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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色幽雨

兰祸天下(全) 作者:诡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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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待秦太医走后,我靠在榻上稍稍歇了一歇。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色阴沉沉的,带着些许暴风雨前的阴霾和闷热。载淳也被热的受不住,咿唔呀呜的闹着,想是也不太习惯。我的心情并未受这天气的影响,趴在载淳的摇篮边上,逗他玩了好一会。直到他自己熬不住瞌睡,悠然睡去,我才给他盖好薄被,走出了他的房间。
   我一走出房门,翡翠便迎上前道:“主子,方才黄总管打发合儿过来过,说是皇上今晚上还是到储秀宫过夜,请您先准备准备。”
   我微微颔首:“你下去交代一下,皇上的爱好和口味,你们也挺清楚的了,小心点就是了。”翡翠领会离去,我转身向大门走去,一边道:“小安子,陪我到琼苑转转,这屋里太闷了。”小安子应了一声,弯着腰走到我身边,用手扶着我出了宫门。
   在琼苑里逛了逛,我随意找了个凉亭坐下。岫玉和如意呈上冰饮,随侍一旁,小安子则轻柔地为我按摩着紧绷的肩膀。我托着腮,盯着眼前的石桌,思绪却回到了一个月前,我与皇后一道探访小阿哥的那天......
  我并不是个仁和慈善的女子,也非蛇蝎心肠,只是现实却让人不得不随波逐流,机关算尽。倘若枚贵人生下的不是个阿哥,只是个格格,不会影响到我与载淳的将来和前程,我断然不会痛下杀手。可惜,现实不是这样的。枚贵人生下的不仅是个阿哥,而且她的所作所为,无一不透露着她对皇贵妃位置的觊觎和对我潜在的威胁,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小阿哥对载淳的威胁。再想深一层,就关系到了以后皇太后位置花落谁家的争夺。而我,在见到了静太妃与奕訢,奕詝之间那复杂难明的感情纠葛之后,我就暗暗下了决心,绝对不允许有这种事出现在我和载淳的身上,所以,小阿哥必须死,我留不得他。预防于未然,我不介意为此除掉这个不满半岁的婴孩。我的心里,没有天堂与地狱,也没有今生与来世,我只知道不能委屈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也因为这样,我才最终选择了和皇后结为同盟。皇后没有子嗣,是我选择她的一个重要原因。还有就是,我很真切地感觉到,皇后是的的确确,发自内心地疼爱载淳。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消了解,皇后会因此而站在我这一边。而她一旦被我拉下水,想抽身离开,不带着我一起的话,那就是不可能的了。我更清楚,尽管皇后家世门第都高于我,但她不会是我的对手,不管哪个方面。何况,我需要她这把保护伞为我遮风挡鱼。
   不知是对枚贵人的不知恩图报,反倒对自己倒戈相向还是枚贵人当真触犯了皇后,皇后对枚贵人也一早就起了杀心,当然也包括了那个生错了地方,投错了胎,找错了娘的小阿哥。我引出她的意思,探了她的口风,她亦表明了立场,这下手的时候也就到了。
   那日秦太医将药交到我手上,那是一个小小的青瓷瓶。拔开瓶塞,里面是一些淡绿色的药粉,散发着一股股奇异而浓郁的药香味。秦太医待我看过药,叫翡翠端上一盆清水,又拿出一个瓶子倒了几滴液体在里边后对我说道:“懿主子,烦劳您把双手都放进这盆里泡泡。”
  我依言将双手放进盆里浸泡了一下,秦太医又道:“主子,您的手可以拿出来了,但您不要用毛巾擦拭,让它自己风干。这药剂才能进入您的手里,方可和药粉混合,发生作用。”我点点头,翡翠扶我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秦太医:“秦太医,您吩咐奴婢取的小阿哥的头发,奴婢取来了。不过只拿到几根,不晓得够不够?”
   秦太医接过纸包:“够了,有一根就已经足够了。”他自纸包捡起一根头发点燃,再在它燃尽后,丢进了那个清花瓷瓶了。幽从身上摸出一根象牙签子,伸进瓶里搅动了一下。关上瓶塞,叹了口气:“主子,您请把手打开,把指甲盖向着奴才。”
   我下意识地问道:“这不会对我有什么伤害的吧?”秦太医回道:“主子放心,奴才在里面加上小阿哥的头发,就是要让这里面的毒物认识自己的宿主。现下这瓶里的药,除了对小阿哥有害外,旁人即便是服下它,也是没事的。奴才怎敢罔顾主子的凤体安危呢?”
  我冷哼一声:“这样最好。上药吧。”翡翠便帮着秦太医用小银勺把那淡绿色的药粉轻敷在我指甲的内里。说也奇怪,那药粉一碰上指甲,就粘在了上面,仿佛如天生就的一般。等到十个指甲都上完药粉,我将手指翻来覆去看着,外面嫣红内里淡绿的指甲,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的美丽----一边是如少女般娇怯的双唇,给人以诱惑;一边却似毒蛇狠辣的信子,准备随时收割性命。我忽然笑了起来,我喜欢这个样子。
   秦太医又道:“娘娘,您待会见着小阿哥的时候,甚至不用抱起他,只要您的指甲可以接触到他任何一处外露的皮肤,您指甲里的药粉就可以跟着他身上的毛孔进入人体。之后,您所需要做的,就只是耐心的等待了。”
   我对这指甲上妖异的美丽竟然有些爱不释手,这时才想起问道:“这药粉的颜色,不会留在小阿哥的身上吧?”
   秦太医陪笑道:“主子,奴才做过实验,这药粉一旦上了宿主的身,立刻无色无味,没人能察觉的。奴才拖了这么久,才把药给您呈上来,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奴才敢用脑袋保证,决不会有何差池的。”
   长长吸了口气:“得了,是好是坏,是福是祸,就看老天爷的了。走吧,皇后娘娘也该等急了。”
  皇后心中担忧,但面上仍不动声色。我俩同进同出长春宫,一起逗弄抱抚小阿哥,一起与枚贵人语笑嫣然。在小阿哥的摇篮边,皇后借机挡着枚贵人的大部分视线,我温柔地抚摩着小阿哥稚嫩的小脸,夸奖着他的机灵可爱。也亲眼见着那淡绿色的药粉,在一接触到小阿哥的皮肤时,就如有了生命一般齐齐离开我的指甲,渗入进去。见果真像秦太医说的一样,我也就真正放下了心。向着皇后笑了起来,皇后心领神会,开心地抱起了小阿哥。
   但当我们离开长春宫后,皇后要求到御花园走走,我自是陪同前往。走到亭子坐下,皇后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才蓦然惊觉----原来我们俩的手心里,都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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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念想至此,我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究竟我还是个人啊。正在这时,耳畔似远又近的传来一把清冷的声音:“懿贵妃吉祥,奕訢给您请安了。”
   迟缓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果然是身着亲王服饰的奕訢。站起身子,向他略略也福了一福:“恭王爷吉祥。多日不见,近来还好吧?岫玉,给王爷上茶。”
   小安子亦随着给奕訢行过礼,接过岫玉手上的茶杯,恭敬地端到奕訢面前。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有异,低着头道:“王爷,请坐下喝茶吧。”
   奕訢谢了座,眼瞧着茶水面上的茶叶道:“看样子今天恐怕会有一场暴雨,娘娘怎么挑了个这么样的天气出来?”
  我望了望天:“王爷不觉得今天特别闷热吗,在宫里就更别提了。王爷在外面的,自是不晓得我们在里面的苦处和憋闷了。能出来走走,透透气,已经很不错了,哪还顾得上这天气的好坏呢?”左右看了看,岫玉与如意都在亭外听差,亭里除我与奕訢外,就只有小安子退在亭子的角落里垂首而立了。
   奕訢却说道:“许久不曾进宫了,皇后说挺想念大格格的,我就和佳佳带着大格格进宫给皇上和皇后请安问礼来了。”眼睛并没看着我,瞧着荷花池里初开的荷花。一池碧水,各色荷花,淡雅清香,清风徐来,荷叶款摆,摇曳生姿。见奕訢不说话,我也不曾开口,两人陷入沉思中。
   忽地,奕訢讲道:“一年前的圆明园荷花池畔,也和现在的情形差不多吧。只是料不到,仅仅一年,变化却已是天差地远。咫尺之间,宛如天涯,犹记当时长恨歌声。”
  我垂下眼,盯着自己那双依然白皙纤长的手:“说了是长恨,当然无绝期。何况杨妃是否真与唐明皇之间有所谓的真情挚爱,也未可知。也许,杨妃的情,从皇帝将她自寿王身边夺走之时,便告终结了。再怎么倾国倾城,也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样貌长的更齐整些罢了。倒是寿王,没了玉环,他的日子不知过的可好。”
   奕訢默然,半晌方道:“本来也应该经常进宫给皇上和皇后请安的,但娘娘也知道,佳佳又有了身孕,行动大为不便。皇上恩典,免了我们进宫请安,只消有空时再行请安之事。其间若有无礼得罪之处,还望娘娘莫要记在心上。”
   感觉唇舌之间皆尽苦涩酸麻之味,当下暗自咬了咬牙:“我是这种小气记仇的人吗,王爷真是玩笑了。上次您送给大阿哥的贺礼,极是贵重,玉兰还没当面谢过您呢。现在凑巧,玉兰就在这里代大阿哥先行谢过了。”说话间,对着奕訢欠了欠身子,算是行过礼了。
   奕訢叹了口气:“娘娘,那些东西算得上什么,不值得您这般看重。只要您看着有用,能用上,尽管开口,老六一定会为您找来的。”
   想起奕訢的诸多好处,以前的点点滴滴再度涌上心头,轻声喟叹道:“何必再说那些有用没用的,谁亏欠谁也不一定的,只是再也没可能知道了。有王爷的一句话,早已够了,都不要再去自寻烦恼了。”
   奕訢面色平静,眼神坚定:“奕訢应承过的话,绝对不会食言。有我的,就有她的。”最后一话,是用满语说的,情真意切,我心猛地一跳,内里百味,不知是喜是忧。
   但奕訢接下来的一句话,又立即将我拉回了现实:“你告诉我实话,长春宫的事,可曾与你有关?”声音压的极低,可目光炯炯,直视着我,防佛要看到我心底最深处去。
  心中一紧,奕訢怎会问我这个看起来似乎与我相差十万八千里的问题,难不成他从中发现了什么端倪。而奕訢能发现,那别人呢,是不是也会琢磨出什么呢?不能慌,先摸清奕訢的真实意图和想法再说。定下心神,脸上不解与委屈兼而有之:“王爷这是什么意思,玉兰虽不说不上多纯良慈善,但也不至于去伤害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孩?况且,我早已有了大阿哥,地位也远高于枚贵人,她有什么值得我去冒这么大危险,去害人?宫里确实是有不少闲言闲语,可太医也证实了小阿哥并不是人为致死,而是疾病所致。再者说了,若是一两个太医这么说,您可以认为是我买通了他们。但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是这样说的,难不成他们都被我买通了不成!王爷,我也是做了额娘的人,母子连心,我怎么会可能下得了这种毒手。王爷,请您好好想想!”我努力压制着激动的语调,但对面的奕訢完全可以清晰地看到我眼中滚动的泪花。
   奕訢轻咳了两声:“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想起你叫我帮你把秦太医收归你用。唉,也就顺口问问。你是个怎样的人,我会不清楚。倘若你真是那样的人,你我就不会这么难过,你也不会以身犯险帮我和额娘了。”
  扭过头,用丝绢擦去眼角的水迹:“也难怪王爷这么想,只是我想拉拢秦太医却是为了自保。我不害别人,可我不能中计,不能让别人害我和载淳啊。这宫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旁人不知道,王爷你还不明白?我现在只得一个载淳了,我作为他的额娘,我要保护他。”迎视着他的双眼,我一字一句地讲道:“长春宫的事与我无关,我更没做过危害枚贵人的事。王爷信与不信,玉兰决没做过。”
   奕訢正色道:“我问问,你也莫往心里去。我的承诺至死方休,决无虚言。”
  深深地看着他:“玉兰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认识了王爷,玉兰以前,现在,将来都不会后悔与王爷的相识。”眼前那双俊朗的面容眼光炙烈,口中喃喃道:“我也不曾后悔过,可惜好景终究还是太短了些。”我面若桃花地笑了起来,眼光越过他:“六福晋,真是巧呢,刚说起你和大格格,可巧你们就来了。”
   奕訢回过头,佳佳和大格格带着侍女经过九曲桥,已站在了凉亭外边了。佳佳牵着大格格对我屈身福道:“给懿贵妃请安,懿贵妃吉祥。”
   笑着起身叫她们坐下:“都别多礼了,大家其实也是一家人的。小安子,上茶。”
  佳佳和大格格坐下后,我笑向她们说道:“六福晋有了身孕,我还没恭喜你呢。偏生今天在外边,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个玉铃,也是个贡品。六福晋将就收下,就当是我送给小孩子的见面礼。以后满月之时,我再送份大礼来。”见佳佳推辞,我又道:“可别这样,王爷和你不也送了那么些东西给我吗,也没见着我推辞过呀。”
   佳佳温婉地笑着收下玉铃,我又拉过大格格:“来,这盘茶点很不错,是御膳房的拿手好戏,试试看。”
   大格格年纪不大,但极为温文有礼,当即谢道:“谢贵妃娘娘娘赏赐。”我又夸奖了她几句,和佳佳闲聊了一会之后,见天色越来越阴暗,怕回去路上遇雨,奕訢同佳佳带着大格格告退离去。
   保持着笑容,目送他们远去后,我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小安子走上前问道:“兰主子,咱们现在回宫?”
   我寻思了一下:“不急,现在皇上暂时还不会过来,咱们先去趟坤宁宫。这么几天了,皇后怕是惦记紧我了,是时候过去同皇后娘娘坐坐了。”转身往凉亭外走去,小安子吩咐岫玉等人带上油纸伞后,搀着我向着琼苑的东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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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在临进皇后房间之前,我抬头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天空,低沉阴霾,正是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的前兆。吩咐小安子等人候在门外后,我单独走进了皇后所在的房间。
   喜鹊见我进来,乖巧地同我行过礼后,关上门带着其他的宫人一起退了出去。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皇后正坐在窗下做着刺绣。看见我,正要开口讲话,没想半空中突然惊雷一声,皇后被吓了一跳,手中的花绷跌落在地上,脸色也变的煞白。
   我走过去,弯腰拾起地上的花绷,交到皇后手上:“娘娘吉祥。您今儿这是怎么了,瞧着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示意我坐下后,皇后叹息道:“你有所不知,最近这几日总觉着心里不太顺畅似的,老觉得烦躁不安。别的不说,你看我这眼圈,都是一片青黑色了,什么胭脂水粉也压不下了。”
   听了皇后所言,我也仔细瞅了瞅她,真是憔悴了不少。当下只笑道:“娘娘,您这样子为何而来,不是该枚贵人去担忧的吗?您帮她操完心,她也不会感激您的。玉兰说句不中听的,怕皇后处罚整治过的宫女太监也不在少数了,现在不过区区,您有什么值得多想的呢?”
  放下手里的花绷,皇后强笑道:“我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心里难受,兴许正是因为他确实太小了,小到还没来得及沾染人世间的丑恶,却为了我们之间的利益之争而成为最无辜的牺牲品。我并不是想为自己脱罪,也并非虚伪,更不是奢想这样就能怎么样,只不过单纯地觉得对不住这个孩子。他究竟也有皇家的骨血啊。”又看着我幽幽说道:“玉兰,咱们清楚,这宫里不是讲人情的地方,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也没有好与坏,只有如何让自己活下去,活的更好。可是,这么小个孩子,真的让人于心不忍。”
  我淡然一笑,心想幸亏当时拖着皇后一道去长春宫下手,没想到这皇后竟然对小阿哥还心怀内疚。若非她现时与此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话,这后话就有些难以预料了。这皇后表面上看来尚算决断,只是心还是软了些。也好,这种敌人,怎么也比遇着个比自己更心狠手辣的对手好。口中便道:“娘娘,您何苦为难自己。这事不发生也发生了,事亦至此,您再是后悔内疚是于事无补的。您这么一来,若是被有心人见之用之,您与我那时恐怕才叫做后悔晚亦了。”
  皇后也不是笨人,加之我讲明利害关系,心里的愧疚之感很快就被怎样处置枚贵人而替代。和我结盟这么久,甚至不惜自己的皇后之尊对小阿哥动手,还不就是为了铲除枚贵人这颗眼中钉。细想一下,枚贵人才是现在的目标,伤春悲秋什么的,留到以后凡事稳定下来再考虑吧。于是也就展颜而笑:“妹子说的在理,咱们是该想想该怎样做了。”
   我挨着皇后亲热地坐下:“娘娘不需着急,咱们现在暂时别动手,静观事态发展最好。”皇后挑眉看着我:“妹子此话何解,难不成等到她东山再起,我们才想对策?”
  我摇头道:“皇后您此言差亦,您不是忘记了皇上也才痛失爱子,心痛不已的吗?在这时候,他必然会时常去长春宫安慰安慰枚贵人。现在要是谁去对枚贵人有何不敬,被枚贵人告个御状,任谁也没好果子吃。不过您大可放心,她这会也就至多算个回光返照,时间再稍微长些,皇上这哀伤一过,恩宠渐失,这宫里人,会记不起她?”
   皇后点头:“你说的极是,我倒是没想的那么深远,幸得妹子你提醒了。只是那枚贵人,她能怀上一次龙胎,难保她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啊。倘是又被她.....这就不太好收场了。”
  我笑道:“娘娘,我们可以帮她脱难的不是?宫里什么都不缺,这秘药嘛,更是不缺的。再者说了,枚贵人据说在小阿哥死了之后,就疏于打理,艳光大减,早已不及初时了。这后宫里,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又有谁肯放过这个机会?娘娘,先看戏,该着差不多了,咱们的压轴大戏再上场。”
   皇后早没了刚才那委靡不振的样子,轻轻抚掌道:“说的好,是不能急于一时。但是也不能让皇上在长春宫里太过久呆,得防着枚贵人,她也不是个简单货色。恩,这小阿哥过世后,我们也没怎么去探望过枚贵人,明天也去瞧瞧她。要不然怕过不了多久,这枚贵人就会被忘记了。”
   自我进门的那声炸雷后,倾盆大雨就接踵而至,噼里啪啦地打落在屋顶和地面上。空气也不再那么湿乎闷热,气压也没有那么低了,望着窗外的雨帘,我轻轻吐出一口气:“这场雨等了好久,终于下下来了,应该会放晴了。”
   皇后站立在我旁边:“会的,很快彩虹也会出来的了。”停顿了一下又道:“很久没见过载淳了,我挺想他的,什么时候抱来让我瞧瞧吧。”
   我诡秘地一笑:“娘娘,明天去长春宫的时候我会带上载淳的,到时候您想抱多久也行。”
   皇后也笑了:“有劳懿贵妃了,明天见了。今儿晚上皇上是到储秀宫,妹子可有底了?”
   我点头:“您放心便是,玉兰明白的。皇上是时候要来了,玉兰先行告退。”皇后微笑着重拾花绷:“我不送了,妹子好走。”
   打开房门,这夏季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业已停了。天空亦已然亮开,西方天边露出一丝金线,夕阳温柔地将余辉洒向大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尚带着雨后水腥味的空气,我抬步走上了西一长街,向着储秀宫去了。万岁爷,劳您久等,兰儿这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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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载淳已差不多快半岁了,正由奕詝抱着,在他身上张牙舞爪地撕拉着奕詝的外袍。见着我进门,还没来得及行礼,奕詝就说道:“兰儿,幸好你过来了,大阿哥真是够力气,朕的衣服都要被他扯破了。”
   微笑着走上前,接过载淳:“四爷,不是有奶娘和宫女吗,您交给她们也是一样的。您累了一天,好生休息便是,未必兰儿还会薄待自己的儿子不成?”
   奕詝道:“你这张利嘴,现在连朕也要讥讽了不是,不怕朕严惩于你?”我微微翘翘唇:“兰儿只是怕四爷在长春宫呆的太久,忘了到储秀宫的路怎样走了。我倒不打紧,只是大阿哥想念阿玛时,兰儿上哪里给他找啊。”
   玩味地看着我,奕詝饶有兴趣道;“怎么,不是一向都挺大度的吗,今儿个就吃起醋来了。”
   埋头不看他,温柔地拍打着怀中的载淳,轻哼着歌谣哄他入睡。奕詝涎着脸道:“好兰儿,你就说说看,朕是哪点让你生气了。你说出来,朕才好纠正,也才免得你以后又生气啊。”
   瞧着载淳已然昏昏欲睡了,我将他轻柔地递到奶娘手上:“小心侍侯着,别弄醒大阿哥了,眼瞅着病才稍好些。记得,等会醒了就给大阿哥喂次药。”奶娘应声领命退下。奕詝挥挥手,让房里的下人都离开。立时,房间里就只得我与他两个人了。
   听了我对奶娘的交代,奕詝问道:“载淳也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朕一声。朕即使忙些,看大阿哥也是有时间的。”
   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原来皇上也还记得大阿哥,兰儿只当您心里早把我们母子抛到九宵云外去了呢。许是长春宫的景色更好些,才使得您乐不思蜀了吧。”扭过身子坐在,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奕詝感觉有些不对劲,趋身问道:“到底怎样了,这般矫情,平时你也不是这样的。干吗今天好好的,偏给朕使起性子来了,快说,不准语焉不详。”
  立马就红了眼圈:“您还问,前几日大阿哥身子不爽,但看过太医说并无大碍。虽知道如今您的心思到放在了枚贵人那边,只是心里还是想着好歹也要给您说一声,您有个底也是好的。南书房和文华殿找不见人,我估摸着是在别处的,就让翡翠她们去找找。寻到了长春宫,您是在里面,不过咱们见不到。奴才们见不到也就算了,叫他们给通传一下也不可。说是贵人主子正陪您歇着,不敢惊扰。我不是要和枚贵人争宠,只是兰儿.....”话语未完,眼泪却已滴落在了衣襟上。
   奕詝怒道:“哪个奴才这般大胆,连主子也不放在眼里了!黄三,进来!”
   黄三随即推门而入:“皇上,有何吩咐?”悄悄看了一眼正坐在奕詝身后垂泪的我后,又低下头去。奕詝冷声问道:“前几日,懿贵妃派人到长春宫通知朕大阿哥生病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为何让懿贵妃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黄三立刻跪伏在地上:“奴才真不晓得居然会有这种事,奴才一直随侍在皇上身边,不曾离开。若是奴才当时在场的话,是决计不敢令懿主子有半点委屈的。求皇上明鉴啊。”
   奕詝冷笑道:“这倒好,怪到朕身上来了,是朕留着你侍奉,才叫贵妃受了冷遇,是与不是?!”
   黄三磕头如捣蒜:“奴才不敢,奴才决无此意。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想必是长春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杂种们干的。皇上,贵妃娘娘,奴才这就给您查去,一时三刻就能把人给您找出来。”
   奕詝踹了他一脚:“查不出来,你也就不用回养心殿了。”我适时地站了起来:“不用了,别弄的这么大的动静,省的旁人说我是奸妃,妖言惑主。”又转向奕詝道:“四爷,算了,兰儿已发过牢骚了,不要再搞的宫里不安了。兰儿知道您心头装着载淳与我,再大的委屈也能受的。”
   心疼地握住我的手,奕詝说道:“这段时日是冷落了你,只是你也知道枚贵人那里,我怎样也该去关心一下,毕竟她更难受。不过你放心,那几个冒犯了你的奴才,朕决不会轻饶的。”
   我含笑道:“兰儿是睚眦必报的人么。别的不说,就算没小阿哥这回事,兰儿也断然不会和枚贵人争风吃醋的。刚才失礼,也是因为紧张载淳。我先前还和皇后娘娘商量,说是明天带着载淳去看看枚贵人,兴许也能分散她的一点注意力,让她莫再这样难过。四爷觉得这主意可还好?”
  奕詝却叹道:“宫里妃嫔众多,可惜数得上的,也只得你与皇后了。朕至想做个翰林,有皇后这样的贤妻,又有你这样的美妾,当真给个神仙也不换的。偏生没得选,做了个皇帝,却还是生逢乱世,未得过一日安宁的皇帝。自朕登基,内忧外患就没停过,交相夹攻,朕真的很累啊。本还想靠着温香软玉,暂且脱离烦人俗事,可这后宫里,真正可心的又有几人呢。尽数朝着那争宠夺恩上去了,几人心中又是真正关心朕的呢?”
   听了奕詝的这番感慨,瞧奕詝的样子,八成外边的战局再度紧张起来,烽烟又起了。当下心里一琢磨,即刻便把话题从枚贵人身上转移了:“兰儿别人不敢担保,至少在宫里,皇后对皇上绝对是一心一意。说句不当讲的,皇上在坤宁宫的时间少了些,您是该多到皇后那里坐坐的。”
  奕詝摇头而笑:“你倒真是和皇后一般模样,朕到她那里去,她也叫朕对你好一点呢。”神色一黯:“枚贵人却失尽了宫里的人心,她确实仗着朕做了不少事。你方才说的事,朕其实很清楚,没有主子的默许,奴才下人们谁又敢以下犯上呢?好啦,朕会交代黄三他们,以后你要见朕无需通报,直接面见便是了。至于枚贵人,也是时候该让她反省反省了。”
   我心中大喜,没想到这样就成事了,忙对着奕詝嫣然福道:“兰儿谢过四爷恩典了。”奕詝靠在榻上:“兰儿,今天坐了老半天,浑身都没劲了,帮朕揉揉。”
   我顺势倒在他身上:“好象受了委屈的是兰儿,难道四爷还舍得使唤不成?”奕詝笑笑,将我拉在他身边躺下:“怎么着,刚夸完你,就卖起乖来了?”
   我笑道:“那四爷是不是真的心疼兰儿,不就看现在的表现咯。”奕詝伸手把我揽进怀里:“兰儿,咱们若能这样一生一世,那就好了。”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语的滋味,似暖还甜,把头轻轻地放在他的胸口:“四爷,只要你愿意,兰儿永远都是你的,一直也会陪着你的。”脑海里飘过奕訢的影子,为什么我的心仿佛有些动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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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5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翻身凝望着奕詝侧面,窗外夜色沉沉,我看不清他熟睡中的样子.手却不自觉地抚上他的面庞,触手处温热的肌肤,均匀的呼吸----这个睡在我身边的男人真的就是大清国的天子,我孩子的父亲吗?手指轻柔地掠过他的嘴唇,没防着被他一下子咬住了指尖.我笑道:“四爷饿了不成,连指甲也要吃?“
   奕詝带着些许的倦意:“怎么了,不困吗,瞅着朕发呆.怪不得刚才做梦也梦见你呢.“
   抽回手指,我低声道:“兰儿在想,要是能永远都能这样平静淡泊,与世无争,相依相偎的只有兰儿与皇上那该有多好.“
  奕詝叹息:“你终于理解朕为何想要做一个翰林,只是身上担的东西太多,不是想放就能放的.何况,一旦放弃,远离了权位,也就跟着失去了很多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虽然得到权利的同时,你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可是任谁也觉得值得的,这就是权力的魔力.兰儿,朕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奕詝从道光皇帝手上接到的这个江山已经是个烂摊子了,面对江河日下,他不是没有振奋过,也曾有过雄心壮志,可惜除了接连不断败仗之外,他似乎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回报.郁闷之下,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纵情声色.可打心里说,他也并不好过.偶尔就会像今天这样,不经意间就说漏嘴了.
   听了他的这番话,又是这样的口气,不知何故,我心中竟也有些隐隐难受.黑暗中,我看不清对面的奕詝的表情,只得他脸上那双闪亮的眼睛宛若夜星.蓦然间,我想起了奕訢,心底暗叹.
  奕詝坐起身,我也撑起身子靠在他身上:“皇上,兰儿明白,兰儿什么都明白.“也许是因为漆黑的房间,互相都看不见,我暂时撤去了设防,敞开心怀,回归为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兰儿知道,您面对的所有,都让您焦心劳神,可您是皇上,是整个大清国的主宰.您一定很累,太平军,洋人,教会,一切的一切,叫谁来谁也累.这就是您付出的代价.兰儿进宫以来,承蒙圣恩,深受恩宠,入主储秀宫,现时亦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兰儿不可以再像别的民间女子一样,出嫁后可以随时回娘家孝敬双亲,共聚天伦.即便是额娘她们进宫见面,母女之间还得守着宫规礼节.现在有了大阿哥,可他一生下来,按照规矩就交给嬷嬷,奶娘照管. 我这个额娘每日和他相处的时间还不及别人多.这也罢了,日后大阿哥成人后封爵,便要迁出紫禁城独立门户.我要见他,怕就更不易了.皇上,这也是代价.只是,有您陪着兰儿,再大的代价,兰儿都舍得.这也是代价.“
   奕詝扳过我的身子:“兰儿,朕知道你的好.可是朕的苦,哪有这么简单的呢.国家,朝臣,兄弟,外务,内政,没有一样愁不死人.“
  看着他的双眼,我柔声道:“皇上,兰儿身处深宫大内,见识自是比不得您的.可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后宫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风平浪静,一片净土.兰儿凡事都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可依然每走一步都是思前想后,如履薄冰.您的苦处,兰儿大致也能领会的到的.兰儿不敢妄言,只想着做您的解语之花而已.“
  奕詝哑声道:“后宫,后宫里的事我有什么不清楚.当年我皇额娘和静太妃不就正是......“惊觉失口,叹了口气道:“你的难处,朕也知道.在这宫里,受宠是柄双刃剑.它可以让你荣华富贵,也可以使你顷刻之间尸骨无存.你可以在一年之内,可以从一个宫女晋升至贵妃,除了大阿哥的关系外,朕也是想借此保护你.“奕詝忽然一把抓住我:“兰儿,朕对任何女子也未像你这般上过心,朕是真的喜欢你的,不仅因为载淳.“
   眼泪在这一刹那夺眶而出,不管是真是假,我真的很感动.无论怎样也好,我毕竟也只是个平凡普通的俗世女子.我含泪道:“皇上,你放心好了.皇后娘娘当初和兰儿不过误会一场,现在早已冰释前嫌.但凡我有什么事,娘娘想必也不会置之不理的.何况,兰儿还有皇上呐.“
   奕詝紧拥着我,力气大的让我觉得快不能呼吸,可我却甘之如饴.好半天,我才开口道:“皇上,最近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你的身子一向有些燥热的.依我看,要不要到圆明园去住上一段?“
   说起到圆明园游玩,奕詝来了些兴致.想了想道:“倒也是,今年还没怎么到过圆明园呢.就依你,叫黄三他们准备一下,过几日到圆明园去避避暑.“顿了一下又道:“兰儿,枚贵人新近刚没了小阿哥,心情低落.朕也打算带她一起,你说可好.“
  听奕詝的口气,有询问我的意思.感受到奕詝的想法,心里大是舒畅.当下便道:“皇上不说,兰儿也正有此意.圆明园风光极佳,枚贵人去了,多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免得她整日呆在宫里胡思乱想,让她知道皇上还把她放在心上,兴许还能恢复的更好些.“心底暗忖道,奕詝去圆明园,必然会带不少妃嫔,再加上园子里的汉人花儿,枚贵人失势更近眼前.很快,长春宫现有的风光将不存在,破败和衰落会取而代之.
   见我不语,奕詝问道:“怎么没声音了,在腹诽朕不成?“
   被奕詝一问,我才回过神,笑道:“兰儿只是在想怎么开口叫四爷带兰儿一起去圆明园.“
  奕詝拖我倒下:“这就得看懿贵妃你的表现了,你想想看怎么取悦朕更好些吧.兰儿....“尾语被我的唇堵在了嘴里,奕詝低低地笑了一声.廉幕低垂,被翻红浪.这一刻,我忘记了奕訢,忘记了枚贵人,忘记了皇后,忘记了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在这一年中,我对这个将我和奕訢分开的人已经动了情,只是,我今天才知道,才正视.至于奕訢,我不知道,或许我仍爱着啊,可他离我的确太远了.
  服侍奕詝穿戴好朝服后,我送他出了宫门.帮他拉了拉衣襟,我道:“皇上下了早朝若有时间,不妨去长春宫看看枚贵人吧.我等会会和皇后娘娘去,只是兰儿估摸着,枚贵人更愿意见着您的.“奕詝但笑不语,握了握我的手腕,转身上了软轿.我朝黄三使了个眼色,黄三依礼打了个千后,紧随着奕詝而去.
  送走了奕詝,我坐在镜子前细细打扮起来.素日里我便很注意自己的装扮,今天要去“拜望“枚贵人,更不能马虎.扫视了一眼林立的衣服,我没有选择贯穿的玉兰色,而是挑了一件淡红色的旗装.拉开首饰柜,我挑拣了几样奕詝和皇后送我的头饰.这几件饰品都是外邦的贡品,精巧细致自不必说,在紫禁城里也算的上是独一份,再见不到的.轻抹上胭脂水粉,喷洒上香露,描眉画鬓.不一会,一个明丽娇媚的宫装丽人便出现镜中.
   满意地转过身,喝了驻香露,用了早点,我带着小安子和翡翠到了和皇后约好的御花园烟波亭.
   建在湖中的亭阁上所悬挂的水晶帘在微风的吹拂中,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响声,一如我心.柔风吹送着荷叶,带来一股股初开荷花的清香和早晨清新的空气.
   身后传来阵阵花盆底鞋与地面踩击的声,我回眸一看,皇后带着喜鹊几个贴身宫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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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看来也是着意修饰过,除保持她一贯雍容大气外,今日的装容也突出了她秀丽与优雅。缓步走到我的身边,皇后开口说道:“想不到这早上的琼苑景色竟也这般的好,往后有时间真要多来看看。这也是托玉兰妹子的福了。”
   我笑道:“娘娘若是喜欢,玉兰以后就多陪着娘娘过来观景便是。只是咱们很快就会去圆明园了,那里的风光比这里还好呢。别的不说,就那四春娘娘,也算得上一道风景了。”
   皇后挑挑眉:“哦,皇上想起那些汉人花儿。那枚贵人呢?”
   我垂下眼看着池中风荷摇摆:“哪能让咱们的这位贵人主子一个人在宫里独守空闺呢,当然是随驾前往了。那样园子里才够闹热不是,反正大家在宫里憋可这么久了,就等着出去换换气呢。”
   皇后笑了笑,左右环顾了一下问道:“大阿哥呢,你昨个儿不是要带他一起去探望枚贵人吗?”
   我道:“我走的时候载淳还在睡,我想大概出来和娘娘还会耽搁一会,就吩咐奶娘待会儿直接把载淳带到长春宫门口等我们了。娘娘放心,我们和枚贵人,还有皇上都会见着大阿哥的。”
   皇后点头:“也行。不过你们随驾去圆明园,我一般都不去的。里面的事,你看着办。不过丽妃,婉嫔,容贵人她们也是一向面和心不和,做事也难免少分寸。你可得看好时机,莫要被她们牵扯到才好。”
   我应到:“我晓得了,若有需要的地方,我会派人回来向娘娘您请教的。到时,里外交击,就看枚贵人还有什么本事了。”
   皇后微笑道:“宫里决不会出事妨害到圆明园里的,你即管做你的。只是枚贵人也不是个简单人,听说她现在瞧着皇上对她仍有些眷宠,已经又振奋了起来,准备重拾旧山河了,至少面上看来如此。咱们行事还是要谨慎些,莫要前功尽废。”
   我道:“娘娘说的是。不过这宫里,谁又是善哉人。她枚贵人业已将大部分得势的妃嫔都得罪了,这么些人若都冲着她来了,会有好果子与她?”仰头望了望天:“娘娘,皇上的早朝差不多了,我们也是时候过去长春宫了。”
  皇后失笑:“是啊,聊上了劲,把时辰也忘了。玉兰妹子,走到。”随手拉起我的手腕就朝亭外的九曲长桥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妹子,你瞧瞧,你就这双手也比别人美些。怪不得宫里这么多各族美女,就算你最受宠了。皇上还常说你身上的味道香的与众不同,让人难忘啊。有次,在坤宁宫过夜,半夜醒了,居然开口就叫兰儿,弄的我倒尴尬了。”
   我停下脚步:“娘娘见笑了,兰儿小户人家出身,自比不得娘娘华贵大气。只是现在,兰儿所有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两位所赐,自是不敢忘怀。兰儿的,不也就是娘娘的?”
   皇后笑容不变:“我也不过突然想起来了,随口说说而已,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往心里去啊。我以后不也要依靠载淳的吗?”更加亲热地挽着我,两人相视一笑,各怀心事却又同仇敌忾地向着长春宫方向而去。
  踩着朝阳,我和皇后语笑嫣然地站在了长春宫门口。从奶娘手中接过载淳,我迈进了宫门。同第一次与皇后相偕来长春宫时,这里与当初也截然不同了。并非是宫殿有何改变,而是整个宫里人的心情。当时的枚贵人初诞皇子,皇恩深重,母子未来难以预料。上至主子,下至奴才,出头在望,无一不欣喜若狂。岂料不过短短数月,骤变突生。皇子殒命,晋升无望,尽管一时间还未失势,却也只是早晚的事了。故而整个长春宫顷刻从喜气洋洋跌到了愁云惨雾。
   我摇头微叹,这何尝又不是枚贵人自找的呢。这人不怕你笨,不怕你蠢,就怕不识时务,自以为是。思想间,我与皇后已踏入了枚贵人所在的房间。
   许是小阿哥的死提醒了枚贵人,在癫狂了几日后,枚贵人很快就恢复了以前那副小心翼翼,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这戏啊,演一次就够了。见着我与皇后,枚贵人一改几月的张狂,赶紧跪下行礼:“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心中冷笑,但面上不动声色。皇后伸手拉起枚贵人道:“可别这样,听说你的病还没好完啦。坐下吧,都坐下聊。”
   我轻拍着怀中的载淳也说道:“是啊,别多礼了。要是待会儿一个不舒服,我和皇后也担不起的。是吧,枚贵人?”
   枚贵人从我们进门起,眼睛就不自觉地追随着载淳,听我这么一说,连忙定了定神:“懿贵妃别取笑奴婢了。奴婢自从小阿哥没了后,身体是差了些,但也至于弱不禁风。”
   小离和几个宫女给我们上过茶后,皇后便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们有些体己话要说。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房,有事自会叫你们的。”见是皇后的吩咐,喜鹊,翡翠,小离等人福了一福,鱼贯离开了房间。
  皇后很亲切地对着枚贵人说道:“皇上过几日就会到圆明园去小住,我瞧着你这段日子心里不太舒畅,就求皇上一起带你去圆明园去散散心。园子里空气,风景都不错的,你过去好生休养修养。忘了那些事,你不过二十,有的是机会怀孕,为皇家延续血脉。”表情真挚,仿佛她和枚贵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的不快,方才在御花园算计着枚贵人的人完全与她无关。我不禁心底暗叹,枚贵人啊枚贵人,就凭这一点,你在这场战争中已注定是个输家了。
   枚贵人万没料想到,她以为来落井下石的皇后与我带来的竟然是这个消息。虽然内里疑惑,但面上立刻堆满了感激:“多谢娘娘,奴婢无德无能,得蒙您的这般眷顾,奴婢感激不尽。”
   可我们的下一句话立即让枚贵人尽失方寸,皇后笑望了我一眼道:“是啊,终究是我俩动了小阿哥,见你这般憔悴模样,心里歉疚,这样好歹也算是补偿贵人妹子你了。”
   枚贵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又接道:“枚贵人,将来载淳若登基为帝,不会忘了小阿哥,定会好好追思他的。你怎么着,也会给枚妃的名分的。”低头亲吻了一下载淳:“好儿子,你长大了可得记得枚贵人啊,她就是早夭的小阿哥的额娘。没有小阿哥的退位让贤,你可就难说了。”
  枚贵人死死地看着我们,半晌后惨笑起来:“我早就知道,一定是你们,一定是你们。”然后猝不及防地朝我冲了过来,力度之大,差点把我坐的椅子推倒。我连忙起身让开她,枚贵人苍白着脸,长伸着双手要掐我的脖子。皇后温柔地笑着,将桌上的茶碗砸到枚贵人头上。顿时,枚贵人头上就开了个口子,鲜血也马上冒了出来。
   枚贵人似没了感觉,冷冷地转过身:“皇后娘娘,您还想杀人灭口?您以为我死了,您即便出了这个门,也脱不了这个嫌疑。您尽管动手,我即使是死,也要你们两人贱人给我儿子陪葬!”
   我也笑了:“你不要把我们想的和你一样笨。”把载淳交给皇后,我捡起地上散落的茶碗碎片,我在自己手上和皇后手上随意找了个地方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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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0:58 | 显示全部楼层
瓷片划下处,衣衫破裂,鲜血涌出。皇后轻轻将载淳放到一旁的软榻上,看着自己的伤处,微微皱了皱眉头。枚贵人站在一边,直直地用手指着我们。口唇颤动,却说不出一字一语来。
  看也未看自己受伤的手臂,我朝着枚贵人说道:“贵人妹子,我和皇后娘娘,好好的来看望你,你怎可以这样做呢?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诸多不满。可是就算我有千差万错,也是我,与皇后娘娘无关,更与大阿哥无关。你何苦难为娘娘呢,还有大阿哥。我知你新近丧子,悲痛难耐,抱着大阿哥来也就是为了帮你宽宽心,谁知你竟迁怒于大阿哥。枚贵人,大家同侍一君,你这又是何必呢?”
   枚贵人惊异地看着我,再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一番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言语出来,当下除了愤怒与激愤,也许就只有无奈了。
   皇后忍着痛,扬声喊道:“枚贵人,你也太过分了,这等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之事,你居然也做的出!来人啊,喜鹊,你们都给我进来!”
   刚才房里发出的不寻常的声响,喜鹊等人在房外也是早已听见了的。只是因为先前皇后交代过,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故而,现时皇后发了话,喜鹊和翡翠、小离几人方才躬身推门而入。没曾想,一进房就见着三位主子均受伤在身,其中尤以枚贵人看起来伤势最重。顿时,房里热闹起来,忙做了一团。
  很快,太医院也几乎顷巢而出,为这后宫中最得势的三个女人诊治。我和皇后坐在软榻上,枚贵人则偏安一隅。没有人靠口讲话,底下人尽管心中疑窦,但是深知言多必失,也是不敢多问的。整个宫里一片沉寂,气氛令人极是不安。直至得到消息的奕詝带着一股劲风推门进得房来,才打破了这片死寂。
  一见着房里情形,奕詝也有些吃惊。看见奕詝,枚贵人才恢复了些生气,扑到奕詝脚下,抱住他的腿哀声痛哭:“皇上,您得为小阿哥和我做主啊。方才这两个贱人当着奴婢的面,亲口承认是她们下毒手害死小阿哥的!还有,她们还想杀人灭口,奴婢头上的这伤,就是皇后动手砸的。”
  奕詝转头看向我与皇后,却只瞧见我们站在枚贵人身后一脸的怜悯和同情。相比起头部受创的枚贵人,我与皇后伤势虽要轻些,但也好不了多少。柔薄夏装的衣袖被划破处带着血迹,手腕上缠着白布,脸色苍白,看样子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而被奶娘抱着的载淳,似也感觉到什么似的,正冲着我哇哇大哭。怎么看,都感觉受气的那方,是我与皇后,而不是枚贵人。皇后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对着奕詝福了一福:“给皇上请安。”
   奕詝叹了口气:“黄三,你们都下去。朕没发话,天塌了,也不准进来。”黄三应了一声,带着一大帮子太医,宫女们后退而出。奕詝冷哼了一声,寻了个椅子坐下:“怎么回事,一五一十的给朕说个明白,不得隐瞒。”
   我与皇后还没开口,枚贵人趴在奕詝的膝盖上哭诉起来:“皇上,是她们,就这两个贱人害死了咱们的小阿哥。是她们亲口说的,奴婢决无虚言。皇上,把她们凌迟处死,九族连坐。”
   奕詝皱眉道:“枚贵人,这事不管是真是假,皇后与懿贵妃也是东西二宫,你对她们似乎少了些规矩吧。”
   枚贵人睁大眼睛:“皇上,您这是什么话。是她们杀死了小阿哥,她们是大清的罪人啊。皇上,小阿哥也是您的骨肉,您可不能包庇她们呀。皇上....”
   奕詝打断枚贵人的话,看向皇后:“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用着她那一贯轻柔温婉的语调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和懿贵妃觉着枚贵人新近丧子,心里难免伤心,就特意约好,带着载淳来看望她,分散她的注意力,也顺便劝慰于她。谁知,刚开始还好好的,正聊着天呢,载淳不知怎的就哭了起来。枚贵人忽然一下子就有些癫狂了,一把掐住懿贵妃,差点把载淳推倒。我见状不妙,赶忙上前去劝阻。岂知枚贵人就说我与懿贵妃勾结在一起,串谋杀害了小阿哥。对着我和懿贵妃,甚至大阿哥又抓又踢的。我一时情急,顾不得多想,就拿着茶碗给枚贵人砸了去。”说完就朝着奕詝跪下:“臣妾自知有罪,请皇上责罚。只是懿贵妃并未动手,您就饶过她吧。”
   我也连忙跪倒:“皇上,皇后娘娘所说句句属实,玉兰决不敢欺瞒圣上,求皇上明查。但是皇后虽动手打伤了枚贵人,却也是为了帮我护着大阿哥,若皇上要罚就求您把玉兰一道罚了吧。”
   枚贵人见我俩将错全数推到自己身上,立时疯了一般,抓住奕詝的衣袖哭闹不已。见枚贵人纠缠不清,仪态尽失,奕詝不禁心生嫌恶。喝住枚贵人问道:“你既然说是皇后和贵妃合谋毒杀小阿哥,那你可有什么证据。人证,物证?”
   枚贵人匍匐于地,哀恸道:“我苦命的孩子,为何明知你死于毒妇之手,你额娘都没法子为你报仇,而你阿玛却也无动与衷,任你冤死宫中啊!”又望住奕詝哭喊道:“皇上,小阿哥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您真舍得让他死的不明不白的?”
   皇后叹息道:“皇上,枚贵人这也是忆子成狂,您别怪责她。我们本是好心,想告诉他您打算带她一同去圆明园避暑,好让她高兴高兴,没成想弄成这样。臣妾行事尚欠缺考虑,方生此事端,皇上请赐罪。”我跪在皇后身旁也道:“玉兰也有不对之处,皇上处罚我吧。”
  奕詝有些意兴阑珊:“罢了罢了,闹到这步田地,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治罪,治了罪又有何用,治了你皇后、贵妃的罪,这后宫就能波平浪静了?”徐徐站起身,看着仍旧趴在地上的枚贵人:“你去圆明园,朕倒是要再考虑看看了。”踱了几步,又回头道:“倘是大阿哥有什么不适,你也难脱干系的。”
   走到我与皇后面前,伸手将我们拉起。各握住我俩一支手:“弄的这般模样,可别留下什么伤疤的好,回头再叫太医瞧瞧。走吧,皇后,到你的坤宁宫去坐坐,朕懒得呆在这儿。黄三,进来吧。”
   黄三随即进了房,奕詝吩咐道:“叫人好生守着枚贵人,没召见就不用出门了,免得又触景伤情,再生事端。”言罢,也未再看枚贵人一眼,率先离去。
   看着枚贵人头上包扎过的伤口因为她过于激烈的动作而被撕裂开,已有血迹沁了出来。皇后顿住脚,停在枚贵人面前,用手抚摩了一下枚贵人的脸。枚贵人瞪着我们,不发一言。
   皇后轻笑道:“妹子放心便是,我会让皇上带你一起去圆明园散心的,那里,会更有意思,更好玩的。”绽放了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后,我与皇后带着喜鹊和翡翠随着奕詝的脚步走出了宫门,将长春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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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轻轻抚过手腕的伤口,这也叫做代价。喝了一口热茶,看向旁边的皇后:“昨晚上皇上在娘娘这里过夜,可有说过什么有关于枚贵人的事情呢?”
  皇后得蒙雨露,神情慵懒,眼波流转间,神态也极之动人。听了我的询问,柔媚而笑:“有我和妹子一起联手,这枚贵人想不去圆明园都不成的。这场游戏若是完结的太快的哈,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正如一只猫儿捉到垂涎已久的老鼠,它不会急于将老鼠吞食下肚的,总要慢慢地玩弄,折磨一番后,才会将老鼠送到死地。而这其间的乐趣,便莫过于见着这老鼠走投无路,疲于奔命,欲死不能的样子了。而死亡,在此时来说,已经是最好的解脱了。
   我附和道:“当然不急,咱们自是不能白白受伤的。况且,咱们演完戏,退居幕后,就该让别人上场展示一下了。枚贵人要早知道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恐怕不会把这宫里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得罪光了吧。”
   皇后摇头:“没她的蠢,何来我们的戏呢?这宫里的女人,整日里闲着无事,心里就寻思着怎么算计别人,自己好往上爬。像枚贵人这样没点远见的女子,真不知道当初我怎么会选她的。”
   我淡淡地笑着,并不言语,心中暗道:不是皇后你见着枚贵人看起老实,便于控制,你也不会选她来接替自己侍奉奕詝。可惜,枚贵人太沉不住气了,否则这场战争谁胜谁负只怕现在也还未为可知呢。
   皇后又道:“昨天皇上生气的紧,连声说不是看在小阿哥的份上,早容不得枚贵人这样喧嚷宫闱了,一早废了名位打入冷宫去了。我看啊,咱姐妹俩这血没有白流,没白费力气,这枚贵人在皇上心里已经没大多位置了。”
  我道:“即管眼下看来的确如此,但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自是不能前功尽弃的。既然皇上如今对枚贵人已有不满,就先等他积蓄起来。再者说了,依照这现状,我们不动手,丽妃,婉嫔她们又会放过她不成?我们尽观其变就是了,现在尽量别在紫禁城里与什么动作。毕竟这里还是在皇上的眼皮底下,预防着好些。等到了圆明园,那么多人帮咱们挡着皇上,动手也不迟。”
   皇后心情极佳,颔首道:“玉兰你说的很是,我们都好好休养休养,等着看戏就是。”
  瞅着皇后的样子似有些倦意,我便起身告退离去。出了坤宁宫,走上了空荡的甬道,小安子看着四周无人,压低声音说道:“兰主子,您真是高知灼见啊,奴才如今才知晓原来皇后果真和表面上看起来完全是两码事。奴才说句不中听的,倘是主子您稍稍弱了一点,也是伏不住这皇后的。”
   我深吸一口气:“是啊,小安子,若不是我以前在宫外过的那些苦日子,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也许至今也还是个贵人。”驻下脚步,我转头看着小安子:“说到底,你对我还是有份功劳的。当初没有你,今日也难定。你想要什么,我赏给你。”
   小安子连忙道:“兰主子,奴才不要您的赏赐,只要您允许奴才能一直服侍您,跟着您就够了,奴才没别的要求。奴才本就是为了兰主子而生的,只要主子好,奴才就心满意足了。”
   我啐笑道:“嘴巴抹了油似的,你在我身边得的好处少了?别告诉我,下面的宫女、太监没来送礼讨好过你。连秦太医他们都给过你和翡翠不少好处,京城边上那座大宅子是我的。”
   小安子讪笑道:“主子过奖了,奴才对主子忠心一片,是那些人非要塞给奴才的。老拒绝别人,会连带让逼人觉得主子不好相处的。”
   似笑非笑地望着小安子:“哦,还有这回事,我还得感谢你收礼了?”小安子摸不着我的真实意图,又难以揣测我的喜怒,只得陪笑道:“主子只要一句话,奴才立马把东西全退回去。”
   示意小安子继续往前走,我道:“免了吧,晓得你心里也是舍不得的。只是你和翡翠都注意些,莫要落下什么把柄,将来出了什么事,我一概不知的,也少给我添乱。这宫里的事啊,要完还早的很呐。”
   回到储秀宫,刚刚才坐下,岫玉就进来向我禀告:“兰主子,方才景阳宫的丽妃娘娘过来求见您。奴婢告诉她说您到皇后那儿请安去了,丽妃娘娘就说她半个时辰之后再过来给您请安。”
  丽妃?这宫里在枚贵人出现以前,她最看不顺眼的恐怕就是我了,不过托枚贵人的福,丽妃现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去了。这会这么巧,枚贵人刚有点失势的趋向,她就来我这儿了,也是为了枚贵人吧。枚贵人啊枚贵人,有这么多人关心你,你也真不容易呢,这戏,你才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想着想着,竟忍不住笑了出声:“知道了,待会丽妃来了,带她进来便是。”
   走到载淳的房间,坐在摇篮边愉快地轻轻摇晃着摇篮。载淳咬着手指,憨憨地熟睡着。让小安子他们都退至房外,我温柔地看着载淳,喃喃地讲述着自己有多爱他,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轻叩,小安子轻声道:“兰主子,丽妃娘娘到了,正在房里等着您。”
   给载淳盖好被子,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吩咐了奶娘和嬷嬷几句,我方才回屋。正坐在房中的丽妃见我进去,赶忙起身向我道了个万福:“奴婢恭请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娘娘吉祥。”
   我不禁暗笑,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丽妃自我进宫认识她以来就没对我这般谦恭循礼过,今天真是想通了。走上前拉起她道:“什么奴婢奴婢的,咱们还不都是侍奉皇上的,莫要这样生分。快请坐吧。”
  丽妃谢过座,环顾左右。心知她必定有事而来,我便吩咐小安子他们退下到外面听差。丽妃见没了别人,又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悄声道:“奴婢以前对娘娘多有不敬,所以专程前来向娘娘请罪的。求娘娘既往不咎,莫与凤媚一般见识。凤媚愿受责罚,只求娘娘再不要将以前的事记在心上。”
   我笑道:“丽妹妹这是怎么了,我什么时候成了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了?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是个怎样的人,妹妹还不清楚?”
   丽妃有些尴尬:“贵妃娘娘,凤媚以往不识大体,常常做些傻事,自是心中有愧的。”
   我握住她手:“哪有什么事呢,我们同侍一君,就是姐妹。既然是一家人,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呢。你放宽心,我决不会记仇的。”
   丽妃又吞吞吐吐道:“今次来见姐姐,还有一事想请姐姐指点一下。”
   我笑笑:“丽妹妹说来听听,兴许还能帮上忙。”
   丽妃道:“听说这次皇上到圆明园会带枚贵人去,却不知会不会带上凤媚呢?”
  我了解地笑了,能跟着奕詝去圆明园的妃嫔基本上就代表着在皇帝心里有一席之地,属于得宠的范畴。故而宫里的这些女人,是把这个去园子的事看的极重的。但丽妃,怕还有另一层含义吧。当下问道:“丽妃一向也是得皇上喜爱的,我猜想皇上会带妹妹前去。只是恕我多嘴问一句,妹妹是否还有别的想法呢?”
   丽妃咬咬唇,似乎在下决心,长长吐了口气:“凤媚不敢隐瞒,此行我还有一事,便是枚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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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1: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也没料着丽妃会这么直接了当地说出她要跟着进园子是因为枚贵人,无论如何丽妃对枚贵人只得恶感。但在我的面前由她自己亲口说出来,这意义又不一样了。我不禁有些诧异,便“哦”了一声:“枚贵人自诞下小阿哥后,是不得人缘,但丽妃你这般说来,想是有原因的了,可否方便告知一二?”
   丽妃像是打定主意豁出去了,听见我开口相询,冷哼道:“娘娘,我知道,我这性子是过火了些,以前,也就是枚贵人还未怀孕之前,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这是我不对,我也承认。只是不对归不对,这是我的错,你怎可以将仇怨发泄在小孩子身上。”
   我没有接口,心底忖道恐怕依丽妃的个性,对枚贵人不止是冷眼,怠慢之类的事。难得枚贵人借着龙胎咸鱼翻身,哪会有不好好利用这机会,报复回来的理?但为何又牵扯到小孩子身上去了,瞧丽妃的模样,八成那孩子就是她的大格格了。
  丽妃愤恨道:“贵妃娘娘,您不知道,这宫里,除了您和皇后娘娘可能尚能压制得住枚贵人外,我们这几个妃、嫔的,早就没被她放在眼里了。就在小阿哥出事前没多久,大格格看着天气好,就闹着要到琼苑里去捉蝴蝶。我因觉着身子不爽,就叫几个小宫女和太监带她去。谁想到,在御花园遇上了枚贵人带着小阿哥出来闲逛。也就这么巧,小阿哥不知何故哭闹起来,这枚贵人就硬说是大格格吵醒了小阿哥,非逼着大格格去赔罪。说句不好听的,即便真是大格格闹醒了阿哥,你宫里那么些个奶娘、嬷嬷们是吃干饭看着玩的?叫奴才们哄哄不就得了。偏偏这枚贵人就仗着皇上对她的宠幸,楞不把咱的格格当回事,疾言厉色地呵斥于她。把个几岁的孩子吓的那样,可我宫里那些没用的奴才除了磕头就是磕头,最后没辙,格格还真给逼着给那不组周岁的婴孩赔礼。娘娘,您评评理,这是什么世道。就算咱们的是个格格,可好歹也是皇室的人不是。要教训,也轮不到她小小的一个贵人指手画脚的,自有皇后,贵妃娘娘您二位统领六宫。只是难为了大格格,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样的闲气,回来就....我也去长春宫找过她,可居然连她的面都见不着。不是说陪着皇上休息,就是说身子不舒服,恕难从命。压根就拿我当下人看待。只是碍着皇上的面,我又能怎么样呢。唉,娘娘,不是我挑拨是非,这枚贵人这般嚣张跋扈,您和皇后也能忍得下去吗?”
  听丽妃倒完苦水,我同情地点头:“丽妹妹,我完全能理解你的意思。我也是做了额娘的人,看着自家的孩子被人欺负,自己却无能无力,真是让做娘的心就像针扎似的。不过你也说了,如今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又觉着她刚没了孩子,心里正疼着。你若是冲枚贵人这么一来,我是担心你会被皇上怪罪啊。”
   丽妃道:“谢娘娘的关心。只是娘娘是实心人,对人真心一片。可那枚贵人不是这么想的,且不说前几日她蓄意中伤您和皇后,就现在被皇上下令幽闭在长春宫里,也还大发厥词,说小阿哥的死,是您和皇后幕后主使的。”
  我一脸苦笑:“再这样闹下去,假的都变真的了。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莫说我,就是皇后眼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哪。丽妹妹,你也看见了,皇上尽管这几天把枚贵人关在宫里,不许她任意出入,但心里还是记挂着她。就拿前天来说吧,我去请安的时候,正遇上皇后也在那里。皇后正劝告皇上莫要专宠后宫,再生事端,应该多到别的宫院走走,也好遍洒雨露。皇上本业已听了进去,也已经翻了景阳宫丽妹妹你的牌子,可还没等传旨呢。长春宫那边就派人过来说,枚贵人晕倒了。皇上一听,这不得了,抛下我跟皇后就直奔长春宫去了。留着我和皇后杵那儿,你不知道才有多困窘尴尬呢。我与皇后,现下也就不过一个名儿,只怕再过阵子,连这名儿也要保不住了呢。丽妹妹,咱们一样的。这不,载淳也好几天没见着他皇阿玛了。”
   丽妃难以置信:“娘娘,这么个枚贵人还能翻天?!”
   我无奈道:“你不知道,自她四处宣扬是我和皇后害了小阿哥后,皇上对我们已不如以前了。什么话,什么事,都大不对我们讲了。我也不知那枚贵人哪来这么大的魔力,皇上对她这样恩爱。长此以往,她擅宠后宫之期已不远亦。”
   丽妃面色不佳:“找您这么说,真没办法治得了枚贵人了?”
  我低头想了想,沉吟道:“也不是没办法。现在也算的上一个机会。枚贵人刚没了孩子,心智尚未完全恢复过来,对待皇上也就难免有轻慢之处。皇上虽怜惜她,但毕竟是皇上,被人捧着手上惯了,也就有了机会。可是枚贵人也非省油的灯,她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妹妹要去圆明园,我一定帮忙,只是其他的事,也只能看妹妹自己的了。不过,除了妹妹,宫里还会有好几个姐妹进园子的。大家一起想想,能有法子的。”
  丽妃在宫中多年,除了天生的脾气难改之外,倒也算是七窍玲珑。略略思索了一下,起身对我福道:“多谢娘娘的教诲,凤媚已然理会。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我看她枚贵人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凤媚先行告退,娘娘万安。”转身就往门口走去,我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园子里好些汉人美女,兴许能那皇上栓住一时半会也不定啊。”
   丽妃的脚步顿了顿,然后便急匆匆地推门而去了。我也走出门,看着烈日,想着圆明园,不由得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小安子,倒杯酒来。”
   斜坐在门前的栏杆边,杯里的酒色昏黄,但酒香却是极柔和香醇的。把酒凑到鼻端嗅了嗅,不愧窖藏百年。这时,翡翠一头汗地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对我道了个万福:“娘娘....”
   我摆摆手:“岫玉,你们下去吧。”见没人了,我才道:“一直都挺机灵的,怎么今儿个就不懂看地儿了。”
   翡翠陪笑道:“奴婢这是高兴过头了,急着给您报信。奴婢依着您的吩咐,悄悄跟踪着丽妃娘娘。结果不出您所料,丽妃去了容贵人和祺嫔她们的宫院。等着丽妃回去,奴婢不敢耽误,立刻回来了。只是奴婢没能进去,未能打听到丽妃同她们都讲了些什么,还请兰主子恕罪。”
   我笑了:“很好,够了。我晓得丽妃的动向就行了,别的不消你出面,那些个收了好处的奴才们,知道怎么做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真的是好酒。好啦,小安子,准备准备东西,咱们要去圆明园了。”
   小安子和翡翠响亮地应了一声,躬身退下。我则看着如血的夕阳,缓缓地将酒杯放开,任它跌落,摔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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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9 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微翘着嘴角,看着面前的奕詝唇齿带笑。但实际上我心里想的却是丽妃她们对枚贵人即将展开的报复,谁叫枚贵人太过显露,小人得志的样儿太叫人讨厌了呢。真是很期待去圆明园的那天快点到来,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更别提其他人了。
   见我微笑不语,奕詝看见便也笑问道:“兰儿,很久不曾见你这样开心过了,有什么好事不妨也告诉朕听听,让朕也高兴高兴。”
   自觉失态,连忙挽住奕詝的手臂笑道:“还能有别的,兰儿就是觉得很久没去园子了。如今能陪着皇上去,心里确实开心的。想当初,兰儿不就是在圆明园的桐荫深处遇见皇上的吗?”
  奕詝微闭着眼睛,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是啊,一年之前,朕就是在经过桐荫深处的时候,听见你唱小曲而被引进去,这才遇见我的好兰儿的啊。朕至今还记得,你当时穿了件藕荷色的宫装,拿合着花剪一边修剪花枝一边唱歌。那情景,就像一个仙子误坠凡间,一下子就把朕给迷住了。这才知道,原来圆明园里也有这般可人儿。无须再到江南塞北,四处找寻了。”
   难掩笑意:“四爷玩笑了,兰儿哪有您说的这么好。不过正逢其时,刚好也是四爷心情好,兰儿碰巧了罢了。”奕詝道:“不管怎样,有了兰儿,朕的确很舒心。”
  瞅着奕詝心情极佳,我便开始小心试探起来:“四爷,您对枚贵人的处罚怕也差不多了吧。我与皇后娘娘都认为她也只是忆子成狂而已,并算不得有多大的过错。现下四爷您罚也罚了,就莫要再责怪她了,放她出来,和咱们一起去圆明园吧。别的不说,人多也热闹些,好玩些。再者说了,您开初不也说要带枚贵人一块去的,让她散散心的吗?”眼睛紧紧跟随着奕詝的视线,揣测着奕詝现在心里对枚贵人和我以及皇后的看法,有未生疑。
   提起枚贵人,奕詝就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枚贵人,朕如今已不知如何对她才好了。兰儿,你和皇后的好意朕也知道,你们不想这后宫有太多的纷争,也想和睦共处,可惜,她不会领情的。枚贵人随驾进园子的事,朕看还是算了,省的再闹到园子里去。”
  我暗忖,要这枚贵人不进园子,这戏我不就白演了,什么铺垫也浪费,丽妃他们也就派不上用场了,这肯定不行。当下朝奕詝道:“究竟是为何原因,还请四爷相告。若是由于兰儿的缘故,兰儿也好改正,免得日后再出差错。也免得四爷除了操烦国事外,还要分心在此,兰儿于心何安?”
  奕詝拍拍我的手背:“放心吧,这事与你无关的,不过是枚贵人死脑筋,转不弯罢了。自从小阿哥的事后,她是性情大变,一改往日模样,整日就着小阿哥的事与朕纠缠不清。矛头总是对着你和皇后的,每逢见到朕,就拉着朕哭闹不已,要朕为小阿哥申冤。还疑神疑鬼的,连长春宫里她自己的宫女太监也是别人安在她身边的眼线,串通外人想加害于她。现在朕别说见她了,一听到她的声音都头疼。你说,要带她去了园子,朕哪还有什么清静可言。”
   听了奕詝所言,我站起身走到他身后,轻柔地给他按摩头部:“四爷,这样可要好些?”奕詝反握住我的手腕:“没事的,你坐下,这些事叫奴才去做就行了,何劳自个儿动手?”
   我道:“四爷忘记了,兰儿对于您和载淳的事,一向宁愿亲力亲为的。只要您觉得能舒服点,兰儿为您揉揉又有什么大不呢的呢?”奕詝满足地将头靠在我身上:“兰儿,要不朕封你做皇贵妃吧?”
  我微笑:“不用了,兰儿当这个贵妃已经力有不逮了,四爷真打算让兰儿早点变老不成?”心底却道,我从圆明园一个普通的宫女在一年多内连连跳,晋升为西宫贵妃,已经是难容于后宫了。好不容易找到个枚贵人,想了诸多办法才把这后宫里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枚贵人身上,和皇后才刚结为同盟。若是这么一升,怕是我又得面对不知多少明里暗里的对手了。何况,这贵妃也好,皇贵妃也罢,她始终还是低于皇后。对于皇后而言,至少面上仍得臣服于她。而对我自己而言,除了带来表面上所谓的光环外,这个高出不胜寒的位置只能给我带来一堆想之不尽,难以招架的麻烦。细想之下,眼下反倒已是个佳位了。只要奕詝不另外立别人做皇贵妃,我头上便只有皇后一人而已。当然,我有办法让这个皇贵妃永远是虚位以设。至于皇后,我会办法制住她的。
  这所有的想法不过一转念间,我又道:“四爷,兰儿不要什么名位,赏赐,兰儿只求皇上把兰儿放在心上,不要忘记兰儿和载淳便够了。其他的东西,说穿了不过是虚幻,兰儿看得并不那么重的。”见奕詝点头,我接着说道:“兰儿所说想四爷带枚贵人一起进园子,其实还有原因的。您想想,要是您把枚贵人留在宫里,带着别的妃嫔去了。照着枚贵人现下的模样,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皇后一贯仁厚,而且枚贵人到底也是因为没了小阿哥才会变成这癫狂像的,您对她也是向来怜惜。皇后对着枚贵人怕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也就只能派人来禀告您。这样一来,您在园子里能玩的放心?心没散,反倒添堵了。枚贵人若去园子,四爷把她安排在远离九州清晏的宫里,与什么事您既能及时知晓,做出处理,但又不至于扫了您游玩的雅兴。依兰儿看,这样比把枚贵人留在宫里让奴才们看着更让人放心的多。四爷,您说兰儿的看法行不?”
   奕詝沉思了一下,然后展颜:“你这么一说,朕也觉得有道理。也好,带她一起去便是了。只是兰儿,你说安排枚贵人住哪里合适?”
  这个地方我早想好了,最适合这已将失宠的枚贵人居住,以及方便我们去探望她了。但仍假意想了想,方才回道:“兰儿觉得就方壶胜境不错,那地方清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儿。里边还供奉着佛祖和菩萨,枚贵人在那里帮着小阿哥多念些经文,也是好的。离九州也有些距离,不会打扰到四爷的。再有一个,我想着交代奴才们一声,没有您的吩咐,莫让枚贵人面圣,肆意滋扰您便万全了。四爷看可好?”
   奕詝使劲抱了我一下:“兰儿,果然是朵解语花,全依你的。待会儿朕给黄三交代,这些事就交给你了。好了,说了老半天的枚贵人,你该关心关心朕了。”
   把头埋在他胸口:“兰儿什么也是四爷的,四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过了几日,与皇后道别,我随驾前往圆明园。当然,跟随奕詝进园子的,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几个其他几个比较得宠的妃嫔,里面也包括了枚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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