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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小孩

[中长篇小说] 古代,,轻松,,《呸!下流胚!》作者: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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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9 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20、第二十章 ...


  邵寂言从梦中醒来,伸手到身下一摸,湿了一片。
  
  对于早已不是青涩少年的他,做个春/梦已不会再引起他任何的惊恐与窘迫。但是这一次的梦境却让他有些心惊。他梦到自己在梅姑娘的卧房里,不是在床下,而是在床上搂着佳人翻云覆雨。若单单是这样,说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有了昨晚那场经历之后,做这样的春/梦并不奇怪。
  
  但是一切的关键在于,梦里被他压在身下娇喘呻吟的虽然是梅姑娘的皮囊,但他清楚的知道那身体里面的灵魂不是梅姑娘,而是如玉,他在高/潮的时候叫了如玉的名字。
  
  他虽从未真的与女人云雨过,但一直不认为情/欲一事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羞愧之事,少年时村中娇俏惹人的少妇,情窦初开时惊鸿一瞥的美丽少女,成年后青楼美艳动人的风尘烟花,都曾入过他的梦境,他从未感到过任何的羞耻。
  
  但是这一回,他除了惊讶之外,竟莫名生了些心虚与羞愧。他一时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愣神想了想,也许是因为如玉太过单纯,也许是因为如玉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邵寂言起身换了条干净的裤子,把脏裤子放到木盆里想着明日洗干净,可那东西就跟罪证似的搅得他不得安心,他索性披了衣裳到院里打了捅水就着夜色把裤子洗了,待倒洗干晾好已经是三更时分。
  
  他再次躺回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不论睁眼闭眼,脑子里全是如玉的样子,她哭,她笑,她气恼,她羞涩,她委屈,她调皮,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小动作,甚至跟他说的每一句话,他竟全记得清清楚楚。
  
  邵寂言翻了个身:我这是怎么了……
  
  他就这样翻过来又翻过去,闭上眼又睁开,坐起来又躺下,折腾了半宿。直到清晨的曙光透过窗子打了进来,邵寂言才觉得自己终于想明白了:他只是该有个女人了,而如玉这些日子与他走得近,又有了昨晚的经历,一切都只是赶巧。
  
  一个春/梦而已,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邵寂言起床,用凉水洗了脸,把昨晚从梅姑娘那儿得来的小册子一条条细细看了,除了冯子清之外还有好几个他熟悉的考生姓名,也有的名字他没见过,该是考生的家属之类。他把紧要的部分誊抄了一遍,收好,吃了点东西,换了一身干净清雅的衣裳,将小册子和一起拿来的一叠银票揣好往王丞相府上拜见。
  
  几日后,科考舞弊案发,朝野震动。
  
  直接因此案获罪的官员就有十几人,包括陈亭焕在内的三名主考全部斩首,家产抄没,三家上下两百余口流放千里。礼部上至尚书、侍郎,下至郎官、员外郎,降职的降职,入狱的入狱,无一幸免。
  
  然而,事情并没有随着陈亭焕等人的斩首和礼部官员的集体获罪而结束,反而是愈演愈烈。借着科考舞弊案,与陈亭焕及另两位被斩官员相近的几位大臣很快受到了波及。首当其冲的便是沈得年和沈墨轩。
  
  沈得年为官多年,难免有些不干净的地方,纵是平日不被人放在眼里的小事儿这次也被有心人士翻了出来,皇帝因此案正在气头上,又有王丞相一派暗中推波助澜,沈得年终被免了吏部尚书之位,贬正四品往台安任知府。沈墨轩因曾与冯子清等三名贿考考生过从甚密,亦受牵连,只因其在清流儒官中多受好评,包括太子太傅在内的诸多大臣为其求情,皇帝也是惜才之人,亦不愿朝中势力倾斜,只免去其翰林院编修之职,平调通顺任职。其余牵连官员又十余人。
  
  统算下来,此次科考舞弊案直接或间接牵扯的官员三十余人,实为皇帝登基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朝堂震动。相比之下,冯子清等小人物获罪终生不得参考入仕几乎不值一提了。
  
  邵寂言看着一个个官员被斩首、抄家、流放、贬职,心中越来越不踏实。尤其是对沈墨轩的圣裁下来之时,他的负疚感达到了顶峰。他当初虽是有心攀交沈墨轩,但对沈墨轩其人却也是有钦佩在其中的。他曾经想过,若他能顺利的娶沈婉柔为妻,与沈墨轩除了姻亲之外,定也能成为知己至交。而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
  
  沈墨轩早他父亲离京赴任,出京那日有不少朋友前往送别,有官员,也有普通的书生学子。邵寂言也去了,但是他没敢露面,远远地躲在暗处看着沈墨轩与故友拜别,神色从容地翩然而去。
  
  那个时候他恍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卑鄙。他不能再用什么“伸张正义”来为自己开脱了,如果他当真光明正大,大可以拿了证据去刑部、吏部、大理寺、都察院,但是他哪儿也没去,他送到了王丞相手里。他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为了一己私欲,牵扯了太多的人进来,也葬送了一份他本应珍惜的友情,耽误了一位有志青年饱学之士的大好前程。
  
  内疚,不安,愧悔,邵寂言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几乎是灰溜溜地逃回了自己的小院。
  
  晚上,如玉来了,磨蹭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今天沈少爷走了,你去送他了吗?”
  
  邵寂言嗯了一声,假作翻书,没敢直视如玉的眼睛。
  
  如玉见他脸色不好,便道:“他生你的气了吧?他肯定是错怪你了,你只是想揭发他舅舅做的坏事,是皇帝老爷不分青红皂白的随便给人判罪,不关你的事。”见他不答话,又忙安慰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开心,你肯定是觉得是自己告发陈老爷才牵连那么多人都吃了官司。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他们做了错事就该受罚,这是你告诉我的,凤儿他们也这么说,说陈老爷刘老爷孙老爷他们都不是好官,早就该被判罪的!你做的是对的!虽然不小心连累了沈少爷,但你又不是故意的,也不能怪你。沈少爷将来想明白就好了!”
  
  “如玉!”邵寂言打断她的话,却又滞住,他本想直接告诉她:我是故意的,不是什么不小心,不是什么伸张正义,我就是为了我自己!但是他不敢,他怕如玉会看不起他,会讨厌他,会真的再不理他了。
  
  他痴痴的望着如玉,开口道:“如玉,若是所有人都不理我了,说我的坏话,说我不是好人,你会不理我吗?”
  
  如玉道:“你这么好,他们为什么不理你?”说着又气鼓鼓地护短道,“说你不是好人的人才不是好人呢!”
  
  邵寂言道:“你只回答我,你会不理我吗?”
  
  “当然不会了!”如玉毫不犹豫地答道,想了想又补充道,“除非你大声骂我,冤枉我,或者……惹我生气什么的……我大概会生气不理你了……不过你要是知道错了,跟我赔礼道歉,态度又很诚恳地话,我可以考虑原谅你,只是考虑啊,也不一定原谅的……”
  
  邵寂言看她碎碎念的模样,难得的露了笑容,只道:“那,如果我做错了事呢?”
  
  “什么事?”如玉道。
  
  邵寂言道:“不管什么事,总之是不好的事,伤人的事,你会怎么办?还理我吗?还和我做朋友吗?”
  
  如玉被邵寂言问得有些糊涂,愣愣地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恍然悟道:“我知了,你是说沈小姐对不对?这次沈老爷和沈少爷都被皇帝老爷问罪了,沈小姐肯定和他哥哥一样生你的气,你伤她的心了。”
  
  邵寂言不知该怎么答,如玉见他不说话,便道自己说中了,回道:“这样你是该去问沈小姐啊?我说你好不管用的,你要问她还愿不愿意理你……”说着想了想,认真地道,“只是沈老爷要离京了……她大概也得跟着走,你们可能有很久很久不能见面……过两天就是初八,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会去庙里上香求佛祖保佑,你只过去跟她说清楚。她现在在气头上,可能会骂你打你,但是只要你诚心诚意地道歉,她那么知书达理,肯定会理解你的,你们会和好的。”
  
  邵寂言望着如玉无言以对,良久方扯了扯唇角,叹道:“你说得对,我是该与她说清楚,诚心诚意的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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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9 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21、第二十一章 ...


  初八,邵寂言去华安寺见了沈小姐,在坦诚了所有事后,不出意外的挨了一个大嘴巴。待回了家,左脸已经微微肿了起来,他原担心一直这样晚上会被如玉看见,好在沈小姐的手劲儿到底没多大,到了晚上红肿已经下去了,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挨了巴掌的模样。
  
  只他一边温书一边等,如玉却一直没有出现。他不免有些意外,按说她知道他今日要去找沈小姐,应该比往日更早的过来才是。
  
  待过了子夜,如玉仍然没有来,邵寂言有些坐不住了,他怀疑如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或者又被其他的鬼魂欺负了。他撂了书,加了件衣裳出去迎她,走着走着就出了巷子,街上这会儿早已没有人走动,只小鬼儿们三五一群的在街上嬉戏穿梭,他只做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往城南寻去。
  
  早先与如玉聊天儿的时候,他倒是听她提过,说她住在城南大槐树附近,可具体在哪儿她就没说了,只看她含含糊糊的样子,大概也不是什么好所在。果真,越近成南,道路两边的房屋越古旧,大街上的小鬼儿也越多了,他想他这大概是到了鬼魂的聚集地。
  
  已是午夜,邵寂言这么个大活人孤零零的走在大街上,相当惹眼,不时有小鬼儿在他眼前晃悠,更有围着他绕圈儿上下打量的,又有窃窃私语对他品头论足。邵寂言很想找个鬼问一问,认不认识如玉,知不知道她在哪儿。可又怕给如玉惹麻烦,想来在鬼的世界里与活人交朋友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至少如玉常挂在嘴边的凤儿和二牛似都对活人没甚好感。
  
  邵寂言在城南的几条古巷里走了走,即便是他尽力装作散步的模样,也知道自己这样奇怪得很,没有人会在午夜的时候来少人居住的荒园闲溜达,况且这里还有两座京城人尽皆知的鬼宅。在街上的大小鬼魂都开始对他生了怀疑并越来越多的围上来之后,邵寂言再不敢在多留,只做无事的样子离开了。
  
  他无功而返,心里很是郁闷,然他才一进了院子便听屋里传来嘤嘤的哭声,正是如玉的声音,邵寂言紧忙推门进去,可不是如玉吗,只她正蹲坐在墙角儿哭得可怜。
  
  “如玉!”邵寂言抢上两步,蹲在她身边连声问道,“你怎么了?刚刚去哪儿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如玉不答,却是抹着眼泪儿,边哭边骂:“你这个大坏蛋!你跑哪儿去了!你也不要我了是不是!大坏蛋!呜啊……你们都不要我了!哇啊……”
  
  邵寂言吓住了,完全摸不着头脑,看着如玉哭得伤心,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紧道:“我才等你没来,怕你出事去找你了,你别哭,到底是怎么了,跟我说,是谁不要你了?有鬼欺负你是不是?是二牛又戏弄你了?”
  
  如玉想要说话可又说不出,一开口就是哇哇的收不住的哭声。
  
  她越是这样,邵寂言越是心焦,只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好好安慰安慰,可偏偏又是碰不到,只得蹲在她身边干着急。
  
  如玉一把一把的抹着眼泪儿,好容易能开了口,哇哇哭道:“凤儿……凤儿……不要我了……凤儿她不要我了……呜哇……”
  
  邵寂言听了这话反而有些安心,好歹不是受了欺负,心道或是她们小姐妹吵架,便哄道:“怎么会呢,凤儿不是可疼你了吗?可是你们吵架了不是?是你惹她生气了?你头先不是还教给我呢吗,只要诚心诚意的去道歉,她肯定能原谅你的。放心,过不了几天你们就又好了。”
  
  如玉用力的摇头,哭道:“不好了!再也好不了了!凤儿她投胎去了!”
  
  邵寂言一怔,这个情况他却从未遇过。细算来,他这二十几年大概没有一个似凤儿之于如玉那样的朋友,就算有,也不会遇到什么朋友去投胎了的状况。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滞了一会儿,安慰道:“这个……算是好事吧……我原听你说能轮上投胎怪不容易的,凤儿能有这个机缘你该替她高兴才是啊。”
  
  如玉抽泣道:“是好事,我是替她高兴啊……可,可我再,再……再也见不到她了……我,我再没朋友了……呜呜……”
  
  “你还有我啊,我不是你的朋友吗?”邵寂言道,“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投胎去的。”
  
  如玉环抱着膝盖,把脸埋在里面,闷闷哭道:“不是,你跟凤儿不一样,凤儿是好姐妹,很好很好很好的好姐妹……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邵寂言这会儿当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了,他虽没见过凤儿,却是熟悉得很,因为如玉总是把她挂在嘴边,凤儿这样,凤儿那样,时间久了,直让他觉得自己也与凤儿相识似的,由是上次他隔着墙听过凤儿与如玉的对话,他听得出,凤儿对如玉确是极照顾的。如今凤儿走了,如玉的难受定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他没再说话,只靠墙坐在了如玉身边静静的陪着她。
  
  屋中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只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屋子当间儿的地上,两人挨着坐在黑暗的角落里。许久,如玉才慢慢止住了哭声,低低的抽噎着。
  
  邵寂言也学着如玉的样子,双臂抱着膝盖,歪头望着如玉,柔声道:“好些了?”
  
  如玉摇头:“好不了了。”
  
  邵寂言吐了口气,转过头,下巴抵在膝盖上,喃喃道:“那我可怎么办啊?”
  
  “嗯?”如玉转头望着他。
  
  邵寂言没看她,只望着前方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我只你这么个朋友,你又不理我了,我可怎么办啊……”
  
  如玉吸了吸鼻子,道:“谁说我不理你了。”
  
  邵寂言扭头,酸溜溜地道:“你说的啊,你说好不了了,可见你这心里只凤儿一个,那我怎么办?”
  
  如玉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抬头认真地道:“不是,我这里面也有你。”
  
  邵寂言道:“有多少是我的?”
  
  “嗯?”
  
  “你的心,我占了多大一块儿?”
  
  如玉眨了眨眼,认真地想了想,道:“很大一块儿。”
  
  邵寂言道:“那……除了我那‘很大一块儿’,剩下的就是凤儿了?”
  
  如玉点头。
  
  邵寂言道:“那如今凤儿投胎走了,那半边可不是空了吗?”
  
  如玉撇着嘴,又要哭,没等她掉眼泪,邵寂言便脱口道:“给我吧。”
  
  “给你什么?”
  
  “另外一半儿”
  
  “啊?”如玉怔怔地望着邵寂言,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邵寂言道:“心里空空的会很难受吧?”
  
  “嗯。”如玉点头。
  
  “那把空的地方塞满了就不会难受了。”邵寂言笑道,“凤儿既然走了,那另外的一半儿也给我吧,我帮你把那半边填满了,你就不会难受了。”
  
  如玉把头枕在膝盖上,认真的琢磨他的话,好像……很有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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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9 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22、第二十二章 ...


  因科举舞弊案发,在处理了一干官员之后,皇帝下诏,会试一个月后重考。这正是邵寂言所期盼的,他踌躇满志准备大展身手,也是希望以此证明虽然自己举报陈亭焕等人的手段不甚磊落,但自己确是有真才实学之人。而且上次考试也让他意识到除去那些买题贿选的考生之外,确有不少有实力的竞争者,是以他只比从前更加用功。
  
  他想着如玉才失去了凤儿这个朋友,只怕他再只顾看书冷落她,会让她更伤心。没想如玉却是理解得很,只说他读书考试是最最要紧事,要他不用担心她。
  
  邵寂言道:“那这样我就不能陪你了。”
  
  如玉道:“没关系……我想我往后也不天天来了,隔日来一次就好,免得打扰你读书!”
  
  邵寂言不放心:“那却不用,你来了也打扰不了我,我只怕你一个人闷。”
  
  如玉道:“不会,我可以去大槐树那儿跟她们聊天儿,不用担心我,真的。”
  
  邵寂言看她果真不似沮丧的模样,稍稍放了些心,没想过了三五日,如玉却忽然又跟他说:“寂言,要不,我隔两天来找你一次好了……”
  
  邵寂言有些吃惊,只怕她是受了冷落而说气话,哄道:“怎么了?可是生我的气了?要不明天晚上咱们去城外吧,我总在屋里憋着看书也怪闷的。”
  
  如玉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一点儿没生气。”随即目光闪躲,磕磕巴巴地道,“我就是想……你考试很重要很重要,只这一个月的时间……得多看书才行……等你考完了咱们再一块儿玩儿……”
  
  “如玉,你可是遇到什么事儿吗?”邵寂言一脸的关切,“是凤儿走了便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怕说出来我担心?没关系,你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你憋在心里不说我反而不踏实,这才是真真影响我考试了呢。”
  
  如玉脱口道:“没有!没人欺负我!有二牛在,没人敢欺负我的!”话一出口便立时意识都说错了话似的,忙闭了嘴。
  
  邵寂言想起了中秋之夜上二牛拉着如玉的手一起消失在人群中的情景,微微蹙了下眉头,只做随意地问道:“二牛……就是那个喜欢凤儿的?”
  
  如玉点了点头,开口道:“二牛可惨了,自从凤儿投胎去,他一下就没了精神儿,我知他心里肯定特别难受,肯定比我还要难受。”
  
  邵寂言有点纳过闷儿来,道:“所以……你这几日不来我这儿的时候,是去陪他了?”
  
  如玉乖乖的点头承认。
  
  邵寂言脸上有些难看:“这么说怕影响我读书是假,想要去陪他才是真?你说去大槐树下聊天是骗我的,其实是去找他了?这会儿跟我说隔两日来找我,也是为了腾出时间去陪他?”
  
  如玉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怕影响你读书也是真的……不过二牛是真的很可怜,你没见到,他真的很可怜的!所以……所以我想跟你打个商量。”
  
  邵寂言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警觉地道:“什么?”
  
  如玉道:“就是你前两天跟我说的话……我想,我心里凤儿空下的那一半儿,我留给二牛好不好?”
  
  “……”
  
  “不说话就算你同意了。”如玉小声咕哝一声,紧忙转身飘开了。
  
  邵寂言有点儿懵,愣了一会儿,忽地转头道:“不行,我不同意。”
  
  如玉撅着嘴道:“为什么不同意。你都有一半儿了,分给二牛一半有什么关系。”
  
  邵寂言脱口道:“这个也是能与人分的吗?”
  
  “有什么不能的?”如玉道。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
  
  如玉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道:“小气鬼!”
  
  邵寂言转过身去看书,只似这事完全没什么可商量的一样。
  
  如玉绕着邵寂言转圈儿,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在他耳边碎碎念叨:“小气鬼!只许我陪你玩儿,就不许我陪别人聊天解闷儿去,你不讲理,不讲理的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邵寂言被她缠得无奈,把书一放道:“那我问你,若是我每天晚上不在家等着你,专找别人玩儿去,你乐意吗?”
  
  如玉被噎得一征,仔细想想,她的确会不高兴。
  
  邵寂言煞有介事地道:“你看,你也会不高兴不是?所以说不是我小气,而是……而是道理就是这样,你有了我了,就不能跟别人好了,知道吗?”
  
  如玉被他说懵了,愣了会儿神儿方醒过闷儿来,道:“我都被你说糊涂了,你把我当笨蛋了是不是,你说的是娶媳妇儿,只你媳妇儿才只能和你好不能和别人好呢,我又不是你媳妇儿,为什么不能跟别人好了?你自己不也跟别人好吗?原冯兄陈兄有好多呢,怎的许你有别的朋友,却不许我有了,你这可不是不讲理吗?”
  
  邵寂言脸色一赧转过身去,他也意识到自己似是有些“不讲理”了,可一想到如玉撇了他不理,日日跑去哄那个什么二牛开心,他就憋屈得很。他希望如玉只是他一个人的,就似她刚刚说的“只许陪他玩儿,不许陪别人去”。
  
  屋内忽然变得沉默了,如玉坐在一旁哼哼唧唧,嘟嘟囔囔的生气,邵寂言假装不在意的坐在桌边看书,却不时用余光偷偷打眼瞥她。两人就这样么一直坐到了午夜,如玉起身很大声地哼了一声,扭头要走。
  
  “唉!”邵寂言忙起身叫住她
  
  如玉一叉胳膊,端着架子不转身看他。
  
  邵寂言磨蹭了一会儿,妥协道:“隔两日就隔两日吧……”
  
  如玉立时转回来,脸上的笑容还没展开呢,邵寂言又忙道:“但是只在我考试前这些天,就算他被抛弃了,一个大男人这些日子也该好了。还有!你人去陪他就好了,心里那半儿不能给他。”
  
  如玉瞪了才要反驳,邵寂言便半点不打商量地道:“你说话要算话,既是答应给我就是我的了,我说不许给就不许给。”
  
  “小气鬼!”如玉冲他吐了吐生头,转身飘走了。
  
  邵寂言看着如玉离开,望着门口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心道这样给她定了规矩就没问题了吧。
  
  但是事实证明,问题还是有的,而且不是小问题。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邵寂言越来越多的从如玉口中听到了二牛这个名字。二牛今天开心了,明天不开心了,这会儿欺负她了,那会儿又哄她开心了,又或者两人结伴往城南更远的地方玩儿去,天亮之前差点儿没回来,多么多么的惊险。
  
  邵寂言越听越觉得心烦,后来如玉似也看出他不爱听这些,只怕影响他考试再不提了。可她一不提,邵寂言反又觉得奇怪不放心,话里话外的打听,如玉只含含糊糊的说二牛心情好了,不太需要她陪了。
  
  一个月后会试,邵寂言准备得充分,待三科考完只觉比上一次更有把握得进三甲。他心中欢喜,晚上回家便把心中的畅快雀跃一股脑儿地倒给了如玉,自然也不忘了提向她履行诺言。如玉满口答应,也确是像以往那般日日过来,一切好似又恢复了原样。
  
  当然,也只是“好似”而已。因为,没过两天,邵寂言便无意间知道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消息,却是如玉不小心说漏了嘴,原来,她如今竟然搬去和二牛住在了一块儿!
  
  邵寂言只跟被人打了一闷棍似地,瞪着眼张着嘴,完全说不出话。
  
  如玉也似觉自己做错了事,连连解释道:“我也没办法啊,我现在没处住嘛,也不知哪个胆儿大的,明明人家都说了是鬼屋他还敢买来住,把我们的住处都给毁了。我一时也没处可去,总不能大白天的出来晃悠吧,我还不想化飞灰呢……正好二牛有地方……他看我可怜,就暂时收留我几天……等找到新的安身之地我就搬走。”
  
  邵寂言也不管她怎么解释,直问道:“多久的事了?你在他那儿住多久了?”
  
  如玉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的神情,战战兢兢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只一天?”邵寂言明显不相信。
  
  如玉咬了咬嘴唇,哆哆嗦嗦地又伸出两根。
  
  邵寂言不说话,只冷着脸望默默的望着她。
  
  如玉一闭眼一缩脖,把五根手指全伸了出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邵寂言很生气:“五天前的事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如玉道:“那会儿你在考试啊,我怕你为我担心……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跟他住一起了?”邵寂言瞪着如玉,他真想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把她摇醒,她到底知不知道搬去跟一个男子一起住是个什么状况啊!
  
  如玉也很委屈:“那我怎么办啊……那么紧的时间让我上哪儿找个新罐子去,我也抢不过人家……难道真是干等着让太阳晒啊……二牛的住处在城南坟地,地方宽敞得很,腾给我一小间暂时安身而已……”
  
  如玉看着一脸铁青的邵寂言,扁着嘴垂了头,一边扯衣角一边碎碎地嘀咕:“有什么嘛,大家都是暂时住在朋友家,我又没打算一直白住,又不是住你家,没占你的地方,二牛都没说什么呢,要你管那么多……敢情你家是没被人砸了……哼!你就是想让我被太阳晒死,黑心肠,大坏蛋……”
  
  邵寂言不理她的碎碎念,不容反驳地冷语道:“你明天就给我搬出来!不!今晚就搬出来,不许回他那儿去了!”
  
  如玉急了,大喊道:“那怎么行!我还没找到住处呢!我要被晒死的啊!你是想让我死是不是!想让我化飞灰是不是!你这个大坏蛋!”
  
  “不让你睡大街,你就住在我这儿!”邵寂言脱口道。
  
  如玉猛地愣住,瞪着眼望着邵寂言,忽地脸上一红,更大声地喊回去:“你是男的啊!我怎么能住你家!你这个下流胚!老流氓!”
  
  邵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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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9 22:27 | 显示全部楼层
23、第二十三章 ...


  “色书生,下流胚,采花大盗,老流氓……”如玉红着脸扯着脖子一通骂,只怕心里噗通通的跳声被邵寂言听了去。
  
  邵寂言等她骂够了,无奈地道:“二牛就不是男的吗?”
  
  如玉怔了一下,回道:“不一样的。”
  
  邵寂言道:“有什么不一样?”
  
  如玉脸上红扑扑的,咬了咬唇,小声道:“二牛……二牛是哥哥来着……妹子没处住,投靠他两天是应该的嘛……还有……二牛有凤儿了嘛,虽然凤儿走了,但是……”说着又似意识到什么,抬眸望了邵寂言一眼,脸上更红了几分,支支吾吾地道,“不是,你和二牛一样的,也有沈姑娘了……不过……但是……”
  
  如玉越说越乱,最后只满脸通红地高声道:“反正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的啊!”
  
  邵寂言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明白如玉的意思了,她大概是在和自己害羞?
  
  尽管她一口咬定对二牛只是兄妹般的感情,可他一点儿不能放心,他不认识二牛,但他了解男人,一个大姑娘跟自己住在一起,怎能不动歪念?如玉这么单纯的丫头,就是被吃干抹净了怕还不知怎么回事儿呢。况且那个二牛才被女子抛弃,最是意志薄弱的时候,万一移情到如玉身上怎么办,肯定不是真心对她,肯定要伤害她的。而且外面的世界也是很危险的,离开二牛也许会有三牛四牛五牛六牛,不行,一定要把如玉收起来才安全。
  
  邵寂言看了看如玉,忽然开口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呢?”
  
  如玉腾地红了脸,目光闪躲地高声道:“才没有呢!我才不喜欢你呢!我早说了再不喜欢你的!我说话算话的!”
  
  邵寂言扬眉激将道:“那为什么不敢跟我一起住?”
  
  如玉脱口道:“谁说不敢住了!”
  
  “那就搬来一起住。”
  
  “不行!”
  
  “不行就是不敢!”
  
  “才不是!”
  
  “那为什么不能搬过来住!”
  
  “我……那我为什么要搬过来住!”
  
  “因为我不放心!”这一次不等如玉接话,邵寂言便抢断道,“我觉得你还喜欢我,只要你搬过来和我住了,我就相信你不喜欢我了。”
  
  如玉涨红着脸大声道:“好!住就住!谁怕谁啊!”说完又赌气似的加上一句,“但是说好了啊,你这老色鬼不许耍流氓!要不我可不客气啊!哼!”
  
  邵寂言满意地点头微笑:“嗯,讲好了,去取行李吧,我等你。”
  
  如玉哼了一声,撇着嘴气呼呼地飘走了。
  
  “我才没喜欢你,自作多情的下流胚,大色鬼,傻子才会喜欢你……”如玉一路嘟囔着回了城南密林深处,钻到坟墓里,二牛还没回来。她其实也没什么行李,不过是几件衣裳,其中大部分还有是凤儿留给她的,她自然是穿不下,留着是为了做个念想。她想了想,把几件衣裳叠好,只留了一件自己与凤儿初识时她穿的衣裳,剩下的都留给了二牛。
  
  快二更天得时候,二牛回来了,见如玉这架势便道:“怎么?要搬走?”
  
  如玉心虚,她知道凤儿临走时跟二牛说过邵寂言,并嘱咐他一定看好了她不许让她被拐带欺负了。二牛这些日子也是半点儿不带含糊地遵从凤儿的“遗训”,她去哪儿他都要跟着,所以她才不得不少了去邵寂言那儿的次数。也只最近她搬来住之后,他对她盯得才松些。
  
  如玉这会儿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实话,只撒谎道:“嗯,翠香她们寻了个新地方,说给我也留一处,我准备今天搬过去。”
  
  二牛有些不高兴:“在我这儿住的不好?干嘛要搬?”
  
  如玉解释道:“唔……你这儿好是好,但我还是跟翠香她们去吧,凤儿走了……我不想落单……”
  
  二牛觉得她说的也对,便道:“也好,那我送你去,万一有什么坏家伙我好替你先收拾了。”
  
  如玉忙道:“不用了!不用了!”
  
  二牛不容反驳地道:“不行,凤儿把你交给我了,你这怂样儿到哪儿都是挨欺负的料!我跟你一块儿去,先揍他几个,把他们镇住了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如玉慌忙道:“不要了,你要是先把人家打了,回头你一走他们可不是该恼我,更要欺负我了吗?”
  
  二牛想了一下,应道:“那我只送你过去就好。”
  
  “不好不好!你长得这么厉害,就算不打人家,人家也会害怕的……可能会以为我是故意找你去吓唬他们呢?我自己过去就好,我保证,一旦遇到坏家伙我肯定告诉你的,到时候你在帮我就好了。”
  
  二牛眯眼睨着如玉,滞了一会儿,道:“那好吧,你自个儿去吧,小心点儿,有事儿记得叫我。”
  
  “嗯嗯!”如玉得了允许忙拿了行李一溜烟儿地走了。
  
  如玉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只跟逃家与人私奔似地慌慌张张地去投奔邵寂言。她一路小心翼翼避开街上小鬼们的视线,连大道都不敢走,只从人家家里穿过去,待拐进西柳巷才算松了一口气,可她才飘进院子,便听后面传来一声怒吼:“如玉!你给我站住!”
  
  如玉吓得一激灵,颤巍巍地回头去看,只见二牛怒气冲天地瞪着自己,没待她反应呢,便逼到了她面前。
  
  如玉心里发颤,双腿发软,只跟与野男人私奔被兄弟发现追来马上就要被拍死一样,哼哼唧唧地不敢说话。二牛却似没心情收拾他,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就要往屋里闯。如玉立时抱了二牛的胳膊,急得都快哭了,紧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不敢了,咱们回家吧,今后我哪儿都不去了,我全听你的!你让我上哪儿我就上哪儿好不好!”
  
  “你放开他。”如玉和二牛同时一怔,却是邵寂言不知何时已经推门出来。他面上虽是波澜不惊,其实心里却因如玉那话而很生气,非常生气!什么叫“我错了”?什么叫“咱们回家”?什么叫“我全听你的!”这该是跟他说的话!凭什么跟那个二牛说!可见让她搬来是对的!再晚两天不定变成什么样子呢!
  
  二牛对如玉怒道:“这就是那个贱书生吧?哼!上次还骗我说是什么疯子!”
  
  如玉吓得只管摇头,死命扯着他不敢松手。
  
  二牛转回头一脸狰狞地望着邵寂言,胳膊一推把如玉甩开,也不看她,只厉声道:“你回家去!我收拾完他再收拾你!”
  
  邵寂言面不改色,甚至还带了分从容的笑意,只对如玉道:“你回屋等着我。”
  
  如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哆哆嗦嗦的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邵寂言安抚道:“乖,进屋等着我,我和你这位哥哥说几句话就好。”
  
  如玉有些犹豫地松了二牛的胳膊,往邵寂言那儿蹭了蹭。
  
  二牛立时怒目而视:“我看你敢!”
  
  如玉才鼓起的勇气又被吓回去了,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邵寂言道:“兄台一个大男人,吓唬小姑娘算什么,是我叫她来的,有什么你只算到我头上就好。”
  
  二牛狠狠地道:“你放心,我铁定跟你算!”
  
  如玉小心地打量二牛的神色,咽了口唾沫,飘到邵寂言身边,却不进屋,只颤巍巍地小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把他引来……要不,算了吧,他很厉害……你打不过他的。”
  
  邵寂言笑道:“谁说我们要打架了?他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上次见面没来得及认识,这次有机会总要说几句话。”说完又故意提高声音道:“我看你这位哥哥也是光明磊落的汉子,断不会恃强凌弱,欺负我这一介文人。我们只说说话,你乖乖进屋等着,不叫你出来不许出来。”
  
  如玉犹豫了一下,小声咕哝了一句:“小心点儿,别惹恼他。”又贼儿似地瞄了二牛一眼,方转身飘进屋里。
  
  待进了屋又觉不放心,想要钻出个脑袋去看看,可想到邵寂言说了没叫她不让她出来,便只飘到窗边儿,透过微微敞开的小缝儿往外张望。但见邵寂言和二牛已经走到的院子中的大树下,还真是在说话。
  
  邵寂言面对着她这个方向,斯斯文文的还带着点儿笑容,二牛背对着他却看不清表情了。两人说了好久,忽然转身往她这边望过来,如玉哧溜闪开。藏了一会儿又壮着胆子往外偷瞄,却不见了人。她吓了一跳,只当邵寂言被二牛弄到阴暗的地方痛揍去了,才要冲出去,便听房门被推开,却是邵寂言和二牛一块儿进了屋来。
  
  如玉见邵寂言好端端地站着,松了口气,又小心地去看二牛,看他脸上竟也没了刚刚的怒色。
  
  二牛开口道:“妹子,你要住就住他这儿吧,若今后他欺负你了,只管跟哥说,哥肯定为你出头。”
  
  如玉懵了,她虽一直把二牛当个哥哥,可二牛这还是头回管她叫“妹子”呢,她呆呆地去看邵寂言,邵寂言趁二牛不注意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二牛倒也不管如玉答不答话,只转对邵寂言道:“我把妹子交给你了,你要敢欺负她就死定了知道吗!”
  
  邵寂言又立时摆出一副恭敬严肃的模样,拱手行了个礼,道:“二牛兄放心。”
  
  二牛一摆手道:“得了,那我走了。”
  
  “二牛兄慢走。”
  
  如玉飘到门口,歪着脑袋看邵寂言客客气气地把二牛送走了。
  
  待邵寂言回到屋里,如玉立时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他怎么没打你?”
  
  邵寂言笑道:“你很希望我挨揍吗?”
  
  如玉摇头,追问道:“你到底说什么了?他怎么一下就变了?”
  
  “很崇拜我吧?”邵寂言带了几分得意之色,随又调笑道:“我应他说回头给他烧好多纸钱,他就把你卖给我当丫头了。”
  
  “哼!”如玉腮帮子一鼓,“你骗人!才不会呢,二牛才不会卖了我呢!”
  
  邵寂言点头道:“是了是了,他个当哥哥的怎的舍得卖妹子呢?”说着又假做出不解之色,摸着下巴道,“老实说,其实你们是不是真的兄妹啊?怎么这么像?”
  
  如玉哼道:“才不像呢!我长得比他好看好多好多!”
  
  “我是说性子像,都那么……”邵寂言意味深长地笑了,却不说下去。
  
  如玉眨巴着大眼睛道:“那么什么?”
  
  邵寂言笑而不语。
  
  “那么什么啊……说话啊……说半句话最讨厌了……你告诉我啊!哼!你欺负我!我要告诉二牛去……我要让他揍你,你听到没……他可厉害了,一定揍得你满地找牙……你再不说我真去找他了!快告诉我!都那么什么啊!”
  
  那么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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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9 22:27 | 显示全部楼层
24、第二十四章 ...


  如玉的新家是邵寂言书案上的一只花瓶。
  
  这花瓶原是这宅子里旧有的,邵寂言住进来的时候见这花瓶的造型花纹颇为雅致,又没什么破损,便没舍得扔,洗净擦干之后就放在案上摆着。那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将来的某一日他会用这只花瓶收养一只小鬼儿。
  
  如玉凑到花瓶跟前看了看,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道:“我知了,这一定是当日勾引你那个恶鬼的瓶子!”说完便立时化作一团白雾钻了进去。
  
  除去当日道士把如玉收进葫芦不算,邵寂言这还是头回见如玉自己在他面前化作烟雾,不免有些惊奇,只他一愣神儿的功夫,又见白雾从瓶中飘了出来,化作人形。
  
  “奇怪了。”如玉有些失望的喃喃自语,“该是那女鬼住的嘛,怎么什么也没有?”
  
  邵寂言想了想,扯了扯唇角道:“我搬进来的时候从里到外给洗了一遍……”
  
  如玉自己被人家砸了栖身的罐子,这会儿听他这话不禁拉下脸,扭头冷语道:“毁人房屋是要遭报应的。”
  
  邵寂言觉得自己很无辜,没想到勤俭爱干净也成了罪过。
  
  为了避开白日里的阳光,邵寂言将花瓶从靠窗的书案上挪到了终日见不得阳光的墙角,搬来一方四角小柜,将花瓶放在上面,为了以防万一,又把屏风挪了挪将小柜遮住。待弄好了一切,转对如玉道:“好了,从今往后你住这儿就好了。”看了看如玉又道,“对了,你的行李呢?刚刚你来时我倒是看见你拿了个包袱,这会儿放哪儿了?”
  
  如玉扭头,指了指桌案。邵寂言看过去,桌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如玉有些奇怪:“你看不到?”
  
  邵寂言茫然地摇了摇头。
  
  如玉飘到桌边,伸手拿了行李。只在她的手触碰到那个小包袱的时候,邵寂言方见那包袱显了形,顿悟道:“看来这些阴物非要你碰到我才能看得见。”
  
  如玉望着手中的包袱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
  
  邵寂言又道:“就这么多?没别的了?”
  
  如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回道:“我就这点儿东西……本来还有睡觉的席子被褥,还有凤儿投胎前给我留的钱……可罐子一砸,除了几件衣裳其他的我都寻不到了,大概是被别的鬼捡了去……”
  
  邵寂言蹙眉,这倒是他疏忽了,他却没想到她虽是鬼,纵是在个瓶瓶罐罐里栖身也是该有床褥的。
  
  如玉看出他的心思,忙道:“其实也没什么,被褥什么的不要也可以,我原先也没有什么被褥,一样睡的。”
  
  邵寂言道:“那怎么行,姑娘家怎能直睡地上。我问你,你们用的那些床褥家私怎么搞到?”
  
  如玉道:“那些东西原是在世的家人烧寄来的,又或是直接烧寄来阴钱冥币,自己去鬼市上买……”说到这些,如玉触到了痛楚,有些伤感地道,“只我不记得自己是谁家的闺女了,也没人给我烧寄什么财物……”
  
  邵寂言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问道:“那你从前是怎么过的?”
  
  如玉笑笑,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做了鬼不需要吃喝,只找个地方睡觉就行。我原也有点儿钱,是平日里帮别人做事换来的,买了席子被褥还余下点儿零花,后来凤儿走了又把她攒的钱给了我,我怕带在身上弄丢了就放在家里,结果罐子一砸,不知被谁捡去了。”
  
  如玉说得简单,甚还带了些轻松随意的笑容,邵寂言听着却觉得心酸。他能想象没有家人依靠的如玉生活会有多么的拮据。他自己幼年丧父,只跟着祖母和母亲过活,长到十六岁只连这两个亲人都故去了。他读书虽有些天分,但种田经商这些活命的营生他其实差劲得很,为了养活自己,他着实过了几年苦日子,也是近两年才慢慢好转,直到中了举人方有一些乡绅巴结送钱送物,他也不推辞照单全收,生活方算安稳。如今听了如玉短短的几句话,直勾起了他埋在心中的辛酸往事,让他对如玉愈发生了怜爱疼惜之心。他想了想,问道:“你才说的鬼市钱庄是个什么地方?可是阳间送的钱物都要寄在那里,阴间的亲朋再去那儿取?”
  
  如玉道:“就是这样,钱庄里都记着户籍呢,这样阳间寄来的东西才不会送错人。”
  
  邵寂言道:“那可是时时都能寄钱?还是非要等到祭日或清明的时候?”
  
  如玉道:“时时都能的,阳间只要有人寄钱物了,当地的鬼差就来取东西,回去后存在钱庄柜上,阴间的人若要取用时只到钱庄去拿就是。”
  
  邵寂言道:“如此就好,现在才过子时,我估摸着你们那里的鬼市正是热闹的时候吧。”
  
  如玉不明所以的点头道:“是啊,怎么?”
  
  邵寂言笑道:“那你现在就去鬼市钱庄等着,我这就上街买些冥币烧给你,你不就能置办家私了吗?既是那些东西都能装进罐子里,可见也是方便携带的,你一个人拿得了吗?”
  
  “拿是拿得了……”如玉有些为难,“不过不行的……”
  
  “怎么不行?”邵寂言道,“可是怕这会儿店铺都关门了?放心,我去拍门央求老板,你只信我,我定能让他起来卖给我。”
  
  如玉拨浪鼓似地摇脑袋,可怜兮兮地道:“不是这个……因为……我不记得自己的姓了,只记得如玉这个名字……钱庄那儿寄钱有个规矩,必要知道身家户籍才能顺利收钱。你只写个如玉,纵是把钱烧寄过来,我也拿不出,白白便宜了钱庄老板罢了……”
  
  邵寂言叹道:“原阴间也有这种奸商,怕也是官商勾结,欺负小民百姓罢了……”
  
  如玉道:“不要紧的,如今只当从头开始吧,回头我慢慢地攒钱,席子被子总会有的。”
  
  邵寂言道:“我既让你搬来我这儿就不会让你受苦,才你二牛哥还警告我,不许欺负你否则要我好看呢。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你这会儿只管去钱庄那儿等着,我保准你能拿到钱。”
  
  如玉仍有些踌躇,邵寂言却已是从抽屉里取出钱揣了起来,叮咛道:“咱们这就去,记得,拿了钱别舍不得用,不许买个席子凑合,我虽不阔绰,但买个舒服床铺的钱还是有的,剩下的钱你再看着置办些家私衣物什么的,我也不知你平时需用什么,你只看着买,记得别给我省钱便是。”说完也不容如玉拒绝,推了门便走,边走边转头道,“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只说邵寂言揣了钱直奔了纸扎铺,待到门口半分犹豫没有只管当当用力敲门。
  
  时过午夜,屋内立时传来一声带了困倦的怒骂,邵寂言充耳不闻,反是更大力的砸门。不一会儿屋里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带到门板打开,却是老板带了两个小徒弟,一人提了一根棍子来势汹汹。老板脱口骂道:“大半夜跑我门口闹腾!你老子娘等着拿钱上路怎的!”
  
  邵寂言早料到这状况,并不着慌,只恳求老板卖他些纸钱。老板火头上,不把他一顿暴打就算好的,哪还卖他东西。
  
  邵寂言求道:“老板你若得解气只管打我一顿,但务请卖我纸钱救急。”说完只一脸悲苦地说了原委,只说他适才得死去的娘子托梦,说她在阴间遭恶霸欺辱,逼良为娼,她无钱买路赎身,只紧托梦寻夫婿速速烧些银钱救脱苦海。邵寂言边说边哭,只说自己与娘子如何如何恩爱,娘子故去之时他恨不得立时殉情而去,只尚有襁褓中幼儿无人照顾,这才苟且偷生,只与娘子约定了,待将孩子抚养成人便往阴间夫妻团聚。如今娘子在阴间遇此磨难,他这才急来打扰,只求老板发发慈悲,成全他们夫妻的缘分。
  
  人非草木,三人眼见邵寂言这温文尔雅的俊书生掩面痛哭,只道他是因丧妻而变得痴傻的苦命书生,立被触动了同情之心,火气什么也全消了,除了卖了他冥币纸钱,还白送了一套纸糊的精巧首饰说是赠与她娘子的。及又说了无数地安慰的话,说是善有善报,他娘子定能渡过难关。
  
  邵寂言千恩万谢地拿了东西,说是要立时烧给娘子,忙匆匆走了。
  
  那老板站在门口望着邵寂言远去的背影,仍是不住对两个徒弟感叹这书生真真是个痴情种。
  
  话分两头,只说如玉听了邵寂言的话去了鬼市钱庄,进了堂中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站在角落里看着其他小鬼儿美滋滋的进进出出领钱领物。
  
  如玉贼儿似地靠在墙角,没多久便引起了柜上老板的注意。那老板四五十岁的模样,眯着眼睨着如玉,懒洋洋地道:“墙角儿那丫头,干什么的?”
  
  如玉上前蹭了两步,怯生生地道:“我来拿钱的。”
  
  “哦。”老板应了一声,“什么名字,哪户人家的?”
  
  “我叫如玉。”如玉没甚底气的小声回道。
  
  “如玉……如玉……”老板一边翻着手中的册子一边嘀咕,“我怎么不记得京城地界上有姓如的。”
  
  “不是姓如。”如玉红着脸道,“我的名字叫如玉……姓什么我不记得了……”
  
  老板闻听立时变了脸色,啪地一声合了簿子,青着脸道:“不知道规矩?!”
  
  如玉害怕,恭敬地解释道:“不是,我朋友说要给我烧钱来的。”
  
  老板厉声道:“他说了你上阳间找他要去,这儿就是这个规矩!说不出身家姓名的阎王爷也不给领钱!”
  
  如玉心里吓得不行,若搁以往这会儿早就掉头跑了,可想到来之前邵寂言信誓旦旦的话,暗暗咬牙壮了壮胆子,道:“我朋友说能拿的,麻烦您帮我查查好吗……”
  
  老板被惹怒了,啪地拍了柜子,喝道:“你捣乱来的是不是?想我叫鬼差来收拾你是不是?!”
  
  如玉忙摇头摆手道:“不是不是……别叫鬼差抓我……”
  
  正这会儿,钱庄大门被推开,一个鬼差进到堂中。老板脸色一转,笑嘻嘻地上迎了上去。
  
  如玉只想这鬼差或就是才从阳间取回邵寂言烧寄来的冥币的,便往前蹭了蹭探头去看。老板回头喝道:“看什么看!你还想明抢不成!”如玉连连摇头又退了回去,却仍是抿着嘴儿伸着脖子往哪儿瞧。
  
  鬼差见了这情景上下打量了如玉一番,随即冲她扬了扬下巴,道:“你,是叫如玉吗?”
  
  如玉从没跟鬼差说过话,只瞪了双大眼睛战战兢兢地点头。
  
  鬼差从怀中摸出一叠冥币道:“这是你朋友给你的。”
  
  如玉大喜,心道寂言果真有办法,忙美滋滋上前去拿。只才上了两步便被那老板拦了,只见那老板一脸为难地对鬼差行礼道:“差爷,咱们这儿的规矩是千百年定下来的,没有人家户籍不给拿钱,这丫头记不得自己的名字,纵是有人给送钱也不得转交,您这个……可是不大合规矩……我跟上面也不好交代……”
  
  那鬼差也没说什么,只把一张纸塞给那老板,道:“给,她的户籍。”
  
  老板看了一遍,立时露了失望之色自认倒霉,只叹遇了个比他更会钻空子的,看了看如玉捏着纸念道:“京城,大柳街西柳巷,甲八号,邵寂言家的如玉。可是你啊?”
  
  “啊?”如玉愣住了。
  
  老板颇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问你是不是邵寂言家的如玉?”
  
  如玉懵懵地点头。
  
  老板道:“行了,我记着了,你的东西先存在这儿,等过些日子我这儿腾出人手上去核实对了,你就能来取了。”
  
  鬼差凑到老板跟前儿小声道:“别麻烦了,不用查,给他烧东西那个是个阴阳眼儿,都跟我说好了,只说这屋里最呆最傻的胖丫头就是她朋友了。”说完又从袖子里掏了钱塞到老板手里,耳语道,“那户籍是糊弄上头的,这个是那小子孝敬咱们的。”
  
  老板垂眸看了一眼,唇角儿一弯,把鬼差手里那叠冥币扔给如玉,乐道:“行了行了,拿走吧。”
  
  如玉直到接了钱仍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只看那鬼差和老板说了两句悄悄话,这老板就跟变了人似的,怪得很!
  
  她抱着钱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看看鬼差又看看老板,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心道寂言真是太厉害了,只这么一会儿便跟鬼差成了朋友。
  
  如玉嘻嘻跟“邵寂言的朋友”笑了笑,又跟老板道了谢,把钱揣进怀里钱便往外走。待走到门口又被鬼差叫住,摸出个盒子,扔给如玉道:“差点儿忘了这个。”
  
  如玉接住打开一看,却是一套精美的首饰,她愣了愣,抬头不好意思地道:“谢谢大哥的见面礼,我来得急也没带什么礼物,下回来定好好孝敬您。”说完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堂内,老板与鬼差面面相觑,一脸的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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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9 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25、第二十五章 ...


  邵寂言一个人生活惯了,忽地多了一口人……呃……一只鬼,他多少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如玉住在一只花瓶里这个事实,让他更觉新奇得很。
  
  最开始的两天,他总是有事儿没事儿地站在墙角盯着花瓶看,他不太确定如玉是不是真的在里面。
  
  为了确定,他要么轻轻地唤两声如玉的名字;要么把耳朵贴着瓶身细听如玉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打呼噜;要么干脆俯身凑到瓶口往黑乎乎雾昭昭的瓶子里看;甚至还会轻轻的摇摇瓶身,好似如玉是他养在花瓶里的一只小乌龟,会有硬硬的壳子敲在瓶身之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于是,夜幕降临之后,如玉总会气呼呼地飘出来,大声抱怨:
  “你知不知道做美梦被人叫醒是很讨厌的事啊!”
  “下流胚!你今天又偷看我睡觉!”
  “大坏蛋!你是不是摇瓶子啦!我掉到床底下去了知不知道!”
  
  邵寂言觉得过意不去,每每都要满脸堆笑的讨好哄劝一番,可第二日又忍不住去花瓶那儿“研究”,却也不单是因为好奇,只因想看如玉鼓着腮帮子数落他的模样,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直到如玉第三次被他从床上晃了下来,威胁他要搬回二牛家里去,并告诉二牛他欺负她,让他挨一顿暴揍,邵寂言才不得不戒掉了这个习惯。
  
  因与科考舞弊一案的关系,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邵寂言如今很少出去应酬了,大部分时间是待在家里,白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吃点东西,看看书,再收拾收拾屋子,磨蹭到太阳落山,便有如玉出来陪他。而如玉也不怎么上街同鬼友们说是非聊大天儿了,两个人的生活似乎只剩下了彼此。
  
  邵寂言一日心血来潮,提议教如玉读书识字。
  
  如玉不大高兴:“不用你教,我本来就识字!”
  
  邵寂言笑着摇头。
  
  如玉道:“不信你考!我全认得!”
  
  邵寂言随手拿了本书,翻了翻,故意寻了个生僻的字指给如玉。如玉看了,脸色一赧,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换一个,除了这个字,其他的我全认得。”
  
  邵寂言又给她指了几个难字,如玉一撇嘴:“你故意的!”
  
  邵寂言笑道:“谁叫你夸嘴,我念了十几年的书都不敢说自己认识所有的字,你就敢说认得全了?”
  
  如玉撅嘴哼了一声。
  
  邵寂言从箱子里翻了一本书,道:“这是我小时候先生送我的,里面全是一段段的小故事,读起来颇为轻松有趣,你拿去看,若遇到不认得的便来问我,不知不觉中就能识得不少的生字。”说完只把书平放在桌上摊开,用镇纸压了书角。
  
  如玉好奇地凑上来,只看了第一个小故事便觉得新奇得很,又顺下去看第二个,她看得入迷,待到翻页伸手之时,才意识到自己摸不到,只转头冲邵寂言道:“翻页。”
  
  邵寂言上来帮她翻好,又用镇纸压了,如玉再继续往下看,如此每到了翻页的时候她便要向邵寂言求助,到最后也不用她说话,只一扭头眨巴眨巴眼睛,他便乖乖的过来给她做书童。
  
  只十几个故事读下来,她却从没问过一个字,邵寂言只道如玉肚子里的墨水比他想象得多,没想他一问才知,她只是把不认识的字直跳过去不理而已,并理直气壮地道:“兴致上来,谁还顾得上认字啊。”
  
  邵寂言表示理解,只道:“那你把不认识的字记下来,等故事看完了再问我,我一起教给你。”
  
  如玉嘻嘻笑道:“既然故事都看完了,那认不认识那几个字儿也没什么所谓了。”
  
  邵寂言无奈,只得摇头叹道:“孺子不可教。”
  
  如玉不管什么可教不可教的,只管看故事去。邵寂言被扫了为人师表的兴致,也不白给她当书童使唤翻页了。
  
  如玉央求了几次,邵寂言故意不帮她,如玉赌气:“小气鬼,谁要你帮忙了,我自己会翻。”说着便小心翼翼地伸手翻书,自然是什么也没摸到。
  
  邵寂言往椅子上一靠,悠哉地双手环胸,扬着唇角看她。
  
  如玉瞪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地伸手去摸,仍旧没有成功。往复试了了几次,书页没碰到,倒是让一旁看热闹的邵寂言寻了不少乐子。
  
  如玉脸上挂不住,哼了一声,干脆丢下他出屋去了。邵寂言深知如玉的性子,知她不过耍些小性子,上街上寻鬼友玩儿去了,是以也并不追出去哄她,只自个儿又看了会儿书便上床睡了。
  
  只说如玉撇了邵寂言却非找人聊天玩耍,而是去找了二牛。
  
  一见面也不说别的,直问道:“咱们怎么才能摸到活人的东西?”
  
  二牛道:“怎的想起问这个?”
  
  如玉扬了扬拳头,道:“我给你当妹子,总不能给你丢人啊,回头邵寂言欺负我,我好用拳头砸他。”
  
  二牛觉得颇为有理,便道:“你只要集中念力便好。”
  
  如玉道:“这我知道,可到底怎么集中念力?还有……到底什么是念力啊!”
  
  二牛想了想,道:“我问你,你以前可曾无意中摸过什么活人的东西没?”
  
  “呃……”如玉脸上一红,有些扭捏的小声道:“摸到过……”
  
  二牛道:“你当时心里是怎样的感觉?”
  
  如玉红着脸垂了头,手上不自觉地卷起了衣角,这要她怎么说啊……
  
  二牛不晓其中的“典故”,只道:“要我说啊,这念力就是个感觉,咱们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人是欢喜的时候能摸到,有人是难过的时候能摸到,有人是害怕的时候能摸到,有人是紧张的时候能摸到,有人是兴奋的时候能摸到,有人是发怒的时候能摸到……反正,你只要把这种感觉寻着了,自然就明白怎么集中念力了。”
  
  如玉有些愣神儿,心道那我摸他那儿的时候,是个什么情绪呢?该是紧张的吧……或许……还有点儿好奇?反正打死也不承认是欢喜兴奋之类。
  
  从那日之后,邵寂言发现如玉多了个新的爱好,就是自己躲在一边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某样东西发呆,有时是一本书,有时是一支笔,有时是掉在窗台上的枯叶,有时是他晾在绳子上的衣服。
  
  邵寂言初时不在意,后来有几次回头见她正森森地盯着自己后脑勺发怔,他就不得不有些不安了。
  
  他问她怎么了,她却打定了主意不告诉他似地,只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说等她练成了就不怕他欺负了。
  
  邵寂言听了发毛,心道她这可是练什么邪门儿功夫呢不是?他咽了口唾沫,满脸诚恳地道:“如玉,我不会欺负你的,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真的……”
  
  咱们别练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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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9 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26、第二十六章 ...


  放榜日,邵寂言很早便出门了,待他到的时候,皇榜周围已经围满了人,他往前挤了挤,一抬眼他便瞥见了自己的名字,心口一悬,只怕自己看错了,他瞪着眼望着魁首之位,端端的“邵寂言”三个大字,可不正是他的名字吗。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一时有些发怔,直到身边传来相熟之人的道贺之声,他才回过神来,再细细看了皇榜上自己的名字,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时已有三五个人过来将他围住,赞叹道贺这声不绝,他顾不得与众人还礼,便匆匆忙忙挤出人群走了,他知道家里还有个人在焦急的等着他。
  
  邵寂言一路狂奔回家,推开门,气还没喘匀便大叫道:“如玉!我中了,头名!”
  
  “是吗!是吗!太好了!”屏风后面的花瓶里传出了如玉兴奋的叫声,“我就知道你会得第一的!我说什么来着!你肯定能中头名!我早就想到了!”
  
  邵寂言冲到墙角,从屏风边上挤了进去,望着花瓶傻笑,若非还留了一丝理智,他现在真恨不得抱着眼前这花瓶转圈儿。
  
  在花瓶里的如玉也是恨不得冲出去,只急得抱怨:“太气人了!干什么非要辰时发榜,哪怕是卯时呢,那会儿太阳还没出来,我就能跟你一起去了!”
  
  邵寂言笑道:“卯时太阳都快出来了,你要跟我去看榜还没回来呢就得被太阳晒了。”
  
  “我可以跑快一点啊!”如玉道,“或者,你可以抱着花瓶去啊,我看好了就钻回来,也不用急着往回赶。”
  
  邵寂言大笑,道:“抱个花瓶去看榜,若那样儿纵是考了第一怕也不让我入殿试,只得说我是个疯子了。”
  
  罐子传来如玉闷闷的哼声。
  
  邵寂言莞尔,靠着墙根儿席地而坐,歪头道:“头先咱们说好了,若我能入了三甲你就告诉我你练得是哪路邪门儿功夫,如今我得了头名,可要告诉我了吧。”
  
  如玉嘻嘻笑道:“现在还不行,等我晚上出来就告诉你,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现在透露一点点也不行?”
  “不行,透露了就没有惊喜了啊。”
  
  “其实你不透露我也知道……”
  “啊?啊?你知道什么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告诉你。”
  “告诉我呗……你知道什么了啊……”
  
  “那咱们交换吧,你告我你的秘密,我就告诉你我知道了什么。”
  “唔……你当我是傻子吧……哼!”
  
  邵寂言坐在墙角对着花瓶和如玉说了半天儿话,待过了午时才想到她其实是需要睡觉的,正巧又有人登门道贺,他只怕屋中吵闹影响了如玉,便邀请友人到酒楼吃饭饮酒。走之前还听得如玉大声在花瓶里喊:“不许太晚回来啊!我有惊喜给你!”
  
  邵寂言这一去,只当吃了午饭便能回来,没想却被七八个人绊住,直在酒楼中耽误了半日,申时过后才得回家。然待他拐进巷口,却远远地见了院门口站了几个人并一顶小轿子,来人见他出现便忙不迭地赶了过来,却是王丞相府上的管家,只说是奉王丞相之命请他过府一叙。
  
  邵寂言有些吃惊,当日他将陈亭焕的罪证交给王丞相后,就再没登过门,及后的朝堂震动,他似乎也成了个局外人,王丞相从未对他有过任何的表示。其实他也明白,尽管他当日给王丞相带去了搬倒政敌的机会,但到底只是一个会试成绩不甚起眼没甚前途的考生,毫无笼络的价值。如今他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并非平庸之辈,王丞相在这个时候向自己招手,再正常不过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他回去换了身衣裳,出门之前还想要不要与如玉说一下,但又想她怕是正睡着,再者他应该也不会在王丞相府上待太久,便与管家匆匆上轿走了。
  
  *
  
  晚上,邵寂言心事重重地回了家,才一进院,便见如玉从屋里迎了出来。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都说好了不许晚回来的!”如玉抱怨道。
  
  邵寂言道:“对不起……下午的时候去王丞相府里拜见,他留我吃了晚饭,所以回来晚了……”
  
  如玉不关心什么王丞相,并不接他的话茬,只一边往屋里飘一边招呼道:“快进来!快进来!”
  
  邵寂言跟着如玉进屋,但见如玉一脸掩不住的兴奋,故作神秘道:“我说了给你惊喜的嘛,现在你准备好了没?”
  
  邵寂言笑了笑,道:“准备好了。”
  
  如玉道:“站好,把手伸出来,两只手。”
  
  邵寂言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只站在屋子正中把两只手在身前摊开,见如玉飘到他面前,眨了眨眼,低下头伸出两只食指。
  
  邵寂言玩笑道:“你可是要对我使你那邪门儿功夫不是?可厉害不?万万手下留情啊。”
  
  如玉不应,只专心地凝着邵寂言的手心,伸着指头凑过去,在掌心之上顿了片刻,落下,手指一弯,挠了挠。
  
  邵寂言心口一紧,愣住了。
  
  如玉抬眸:“感觉到了没?”
  
  邵寂言有些发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再抬眸看着如玉,一脸的错愕。
  
  如玉嘻嘻的笑,伸开手,将两只小手放在邵寂言的手掌之上。
  
  邵寂言看着自己与如玉掌心相对的手,那感觉实实在在,凉凉的,软软的。
  
  如玉看他发怔,笑道:“吓一跳吧,哈哈。”
  
  邵寂言道:“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你这些日子就是在练这个?”
  
  如玉点头,道:“其实我几天前就能摸到了,本来想马上告诉你的,可是一开始念力控制得不好,怕失败了你笑话我……本来我想好了,练成的时候要好好吓唬吓唬你,就把你叫到河边儿,趁你不注意把你推到河里去,看你今后还敢欺负我了不!不过你还要殿试,掉河里着凉就不好了,所以我就大发慈悲的放你一马啦,我好吧……”
  
  邵寂言没在意如玉说什么,只凝着她的手,才要将她握住,她却忽地转身飘走了。
  
  如玉飘到桌边,拿了一本书放在桌上,全神贯注地一页一页地翻,边翻边道:“你看到没,我现在能翻书了,我往后就用不着你了,我可以自己翻……我翻一页……我再翻一页……再翻一页……再一页……”
  
  邵寂言慢慢地靠到如玉的身边,目光从她的手上移到了她的侧脸,她弯着嘴角,喃喃自语翻得很专心,眸中闪着异样的光彩。邵寂言看得有些痴了,不自觉的抬手去拨她的头发。指尖一点点的靠近,心口突突跳得厉害,他以为他会摸到了,结果仍是什么也没碰到,失落伴着心酸,他的停在了半空。
  
  正专心翻书的如玉这会儿才发现状况,转头一看,急道:“不许偷袭啊!我还没准备好呢,要集中念力才行的!”说完转过身面着邵寂言,凝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现在好了,我准备好了,你可以摸了。”
  
  邵寂言收了手,没有动作。
  
  如玉着急:“真的好了!刚刚那不算,你偷袭的,你现在试试,试试看啊!”
  
  邵寂言无奈的笑了笑,抬手去抚她的脸颊,然对上她期待的目光又不免想起了王丞相与他说的话,滞了一刻,到底还是没有抚上去,只伸出食指用力点了她的脑门儿。
  
  如玉揉揉脑门儿,气呼呼地道:“讨厌,不是要摸脸的吗,怎么戳人家脑门儿,你又发坏,这可是欺负我吧,哼,亏得我还大发慈悲放你一马的,我不该改变主意的,就该把你推到河里去,让你喝一肚子凉水!哼!”
  
  邵寂言淡淡地笑:“你现在也可以啊。”
  
  “可以什么?”
  
  “可以把我推下水,我给你这个机会。”邵寂言道,“走,我们现在就去。”
  
  “诶?我说笑话的……”如玉认真地道,“现在这么冷,掉下去你会着凉的。”
  
  邵寂言叹笑道:“那咱们只在河边儿走走。”
  
  如玉道:“这么晚去河边儿做什么?你这回考了头名,不用跳河了。”
  
  “屋子里闷,我想到河边走走,你陪陪我好吗?”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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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9 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27、第二十七章 ...


  如玉跟着邵寂言离了家,因怕被街上的小鬼儿看见,她并不敢跟得太近,只远远的在他后面装作逛街看景儿的样子,待出了城不见什么鬼影,方紧赶着跟了上去。两人沿着河边儿散步,一直走到了上次如玉找到邵寂言的地方。
  
  邵寂言靠着大树坐下,望着如玉在身旁拍了拍,如玉凑上去坐在他身边儿,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又四周漫无目的地看了看,这会儿已入深秋,树叶儿都掉光了,也没什么好风景,她不明白邵寂言大半夜的跑这儿坐什么,只觉得他好像心事重重不太开心。
  
  邵寂言抬手指了指河边,如玉好奇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就在那儿。”邵寂言道。
  
  “哪儿啊?”如玉伸着脖子张望,“有什么啊?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邵寂言淡淡的微笑:“就在那儿,上次你来找我,就是站在那边那棵大树底下,哭得跟个泪人儿似地喊我的名字。”
  
  如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
  
  邵寂言扭头望着她,笑道:“其实我早看见你了,看着你顺着河沿儿一边儿抹泪儿一边找我,不知道的真得以为我寻了短见呢。”
  
  如玉脸上一红,气道:“那你不早叫我,可是成心的吧!”
  
  “嗯。”邵寂言点头,“是成心的。”
  
  如玉一瞪眼,捶了邵寂言一拳:“你怎么这么坏!”
  
  邵寂言笑,揉了揉胳膊,转回头望着前方,好似自语地开口道:“我家村口也有条小河,我小时候常爱去那玩儿,夏天就跳到河里洗澡,冬天就凿个冰窟窿捉鱼。有时候回去晚了,我娘也会像你那样儿沿着河边儿叫我的名字,找不到了就着急得掉泪,生怕我被河水冲走,或是掉到冰窟窿里去……”
  
  如玉歪着脑袋:“那你也老是故意躲起来让她着急吧。”
  
  邵寂言笑道:“怎么可能呢,哪有做儿子的故意惹娘着急的?”顿了一下又道,“我娘养我不容易,我还不记事儿的时候爹就死了,家里只剩了奶奶和娘,奶奶年纪大腿脚不好,虽是没少疼我,但家里的事儿都是娘一个人操持……”
  
  提及往事,邵寂言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长叹了一口气,道:“我那会儿不太懂事……只知道自己傻读书,没想着帮娘分担些,等我意识到了,我娘身子也垮了……就是我十六岁考中秀才那年,我奶奶和我娘前后脚儿都走了……”
  
  如玉听了心酸,又怕掉了眼泪惹得邵寂言难受,只咬了咬唇忍住,抱着自己的膝盖,歪头静静地听着。
  
  邵寂言也不看她,只平静地道:“我家里本来就不富裕,我勉强把奶奶和娘安葬了,家里也就没钱了。我长到十六岁,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我原还以为考中了秀才就能让奶奶和娘过好日子,那会儿我才发现,中个秀才其实什么也不是,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邻居家的大爷看我可怜,想介绍我给地主家打短工,我不愿意去。我只想自己是个读书人,是个秀才,总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失了文人的气节……结果那年冬天我过得很惨……有一次饿昏在家里两天两夜没起来,若不是邻家的大爷发现我那会儿就得死了……”
  
  “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跟着邻家的大爷给地主刘老爷打短工,当地一些读书人都暗地对我指指点点,说我堂堂秀才去给地主家干活儿,丢了读书人的脸面,我一开始听了心里也难受,后来也就看开了……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谁肚子饿谁知道,骨气当不了饭吃,不管你读过多少书该饿死还是得饿死。”
  
  邵寂言说着往后一靠,转头望着如玉笑道:“你看我现在这模样,定想不到我十五六的时候又瘦又小,比同龄的孩子都矮了半头,都是后来那两年下地干活儿才壮实了些。现在已经撂了好几年不做了,原先比现在要黑,下地干活儿又不讲究什么仪容,整日里泥里滚出来似地,人家只笑话说没见过我这样儿的秀才,又糙又黑,一点儿也没个读书人的斯文。”
  
  如玉道:“才不是呢,白白嫩嫩跟个大姑娘似的才不好。再说了谁说读书人就不能下地干活儿了?躺在家里吃白食的才没资格笑话你,你自己卖力气养活自己是好样儿的。”
  
  邵寂言浅笑道:“只可惜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想……我在刘老爷家做了几年,一边读书一边干活,勉强能养活自己,可总不是长远之计,我是打算参加乡试的,可考乡试又需要盘缠。我有个远房的叔叔,祖母在世时偶尔还周济过我们,我去向他借钱,他只说我一个田里干活儿的庄稼汉,祖坟里冒青烟被我蒙上了个秀才,怎还敢起考举人的心思!我被奚落得难受真想掉头就走,可到底还是忍住了,窝窝囊囊的说了好多好话,他才勉强借给我点儿钱,只说怕我不要脸的挨户求钱丢了邵家的脸面。”
  
  如玉听了生气,脱口道:“呸!大坏蛋!你那个叔叔是坏人!最坏最坏的大坏蛋!”
  
  邵寂言没所谓笑了笑,没应她的话,只接着道:“后来乡试,我顺利中了举人,还不待我回乡,就有当地的乡绅来送钱送物。等我回家去还钱,我那叔叔又变了个人,不单钱不要了,还给我置办了田地房产,只说他早就看出我有今日,说他当日那些话全是故意说来激励我上进的,只把我捧到了天上去,说我们邵家今后便指着我撑门立户光宗耀祖了。”
  
  如玉听完连连摇头,一脸鄙夷地啧啧道:“狗眼看人低!真是没比他再坏的了!”
  
  邵寂言叹笑一声,道:“我初时也似你这个反应,心里把他骂了无数遍,可后来这样的人见得多了,便也想明白了……许多人平日里也是孝敬父母,爱护妻儿,善待朋友,像我那个叔叔那样儿不论怎么挤兑挖苦,到底还能对我们这样的穷亲戚伸把手拉扯一下的,已可说是心怀善念,人品不错的了。”
  
  如玉想了想,觉得邵寂言的话似是有理,可又总觉得不对,只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缩了缩身子抱着膝盖不说话。
  
  邵寂言叹道:“本来嘛……人的心就那么大,能容得下多少人呢,除去家人朋友,怕也没多少善心可分给不相干的陌生人了,如此只把旁人分个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也是情理之中……”说着顿了一下,道:“人之贵贱就好比天上的星星与河里的污泥,一个亮晶晶的挂在天上,一个污漆漆的烂在河里,又怎么能怨世人只看得见星星而看不见污泥呢。”
  
  如玉望着邵寂言怔了片刻,垂了头不说话,随手拿了脚边的一根树枝在地上乱画。
  
  邵寂言抬头望天,道:“我想做天上的星星。”
  
  如玉没抬头,只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喃喃低语:“你就是星星……很亮很亮的那颗……”
  
  邵寂言转头看着身边缩着身子,兀自垂头乱画的如玉,心口一阵酸涩,沉默了许久,低声开口道:“我不想只做你一个人的星星,我想世人皆能看到我的光彩……”
  
  如玉动作一滞,手上不自觉的用力,小树枝啪的一声折断了,她握着折断的那节一下一下戳着地面,在脚边戳出了深深浅浅的小洞,好半晌只埋着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邵寂言不知道如玉听没听懂自己的话,只转回头不看她,像她那样抱着膝盖直直地望着前方,开口道:“我今日去拜见了王丞相……他很赏识我……”
  
  如玉埋着头,小声道:“那很好啊……他是最大最大的大官儿……他能帮你做最亮的那颗星星……让天下的人都看得到……”
  
  “嗯……”邵寂言声,道,“可我与他非亲非故的……他不会平白抬举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如玉一愣,随即把头埋得更深,拿小树枝用力戳着地面,道:“也许他是个大好人,天下第一大好人,不求回报的想帮你的大好人……”
  
  邵寂言道:“也许,也许真如你所说他是个求贤若渴的大好人……可也许……他只如世人一般,只把善心施给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如玉点头,立时接口道:“那他就是把你当朋友了……是叫……忘年交……这个我懂的……我听过这个说法……”
  
  “如玉……”邵寂言望着如玉,“他若只是想把我当个朋友,不会问我家中还有什么人,不会问我有没有与人订亲,更不会问我的生辰八字……”
  
  如玉怔了一会儿,松手丢开手中的小树枝,歪着头偷偷地瞥着邵寂言,怯怯地小声道:“他是要把他那个没出阁的小闺女嫁给你不是?”
  
  邵寂言故作轻松地道:“他什么也没说,我想我现在不过是个会元,他就是再抬举我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大抵是有什么亲戚家的小姐……”
  
  如玉道:“是了……这样你就不是不相干的人了,你就是他的亲戚了……”沉默了许久,浅浅笑了笑,道:“丞相家的亲戚定都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姐都得是知书达礼的美人儿……你有福气了……”
  
  邵寂言有些意外,道:“你不生气吗?”
  
  “我干什么要生气……”
  
  邵寂言眸色黯淡下来,道:“气我没有回绝他的好意,气我没有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做媳妇儿。”
  
  如玉弯了弯唇角,回道:“你原不是跟我讲过吗,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能娶来做媳妇儿,我那会儿没明白,现在我懂了……就好像你喜欢沈小姐,但是因为他舅舅的事,所以你不能娶她做媳妇儿了……”说着顿了一下,转回头避开邵寂言的眼睛,蜷着身子小声道,“就像我喜欢你……但因为我是鬼,也不可能妄想给你做媳妇儿……”
  
  邵寂言一怔,未及反应,便听如玉吸了吸鼻子,埋头道:“我明白了……全明白了……我明天就搬走……”
  
  邵寂言立时回道:“谁要你搬走了,我和你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要你搬走,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我自己想要搬走的……”如玉打断他的话,垂眸回道,“因为我说了谎话,我说了再不喜欢你了,可我没有说到做到……我好像还是喜欢你……”
  
  邵寂言凝着如玉,心脏似被人用力捏住。
  
  如玉努力地挤出笑容,却愈发显得楚楚可怜,只道:“我还以为自己可以不喜欢你了,可听你刚刚说的话,我心里还是受不了,很难受……所以我大概还是喜欢你……我没有说到做到……不能再跟你住下去了,我明天就搬走……”
  
  邵寂言难受,他想留住如玉,要她不要走,可是他开不了口,他知道二人终归是人鬼殊途,他给不了她任何的承诺,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美好的未来,他这会儿可以自私地将她留住,可将来总会有分开的一日,那会儿或许会伤她更深。
  
  如玉咧嘴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我,其实头先就有朋友说找到新的住处给我留了地儿,只我自己想跟你一起,这会儿我可以去找她们,而且还有二牛呢,他也会照顾我,不会让我挨欺负的,你可以放心。”
  
  如玉越是这么说,邵寂言越是觉得跟往他心里钉钉子似的难受。
  
  如玉叹了一口气,抱着膝盖自言自语:“如果我还没死就好了,如果我不是鬼就好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喃喃道,“也不是……如果我不是鬼的话,可能根本就认识不了你……呵呵……还真是麻烦啊……”话才说完,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邵寂言趴在膝盖上,别过头去。
  
  深夜,四周静悄悄地没一点儿声息,两人各自别着头不看对方,只默默的掉眼泪。
  
  好久,如玉才抹了抹眼泪,吸吸鼻子打破了沉默:“我明天就要搬走了啊,以后大概就再不要见面了,有句话想要问你……”
  
  邵寂言慌忙地抹去眼泪,转过头望着如玉。
  
  如玉鼓足了勇气,假做轻松地微笑道:“你以前说的,说即便我是个活生生的姑娘也不会喜欢我,是不是真的啊……”
  
  邵寂言心中一涩,摇了摇头,凝着如玉的眼睛,道:“如果你是个活生生的姑娘,我就娶你做媳妇儿。”
  
  如玉想笑,可才一咧嘴笑容却被泪水淹没,一直努力压抑着得情感终于再控制不住,埋头痛哭起来。
  
  邵寂言也跟着流泪,抬手去摸她的头发,她现在在哭,他大抵是摸不到的,可他还是忍不住的抬手过去,哪怕是落得一场空。
  
  他的手一点点的靠近,不同于以往的凉凉触感,他碰到了……
  
  心口一颤,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抬起他的脸。
  
  她哭得伤心,咧着嘴泪流满面。
  
  他捧起她的脸,生怕下一刻她就要从他手中消失一般,小心翼翼地为她拭去泪水。
  
  她渐渐止了泪水,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垂着眸子抽噎。
  
  他的手指沿着她脸上的泪痕慢慢向下,她抿了抿嘴,似是在诱惑他似的,他不自觉地凑了上去,在那上面轻轻啄了一下。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地缩了缩,他再凑上去轻啄,想要退开,却又舍不得,复又啄了上去。
  
  一下下的浅吻轻啄,一点点地将两人内心深处的情感点燃化开,他终是深深地吻住了那片樱唇。
  
  长久的拥/吻,待到分开,两人都似不能呼吸一般,额头相抵粗/重地喘气。
  
  如玉脑子里一片空白,目光落在邵寂言的唇上。他刚刚亲她了,很用力很用力的亲她,亲得她都快喘不上气了,这说明他也是喜欢她的吧,一定是的,她不是一个人单相思,他刚刚说了如果她是活生生的姑娘就娶她做媳妇儿,他喜欢她,喜欢她。
  
  直到这会儿如玉才觉得自己心里突突跳得厉害,他就近在眼前,呼吸打在他的脸上,很热,快把她给热化了,她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只凝着他的唇,做贼似地,满脸涨红地闭上眼亲了一下:我也喜欢你。
  
  她满心羞臊还来不及睁眼,下一瞬便感到他整个人压了上来,比刚刚更用力的亲她,把她压在了地上。
  
  他好像跟刚刚不一样了,他亲她的嘴,像要把她吃了一样,她根本不知道怎样去回应,身上跟不会动似的。她的手明明抵在他的胸/口,可不知怎么就顺着他的肩膀搂上了他的脖子。他的手也不在她的脸上了,在她肩上……不是……在……在她的胸/口上……他在占她的便宜……
  
  不能这样,该推开他的,她是规矩的女孩儿,才不能给男人摸胸/口呢……可那个男人是寂言的话……也许……也许可以给摸一下……摸一小下就好了……
  
  他不在亲她的嘴了,像个小狗儿似地亲她的脸,亲他的下巴,亲她的脖子……她该起来的,可是又舍不得……好害羞啊……她的衣服好像松了……
  
  嗯……有硬/硬的东西顶在她身上了……不行了……那是夫妻俩才能做得事,她知道的……可是……也许……也许再让他亲一下也不碍得……不脱/裤子就好了……
  
  唉?他摸她的裤子了……怎么办啊,不能脱/裤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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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9 22:29 | 显示全部楼层
28、第二十八章 ...


  夜,河岸。
  
  邵寂言几可说是慌乱地提上了裤子,脸上烧得厉害,羞愧得根本不敢看如玉,哪怕只是偷偷的瞥一眼。
  
  他脑子里发懵,几乎不会思考了,他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好像……好像把如玉给强/暴了……虽然她没有反抗,甚至还有些迎合的味道……但是,但是她一定是被他吓坏了懵懵地顺着他做完了……他这和强/暴也没什么区别的吧……
  
  他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想跟如玉把二人之间的关系说清楚的,明明是不想她继续陷下去的,怎么就没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感情,做了这样禽兽不如之事……她吓坏了吧……一定吓坏了……
  
  他现在该怎么办,是该赌咒发誓一定会对她负责的,是是,是该这样的……若如玉是活人,他一定立时拉了她拜堂成亲了,可她不是啊……要他怎么跟一个鬼说成亲,怎么办,谁能告诉他要怎么对一个鬼负责啊……
  
  混蛋!混蛋!混蛋!
  
  邵寂言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咒骂自己,他背着身子不敢动,他自己也是第一次与女子亲/热,其实也是羞臊得很,他刚刚脑袋里一片空白,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进去没有,应该是进去了……因为她身体里真是凉得紧,初次云雨的他才动了几下便受不住的泄/了出来,太丢脸了……
  
  混蛋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
  
  邵寂言努力使自己稍稍冷静下来,鼓足勇气,扭了扭身子,小心翼翼的抬头瞥向如玉。她蜷坐在一旁,把裙子扯到脚踝遮住光溜溜的□,抬眸撞见他的目光,登时满脸涨红地垂了头,用力地扯了扯自己的裙子。
  
  邵寂言不敢看,慌忙把头扭了回来,脸上也是红得发了烧似地,心口突突跳得厉害。 
  
  该怎么办啊……怎么办……该说点儿什么的……不论如何……他该先说点儿什么的……说什么啊……
  
  邵寂言正慌乱无措,却是让如玉先开了口:“嗯……我……裤子……你……你压着我裤子了……”她的声音极小,就好似从喉咙深处传出的回声,又因羞臊尴尬而有些微微发颤,只似随时都要哭出来一样。
  
  “啊?啊……”邵寂言怔了一下,想要帮她递过去可低头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慌乱地起身挪了挪。
  
  如玉羞臊地低着头,一边用力扯着裙子遮住下/身,一边伸手去地上摸起自己的裤子。
  
  邵寂言望着她有些发怔,见她抱了裤子红着脸不敢动作,才有所意识地转过身去,他僵硬的背着身子坐在那儿,待听身后没了响动,方缓缓地回头,目光相撞,二人又是一人一个大红脸,嗓子眼儿里的话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两人不知坐了多久,时入深秋,夜风吹得邵寂言身上一阵阵发寒,他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但闻身后如玉忽地开口:“很冷吧……”
  
  “啊?”邵寂言一愣,转身随口道,“不,不冷……你冷吗?”边说边想把衣裳脱下来给如玉披上。
  
  如玉脸上一红,垂头小声道:“我不冷……我……我不会冷的……”
  
  “呃……啊……是……是啊……”邵寂言支支吾吾地应道,有些尴尬地把衣裳系好。
  
  如玉抿了抿嘴,喃喃道:“很晚了……回去吧……”
  
  “嗯……好……”邵寂言立时站了起来,想要去扶如玉,又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之际如玉已经站了起来,也不看他,低着头扯着裙角往城里飘去。
  
  邵寂言连忙跟了上去,来时是如玉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回去的时候调了个个儿,却是他一路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她,忐忑地跟在后面。
  
  待回到家,如玉没待停留地直接钻进了瓶子里,邵寂言站在门口有些发怔,挪着双腿蹭到了床边坐下,探着脑袋往屏风后面瞧,愣了一会儿又起身走到屏风边儿上,从旁边的缝隙望进去,张了张嘴,却没声儿,踌躇了一会儿又回床边坐好,就这么坐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好该与如玉说些什么。
  
  次日,邵寂言在屋中憋了一天,坐在椅子上望着墙角发呆,只把自己与如玉从相识开始的日日夜夜、桩桩件件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想越窝心。
  
  晚上,天色越来越深,屏风后面却一点儿动静没有,邵寂言不放心地过去看,只怕如玉趁他不注意偷偷从墙角那儿跑走了。他搬屏风搬开,借着灯火往瓶子里看了看,朦朦胧胧雾昭昭的样子,如玉大概是还在的。他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彻底放心,再不敢把屏风搬回去,只自己坐在一边儿守着。
  
  一更天,二更天,三更天,足足等了一宿,如玉仍然没有出现。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如玉现在是怎么想的,是单纯的害羞,还是生他的气,又或是害怕他了。阳光照进了屋子里,他又紧忙用屏风把墙角挡住,自己又心事重重地在屋子里坐了半天儿,两宿没怎么休息,他困倦得很,午后终是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当天晚上他仍旧如头日那样守了一宿,如玉也仍如头日那般没有出来,很快又是白天了,邵寂言照旧如昨天一样,挡好屏风,趁着天亮在床上眯了一觉。
  
  待太阳落山,定了心思的邵寂言没有如前两日那样挪开屏风,而是在屏风外轻轻地唤道:“如玉……如玉你在吗?”
  
  里面没人回话。
  
  邵寂言柔声道:“如玉……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知道你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或是害怕我躲着不想见我,可你闷在瓶子两天了,肯定会很难受吧,你出来透透气好吗?我很担心你……千错万错全是我的错,是我卑鄙无耻的欺辱了你,你打我骂我都好,就是别憋坏了自己……”
  
  里面仍旧没有一点儿的回应。
  
  邵寂言滞了片刻,又道:“好……我知道你定是恨上我,不想见我了……那我躲开,我出去……我不让你看到好不好?我出去了……你听到了吗……我这就走了……”
  
  如玉蜷在瓶子里,听着外面果真没有动静了,踌躇了一会儿偷偷地钻了出来,却不敢出去,只躲在屏风后面向外探头,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人,他好像真是出去了。如玉飘出来叹了口气,心里空落落的也说不出是因为放心还是失落。
  
  “如玉。”忽的,邵寂言的声音猛地从身侧响起,如玉吓得一哆嗦,转头一看他却是躲在了柜子后面。
  
  如玉心里扑通通地跳,脸上一红,慌乱地想钻回去。
  
  邵寂言忙抢上两步拦道:“如玉!别走!求你了!”
  
  如玉站住了,却是面对着屏风背着身子不敢回头。
  
  邵寂言想要过去拉她,又怕把她吓跑了,上前走了两步便不敢靠近了,声音发颤地道:“如玉……别走……我有话想跟你说……”
  
  如玉不应声,把头垂得很低很低,两只手无措地卷着衣角。
  
  “如玉……对不起……那晚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邵寂言磕磕巴巴地开口,明明想好了的话,真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却又紧张得不行。
  
  如玉没等他说完,双手捂了脸,用力摇头,呜呜地似是哭了。
  
  邵寂言一下慌了,也不管会不会吓到她,忙凑到她跟前,无措地道:“别哭别哭,是我错了,我混蛋我禽兽,你打我骂我好了,只要你别哭了,要我怎样都好……”
  
  如玉捂着脸摇头,颤巍巍怯生生地哭道:“不是……是我不好,我勾引你了……我……我是坏女孩儿……我……我是坏女孩儿……呜呜……”
  
  邵寂言被她这话说懵了,愣了一下,忙道:“不是不是,是我不对,你是好女孩儿的,天下最好最好的女孩儿……”
  
  如玉听了却是哭得更厉害了:“不是……我不是……规矩的女孩儿才不和男人……那……那个呢……我变坏了……我……我亲你来着……是我勾引你来着……我坏了……我变坏了……我明明知道不该让你脱我裤子的……可我自己还不知羞的抬了屁/股……呜呜……我是坏女孩儿来着……呜呜……你肯定看不起我了……呜呜……呜呜……”
  
  邵寂言听了愈发的窝心,一下从身后将如玉抱住,道:“不是……我的如玉是天下最最规矩的女孩儿,又乖又听话,善良又体贴,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女孩儿了……”
  
  如玉仍是捂着脸不敢松手,她感到他在亲她的耳朵,痒痒的,她又羞又臊的抽噎着缩了缩。
  
  邵寂言温柔地将如玉转过来,轻轻掰开她手,捧起她的脸,柔声道:“谁说规矩的女孩儿不能与男人亲热了,我不是旁的男人,是你喜欢的男人不是吗?”
  
  如玉满脸涨红地闭着眼,根本不敢睁眼与他对视。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继续道:“和喜欢的人亲/热不是什么羞愧的事。你没有勾引我,如玉,是我自己喜欢你,所以会情不自禁的想要抱你,吻你,与你亲/热……如玉,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人之常情,你不用害羞自责的……”
  
  如玉终是睁开了眼,抿着嘴望着邵寂言,怯生生地摇头,掉着眼泪喃喃道:“可是……可是我不该喜欢你的……你……你也不该喜欢我……我是鬼,你是人……我不能喜欢你的……你说过的,我们人鬼殊途是没这个缘分的……既然不能在一起就不该那样……”
  
  邵寂言将如玉紧紧地抱进怀里,道:“那是我说错了,我现在不那么想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看,原来我碰也碰不到你,现在却能这么抱着你,这说明不是没有办法的是不是?只要咱们有心,只要咱们想在一起就会有办法的……其实不止咱们俩,我就知道好多这样的故事,回头我一一讲给你,咱们能在一起的……能在一起的……”
  
  如玉吸了吸鼻子,闭上眼依在邵寂言的怀中:寂言说可以那一定就是可以了……他那么有学问,肯定是不会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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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19 22:29 | 显示全部楼层
29、第二十九章 ...


  如玉不明白邵寂言为什么那么喜欢和她亲热,不,事实上她也喜欢和他亲热,但是,但是是不一样的亲热法,她喜欢他抱她,亲她,喜欢他挠她的痒痒,但是邵寂言似乎更热衷于把她压在身子底下……那个。
  
  她曾偷看过宜春院的春宫图,曾经不小心撞见人家夫妻房事,也曾经和邵寂言一起趴在床底下从头到尾听了那些害羞的声音,她一直以为那件事一定是让人很开心很舒服的,但是亲自尝试过之后,她的感觉是:什么嘛!骗人的!完全没有感觉啊!
  
  好吧,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她知道他的那个东西在她下面进进出出,仅此而已,不疼不痒的有什么可让人开心的?她想起梅姑娘的那些嗯嗯啊啊,心想她是个疯子吧,莫名其妙发出那些羞人的声音,又或者是故意装出来给男人听的?果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啊!
  
  但是……但是……寂言好像很享受的样子,每次他都不嫌累的在她身上动啊动,动上好久,有时候额角都冒汗了还不歇着,动了一次还不够,抱着她躺了一会儿亲一亲就又来了,真的不嫌累啊……而且他也会很急促的喘气,也会……也会发出很羞人的声音……
  
  如玉迷茫了,她搞不太懂到底是男人和女人在这事儿上的感觉不一样,还是仅仅因为她是鬼,所以感觉不到。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居多,因为寂言每次都要很期待的问她有没有感觉,她老实答了,他就很失望的样子,然后……然后就更用力的动起来,好像非把她弄出点儿感觉不可。
  
  她不愿看他失望的样子,也不忍心让他一直在她身上卖傻力气,于是,他再问她有没有感觉的时候,她就红着脸点点头。他一下子就兴奋了,问她是什么感觉。可是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是什么感觉啊……想了想只羞羞地说是嗯嗯啊啊的感觉……
  
  果真一下就被寂言拆穿了……但是他的表情好奇怪,虽然也有失望,但是弯着眼睛在笑啊,是在笑话她吧……好羞人啊……她只好缩啊缩,想方设法把自己缩到被子里,可是他不许,压住她亲她的鼻子,亲她的脸蛋儿,亲她的嘴,问她这下有感觉了吗?有感觉了,有感觉了,这下是真的有感觉了,是她喜欢的感觉,又羞又甜的感觉。他笑,更用力的亲她,给她更多……更多的感觉……
  
  对于如玉没有感觉一事,邵寂言是相当苦恼的。第一次的时候他还没有发现,后来回想起来她那个时候虽然紧张害羞,但是好像一点儿疼痛的感觉也没有,后来他试了几次,她果真还是与活人不一样。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不,应该说是双重打击。首先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比在与爱人亲热时对方没有感觉更让人扫兴的事了,他挥汗如雨的辛苦耕耘,却只换来她迷茫的眼神,明明该是两个人一起快乐得直上云霄,结果却只是他一个人在自娱自乐,真是要多失落有多失落。更重要的是,如玉的没有感觉也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他二人人鬼殊途这一事实。
  
  不过好在还有另一个事实不断给着他希望,那就是如玉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好像越来越趋近于一个活人了。他能越来越容易的摸到她了,并不需要她如何的集中念力,他有时会故意趁她没防备在她背后偷袭,最初还偶尔会摸不到,但是后来却从未落空过,而且摸起来的感觉越来越真实,似乎还有了一些些的温度。
  
  这种变化不单单是能摸到,而且还能清楚地看到,她在他眼中不再是微微透明的了,他似是能隐隐的看出她白白嫩嫩的肤色,甚至还能看出她今天是穿了红色的裙子还是紫色的裙子,这是他以前从来不可能看到的。
  
  对于如玉这样的变化,邵寂言感到新奇而兴奋,他肯定这种变化是与他和如玉的肌肤相亲有关。他想起了当日那个道士的话,他说如玉不是普通的鬼魂,会不会她的不普通就在于此?
  
  他甚至偷偷的想,也许如玉根本就不是一个鬼,或许,她是个仙女,一个犯了错的仙女,受到了惩罚,必须要找到相爱的人才能恢复真身,而恢复的办法就是……云雨巫山?
  
  好吧,他知道他的这种推测非常的荒谬甚至可笑,但是他还是愿意这么相信。他相信如玉不是什么鬼魂,她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个小仙女,又呆又傻的小仙女,她马上就要变身了,然后会有神仙下凡破除她身上的禁锢,从此书生和仙女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嗯,一定就是这样。
  
  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如玉要比邵寂言的感受更真切,但是她并没像邵寂言那样偷偷的怀疑自己是个小仙女,她有个更羞人的想法,她在想……她是不是……是不是……有小宝宝了?
  
  因为她知道的,知道男人的那个东西在女人身子下面进进出出是撒种子去了,那这些天寂言也不知撒进去多少了,是不是也该到发芽的时候了?
  
  每次他撒完她都有很明显的感觉,下面热热的,肚子里热热的,然后慢慢的整个身子都热了似的,可是她不知道作为一个鬼,她是不是还能生宝宝,她如今几乎不出门了,更不敢去问别的前辈这样的事情,踌躇了几日,觉得不管羞不羞,还是该问问寂言,他看了那么多的书,肯定知道的。
  
  夜里,如玉窝在邵寂言的怀里,鼓足了勇气,红着脸切切地道:“寂言……我觉得……我这两天有点儿不对劲儿……”
  
  邵寂言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我也看到了,我不是说了吗,这说明咱们是对的,说明咱们能在一起。”
  
  “我不是说这个……”如玉小声道,“我觉得……我的肚子不对劲儿……”
  
  “嗯?那里?这里?”邵寂言伸手摸到如玉的肚子,捏了捏上面的肉肉,笑道,“是又胖了不是?”
  
  “才不是呢!哼!我才不会胖!”
  
  邵寂言嘻嘻的笑,亲她因生气而鼓起来的腮帮子。
  
  如玉歪头挤开他,拽着被子边儿往里缩了缩,好小声的喃喃道:“寂言……你说……我是不是有宝宝了……”
  
  “……”
  
  好害羞啊……干什么那么看着我……如玉把自己藏在了被子里。
  
  他扯开她的被子,眯着眼柔声道:“有可能的啊,你有什么感觉吗?”
  
  唉?真有可能吗?如玉探出脑袋,认真的点头道:“有感觉啊!我肚子热热的,不信你摸。”
  
  他用手轻轻抚上她的肚子
  
  如玉满脸期待地道:“是不是?是不是热热的?”
  
  “是啊……”他点头,又来回摸了摸,认真地道,“兴许真有宝宝了……也许还不止一个呢……”
  
  “啊?这也能摸出来的吗?那你摸摸有几个啊?”
  
  他莫测高深地道:“有三个,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啊?!”如玉的眼睛已经瞪得不能再大了。
  
  他摸着她的肚子道:“明儿我就上街买三个花瓶去,三个宝宝一人一个。”
  
  “为什么啊?宝宝可以和我住的……我可以……”她话还没说完,他却已然憋不住的笑了出来。
  
  如玉知道上当了,又羞又气之下把自己整个儿蒙到了被子里,闷闷地道:“大坏蛋!我不理你了,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就拿我开心!讨厌!我再不理你了!我,我不让你动了,今天不让,明天不让,一辈子都不让你动了!”
  
  他嬉笑着扯她的辈子赔罪:“好如玉,我错了,我亲亲你算给你赔罪好不?”
  
  “讨厌!才不让你亲呢!”
  
  “那你亲亲我?”
  
  “不亲!不亲!再不亲你了!”
  
  “不亲,不亲,那咱们生宝宝吧……”
  
  “你还说……哼!大坏蛋……啊……不许扯被子啊……讨厌……出去出去,说了不给你亲了……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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