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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蓝色幽雨

兰祸天下(全) 作者:诡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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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瞅着窗外夏日午后猛烈的阳光,不经意就忆起了一年之前的这个时候与奕訢,奕詝在圆明园的相遇。不过短短一年,这其间的变化真可用巨大来形容。初遇奕訢,等候赐婚,奕訢离园,又见奕詝,册封贵人,抛情弃爱,为这西宫。可这一切,都还算不得完结,只可看做开场,更多的不可预知也还在前面等着我。
  自嘲地笑了笑,老了吗,最近老爱回想以前。又或许是有些事做的太多了,就觉得以前那无忧无虑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了。只是那没钱也没权的日子,我是无论如何也是不肯再回去的了。但我不得不感谢它,没有那些回忆时刻鞭策着我,兴许我早懒惰起来,不肯用心,也爬不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了。
  望着湛蓝的天空,我展颜而笑,一股倦意也涌了上来。吩咐了翡翠几句,我躺在贵妃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恍惚着,又去到了一个极尽奢华,金雕玉砌的宫殿里。这次,没看见相拥对泣的杨玉环与李瑁,却见着一个盛装女子挥舞着长长的飘带,伴着笛声和羯鼓翩然起舞。旁边的一堆宫人随着乐声打着节拍,均面露赞赏,艳慕之色。
   定睛一看,这个女子赫然正是上次在梦中见过的杨玉环。见此情状,心道这兴许是杨玉环正式进宫成为贵妃后的情景。想着这杨玉环的舞姿据说还是当年的盛唐的一绝,有这大好机会自不可放过。忘记自己尚在梦境,寻了一处坐下,静静地看起杨玉环的不世容颜与她的霓裳羽衣舞。
  仔细地观察着杨玉环的一举手一投足,她能得到唐明皇宠幸多年不减,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我倘是能学得一些,对自己也是有益无害的。只是看久了,不知为何就觉着她没有她面上表现的那般开怀,眼角眉梢总深藏着一股幽怨。甚至连她笑的时候,那股哀怨也挥散不去。瞧着这命运与自己颇有些类似的美人,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美貌,是否真的是把双刃剑。我成是你,我灭亦是你?
  突然,殿门外响起“皇上驾到”的声音,想起上次梦中所见的寿王李瑁与奕訢相同的面容,那这唐玄宗李隆基会否就与奕詝相似呢?带着略微紧张,我看向门口,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着明皇色衣袍的男子走了进来。待看清那人的模样,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李隆基的模样也和奕訢一模一样?!不得倒退了几步,没料着撞在了大柱上,下意识惊醒过来。更没想到,刚张开眼睛,就看见奕詝也正看着我:“还叫奴才们小声点,不曾想,还是把兰儿闹醒了。”
   一边的翡翠赶忙扶我下床,给奕詝请安。奕詝示意众人退下后,用手轻柔地捧住我的脸:“兰儿,这段日子朕没经常来陪你,冷落你了,你不会怪朕吧。”
  不知为何,鼻子一酸,眼泪就漫了出来。但对于奕詝而言,尽管这样的效果在他预料之中,但也是再好不过的了。当下忙为我擦拭泪水:“看看,还贵妃呢,还哭呢。好了,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叹息道:“枚贵人是过分了些,是朕把她惯的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生了皇子,其实也本应算做是分内事,却被朕这么一下旨,就差点闹的六宫不安。皇后与你本又是敦厚人,若不是今日的事,被朕撞了个正着,朕也还不知道。唉,为难你了。”
   我微笑着任奕詝帮我抹干眼泪,瞟向站在一旁随侍着奕詝的黄三。每颗棋子都有他的作用,万不能因为他曾经不为你用,或者布置好后,长时间没用过就将他闲置,那是没远见人的所为。
  收敛下突如其来的伤感,我回到自己的战场:“瞧您说的,兰儿有那么小家子气吗?兰儿不过是因为四爷现时这样还顾忌着自己的感受,心里面感动了才会这般的。枚贵人到底年纪比咱们姐儿几个小,不懂事也不为怪,以后慢慢来吧。再者说了,枚贵人当时又是难产,那份苦,兰儿知道有多难受。大家互相体谅体谅,也就罢了,没必要训斥枚贵人的。兰儿不会怨怼,真的。”
   奕詝拥我入怀:“兰儿,有你这位通明事理的额娘,朕对载淳也更充满冀望与期待。枚贵人真是应该向你学学的。”
   我笑而不答,只是说道:“四爷过来夸奖了兰儿这么久,不知可有去看过大阿哥?”
   奕詝“啧啧”道:“生怕把你那宝贝忘了,不是才说,他也是朕的孩子吗?还怕我会忽略他不成。”
   带着些许忧虑道:“说兰儿不会嫉妒是假的,兰儿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心中惟恐皇上只记得长春宫的小阿哥,担心总有一天,您会忘了到储秀宫的路。”
  奕詝道:“这有什么,这世间女子若真的没有妒忌之心了,要不便是装的,要不她也就没把那个人放在心里,又或者她别有所图。依我说,像唐朝长孙皇后那样的女子,母仪天下甚好。做人妻,为人母,怕就无趣了些。”接着才道:“朕一来,见你还没醒,就先去看看载淳。他看见朕亲热的不得了,人说骨肉亲情,也大概就这意思了吧。朕觉得好象每日见他,他都又长大长胖了点,你可有发觉?”
   我笑道:“爷当这孩子是哪咤,见风长呐,不过是您心里盼着他快些成人罢了。”话音一低,问道:“四爷今天是在储秀宫过夜?”
   奕詝大笑:“是啊,再不陪陪你,只怕你也快不认得朕的模样了。黄三,吩咐下去,今晚上懿贵妃侍寝。”又钻向我道:“这样,你可还满意?”
   凑近他的脸,我嫣然道:“不满意。”不及奕詝开口,我又道:“只要四爷天天都来储秀宫坐坐,兰儿就算看着爷,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那才叫满意呢。”
   两人鼻尖抵着鼻尖,奕詝道:“朕应承你便是,朕也再不舍得冷落朕的心肝了。”冲着他的耳朵呵着气,我柔声道:“兰儿记住了,君无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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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我还是小看了枚贵人的权利欲和占有欲,奕詝正涎着我问我想好晚上怎么陪他的时候,长春宫的小离求见。一见着奕詝,甚至连礼也未给我行,就对着奕詝声泪俱下道:“皇上,您快去看看小阿哥吧,小阿哥突然病倒了,太医说很是病的厉害呢。贵人主子急的直哭,叫奴婢赶快来禀告皇上,请皇上快些看看。”
   小离的话还未说完,奕詝就站了起来:“还楞着干吗,走啊,到长春宫去。”回头看了我一眼,也未等及我起身相送,推开房门扬长而去。
   眼见着枚贵人使计诓走奕詝,我心里的怒火再难遏制,冷声道:“你们都下去,翡翠,小安子留下侍奉。”众人唯喏退去。翡翠小心地关上房门,小安子陪笑道:“主子,先喝口热茶消消气吧。要不要奴才把秦太医叫来?”
  我闭着眼睛,不发一言,翡翠与小安子也不敢再多言。紧紧握着拳头,长长的指甲深陷掌心之中,我仿佛也毫无感觉。自入宫以来,我从未遭遇过这么大的失败。从我立心放弃与奕訢的感情,决意在这宫中闯出一片天地开始,一切都可以说在我的掌握中。而现在,我竟然被一个小小的贵人羞辱,不可原谅,不可饶恕,绝对不可以。尽管我本就没打算要放过她,但是她现时的所做的事,加剧了她的下坠。不,我不会让她死。在宫里,死有时候比活着痛快。我要她活着,好好地活着,享受在一瞬间由天堂掉进地狱,不,是炼狱的滋味。长久的享受,永远地回味。枚贵人,你太小看这深似海的宫闱了,太低估这里面那些个心机深沉的妲己,或者褒姒们了....
   我忽然张开了眼睛,倒吓了翡翠两人一跳。瞧我又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小安子知道我定然已有了主意。上前道;“兰主子,您可有什么吩咐?”
   我摇头:“你们俩都给我听着,现在什么事也不许做,安分地给我呆在宫里,不得乱走。这个时候,枚贵人那边没事便罢,一旦有事,怕就得栽在咱头上了。再让她开心个几日,我自有办法让她摔下来。你们万不可自作主张,否则也别怪我翻脸无情!”
   翡翠和小安子一肚子的馊主意被我这番话骇的全吞了回去,互视一眼,两人“嗻”了一声。想了想,我又道:“还有,你们去问问秦太医,交代他的事办的怎样了。甭老做些雷声大,雨点小的蠢事。”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我叹了口气:“翡翠,把驻香露端来,懒得喝冷茶。”
   翡翠应声而去,我对小安子道:“待会就到长春宫那边去打探打探消息,我倒要看看,这个枚贵人能折腾点什么东西出来?!只怕小阿哥的这场病,恐要弄假成真了。”
   小安子正要离开,我忽然又想到一事,忙叫住他说道:“小安子,你赶快把今天这事给我在宫里散发开来,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我要明天一早,至少皇后,丽妃那几个宫院得知晓这事儿。还有,你得要别人觉得这事是枚贵人传出来的,可不能跟储秀宫沾上一丝干系。明白了?”
   小安子忙道:“主子放心便是,奴才别的事做不好,这事还是做的来的。就算是今晚上不睡觉,奴才也会办好它的。只是主子,奴才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我道:“你是不是想问今天这事,摆明是我吃了枚贵人的暗亏,被她将了一军,本不是光彩的事,为何我还要大肆宣扬,不怕丢脸不成?”
   小安子点头道:“主子英明,奴才就是这一点想不通的。这对您有什么好处呢,这样一来,丽妃她们日后不也趁机坐到您头上去了?”
   我道:“现时你无须知道是何原因,你只要把事给我办好了是。至于为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哦,黄三那边,你也去知会一下,叫他帮着你敲敲边鼓。”
   此时,翡翠也端着驻香露进了房。喝了一口驻香露,我道:“翡翠,大阿哥醒了没有?”
   翡翠道:“回主子的话,大阿哥醒了有一会了,奶娘抱着在看月亮呢。因为没您的吩咐,才没有抱进来的。”
  我笑笑:“翡翠,咱们也出去看看月亮。”走出房门,一轮朗月悬挂夜幕之上。月明星稀,清风疏影。从奶娘的手上接过呀呀不已的载淳,我吻了吻了一下他粉嫩的脸颊,轻声唱起一首家乡的歌谣:“清辉月亮升,美丽女鬼觅爱郎。只是谁人愿意陪伴凄厉鬼新娘,每日晚上偷拜月光,即使她的眼光,胜似星光.....”
   当第二天,我在绣床上醒转之时,小安子已回到了储秀宫,在房里侍侯了。服侍我梳洗完毕,用过早膳后,看过了载淳,我便出发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了。
  小安子传播谣言的功夫果然有一套,一路上遇见的宫人们,在她们给我请安时,我总能看见那背后的幸灾乐祸,或者兔死狐悲,又或者同命相怜。满意地戴着哀怨深藏于风光后的假面具,我如平日里一般给皇后行礼问安。上了茶,皇后挥退所有的下人,看样子,是有话对我讲了。昨天的事,其实对我而言,应该算是“祸兮福所伏”吧。
   皇后满脸同情,忧心忡忡对我道:“昨天的事,我都晓得了,难为你了。这事,我问过太医了。小阿哥其实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喝奶时呛到了,多咳嗽了几声,就被枚贵人渲染成了大病。只是没曾想,皇上会那么紧张他们,你我都不曾想到这点,结果被枚贵人利用来打击我们了。”
   尽管皇后所说的这些事,今天早上小安子就已经向我汇报过了,但见着皇后一副引我为同盟的模样,我自是不会多话的,只是垂首不语,很是难过。
  皇后见着觉着于心不忍,忙安慰道:“你也别想,你不也还有载淳吗。说个不好听的,倘是载淳生病的话,皇上也一定会这样做的。我也清楚,你贵为贵妃,长春宫却不过一个小小的贵人,如此一来,对你实在是不妥。只是枚贵人现时正是当宠之时,兴许再过段时间,等淡下来就好了。”
   我仰头看住皇后:“娘娘真是这么觉得的?”皇后叹息着,走下座位,握住我的手:“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确定载淳的储君之位,别的先忍忍吧。”
   我冷笑起来:“娘娘,您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照这样下去,枚贵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载淳得继大位,自己的儿子干看着?”
   皇后不禁语塞,我道:“皇后娘娘,您是个精明人,您有什么话请直说,无谓语焉不详。”
  皇后的语调依然温婉,但眼眸冷冽起来:“兰儿,我早前已经示意过你了,只要能保着我的中宫,保证我将来的皇太后的名分,我们会站在一边的。你也不是个简单人,你今天过来也只不过想确定我的意向,确立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亲口捉出这句话,让我坐上你这条船而已。兰儿,还要我再说的明白些吗?”
   我谦恭地福了一福:“兰儿知道了,兰儿告退。”正欲推门而去,皇后忽然说道:“兰儿,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要选择站在你这一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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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3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门口驻住脚,回头微笑:“皇后娘娘的深谋远虑,又岂是我这等浅薄见识的女子能理解的呢?玉兰只需知道,皇后笃定站在自己的一边就够了,别的我不消问的好。”
   皇后眼神锐利地看着我,我亦迎视着她的眼神。半晌,皇后才道:“懿贵妃,就你这份心思,就是宫里众人远远不及的,其中也包括了我。”
   又福了一福,我缓步离开:“皇后言重了,玉兰惶恐。玉兰先行告退,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也不再言语,只是示意喜鹊将我送出了坤宁宫。翡翠和小安子都在宫门外候着我,见我出来忙迎了上来。喜鹊这才道福离去,翡翠问道:“主子,咱们现在是回宫还是到哪里走走?”
   天气已然炎热了起来,轻薄的宫装穿在身上也觉得有些不适了。不禁就怀想起圆明园的好处来,也是时候了,待把枚贵人的事处理好了,我应该让奕詝带我去圆明园避避暑了。
   想起枚贵人,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看着石径两旁盛开的鲜花,我停了下来。看着千娇百媚的各色绚丽花朵争奇斗艳,我开口道:“小安子,让你问秦太医的事,他怎么说的?”
   小安子凑进我身边,悄声道:“回主子的话,奴才问过了。秦太医说您要的东西已经弄的差不多了,现在正在试验。至多再过个两三天,就可以把东西给您呈上来了。”
   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两三天?这时候还不错,也还合适。枚贵人,两三天,你也就这两三天的痛快日子了。把那堆花团锦簇又看了看,方才说道:“得了,回宫吧,大阿哥也该醒了。”
  刚一转身,对面走来一人,却是多日不见的七王爷奕譞。自我进宫,奕譞就有意无意地回避着我,倒像是他做过什么对不住我的事一般。偶尔碰见了,也是匆匆行过礼,便急急离开。我清楚他心里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世事就是这样,这人啊,越不想见越要往你面前凑。何况,他还不知道,我早看上了他,还打算把蓉儿嫁与他呢。看着略带慌乱的奕譞,我轻声道:“七王爷早啊,进宫来给皇上请安吗?”
  奕譞连忙回了一礼:“懿贵妃吉祥,您说的极是。我还要给皇上请安,不敢久留,先行告退。”话音未落,就已与我擦身而过。我摇摇头,好歹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王爷,怎么就会胆小懦弱到这般地步。尽管与奕訢交好,可奕訢的长处却没学上一丝半点。不过,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用处,胆小懦弱,只要能为己用,那也就是优点了。
   待我回到储秀宫,奕詝身边的太监总管黄三正在房外候着我。见我忙要行礼,我抬抬手:“免了吧,有事?”
  黄三陪笑道:“是皇上吩咐奴才来给懿主子送点东西来,都是主子您喜欢吃的,玩的,看的。”又看了看我的脸色,才回头道:“你们几个还不把东西给主子端上来。”几个小太监鱼贯而上,各捧着一个红木漆盘。几个盘里放着当季的新鲜水果,几个盘里放着宫里也不常见的精巧饰品,几个盘里放着西洋的香粉和香露之类的。
   我扫了一眼,淡然道:“有劳黄总管了,你回去代我谢皇上赏。小安子,把东西收下。”小安子和翡翠领着几个宫人接下赏赐,把赏银给了黄三等人。黄三却未离开,看着我欲言又止。
   知是黄三有话禀报,我便道:“黄总管,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坐下陪我聊聊吧。小安子,你陪着其他公公到外面坐坐。”几个小太监得了赏银,现在又捡着清闲一会,何乐而不为。个个笑嘻嘻地行过礼,随着小安子出去。
   翡翠为我按摩着紧绷的肩膀,我舒服的闭着眼睛:“黄大总管,有话请直说了吧。”
  黄三忙道:“回主子的话,奴才昨晚不是陪着皇上一直呆在长春宫吗。在太医确诊了小阿哥并无大碍后,皇上觉着对不住懿主子您,就打算说回储秀宫的,却被枚贵人撒娇发嗲地挽留了下来。这样也还罢了,到了半夜,皇上要喝水,叫奴才进去侍奉的时候。奴才却听见枚贵人正粘着皇上,求着皇上要封她做皇贵妃。皇上很是为难,说是即便她诞下皇子,但从贵人立时升做皇贵妃,也是不合礼制的,皇后第一个就不会答应。枚贵人毫不死心,把主子您都拉了出来。说您当初也不过是个普通宫女,不过得蒙圣恩,才从贵人至嫔到妃。生了大阿哥晋升为贵人,还说,还说....”
   依旧闭着眼睛:“还说什么,一起说完。你们这些奴才,除了卖关子,还会做些什么。难不成,要我求你,你才肯一次把话说完!”
   黄三吓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只是枚贵人说的话对您大是不敬,奴才还说了出来,惹的您闹心。”
   我冷哼一声:“你尽管说便是,枚贵人不过个有头无脑的,我还把她的话当真不成?”
  黄三这才道:“她说主子您的家族叶赫那拉与她徐佳氏怎可相提并论。您的阿玛不过一个小小道台,祖父更只是个九品笔帖式,她家里却是名门望族。既然您也能母凭子贵做得贵妃,她为何做不得皇贵妃?还说主子您只会些狐媚手段,取悦圣上,哪及得上她雍容华贵。还有.....”
   我猛然张开眼睛:“够了!”黄三立时噤声,翡翠正在按摩的双手也不禁停了一停,整个房间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当中。过了好一阵子,我忽然道:“黄三,小阿哥真的没有什么大碍吗?”
   黄三赶紧道:“回主子的话,几位太医都给小阿哥诊过脉,小阿哥的确没事,或者可说根本没事,只是枚贵人在小题大做而已。”
   我沉吟了一会:“黄总管,你回去吧,我知道了。你到皇后那里去了没?”
   黄三道:“回主子的话,奴才一得令,就往懿主子您这边来了。皇后那边,奴才难得过去了。”
   我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黄三:“你该说的还是可以告诉皇后的,莫要皇后生疑。至于哪些该说,哪些该保密,你大概比我更清楚吧。”
   黄三大力磕着头:“奴才知道,谢谢主子的教诲,奴才告退。”我点点头:“去吧。”
  坐在桌前,手里把玩着奕詝着黄三送来的玩艺儿,思绪起伏不已。枚贵人觊觎着皇贵妃的宝座,难保她没有布置人手,想方设法搬掉我和载淳这两个威胁着她和小阿哥的障碍。又如果,她现在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是她刻意装出来的假象,意在迷惑众人,当她是个绣花枕头,令人轻视,忽略她,从而更方便她行事布局呢?浑身打了个冷颤,倘若真是如此,枚贵人深藏不露,侍机择人而噬,那我已经站在悬岩的边缘,摇摇欲坠却还未自知,我才是最危险的。而我一倒,载淳,我心爱的儿子,他的下场可想而知。不行,不管枚贵人是假聪明还是真糊涂,我都得动手了,现今只待秦太医了。
   在我的催促下,一天后,秦太医把东西交到了我手上。再三保证了效用,解释明白用法与用量,以及讲述了试验的过程与结果后,秦太医又报告了我吩咐他在太医院打探的消息。
   “回懿主子的话,奴才试探过所有给小阿哥诊过脉,开过方的太医,都说小阿哥目前身子是挺弱的。又因为枚贵人在怀孕期间,精神极度紧张,导致早产和难产,因此小阿哥身体时好时坏。说不清楚什么时候,突然说病就病。据几位太医的看法和奴才的观察,小阿哥怕至少要满了周岁,身体状况才能慢慢稳定下来。”秦太医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的回话。
   紧捏着手上的小瓷瓶,我能感觉手心的汗沾到了瓷瓶上。好半天我才开口道:“翡翠,去问问枚贵人明天什么时候合适,我要去拜望她和小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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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3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夜无梦,也不知到底睡着过没有,只是觉得天色似乎很快暗了下去,然后很快就又亮了起来。习惯性的坐到梳妆镜前,端着驻香露发呆,无意识地看着镜中的那个女子,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了些什么,直至翡翠提醒我:“主子,您不是要去长春宫吗,时辰快到了。”
  我蓦然反应过来:“哦,是吗?”抬头望向窗外,天气很好,碧空如洗,湛蓝一片。喝了驻香露,吃了几块点心和水果,照例到房间里又瞧了瞧载淳。可爱的孩子仍在酣睡之中,闭着眼睛睡的极熟极香,毫不知晓人世险恶。替他掖好被子,又亲了亲他的小脸,转身带着小安子与翡翠而去。
   到长春宫之前,我还是先去了趟坤宁宫拜见皇后。房间里只得我与皇后相对而坐,两人互相看着,不发一言。皇后终于先忍不住,长长地吐了口气:“枚贵人想做皇贵妃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吧。她的确是个祸患,对你而言是,对我也是,她有什么事也是自找的。”
   我沉吟道:“娘娘,我就怕枚贵人不似表面上那般简单,我们所看到的不过是她故意表现出来的假象。实际上,恐怕她的心思远不止于此。”
   皇后赞同道:“我也这么想过,这宫里人没一个是傻子,像她做的那么过火,再是个蠢人想也不至于的。所以,我也才不敢放松,也一直派人监候于她。”
   我心底不得暗忖:怕你也派了人监视着我吧。但面上仍不动声色道:“娘娘说的在理,只是现在枚贵人已然渐渐坐大,皇上对她和小阿哥也看的很重。想要她自己失势,怕不容易,日子也还都等。”
   皇后忽然笑了起来:“那咱们帮帮她咯。玉兰,我知道你待会儿要去长春宫看望小阿哥和枚贵人,咱们一道去。”言毕,已站了起来,向我伸出手走了过来。含笑挽住皇后的手腕,我扶住她:“娘娘,玉兰也正有此意呢。”
   但为着避人口实,我与皇后一出门,便依着她在前,我在后的尊卑长幼的顺序了。皇后保持着她高贵温婉的形象,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快也就到了长春宫。
   枚贵人没料着皇后也会与我一起来,因为她眼下不管如何受宠,但自个儿的身份毕竟也只是个贵人,皇后来这看她,也算是纡尊降贵了。故而,心里不免也有些自得,面色看起来也就舒缓不少。
   行礼、奉茶、落座,一番客套过后,我笑吟吟地将话题转入了正题:“枚贵人,你看现在合适吗?我和皇后娘娘都想看看小阿哥呢。”皇后也笑着附和着点头。
   见皇后这般,枚贵人也不便加以留难,当下唤过小离道:“小离,去叫奶娘把小阿哥抱过来,让两位娘娘瞧瞧。”皇后看向我,我朝她道:“别闹着小阿哥了,咱们自己过去房里看看就是了。”皇后笑道:“这也好,虽则我未曾生养过,可也知道这婴孩是要多睡,多休息的好。”
   枚贵人见状,也不就推辞,带着我与皇后到了隔壁房间。出生方两月,还未来得及命名的小阿哥躺在摇篮里。已经睡醒了的孩子,正张着无邪的双眼,双手摇晃着,咿呀咿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见摇篮边突然多了几个人出来,并不怯生,更加扭动着,想要被抱出来玩玩。
   我俯下身子,伸手抚摩他幼嫩的脸颊。指尖轻轻掠过他的脸庞,由额头滑到鼻尖,再到他的小嘴。光滑的肌肤给人一种丝绸般的触感,我微笑道:“好可爱的小阿哥,怪不得那么多人这么宠爱他呢。”
   枚贵人得意地吩咐道:“奶娘,把小阿哥抱起来,给两位娘娘仔细瞧瞧。”奶娘应声抱起小阿哥,恭敬地把孩子抱到皇后面前。皇后接过小阿哥,温柔地拍着他的身体,一面夸赞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长的也像皇上,受人疼爱自是当然。”又抱了一会,便要将孩子递给我。
   我摇头道:“皇后,这看看孩子也就算了,抱就免了吧。”皇后问道:“怎么了?”
   我苦笑道:“前几日受了风寒,今日虽好了不少,但不晓得完全好了没有。小阿哥这么小,可得小心些。我这两天,连载淳都不敢抱了。”皇后道:“这也是,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日后看也是一样的。既然这样,小阿哥也看了,咱们就出去坐吧,别碍着小阿哥了。”
   几人出得门去,略略坐了一会,闲聊一番,便就各自散去。我与皇后出了长春宫,皇后突然说道:“玉兰,咱们到琼苑去坐坐。”
  我敛衽道:“娘娘先请。”我同皇后一边走一边聊,喜鹊与翡翠等人拉开一段距离,尾随于后。走到水池边,站在水榭里,洒着鱼食,看着锦鲤抢食。水花四溅,鱼尾翻动,一片金色,煞是好看。皇后沉默半晌,忽然道:“懿贵妃,我也就只能这样帮你了。剩下的,就看自己的命了。”
   我微笑起来:“皇后娘娘,您帮了我也就是帮了自己。你我现时何必区分的那么清楚呢,大家都是明白人,即使去了这个枚贵人,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贵人、常在什么的,但只要你我紧抱一团,不内讧,想要打败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皇后轻叹道:“今天咱们这么一起,你还觉得我能脱身吗?”
   我迎视着皇后的眼光:“您到底是皇后,我凡事还是小心的好。”
   皇后又陷入了沉思中,看着池中的游鱼,缓慢地说道:“懿贵妃,现在我开始庆幸我没有孩子,不必面对你这个敌人。”
   我依旧是笑:“娘娘,您记得,我们是同盟,不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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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皇后似笑似非笑地回望了我一眼:“当然,这样子最好不过了。”我微笑不语,扭头看向水池中的游鱼抢食。皇后也看着锦鲤,却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呢。”
   我有些不解,皇后此话是何寓意?不由得看向皇后,皇后并未说话,反倒起身离去,一边道:“好了,现在就看枚贵人还能再跳蹦几天了。”
   朝她福了一福,我道:“这么久也等了,现在也不差这两天了。玉兰恭送娘娘,娘娘好走。”
   皇后颔首:“你也回去吧,载淳哭起来,怕也不好收拾吧。”言毕即转身走开,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我颓然倒坐在水榭的斜椅上,冷汗早已打透了全身的衣服。
   见我突然面色惨白,几近虚脱,翡翠和小安子忙上前搀扶于我:“主子,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您是受了风寒不是?”
  我靠在翡翠身上,觉得仿佛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一身上下不住的冒着冷汗,脖子也僵硬的不能动弹一般,只得心脏还尚存着一丝力量,仍在跳动着。过了好一会,才终于缓过了气来,脸上也才有了点血色。长长地出了口气,我推开翡翠和小安子,站了起来。翡翠和小安子见我情状异常,却又不敢多问,只好在一旁小心侍侯着。
   正待举步离开,没想着一双腿竟然虚弱无力到了难以迈步。刚一抬脚,立时又跌坐回到椅子上。吓的翡翠和小安子连忙又冲上来扶着我:“主子,要不要召太医来瞧瞧?”
   我咬咬牙:“不用了,没什么事,扶我回宫。”翡翠不敢怠慢,扶着我朝前走去。好不容易挪回了储秀宫,就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当我悠然醒转之时,外边已是金乌西坠,倦鸟回巢之际了。而我一张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逗弄着载淳的奕詝。
   吃了一惊,赶忙坐起身就欲行礼,被奕詝一把拉住:“算了,这里也没外人。”看了看我笑道:“怎么着,就两日没见,一下子就成了病西施了?”
   我笑了笑,垂首不语。奕詝又道:“朕知道你还气恼当日朕舍你而去的事,不过事发突然,朕也料不到枚贵人会这样。你向来不是个小气的人,这件事上你就容忍一下吧。好歹,朕也叫黄三带着东西来给你赔礼道歉了。”
   我抬起眼:“兰儿有说是这回事了吗。兰儿不过是因为这几日载淳有些不适,担心他而已。”
   奕詝忙道:“载淳也不舒服?你怎么不告诉朕知道,吃醋了?”
   走到他身边抱过载淳,孩子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看着我,伸着手,笑呵呵地摸我的脸,嘴还一动一动的,像是在叫我。把脸贴在载淳的小脸上,心里安定了不少。奕詝说道:“你也是的,什么事也瞒在心里,不憋的慌。”
   我仰起头,看着他笑:“兰儿心里不憋,不慌。今日四爷大驾光临,不知兰儿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奕詝挑起我的下巴:“会打趣朕了,看来是朕多虑了。朕今儿个过来,是得了件稀罕玩意,带来给你看看.....”
   当我撩开纱帘,唤进小安子端茶进来的时候,奕詝也醒了过来:“小安子,叫黄三传晚膳了。”
   接过小安子手上的茶,试了试水温,方才将茶递于奕詝,调笑道:“还晚膳呢,分明是消夜了。”奕詝抿了一口茶:“是吗,那你的意思是说朕说错了,还是有人打扰了朕的正常用膳的时间,该受处罚?”
   我趴在他身上笑道:“兰儿不过随口一句话,四爷就这般多想法,当真拿兰儿取笑不是。好啊,既然罪名既定,兰儿也就不客气了。兰儿今天不起来了,就让您没法子用晚膳。”
   奕詝笑说:“你当心点,饿坏了朕,你担罪不起哦。”用发稍扫他的鼻子:“也好,兰儿考虑考虑。”
   奕詝摇头:“你可不能把朕的儿子教成你这样,以后大清的江山还得靠他的呐。好了,朕不饿,你也该饿了吧,叫奴才们进来侍侯穿衣了吧。”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黄三的声音:“启禀皇上,长春宫的枚贵人身边的小离求见,说是小阿哥又病了。”
   奕詝叹了口气:“叫她到进来回话。”
   很快,小离就跪在了床下。跪伏在地上,一面道:“皇上,小阿哥今晚上病的厉害,喝奶也喝不进去了,又老是哭。贵人主子急的没法,才冒大不韪来惊扰圣驾,求皇上去看看小阿哥吧。”
  奕詝不得看向我,我做出一副笑容:“皇上还是去瞧瞧小阿哥的好,即使小阿哥无碍,给枚贵人安安心也好。兰儿这边没事,皇上无须担心。”奕詝有些迟疑地起身,黄三等人赶忙进房间服侍他穿戴。我亦穿戴整齐,陪他出去。待要出大门时,我用奕詝可以听到的声音低声交代黄三:“皇上还没用膳,到了枚贵人那里,记得叫枚贵人帮皇上准备晚膳。还有,最近天气干燥,吩咐御膳房上些清热润肺的炖品。”
   黄三会意,大声应道:“懿主子,奴才记下了。”小跑着走到奕詝身后,朝我点点头,随着奕詝一行而去。看着他们离开,轻轻笑了笑----奕詝,咱们打个赌,你这次很快就会回来了。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奕詝就带着黄三回来了。一见着我就到:“这个枚贵人,也太小题大做了些。小阿哥吃饱了,当然不再喝奶了。见朕过去,就只会借着孩子要东要西,烦也烦死人了。”
   我微笑着将早已预备好的,他素日里最喜欢的事物奉上:“别想了,天下间哪个母亲不紧张自己的儿子呢。四爷,用点膳吧,凉了就不好了。”望着奕詝,心里暗道:“枚贵人,你的狼来了的假话马上就可以成真。我,一定回满足你的愿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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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40 | 显示全部楼层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毫不眷恋的过了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后宫里除了日益坐大,引的宫妃们心中愈加不满的枚贵人外,也就没有其他什么值得这群闲的发闷的女人们多加议论的了。不过,这看似平静的日子,终于在一个炎热的午后被期盼以久的打破了。
   我正逗着载淳玩,见着他恹恹欲睡的模样,便叫奶娘带他去午休。话音未落,小安子急惊风一般冲进房里,进门就大喊道:“主子,出事了,出事了!”
   很是不满地看着他:“学的这么几年的规矩带哪里去了,没经通报闯进来,足够打你几十板子了。没见着大阿哥正要休息吗,自己掌嘴!”
   小安子连忙陪笑道:“主子教训的是,不过掌嘴的事还是等奴才把事情给您禀报完了,再自个儿收拾行不?”
   瞄了一眼奶娘:“你出去吧,好生服侍大阿哥。”小安子赶紧上前关上房门,刻意压低声音:“主子,好消息,长春宫那边出大事了。枚贵人的儿子怕是就要没了!”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有许你起身吗?”小安子见我面色不善,急忙跪下,不敢多言。我又道:“即便是枚贵人那边出了这些事,你用得着把你那心思全摆在脸上吗?被旁人看见了,会怎么想,会怎么说,会对我有何影响,你到底想过没有?整日里都在炫耀自己有多机灵,有多忠心,怎么我就没看出来呢?”
   小安子埋首于地,满头大汗:“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主子饶命,主子饶命!”一旁站着的翡翠见状也忙跪了下来:“求主子开恩,小安子的确做的不妥。但尚还算护主,求主子就看在这一点上,饶了他吧。”
   我道:“起来吧,我并非要将你怎样,只是提醒你,以后凡事被全摆面上。不管什么事,对己有利无利,你们在宫里也不是几天的事了,这么些浅显的事,也还得我来教你们不成?”
   小安子不迭磕头:“奴才知道了,奴才再不敢犯了。刚才也是因为突然得知这个消息,心里激动一下子就没憋住,以后再不敢了。谢主子饶命。”
  我道:“得了,什么事,说来听听吧。”小安子道:“回主子的话,方才奴才见着一大群太医匆匆忙忙地往长春宫赶,心里想必然有事,也就悄悄跟在后面去了长春宫。去了才发现,里面乱做了一团,太医,萨满,嬷嬷,甚至连皇上都在那里。我瞅了个空,偷偷拉住小福子问是怎么回事。您猜怎么着,枚贵人的小阿哥这次真的病厉害了。从今儿个早上起,就发高热,不停的火咳,而且连水都喝不进去了。还说啊,不知是头疼,还是肚子疼,全身抽搐,太医使了好多法子也没见效呢。我还听见两个太医院的小苏拉在嘀咕,说是已经回天乏术了呢。”讲到这儿,又神神秘秘地左右四下环视一番,凑近我说道:“主子,这秦太医还真有两刷子呀。”
   我微笑地看着他:“掌嘴。”小安子恍然醒悟,立即又跪到地上左右开弓:“奴才是猪,奴才比猪也不如,奴才没记性,该打。奴才该罚,奴才下次再多嘴,就用针线把嘴缝起来.....”
   我看向翡翠:“你同如意去长春宫看看,有什么事就叫她回来回话。这会子去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光明正大的去,这件大事,怕宫里早传遍了,藏着掖着的反而不好,招人怀疑。”
   翡翠应了一声,出门唤上如意结伴而去。我瞥了眼脸颊红肿,嘴角出血的小安子:“够了,这次只是给你提个醒,打也打了,你记得便得了。只是,你还要记着我一句话,这事,再没有下次了。清楚了?”
   小安子畏惧地“嗻”了一声,我接着说道:“去洗洗,我估摸着要出门了。”
   果然没多时,坤宁宫的秀叶就带着皇后的口谕来了,请我立刻到坤宁宫见面。心想必是因为枚贵人的事,略略拾掇了一下,我走向了坤宁宫。
   到了坤宁宫,难得的没见着往日里盈门的,到皇后处告状的妃嫔们,不禁摇头笑笑----全都赶着去明着安慰,实则落井下石去了。进了里屋,皇后却正在梳妆。见我要行礼,扭头笑道:“别介了,没外人不是。喜鹊,快些梳头,我要同懿贵妃出去一趟。”
   我谢了座,捧着香茶看着皇后穿戴。两人未曾多谈,但眼神已经足够交流更多的东西了。心里自嘲,想不到我竟与皇后还会有这般默契,兴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也是我们的命吧。
  皇后着了件淡红色的旗装,打扮的很低调,却不平庸,我便夸奖了几句。皇后回首而笑:“玉兰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咱们现时是去探病,还是别太刺激她的好。你这件玉兰色的衣服,也不错啊,这是江南织绣坊进贡来的吧?我记着好象就这么一件玉兰色的,皇上一看见,就赶忙赏给你了。”
   我欠了欠身子:“娘娘的记性当真好的很,这的确是皇上赏给玉兰的。不过比着皇上赐给娘娘的,玉兰这点东西,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皇后笑容满面地站起身:“兰儿妹妹,别老说这些有的没有的了,咱们走吧,莫让皇上和枚贵人等急了,那就不好了。”我同她相视而笑,相携走出了坤宁宫。
   走在夏日清晨的甬道间,朝阳斜射在石板路上,光影斑驳。皇后与我特意挑了条比较绕的路,以方便在路上谈话。喜鹊与小安子则都尾随于后,远远地跟着。
   皇后轻声道:“我还道药没起效呢,不曾想是慢性的,却来的猛。这样更好,这段时间除了那几个趋炎附势的,还没几个人去过她的长春宫,想怀疑也找不到对象。”
   我道:“枚贵人也该尝尝这滋味了,她得意的也太久了。只是这才是开始,后面的事,会让她更痛苦,更加生不如死的。”
   皇后道:“只是也得等到小阿哥没了,方才能动手。”又叹了一声:“可怜那小不丁点的孩子了。”
  我笑笑:“娘娘,既然做了,就没法后悔了。我是,您也是。”皇后沉郁的点点头,正欲开口,身侧的甬道里走出几人,为首的正是丽妃,看样子,也是同我们的目的一样,要去长春宫。至于去干吗,谁也猜的出来了。丽妃从来就不是个雪中送炭的人,我也不是,宫里或许没有一个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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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42 | 显示全部楼层
就在几人各怀心事的笑语晏晏之间,长春宫已现于眼前。我与皇后对视一眼,距离上次一起来这不过仅仅数十天,可惜期间的变化和将来的运数已有了极大的不同了。特别对枚贵人而言,几可算得上翻天覆地的改变了。宫里的女人,若不得人缘,一旦没了孩子,这后面的事,就全看皇帝一人的心思怎样了。当然,我和皇后联手,就是要让她在奕詝的心里再留不下丝毫的痕迹。
   思想间,腿已经迈入了长春宫的大门。和枚贵人喜得贵子撕不同,受了主子的影响,下人们也随之满面愁容,步履匆匆。来回奔忙的太医也是个个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凑在一起交换着意见。见着我与皇后进来,连忙跪下行礼。皇后抬手道:“免了吧,小阿哥好些了没?”
   太医们面面相觑,都看向丁太医不语。丁太医逼于无奈,方才说道:“回娘娘的话,小阿哥的病来的极之突然,毫无预兆,臣等一时之间尚不知病因为何,只能先用药缓解小阿哥的症状,然后再对症下药。”
   皇后有些不满道:“你们素日里不是把自己吹嘘的那么厉害,无所不能吗?只是这一到关键紧要的时候,就这也不知道,那也不晓得了。养着你们这些个废物,又有何用!”
   一帮子太医立刻全数跪地叩头不止:“皇后息怒,皇后饶命,奴才知错了。”
   见这场面,我便上前道:“娘娘,现在先别说这些了,给小阿哥诊治方是正理,以后再处置他们也不迟。皇上和小阿哥都还在里面呢,咱们进去瞧瞧再说?”
   皇后微微颔首:“你们起来吧,都用心点,别只知道领朝廷的俸禄。”转向我道:“懿贵妃,走吧。”
   我低应了一声,随她进了内间。一撩开门帘,里面的一股子药味和愁云惨雾就扑面而来。枚贵人坐在床边,头也不抬,就守着小阿哥一味地哀哭。奕詝在一旁来回踱步,一面询问着太医们小阿哥的病情,亦是一脸的焦急。见我们进来给他请安,烦躁地摆摆手后,又继续踱他的步去了。
   我走到床边,埋首看了看仰躺在床上的那几个月大的婴孩,已是一副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儿了,恐怕就是迟早的事了。和皇后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看向枚贵人,轻声安慰道:“枚贵人,你放心便是,太医们一定会有办法的。也小心着自己的身子,千万别累到了。”
   皇后也道:“小阿哥福大命大,想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小孩子难免不生病的,来的快去的也快,你无须太过焦虑。”
   没料着我和皇后一番劝慰,却引的枚贵人怒目而视:“叶赫那拉家的,这不是你的儿子,你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别猫哭耗子了,你那点心思当我不知道,就盼着小阿哥出事,你的载淳好做皇太子嘛!难保这次小阿哥的事,不是你做的!”
   听闻枚贵人之言,在场众人大惊失色。别说枚贵人没证据指证我,就她这以下犯上的行径,已是大罪了。皇后走到枚贵人身边拍拍她的手臂:“枚贵人,你太累了,别胡说,懿贵妃不是这种人。”
  或许是一种母子相连的天性使然,枚贵人已经感觉到小阿哥生命流逝的不可挽留与逆转,当下连皇后的帐也不买了。指着我,冲着皇后冷笑道:“你当你又是什么货色,与她还不是一丘之貉。你提携我,帮助我,你当我不知道你动的什么脑筋。真当我是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不成。我不过是装傻瞒着你,利用你而已!”
   皇后面色无波,仍保持着她的风范:“枚贵人,既然你如此见不得我与懿贵妃,我们走了便是。你好生照顾小阿哥吧,皇上,臣妾告退。”我与她便作势欲举步离开。
   奕詝怒道:“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互相猜忌,闹气,还有没有一点皇后,贵妃的礼仪!是小阿哥自身的问题,还是有人胆敢冒此大不韪,太医一查就可知分晓。”回头看住一群太医:“说,你们查了半天,可有查出什么结果来没有?!”
  偷瞄了一眼盛怒中的奕詝,又被推在阵前的丁太医斟字酌句地缓缓说道:“启禀皇上,经奴才等人多番查验,可以排除是有人刻意下毒意图伤害小阿哥的可能性。小阿哥这病怕是胎里带来的,在母体时就已附着于上。加之又是早产,各方面原因综合一起,才有了今日突发重病,难以收拾的。”
  枚贵人却霍地站起身道:“你们这些庸医,必已被她们买通,为她们做伪证的。弄不好,正是你们下的毒,如今却怪在我的头上,说小阿哥的病是由我传给他的。” 接着扑通一声跪下,抱着奕詝的腿哭喊道:“皇上,您要为我做主啊,这些奴才和人串通一气,存心害死小阿哥啊。皇上,千万不可放过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呐。”
   奕詝心情本已极度烦闷,被枚贵人这么一哭闹,更是火上加油。一脚踢开枚贵人,低吼道:“你够了没有,见谁咬谁,谁都要害你的儿子,朕也不例外,是不是!”
   枚贵人泪水满面,哀恸不已:“皇上.....”奕詝愈怒:“小阿哥还没死呢,你犯不着这会号丧!”看着太医们:“喝了这么久的药了,为何还不见效?”
   丁太医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们因不知小阿哥的病因如何,故不敢贸然下药,只能先用比较温和的方子缓解一下,未能治本。”
   奕詝森然地看着众太医:“你们给朕听着,治好了重重有赏。倘若没治好,你们全都给小阿哥陪葬。”
   太医们吓的全伏在地上:“奴才定然尽心竭力,求皇上开恩。”
   皇后见状便道:“还不下去想法子,光杵在这里磕头就顶事了?”
   太医们这才起身,又聚到一旁会诊。枚贵人也停止了哭声,趴在床边,瞪着双眼守护着小阿哥,眼泪却顺着脸颊滚滚滑落,情景凄凉。
   见此,奕詝也欲去安慰枚贵人几句,却看见她一副蓬头垢面,容颜枯槁,衣衫凌乱的模样,刚刚迈出的脚步便又收了回来。叹了口气,唤道:“黄三,你在这看着,有什么事再来禀告朕。”
  言毕,已推门而去。
   见奕詝已然离去,剩下的众多看热闹的妃嫔也觉得今日的好戏也就宣告结束了,也晓得小阿哥迟早就这几天了,也就不急于这么一会去打击枚贵人。言不由衷地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无谓之话,纷纷散去。我和皇后则在奕詝离开之后,也就紧跟着走了。
   觉着左右无人了,皇后才道:“你觉着今天这枚贵人的举动,莫非她真的发现什么了?”
   我笑道:“娘娘多虑了,我拿脑袋担保,她不过情急之下,一时胡言乱语罢了。这段时间,咱们别说见小阿哥了,连长春宫都难得去一趟,何来下手之机。任是怀疑,怎么也与咱们无关的吧。”
   皇后也笑笑:“倒也是,咱们的宫女、太监都难得往那走动,怎么着也不会是咱们的。”
   我道:“皇上不是傻子,他有眼睛,也不会听枚贵人几句胡话,就猜疑咱们。不过,到时候,可得好好照料一下枚贵人了。”
   皇后露出我认识她以来第一个阴冷的笑容:“枚贵人,欠的就是一个‘审时度势’,这次要仔细教教她是怎么一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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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与皇后分手后,也就各人回宫静待消息了。回到储秀宫,第一件事便是回屋看载淳。这孩子,每天差不多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现在也不例外,完全不知他的额娘整日里的经历,与别人的虚与为蛇,尔虞我诈。“可是儿子,你只消知道额娘都是为了你好,都是为了给你铺平道路就够了。但是儿子,你也千万不可以离开额娘,更不可以背叛额娘,因为那样额娘会恨你的。额娘恨起一个人来,顾虑就不会那般周全了。”摸着载淳的额头,我喃喃自语着。
  自从枚贵人的小阿哥开始闹病起,宫里也就不再似以前那样看似风平浪静了,人人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特别是枚贵人几近癫狂状态,天天宫门不出,寸步不离小阿哥的摇篮边。呵斥着太医的无能,指控他们与人合谋,意图算计小阿哥。刚开始,奕詝尚还会去陪陪她,可被她这么吵闹,也就没了那意思。到后来,干脆每天就派黄三过去问问,自己就这个宫院,那个宫院的游乐。倘若不是还挂念着小阿哥,只怕枚贵人也早被他抛之脑后,没人过问了。
  沐浴着晨光,奕詝坐在琼苑里,抱着载淳逗弄,一边道:“你瞧瞧,这大阿哥长的是一日赛一日的好。说起来,他也算是早产了,幸得你照料的好,才没像小阿哥那样多病多难的。真不晓得,枚贵人是怎么回事,别人带孩子,她也一样带孩子。吃穿用度一样没少她的,怎么就出这事?”
  我垂首不语----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其实这话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奕詝身为天子,何时为什么人这般担心过。就是道光爷临终之时,他面上虽做的亲孝,哀痛,但实质上正依着师傅杜受田等人的计划,忙着和奕訢争夺帝位,心里并无多大的伤感。最重要的一点还是,现时他的身边还有载淳,以后哪位嫔妃还会产子,亦无定数。所以,日子一久,他对枚贵人和小阿哥的心,也就渐渐淡了下来。而这,正是我以及皇后,和宫里所有的嫔妃都乐于见到的。所以众人都使出了全身解数,逢迎着奕詝,以期让他更快地忘掉长春宫和里面的一切。在这一点上,宫妃们终于达成了一致,现在就等着小阿哥咽气,我们再去出自己那憋了不短时间的怨气了。
   奕詝见我不说话,轻叹一声:“朕知道枚贵人那天对你和皇后说的话,是伤了你们的心。不过朕相信你们,别说太医已经确定小阿哥是自身胎里带的病,即使是有人下毒,也不会是你们的。宫里的那些传言,不必理会,朕也不会信的。”
   我抬头看向他道:“四爷的意思,兰儿知道,多谢四爷对兰儿的信任。只是兰儿并不是为了这件事而不快,而是觉得因为小阿哥而起的谣言太多了,弄的宫里人心惶惶的,没必要啊。现下,皇后娘娘因为某些顾忌,而不太方便插手。四爷可听闻了,宫里最近是怎样传这件事的?”
  奕詝将载淳交到翡翠手上:“带大阿哥去外边晒晒太阳。”这才开口道:“你怎么也学着卖关子了,直说吧。”示意小安子为他换上热茶,我苦笑道:“这次不是兰儿多嘴,因为的确兰儿又被拉进去了。”瞄了奕詝一眼,我道:“四爷可还记得,早前丽妃因兰儿而获罪,被您处罚的事?”
   奕詝点头道:“正是。但也是你不计前嫌,没多久就让朕把她又放了出来吗。怎么,这些流言是丽妃传出来的?”
   我道:“您听兰儿说完可好,谁说是丽妃了。宫里传说是我特意求您把把丽妃放出来,然后再利用丽妃的脾气去对付枚贵人,好坐收渔人之利。”接着又瞟他一眼:“这事若是兰儿做的,兰儿愿遭天打雷霹。可这真与兰儿无关啊,四爷您可得还兰儿一个清白的好。”
   奕詝却笑道:“就这么个事呀,朕还当什么呢。这事朕早听说了,压根儿就没听进去,更别说怀疑你了。朕就寻思着,怕是朕太宠你了些,才使的别人心怀不满。要不然这样,朕以后少见见你,妒嫉你的人少了,也就没这些闲话了?”
   我嗔道:“你舍得?”奕詝一把搂住我,端起我的下巴仔细凝视着:“舍得,哪里舍得。这么又香又甜,知情识趣的可人儿,任谁谁也不舍得。何况,她还是咱们大阿哥的额娘啊。”
   我笑的趴在他身上:“是吗,那四爷说话可得算数,万不可负了我啊。”奕詝低头吻住我,我用丝绢蒙住两人的头,热情地回应着他。
   正在此时,奉旨到长春宫去看望小阿哥的黄三回来了。听了黄三的回报,小阿哥依旧是那副奄奄一息,命若游丝的模样。奕詝放开我,我看了看他:“要不四爷,您还是亲自到长春宫去看看吧。好歹安慰安慰枚贵人也好。”
  奕詝不住的叹气:“兰儿,你真当朕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不成?朕每日在朝堂上,面对的不是太平军就是洋人,内忧加外患,已经让朕焦心不已。如今偏生又碰上小阿哥的事,枚贵人又只知寻朕哭闹。你你们都不知朕到底心里有多苦啊?就想着在你这里来找你陪朕说说话,就只有在你这里,朕才觉着心里舒畅些。兰儿,你明白了?”
   我从身后拥住他,柔声道:“四爷只要觉着心里不痛快,只管到兰儿这里来。兰儿别的什么都不会,至少还不至于让四爷怄气,难受的。只要四爷开心,兰儿什么都肯做的。”
   奕詝忽然道:“兰儿,还记着以前咱们在圆明园时候的事吗?那时,玩的多顺意。要不这么,等小阿哥的事过了,咱们又去圆明园一趟?”
   我笑道:“都依您的。好了,现在您去看看小阿哥吧。兰儿和载淳回储秀宫等您。”
   奕詝抽过我手中的丝绢,微笑着向西一长街走去。交代奶娘先把载淳带回宫后,我坐在水榭里继续品茗。看着水中鸳鸯,我漫声说道:“翡翠,这次的事干的还不错,你和小安子都有赏。还有,这次从丽妃那边传消息的还是宝珊是吧?”
   翡翠连忙应道:“回主子的话,正是景阳宫的宝珊。不知主子有什么吩咐?”
   我想了想:“听说她同哪个低等侍卫有婚约的吗?告诉她,好好做,做好了,到她出宫的年龄,我会想办法让皇上赐婚的。”
   翡翠“嗻”了一声,小安子又上前道:”兰主子,方才皇后那边的喜鹊送了点东西过来,说是皇后赐给大阿哥和您的,您要不要看看?”
   我站起身:“好吧,坐了这么久人也乏了,就回去吧。”此时的阳光已然有些猛烈了,是时候到圆明园去避避暑,休息休息了。顺着西一长街,我款款回到了储秀宫。一进房间,就看到了好些衣料。
  随手拿起一件抖开一看,玉兰色的锦缎上绣凤蝶绕兰花。轻轻一笑,回头朝喜鹊说道:“你回去替我给娘娘道谢,就说我明天再去面谢娘娘。娘娘贵为皇后,玉兰也拿不出来什么娘娘能看得上的东西,除了对娘娘的感谢,实在不知如何表示了。娘娘即管放心,娘娘这么眷顾于我,玉兰定会知恩图报的。”
   喜鹊拿了赏银,应声而去。也在次日凌晨丑时,长春宫终于传出了宫妃们翘首企盼多日的消息-----枚贵人所生下的小阿哥药石无效,不治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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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乌夜啼
   小太监来禀告了小阿哥的死讯,得知了这个消息,我仍旧躺在床上动也未动,不过口里低应了一声,表示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小安子和翡翠悄悄进得房来,轻声问道:“兰主子,可要奴才们去长春宫看看?”
  我低沉地笑了起来:“去干吗,凑热闹?不需要了,咱们待会儿再去。翡翠,把灯灭了,我还要再睡会子。哦,还有,若是坤宁宫有人过来的话,就叫他帮我转告皇后娘娘,天色一亮,我便去给她请安。”翡翠和小安子应声灭灯带上门退出房去,我缓缓合上双眼---很快就要天亮了,我得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才是。
   依着平日的时辰起身,梳洗打扮后,喝了驻香露,用了早点,看过了载淳,我拿着团扇离开了储秀宫。
   宫里看起来和平时并无不同,什么人,什么时辰,该做什么也还在做着什么,小阿哥的离去对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只是我晓得,在没有比宫里更险恶,更无情,更势利和更善于掩盖真相的地方了。
   我到了坤宁宫的时候,皇后正好刚用完早膳,见到我进来,放下碗道:“懿贵妃,今儿早上的水晶羹不错,你尝过没有?”
   向她福了一福:“玉兰早上吃的是玫瑰丸子,味道也还好。想是今天御膳房做的东西,妃嫔们都觉着挺合适的。没了心事,吃什么也要香些。”皇后漱了口,洗过手,用软巾把手擦拭干后,抬头冲我说道:“这倒也是,昨晚上要不就睡的舒畅,要不就是彻夜难眠吧。”
   修饰一番后,皇后仪态雍容地站起身子,与我一前一后地出了坤宁宫。一面摇着扇子,皇后一面道:“我估摸着咱们这会过去,长春宫里恐怕正是热闹的时候呢。别的不说,就丽妃,婉嫔那几个,就不会放过这出口恶气的大好机会。还不趁机幸灾乐祸。”
   我笑道:“娘娘此言差矣,她们虽然算不上运筹帷幄,可也不笨。当着皇上的面,她们只得贤惠,至于别的。娘娘,您还不清楚吗?咱们只管看着,她们不会让咱们失望的。”
   皇后掩口失笑:“我当真高兴糊涂了。小阿哥一死,未必还会没有机会吗?”大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我停下脚步,站在长春宫门外的一片宫墙的阴影里,若有所思:“娘娘,已经到了,咱们可以进去了。”喜鹊和翡翠上前扶住皇后和我,双双走入了长春宫。
   看着满面悲戚之色,泣不成声的枚贵人,跪在地上,直直地看着摇篮中业已僵硬的小阿哥,目光呆滞。旁边围着一大群口是心非,言不由衷的华服女子们,假意的讲着有口无心的劝慰话语。而奕詝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不发一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前照例跪着一大帮子太医。
   我与皇后互换了一下眼神,走到奕詝面前,躬下身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奕詝无力的抬抬手:“起来吧,吉祥?朕就没觉着吉祥在哪里。”
   皇后红着眼圈问道:“小阿哥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说有好转的迹象的吗,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太是叫人难以接受了。”
   跪在地上的丁太医匍匐于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小阿哥的病是昨晚上急剧恶化的,奴才们尚未查清病因,也不敢胡乱下药。故而,故而....”
   枚贵人跑过来,一个耳光就甩在丁太医脸上:“什么叫查不清病因,分明是你们有心致小阿哥于死地。我不会放过你们,皇上也说了,只要小阿哥死了,你们也一起陪葬!”
   太医们面无人色,屋里顿时响起一阵“咚咚”的连续不断的磕头声。枚贵人回身抱住奕詝的腿:“皇上,您要为小阿哥报仇,处死这群没用的废物。皇上,不能放过他们。”
   奕詝冷冷看着枚贵人,又看了看地上的太医,沉默了半天才道:“把他们全部处死?!”枚贵人恨恨地点着头:“全部处死,一个都不留!”
   奕詝长身而立:“看清楚,这些人全是你自己从太医院里挑出来的。还要朕下旨,没有准许,有些太医不得进入长春宫。现今出了事,你却要朕处死所有人。你是不是还觉得现在宫里不够乱,太过太平了?!”
   枚贵人含泪道:“皇上,您难道不管小阿哥了,他是您的亲生儿子啊。现在这样,您不能不闻不问啊!”
   奕詝埋下头看着枚贵人眼也不眨:“为此就要处死几十个人,你知道现在与太平军战事吃紧,若是朕这样做,岂不是更失了人心。朕虽算不上明君,但亦不至于此。”扭头看向太医:“你们都下去,朕不想多说了。”
  太医拣回一条命,连忙谢恩后鱼贯退出。枚贵人望了望奕詝,旋即又扑向摇篮,哑声哭喊道:“我苦命的儿子,是额娘害了你,不该把你生在帝王家啊。”哭着哭着,逐渐就没了声响,她身边的宫女小离忙将她扶起,才发现枚贵人因为伤心过度,加上一夜未眠,一番折腾下来已然昏厥过去。
   奕詝默然吩咐宫人照顾好枚贵人,妥善安排小阿哥之后,随之淡然离去。
   我和皇后又互相看了看,从进来到现在,我们几乎一句话也没讲过。而现时,我们也该要走了。好戏即将上演,但不是这时候,我们不急于一时----因为我们要想想,应该怎样让这场戏更加有声有色。
   回到储秀宫,我立刻吩咐小安子:“把秦太医叫来,就说我有事要请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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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瞄了瞄坐在我的下手,诚惶诚恐的秦太医,我淡淡笑了一下:“秦太医,何必老是这副模样呢,当真我有这般可怖?”
   秦太医轻轻地打了个冷颤,连忙起身回道:“娘娘莫要取笑奴才了,奴才一贯胆小怕事,您是知道的。何况您的凛凛凤威,奴才见着了自是不敢冒犯。但奴才心中,对贵妃娘娘的一片赤诚之心,却是天地可鉴,绝无虚假的。”
   我不禁摇摇头,这秦太医何时学的与小安子一般,一见着我就只会拍马屁一途了。当下便道:“今日叫你来,主要是有几件事要问问秦太医你。你说实话就是了,别的话少说些,我不惯听的。有些事,少听小安子的。”
   秦太医老脸一红,连声称是。小安子则还是笑嘻嘻地站在一旁,殷勤地将一杯热茶送到秦太医的手边上。我看了翡翠一眼,翡翠立刻走到门边,关上房门,在门边上守望。
   我这才说道:“秦太医,你给我的药,药效我是见到了,不过到底是怎样回事,我还是想了解明白的好。你也晓得,有些东西,不明不白的,放在心里搁着,总是不太好的。你说是吧?”
   秦太医忙不迭点头:“奴才知晓懿主子的意思了,奴才一定会全数禀明主子。只是主子,这药里边颇有些不可思议之处,倘是奴才解释的不够明晰,还求主子恕奴才的罪。”
   我挑挑眉:“这药里还会有难以理解的地方?不过我瞧这药的确有奇巧,或许真有玄机在里边。你即管讲出来我听听,不讳怪罪于你的。”见秦太医要起身,我说道:“不用站,你坐着讲便是。”
   秦太医受宠若惊,连忙谢恩:“奴才谢主子恩典。这药名为‘弹指间’,出现于何时已经不可考了,药方也早已失传。奴才是凭着古书上一些零星的记载和加上了一点别的东西配制而成的。”忽然顿了一下,恭声道:“敢问主子,您可有听过湘西的苗蛊?”
   我略微沉吟了一下:“湘西苗蛊?我干爹以前曾经去过那里,也曾给我讲过有关那里的一些传说。说是湘西的苗人,特别是苗女,很是擅长下蛊惑人,夺人钱财,害人性命。但究竟是怎样做的,就没人知晓了。怎么着,难不成这些传说都是真的?”
   秦太医犹疑了一下方才道:“回主子的话,这些都是真的。但有一点,苗人并不会用蛊来伤害他人,他们的大多只是沿袭着自己的传统。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苗女虽说精通下蛊,但一般只给自己的丈夫和情人下蛊,别人她们不肯轻易下蛊的。”
   我皱了皱眉头:“你这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犯糊涂了。叫你制剂药,就拉到湘西苗女身上去了。讲清楚点,别哄着我绕圈子。”
   秦太医忙道:“奴才不敢,只是这点不讲明白的话,后面的话,恐怕更加会让您觉着匪夷所思。”
  我笑笑:“得得,你说吧,我不插话便是。”身侧的小安子和翡翠也是立着耳朵,生怕少听的一句话,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秦太医清了清喉咙接着道:“懿主子,苗人之中,苗女最为精通下蛊是真,但她们所精通的差不多都是情蛊。也就是专门用在她们的情人身上的,预防她们情人变心的蛊。”
  说罢却叹了口气:“可这世间哪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人变心的,这药说穿了,其实也就是一种控制时间精准,可以致人于死地的毒药而已。苗女在其情人需要长时间外出撕,就会在他的身上下蛊。这种蛊无色无味,难以察觉,还可以由主人自己安排发作的时辰。然后再告诉她的情人最后必须在什么时候回家,若是过了时限未归,那人在外就只得死路一条了。”
   小安子咋舌不已:“真神了,有这么厉害,就没人能治吗?”秦太医摇头:“除了配制它的主人,没有人可以解除。”
   我看着秦太医:“不知秦太医你是如何知道的这般详细?”
   秦太医干咳了几声方道:“奴才不敢隐瞒主子,奴才的生母就是湘西苗女,奴才小时偶尔会她老人家提起。这次,主子的吩咐,奴才就想若非用蛊,怕难以成事。因此,翻阅了不少古籍,再加以湘西的苗蛊的部分原理,才总算不负主子所托。”
   我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秦太医家传渊源,我没看错人。只是那药,还没讲到正题吧。”
  秦太医道:“奴才对于苗蛊也不过一知半解,医术上对此几可算做束手无策,奴才也是为了不辜负主子,大着胆子摸着做的。这蛊其实是虫,但每一种蛊,都是用的不同的虫,没有固定的要求。咱们大多时候说的蛊,有蜈蚣、蜘蛛、蝎子、蟾蜍之类的毒物,而奴才这次用的却是一种产自于滇南瘴气中的毒虫。这种虫,形体极小,小到一只,几乎肉眼不可辨认。但它们有个特性,喜抱做一团。在天气冷时,还会进入休眠状态。待到温度一暖,立时苏醒,且毒性大增。奴才也是在多年前,到滇南采药,九死一生方才得到它们。这次也是主子的福荫,才有这么现成的引子啊。”
   我忽然有了些怒意:“那依你这么说,这药里边全是这毒虫咯。那你交给我时,为何未曾讲明。万一我被虫咬了,你正好脱身是不是!”
  秦太医吓的一头汗:“奴才绝无此心,奴才正是利用苗蛊里对毒物发作时间的控制,将那些毒虫压制在休眠状态。直至它们进入人体,粘连在肠壁上,温度升高,它们才会苏醒,才会对宿主造成危害。懿主子,奴才对您是忠心一片,奴才怎敢对您不敬,不顾您的安危呢?奴才对主子的忠诚,还求主子明鉴啊。”
   小安子与翡翠见状也跟着跪下帮秦太医求情:“主子,秦太医是有做的不妥的地方,但求您看在这次他也立了功的份上,就饶他这一回吧。”
   我本也没打算现在就惩治秦太医,这会儿不过恩威并施罢了。望着跪在下面的的三个人,我道:“得了,全起来,我没说要把你们怎么着。不过提醒提醒太医,以后记着,做事得顾着别人,也顾着自个儿,凡事有交代,别一脑门子就往上撞。起来继续讲。”
  偷看了一下我的脸色,秦太医接着道:“这‘弹指间’一入人体,毒虫就分散开来,粘在各脏器之上。因为毒虫的复苏需要一定的时候,所以当时并不会有何动静,旁人压根看不出任何端倪,更无从得知身体里已然埋下隐患。更佳的是,现时已是夏季,外部环境温度也已增高,与内里毒虫想呼应,毒虫逐渐沁入脏器与血液。血液中毒素增多,就会导致血液缓慢凝固,影响供血。因而,宿主也就慢慢衰竭,还会引申一连串的身体不适症状。而且,一旦宿主死亡,体内的毒虫也会随之溶与身体,查无痕迹。这么一来,任你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没法子找出真正的病因。这也正是湘西苗蛊神秘莫测,诡异难了之处了。”
  我定睛看着秦太医半晌不语,看的他冷汗直冒,不知是福是祸,唯有静待天命。小安子和翡翠不知我意如何,也捏着一半汗垂首而立。见着他们的样子,我嘴角微微逸出一丝浅笑-----做主子的,总要有做主子的威风。除了要让奴才知道你是他们生死祸福的主宰外,还得要他们对你打从心底地敬畏,掌握住他们的心神,才是最佳的。终于,在他们的期盼里,我嘴角的浅笑扩大了。几人会意,也就忙跟着笑了起来,储秀宫里立时充满了心思各异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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