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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くだキの

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 作者:月裹鸿声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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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1 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蛛丝(结局篇) 蛛丝(结局篇) 一二零章 隐形的丝线】

  佛经中有则故事,说一个江洋大盗,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在地狱业火中苦苦挣扎,一天佛祖看到了,突然发现他生前也做过一件善事:在差点踩到一只小蜘蛛时,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抬起了脚。于是,佛祖令这只小蜘蛛垂下蛛丝到地狱,拉那大盗出来……青离回想着她从前所曾有过疑虑的地方,这下都洞明了。

  在山东昌乐跟云舒的重逢,当时她就觉得巧得太过分,神州之大怎么会两个人都去了那座芝麻绿豆的小城?除非云舒是知道了她要去那里,才特地赶去的。

  因为这疑心,她跟云舒吵起来了,还逼他赌咒发誓,但就算这样,心里的疑问也没完全解开。现在她才想通:不是云舒知道她要去才去,而是有人知道云舒要去执行公务,才特地把她叫去的!

  叫她去的方法其实也极简单,当时柳明凤承诺给她找紫迷的消息,作为带走了紫迷的始作俑者,给飞花楼放去一条假线索,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但去了山东的毕竟是云舒而不是天翔,任青离再怎么聪明,当时也很难怀疑到天翔这个根本不在场的人身上。

  而之后,顺理成章地,沈家兄弟提出帮她找姐姐,云舒大概是真心,天翔却是以此为理由将她掌控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他出示紫迷的押字,说是在朝云那里得到的,但同时又说自己有公事脱不开身。果然,云舒自告奋勇地陪青离去了。

  这是天翔一箭多雕之计,首先。让青离感到找姐姐的事是有眉目的,就不会像以前那样说跑就跑了;第二。弄一个虚化地目标出来,人们的注意力就不会放到自己身上;第三,他很清楚朝云是个多么沉迷于肉欲的女人,他希望云舒在那边做出蠢事,青离便会彻底断了对他地牵挂。1%6%K%小%说%网投入自己的怀抱来;第四,他会在合适地时候出现,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借此表白,不怕青离不答应。

  前两点实现的效果还不错,不过第三和第四则让他失望了,云舒没发生任何事,青离更在他以为如此精心的谋划之后必定一击即中的时候,委婉而冷静地拒绝了他。

  不过。上天已经实在给他太多运气了,因为他这个计划是跟朝云串通好来实施地,而朝云在生命的最后一晚。曾想把这点揭穿给青离听。可惜,她死了。

  在首罪事件中青离衍生出一个以前的仇家要找自己麻烦的分析。所以当天翔知道要去拜月教办事。又故意准备出一块刻着月牙的石头,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这样,青离就又失去方向,完全搞不清设计她和带走姐姐是不是同一回事。不可否认,天翔是个狠角色,能设计这周密而庞大的计划,更能表演得深藏不露,从头到尾把青离摆布得如同傀儡,自以为舞动轻盈,殊不知身上已缠满隐形的丝线。

  当青离想通这一切,第一个反应是愤怒。倒不是气天翔如何卑劣,而是恼火自己的愚蠢,她懊悔着为什么没早点发现,每次姐姐的线索都是天翔提供地!这难道不可疑吗?

  但很快,她平静下来,输了就是输了,愿赌就要服输。

  不过,或者她并非输在智慧,而是输在没有防范。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不可能去防贼一样防着每一个人。

  如果受了伤害,恨意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那就忘掉吧,去寻找自己新地生活,背负着仇恨是无法飞翔的。如果实在无法忍受,那就想办法去报复吧,搏起玉石俱焚地一声清越。

  青离这时刻还稍微有些犹疑。在气头上她确实喊出要杀了天翔地话,但以现在的情况,可能帮他做到他想做地事,然后求他放过姐姐的可行性要大一些,而且,再怎样他也是云舒的亲哥哥,沈府所疼爱的儿子,她内心深处多少还有一点顾忌会伤害太多无辜的人。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青离不由一下子跳起来,看看沙漏,是天翔跟她约定的带姐姐来见面,然后谈他所求的事的时间了。

  可是,幽暗的红烛下,只拖长了一个淡淡的影子,不用说,是男人的。

  “我姐姐呢?”青离忙问。

  “今早上突然病得上吐下泻,来不了”,天翔有些沮丧地说,但自袖中取出一封信笺来,道,“但她写给你这个,你大可放心她是活着的。”

  青离只好颇为失望地拿过信来看。墨迹闻起来十分新鲜,也是紫迷的字迹,想想天翔也没有动机要杀掉这么重要的筹码,大概他说得是真的,紫迷病了吧……

  不过,难得这次的信字比较多,青离贪婪地读起来。“青离吾妹,见字如晤。”

  “我给你写过许多信,不知你收到没有。项公子说你现在没办法给我回信,但我还会一直写下去的。”

  “项公子待我很好,但我许多时候还是觉得寂寞,很想你。等你做完这件,就收山吧,来见我,我们一起说以后的事情……”

  青离浏览一遍,跟先前猜想的差不多,信中所谓的“项公子”自然就是天翔了,他不知给了紫迷怎样的一套说词,让紫迷以为妹妹是在做一件什么事情,暂时不能与她相见。从字里行间看来,紫迷对他深信不疑而且心生爱慕,已经委身于他,并且好像故意似的大讲特讲他们的幸福。

  青离叹口气,自己都阴沟里翻了船,更不用说纯良的姐姐了,这结果并不出人意料。

  于是她抬起头道,“如果我帮你达成心愿,放了紫迷,可以么?”

  “可以”,天翔笑笑回答。

  “还有。”

  “还有什么?”

  “编个好点的理由,永远别告诉她真相。”

  天翔略略一惊,旋即笑起来,“这个我擅长。”

  青离正想着怎样能让这虚飘的承诺得到保证,眼光扫到信笺最末的押字上时,整个人不由一震。

  从前,每次她出去跑“生意”,临行都会交待柳明凤,如果收到一封来自她的信,不管信上写什么,只要押字是倒着盖的,那就说明:她基本不能活着回来,请妈妈照顾好姐姐!次数多了,连紫迷也知道这一点。

  而眼前这信尾,正是倒着盖有一颗鲜红的押字……

  (一二零章蛛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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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1 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蛛丝(结局篇) 一二一章 没有爪牙的狼也还是狼】

  佛经中有则故事,说一个江洋大盗,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在地狱业火中苦苦挣扎,一天佛祖看到了,突然发现他生前也做过一件善事:在差点踩到一只小蜘蛛时,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抬起了脚。于是,佛祖令这只小蜘蛛垂下蛛丝到地狱,拉那大盗出来……青离看着信,图个轻松似地*在了床栏上,殊不知,她是为了克制身体不听使唤的颤抖。

  鲜红的押字,好像一滩血迹,在她眼前茵开,浸染……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紫迷,她仿佛可以切身感到姐姐在写这封信时的所有心意。

  现在,这封信送达她手上的时候,那边的人大概已经停止了呼吸。无力……

  以为是纵横天下的刺客,自负冰心雪魄的聪明,到头来,连自己最亲爱的人也保护不了。

  然而,又有一种什么东西从这悲哀的情绪下燃烧起来,不可抑制。

  偏激的执著、黑暗的报复心、无所顾忌的自由,不惜一切的狠戾……

  之前,她多少还心存良善,想到沈家人的感受,犹豫到底要不要对天翔赶尽杀绝。

  现在,却只有一种疯狂,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即使伤害了无辜的人也好,她要复仇!好像金石的大轮碾过路上,压碎一切来不及逃避的蝼蚁,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是久违地感觉,很快烧尽她的四肢百骸。送走的,是温馨甜蜜,拿回地。是铁甲钢枪。

  她将嘴唇努力拉起一个弧度,有了这抹冰冷的笑意。便似乎能隔绝世间所有地伤害。

  于是她从信中抬起眼睛,呈现极其矛盾而难以形容的一个姿态:目光如刃,笑靥如花。不动声色地说,“只要姐姐还活着便好,我帮你拟一个完美谋杀的计划。你得放了紫迷,一言为定。”

  “这你放心,反正她对我也没用了,我对她也腻味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你的,不然以后怎么请得动你。一路看首发”天翔笑答道。

  他并不知道紫迷的自尽,不过此时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已经不重要了……

  “那好,你告诉我具体情况。越详细越好,再给我一天时间,我好好想谋划一个给你”。看天翔还有些犹疑地目光,青离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怕什么吧。姐姐在你手里,我哪敢搞什么鬼。”

  被这轻微一激。天翔倒有些自信起来了,哼了一声,心想,你好的时候尚且被我设计成这样,现在武功没了,跑都跑不出去,还能跟我玩什么花招。

  不过他说出的当然不是这些,而是他所希望杀的人,以及尽量详尽的情况。二月的早上,虽然这些日子不曾下雪,还是一味地酷寒。

  沈天翔带着一名随从,在京郊的一家农庄门口喝住马匹,停下敲门,人马呼出的气息,瞬时化作阵阵白雾。

  不久,贴着两个倒红“福”字的木门打开一条小缝,一个痴胖地男子探出头来,有些不耐烦地道了声“谁呀?”

  “京城里的名捕,沈府大公子,你这小民,还不快出来迎接!”随从狐假虎威地喝道。

  “沈府……大公子?”痴胖汉子一时显出错愕的神情。

  “行了行了,你别吓着人家”,天翔笑着跳下马来,拿出一包锦缎,递给那人,道,“可能有事要麻烦贵夫人,这是一点叨扰之礼,不成敬意。”

  “啊,也是来问她当年那主子地事的吧……请进请进”,胖汉得了礼,便一下眉开眼笑,带二人进屋。

  天翔当然知道为何他会有惊愕地表情,以及那个“也”字地来历---他就是因为云舒和梦瑶查到这里,他才来的。

  轻梦死地头几个月,他做了好些噩梦,也想过自首的事。但随着时间的过去,没人来找他的麻烦,他猜想轻梦出于羞愧,大约并没把他的身份告诉任何人,渐渐放下心来。尔后,他名誉地位不断提高,真心也不断沦丧,更加不可能为这么一件小事牺牲自己的前途了。

  本来,这件事大概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居然出来一个多事的秦梦瑶,纠缠着云舒把这陈年旧案翻出来。

  天翔后来见过梦瑶两面,已经看出这丫头是个厉害角色,如果没有她的强力推动与具体线索,想必云舒也是查不下去的。

  但是,秦家怎么说也是个尚书府,一来耳目众多,不好下手;二来秦家夫妇只余这一女,若有什么闪失,必定发狠调查。所以天翔打消了对秦二小姐动手的主意,而是想到,当年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侍女扫红,这丫头冒冒失失认错了人,自己肯定也是怕担责任不敢讲出来的,所以这些年都相安无事。

  可是,这些日子,他知道云舒和梦瑶常常往这里跑,看来,他们虽然未必知道全部的真相,但至少找到了突破口。

  天翔估计,扫红还是没说----要是知道了答案,那两位就不用再来了不是?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是尽早掐断这唯一的线索。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件事现在东窗事发,对簿公堂,只要扫红消失,这世上就再没有对当时事件的直接证人证言。

  而且,扫红不过是个配人的丫头,与丈夫独居在这农庄,无论是下手的方便,还是事后的处理,都要容易得多。不过,即使如此,毕竟人命关天,他不敢大意,专门让青离来起草了一份计划,以便自己可以彻底不受怀疑。

  这份计划据说是根据青离自己以前在冬天用过的一个实案改编的,他看了几遍,觉得也还满意,所以打算来执行了。

  “那个……贱荆在楼上睡着……天色还早……”,胖汉引他们进屋,吞吞吐吐地说出这句,面有难色。

  天翔暗笑,从他多方面得到的消息,扫红做姑娘时就有些冒失泼悍,而这汉子结婚前就胆小懦弱,结果婚后继续消长,这男人怕老婆的名声已经广为流传,如果现在他上去吵醒老婆,扫红倒是不敢跟官差凶横,可会把一腔起床气都撒在他身上,是以云舒在一次看到他鼻青脸肿后,抱着与人为善的心,都下午才去找他们了。

  但天翔,是故意来这么早的……

  “不妨事,不妨事,这也叫偷得浮生半日闲嘛”,天翔笑道,“让她睡饱了再下来吧,不然稀里糊涂的,说错了也不知道,也耽误我们的事。”

  胖汉子听说不用去叫,心里只暗道侥幸,哪管对方的话是不是听得懂,哼哈敷衍着,给二人砌茶送水去。三人在客厅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中间沈天翔起身去过一次茅厕。

  到中午时,天翔显得有些焦躁起来,问,“贵夫人还未起么?”

  “我这就看看去。”

  胖汉子话音未落,二楼传来一声巨响……

  昏暗的密室内,青离披着白鹿皮云氅,手执纸笔,坐在桌前,红烛的火苗摇曳,映着她的笑容,显出莫名的诡异。

  她确实拟定了一项完美谋杀,现在这计划已经开始了第一步,虽然接下去的完成需要一点运气,但似乎这点上老天爷对她一向不吝啬。

  作为天下第一刺客的最后一单生意,也许也是最漂亮的一单生意……这次的目标会拿一支火铳抵住他自己的胸膛……

  也许有人会说,怎么可能?你现在武功尽失,无人相助,连行动的自由也没有,对方又是那么狡诈的家伙,难道你会巫蛊之术,让人丧失心智,被你操纵?

  青离笑着摇头,她从来没见过真正灵验的巫蛊,她要做的,是让那个男人,在清醒的状态下,把自己炸成碎片。

  你不相信?那走着瞧吧……

  (一二一章蛛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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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1 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蛛丝(结局篇) 一二二章 无可避免的冲突】

  佛经中有则故事,说一个江洋大盗,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在地狱业火中苦苦挣扎,一天佛祖看到了,突然发现他生前也做过一件善事:在差点踩到一只小蜘蛛时,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抬起了脚。于是,佛祖令这只小蜘蛛垂下蛛丝到地狱,拉那大盗出来……循着那声巨响,农庄主人率先跑上楼,察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听到他的惊叫声传来,天翔带着那名随从也一起上去了。

  二楼的主卧房门大开着,门口瘫坐着扫红的丈夫,他眼睛瞪得老大,舌头打了结般“那、那”个不停,一只手伸出牢牢指着地上趴着的一个人。

  地上那人看体态是个微胖的女子,穿着睡袄,面朝下趴在地上,头上一道大豁口,再外行的人一看也知道没救了,人的旁边,翻着一只占满血迹的大木箱子和一只高脚凳。

  天翔忙过去作势查看了,对随从道,“人已经不行了,张胜,你去府衙报个案吧。”

  “大人,难,难道这是谋杀案?”一旁胖男子魂魄稍微归位,上前问道。“这屋里就我们三个,你说是谁杀她”,天翔瞪他一眼,看他吓的诚惶诚恐,又放缓语气,安慰道,“你休怕,这想必是意外,尊夫人起床想来拿这箱子里的什么东西,不小心踩翻了凳子,箱子一下掉下来。势大力沉,酿成惨祸。”

  “沈大人,既然这是意外。大人自己又是京中名捕,回府衙时报备一声便好了。何必还要下属现在前去?”随从张胜道。

  “你这话说得哪像个公门中人?”,天翔笑中带了严厉,“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我们是为私事出来,又在案发现场。若随便结了,难保不惹人闲话。自然还是通知府衙,另派官差查证,当下给个公正清白,日后也不生枝节。.wap,16K.Cn.”

  “沈大人教训的是!”张胜诺诺连声,一溜烟去了。

  天翔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隐秘的笑意。府衙每日值卯之人不同,他算好了今天排班地是他一个党羽,那人来了。不但不会改变任何的结果,还会给他博一个大公无私的声名----既然做戏,就是要做足做够。做得比真地还真,才能让大家都相信。

  然而。他没料到的一个词叫人算不如天算。那党羽这日突然害病,与他换班地是另一个人。

  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人……

  当天翔和云舒互相看到对方时。两人都不由一震。

  天翔心里掠过一阵慌乱,云舒是个认死理的家伙,先不说他是否知道自己对青离和轻梦做了什么事,单就这件案子而言,如果被他查出蛛丝马迹,会不会顾及兄弟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很难说。

  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两人从小积累下来的“生态”不会那么轻易改变,云舒在他面前总好像受了无形的限制,而这个案子是按青离以前地成功案例来的,应该没那么容易被识破。

  于是他只是很大方地做出公事公办的样子,摆一个“请”的手势,让云舒进来。云舒心里的风暴也一点不亚于哥哥。因为张胜只说是意外跌死人的小案子,他路上有些大意,并没细问什么。而到这里才发现,是最近自己常来打探消息的宅院,更为惊讶的是,在里头居然见到了重要的关联人!

  扫红确实没有具体告诉他什么,但大部分时候,语言之外地东西,也可以说明很多。

  通过那些天的调查,他已经隐隐猜到,天翔跟轻梦的死脱不了干系,这是在飞花楼时青离问到他这个问题时,他一下子面如死灰地原因。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哥哥,与其说他不相信,不如说他不愿意相信,扫红一天没有开口证实她那时冒冒失失弄错了人,他就一天还不想肯定天翔在这件事里地作用。

  但现在,扫红死了,死在天翔出现地地方……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该嗅出了一点不寻常地气息。

  不过,办案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先入为主,不管是怀疑天翔跟此事有关,还是希望哥哥与此事无关,都是要不得的想法,于是他努力平复思绪,走进现场。

  农庄的主人上来向他絮絮说着情况,天翔有时也会插上一句。而地上,是带来的仵作负责检视尸体。

  不久,仵作回报,死者身体尚软,血液新鲜,是死于上午辰时巳时左右,而伤口与木箱底部契合,看来确实是被木箱砸死的。

  云舒结合所听的情况,判断一下,既然是上午死亡,就基本排除了屋主提前杀人的可能性,而据农人所说,那大木箱一直是柜子顶上的,那般笨重之物,落地必有巨响,而上午这段时间内,楼下大厅一直有人,都说只听到一次响声,然后大家跑上来,就是现在的样子,看来确实是那个时候死的人。

  如此说来,即使这真的不是意外的话,惨剧发生时这里的所有人也都在楼下坐着,有坚如磐石的不在场证明。那么有外来盗贼作案的可能吗?

  于是他走到雕花窗前,推开,探身往外看看,虽然是二楼,但农家小院都不高,有些轻身功夫的盗贼都能上来。

  不过旋即他又打消了这想法,房内财物未损,死者也没有被侵犯的痕迹,若是盗贼,一不劫财二不劫色,干吗来了?

  他摇摇头,再次把目光投回屋内,尤其是死者身周,却突然有了件小小的发现:箱子旁边,落着一根粗木杆,也沾上了血迹,看样子,是家常用的晾衣杆,用来收取高处晾晒的衣物的,却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

  农夫对他这问题也答不上来,模模糊糊地说可能本来放在柜子顶上的,一起掉下来了。

  “沈大人真是尽职”,张胜突然的开腔打断了云舒的思路,话是好话,可云舒听出了里头一点不耐烦的意味:本来是场小意外而已,难道你非要把它查成谋杀案才高被这么一说,又一时找不到任何疑点,云舒不由有些尴尬与急切,抹了把额头,一手的汗。

  等等,这大冬天的,再急也不至于急出一脑袋汗啊,云舒这才发现,房内的温度一直非常高。

  他的目光投向了屋中间的火炉,一点疑窦骤然窜上心头。

  且不说在这种温度下睡一夜的觉早上起来会不会流鼻血,就算扫红夫妇是耐高温的主儿,那炉子也不是个可以从里头无限拿出东西的聚宝盆,方才三人都说没人来过楼上,自然更不可能给炉子添炭加柴,可现在炉火别提多旺了,是怎么回事?

  而如果真有凶手做了这件事情,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于是云舒转过去,对同来的几个官差道,“此案有疑点,需要呈报,待进一步查证。”

  天翔投去愤怒的一瞥,但云舒不知是无意,还是不敢,没有看他。

  (一二二章蛛丝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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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1 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蛛丝(结局篇) 一二三章 一切事情的联结点】

  佛经中有则故事,说一个江洋大盗,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在地狱业火中苦苦挣扎,一天佛祖看到了,突然发现他生前也做过一件善事:在差点踩到一只小蜘蛛时,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抬起了脚。于是,佛祖令这只小蜘蛛垂下蛛丝到地狱,拉那大盗出来……天翔被擦边卷入一件命案的事,不光他的党羽,甚至他的仇敌都没有在意,因为那似乎是太不值一提的一件事了。

  不过沈云舒可不这么想。

  他反复思忖了案件的始末,又有一个疑点让他更肯定这事跟天翔有关系:随从张胜交代说,农夫在楼上一喊,天翔就带着他冲上去了。

  可惊叫跟死亡并不能画上等号,楼上住的是女眷,又说了是懒睡未醒的,如果尖叫是因为看见老鼠蜥蜴什么的,他们那么贸然冲上去,不是太不方便了吗?由是可见,天翔是早知道扫红死了的。

  动机方面似乎也很明显,最近自己和梦瑶一直在查轻梦的死因,如果天翔真的跟那件事情有关----如今看来这可能已经超过百分之九十了---自然要消灭他们查下去的突破

  但是,任凭有再多疑点和动机,如果不在场证明的事情不弄清楚,还是一句话就能被顶回来的----几个人的证词都表明,扫红被砸死时天翔也在楼上闲谈,总不可能他有分身之术吧?

  他想了想,突然又觉得头痛之极,如果真的查出来是天翔做的。他要怎样呢?就像轻梦地事情,那么急切地要查,现在大概明了了真相。有时竟还觉得不如不知道的好。

  他脑中思索着这些,脚下踩着细细索索的冰渣。已经走到了沈府门

  突然,一个穿银鼠皮褂地白胖子一把拉住了他,“沈公子,这眼看年关快到了,家里老小也要添置些吃用……”

  云舒听这话像是讨债。.wap,16K.Cn.想想自己偶尔带了大银,小店找不开,先赊账的事也是有地,不过自然都是相熟的店家,这人却面生得紧,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忘了,只得含含糊糊问道,“多少钱?”

  “公子果然是爽快人哪”。白胖子一边马屁一边掏出一个算盘扒拉,最后掬起耐看的笑容,“六千两。”

  云舒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地上,“多少“对公子这等大人物自然不过九牛一毛。还差区区六千两而已……”

  “你开玩笑吧?!”云舒最近可不怎么有开玩笑的心情。用力瞪了他,道。

  “哎。沈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呀,丰县……”

  甜滑的话语戛然而止,贼溜溜地眼睛开始上下打量云舒,正巧这时有个下人迎出门来,看衣服认出是云舒,便喊了声“二少爷”。

  白胖子一下恢复了满脸的笑,连声道,“得罪,得罪,认错人了”,然后一溜烟跑掉。

  云舒笑笑,看来是把他认成天翔了,这事从小到大常有。

  可一瞬间,好像有铁钉一样的东西刺痛他的脑髓:丰县?不就是青离丢了那个县么?

  他这次是真的委屈真的生气了,觉得青离既然铁了心不要他,连句话也不留就走,他好歹也是有自尊的,干吗一味拿热脸往冷屁股上贴,因此一个人回来后对飞花楼之行只字不提,每次如果想到她,就强迫自己去埋头公务,将所有思念或痛苦都深深隐藏。而他家里本来就不甚同意他和青离,自然也不会多问她的事,大家装傻,仿佛这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人存在一般。

  不过,他还是留意了一件事:给青离寄来那封信,他走前是亲眼见过的,虽然没有拆开看内容,而回来之后,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信地消失,青离失踪,轻梦的死,还有如今扫红这个案件,出于捕快的一种直觉,他突然感到内在说不定有什么联系。

  连接点是什么呢?

  他苦思冥想,去拨开那一团乱麻,却猛地,有两个字好像在脑海中点亮了:天翔!

  轻梦和扫红地事情已经基本可以猜测是由这个点联结在一起的,而青离地事,跟当年地轻梦多么地像!

  将心比心,在听到轻梦被改许给天翔时,云舒心里一瞬间也曾涌上本能的怨怒,恶念一闪而过:如果哪天你有了心爱地东西,我要抢过来,让你也知道这种痛苦的滋味。所以现在大体推测出轻梦的死因后,他很能明白天翔的想法。

  而如果天翔真的走到了骗奸轻梦致其羞愤自杀的那一步,又有什么他做不出来呢?

  六千两!云舒的思路一下又拐到刚才那鬼祟商人身上。

  还差六千两,说明原价甚至不止这个数,什么东西会这么贵?

  丰县?丰县最出名的是什么?

  宅子!一定是宅子!官员富户金屋藏娇用的独院楼。

  天翔在丰县买了座金丝笼,然后青离就失踪了?在与自己最情深意浓时连话都不留一句就失踪了?

  云舒的思路向前奔放着,有一理明,万路通的感觉。然而,想通推理的畅快又迅速被一股寒意覆盖:那青离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会也像轻梦一样自尽了吧?

  这想法把云舒吓了一跳,但旋即他摇摇头,自己否定了。

  他喜欢青离,正是为那份坚强落拓,与众不同。以前,他也不觉得女子委身于男子后那句“我是你的人了”有什么奇怪,而青离就非常直截了当地把它斥为“狗屁”,她是她自己的,永远不会附属于任何人。

  所以,即使天翔真用什么手段与她发生亲密行为,她不但不会去糟蹋自己的性命让亲者痛仇者快,也不会被这关系捆绑住,一辈子甘愿做他的金丝鸟。

  那么为什么不来找自己说清楚?难道还在骗局中?

  不,即使是双胞胎,一个人强装另一个,一天两天也许还行,如今已经这些时日,没可能不露馅的。

  或者,是被强行禁锢了有这个可能性,纵然青离武功高强,如果天翔是采用了迷骗的手段,自然也有办法让她喝下一些软筋散之类的东西。

  不过,即使她成功逃跑,恐怕也没办法来见自己了。

  假如这是一起普通案件,那犯人该抓抓,该杀杀,他知道这是她无法控制的事情,不但不会有所鄙夷,反而会加倍地疼惜来弥补她所受的伤害,而她也清楚他不是那么在乎这个的人----反正第一次见面已经猜她出身青楼了---两个人可以慢慢地把这伤口圆合过去,变成不刻意去想都记不起来的小疤痕。

  但是现在,难道她来找他让他抓捕自己的亲哥哥么?或者即使所有人都装傻,可心里毕竟还是清楚的!天天看得见天翔在身边行动言谈,就像一根巨大的刺,不拔掉伤口无法愈合。

  云舒想到这里,痛苦地用双手抱住了头。

  这些想法,还没有得到证实,可按逻辑看已经有十之七八了。

  难过、愤怒、愧疚、心疼,以及一种最痛的绝望,弥漫在他的心头。

  (一二三章蛛丝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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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1 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蛛丝(结局篇) 一二四章 兄弟交锋】

  佛经中有则故事,说一个江洋大盗,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在地狱业火中苦苦挣扎,一天佛祖看到了,突然发现他生前也做过一件善事:在差点踩到一只小蜘蛛时,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抬起了脚。于是,佛祖令这只小蜘蛛垂下蛛丝到地狱,拉那大盗出来……当天下午云舒去了一趟外县,但什么也没查出来。

  一排排精致的宅子像一排排考究的墓碑,冰冷而封闭,这些不方便见光的住户们互不往来,更别提与外界的接触,听说曾有一个女子病死在楼中,尸体都发臭了才被人发现;而所有缔造这一切的知情者,例如卖地产的人、姑娘来处的妈妈,也通常一问三不知,共同维护着他们的游戏规则,外人要深入这个世界难如登天。

  云舒估摸一下,除非有特别重大的理由可以带人来搜查,或者天翔自己肯说,否则很难找到青离的具体所在。

  想到天翔,他心头一紧,扫红案件后,他心中经过反复衡量,已经有一个首选的处理方法了,但一想到要跟哥哥有正面冲突,还是忍不住能往后拖就往后拖。

  可是,该面对的,总还要去面对,他勒转马头,向京城回去……

  冬日的天空阴沉得像一口浓痰,凝固在人们的头顶,稀疏的雪花时断时续地飘下,落在紫迷的衣衫脸面上,因为遇到同样地冰冷。并不融化。

  沈天翔发现紫迷已经浑身僵硬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暴病。一天之内夺去了她的娇美温柔。

  处于这种情况,他自然无法请医师来验看。连棺材也是偷偷摸摸弄了一副薄板,收敛了准备埋在这荒宅地院子里。

  现在,他面对挖好的土坑,坐下稍事歇息,看到紫迷身上积了薄薄一层雪。有意无意地伸手给她拂去。

  在他地手触及紫迷冰凉的脸颊时,心中突然也涌上一丝不是滋味。

  从决定玷污轻梦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已经死了太多人了。1-6-K-小-说-网该死的,不该死的,全都死了。

  而他,究竟得到了些什么?

  征服吗?不,轻梦宁可死也不顺从他地意志,青离也是为了姐姐才答应帮他。

  快乐吗?不。她们都在最缠绵的时候低声轻唤云舒的名字,鬼才相信他心里会好受。

  报复吗?也许吧,可为什么好像人喝盐水。在喝下那一刻觉得畅快,而后越来越渴?

  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会在那一刻告诉轻梦自己并不是云舒。即使最后不能赢得她的婚约,也赢得她的尊重吗?

  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会直接以处置刺客的方式处置青离,来一场光明正大的斗智,谁输谁赢都心服口服吗?

  突然想到拜月教教主地那个案子,“编造了第一个谎言,就要编造第二个来圆合它的破绽,接着再编第三个、第四个……每一步,似乎都是不得不走,可结果,回头看看,已经离正道那么远了。”

  天翔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自己在想什么呢?难道后悔了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到这时候,哪里还有后悔地份?

  无论什么,都是自己的选择,那就一意孤行地走下去吧。

  一抹冷酷地笑容浮上了他地嘴角,他直起身,心中重新坚硬起来,将紫迷放进坑中,一下下盖上土,也盖上自己最后一点良心。“哥,我有点事情找你”,云舒在家里敲开天翔的房门,语气极为低沉地说道。

  “我忙着,改天吧”,天翔给他一颗软钉子,要是平时,云舒差不多就会闷声不响地走了。

  可这天没有,他执拗地站着,说,“很重要地事。”

  “那在这儿说吧”,天翔头也不抬,冷冷答道。

  “上阁楼上去,那里没人。”

  “我没空。”

  “跟我去。”

  “不去你想怎样?”

  云舒沉默了,而当天翔以为他要知难而退时,他踏进门来,把门严丝合缝地关上,用很低但很坚定的语气道,“哥,你去自首吧。”

  天翔险些跳起来,稳了稳神,站起身来,转过来面对云舒,大大向前跨了一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云舒感到一股压迫,从小积累的习惯让他很想后退一步,不会被威压得那么难过,但这时,他知道,打死也不能后退,狭路相逢勇者胜,拚的就是气势。

  就算不为了自己,不为了死去的轻梦,也要为了大概还在什么地方活着的青离啊!

  于是他钉子一样一动不动,尽管语速因紧张而加快,但内容还是杀伤力不减,“扫红的死,你有动机也有能力,那绝不是什么意外!”

  天翔冷冷哼了一声,没说话。实际上是因为他内心也慌了,不知云舒到底知道多少,怕言多有失。

  “那个不在场证明,我也破解了!是先用箱子把人砸死,再把箱子放在半高处,放成摇摇欲坠的样子,拿撑杆支住才能维持平衡,但又在撑杆下面垫一块冰,把尸体放在底下。然后就可以回到客厅里跟他人聊天,只等着一声巨响了。不过,为了让冰加速融化,不要看出水的痕迹来,凶手在炉子里加了好些柴,所以我们后来上去时,房间才那么热!”

  天翔听说这些,心中大骇,完全没有想到平素面瓜一样的弟弟会这么一针见血,咄咄逼人,腿一时有些发软,差点冲口而出一句“证据呢”,但想到这句话通常是案犯负隅顽抗时才问的,可以变相等于承认自己做了这些事情。

  有证据,可以让他进死牢,而即使没证据,如果云舒知道了,梦瑶很可能也会知道,秦尚书夫妇说不定也会知道,他的前途就完蛋了,那还不如让他去死,所以,他要完全把这事情掩饰过去才行。

  他哪里知道,青离就是清楚他这太贪的性子,舍不得丢卒保车,才制定这个计划啊。

  天翔看疾言厉色今天行不通了,便努力调整呼吸,作出一个轻松的样子来,揽过云舒的肩膀,呵呵笑道,“看来哥哥平日是不是对你太不好了?怎么把哥哥想得那么坏啊。不过你确实是进益了,说的这些,我都没有想到,听说那个扫红平素颇为凶悍,做丈夫的受了不少气,你要不要去查查那个农夫?”

  云舒被他这亲热地一搂,心头一悸,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一下软了三分,毕竟,他心里也是一万个不希望证实自己的猜测,一万个不想看见自己的亲哥哥被打进死牢的啊。回头想想,觉得天翔说的说不定也有道理,那个农庄主人也算是有动机的,虽然他看来痴胖,也说不定会武功,能从窗户翻上二楼呢。

  天翔看他表情,知道心思活动了,忙又劝慰几句,送出门去,一回身,剩自己一个在屋里,却是止不住的冷汗。

  他心中懊恼极了,怎么也不服气居然栽在这个一直没放在眼里的弟弟手里。

  但这会连懊恼的时间也没有,虽然一时把云舒支走了,但他清楚,那农人当天完全没有离开屋子,而且很容易可以查出他不会武功,他必须得另谋出路才行。

  于是他整了衣装,下楼牵马,风驰电掣地往丰县赶去。

  沈天翔到死也没有明白,他的强大,在于善于利用很多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同时,利用他这些欲望,别人也可以轻易地控制他;而云舒的强大,在于他永远坚持着自己认为对的,面对世上一切难以面对的事情,可以被杀死,却无法被打败……

  (一二四章蛛丝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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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1 13:11 | 显示全部楼层
【蛛丝(结局篇) 一二四章 一声枪响】

  佛经中有则故事,说一个江洋大盗,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在地狱业火中苦苦挣扎,一天佛祖看到了,突然发现他生前也做过一件善事:在差点踩到一只小蜘蛛时,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抬起了脚。于是,佛祖令这只小蜘蛛垂下蛛丝到地狱,拉那大盗出来……青离在如豆的灯光前坐着,面前摊着那本在飞花楼突然冒出来的父亲的笔记,《神机之法》。

  推算一下,云舒该去找天翔摊牌了吧。

  她的计划,虽然不能说一点运气的成分不*,但基本还是基于对云舒和天翔二人性格的了解。

  从天翔那里她知道,云舒和梦瑶一直在调查的事情正是轻梦的死因,最近一直在往轻梦生前的一个丫头扫红那里跑,因此天翔才动了杀心,要掐断这条线索。

  青离固然不能预估云舒那天正好去了案发现场,但既然他在调查这个扫红,而扫红死了,同时天翔又正好在场,他会不关注么?

  把事情都办得漂漂亮亮的,不留一点瑕疵,是天翔的长处,可另一面,变成凡事欲盖弥彰太过,是致命的毛病。

  她给天翔的计划是:去扫红的家,要有别人在场做人证,然后趁空隙跑出来,偷上二楼用房间里的重物将目标砸死,然后找一些长杆之类,把重物支撑起来,最下面垫一块冰,维持一个脆弱的平衡。现在冬日,家家有炉火,将炉火点旺。冰很快融化,重物就会坍塌下来。发出巨响,而此时天翔已经在楼下跟人谈笑风生了,便可以得到不在场证明。

  这个计划在她以前的实案中成功过,但这次她故意在计划的细微处动了一点手脚,如果云舒能发挥跟她在一起时地智力水平。多少应该可以看出一些破绽。

  如果有人庇护天翔,这个案子可能会在官府那里波澜不惊,但云舒心里,一定是巨型风暴。他可能会因为没有第一手的材料而找不到证据,但是,她也不需要他找到证据,因为她要的是天翔死,不是进监狱。

  以云舒地性格,出于对公道的追求和对哥哥地感情。一路看小说网16K.CN他很可能出面去劝哥哥自首,不要一错再错。

  而以天翔的性格,他会怎么做也是清楚不过的。

  外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青离嘴角勾起血红的笑意,果不其然。来了……

  天翔铁青着脸冲进来。一把揪住青离地衣领,生生往地上一惯。喝道,“小贱人,好你个存心歹毒,想借此事害我,姐姐的命也不要了不成?”

  青离失了武功,跌这一下,颇为惨痛,却咬紧牙关没有出声,缓缓拨开一下散在面上的头发,

  道,“沈大人何出此言?”“你那谋划,居然被云舒那呆瓜都能看破,还敢说不是故意留下破绽?”

  “不会吧,若有证据留下,你又何尝还能全身来这里?”

  “这……”天翔微微一怔,云舒指出了疑点揭开了诡计,但确实并没找到切实证据。

  青离于是冷哼一声道,“我是刺客的方式行事,只要不留证据,即是大功告成,何来谋划不周或想要害你之意?你若这般信不过我,又何必来听我多说废话,一刀杀了我岂不畅快?”

  天翔看她神色淡定,又说出这番话来,一时不知是信是疑好,略一思索,现在并不是兴师问罪的好时候,于是瞬间又现了热络之色,扶青离起来,赔礼笑道,“我一时心急,莫怪莫怪。可对我来说,即便没证据,若让大家心里猜疑,已经是天大的失败了……”

  青离看他软款,似乎也有些温柔起来,回身环住他腰道,“想来我已委身于你,就算现在出去,也没人肯要这败柳之身,自然只有与你同生死共进退,我方才说气话,是气你还疑我,其实这点我也早有预料,做了防备。”

  青离自己把她所给的理由视为狗屁,但她知道,这正是天翔会相信的东西,人类沟通之难,可见一斑。

  “防备?”天翔果然被深深拉进了一步,兴奋地问道。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犯了那么多案子,也不是说一次没有被怀疑过的时候,虽说没证据便定不得罪,但受怀疑总是不妙吧,所以我制定计划时都会留有后手,这后手是三十六计里地一条……”

  “什么?”“便是周瑜打黄盖用的那招----苦肉计。”

  “我明白了!”天翔脑子到底还在,道,“你若被凶手伤了,自然无人怀疑你是凶手!”

  “正是”,青离笑道,眼神却极其魅烁。

  天翔沉吟片刻,道,“可只怕弄巧成拙,我本来是有身手的,想伤我亦不易,若问起来,我对伤我之人面貌身法一概不知,或是说出地话有破绽,岂不更加惹人怀疑?”

  “不愧是你,思量如此周密”,青离轻笑一声,“正因如此,这伤不能是刀伤剑伤,必是远程武器,所谓暗箭难防,你没看见凶手,也是理所当然的。”

  “箭?可如何令其发射?若用机关,伤时若无人在场,伤也白伤,若有人在场,机关一查不就查出来了?”

  “所以不能用箭”,青离笑答道,“算了,我也不跟你一节子一节子说话了,你且听听我地计划。”

  说着,她用左手拿笔,在白纸上写下二字,“你可认识这个?沈云舒可认识这个?”

  天翔一凛,他们当然认识,这两个字在多少大案里出现过,因为青离平时都用右手,就算他知道青离就是“不恕”,还没见过这笔迹地当面诞生。“你去找一支火铳来,我在上头帮你写上不恕二字,云舒本来再怎么怀疑你,看到这货真价实的两个字,还能不迷糊吗?而他一直追捕不恕,不恕反过来要坏他地事,杀他的哥哥,动机也完全解释的通。”

  青离顿了顿,道,“至于火铳的用处最妙,你看这里”,说着她指向面前的书中间一段,“五月二十三日,有二人龃龉……置火药三钱于火铳膛中……伤士卒,幸无大碍。”

  “这是何书?”天翔问道。

  青离解释了是父亲留下的神机笔记,天翔看那黄旧的书页,对火器的熟知,确实也容不得人怀疑。

  “所以你看,在铳膛里放置三钱的火药,会导致走火炸伤人,但又幸无大碍,不会伤得很重,所以你正可以用此法,不设机关,不留痕迹。而且,火铳燃鸣,发出巨响,周围之人一定马上赶去,你可以迅速伪装出刚刚遭遇袭击的样子,怎么会愁伤了也白伤呢?”

  天翔闻言,开始还有一丝疑虑,但转念一想,总不可能他爹二十年前就预料到今天的事,还伪造一条笔记出来吧,于是笑逐颜开,搂过青离狠狠亲了一口,道,“妙啊,这样一来,水就全搅浑了----你真是我的女诸葛,等这事过去,我一定好好报答于你。”

  青离亦笑着,给他整整领子,柔声道,“快去吧,事不宜迟,能在今晚解决最好。”

  天翔的动作确实不慢,当日晚上就弄来了火铳,青离依计划在上头写了字,送他出门去了。

  他出门后,她默默换上一件青碧的盛装,对着铜镜梳妆起来。

  镜子里的人,在幽暗的烛光下,笑得苦涩中带一丝诡异。

  恶鬼啊,终归还是恶鬼……

  这次,连云舒和父亲,都是计划里物尽其用的工具,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不过,看在这也是最后一次了,然后恶鬼就会回到恶鬼该去的地方,不再对她也许命中就得不到的生活抱有非分之想。

  两行清泪从她腮边滴落,乱了妆……
三更时分,青离明明知道自己这里不可能听到,但幻觉中,还是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有心的同志们有没有发现什么?没发现的可以往前翻哈,大概在114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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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1 13:11 | 显示全部楼层
【蛛丝(结局篇) 一二五章 洞明】

  佛经中有则故事,说一个江洋大盗,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在地狱业火中苦苦挣扎,一天佛祖看到了,突然发现他生前也做过一件善事:在差点踩到一只小蜘蛛时,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抬起了脚。于是,佛祖令这只小蜘蛛垂下蛛丝到地狱,拉那大盗出来……一声巨大的轰鸣,突拉拉惊起一群夜鸟,而后,小树林里又恢复了平静,月光透过摇曳的枯枝,淡淡地流在地上。然而,这平静又同样是短暂的,京城的夜晚路上往往还有不少行人,总有几个好奇胆大的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云舒赶来的时候,天翔的身体已经有些冷了,炸裂的火铳上,还黏附着两根断裂的指节“哥……”

  云舒只吐出这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他知道他是咎由自取,他也怨恨他的所作所为,但他的心里,还是如撕裂一样疼痛,伏在那血肉模糊的人身上,嚎啕起来。

  待他哭够了,站起身,一边的随从把收集的证物出示给他,沉痛道,“柳不恕这个魔头,一定是恨沈大人追捕于他/她,居然下此毒手!”

  云舒本来他想到天翔被他揭穿,畏罪自杀,但转念一想,别说以哥哥的个性不会这么轻易自尽,就是自尽,又何必采用这么惨烈的方法,可能是要采用苦肉计,弄伤自己。消除嫌疑,结果不小心枪走火了,弄成现在的局面。但是当他拿过火铳来一看,整个思路又混乱起来。

  那“不恕”两字。是他反复研摩过太多次的!真真切切地写在火铳尾部,不会有假的!

  难道这案子真是不恕地手笔?可也不对,明显天翔死时是自己握着枪的,难道不恕会什么巫蛊之术让他产生幻觉,对着自己脑袋开枪不成?

  “死者衣内还找到这个”。.www,16K.Cn.又一个随从上来,用白布衬了薄薄一片纸,递给云舒。

  云舒接过来,是不起眼的黄旧地纸片,好像是从什么书上撕下来的,边缘烧焦了,又被血打湿,看起来颇为恶心,但因为上头好像写了什么。不得不认真阅读。

  而一看内容,他感到更为诡异,这里记述地正是火器之法。难道天翔是按着这个行事的?可现在他既然身死,是因为夜里没看清楚弄错了什么。还是这上写的根本就不对?这东西从何而来?又与不恕有何关系?

  说起火器。最熟悉的一定是神机营了,所以云舒为探个明白。天一亮就去神机营找了一个武官,给他看这内容,询问意见。

  那武官反复看了半天,道,“怪!怪!”

  “怪什么?!”云舒忙问。

  “这开头写的,明明是个极精通地主儿,可到了这里,怎么有这等屁话出来”,武官指着上头一句道,“三钱火药,哪会什么无大碍,直接见阎王了!”

  云舒拿过来看,发现是这样一句:“五月二十三日,有二人龃龉……置火药三钱于火铳膛中……伤士卒,幸无大碍。”

  不光武官觉得怪,他更觉得怪,看着纸片的年头应该颇久远了,肯定不是为了这案子才伪造的,那么难道真的那么巧,记述之人粗心大意,犯了这么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又恰恰为天翔所用了吗?

  在百思不得其解,反复看去之下,他终于发现,那个“三钱”的“三”字,似乎有一点奇怪:中间一横墨迹深重,用笔有力,而上下两横,则多少有些轻浅新浮。

  虽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已经看出的话,是越看越能发现差别,他忙问,“若是一钱,炸伤人可说得通么?”

  武官想想,道,“那差不多。”

  云舒心中一震,看来这个“三”字果然是从“一”字改的!而动手脚的人,想必就是柳不恕了!

  他身上一阵发凉:好个柳不恕,多日不见,手法还是这般狠辣,不过用一支狼毫,轻涂两笔,竟然可以要了一个人的性命!而即使抓到她,又是不能定罪地案子。

  但是,假如柳不恕还是人类,不能拘神问鬼,他/她是怎么知道最近发生的这一切呢?别的不说,自己劝哥哥去自首地话,是在多么隐秘的环境下讲地啊。

  不恕、火铳、轻梦地旧事、扫红的案子、哥哥地死、这一切究竟是怎么联系起来的?全无头绪的一团乱麻,让他觉得头都要炸开了。“沈大人没什么别的事的话,下官也先回去操练了”,武官突然的说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云舒忙笑着道谢,目送他归队。

  火铳的巨大声音连续响起来,然而正因其连续,反不如平地听到一声那么唬人一跳。云舒猛地回想起来,他还用过火铳呢,在那个蒙古边境的小城上,帮着青离点火,击退来犯的强盗们。当时的青离,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而现在,却生死未卜,虽然他猜测是天翔带走了青离,也已经派人去查天翔在外县买了宅子的事,都还没有回报,想到这里,他心中隐隐作痛。

  然而……

  青离,青离?青离!

  似乎一根银针飞过他的脑海,所过之处,迷雾破碎。

  青离提到过,她家里曾经是神机营的。

  如果她确实被天翔囚禁,自然也可以知道天翔的动向。

  那么,难道是她,为了报复和求取自己的自由,设计了这样一出完美的谋杀吗?

  不,不对,那火铳上可留有货真价实的“不恕”字样,青离再怎么聪明,如何能模仿到柳鹞子的笔迹?

  可,那……如果是她自己写的呢?

  这个念头进入云舒脑中时,他觉得有一股万年寒泉,自天顶灌入头皮之下,再慢慢向全身流动。

  但他已经不能控制,有关青离大大小小的事件纷涌而来。

  为什么她出身青楼却能不受拘管?

  为什么她一介弱女却一身武功?

  为什么她突然胡搅蛮缠地要他发誓不知道她的过去?

  在那个他以为他会死的囚牢之夜,她想跟他说什么,却被突然闯入的郡主打断了?以前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没有去想,或是不愿意去想。

  而现在,把这一切联系起来,竟是如此的通畅。

  这时,随从来回报,说天翔在丰县买的宅子已经查到了,涉及刑案,卖地的人也不敢欺三瞒四的。云舒从灰白的嘴唇中用尽全力吐出三个字:带我去。

  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毕竟,他要亲眼证实才甘

  (一二五章蛛丝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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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1 13:12 | 显示全部楼层
【蛛丝(结局篇) 一二六章 摊牌】

  佛经中有则故事,说一个江洋大盗,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在地狱业火中苦苦挣扎,一天佛祖看到了,突然发现他生前也做过一件善事:在差点踩到一只小蜘蛛时,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抬起了脚。于是,佛祖令这只小蜘蛛垂下蛛丝到地狱,拉那大盗出来……荒废的宅园已经许久没有这许多人打扰,捕快的厚底官靴踏在蓬松的枯草上,发出急促的悉索声。

  长长的廊上,每一间门上都落了锁,云舒一直寻到最里面,却发现只有这间上的锁没有灰尘,于是喝道“打开”。

  所以门就被砸开了,扑面而来的黑暗遇上他们手中擎着的火把,尖叫着逃散。

  然后沈云舒看到,一个女子背对着他,碧青色的丝绸长裙顺着她单薄而挺直的身体流溢下来,上绣着的暗云纹浅浅浮动,头上精巧地挽起双髻,斜插了一根墨玉簪,但大部分的青丝还是如瀑般倾泻,她的左手,正握着笔,在墙上写着些什么。

  他仔细辨认,那好像是“不恕”二字,而再一把目光散开,不由骇了一跳:满墙都是散发着墨迹光泽的挺秀字样:不恕、不恕、不恕……

  女子突然回眸,对他一笑。

  她面上的妆容,也很精致,一抹天青扫过眼尾,留下悠长的余韵,红唇一点珠光。醒目却又柔和,勾出完美的弧度。

  然而,这一切都不如那一笑来得动人心魄。

  那是怎样的一笑啊!好像有人突然用大木头在你心里猛撞了一下似的。

  那样地傲气。那样的决绝,那样的妖魅。同时又是那样地凄凉……

  虽然云舒早有准备,还是突然觉得难以站稳。

  整颗心好像都给拿到油锅里去翻滚了,好像有巨大的苦块顶住在喉咙口,可具体又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是愤怒地,他是捕快。也是正直的人,无论什么理由,他不能接受将屠杀他人的生命作为立身的方法……

  是怨恨的,恨她一直以来地欺骗,恨她设计杀死哥哥,恨她甚至利用自己作为最后这个计划的棋子……

  是悲伤的,悲伤流淌得象河水一样,为死去的,再也见不到的人们。.wap,16K.Cn.还有她,将要面临的下场……

  然而更是无比怜惜和心痛的,这时。他才真真切切明白,青离曾经那么抗拒。那么退避。是为了什么,她一直以来的爱。是多么压抑,又多么挣扎……

  他想扑过去揪着她的衣领,问“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地事情,你为什么要把我当傻子一样地欺骗”,而同时,又想揽过她狂热地亲吻,告诉她“对不起,是我知道得太晚,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所以,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出来。

  而青离,也是一样,缓缓走过来,在他身边停留了一瞬,却终于垂下眼睛没有说话,而是与他擦肩而过,走向他身后的捕快林鸣,微笑道,“烦劳林大人带我走一趟吧。”

  也许没人能想到,曾经轰动朝野的天下第一刺客地抓捕,竟是如哑剧一般沉默……青离坐在天牢里,但恐惧的感觉并不强烈,也许是因为她自己也认为自己该得这个下场,只觉得心里一片澄澈。

  过去地一幕幕,好像画片儿一样慢慢涌上,但当初那些浓烈地感情,现在似乎体会得到,又似乎是隔了一层水晶墙那样,在看着别人的事情。她想起云舒,尽管是因为他才落到今天地田地,她却要说永远都不后悔那一天,在钱塘,走进那家酒楼,遇到他。

  但是她苦笑起来,她倒是不后悔,对方,如果能够预知,大概打死也不会去开口管她的闲事了吧。无缘无故地,被那么久地骗,那么重地伤,也真是倒霉啊。

  她不求云舒原谅她,只要忘记她就好了,去跟梦瑶,或是谁也好,安静地结婚,生几个可爱的孩子,过完他们幸福的日子。

  而她,会履行那年大年夜在烟花下的诺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直远远看着的……

  然后她想起达延,那种极其炽烈的感情,将一向冷静的她也席卷进去,感到燃烧,很美好的一种感觉。

  她算不算是爱过他?她不知道,那感情和对云舒得很不一样,但是,爱跟爱一定都是完全相同的吗?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在马背上继续他的蒙古内战?哦不,现在是晚上,那么大概他在他的金顶大帐中跟某个女子欢好。

  他会不会不记得她了?青离想到这里,突然有点莫名地嫉妒,他可是在她手臂上留了牙印的,不要那么轻易就变心吧。她自己也解释不清,希望云舒忘了她,可希望达延能想着她,这样的矛盾,是因为什么。

  总之,她这时很思念他,他的狼眼,他的笑,他宽阔的胸膛,甚至……他灼热的身体。

  突然有咯咯的笑声进到心里来了,是苏家妖孽,就算他们的画片儿也那么迫不及待。

  青离是很欣赏苏孽的,风一样放肆的小妖精,这种纯粹的欣赏,和淡淡的友谊,是人和人的另一种关系。

  然后便是天翔,这个从第一次见面便想证明弟弟带回来的不过是个随便的女人,最终得到他想要的,也失去他想要的的男人,青离已经不觉得怎么恨了。

  她遇到过爱的人也爱她,遇到过相惜却必然错过,遇到过真心欣赏的朋友,自然,也可能遇到一个处心积虑谋算她的人。这从概率来讲,完全是公平的。

  这世界上,想得到一颗真心已是多么多么艰难的事,她得到这些,不能说不够多……

  正想着,一阵轻微的金属相碰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这时候,难道有牢头进来干什么吗?

  出乎意料的是,进来的是个少年,大概十七八岁年纪,圆圆脸,看起来有点面善。

  “你是柳不恕?”少年的脸退后了一点,隐没在黑暗中,问道。

  “是”,青离简洁地回答,没有附加任何解释。

  “姐姐,我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青离听这话又耳熟,想了半天,突然想起,这不是好久之前她有一夜留宿道观遇到过的小孩子么?

  那天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这小孩身边还跟了一个年龄颇大的妇人,她以为是母子,没想到是夫妇,还挺尴尬的。第二天可巧观里出了凶杀案,这小孩差点被冤枉成凶手,因为她出面点拨几句,案子破了,小孩找她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也压根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看见他。

  “你要走么?”少年拿起手中一串钥匙,轻轻晃动,发出的声音对囚犯确实很诱人。

  但青离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是狱卒的孩子对不对?别为了这点英雄义气干傻事,私放了我,只怕你们一家都会没命。”

  “我家不会没命。”

  “听话,回去吧,不要再有无辜的人因我而死。”

  男孩子沉默了,黑暗中,青离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他才又说,“你,真的是那个魔头柳不恕么?”

  “是”,青离因为没心思说别的话,还是简单地回答。

  “你爹叫何群?”

  这下轮到青离大吃一惊了,“你如何知道我爹名讳?可他早过世了,不要连累!”

  男孩子没有应她,细细索索的声音,看来是往外去了,留下她一腔的迷惑和一牢的黑暗(一二六章蛛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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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1 13:12 | 显示全部楼层
【蛛丝(结局篇) 一二七章 蛛丝】

  佛经中有则故事,说一个江洋大盗,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在地狱业火中苦苦挣扎,一天佛祖看到了,突然发现他生前也做过一件善事:在差点踩到一只小蜘蛛时,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抬起了脚。于是,佛祖令这只小蜘蛛垂下蛛丝到地狱,拉那大盗出来……“微臣不敢欺瞒皇上!这刺客柳不恕是经京中名捕抓捕归案,大理寺主审,三司合验过卷宗的,口供画押,一应俱全,招认清楚,并无刑讯,一切按章办事,陛下可以查验。”大理寺丞跪着启禀道。

  显然这解释并未说服他的同僚们,有多话的臣子低声议论起来,天下第一刺客,会是这么个小女孩?

  然而,这殿上最惊讶的人是柳青离。她看着金銮宝座上的人,嘴都合不上了。

  听说皇上要见她时,她以为是朱祁镇,那个她一度曾经极端怨恨,欲杀之而后快的男人----她的家破人亡,就是在他复辟后那一道圣旨下造成的。

  而他对她更是不可能有什么好感,缉捕令上的赏金一次比一次重,为了她的人头。可是现在,龙椅上赫然是一张不满20岁的脸。

  原来,那老头子死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不知道。

  突然觉得没劲,他们彼此仇恨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一方轻飘飘地就没了,那仇恨好像也一拳打在棉花上。真是够讽刺。

  而更令人吃惊的是,那张不满2岁的脸,是她昨晚才见过的。朱……深。朱见深……

  这两个名字虽然相像,在道观的时候。青离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地。

  却原来,那时,是当朝的太子,这时,是当朝的皇帝……

  她还没反过神来。小皇帝自高处下来了,往她身边走去。

  她看到,他手上是寒光闪闪地一把利剑。“柳不恕!你毒如蛇蝎,狡如豺狼,杀人无数,难以抓捕,可也有今天么?!看朕这就替天行道,赐你一死!”

  说着,他拔剑用力一挥。一路看首发WWW.16K.CN激起朝臣一片“皇上!”的惊叫声……

  青离心里一晕,难道这就是他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她还来不及多想。那剑气已经迎头斩下。

  纵然她现在已经不怕死,出于本能。还是闭上眼睛抬手去挡了一下。

  手上一凉。然而并无痛楚,良久。她才敢把眼睛抬起一条细缝,去瞄发生了什么。

  剑锋停在她手腕半寸处,现场鸦雀无声。

  “杜爱卿”,小皇帝看着大理寺丞,语气冷冷地道,“天下第一刺客竟是不会半分武功的?”

  大理寺丞一时冷汗直冒,在这种突发情况下,人若有武功,必定是藏不住的,也怪当时青离招认得太爽快,对案情本身又那么熟悉,没人想到要测测她的功夫,而在笔录口供里头,明摆着有好几个案子是文弱者完全实行不了的。

  “你们要交差,好歹也抓个*谱点地,拿朕当三岁小孩子吗?!”

  “皇上,委实冤枉,微臣可调用卷宗给圣上,其中细节,不是外……”

  这倒霉的臣子还没说完就被朱见深打断了,“此事再议,今日朕早朝,是想宣布另一件事。”

  看小皇帝那凝重的脸色,众臣一下心里都突然感到一震,直觉敏锐的人已经感到,那必然是在历史上都可以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事情。

  “前日赵御史上疏,请为于谦一家雪冤,其实先帝在时,朕就听说于卿冤枉”,他尚有童稚的声音虽不洪亮,却让所有人的耳朵都立了起来,“胡成,宣旨吧。”

  尖细的声音在金殿上响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于卿实有社稷之功,而滥受无辜之惨。准依御史言施行,为其昭雪。其子于冕原被遣戍龙门,赦免还家。案中所涉诸人,当详加复查,准予平反……朝臣们开始面面相看,整个朝堂开始震荡着一种表面平静的沸腾,大部分地人,平素虽有些碌碌营营,然而触碰到最深处的良心,血仍未冷,不知谁第一个开口喊了一句“于谦于大人昭雪了!!”,立刻好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荡起圈圈涟漪,一波波通过侍卫、禁军的口喊出去,一路响彻正阳门、奉天门、神武门,乃至紫禁城外,“听见了吗?于大人昭雪了----”,“于----大---人----昭----雪----了----”

  柳青离也惊住了,她等这句话,等了整整八年,在她以为这辈子不会听到地时候,它出现了,她把目光投向那层层宫墙之外,目力所不及之处,心里却异常清楚,这八年来人们心中共同的认可,一定在广阔地北京城肆无忌惮地回荡。良久,她突然想起自己身在何地,不过,很快又发现,在这载入史册地一刻,谁还会去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过气刺客。

  一瞬间,不知该庆幸,还是突然感到自己地渺小。

  于是她苦笑。

  那一抹淡淡的笑意上,泯灭了所有的恩仇……来,青离活着的日子里,大明的脚步也在同步更新,一些宫里的事情传到外头,让她颇有些感慨。

  还记得初次在道观里碰见未来的小皇帝时,他身边的徐娘半老的妇人吗?

  那个妇人成了史上有名的万贵妃。

  她之所以有名,在于她善妒狠毒,后宫宫女妃嫔,一旦怀有龙裔,都逃不过她的辣手摧残,落个小产甚至身死的下场。

  可她之所以有名,更在于她以比皇帝大上十七岁的年龄成为贵妃,而且盛宠不衰,连皇后,都因为打了她一顿板子而遭到废位,所以她才能够肆无忌惮地做这些事情。

  如果单看这一段,真是匪夷所思中的匪夷所思。

  可跟着那根银亮的丝线,看时光倒转,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十九岁,他两岁的那一年。

  两岁的稚子,带着无知无觉的微笑,已经卷入纷争的漩涡。

  他的父亲,成了叔叔的囚徒,而他太子的地位,不是显得太碍眼了么?

  于是三年后,朱见深被废为沂王,迁出东宫。

  世上有比废弃的太子更废的东西吗?五岁的孩子不知道,他只用自己的眼睛看见,从前对他笑脸相迎的人们,一个比一个避退三舍。

  只有她,还一如既往地待他。

  她陪着他,迁出宫去,她陪着他,在那些见不到父母的夜里,她陪着他,吃下任何一餐也许就通向鬼门关的饭菜,她陪着他,走过人生最黑暗的那段挣扎。

  在这挣扎中,他渐渐长大,而她,燃尽了她最好的韶华……

  没有人能未卜先知,说万贞儿这样做是因为在那段冰冷而仿佛没有尽头的日子里能预料到未来的富贵,青离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她宁可认为,那来自最质朴的人类情感:爱与同情。

  青离四十多岁的时候,又经历了一次国丧,看见那雪白的纸钱蝴蝶般飞舞,突然就想起这一段旧事来,圆脸小眼睛的孩子,徐娘半老的美妇,月光下,很好的酒。

  听说佛经中有则故事,说一个江洋大盗,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在地狱业火中苦苦挣扎,一天佛祖看到了,突然发现他生前也做过一件善事:在差点踩到一只小蜘蛛时,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抬起了脚。于是,佛祖令这只小蜘蛛垂下蛛丝到地狱,拉那大盗出来……

  这世上,谁又是谁的蛛丝?……(一二七章蛛丝十九)

  (成化元年,明宪宗为于谦平反,为史实,不过具体情况当然Y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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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21 13:12 | 显示全部楼层
【蛛丝(结局篇) 一二八章 何不恕(大结局)】

  佛经中有则故事,说一个江洋大盗,生前作恶多端,死后在地狱业火中苦苦挣扎,一天佛祖看到了,突然发现他生前也做过一件善事:在差点踩到一只小蜘蛛时,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抬起了脚。于是,佛祖令这只小蜘蛛垂下蛛丝到地狱,拉那大盗出来……热闹的京城街头这天显得更加热闹,白玉桥头,黑压压的一圈人围着一张黄榜指点纷纷,过往的挑夫小贩,都忍不住探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青离盯着那黄榜最高处的名字看,仿佛想把那一幕刻在脑子里似的,眼睛一眨不眨,人也一动不动,直到眼球酸麻,才抹一把脸,低头,转身,沉默。

  人世百态繁华,各样的面孔,各样的衣着,各样的声音,在她面前穿梭,织成迷乱的网。

  而她,呆呆站在网中央。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去往什么方向。

  这种茫然,跟八年前一样,一夜间家破人亡,与姐姐拼命出逃,只知道要跑,却不知道该跑到什么地方。

  而现在,等了整整八年,等到父亲终于平反,却为何,面临一样的哀伤?

  哦,不,甚至更糟。

  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相依为命的姐姐,也没有了那么执著的不甘,生命好像轻飘飘的,立刻失去也不会觉得可惜。

  是的,看着桥下那悠悠碧水。突然间很想放手,跌入那无尽地黑暗,可也是无尽的轻松。

  如果有下辈子。去报答那个她欠了很多的人吧。

  “青离,你果然在这里!”

  灰暗地念头正在脑中徘徊。耳边突然响起这一声,青离好像叫锥子刺了一下,浑身一抖,接着好像僵硬了,半晌。才极其缓慢地扭转身体,让对面的人一部分一部分地进入视野。

  是他,那个她相欠许多地人……

  他的服色降了一品,要贬职去沧州。

  是的,因为她“无罪”,那抓她的人就一定是有罪的,那个倒霉地大理寺丞也被罚了一年的俸禄。1----6----K小说网

  她不是没有想要申辩过,告诉大家不要责罚那些无辜的人。但人们只是怜悯地看着她,这小姑娘。受了什么折磨,到现在都不敢说真话。

  其实或者,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相信她。但是,基本所有在朝为官的。都有足够的眼色。

  真相到底如何。并不那么重要,关键是皇帝的意思。够明确……

  “青离,你还喜欢我吗”,云舒直接地看着她,问。

  青离一怔,但很快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现在说这个,有意思吗?”

  “当然有---跟我去沧州吧”,对面的人坚定而诚恳地说道。

  “你疯了么?我做过什么事情,你现在一清二楚,不是吗?”青离抬头,与他目光交接,淡淡而凄然地笑道,“我一定让你非常非常痛苦了吧,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来平息愤怒,我也愿意给你。”

  “我没疯”,云舒同样笑了笑,“我也确实心痛过,痛到躺在床上,觉得全身地经脉如果都是断掉的多么好啊,就感觉不到那疼了。”

  “可是”,他接着说道,“我把认识你之后的所有事情一遍遍在心里过着,想到最后,我发现那些都没有用。你地过去会改变吗?哥哥会活过来吗?所以,我要弄清楚的,只有一个问题:现在,我要怎么做才是最好地?”

  “我问自己,还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答案是是,我又问自己,那能不能面对过去地这所有事情?答案是应该可以,至少,可以试试,所以,我就来了。”

  “我也要告诉你,家里那边,现在我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完全抚平”,云舒继续说着,“虽然他们明白哥哥是自作自受,但心里头,总难免疙疙瘩瘩地。如果你愿意跟我,恐怕也要因此受苦恼,但你愿意,跟我一起试试,尽我们最大的努力,过的幸福吗?”

  这席话,说得那么淡定又简单,可青离心里清楚,直面着那些血淋淋的伤口,会是多么的煎熬难忍,她再次低下头去,不让云舒看到她眼角的泪光。

  她也曾经让这样的思绪一闪而过,如果现在还有机会跟云舒在一起,她能面对吗?不会看到那张同样的脸,就想起天翔给过她的种种伤害吗?也许很多年,也许一辈子,得不到长辈的祝福,受到冷漠甚至怨恨的对待,能够忍受吗?当时,她以为这想法是自己痴人说梦,没有深入思考,没想到,如今,竟然真的有机会来作答。

  左肩下突然开始一跳跳地疼痛,那是跟潘虎打擂时受的伤,也许是因为太*近心脏,每次心中惊涛骇浪之时,它也会跟着作怪。

  青离想起来,那是很丑的一个疤。在她洁白光滑的皮肤上,蚯蚓一样纠结,刺眼之极。

  开始看到,她非常想要消灭它,无法消洱,便常愤怒莫名,然而后来,因为无法,也只好努力不去看它,落个眼不见为净,随着时间过去,没想到倒渐渐有些淡化。

  怨它恨它恼它怒它恨不得从来没有发生过它,它却始终牢牢在那,但如果为了这个就不活了,那又是天大的笑话。

  ……世界上,谁不是背负着几个伤疤在前行呢?

  到这时候,青离才深深感到,不管认识沈云舒之后有多少衰事,认识他,都是她今生的幸运。

  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他都能以他的原则去面对,这是真正的强大。

  那么她,至少也要为他分担吧。

  于是她抬起头来,对上云舒的眼睛,轻轻说道,“云舒,发生这些事情,你要明白,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云舒的脸色刷地变成死灰,嘴唇发起抖来。

  “但是你愿意,跟我重新来过吗?”青离看着他,笑意盈盈地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来。

  回答她的是一双大手,云舒一把将娇小的她紧紧抱起,大概因为高兴得不知怎样才好,便在空中不停旋转。

  “喂,这是大街上,坏蛋,放我下来!”青离瞥见周围的惊讶目光,又羞又气,捶着他喊道。

  云舒真的停住了,不过不是因为她微弱的反抗,而是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青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那张黄榜,最高处的名字。

  “神机营统领何群?你爹姓何?”云舒放她下来,问。

  “嗯。”

  “那你也姓何?”

  青离本来想回他一句“废话”,但想到这么久以来跟他说得都是姓柳,他奇怪也是常情,于是还是笑着嗯了一声。

  云舒突然大笑起来,连声说道,“天意,天意!”

  “什么天意“你没发现吗,这世界上没有柳不恕了,有的是何不恕啊!”

  “何不恕……何不恕……”青离一愣,接着轻轻念了两遍,又是惊讶,又是欣慰,从前她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这层意思。

  看来也许,真的是天意吧,喜悦的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从今以后,她有了新的名字:为什么……不宽恕……冬末春初淡金色的日光铺将下来,白玉桥下的碧水闪烁出一片金鳞,街头有人走着走着脱下棉袄拿在手上,念叨着,“冷日子果然要过去了哇”,而这太阳里,两个互相依*的小人儿,一同往沧州方向远去,身后的影子,一点一点拉长……

  (全文完)

  昨天看到的名词,隐晦的狗血大团圆。。。本来想写云舒走了,青离在后头把手放在嘴边,要喊未喊之时,全文完。。。但是。。。想到最近虐的有点厉害了,决定还是人性大发一下,所以减少一点隐晦,多了一点狗血哈。希望大家喜欢。

  啊,终于完结了,解脱又空虚,有点语无伦次,不管怎样,鞠躬,谢谢一直以来支持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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