逆五标悍贼,临阵用以冲锋。遂派文武弁兵及土司岭承恩之弟岭承恩高押至大树堡,复经唐友耕派都司唐大有等带队过河,约会副将张福胜、都司庆吉等四面驻扎弹压。于五月初一日,先将石达开父子及曾仕和、黄再忠、韦普成押令过河,唐友耕派游击龚定国带队并蔡步钟所派之知县阮恩涛等护解起程来省。
  臣前于四月二十八日得报后,虑其余党歼除不尽,将贻后患,札饬藩司刘蓉驰往大渡河,会同唐友耕等委办善后事宜。乃石达开等于初三日起解,蔡步钟等即密派各营于初四日过河。是夜以火箭为号,会合夷兵,将伪官二百余名,悍贼二千余名同时围杀;其偶有逸出者,亦被夷兵沿途截杀,惟遣散老病者数百人,此股巨匪实已剿洗净尽。
  石达开父子及曾仕和、黄再忠、韦普成等五犯于初十日押解到省。臣以石达开自宝庆败窜粤西后,传闻异词,前曾奉旨饬查,臣亦不敢确指该逆是否尚在贼中,而察其行兵诡计,实兴前次窜扰江西、湖南、湖北无异。仰赖天威,现既俘获到省,自应审辨确鉴,先令自泸姑贼营逃出曾经认识石达开者辨认的确,臣会同成都将军臣崇宝督饬在省司道亲提该犯鞠讯。
  石达开自供兴洪秀全等自广西金田村起事即封伪王,及窜扰各省情形,历历如绘,皆臣所素悉,语皆符合。且其枭桀之气,见诸眉宇,绝非寻常贼目等伦,实为石达开正身无疑。本应槛送京师,以彰国害,惟因道途遥远,著名巨憝,未便久稽显戮,谨援陈玉成之例,当即恭请王命,将石达开极刑处死。伪宰辅曾仕和、黄再忠、韦普成据供从贼多年,受有伪职,亦皆押赴市曹凌迟处死。其子石定忠,现年五岁,例应监禁,俟及岁时照例办理。并将石达开原供抄录,恭呈御览。
  伏维石达开与洪秀全等首倡逆谋,自粤西扰犯湖南、湖北、江西、安徽、窜踞金陵,其间攻下名城,戕害大吏,不可胜计。迨贼中惮其狡悍,欲相屠害,乃复拥众自雄,由金陵屡犯安徽、江西、绕窜浙江、福建、广东边境,众至数十万,围攻湖南宝庆府城,经大兵合剿,败遁广西,党羽逃散,窜伏山中,蹶而复起,突由两湖直趋川境,贼众复至十余万,乃败入黔、滇,仍敢由宁远绕道内窜,其注意川疆,志在必逞。臣度其狡谋,处处随方布置,不使少留空隙。仰托皇太后、皇上威福,将弁兵勇暨土夷各兵用命,逼使该逆陷入绝地,粮尽术穷,不惟全股剿灭无遗,且将十余年著名逆首生缚到省,明正典刑;应即传首被害较重各省,以彰天讨、而快人心。
  惟李福猷一股前由黔境下窜,臣已飞调臬司取道入黔,行抵黔境之栗家寨,突与贼遇,田兴恕奉旨来川,带有勇丁二千名,行抵绥阳,闻劳崇光在贾家寨与贼相持,即星驰往援,将贼击退,由正安败遁婺川;臣已知照田兴恕约会刘狱照两面合剿。至黔省苗教各匪,尤难数计,在在兴川界毗连,而滇省回众情既叵测,且土匪此聚彼散,飘忽靡常,伤痛南自滇、粤各匪蹂躏以来,遍地疮痍,臣万不敢因石逆巨股殓灭,稍涉大意。虽于饷项万分支绌之际,仍须分布兵勇,以防滇、黔各匪。现已移调胡中和仍驻叙南,并俟唐友耕所部凯旋,即令驰赶江津、綦江,以固边隅,俾川南各属之民藉资休息,以仰副朝廷眷顾西南黎元之至意。
  所有生擒伪翼王石达开等并剿灭发逆巨股,理合会同成都将军臣崇实恭折由六百里驰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施行谨奏。
  (据《骆文忠公奏稿》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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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5 20:06 | 显示全部楼层
 
  
  迴光返照的胜利
  
  ——太平军二破“江南大营”及占领苏常地区的“复兴”
  
  继洪杨内斗后,石达开“负气出走”,“太平天国”,再也不“太平”了。
  清军抓住时机,于1857年6月重新攻克溧水,接着,直下句容,江南大营的旗帜再次高高飘扬起来。
  再接再励之下,当年年底,清军张国梁部与和春部共同配合,一举攻下被太平军统占了四年多的镇江。
  德兴阿部清军借势,一鼓而下瓜洲。
  如此一来,“天京”又入穷蹙之境,秣陵关、大胜关失陷后,太平军龟缩城里,清军在城西、城南、城东挖掘一条深宽大濠,从水西门向东沿伸,经通济门、太平门,向北一直延至七里洲,有一百多里长,时人称为“万里长濠”。
  这条大濠,巨蟒一样横缠于天京城,箍得太平军喘不过气来。
  江西方面,太平军形势也一片大坏。武昌失守后,清朝的湘军大将李续宾等人率军直杀九江。
  九江守将是杨秀清老部下,乃是官居“殿右十二检点”的林启容。此人籍贯广西,属于“老贼”悍将,不仅在九江杀死过湘军勇将童添云,还把塔齐布活活气死。所以,清军猛攻六天六夜,由于林启容早有防备,一直未下。为此,林启容获封“贞天侯”(也是对他的安抚,天京方面怕他因杨秀清之死而动摇)。
  见硬攻不行,李续宾等人就以长堑围困之法来对付,在九江周围开掘长濠,历时五日乃成,把九江团团围起。
  接着,清军攻破林启容在江北岸小池口修建的“新城县”,又破湖口,九江完全成为一座孤城。弹尽粮绝之下,清军最终用地雷崩城,其间自己人也炸死数千。
  城垮后,清军挥刀杀入,与太平军展开血战。最终,近两万名太平军皆在城内被杀。林启容本人在巷战中战死。事后,清军剖尸验腹,发现许多太平军骨肉粒米皆无,全是野草和青菜。为此,胡林翼曾感叹:“九江之贼,剖腹皆菜色。三日无米,究能坐困。兵不如贼,其理难通。”太平军的悍将悍兵,有勇有谋,这些坚守九江的英雄,都真是有骨气的铮铮铁汉!
  作为徽赣门户的九江坚城一失,太平军的重镇安庆暴露于外,岌岌可危。
  1857年,“出走”的石达开本人率大军正在安庆,但他对江西太平军节节败退的局势置之不理。自顾自率大军进入浙江往福建方向移动,以致于瑞州、临江、抚州、吉安等战略要地皆为清军所克,太平天国在江西的失败成为定局。
  那时候,洪秀全悔到肠子都青,忙把两个哥哥削去王爵,派人送“义王”金牌于石达开营中,乞求他回援。石达开已经寒心,置之不理。
  大失望之余,洪秀全矬子中拨将军,只得提拔蒙得恩为“正掌率”。这位蒙得恩乃广西平南县人,本来是富农,因家中多人是鸦片鬼,把家败光,他也就自然成为贫农了。他原名蒙上升,入上帝教后为避讳,改名“得恩”。此人在金田起义时小有战功,属于“开国元勋”系列,日后政绩武功平平。提拔蒙得恩的同时,洪秀全升陈玉成为“又正掌率”(原官是“成天豫”),升李秀成为“副掌率”(原官为合天侯)。由于有了陈玉成、李秀成二人加入执政,太平天国总算有了起色。
  大乱之时,洪秀全只有病急乱投医,压下个人好恶,把杨秀清之族弟杨辅清(在福建)以及韦昌辉亲弟韦志俊(与陈玉成在一起)统统任用,大有“不计前嫌”之意。为重整旗鼓,洪教主恢复了早期“五军主将”制度,在1858年封蒙得恩为中军主将,陈玉成前军主将,李秀成后军主将,李世贤左军主将,韦志俊右军主将。
  乱麻麻的局势,由于“人事改变”见成效,太平天国似乎走出了谷底。
  
  新人新面貌——浦口之战与三河之战的大胜
  太平天国中央领导层补充新鲜血液有好转,大形势却很不妙。安庆、天京,两大重镇,清军将已兵临城下,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好在洪秀全也有稍感喘口气的地方,安徽无为、巢县、芜湖皆在掌握中,和州方面粮食屯积奇多,天京城内存粮尚多,两浦道路可通,坚城厚积,自可持之待变。
  陈玉成首先发力。他在1858年春天与韦志俊一起在湖北攻占麻城,直逼武昌。李秀成方面,提军出南京后,死抢回为清军占领的和州,并乘胜攻克全椒、滁州等地。1858年8月,陈玉成自安徽潜山出发,李秀成从全椒出发,二人于9月17日在乌衣会师,一起合击德兴阿所部清军,杀掉清军数千人,得胜而前。
  太平军乘胜进至江浦县西北的小店,陈、李二人迎面击败清军来自江南大营方面的总兵冯子材部五千精骑,打得这位日后中法战争中的老英雄仅率二百多残兵狼狈而逃。(冯子材与张国梁一样,广西天地会贼党出身,受朝廷招安后,在向荣帐下出力。)一鼓而下浦口。九洑州方向的太平军借势渡水来帮战,三方合力,在浦口杀掉清军兵将约一万多人,二破江北大营。
  继之,江浦、天长、扬州、六合,尽入太平军之手。至此以后,清廷裁撤江北大营建制,江北军务统由江南大营的统军和春加以辖理。
  太平军摧垮清军江北大营,克捷连连,但在庐州却遭受了很大压力,湘军勇将李续宾正率军赶往庐州(今合肥)会援。
  这位李续宾可是湘军中大名鼎鼎的人物。他是湖南湘乡人,曾国藩老乡。此人诸生出身,早年投大儒罗泽南门下受书,一心向学,兼习骑射,是块文武全能的好材料。咸丰初年,罗泽南募乡勇平贼,李续宾即跟随恩师征战,在桂东平乱。日后,他每为罗泽南统领右营。在岳州之战中,李续宾至如归万马军中驰斩贼酋,夺取大旗,一战成名。因收复武昌有功,他得授直隶知州,获赐花翎。田家镇之战,李续宾率二千多湘勇杀敌数千,清廷擢为知府,赐号“挚勇巴图鲁”。这位爷真是位耿耿好汉,身为书生,每战之前,必定大大方方对敌席地而坐,直面枪林弹雨,洋洋不顾。敌人愕然之间,他每每跃上骏马突阵,横厉无前,打得敌人人仰马翻。咸丰六年,罗泽南战死后,巡抚胡林翼推荐李续宾代领其老师手下的湘勇。特别是咸丰八年九江之战,李续宾与兄弟李续宜等人殊死奋战,终于攻克坚城,杀掉了太平军守将林启容以及近两万守军。为此,清廷加其巡抚衔,赐黄马褂,许以专摺奏事。由书生而封疆大吏,短短八年时间,李续宾算是实现了帝国时代知识分子的个人抱负。
  本来攻下九江后,长年征战在外的李续宾出于孝顺,已经请假回家省亲探视父母。行至湖北,恰值陈玉成部下太平军攻陷麻城、黄安,李续宾即率兵把对方击走。由于当时他名望太高,京中诸官均推荐他重新领军,暂停休假。胡林翼本人正急于在安徽开拓,就在调都兴阿、鲍超两军从宿松趋往安庆的同时,又调李续宾从英山往太湖方向移动。李续宾闻调即起,留下其弟李续宜将兵守武昌,他本人提八千湘军起行。恰遇曾国藩复起视师,他抽出一千人与老上司。到太湖后,听闻署安徽巡抚李孟群在庐州兵败的消息,李续宾哪里有难哪里上,马上改道赴援。
  李续宾这七千人有“兵胆”,一路克捷,连下枫香铺、梅心驿,收复太湖、潜山、桐城、舒城等地,直扑庐州。
  陈玉成不敢怠慢,在调李秀成将兵去救庐州的同时,他本人先率军急行,在庐江县一带派部扎营,准备包抄湘军后路。同时,有捻军数万来援,与太平军一起堵住了从舒城方向可能来援的清军道路。
  太平军在三河镇筑有一城,外列九层堡垒,凭河设险,正挡住李续宾前行之路。
  此时的李续宾,由于日前攻下城池后留兵守卫,手中仅有五千人马。虽人员不多,湘军以一当十,奋勇冲杀,攻克三河防线九层堡垒,杀敌七千余人,而湘军也阵亡一千多人。
  清军后援不至,太平军与捻军大集,共十来万优势兵力,连营十余里,夹围了李续宾的湘军。如此一来,湘军被太平军来个反包围。其实,李续宾进攻三河之前,其手下同知丁锐义就劝他:“孤军深入,留兵回城,分力之半,死伤复多,士疲将骄,贼援将集,而我军贪进不已,正所谓强弩之末也。假如贼军断我饷道,舒、桐等城守兵太少,见胜则怠,见败必溃,不如退师桐城,休息待援。”李续宾图功心切,自视过高,不听。
  面对二十多倍于自己的湘军,如此一来,湘军诸将内心发慌,退守桐城,李续宾不允。
  11月15日凌晨时分,李续宾召集部众,开始突围。一路血战,至樊家渡时,天色已亮,忽然四起起浓雾,太平军趁势从四面八方会同捻军分队包抄,湘军惊溃,多名将领在阵中被杀。
  李续宾冲荡苦战,手中刀已经杀残,仍不能杀出重围,敌军大有愈杀愈多之势。
  营垒皆破情势下,有将校劝他跟随残兵之后,众人保他血战溃围。李续宾沉吟片刻,坦言道:“军兴十年,总以退走败还损国威严。我前后数百战,出队即不望生还。今日我抱必死之心,不愿从我者可自觅活路。”
  将士感泣,皆高声呐喊:“愿从公死!”
  薄暮时分,李续宾率残众开垒击敌,击杀数十百人,其弟总兵李续焘和副将彭祥瑞皆战死,仍不得脱。
  李续宾急忙下马,烧毁所有与朝廷来往书奏文件,大叫“不可使宸翰污于贼手!”然后,在其手下四面拼残力与敌军死拼的间歇,他自缢于树枝间。《清史稿》写他“跃马驰入贼阵死之”,是为了渲染他的英勇无畏。其实,李续宾自缢,才真是横下一条心要殉国。跃马入阵听上去很壮烈,但有受伤被俘受大辱的可能性,而他自缢一死,完全把生命的主动权操于自己手中,真真一个好汉子。
  三河一役,除李续宾等主将以外,二同知(包括曾国藩之弟曾国华和丁锐义)、一知府、一知州、一知县以及数位道员、文官,皆战死于阵中,近六千湘军,全部壮烈阵亡。
  咸丰帝闻李续宾死讯,泪洒龙颜,亲手书敕:“惜我良将,不克令终。尚冀忠灵不昧,李年生申、甫以佐予也!”赠总督,谥忠武,极尽哀荣。
  但是,三河之败,湘军丧之近六千精兵强将,元气大伤,受挫极深。
  浦口与三河的两次大胜,对于太平天国而言,无异于注射了十支强心剂,天京城内的洪秀全等人兴奋莫名。天京、安庆转危为安不说,也打得清军畏首畏尾,使得他们各处的进攻都呈停止态势。
  所有这些胜机,完全归功于陈玉成和李秀成这两位新锐统帅。二人出手不凡,给世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从胜利走向胜利——太平军二破“江南大营”及东征苏常
  在太平军浦口与三河大胜的几乎同一时间内,由于共震效应,大清国四处开锅一样,乱起纷纷——贵州、湖南苗民四处杀伐,云南回回头子杜文秀围攻昆明,河南、山东的捻军数十万人东奔西驰,四川也有云南贼闯入杀戮,清廷急得口干舌燥,忙得四脚朝天。
  1859年4月,洪秀全族弟洪仁玕来到天京,很快就被加封为“开朝精忠军师顶天扶朝纲干王”,洪教主让这位亲戚总理天下政军要务。
  虽为书生,这位洪仁玕比起洪秀全两个土老冒哥哥强得多,在他主持下,“天朝”进而封陈玉成为“英王”,李秀成为“忠王”,蒙得恩“赞王”,李世贤“侍王”,杨辅清“辅王”,林绍璋“章王”。这些封赏,作为洪仁玕“新政”的一部分,总算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
  为了急于显示自己能力,洪仁玕呈献《资政新篇》,从政治、经济等方面多有规划,兴利除弊,很有见地,但大多属于纸上谈兵,在洪秀全的“太平天国”内根本行不通洪仁玕那些西洋“新事务”。而且,洪秀全对于《资政新篇》中提出的“诫杀”十分不满,亲自批示道:“斩邪留正,杀妖杀有罪,不能免也!”这位邪教头子满腔杀气,任谁也不能销减半分。但从实际上讲,洪仁玕才学,尤其是中文方面的功底,却也很寻常,这可以从他为洪秀全所拟的一封歌谣体诏书中可以窥见一二:
  “朕诏某某等知之:天父天兄太平天,太平天国万万年。兹据玕胞恳裁定,节气平匀义更全。朕今诏明甥等,朕乃太平天子,自庚申年天父天兄下凡带朕作主,创开天国、天京、天朝、天堂,永无穷尽。朕今再诏天历,首重孝顺那(爷),七日礼拜福禄加。二月初二谢爷爷,谢爷差朕斩妖蛇。三月初三爷降节,从此万国归爷妈。正月十三哥舍命,普天铭感福山河。二月廿一哥登极,亦朕登极人间和。九月初九哥降节,亦朕降世记当初。七月廿七哥捐命,天朝代代莫忘过。每年六节注明顶头,永远如是,自辛开年一直传去千年万年万万年,永无穷尽。甥们遵诏,爷哥带朕坐江山,天历流传如循环,辛开起头传永远,永不改元诏再颁。” (《金陵汇略》)
  诏中“玕胞”即指洪仁玕,“甥们”指幼东王杨有和、幼西王萧全福。见此诏的太平军中读书人和天京居民,无不暗中掩口而笑。
  总之,由于太平天国上层处于相对的平稳团结期,军事行动也越来越顺利。
  破了江北大营,江南大营仍旧在天京眼皮子底下,太平天国的首都仍是处于清军包围之下。为此,李秀成想出“围魏救赵”之计,他自率一支大军自浦口杀向芜湖,然后与他的堂弟左军主将李世贤分别往浙江行进。连陷安吉、长兴、湖州后,李秀成留李世贤一军留守湖州一带做牵制之用,他自己提一军冒穿清军兵服,沿莫干山东麓,直向杭州杀去。
  1860年3月10日,一路潜师深入,李秀成已经行至良渚。3月11日,太平军忽然出现在杭州武林门外。杭州将军瑞昌五雷轰顶一般,根本没料到太平军会鬼神一样出现在杭州城外,他即刻下令士兵关闭城门死守。
  太平军并不着慌,几天内稳扎稳打,在不断进攻武林门和钱塘门的同时,攻占了南屏山的玉皇山,紧紧包围了杭州城。
  像往常攻城一样,李秀成指挥太平军在清波门外的戚家园下面挖掘地道,准备潜入城墙根下塞填火药炸城。为声东击西,太平军在馒头山用各处挖掘的盛满尸体的棺木垒起无数座营盘,其中只留少数被俘居民敲锣打鼓吸引清军注意力,害得清军浪费了不少炮弹轰打空营。
  清朝浙江巡抚罗遵殿文人出身,不擅布兵,只下令兵士死守。来援清军各路进展缓慢,磨逼蹭痒痒。即使到达杭州附近,眼看太平军势大,就谎称道路不通,远遁躲避。
  李秀成抓紧时间指挥太平军攻城。3月19日,清波门黄泥潭一带城墙被炸毁,千余名太平军将士鼓噪而入,杭州城陷。巡抚罗殿遵、盐运使缪梓以及杭州知府马昂霄等几十名方面大员和地方官员阖门自尽。杭州将军瑞昌率兵死守内城,由于太平军此次不是真想长期攻占杭州,所以内城未被攻下。
  听闻杭州被攻占,咸丰帝忧愤至极,立刻下诏催使江南大营的和春和张国梁派兵去救。这一下,正中了李秀成的“调虎离山”之计。
  听闻和、张二人派总兵张玉良率一万三千精兵从天京往杭州来援,清军兵势已分,3月24日,李秀成主动撤出杭州,直奔安徽,并于4月8日占据了皖南入江苏的要地建平(今郎溪)。然后,集体密议后,太平军诸将分五路,直扑天京城下。具体安排是:陈玉成自全椒南下渡江,经江宁镇杀向板桥;李秀成从溧阳、名容直杀淳化镇、紫金山;李世贤自常州、金坊杀向天京北门;杨辅清自高淳杀往秣陵关、雨花台;刘官芳自溧阳趋往高桥门。
  各路军势如破竹。5月5日,天京城内外太平军十余万人里冲外杀,把得胜门至江边的清军数十座营垒尽数踏平,一上午就杀掉清军一万余人。(由于分兵四出,江南大营只有四万兵。)清将张国梁派军驰援不得进,就拆毁上方桥,准备固守城东的小水关大营。结果,太平军当夜集军猛攻,火药轰发,杀声阵阵,奋不顾身的四面杀至,江南大营,第二次被太平军击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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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不算完,清军江南大营统师和春以及提督张国梁,双双身亡。
  张国梁乃广东高要人,原名张嘉祥,他十八岁即入天地会为乱,曾结众窜入越南等地杀人越货。后来他被广东按察使劳崇光招安,一变而成为“剿贼”干将。自隶向荣帐下后,张国梁数年苦战,由广西而湖南,由湖南而湖北,由湖北而江苏,可以说是太平军的死对头。咸丰八年时,他已经因功得授江南提督。数年之间,“大江南北诸军,贼(太平军)所畏者,惟(张)国梁一人。”江南大营溃后,张国梁自镇江驰至丹阳,纵马率军与太平军血战,身中多创,自知不免。取怀中印绶令从官逃走,向北京方向大呼“臣已尽力!”然后拍马跳入江中自杀。咸丰帝得报,总希望这员猛将不死,数月不忍议恤,但奇迹最终没有发生。清廷追赠太子太保,谥忠武。但是,张国梁尸身一直找寻不到。后来,李秀成被清军生擒,告称说张国梁因神勇敢战,为太平军敬服,当时礼葬于丹阳尹公桥塔下,到那时,他的遗骸才被清政府加以厚葬。
  
  至于和春,字雨亭,满州正黄旗人,赫舍里氏,正牌贵族出身。此人也是自广西拜上帝教起事后就跟随向荣,一路与太平军厮杀过来。向荣死后,他受诏代其为钦差大臣,督办江南军务。此人险刻自负,多与副手张国梁不睦,江南大营之失,与他指挥不力有很大关系。小水关大营被破前,有随员劝他退往镇江,他全然不知大祸临头,故作临危不乱,还脱鞋上床睡觉以装镇静。俄顷,枪炮大作,太平军喊杀阵阵,这位嗜吸鸦片的统帅竟然真的鼾声大作睡得香。幸亏其外甥以及一帮亲随将领保护,和春才在泥泞夜雨中苍惶逃得性命,但一切重要文件及奏札,丧失一空。逃至丹阳,未及喘气,太平军追兵杀到,张国梁阵亡。和春侍卫众多,拼死杀出血路奔逃至常州,半路受伤,摔得半死。心灰意冷之下,知道自己再活下去也大罪难逃,和春在浒墅关营房里以烧酒吞生鸦片,自杀身亡。清廷念他数年征战,以“血战捐躯”来算,给了他死后一个大面子,谥忠壮。
  
  福兮祸兮。江南大营二次被击溃,统帅和春自杀,勇将张国梁战死,清廷似乎丧失了两根大栋梁。但是,正是和春之死,给予了曾国藩和湘军最大的历史机会!
  
  曾国藩自他组织“湘军”抵抗太平军以来,手下军将、幕僚建功立业,但他本人的仕途一直不顺。咸丰七年春,战场上的不顺加上个人的烦恼,他以回家守丧为名,回老家湘乡呆了近一年半。这段时间内,太平军在江西的势力大幅度萎缩,瑞州、湖口、铜陵、九江等地相继克复。形势大好之下,曾国藩按捺不住大显身手的冲动,很想重新出山。此时,其好友胡林翼上折,奏请朝廷让曾国藩“夺情”视事。在骆秉章等人的附合下,清廷起复曾国藩,给他一个“钦命办理浙江军务前任兵部侍郎关防”,并未实授给他任何实职。三河大败后,湘军士气极其低落,曾国藩强自硬撑,总算熬过这道大坎,重新招兵买马,培训新兵。正当他提此新旅向福建进发时,恰值“出走”的石达开自江西、福建交界处窜向湖南,进攻宝庆府。如此一来,湘军中士气低落,人心思动,因为有不少人的老家正是宝庆府。眼看自己手下多数为新募之兵的队伍人心惶惶,曾国藩一筹莫展。关键时刻,还是老友胡林翼出面。他说服满州贵族、时任湖北总督的官文上奏折,希望朝廷授曾国藩为四川总督。这样一来,曾国藩便立成有实授之官的封疆大吏,又可以率军往四川兜截很可能杀入川地的石达开。清廷高层经过研究,结果,只下令让曾国藩率军入川,却不给他四川总督的职位。曾国藩郁闷至极,便以休整为名,在路上拖延行程,非常不情愿进入蜀地。恰好,石达开攻围宝庆府失败后,并未入川,而是向南方折返,曾国藩终免四川之行,继续留在东南一带对付太平军,得以进行他的“大事业”。
  
  不仅曾国藩自己纳闷,当时和后世的人都纳闷,出于老曾手下的江忠源、胡林翼、刘长佑等人,都早于曾国藩当上了巡抚大员,为什么反而他们的老上司曾国藩一直为清廷所抑,迟迟不予实授呢?笔者忖度,曾国藩坏事就坏在他率湘军开拔之初的那份张扬的《讨粤匪檄》上,其中“卫道”(保卫孔教)意味太浓,“勤王”(为皇帝效力)之意淡然,使得满清高层对这个湖南汉人充满了疑忌。
  
  说起曾国藩没能及早当上督抚的事情,学者、专家们大多讲这件事情:咸丰四年,湘军攻占武汉后,咸丰帝大喜,“不意曾国藩一书生,乃能建此奇功!”要任命他为署理湖北巡抚。结果,大学士祁寯藻说他坏话:“曾国藩以侍郎在籍,犹匹夫耳。匹夫居闾里,一呼,蹶起从之者万余人,恐非国家福也”,致使咸丰帝收回成命。此事详细见于薛福成的《书宰相有学无识》,但他当时没有点出说曾国藩坏话的是谁。范文澜先生后来引用此史料,言之凿凿直说,认定讲坏话的那个人是祁寯藻。其实,只要看《清实录》,就悔知道曾国藩上表奏告收复武汉时,祁中堂已经回家修养,最有可能说曾国藩坏话的是当时的军机大臣、工部尚书彭蕴章。
  
  否极泰来。正是和春的死亡和江南大营的二次溃败,上天赐给了曾国藩一次绝佳的历史机遇。和春自杀后,时任两江总督的何桂清也兔子一样狂逃不止,太平军凭锐乘胜,连克丹阳、常州、无锡、苏州、江阴、嘉定、青浦、松江等地,整个苏南地区除上海以外,基本都为太平军所占领。如此大溃之下,江南地区急需一员德高望重的官员代替何桂清充任两江总督,于是清廷想到了胡林翼(时任湖北巡抚)。幸亏时任协办大学士的咸丰宠臣肃顺有才略,他劝皇帝说:“湖北之事,全赖胡林翼,不可轻动。不如用曾国藩为江督,如此,长江上下游均有得力之人。”
  
  四顾无人之下,咸丰帝只得放弃前嫌,下诏实授曾国藩为两江总督。(咸丰十年四月十九日任命曾国藩为“署两江总督加兵部尚书衔”。六月二十四日方实授他为“两江总督”,又加“钦差大臣督办江南军务”。)所以,如果和春不死,何桂清不换,江南大营不溃,曾国藩只能撅着屁股在安徽搞“开拓”,苏南地区与太平军直面交锋根本没有机会,这样一来,也就没有日后湘军的一支独大。
  
  军政大权在手后,曾国藩雷厉风行,把办事不力的非湘军系的皖南督办、浙江巡抚、江苏巡抚、闽浙总督、江南团练大臣以及江北团练大臣皆加以参罢,最终使得“湘系”成为当时清朝最炙手可热的政治、军事力量。特别一提的是,北京城中的肃顺,虽然此人身为满州贵族,日后慈禧把他杀掉后对此人又加以极力抹黑,但他绝对是个治国得人的干才,曾国藩、胡林翼、左宗堂等日后叱咤风云的汉人高官,均由他竭力上荐才能最终得以运用,而西太后这个阴险妇人也不因人废言,后来她杀掉了肃顺,对曾、左等汉人仍旧加以重用,才使满清国脉又存续了数十年之久。
  
  再转回头说太平军动向。
  
  江南大营的二次得破,太平军上下情绪高昂。1860年5月15日,李秀成自统数万大军东征苏常地区。仅仅用了一个多月时间,除上海弹丸之地外,苏南所有地区尽为太平军攻克。
  
  苏常不仅仅是赋税大区,又为数省咽喉要地,至此,这一广大地区每年近二百万石的漕米供应,再也抵达不了清朝统治的北方地区。而太平军方面,由于手中钱多粮多,可以大量从洋人手中购买新式武器,又可养大量新兵,所以,李秀成得以扩军充众,不断壮大力量。
  
  1861年底,李秀成率领二十多万太平军,第二次攻克杭州,清朝浙江巡抚王有龄、署布政使麟趾、按察使宁曾纶、提督饶廷选、总兵文瑞等数十大员,不是自杀就是被杀,布政使林福祥等人被活捉。
  
  坚守内城(满城)的杭州将军瑞昌这次再无上次好运,太平军利用人海战术,踩着叠尸攻城,终于攻陷杭州内城,瑞昌等将领自杀,几万满人兵眷皆被屠戮一空。
  
  不过,李秀成敬重巡抚王有龄的为人,厚殓其尸,给船15只,白银3000两,释放其亲兵500人,让他们船载王巡抚棺木回乡安葬。
  
  浙江广大地区的丧失,对清廷又是一个重大的政治、经济打击,这意味着每年100多万石漕粮的断绝和军储之资的进一步匮乏。先前两个江南大营存在时,浙江每年可供70多万两饷银,所以,杭州等地一失,曾国藩大叹其穷,悲叫“东南饷源日涸”。由于浙江与江西、安徽为邻,杭州等地的丧失严重威胁到清朝在江西、皖南的统治。宁波被太平军攻陷后,清廷更是紧张得要命,因为如此一来,太平军即可入海,北攻北京,南攻广州。
  
  显然,李秀成、陈玉成大展拳脚之时,正是曾国藩等人窝心忧叹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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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5 20: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那个香港来的胖子
  ——洪仁玕与《资政新篇》
  基于教科书传达的误解信息和浅薄电视剧给我们的印象,大多数人总以为太平天国后期自香港到南京的洪仁玕是个满腹洋墨水的精干人,想象之中,他肯定是个一嘴英国话和香港白话的清瘦之人。
  
  其实,如果仔细读过当时英国驻上海领事馆翻译官富礼赐的文章,就会知道这位太平天国的“总理”、干王洪仁玕,其实是个性情活泼的胖子。此人天性乐观,好饮葡萄酒,喜用刀叉吃西餐,绝对是个随和的洋化人物。
  
  富礼赐是与洪仁玕同时代的人,他和这位干王见过好几面,所以他的描述肯定是真实的。一般来讲,嗜酒的胖子总给人以意志薄弱之感,很少能让人与那位撰写太平天国后期“革命”纲领《资政新篇》的精明人联系起来。而且,如此一个温和的好人胖子,也会干出当着“洋和尚”(美国传教士)郭秀全的面把他的仆人脑袋亲自砍下来的“暴戾”行为。历史上的个人,做作所为非常复杂,远远超出我们温室时代普通人的想象力。
  
  洪仁玕是洪秀全同高祖的族弟。早年经历,基本与洪秀全一样,五六岁时就读书,到近三十岁仍旧屡考不中,只能到处去农村当塾师糊口。洪教主早年创教时,也常常与这位族弟密议,两个人捧本《圣经》玩命钻读。洪秀全到广西去,小他九岁的洪仁玕因家人劝阻,未能成行,反而去清远一带去教书谋生,当时他也想不到族兄去广西那穷旯旮会混出个“大茶饭”来。
  
  中间有段时间,洪秀全回广东,与洪仁玕相会多次,见这位族弟在清远教书混得不错,说不动他与自己去广西,也没再坚持。
  
  金田起事前,洪秀全派人回家搬运自己家族人员,洪仁玕在清远,也没有随同族人过去。
  
  等到清政府知道了洪秀全这个“逆首”的真名,自然到他老家抓人。与洪秀全同族的洪仁玕这才感到害怕,想逃往广西。待他1851年到浔州时,洪秀全一批人已经打到永安。
  
  洪仁玕见到处清军设卡,只得沿原路折回广东。四处躲藏之余,洪仁玕差点找个水塘“自裁”了。
  
  1853年,他跑去香港,混入教堂给洋教士当中文教师。后来,听得“太平天国”在南京,他马上往上海赶,想去找“洪天王”。结果,当时战事吃紧,道路不通,上海的“小刀会”兄弟也不相信他是鼎鼎大名洪“天王”的弟弟,根本不予理会。无奈之下,洪仁玕只得在上海洋人学馆以学历算为名磨蹭了一段时间,最终又返回香港。
  
  此后数年,他在香港苦学英文,研习西方的文化和制度,并在1859年在洋教士出钱资助下再次向南京进发。
  
  千辛万苦之后,他终于进入“天京”,与洪秀全相会。
  
  当时,杨秀清被杀,石达开出走,万事忧心。洪天王见洪仁玕这么一个洪姓弟弟远道而来,喜出望外,立刻封他为“干天福”。一个月不到,就又加封这位洪姓族弟为“天国开朝精忠军师顶天扶朝纲干王”,总理政事,基本就是让他接过先前杨秀清那一套大权。
  
  为平息众人心中怒气,洪秀全不得不在不久之后加封陈秀成为英王,李秀成为忠王。
  
  相比容闳那些真正在美国受正统西方教育的“海龟”,香港来的洪仁玕也就是半瓶子醋的“海带”而已。自始至终,与所有“海龟”、“海带”一样,洪仁玕施行的一直是一些脱离实际的措施。
  
  为了向“天王”哥哥显示才学,为了平息太平天国高层将来对他的不服气,洪仁玕自然要玩点真格的。于是他到天京没有多久就上呈《资政新篇》,当然,其中不少内容都是他早就在香港拟好的。从当时来看,洪仁玕的提议和想法不可谓不新。他开就洋洋洒洒说“时”论“势”,举俄罗斯和日本为例,认为“太平天国”要成大事,就应该顺应世界潮流。这个想法,与日后的广东人孙中山想法其实完全一样:
  
  “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易,逆之则亡。”
  
  《资政新篇》主要有三大类:风风类、法法类、刑刑类。
  
  风风类,主要讲要移风易俗,大力推广基督教的宗教善意。当然,这一类最主要的,是洪仁玕建议以西方“有用之物为宝”,如火船、火车、钟表、电火表、寒暑表、风雨表、日昝表、千里镜、量天尺、连环枪、天球、地球等物,其实是欣羡西方物质文明,确有“进步”意义。
  
  法法类,即洪仁玕建议仿效西方政治经济制度,发展生产,开拓经济,开拓交通,兴办银行,鼓励发明,同时他建议严谨的基层乡官制度,增设监察机构,同时对洋人通商来往坚持“信义”二字。
  
  刑刑类,自然是要实行西方那种司法制度,矫正从前“有沿人无沿人”的弊政,并想出“禁朋党之弊”一说。(洪仁玕大概还不十分理解西方“三权分立制”,所以他没有提及这方面内容。)
  
  总而言之,洪仁玕的这篇东西,确实是一部明显带有法制与民主色彩的政治改革方案,其中不仅有发展资本主义的经济政策,还有平等独力的外交方针,也有有关教育文化与社会事业方面的真知灼见,可以说是近代中国人睁开半只眼看世界的一篇好文章。
  
  从积极方面看,洪仁玕这些远大“理想”,其实与日后的满清“洋务派”不谋而合,而且他的某些见识也比日后的魏源要高出不少。而且,在时间上讲,《资政新篇》的颁布比日本“明治维新”早十年,比“戊戌变法”早四十年。在中国资本主义萌芽的清朝末期,如果其中的建议得以真正施行,肯定会对中国社会产生振聋发聩之效。
  洪秀全本人对族弟的这些主张不甚了了,但明确反对其中“缓于诛杀”的条议,除以此外,照准颁行。
  
  虽然《资政新篇》被当作“天朝”政纲加以刊示,但在洪仁玕实际的执政时期内(1859-1862)根本就是一纸空文。这是因为,军务和战争是当时太平天国最最迫在眉睫之事,在外大将如陈玉成、李秀成又从心理上瞧不起他这么一个“书呆子”,所以他的建议没有一条落实到实处。
  
  本来,洪仁玕由于精通英语,与好多洋教士关系密切,并把美国教士罗孝全请到了天京。1862年,随着洪仁玕杀死罗孝全仆人一事的发生,加上罗孝全觉得自己想在太平天国宗教上独掌大权的幻想落空,这个“洋和尚”愤然出走,此后在媒体大肆攻讦洪仁玕。加之,因为一些请求遭拒,洋人们对洪仁玕的印象也一落千丈,纷纷认定他是很狡猾的太平军谋士,“其理论,其行为,均不甚正大,彼之著作,不过是笼络外国教士之手段而已。”(英国驻华公使普鲁斯)
  
  1862年下半年起,由于援助安庆失败,洪秀全基本上不再信任洪仁玕,这条老“海带”只能一直陷于忧懑的状态。直到洪教主临死,托付无人,他才想起这位族弟,临终托孤,让他力扶幼主。
  
  从太平天国角度讲,洪仁玕晚节不错,是条汉子,城破被俘后,贤贞不屈,还以“文天祥”自比,虽然不脱书生迂腐和不论不类,倒很是有气节可言。
  
  罗尔纲先生把二破江南大营和太平军开拓苏浙的功劳算在洪仁玕头上,其实有过公允哪些事儿均是陈玉成、李秀成等将领所为,洪仁玕不晓兵略,根本没能力指挥大局。
  
  
  客观评价洪仁玕,还是句老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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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5 20: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
  ——太平军二次“西征”的失败与陈玉成之死
  
  1862年6月4日,河南延津一片开阔地气氛肃穆。清军辟出一块行刑场,近三千兵马把场地团团圈住,如临大敌。
  时为镶黄旗满州都统兼正蓝旗护军统领加兵部尚书衔的满清贵臣胜保,怀搂一个绝色女子,四仰八叉地半躺半坐在兵士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个雕花坐床上面,满怀恶意地望着刑场上被捆缚住的受刑人。
  即将受刑的男子人非常年青,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身玉立,一头黑发散披,神色勃勃不屈。这位好汉不是别人,乃太平天国鼎鼎大名的英王陈玉成!
  军中师爷趋前,低声喝问:“陈逆临死之前,有何话要说?”
  陈玉成微微一笑:“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
  在此清朝将士以及行刑士兵,闻言均凛然为之动容。
  胜保鸦片瘾上来,鼻涕眼泪齐流,呵欠连连。同时,他怀中被吓得面无人色的美人,也令他欲火中起。这位绝色女子,正是刑场上陈玉成之妻。胜保本人乃举人出身,满洲镶白旗人,曾在宫内作过侍讲、内阁学士。虽是文士底子,此人人品极差,粗蠢刁蛮,行为举止远远不如草寇出身的满清大将张国梁、冯子材等人。
  见刽子手开始动手凌迟陈玉成,胜保狞笑,睁大眼睛仔细看。看了片刻,由于抵抗不了鸦片烟瘾,他摇晃起身,拎小鸡一样把身边美人掖起,临行时搁下一句话:
  “慢慢割这个逆贼,让他多受些苦!”
  言毕,胜保离去。
  行刑两位士兵见胜大帅走远,又见监刑官朝他们使眼色,心领神会地互相点点头,低声对身上已被割数十刀血流遍体的陈玉成说了声:“英王好走!”
  然后,刽子手一刀直捅其心,给了这位英雄一个痛快死。
  
  自古英雄出少年
  陈玉成,广西藤县人,父母早亡,出身贫苦。“金田起义”时,他年仅14岁,就与叔父陈承瑢参加了太平军,绝对的 “童子兵”。
  12年中,他从普通一兵成长为力撑太平天国半壁江山的“英王”,真可谓是一部传奇故事。
  从军后,陈玉成只是随营移动而已。最初的两年,他并未参加过真正的战斗。太平军定都天京后,他在左四军当“正典圣粮”,也就是高级司务长。真正加入行军打仗行列,始于1854年的太平军第一次西征。当时,陈玉成在韦昌辉之弟韦俊手下做事。
  武昌围攻战斗,十六、七岁的小将陈玉成率五百多太平军攀城而上,奋勇先登,第一个杀上武昌城头,首建头功,一下子就被升为“殿右三十检点”。而后,九江战役中,他引军趋至九江,配合林启容苦守九江,牵制了湘军很大的军力,终于使得石达开在鄱阳湖全歼曾国藩水师。
  1856年,清军江北大营、江南大营向南京紧紧施压,时为冬宫正丞相的陈玉成受秦日纲统领,与李秀成一起赴援镇江。陈玉成置自己安危于不顾,乘飞舟在江上冒死扬帆飞驶,冒着枪林弹雨,抵至镇江城中,把进攻计划尽告守将吴如孝。结果,太平军最终内外夹击,成功解掉清军对镇江的包围。
  而后,他与李秀成等人联手,在攻破江北大劳后,力克扬州,把清军大将吉尔抗阿打得溃不成军,迫使这位清将不得不拔枪抵胸自杀。
  再接再励之下,江南大营也被太平军攻占,陈玉成率军猛追清帅向荣,并把他包围于丹阳城内。几年来一直和太平军苦斗的向荣受不住如此打击和羞辱,上吊自杀。
  天京事变后,名王良将死掉好几个,石达开 “出走”,太平天国的征杀重任忽然落到陈玉成身上。特别值得关注的是,陈玉成乃天京事变中北王韦昌辉杀东王杨秀清时最得力的助手陈承瑢的亲侄子。洪教主凡事都阴坏,惟独不怎么搞诛杀九族那一套。无论秦日纲的几个兄弟,还是韦昌辉之弟韦志俊,在天京事变后并未被逮诛,这是太平天国与“封建王朝”惟一的最大的区别。当然,这并非说明洪教主本人多么宽厚容人。当时,形势紧逼,用人要紧,洪秀全不可能再杀自己人。而被诛诸人的亲属深知自己与清廷不共戴天,也只好硬着头皮硬挺下去。这些人,搞好变成陈玉成,搞不好只能当韦志俊(最后向清军投降并充当急先锋)。
  他不负重望,与李秀成一起,在1858年秋天二破江北大营,打通了浦口与南京之间的交通线,攻克清军一直坚守的重镇六合。
  紧接着,陈玉成与捻军联手,于1858年年底取得三河大捷,一举消灭了湘军悍勇的李续宾及其部下六千多人,名扬海内。
  1859年2月,陈玉成破庐州,生俘清朝巡抚级大员李孟群。
  劳苦功高之下,他受封为“英王”。这位英王果然英勇不凡,在李秀成协同下,陈玉成率领太平军二破清军的江南大营,逼得清朝在江南的统帅和春服鸦片自杀。
  数年之间,陈玉成之所以能一步一步登上“英王”之位,绝对是积功而至。而他的连连克捷,也绝非是“好运气”使然,乃是他治军有方、行军有道。他在战略战术上,有其特别独特的避实就虚、迂回包围、灵敏快速、声东击西以及“回马枪”等等不同凡响的大手段。为此,曾国藩等人对陈玉成深为畏惧,直言“(陈玉成)自汉唐以来,未有如此贼之悍者”。
  畏之惧之,清军总想擒杀陈玉成才安枕。
  
  二次西征的苦涩
  太平军第二次西征,始于1860年秋(有学者认为根本就没有二次西征)。
  二破清军江南大营后,太平天国众将众王在天京会议,决定兵分两路直取武昌。陈玉成率北路军,连下霍山、英山,挺入湖北,占领蕲水、黄州(今黄冈)。黄州落入太平军之手,此地离汉口仅仅一百多里。太平军南京的一支由侍王李世贤和辅王杨辅清率领,在安徽宁国府、徽州、休宁一带进展顺利。
  李秀成一只部伍由于天气原因出发较晚,1860年10月下旬才自太平府(今安徽当涂)出发,于年底攻占羊城栈领,特别接近在祈门扎大营的曾国藩。当时,曾国藩是险过剃头。由于太平军仅离营地八十里远,手下兵少,又无险阻恃凭,曾爷只能故伎重施,立刻写下“遗嘱”做自杀准备。可巧的是,曾爷的“遗嘱”,几乎等于每次都成为“救命符”。李秀成鬼使神差一样绕祈门不攻,直接去了江西,曾大人又从地狱门口返转回来。
  李秀成之所以不攻祈门,乃从军事常识出发,他认定曾国藩这么大的清朝官员,在祁门大营那里肯定有重兵防守,根本没料到祁门十那么空虚。曾国藩手下湘军主力皆四处抵战,大营里其实没有多少人马。无论是李鸿章(时为曾国藩幕僚)还是左宗棠,私下都认为曾国藩的皖南祁门大本营是“绝地”。倘若太平军倾力进攻,即使不能俘杀曾国藩,仅仅把这个湘军“总司令”围困于这个万山从中的“窘乡”、“绝地”,过了多久,江北湘军势必来救,太平军大可迎头痛击,那样的话,整个战场局势一定立刻改观。
  但是,命运的天平,再次向曾剃头一方发出倾斜。
  就这样,李秀成一支军队迅速推进,把江西的吉安、瑞州等等重要城市一攻而下。1861年6月15日,近三十万太平军大军挟胜直克武昌县(今湖北鄂城)。如此一来,看上去武昌肯定要被太平军攻占。
  可惜而又可惜的是,3个月前的陈玉成以及3个月后的李秀成,均是拥大军杀至武昌外围后驻足不前,然后绕之而过,舍弃了这一个太平军西征最大的目的地不打,转走他方。这,又是为什么呢?
  原来,太平军两次武昌不攻,均是太平天国的“洋兄弟”从中做梗。抛开南北路太平军会师时间没有把握好这一方面不谈,陈玉成、李秀成最大的失招,在于他们盲信洋人。
  英国参赞巴夏礼在1861年3月亲至苏州去见陈玉成,软中带硬的“劝说”太平军不要打武昌,因为英国在当地有很大的利益,如果太平军进攻,难免与英国利益冲突。同时,巴夏礼向陈玉成散布假消息,说李秀成连江西都没进入,根本来不及与陈玉成部一起攻打武昌。陈玉成这么精明的人,却不知为何特别相信洋哥们。他留下赖文光守黄州,自率大军向麻城一带进发。听说安庆告急后,他率大军回援安庆,往集贤关进发。
  李秀成到达武昌县之后,英国汉口领事金执尔也借生丝被扣事件来交涉,劝李秀成不要进攻武昌。李秀成也信洋哥们,他又不知道陈玉成部队的情况,就托金执尔带两封信给干王洪仁玕和在黄州的赖文光。结果不必讲,金执尔假装应允,转头就把两封信销毁,消息根本没有送达。
  假使李秀成在当时能与黄州的赖文光部联合作战,攻克武昌基本是百分百成功的机率。但他轻信洋人,由此转入江西,向浙江杀去,最终攻破重镇杭州,从此专意经营苏浙二地,对安徽等地战事进展大不以为意。
  二次西征的太平军出发后,洪秀全洪天王在天京不仔细研究行兵部阵和战略指挥,反而连下两个诏旨,大肆宣扬他两个“吉梦”,一是梦见收取大批城池土地,二是梦见自己打死六只猛兽,真不知是愚民还是自愚。由于两份诣旨十分有搞笑价值,现摘录如下:
  爷哥朕幼坐天朝,天下太平天兆诏,老幼男妇见天兆,太兄预诏验今叨。二月初七朕妈见,东西南王去诛妖,金龙殿前呼万岁,去打苏州实勤劳。于今苏福即收复,陈三妹亦蒙天教。九月初六早五更,蒙爷降梦兆以成,朕见无数天兵将,进贡圣物宝纵横,在朕面前虔摆列,朕时含笑欢无声。今天十三早五更,蒙爷降兆收得城,朕喊天下无弃土,亲降诏旨天将听。天酉朕上天,爷哥带朕诛逐蛇魔,两边天使天将护朕战逐。朕战困倦时,重重天将天兵护卫服事,睡醒又战,回回如是。爷哥带朕战逐蛇魔,无数天将天兵扶住朕身,万样有人,故朕那时 [唱]曰:朕睡紧都做得王,坐得江山。因上有爷哥出头作主带紧,下有子暨胞弟妹夫及众天使扶紧,故当前预诏如是也。本年二月初七日晚三更,朕妈梦见东王西王南王三人在金龙[殿]呼万岁,奏去打苏州,又安朕妈曰:伯妈宽心,带紧媳及女安福莫慌,我们去打苏州,有哥作主,伯妈宽心。梦兆如此。九月初六早五更,朕见无数天将进贡爷哥朕,虔将一概进贡宝物摆列朕面前,朕含笑欢喜。梦兆如此,今天十三早五更,朕见天将天使奏朕收得城池地土。朕命他作多营盘,又大喊这天将曰:天下无弃土,普天下大通是爷哥朕土,通要收复取回。天将奏曰:遵旨。梦兆如此,甥胞们欢喜顶江山,命史官记诏也。钦此。
  (《天王收得城池地土梦兆诏》)
  今早五更得梦兆,蒙爷差朕诛虎妖,该死四虎二乌狗,普天欢喜扶天朝。爷哥显圣蛇兽绝,普天臣民谢天劳。天地安息太平日,爷哥下凡神迹昭。爷哥朕幼安息王,朕今诚实诏臣僚。
  今早五更蒙爷恩降梦兆,朕偕二妇人同行一路,见前路有四只黄色虎甚大,企身向往。朕那时见二妇人惊惧,朕心以为若向这路去,恐虎或伤二妇人,于是带二妇人回头。讵知妖虎该灭。四虎赶来,朕用手打,虎忽变人形,未甚分明之时,猝然遽醒。朕思此梦兆关系非小,又欠分明,故求天父上帝、天兄基督再降梦指明。朕时心念二首诗。其一诗云:今有四虎尽杀开,普天臣民奏凯回,天堂路通妖虎灭,一统乾坤天排来。其二诗云:一句圣旨杀四虎,普天臣民脱永苦,有爷有哥住头上,凭据权能天作主。念皆复睡,蒙爷恩降梦兆指明。朕寻方才打虎之处,逐一寻看,寻到一处,见有四黄虎二乌狗同摊在这处,见四虎俱死,单二乌狗一条已死,有一条番生。朕用手擒住复打,狗作人声喊曰:我恐。朕曰:朕要诛死你。又被朕打死。朕用手指算明,共打死四虎二乌狗,共六兽。梦兆如此,甥胞们欢喜打江山,放胆灭残妖,命史官记诏,以记爷哥下凡带朕幼作主坐天国,天朝江山万万年也。钦此。
  (《天王打死六兽梦兆诏》)
  
  陈玉成舍武昌不攻,太平军二次“西征”,实际上已经失去了意义。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解安庆之围。
  安庆乃“吴楚咽喉,江淮腰膂”,正处江西、安徽、湖北要冲之地,军事地位极其重要。如果坚守住安庆,实际上就把住了天京上游的大门。而且,太平军如果守住这块宝地,不仅能扼控湘军东下的势头,又可保住巢湖地区的大粮仓,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安庆一日无恙,天京一日无险。”
  曾国藩、胡林翼二人对安庆志在必夺。1859年,二人密议,确定了四路进兵安徽的军事计划:一路自宿松石牌趋安庆;一路自太湖、潜山攻桐城,为阻碍太平军来援;一路从松子关出商城、固始攻打庐州;一路由英山、霍山攻舒城。
  到了1860年春,审度当时情势后,曾国藩出于全面考虑,修改了计划:以安庆为必夺目标,曾国荃主攻安庆,多隆阿主攻桐城,李续宜率军在青草塥充当后备队,接应诸军。与此同时,清军在英山、霍山一带广修碉垒,以防太平军出奇兵突袭。
  即使清军一方计划如此周密,如果李秀成、陈玉成任何一支军队攻逼武昌,失去大后方的清军必定因阵营大乱而自安庆回军。那样一来,安庆之围可不攻自解。正是陈、李二人缓武昌不攻,战争往来之中,太平军一方逐渐由主动变为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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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5 20:11 | 显示全部楼层
 
  
  
  安庆重镇的丢失
  
  太平天国高层对安庆得失十分在意。不仅陈玉成急赴安庆,洪仁玕、林绍璋、黄文金等人都各自统军来援。
  
  湘军方面当然早有心理和物质准备,曾国荃、杨载福、鲍超等诸将率军在集贤关、棋盘岭、菱湖等地截堵太平军援军。
  
  曾国荃在安庆周围的布署很扎实,建造无数坚碉固堡,层层设防,目的就是使得安庆城内外太平军不能相通。
  
  如果太平军里应外合,清军会陷入被人反包围的窘境。
  
  功夫不负有心人,由于太平军外援进不来,清军殊死进攻,赤岗岭大据点终于为清军攻克,四千多太平军被杀,安庆城外丧失了一个重要屏障。
  
  紧接着,菱湖北岸与南岸的太平军营垒相继失守。这样一来,陈玉成的援军失去凭依,更为被动,基本与安庆城内的太平军隔绝往来。
  
  气恼之余,陈玉成与洪仁玕合军后,从桐城方向连营二十余里,分数路大军进攻包围安庆的清军,均不克无攻而返。
  
  不久,由于黄文金生力军驰至,陈玉成又组织新的大规模进攻,不料湘军勇猛异常,在外拒太平军援军的同时,向内对从安庆城冲出的太平军守军发动反击,最终牢牢控制安庆战场的主动权。
  
  弹尽粮绝情况下,安庆终于1861年9月5日被清军用地雷炸毁城墙后攻克。太平军守将叶芸来与手下两万多将士皆在接阵中被杀。
  
  可恨的是,湘军陷安庆后,在城内大杀克辜百姓,把全城财物抢掠一空。
  
  
  安庆之失,原因诸多,从大方面讲,太平军失误如下:
  
  其一:太平军“二次西征”的战略毫无意义,其实就是抄袭二破江南大营那次的“围魏救赵”之法,即几路军合击武昌,攻清军空虚之地,基本谋略是想诱调安徽境内清军出境回救武汉,以缓安庆之围。对此,曾国藩一眼看穿这是太平军乃“抄写前文”之策。太平军谋略之陈旧,使得清军沉着应付。加上太平军诸路在武昌未能果断进攻,牵制和诱引安徽清军的计划完全落空。
  
  其二:二破江南大营后,李秀成等人倾意东进,陈玉成部也在东线滞留,西线的湘军从容进逼,进围安庆,二次西征为时过晚,已经种下安庆之失的败因。而且,李秀成固执主见,坚持从长江南岸进发,洪教主要他“扫北”,二人相拗,内部不谐。
  
  其三:太平军各自为政,各自为战,在军力占极大优势的情况下,没有象样的统一指挥,巨掌化为散指,轻举妄动,率意出击,散漫后退,而作为主力军之一的李秀成部竟然在武昌兜绕一圈后扬长而去,完全置安庆于不顾。反观湘军,曾国藩一统指挥大权,江南江北清军协调一致,步调一致,未雨绸缪,最终毕功于安庆。
  
  其四:陈玉成等人心急,犯了速战速决的冒失错误。此举正让安庆周围清军从容不迫地行使围城打援战略,一口一口吃掉太平军来援之军。假使陈玉成当时能冷静下来,不恃气,不凭威,在从外线凭优势兵力对安庆等地围城清军采取大包围的同时,率先进攻太湖一带的胡林翼清军(都是新募的没经验的新兵),继攻桐城挂车河一带清军,安庆城外的清军势必会撤围反顾。如此一来,清军先前精密的内外濠垒完全丧失作用,反而会受太平军牵制,处处落入被动挨打局面。但历史总是不能假设,陈玉成急躁求成,直接进攻安庆,人肉终不敌深沟高垒和密集如雨的枪林弹雨,一挫再挫,最终反攻为守,自困愁城。不仅安庆失掉,他本人性命也失掉。
  
  安庆援战失败后,陈玉成自此大走下跛路。他从集贤关撤退,奔往庐州。当时,部将赖文光劝他迅速与苗沛霖、张洛行等人联手,出奇兵四处,进取荆襄。陈玉成不听,他上表天京,要求封部将陈得才、赖文光等人为王,分军去陕西,最终目的是让这些人在一路开辟过程中重新整出一支大军,再回来夺回安庆。由此,庐州只有陈玉成一支孤军留守。
  
  天京方面,深居简出的洪秀全听说安庆失守,勃然大怒,立刻下令把陈玉成、洪仁玕革职。由于李秀成当时在江浙一带发展的不错,又攻下杭州,所以躲过这些倒霉事,没有为二次西征的失败摊上责任。
  
  洪仁发、洪仁达等人落井下石,在洪秀全前极力打压洪仁玕等人,至此,洪氏亲族帮重新在天京掌权。不仅如此,为了“鼓舞”士气,为了弱化李秀成、李世贤兄弟的威权,洪秀全开始了始无前例的大肆封王——一下子封了二千七百多个王!
  
  特别是洪秀全两个哥哥重掌大权后,只有有人送钱送物,只要干部是广西“老人”,只要有亲戚裙带关系,无不为王。封王太多,无可再封之下,太平天国的洪教主又创制“(王字什么两个头)”这个封爵,意思是“准王爷”,导致“人心更不服,多有他图”(李秀成语)。当然,据黄文英在《自述》中称,太平天国王爷虽多,其实还是分等级的:
  
  “那天朝的王有五等:若从前的东、西、南、北四王、翼王,现在的干王,执掌朝纲,是一等王;若英王、忠王、侍王,执掌兵权,是二等王;若康王、堵王、听王,会打仗的,是三等王;若我与恤王是四等王;那五等王一概都叫列王。起初是有大功的才封王,到后来就乱了,由广东跟出来的都封王,本家亲戚也都封王,捐钱粮的也都封王,竟有二千七百多王。”
  
  但是,毕竟是二千七百多个,分封太滥,上至七十岁在天王府中管钥匙的“工友”董金泉得封“梦王”,下至洪仁发几十天的儿子洪金元得封“同王”,太平天国后期真是“王爷满地走,丞相不如狗”,个个爵位“显赫”得吓人。
  
  陈玉成方面,由于受到处分,年青人一时想不开,心繁意乱,枯守孤城。
  
  洪秀全恨陈玉成不争气,在1862年初就下令催他与扶王陈得才会兵为天京取粮。但是,当时陈得才、赖文光等人早已经进入河南,不可能远途行军过程中及时赶回。
  
  
  得知清将多隆阿率大军来围攻庐州,陈玉成着急,四下给捻军张洛行和陈得才等人发急信,希望他们伸手来援,但信件均为清军截获。至此,庐州的陈玉成所部情势十分危急。
  
  
  
  虎落平原被犬欺
  
  
  大凡英雄落魄,自是一步一个错,越行越气短。
  
  坐困庐州之内,昔日威风八面的陈玉成无计可施。这时候,苗沛霖派一名从人化装成乞丐,把密信写于绢上,塞入打狗棍中带入城中。他在迷信中表示说要迎接英王到寿州,要把手下四旗人马(说成一百二十万,显然吹牛)都交予陈玉成,直扑汴京,横扫北中国。
  
  这苗沛霖何人也?乃一心计多端的反复小人。苗沛霖,字雨三,安徽关店人,秀才出身。太平军第一次北伐,淮河一带大乱,苗沛霖不忧反喜,大叫“此大丈夫得志之秋也”。开始兴办团练武装。这位苗爷文韬武略真在行,几年内就训练出一支实力超强的队伍,雄踞淮北。咸丰七年,由于苗沛霖对在安徽督军的胜保大献殷勤,得授五品官,主持淮北团练。苗沛霖感激涕零,三年多时间内为清廷尽鹰犬之力,打灭了一拔又一拔“捻军”,最终得到二品布政使的赏衔。孰料,咸丰十年英法联军进攻北京,清廷要他入京勤王。他以为大清要玩完,竟然予以拒绝,准备自己独霸安徽,占地为王。于是,他忙向南京的太平天国表示忠心,为自己多备了一条后路。咸丰十一年,由于与寿州的官绅孙家泰等人有过节,他率兵杀入寿州,把孙家泰家族以及当地几个大姓灭族,杀得一个不剩。清廷与英法等国讲和后,苗沛霖见风使舵,派人向胜保表示忠心,并带去大批财宝进献。同时,他派人向太平天国在南京的洪秀全以及庐州的陈玉成送信,剖示“心迹”。陈玉成大喜,表奏他攻克寿州的功劳,天京方面就封苗沛霖为“奏王”,派使团来赏他美女多名以及几大车金宝。同治元年(1863年),苗沛霖听说胜保率大批清军南下,陈玉成又被清朝荆州将军多隆阿包围于庐州,他急忙给胜保写信,表示说自己要诱执陈玉成立功。所以,他才卑恭屈膝写下那么一封信。
  
  英王与属下将领商谈,多数人都认为苗沛霖反复小人不可相信,但英王不听。于是,他先派前军从北门外死拼往外冲,杀出一条血路后,他本人率后军冲出,直奔寿州。由于事先陈玉成手下有个将领余安定在寿州充当联络人,故而他不疑而来。岂料,余安定早已与苗沛霖通气,共谋执捕英王。
  
  自庐州血战杀出后,陈玉成损失惨重,手下仅剩两千多人。抵至寿州城下,余安定开城来迎,英王不疑有诈,令两千多士兵在城外驻扎,他仅率二十多人入城,准备以寿州为大本营,开始他北伐的宏图伟略。
  
  入城后,呆了大半天,也不见苗沛霖来迎接自己,英王内心纳闷。到了傍晚时分,苗沛霖的一个侄子苗天庆头戴蓝顶花翎一身清朝打扮走进大厅,先向英王施一礼,说:“我叔父见清朝洪福过大,现望能与英王一起共享大清洪福!”闻此言,众人知道被出卖,皆抽出刀仗要动手,但被英王拦住。
  
  陈玉成站定,怒斥苗天庆:“你叔父真是无赖小人!墙头一根草,风吹两面倒。龙胜帮龙,虎胜帮虎。如此为人,将来连一个‘贼’名也落不着。本王只可杀,不可辱。势已至此,看你如何发落!”
  
  苗沛霖不敢见英王,派人把陈玉成随从尽数杀害后,把他押送胜保大营。
  
  胜保闻讯大喜过望,即刻开中军帐,排列森严,摆定仪仗之后,人五人六一声大喝,喊:“把陈逆押上!”
  
  英王入帐,左右清军喝跪。英王手指胜保大骂:“你这个胜小孩,在妖朝乃第一误国庸臣。本王乃天朝开国之勋,三洗湖北,九下江南,你与我交战四十一场,场场皆败,有何面目让我跪你!白石山一战,你全营皆没,仅率十余骑狼狈窜逃,还是我止兵不追,饶你一条狗命。如此这般,你怎配我跪,好一个不知自重的物件!”
  
  骂毕,陈玉成席地而坐。
  
  胜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自取其辱。
  
  多隆阿闻知此事,幸灾乐祸说:“胜帅真是自寻无趣。如果我是他,绝不与陈玉成相见,待之以宾礼,好好软禁,等北京的圣旨裁处。”
  清廷谕令胜保把陈玉成押送北京受审。行至延津,胜保越想越气,加上僧格林沁窜掇,他就在当地凌迟处决了英王陈玉成。
  
  陈玉成此时,年仅二十六岁。由于他儿童时代以艾草烧炙治病,在眼下各留下一块疤痕,清军上下称其为“四眼狗”(也有说是两块浅紫斑)。但这位“四眼狗”英王的俊拔和英勇,着实让清朝将士心服口服。
  
  有关陈玉成被俘后的记载,最详细的出自赵雨村写的《被掳纪略》,此人在咸丰十一年在河南光山被英王部下掳入军中为兵,当时还是一个少年人。虽然被迫入太平军,但他本人对英王十分钦佩,记述中写了一不少真实的见闻,对陈玉成印象极佳,盛赞这位一身金黄服色胯下骑白龙马的王爷有三样好处:第一爱读书的人,第二爱百姓,第三不好色。
  
  胜保方面,也有一份简单的《陈玉成自述》,显然是经过他手下书吏的篡改,半真半假:
  
  我系广西梧州府藤县人,父母早故,并无兄弟。十四岁从洪秀泉为逆,自广西随至金陵,后历受太平天国指挥、检点、丞相、成天豫、成天燕、成天福、成天安、成天义、前军主将、掌卒(率)、文衡又正总裁等官,加封英王,提掌天朝九门羽林军。
  
  自咸丰四年五月,同韦志俊攻破武昌,回打岳州。五年七月,在湖北德安打破官兵营盘数十座,伤官兵甚多。旋即围攻庐州,复至芜湖解围。又至镇江解围,将吉抚台打败。六年三月,攻破扬州,回至金陵打破长濠,将向军门打败,官兵退守丹阳,我追至丹阳受伤。七年,打破江北地方州县城池甚多,我记不清。
  (咸丰)八年将李孟群打败,攻破庐州、天长、盱眙等处。九年,在三河[镇]地方,将李续宾打败,攻破江浦、六合、定远等处。十年,攻破金陵长围,将张国 追至丹阳,落水而亡。其余破黄州、徽州、严州、玉山、随州、无为、浦口等处,我皆在内。何处官后多,我即向何处救应。
  今因楚军围攻庐州,城内乏粮,恐难久持。又因派出扶王陈得才、活王张落刑并马融和、倪隆淮、范立川等,攻打颍州、新蔡及往河南、陕西等处去打江山。因不知颍州曾否攻破;河南、陕西一带打破几处,均未得到消息,是以率领全军由庐州北面攻破官营三座,连夜走到寿州。原想踞城铺排一切,亲带陈得才、张落刑等分兵扫北,不其中计遭擒。
  
  然非胜帅亦不能收服苗沛霖,若非中苗沛霖之计,亦不能将我擒住也。是天意使我如此,我到今日,无可说了,久仰胜帅威名,我情愿前来一见。
  
  太平天国去我一人,江山也算去了一半。我受天朝恩重,不能投降,败军之将,无颜求生。但我所领四千之兵,皆系百战精锐,不知尚在否?至我所犯弥天大罪,刀锯斧砍,我一人受之,与众无干。所供是实。
  
  从中可以看出,其中什么“久仰胜帅威名,我情愿前来一见”等语,显然是胜保派人加进去的,但“太平天国去我一人,江山也算去了一半”,至痛之语,却是说到实处。
  
  综观陈玉成一生,对“太平天国”劳苦功高,但最后关键性的安庆保卫战中失误多多。其一,捣溃清军江南大营后,应提军入安徽,不应在江浙作无谓逗留。待安庆清军合围才回皖北,已经大势失控;其二,枞阳一战,本来应该拼死苦攻,陈玉成竟一试而弃,失去自信;其三,舍武汉不打的情况下,他应该集大军全力入安徽,集中精力解安庆之围,却散军于黄州、随州等地,四散分布,削弱了军力;其四,退守庐州后,更不应该遣扶王陈得才等人西征,分军散势,再无重振之理。所以,从战略上讲,陈玉成的安庆指挥犯下诸多不可饶恕的错误。
  
  自安庆失守,庐州失陷,无为州又为清军所攻占,运漕镇、镇东关、和州、西梁山、芜湖、秣陵关等地相继丢失,太平军完全丧失了安徽这一重要的粮食基地和税赋基地,加上当时李秀成短视,只专心一意在苏浙经营,终于让曾国藩实现了他“欲拔本根,先剪枝叶”的目的。
  
  陈玉成之死,象征着太平天国回光返照期的结束。
  
  杀了陈玉成之后,胜保也没活多久。
  
  由于他在对待捻军的问题上与曾国藩、袁甲三等人意见不和,被调入陕西督办军务,与当时的乱回交战。胜保愤极,不仅没有立即听调,还上奏立陈已见,非要留在安徽扶植苗沛霖部团练与汉人巡抚李续宜一较短长。清廷不允,强令他往陕西就任。岂料,行进途中,先前由他招降的黑旗军宋景诗部突然反叛,让他尴尬异常。为了给自己遮羞,他就擅自抽调苗沛霖部入陕相助。由此,胜保倒了大霉。
  
  苗沛霖被清廷派僧格林泌率部队阻于半路。于是,中外交章劾奏,弹劾胜保“矣纵贪淫,冒饷纳贿,拥兵纵寇,欺罔贻误。”本来,胜保在慈禧清除肃顺的政变中出力极大,但这妇人渐渐看出胜保桀骜难驯,加之暗嫌他与奕忻走得太近,便下旨把胜保逮至入京治罪,大抄其家。
  
  刑部审问,胜保不服,只承认“携妾随营”一项罪,而那位“妾”,正是陈玉成的美貌妻子。
  
  不久,苗沛霖又反,清廷把罪过全归于胜保,认定他“养痈遗患,挟制朝廷”,判处胜保死刑。
  
  最终,慈禧出面说“好话”,表示说毕竟胜保从前有战功,又是满洲贵人,甭杀头了,“赐”个自尽吧。结果,胜大人只得弄根白帛,把自己嘎叭一声吊成了萨达姆。
  
  其实,苗沛霖在诱执英王陈玉成后,“个人事业”干得真不错。他在淮北连败数部捻军,洋洋自得。胜保调他去陕西未成遭到逮捕,他本人也连遭清朝地方官员弹劾,手下的团练武装被勒令解散。
  
  苗沛霖当然不干,团练一解散,他再无生存空间和依托。于是,情急之余,只有举兵反清一条路。开始势头看上去不错,苗沛霖攻占凤台、怀远、颖上等地。
  
  僧格林沁自山东忽然回军,把苗沛霖包围在蒙城地区,最终全歼了这支日益强大的、反复多端的地方武装,杀掉了苗沛霖本人及其宗族。
  想当初,苗沛霖怀才不遇当穷书生时,曾做《秋霄独坐》一诗,境界疏阔,很有一观:
  
  手披残卷对青灯,独坐搴帷数列星。六幅屏开秋黯黯,一堂虫鸡夜冥冥。杜鹃啼血霜华白,魑魅窥人灯火青。我自横刀向天笑,此生休在误穷经。
  
  日后谭嗣同的《狱中题壁》一诗,有一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完全抄自这位苗沛霖。但二人的人品,判苦云泥——苗沛霖乃一反复多端出卖朋友的小人,谭嗣同真为国捐躯舍生亡死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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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5 20: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写华尔和戈登的,由于我开始用了不少英文版的资料,自己给自己添了大麻烦,对于七宝等地名至今弄不清楚,找到汉译本后,一直在校对修改。所以,暂时不发,先发第十五章内容。
  
  第十五章
  
  天荒地老出奇人
  ——天京陷落与李秀成的被俘
  
  太平军中的“国际友人”呤唎(A.F.Lindley)所著《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一书中,多有对太平军不负责任的溢美化、神圣化描写,甚至不惜笔墨虚构太平军战绩(诸如所谓的“鄱阳湖大战”)。但是,刨除所有这些水份不讲,他对忠王李秀成的直觉和描述倒是非常客观:
  
   “他看起来约有三十五岁,但由于精神休质各方面的烦劳,使他的外貌显得更憔悴些,更苍老些。他的体态是轻快的、活泼的、强健的,有种特别优美的姿态,虽然他的身体似够不上普通中国人的中等高度;他的举态度尊严而高贵,他的行动迅速而庄严。他的面貌是引人注意的、富于表情的、好看的,虽然不算美,如照中国人的观点来看:它略为带些欧洲人的形象,因而使他们不很喜欢。他的鼻子较普通中国人稍直;嘴是小的,几乎近于纤巧,配着他那嘴巴的形状和轮廊分明的嘴唇,表现出绝大的勇气和决心。他的肤色是黑的;但是他的眉与眼却可以直接告诉其观察者,使知他所遇到的乃是一个伟大的非凡的人物。
  
  “他与众不同的,不仅是那非常高而宽广的额,而且是他的眉与眼,它们与普通中国人特有的竖立的样式不同;他的两眼近于成为一条直线;惟一像中国人的部分是眼睑;眉高高地位在眼上,几乎是成水平,稍为扬起的不是其外端,而为其内端。此一特点在我所见过的中国人中没有比他更显著的;我只看到少数的湖南人有一点相近;这使人感到忠王面容不大像中国人的面貌。
  
  
  “他一对大眼不断地闪烁着,同时,他的眼睑时时在抽动。从他非常活动的面容和他身体的无休止的过敏性的动作(身体的某一部分随时在动而无休止,不论两腿是否交叠着,他的脚总是在地上轻拍着,或则两手交握着,又松开,或则忽然起立,忽又坐下,这些动作都是突如其来地开始的)来看,没有人会想像他用兵时竟那样十足地冷静;可是,以后我时常在作战中看见他,那时虽然他显然是在兴奋之中,他的沉着镇定却始终不乱,他的声调(时常是低沉而柔和的,句语和谐而流畅地滔滔涌出,一八六0年八月中曾在上海近郊因被英人弹片所伤而略受影响)除了万分危时加快并更加坚决之外永不改变。
  “当我与忠王初次会见时,我发现他的服装应该说是很朴素的。他并未穿起朝冠朝服,只穿一件通常的赤红色的棉上衣,头戴着普通式样的赤红头巾,加上他所特有的一种便装的头饰,计有缀在额前的一颗大的珍贵的宝石,另外八颗珍奇的圆形金质雕牌,每四颗一排分列于宝石两旁。”
  
  呤唎曾在李秀成手下任职,他的描述均是亲眼印象。所以,从像貌上推测,李秀成的个子和面孔,更似如今香港“四大天王”的郭富城,眼大鼻直,面容方正,很有高贵俊爽之气。
  
  
  
  
  
  腹背受敌的窘境——安庆失守后的天京危局
  
  安庆丢失后,太平天国大势不妙。西面有湘军咄咄逼人,东面有李鸿章淮军步步逼近。两面作战,为兵家大忌。江南战场的主动权,一步步落入清朝政府一方手中。
  
  1862年5月底(同治元年),湘军水陆并进,包围天京。曾国藩率陆军扎营雨花台,彭玉麟率水师驶近河口,钳锁住了天京城。
  
  洪仁 在《自述》中讲得明白:“我军最重大之损失,乃是安庆陷于清军之手。此城实为天京之锁钥而保障其安全者,一落在清妖之手,即可为攻我(军)之基础。安庆一失,沿途至天京之城相继陷落,不可复守矣!”
  
  天天迷醉于美女洋经的洪秀全恍然大惊,即刻严诏催逼李秀成来救。湘军来得如此之快,大出太平天国领导层之意料。
  
  天京受围多次,城内太平军“见惯不惊,似无?b惧之情。”大概已经处于麻木状态,太平军守军看上去显得还特别“从容镇定”。当是时也,曾国荃一军完全是孤军深入,湘军几只劲旅均在他方:鲍超部受阻于宁国,多隆阿部调往陕西平回,左宗棠一部远处浙江——如果太平军趁曾国荃一军立足未稳时里应外合对其施以痛击,全歼此敌不是什么难事。
  
  正在上海、松江前线的李秀成接诏,大吃一惊,立刻召开高级军事会议,商讨对策。他当时认为,清军在天京准备以逸待劳,会有准备地攻击太平军援军。于是,李秀成等人原本决定准备多运粮草、弹药回天京,高垒固守,待清军日久懈怠疲困后再进行反包围。
  
  洪天王闻讯大怒,怒斥李秀成不顾大局,下死命令催逼李秀成回援天京,并表示:“如不遵诏,国法难容!”
  
  面对天王杀气腾腾的诏书,李秀成无奈,只得率堂弟侍王李世贤、护王陈坤书等十三个王爷集结,一同往天京回赶。
  
  此次太平军来势汹汹,号称六十万,实际兵力也有三、四十万之多。他们分三路而来,从苏州出发,过溧阳,下溧水,越秣陵关,直杀雨花台,连营数百,层层排排,兵密如豆,枪立如林,与天京城内太平军把湘军夹挤在中间。但是,由于太平军回援速度不够快,围城湘军已经已经建筑了防御阵地。
  
  相比之下,湘军在人数上少得可怜。攻城主力的曾国荃部队只有三万多在雨花台,曾贞干手下只有五千多人守大胜关、江东桥一带,彭玉麟水师不到一万,主要任务在于保护粮道不失。更糟糕的是,疫病流行,由于湘军病死近三万之一兵士,真正在雨花台能战者仅仅数千人而已。
  
  面对太平军如此优势兵力,曾国荃等人只能强撑,拼死一战。
  10月13日,李秀成指挥大军对湘军展开进攻。曾国荃深知硬拼一行,要求湘军上下严遵深沟高垒的“缩营自保”策略,只在太平军进攻时发炮击杀,不得主动进攻。
  
  太平军使用人海战术,一批上去被杀,复派另一批人进攻,皆倒毙于湘军枪炮之下,进攻没有任何结果。
  
  情急之下,李秀成派出几千人别动队杀入江苏心洲,企图断湘军粮道。湘军冒死筑垒,确保了粮道的畅顺。
  
  伤亡数万人,打了近十天,见一丝战果皆无,李秀成心焦,集中洋枪洋炮,对雨花台的曾国荃部队展开交战以来最猛烈的攻势。
  
  太平军将士人人头顶门板木片,蛇行而进,冒枪林弹雨死冲湘军营垒。刚刚接近,大多人皆丧命枪炮之下。未死的太平军把战友尸体推入濠沟,塞填草束,准备踏尸踩草冲过去。
  
  曾国荃左腮中弹,一脸鲜血,仍旧骑马在营垒中四下驰骋,指挥湘军,拼死顶住了太平军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双方交战正酣之际,太平军又添生力军。侍王李世贤率三万大军自浙江赶至,立刻投入对雨花台湘军的围攻,上施枪炮,下挖地道,迫使曾国荃不得不从西路抽出曾贞干手下四千人来援,全力抵御太平军的明攻暗掘。
  
  11月3日,李秀成、李世贤指挥猛攻,并用火药炸塌湘军两处营墙,排炮排枪箭弩齐发,太平军呐喊进攻。
  
  眼见数千太平军已经杀入营垒,湘军上下急红了眼,深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一个扭头逃跑,而是全体呐喊迎上。双方皆杀红眼,来来回回数次争夺。
  
  最终,太平军势竭,湘军成功守住了大营和营垒。
  
  李秀成郁闷至极,想派人掘开江堤淹隔湘军粮道。曾国荃、彭玉麟早有准备,水陆配合,在双闸等要地设防,阻挡了太平军掘堤的企图。
  而后,李秀成使出地道战、炸药战、轮番进攻战,均不果。
  
  大战46天后,李秀成只能在11月26日下令撤围,他本人率军自南门入天京。
  雨花台上,仍旧高高飘扬着清军的旗帜。
  
  细究此次雨花台大战,太平军无论在人数、兵器、地势等等方面,均占绝对优势,湘军苦苦地被动死守而已。王闿运其实分析得最为得当:“(太平军)罕搏战,率恃炝声相震骇。盖寇(太平军)将骄佚,亦自重其死,乌合大众,不知选将,比于初起时衰矣!”(《湘军水陆战纪》)
  
  打仗打的就是精气神,昔日太平军数千可敌数万,如今数十万不能数万,完全是将骄兵疲,惜命爱财,所以才在雨花台大战中大失军利。
  李秀成雨花台之败,与陈玉成之败差不多,败就败在“急于求成”四个字。如果他以优势兵力稳扎稳打,先断湘军粮道,一步一步清朝外围战场,稳固推进,最后以优势兵力人海战术死攻曾国荃,湘军不败也难。可惜他太过于急切,上来就以人肉塞绞肉机,在湘军各垒前死人无数,士气终疲,鲁莽用兵,最后才想到断敌粮道,可惜为时已晚。因此,天京之围不解,他早早回返苏南的愿望也落空。
  
  此外,李秀成等人在苏浙一带所统的这数十万大军,从战斗力方面讲远远不如从前,大多数士兵从未真刀真枪打过硬仗和恶仗。过去几年,这些军队常常靠“避实就虚”取胜,真正遇见湘军这种不要命的对手,数个回合打下来,除少数太平军骨干分子仍旧敢战以外,其余乌合大众,即使手里有洋枪洋炮,但殊死拼战的斗志根本上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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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6 15:5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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