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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女体》--作者:柳暗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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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10 01:51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乌拉,你的身体呢?”燕风只觉得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而那白光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

  乌拉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眼神却阴沉之极,还是崔猛回答道:“乌拉的身体让王立志拿走了,你不是看到了吗?在第一桩凶案里那具已经腐烂的女体就是乌拉的。”

  “王立志的身体呢?”

  “被乌拉的小个子同学拿走了。然后——小个子同学的身体被宋健拿走了,而宋健的身体又被那个下山来方便的眼镜同学拿走了——还要听吗?”

  “一个顶一个!”燕风冲口而出,突然牵出了这一团乱麻中的主线,“一个顶一个!原来这就是一个顶一个的意思!”他皱着眉,喃喃自语着。终于明白了卖给他手链的那个黎姥姥所说的话。可是这个老人是谁?她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她又为什么来提醒他?

  乌拉等四名同学下山的顺序是眼镜同学,宋健,小个子男生,中间隔了一个王立志,然后是乌拉,而他们的身体就这样一个个导给了前面的人!

  “你破了那么多案子,擅长逻辑和推理,没想到有一天还会用上数理吧?”崔猛微笑着,笑容中掺杂着苦涩和得意。

  “可这是怎么做到的?换头术?”燕风再度挣扎了一下,然后问。

  “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容怡的?你怎么猜出来的?我自问没有露出破绽。”崔猛道:“作为交换,我会详细告诉你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燕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干脆爽快的答应:“很简单,是一个意外让我开始怀疑你。开始时,你一直力图让我相信玲珑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是她在梦游中杀人。当后来我提出玲珑不具备杀人的能力和时间时,你又转换方式。想让我相信玲珑与这些杀人案有关,一直想转移我的视线。”

  “我是想扰乱你的心。”崔猛插嘴道:“你一见到她,就对她有好感,虽然你们现在是警察和证人的关系,感情不能发展。但你的心被她吸引。这让我妒忌,但我弄不明白我是喜欢你,还是喜欢她?或者,我是双性恋也说不定!乌拉同样是妒忌,她妒忌程玲珑要夺走属于她的东西。所以玲珑是因为你而受苦,怎么样?感觉更心疼了?”

  “你在这个案子中兢兢业业,提出很多良好的建议,我本来怎么也不会怀疑你的。我怀疑的一直是奶酪,还有乌拉,一直猜测他们是合作还是敌手的关系。”燕风不理崔猛的轻浮调侃:“之前你说过,杀人者是一名手法高超的外科医生,所以我们的目标一直盯在这条线索上,并假设组织旅行的奶酪就是一名医生。另外,第一具尸体走出现在景县,从各种条件看,杀人地和转移的埋尸地不可能相隔太远,尸体又处理得如此干净,血迹也完全没有,那就更需要特殊的场地和设备,所以我们猜测凶手在景县一定有据点。根据这两点,我们做了大量的排查工作,从景县的房产和附近大医院里医生的休假,甚至把景县出身,读了医科大学的人都查了一遍,可就是找不到线索,直到我来两阶山前,你请我吃午饭。”

  崔猛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没错,那天我又撒了谎,想让你怀疑程玲珑,而且我认为那产生了效果。可是我不记得做了什么让你怀疑的事,如果你说的是房子,景县公失局的人都知道我在这里有房产,那是好久之前买的。难道是因为我挑逗你,强吻你的事?”

  他说得那样若无其事,可燕风却忍不住瞄了玲珑一眼,见玲珑专心听他分析案情,并没有注意到这件“桃色事件”。

  “那之前,我从没怀疑过你,尽管你是一位相当出色的法医,如果说解剖和切割尸体,我相信你比那些著名的外科医生技术更精湛和高超,这让你具备了杀人的手段,但是我一直拿你当战友,没有考虑到其他。”既然眼前人自称为崔猛,燕风也拿他当男人对待,对他的女性裸体视而不见,“可是那天你请我吃中饭时——发生了那起事故,结果菜汁和汤全洒到了地上,当时你光着脚,留下了脚印在地板上。”

  “哦——”崔猛恍然大悟。

  可是他明白了,玲珑却没有,乌拉也很好奇,差不多并口同声的问道,“脚印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使用巫术时总会留下一对脚印,不管我是不是站在那个地方,也不管我是不是穿着鞋,总会在施术的地方留下赤脚的脚印,就好像武侠小说中,高强武功的罩门所在。”崔猛答道。

  “你会巫术?”玲珑非常惊讶。

  “我其实并不会。宝贝,我不会!可这是我从娘胎里带来的,当我呆在茶盘里的时候又吸收了我母亲的能力,所以莫名其妙的就可以控制一切了。”

  “原来你会巫术,所以你能知道我的一切,破坏我的一切!”乌拉咬牙切齿,美丽的眼睛里都是恨意和疯狂,看得燕风心悸。这是乌拉吗?那个热辣,直率,带一点点任性的乌拉吗?

  崔猛冷笑一声,“发生在这山洞中的事,我都能看得到,你又怎么瞒得过我?喽映ぃ请继续吧!?br />
  “在玲珑第一次发现尸体时的地方有脚印,那让人感到很不可思议,因为床没动,脚印是从哪里来的?我们一直分析那个脚印,但除了知道那是一个身高大约在一米六零,体重五十五公斤左右的女人外,没有其他证据意义。可是当那天你的脚踩在菜的浓汁上,然后跑去给我拿手巾时,地面上留下的脚印让我突然有了怀疑。当然只凭一个脚印我是不会彻底怀疑你的,但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是什么?我倒好奇了。”

  “你的房子是瓷砖地面,在饭厅的桌子下面铺着一大块地毯。我开始以为是防止餐桌腿打滑的,可是当饭桌上的饭全部洒了的时候,我发现这么些汤汤水水的竟然很快渗了下去。开始我还以为是地毯超级吸水,可一摸才知道那地毯是化纤的,非常不吸水。而地毯下面却有一块活动地板,似乎通向地下室。你住的那种农家小院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农家小院,而是地产公司建的同类的小别墅,建造的时候是根本没有地下室的设计的。你医生的身份,脚印,住址离埋尸地不远,你对当地情况和案情的熟悉,都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于是立即去找古龙,让他调查你的脚印和你最近在哪些城市呆过。”

  “我说那天下午古龙怎么会组积一个全局警员小竞赛呢,说是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其中有一项是两个人的腿绑在一起跑,还非要赤脚,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么你们现在已经查清我这两个月的行动时间和路线与奶酪吻合了?”

  “古龙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但当他做一件事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他是一个能人。而且,你在村子里把玲珑绑架的时候,地面上也有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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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10 01:51 | 显示全部楼层
  “你通知警方了?”

  “你明知道你有人质在手,我不能轻举妄动。现在我说清楚了,轮到你来告诉我这换头术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换头术,是换身术,虽然最终的结果是一样,不过我失去的是身体,四处寻找的也是身体。”崔猛道,“对我娘,村里的人都不了解,事实上我也不了解,因为无论我怎么问,她也不肯告诉我她的过去和我的出生。关于她的能力,我以前也不知道,直到我死了。”

  “死了?!”玲珑吓了一大跳。

  “我十七岁的时候,在山上和村里的人晒谷子,结果被人杀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天生遗传的巫力,我的头没有死,只是觉得昏昏沉沉的,听得到别人说话,也感觉得到周围发生的事,可就是醒不过来,好像我的头脑外还有另一个自己,但是他比我强大,压着我不让我出来。”崔猛轻猫淡写地回忆道:“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我娘不停地哭,然后对我说:阿猛啊,娘哪怕把一生的功力都用上,也要让你活过来,你才有十七岁,可娘要让你话到七十岁,读书,工作,生儿育女,一点一点变老,不让你在这世上白走一遭。说完,我就感觉她抱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走了不远,周围就没有人声了,我感觉像走进了一个隐密的山洞里。到地方后,她把我摆放到一个地方,就开始念着听不懂的咒语,这咒语一念就没有停止,我只觉得时间很漫长,觉得自己是被埋在土里,不过不是被埋葬的感觉,而是感觉自己像一棵种子,这种感觉很奇妙的,我形容不出。只是觉得我在一个四面皆黑,没有坐标的地方,温暖而安全,但是又总想钻出去。而当我娘每念一会儿咒语,我就感觉周身奇痒,好像就要破土而出了。这样又过了很久,我脖子上突然一阵剧痛,这让我想起那晚被杀时的情景——有一片东西贯穿过整个脖子,而你只感觉凉。过了一会儿才觉得脖子软塌塌的,头摇摇晃晃地似乎就要掉下来,你还下意识的用手扶。

  要倒到左边了,扶正,可是又倒向右边了——于是我不得不双手扶住头。正想问问身边的大叔是怎么回事,就见大叔的头咯的一下掉到了地面上,砸到了他的脚,他还哎呀叫了一声,而后。接二连三的,所有人的头都掉了下来,骨碌碌地满地乱滚。有的还在说话,有的还叨着烟袋。还有一个滚到我的脚边,惊愕的抬头看我说:阿猛,你抱着脑袋干什么?”

  “别说啦,别说啦!”玲珑打断崔猛,手臂挣扎了两下,似乎想堵住耳朵。

  “怎么?害怕了?还是恶心?我当时可是亲眼看着这一切,那种恐惧直到今天还忘不了。”崔猛打了个寒战,“二十年了,每夜每夜我都梦到那个场景,看眼前白白的一片,到处都是人头滚来滚去,彼此之间还会交谈。不停的问我:阿猛,你还抱着脑袋干什么,让它掉下来啊,咱们一起走吧!给,我有了巫力又如何,每夜每夜,我还是怕,怕得要死!”

  “你就没看见凶手是谁吗?”燕风问,拼命想抓住一些线索。

  “没有。一切来得太快了。就站在谷场上好好的,赵大叔还说,今晚月亮这么好,我们就让谷子也晒晒月光,吸收点日精月华,成了精后,就能一亩收个一万斤。我们围着谷场,我是背对着上山的小路的,我看不到也就罢了,可是其他人也好像没看到一样。这时候,我就觉得脖子一凉,还以为是山风吹的,可后来却是这个结果。”

  “没有流血吗?”

  “没有。一滴血也没流。”崔猛摇头,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好像这样感觉会安全点,“我只觉得有人猛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脑,脖子上一阵剧痛,我的手一下子空了。接着,我觉得天眩地转,天空和土地一直快速地交替出现在眼前,我自己的脚离我越来越远。这时我明白,我的头落地了,正在地上滚动,直到撞上了另一颗头才停止。”

  “还是没看到凶手吗?”燕风再问。

  “没有,我是脸朝下停下地,大概因为侧了一点角度,所以只看到一双男人的赤脚走过来。那两只脚很大,但形状漂亮,脚腕上各纹了一只威猛的兽头。他站在我面前停下,轻轻笑了一声,似乎对我没有立即死去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反而很高兴。我想问他为什么杀我,可是我开不了口,就连眼睛也渐渐闭上了,再看不到任何东西。哼,以前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我使用巫术的时候,总会留下一对脚印,现在想来,大概和我的巫力苏醒时,看到的是一双赤脚有关。”

  “按下来发生了什么?”燕风生怕崔猛说着说着停止,让他无法查清当年杀人案的真相,又怕崔猛在他还没准备好的时候,突然对玲珑下毒手,连忙问。

  崔猛是个聪明人,多年来又练就了隐忍和伪装的本事,本来可能会识破燕风的企图的,可是这件事太诡异了,毁了他的一生,又藏在心里这么多年,无人倾诉,这让他无比愤恨,竟然没有发现燕风的企图,把压在心里的话一古脑说了出来。

  “我看不到了,可是还听得到,但我宁愿当时死了才好,因为他发出了一阵阵吸吮的声音,似乎是把被杀的人的血都吸光了,当他抱起我的头的时候,我感觉有个东西套在我的脖子上,也要把我的血吸走。可是人的大脑是要心脏来供血的,脱离了人体,哪还有那么多血?我不知道他吸食其他人血液的时候是不是也吸身体中的,更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武器才使人头落地后,血液却不溅出半滴。我只知道那东西很大,不像人嘴,但又软软的,还能动,把我的脖子整个套在里面。我害怕极了,拼命不让他吸,果然他没能做到。他停下了,好像感到很奇怪,半天才说:或者这第十三个人是中和体,是要把身体带走的。于是,我又听到他搬动东西的声音,感觉他把我们整齐地摆放在一起,然后他走了。可是,他带走了我的身体,让我从此没有了身体!”

  “那么后来,你的母亲又是怎么让你借体回生的?”

  “不要用那种问案的语气!”崔猛突然发起怒来,跑到燕风身边,狠狠地打了燕风一个耳光:“不许你带着审判我的态度,如果有人要被审判,那绝不是我。我是被害人!”

  舔了舔唇边的血,燕风仍然直视崔猛,“你答应过说出来,就说完它!”

  “我并不怕你知道,因为我拿走你身体的时候,就是你见阎王的时候。”崔猛恶狠狠地道:“我之所以能有重生的机会,是因为我的母亲把她的血,精,法术和巫力化做了这个茶盘,这茶盘让我不死,还可以给我带来贡献身体的人!”

  “你要怎么做?”燕风问。

  “很奇妙,很复杂的过程。”崔猛脸上的凶狠瞬间化为得意的微笑,情绪变化多端,让人觉得他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我们挨个走到那块草坪上,只要有一只脚踩到上面,你就会身不由已。别急,我们排着队来,先是乌拉,因为美人总有优先的权利;然后是玲珑,再然后是我,最后是我们的燕大队长。准备好了吗?我们开始。”

  “等等,你还没有承认,人是你杀的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要我承认。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你当自己是超人吗?你挣不开绳子的,你的前女友可绑得你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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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天生有巫力吗?为什么还怕耽误这几分钟?我在第一个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根头发,经查不是玲珑的,不是死者的,也不是店主一家人的。而当我怀疑你后,经化验,证明那是你的头发,还有目击证人也看到一个矮胖子在案发当天进入过那个农家小院,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要把尸体埋到那里?你选择玲珑是有意的吗?之都你化身为奶酪,处心积虑的在网上组团去那里旅行,有什么目的?”

  “没错,是我杀的人。知道为什么吗?”崔猛斜睨着乌拉,“因为她要把一切都返转回去。你刚才说的好,我们这些头身相异的人,是一个顶一个,就像一条链子一样,这个人是最后一环。”崔猛指了指茶盘。“事情由我始而由他终,但是始终是少了一个身子,假如我让乌拉把事情返转回来,摆在茶盘中的就是我的头了。”

  “你本来就没有了身子,为什么要强占别人的?”

  “少给我讲这套大道理,如果要追究,罪魁祸首不是我,你有本事抓到那个当年一举残杀了十三个无辜村民的人,把我的身体给我找回来。”崔猛毫无内疚之感。并且再也不理燕风,对乌拉摆了一下头,然后把那块绣满了咒文的白布再一次罩到那颗男人的断头上。

  乌拉缓缓地站起来,走向了那块草坪,脚步沉重。似乎很怕再回到那个茶盘里。

  “乌拉,不要这么做,否则你回不了头了!”燕风急得大叫,手上加快了自救的动作。

  乌拉停下了,头也没回。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几秒,喃喃地道:“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你可以回头,我保证。甚至你就是这样子,我也可以接受你,乌拉。不要一错再错,自己受到了伤害,再去伤害别人,你也回不到过去了,但是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好啊,我可以听你的。”她还是不回头,声音里满是苦涩和嘲讽,“但是我要你证明,证明你可以接受我。杀了程玲珑,我就跟你回去。”

  燕风无法回答,只下意识地看向玲珑,就见她静静地站在那儿,虽然堵住嘴巴的东西已经取下了,但还是不吭一声,低垂着头,苍白的脸色被火光映得如透明一样。燕风知道那不是绝望,是对他的信任,假如他真的杀了她,她也会相信,那是权宜之计的。

  “你不愿意杀她是吗?”乌拉终于扭过头来,面无表情,一双美丽的黑眼睛闪烁着燕风所不熟悉的陌生光芒,“我也不愿意杀人,可是我杀了,还不止一个。你说我回得了头吗?难道你不会抓我归案吗?难道我要被我最爱的人送进监狱吗?!”

  “乌拉,至少这是个奇怪的案子,也许会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其他解决的办法,哼,说的好,可那是什么?把我送到实验室去,当小白老鼠一样做实验吗?这是巫术,秘术,当这一切解释不清,做为实验品的我会被如何对待?”

  “事实上这解释得通。或者说,大道理上解释得通。”崔猛突然插嘴,“这就是我换了身份后学法医的原因。医学上,大脑是由心脏供血来维持生命力的,假如这个茶盘相当于人的心脏,能够源源不断为提供‘血液’,就能解释为什么人头可以在茶盘上存活。但至于它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又为什么能实施自动换头术,那可是古老的科学了,就像当年古人可以准确预测地震,可以做成没有任何动力却能自动行走的木头人,而现代人却做不出来是一个道理。”

  “我管你是什么科学还是迷信,总之一切以你为始,现在你就不要再教唆乌拉了!”燕风大怒。

  崔猛笑了起来,神色轻蔑,“所以说你活该受她的折磨,我教唆?你问问她自己想怎么做?”说着一看乌拉。

  乌拉看着燕风,一瞬间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像是怨恨,又像是决然,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背转身去,咬着牙,一步踏上草坪。

  只见她整个人踏上草坪后就仿佛被吸取了意识一般,神情呆滞,举止僵硬,慢慢走到了石台面前,跪倒,把头贴在茶盘上的头上,就好像两个人隔着那块白布在接吻。

  崔猛兴奋但又胆寒地站在旁边看着,燕风和玲珑则全部呆住了。就见乌拉就这么呆了一会儿,雕像一样的一动不动,然后在她的周围突然现出了一片淡淡的黑雾,山洞内并没有风,但那黑雾却像被什么吹动了似的,围着两颗头打转。又过了十几秒,茶盘上的白布突然动了,像一个大翅膀一样慢慢的张开。

  白布放在茶盘上和被崔猛扯下来时,似乎没有那么大,但当此刻它完全伸展开,竟然有一米见方,好像一大块桌布似的,把乌拉的肩膀和茶盘上的断头都遮住了。然后慢慢垂了下来。

  “咕咚”一声,乌拉栽倒在地,然后似有人推动一样,滚到了山洞的里侧,出了草坪的范围。而燕风此时才看清,这个人已经不是乌拉了,因为乌拉有一头丰厚的深褐色长发,这个人的头发却是短短的。这一切都说明,换头成功了。或者说,换身成功了。

  那个人伏在地上一会儿,就慢慢坐起来。他是一个男人,男人的头,男人的身子。正是人链上的最后一环,那个倒霉蛋,乌拉拿了他的身子,此时又换回给他了。他似乎一时不太能适应自己的身体,在地上呆坐着。

  “看到了吗?伟大的巫术加秘术造就的奇迹!”崔猛兴奋地说。还真有点疯狂科学家的样子,“医学上所谓成功地“换头术”,最起码病人是可以自主呼吸,自主心跳。甚至自主运动,但世界上还没人能做得到。你知道吗?人体指挥呼吸,心跳的中枢并不在大脑。而在延髓,在颈部的高位,你们警察有时玩的一招制敌术,就是一下打到歹徒颈部的那下,起作用的就是延髓。而目前医学界的认知是,延髓内的神经纤维是无法再生的。所以,尖端医学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

  “不是你,是你的母亲。她在哪?”燕风冷冷地问,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只是不敢看向乌拉的方向。

  崔猛仿佛明白他的心理,一下扯掉了那块白布,乌拉的断头蓦然出现在燕风的面前,让燕风控制不住的干呕数声。

  前些日子,他看到过她的尸体,如今他看到了她的断头,尽管她没有死,可让他怎么受得了?!他心疼,他内疚,他无法忍受她的残缺,可这一切者在乌拉的眼里,却以为他是厌恶和拒绝,更加深要一路错下去的决心,一对眼睛瞪得大大的,盯得玲珑从心底冷了上来。

  这时,那个得回了自己身子的男人恢复了过来。他惊异失措的站起来,全身都贴在岩壁上,一手指着燕风:“你,是警察。救我——救我!”不知道这番换身的经历给了他多大的打击,他完全丧失了判断和勇气,其实出洞口就在他身边,他只要一猫腰,就可以离开这人间地狱了。可是他即不敢踏上草坪一步,也不敢四外看,只是惊恐的盯着燕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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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10 01:52 | 显示全部楼层
  崔猛一弯身,捡起他脱掉的衣服,从里面掏出一只枪来,对准了那个男人,“你叫什么名子?”他一边瞄准,一边轻声问。

  “张——宝强,张宝强。”那个男人哆索着答,正是在两阶山失踪人口中的最后一名。

  “快跑啊,愣着干什么,你左边就有山洞,钻进去!”燕风大叫,“快走!快走!”

  然而来不及了,砰砰两声枪声,张宝强的左眼和心脏被射中,当场死亡。可是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仍然贴紧墙壁站着,左脸上一个大大的血洞,就像被烧坏了的蜡人一样。

  玲珑低声哭了起来,她吓坏了。在她单纯的世界里,没有看到过这么野蛮,凶残,诡异的事情。

  “你真变态。”燕风愤怒之极,但是却平静了下来,“一枪暴头,他已经死了,何必再开第二枪?”

  “你不懂,我可不是浪费子弹玩,这里面只有五发。他的头和身子曾经分离过,曾经分属两个人,所以我必须让他死两次。怎么样,我的枪法?嘿嘿,正轻练习过射击的,可惜这是黑枪,准星不好。”

  “少来和我炫耀,我发誓会让你受到惩罚!”

  “别挣扎!小心弄伤了我的身子。”崔猛轻抚了一下燕风的胸膛,“不过你倒提醒我了,我们应该继续玩游戏。下一个轮到谁?啊,该我们可爱纯真的程玲珑程小姐了。”崔猛恶意的自问自答,上前解开玲珑。

  玲珑不想束手待毙,拼命挣扎。崔猛虽然力气大,但玲珑的挣扎还是让他不能顺利把玲珑推到草坪边上,于是他干脆放开玲珑,回手用枪指住燕风的头:“你看到我的枪法了,想让我再表演一次吗?”

  “不要!”

  “好,那你自己走到草坪上去,不然我打暴他的头。”

  “别伤害他!”

  “别伤害她!”燕风几乎和玲珑同时叫出口。

  “好一个郎情妾意,那就让我看看,咱们可爱的程小姐有多么爱燕警官。我数三下,如果你不到草坪上去,我发誓会让燕警官脑浆迸裂。一、二——”

  “我去,我去!”玲珑慌忙拉住崔猛的胳膊,急得眼泪汪汪,生怕他一不留神就扣动了扳机。

  “唔,这还有点生死相许的意思。可见爱的时间长并不一定最真挚,你说呢,燕警官?”

  “玲珑,别去,你去了他也不会放过我!”燕风大急。

  “可是她不去,我现在就崩了你哦。”崔猛轻轻地说,语音里满是诱惑。这时候燕风突然发现,他不仅是用自己的生命威胁玲珑,而且还在施展幻术瓦解玲珑的意志,显然,他也紧张和焦急。

  “玲珑,你不明白,进入交换身体的巫术必须要当事人是活着的,他想要我的身体,不会打死我,你快走!”燕风焦急万分,拼命挣扎,捆绑着的手还差一点就要成功挣脱了。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崔猛脸色一白,尖叫了一声。

  其实燕风并不知道,只是猜测和刺探而已,没想到一猜就中。

  但不等燕风回答,崔猛甩开玲珑,大步走到燕风面前,直接把枪口抵在燕风的脑袋上,“再废一句话试试,我马上杀了你!”

  “你不要我的身体了吗?”

  “我可以再找!你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体形优美的男人吗?只不过这要让你的前女友再等上几年,然后让你的现任女友马上陪你赴黄泉而已!”他说着食指微动,似乎要扣动扳机。

  “不要杀他,我马上就去。你快来看!”一边的玲珑大叫。

  崔猛一回头,就见玲珑大步向草坪走去,心里一喜,但几乎在同时,他觉得一股大力猛地击中他的腰部。这力量来得太突然,太剧烈,他站立不稳,向后连退了十几步,控制不住地跌在草坪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中瞬间被惊恐紧紧扼住,挣扎着想爬出草坪,但草坪边上的石地虽然近在咫尺,他却无法到达。

  另一边,玲珑对着草坪走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救燕风。她知道就算她肯牺牲,崔猛也不会放过燕风,但她更知道,燕风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她虽然没有直接看向他,但却奇异的知道他一定在准备筹划着什么,所以她要争取时间。至于她会怎么样。那一瞬间竟然没想到,只希望燕风不要出事。

  但当她的脚就要踏上草坪的一刹那。耳边听到崔猛惊叫了一声,同时一条身影冲到她的身边,猛的拦腰抱住她,用力向后拖,由于力量太大,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燕风环着玲珑起身,顾不得手上和背上的伤,看向草抨中央。就见崔猛拼命想爬出来,可身体却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拖着一样,根本不能移动半分,只能徒劳地抓着草皮。而那草坪上的草也并常坚韧,任他怎么抓也没有扯断一根。

  他干嚎着,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可是他抗不过那股无形的力量,慢慢爬到了石台边去,尽管他极其不情愿,但还是被白布罩头,接着栽倒在地,等裸着的女体滚出草坪,脖子上已经是乌拉的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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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拉没有像那个张宝强一样呆坐了许久才清醒,而是一骨碌就爬了起来,一只手上还握着刚才威胁燕风的那只枪,另一只手不停的抚摸新的身体,喃喃自语道:“不如程玲珑的线条好,但也不错了,嗯,腰上要减掉几寸才行。”显然全付精神都集中在崔猛的身体上。

  燕风见状,连忙扶玲珑起来,向她猛使眼色,让她尽快出洞。玲珑会意,但才一转身,就听到乌拉轻轻地道:“别动,不然别怪我背后开枪。”

  燕风无奈地回过头,把玲珑护在身后,“乌拉,你已经得到了女人的身体,这还不够吗?”

  “哈哈,多年不见,你竟然会说笑话了。”乌拉冷笑,虽然脸色阴沉,但一点也无损于她的绝世姿容,特别是她已经不再是男人的身体,而是换上了崔猛那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女体,“你是个不会循私的人,我犯了杀人案,你会放过我吗?”

  “我会放过!”燕风毫不犹豫地说,并没有哄骗乌拉的意思。

  真正的乌拉已经死了,面靠的这个人只不过是个拼凑起来的女人,难道他真的忍心让她去被无数人研究吗?自从做警察的那一天起,他就要求自己不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嫌疑人,可现在他不得不那么做,只要她安静地躲在一个角落生活就好。

  他回答得那样坚决,乌拉犹豫了,她神色复杂的看看燕风,欲言又止,但一转眼看到燕风护在玲珑身前,心中的妒火凶猛地燃烧了起来,与此同时,茶盘上的崔猛突然插嘴道:“乌拉,别忘记我们的约定。”断头上的白布也卷了起来,仿佛舞台上的大幕被拉上去一样,只是舞台后面是这样可怕的景象。

  燕风吃了一惊,就听崔猛道:“没错,我可以说话,别人到了这个茶盘上不能,可是我能,因为我有天生的巫力,虽然我也一样不能离开,但我可以控制自身的思想和语言能力。而你想像不到的是,你的前女友也是特异体质的人,呆在山洞的一年间,她吸收了凝聚在茶盘上的部分巫力,所以她可以不必适应新身体,就能马上行动自如,所以她会利用迷离香让你入梦,然后控制你的梦境和情绪,所以她会制造幻觉,这下你明白了吧?”

  “现在要怎么做?”乌拉问,可显然不是问燕风,而是问崔猛。

  “现在你让燕风把身体换给我,然后再彻底毁掉这对小情人儿。我的那具身体虽然有点不如程玲珑小姐,可也不错呢,不是吗?”他说着看向乌拉。头端端正正的摆在茶盘上不能移动,白布幡在断头上方飘扬一般地悬着,只有一对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看起来阴森又怪异。

  燕风突然笑了,“想得倒挺美,你怎么不问问我答应不答应?你今天不杀了我,就休想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挨到那片草坪上。”

  茶盘上的人头横眉立目的瞪了燕风一眼,然后继续对乌拉说:“你来想办法吧,你别忘记。我们给彼此下了只有自己才能解开的巫毒,假如我今天得不到燕风的身体,你也死在这里陪我吧,虽然尸体腐烂的气味不太好,好在我也习惯了。”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乌拉这么听任崔猛的摆布,她要得到玲珑的身体,她要活下去,就非要帮助崔猛不可。可是这就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吗?伤害他的理由吗?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私和无情?!

  “燕风,你还爱我吗?”乌拉突然问。

  “不爱了。我爱的人已经死了。不是在十年前,是在今天,我想救她。可是她杀死了自己。“燕风冷冷的盯着乌拉。

  “哦,明白了。可是。我又不能打死你,该怎么办呢?这可为难了。”她轻轻地说,很像是自言自语。

  燕风一咬牙扭转身去,推着玲珑向外走,把背影留给山洞中这两个已经不算是人类的人。他不相信乌拉绝情到可以在他背后开枪,但他才走了几步,身后的乌拉突然轻声细语地说:“好吧,我拦不住你,也下不去手杀你,干脆我自杀算了。这样,你就不用内疚,就可以搂着你的新女友过你们的幸福日子去。我,不会再吵你了。”

  燕风停住脚步,心中长叹一声。他能做到刚毅绝然,能做到不优柔寡断,可是他不能做到无情。如果要他在乌拉和自己的生命之间选择,曾经的热情和愧疚之心,会让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自己。他知道乌拉说到做到,只得扭转过身去。

  “你不要去!”身后的玲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他们不仅要抢走你的身体,他们还要杀了你,你不明白吗?你不能去!”

  燕风身看玲珑憔悴苍白的脸,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柔情,不自禁地俯头吻吻她被泪水濡湿的嘴唇。他们认识不久,可是在生死关头,却比相恋了十几年的情人还能为爱而牺牲。以前他碍于自己和玲珑是警察和证人的身份,从没有越矩一步,此刻两人生死未卜,他却瞬间敞开了心扉。

  “出洞去。”他柔声道。

  “我不!”玲珑执拗地摇头,把燕风的胳膊抱得更紧。

  “听话。”

  “绝不!”

  燕风没有办法,又感动于玲珑不肯离弃自己之心,捧着她的脸吻了又吻,之后假装拥抱住她,伸手在她后颈一击。他舍不得用力,可玲珑如此纤细,还是立即昏了过去。他轻轻放下她,知道自己下一击必须要成功,否则他活不了,玲珑也一样。

  “那个地方就叫延髓。“崔猛阴沉沉的来了一句。

  燕风不理,一步步走到草坪边,双手搭在腰带上,看着乌拉,“你非要这么做吗?你明知道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所以要用性命逼迫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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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10 01:5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知道你鄙视我,可是你知道这十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乌拉把手枪从自己的头上移了下来,对着燕风,“或者我应该让你的头在茶盘上呆上一阵子,你就知道我的痛苦了。以前的人呆在茶盘上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吕持,宋健,石胜利,包括王立志在内,每个人不过忍受了个把小时的痛苦,你知道我吗?我在那里呆了多长时间?整整一年!整整一年里,我一个人呆在这个山洞,谁来管过我?!我有多怕你知道吗?我在心里呼唤了你多少次你知道吗?可怕的是,我竟然是个什么特异体质,以前在这个茶盘上呆过的每个人,他们的恐怖,他们的绝望和憎恨,都在我脑海里出现!”乌拉一指崔猛,“这个死人,还以为我吸收了这茶盘的部分巫力是多么幸运的事,大概还怪我拿走了他母亲的东西,可我宁愿不要!”

  “乌拉!”

  “别打断我!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吗?今天我就让你听个明白。当年我们来山上采药,快到山顶的时候,吕持突然要到山坡下方便一下,可是他一去没有回头,宋健和石胜利去找他,也没有回来,我只好来到山坡下面找他们,可我一到这山洞附近就感觉内心有个声音听我进洞。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来摄影采风的王立志。哼哼,他很有绅士风度,怕我一个女孩子遇到危险,于是和我一起走了进来。他先踩到了草坪,我跟在他后面——所以已经呆在茶盘上的石胜利的头钓走了他的身体,而他马上就拿走了我的,只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你应该觉得幸运,因为我吸收了部分巫力的原因,这个茶盘没有力量再影响人的内心了,否则你只要到了这个山坡上就会被控制心灵,不自觉地走进这个洞,走到草坪上去,直到你的身体被取走,你才能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我等啊等啊,终于有一个倒霉蛋上门了,就是张宝强。我拼命催动茶盘上的巫力诱惑他走到草坪上,拿走了他的身体,然后用石头堵住了洞口。哈哈,不要抱有幻想,我并不是好心,我只是怕这条人链上又多出一个人,增加我要做的事的难度。在茶盘上的这一年,我已经想好了,我要找到这些头身相异的人,找到这人链上的每一环,然后一个顶一个的,把我地身体拿回来。”

  “这些人被换过身体后都逃走了。你怎么找回的他们?还有,这些人为什么要跑,如果头和身体相差太大就罢了,假如相差很小很小,为什么不回到原来的生活中。”

  “难怪你不明白,因为只有头被摆在过这茶盘里的人才会知道,头身不符就不能再回到原来的生活里,否则就会活活腐烂致死。”乌拉残忍地笑:“没人告诉我们这一点,但这念头几乎是瞬间传递进我们的大脑。所以被换了身体的人只有逃走一途。但是每个人都放不下自己的过去,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回到亲人身边窥探,因为头和身体分属两个人,结果就要两地奔波。”

  “原来你就是利用这些人的恋家心态才找到他们的。也是,在两阶山附近失踪的人口是以女人村的人为主。其他地方的人不多。”燕风的手无意识地在腰带上滑来滑去,好像是想问题时下意识的动作。

  “你以为这容易吗?你知道像我们这样错位的人是多么敏感和小心吗?为找到这个链子的每一环,我耗费了十年的时间。十年啊,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我都在干什么?除了绝望的寻找同类人。跑去看你是我唯一的安慰。可是我的大脑叫我去看你,身体却让我去看张宝强的家人,我们这样的人。每个人都被分裂的意志折磨,一直不停,一直不停。你知道吗?当我在你身边看到王立志。看到他的脑袋下安着我的身体,那是什么滋味吗?你不懂的,你永远也不会懂的!”乌拉越说越激动,双手乱挥。

  咔!

  牙齿轻叩的声音传来,已经成为尸体的张宝强突然笑了一下,独眼一动,似瞪了乌拉一眼,之后倾倒了下来。乌拉吓得尖叫出声,慌乱之下差点踏入草坪,幸亏张宝强的尸体是倒在乌拉面前的,身体虽然卧在草坪上,双脚却伸在外面。乌拉一脚踩到了尸身上。

  她低头一看,正见到张宝强的脸对着她,灰白的脸上,那个枪洞狰狞地暴露着,好像一只永远也闭不上的眼睛在死死盯着她!

  “我不是故意要你的身体的!”处于极度惊惶状态的乌拉大喊一声,一边大声重复着这句话,一边蹲下身拼命翻动张宝强的尸体,终于让尸体翻了个个儿,把那张可怕的脸俯在了草坪上。

  尽管如此,乌拉受刺激过度,还是团着赤裸的身体跪在地上,一直不停的说着什么,汗水布满了全身的皮肤,被洞内忽明忽暗的火光一照,似乎是镀了一层暗光,像个要融化的蜡人一样。

  燕风看的明白,靠近山洞深处的地方本来就小,乌拉激动之下,手打到了已经成为尸体的张宝强的脸上。张宝强本来还诡异的保持站姿,张大了嘴,瞪着呆滞的独眼,被打了一下后,眼睛和嘴巴忽然合拢,嘴角一抽,看起来像是奇怪地笑了一下。而且,他死前的平衡被施加了外力,自然就倒了下来。

  看到乌拉这个样子,燕风即心痛又不忍,可是这也让他确定,死去的尸体确实是不能被换身了,那片充满了魔力的草坪对死尸完全没有作用。

  “别再疯了!”崔猛怒喝,“快让燕风来替我,然后我毁了这个换身台,大家以后平安无事!”

  他的暴喝让因为刺激而处于崩溃状态的乌拉蓦然清醒,机械而软弱的抬起了握枪的手臂,对准自己的脑袋,想利用燕风的念旧之心,逼迫他在自己的命和她的命之间做出选择。

  可是她的手才抬到一半,一直很配合的燕风突然动了起来。就见他手臂一挥,一道银光破风而来,乌拉还没有意识到怎么回事,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手一松,枪就掉到了地上。接着,就见燕风爆跳起来,从草坪对面直跃到里侧山洞。

  地方实在很小,燕风冲力又大,两人的身体搂抱在一起直撞到山壁上,而在这个瞬间,燕风本能的半扭过身体,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乌拉,让她免于受伤,虽然他撞得连脊椎都快断了。

  乌拉的身体被燕风死死的扼住,根本动弹不得。她挣扎了一下,但身体上传来那熟悉的感觉,他的心跳,他的鼻息,他结实的胸膛和强有力的手臂,都让她浑身发软。

  十年了,她每天每夜想念着他的拥抱,他的体温,虽然她没有了可供拥抱的身体,但脑海中温馨的回忆却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她那曾经有过的幸福。现在他抱的这个身体并不是她本来的,可并不妨碍这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对他的渴望。

  是啊,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以争吵告终,她因为迷惑和气愤委身过宋健,可是当她的头被孤零零的摆在茶盘上时,她想的却只有他,爱情也好,依赖也罢,她的生命里就只有他是真实的!

  “放开我!”她叫,可是声音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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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10 01:52 | 显示全部楼层
  燕风不理乌拉,虽然怀抱里是个绝美的女体,虽然他的手臂擦过了她微颤的乳房,可是他此时心无旁骛,一心要解开这个危局。

  “现在你还有什么筹码?”他对着崔猛的头冷笑了一声。

  崔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嘴唇抖了两抖,一时没有说出话来。本来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他破坏了乌拉的计划,扯断这条环环相扣的人链,他甩掉了那个追寻了他二十年的包袱和麻烦,他找到了他所一直渴望的男性身体,他绑架了程玲珑引来了燕风,也明知道燕风不可能通知警方,必然会孤身前来,他算计好了步骤,也检查了燕风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可为什么燕风先是挣脱了不可能解开的绳索,然后又以飞镖打掉了乌拉手中的枪,把他的优势涤荡干净呢?

  看来是他太自负自己的谋划而太小看这位久经战阵的刑警队长了!

  燕风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而敢于孤身犯险,虽然有为了救人质而鲁莽的成分,但这不也是一种胸有成竹吗?为什么他没有提防呢?所谓无欲则刚,他想要得到久违的身体,还是乱了心了!

  其实所有的秘密都在燕风的牛皮腰带上,在后腰部位的夹层里,他藏了刀片,而在宽银的皮带扣里则暗藏着两枚体积很小的三角形钢镖。

  他被反手捆绑的时候,故意一直挣扎不休,让乌拉和崔猛好几次看他在背后玩什么花样,其实那只是他麻痹对方的技巧,当他们对他的挣扎习以为常时,他拿出刀片割断绳子。

  然后在和乌拉对话的过程中,他假装无意识的抚弄着皮带扣,实际上就是等持乌拉松懈的机会,只是没想到帮他的是张宝强,死不瞑目的张宝强,这个巫术中最后的无辜者。

  这块有魔力的草坪是扇形的,最狭窄的地方有两米多宽,如果没有助跑,燕风是跳不过去的,这时又是张宝强帮了忙。他的尸体倒卧在草坪中,让燕风可以奋力踏在他尸体上,然后跳到草坪对面,阻止了乌拉的要挟。

  “乌拉,和我走,毁了这害人的东西。”感觉乌拉不再挣扎,燕风连忙劝道:“我保证没人会知道这件事,甚至——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回到从前。”他说着,无意识的瞄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玲珑。

  扪心自问,他真的能做到回到从前吗?但他必须做到!这是对乌拉的亏欠,他必须要还!

  “我中了毒。”乌拉轻喃着,一语双关。

  “没关系,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们一定可以解毒。跟我走,不要再错下去了。”

  能吗?能摆脱这个噩梦吗?可是就这样靠着他,真的很轻松,这十年来她几乎忘记了这个感觉,哪怕再有那么一天也是好的吧?乌拉心里挣扎着,想得到这瞬间的温暖,又想听从崔猛的话,继续活下去。

  哈哈哈哈!

  崔猛突然狂笑了起来,声音尖锐而怪异,震得燕风耳朵生疼,几乎立即就要伸手堵住耳朵,感觉就像有一根钢针直刺入耳膜,然后横穿过人脑一样,痛苦集中在脑仁儿里,说不出的难受,幸亏他意志坚忍,克制住了自己。

  但他怀中的乌拉可就没那么镇静了,几乎在崔猛的笑声一起,她就开始拼命扭动身体,大声惨叫起来,似乎崔猛的笑声中包含了巫蛊之术,使她这样吸收了茶盘巫力的人格外受不了。

  燕风当机立断,一样手把乌拉打昏在地,然后脱掉上衣,连耳朵带头包了起来。他穿的是T恤,撒不成布条堵耳朵,这样好歹阻隔了一下这刺耳的声音。

  崔猛还在狂笑,似乎是无意识的,又像是疯了一样,而枪被甩到了草坪上,暂时拿不到。燕风看看乌拉,又看看对面的玲珑,一时不知道该呆在草坪的哪边。他向来刚毅果断,面对生死都没有犹豫过,可现在心却乱了。最后一咬牙,决定先到对面去。毕竟乌拉没有了武器,威胁他的力量也有限。

  他一脚踏上张宝强的尸体,没想到脚下却一掀。他本能的重心向后,虽然避免了摔进草坪的可怕结果,但却再次撞到山壁上,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而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本该一动不动的张宝强忽地直立了起来!

  乍尸!

  燕风心里一凛,迅速爬起来,正好面对张宝强跳转过来的面容和猛然伸过来的手!

  燕风明白所谓乍尸不过是有一些人类所不了解地东西刺激了刚去世的人的植物神经而形成的现象。以前他去和法医了解案情时,还会见到死尸抽动的手臂,法医触到尸体内部某些神经或者器官时,尸体还会直接坐起来,只是一些机械的反应罢了。但此刻当他自己真正面对时,才明白那种机械,僵硬,无意识的威胁是多么可怕!

  一猫身,燕风险险躲开了尸体的攻击,可是山洞里侧的地方太小了,他向后撤步时。忽然有一股柔软的感觉自脚底传来,慌得他立即横跨一步,没有踩中乌拉的身体,却差点踩上那可怕的草坪。幸好他身手敏捷,反应神速,几乎是本能地在半空中调整了重心。跳落到乌拉的后方去。但也就是这一迟疑,尸体循着活人的气息再一次迫近,伸着僵直的手臂,掐向燕风的脖子。

  燕风向侧一闪,灵巧地绕到尸体背后。一脚端中尸体的膝弯。他这一脚力道很大,在崔猛的狂笑中都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可是尸体却只是晃了一晃。跳转过来,继续追着燕风不放。

  在这个地方缠斗。张宝强的尸体比燕风的优势要大,它即不怕踩到乌拉,又不惧怕草坪的魔力,而且毫无痛感和思想,只是一味地追着人气进攻。可燕风麻烦就大了,不仅提防着这些,还要保证乌拉不被张宝强踩到。人的尸体是死沉死沉的,如果乌拉被踩上几脚,不死也要重伤。

  蹲下身子,躲开不知道是第几轮的攻击,燕风迅速把乌拉的身子推到山壁边上,闪出中间的通路。本以为尸体不能弯身,他可以趁这个机会喘口气儿,想想对策。可没想到张宝强虽然没有弯下身来,却有意识一样抬脚乱踢,脚上的力道奇大,似乎连石头也能踢碎,那条断掉的腿歪斜着可怕的角度,但依然有力无比,逼得燕风不得不左闪右避,有几次还要伸手抵挡,肢体一接触,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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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10 01:52 | 显示全部楼层
  他明白不能就这么和一具尸体缠斗不休,这个崔猛诡异得很,难保不出什么新花样。现在他被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跨不过草坪,也撂不倒这具死尸,只能这么僵持着,时间一长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他考虑过从出洞口钻出去,然后绕回来。可是乌拉在这儿,玲珑也在这儿,假如崔猛控制张宝强的尸体伤害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正焦虑间,就见草坪对面的玲珑动了一下,接着慢慢爬了起来,似乎是被崔猛不停的大笑所惊动。燕风一喜,但随即发现事情不对,因为玲珑虽然看似清醒,神情却木然,恍惚,像个被人摆布的布娃娃一样,摇摇晃晃的向草坪走来。

  “停下,玲珑,别动!别动!”一个分心,燕风的腿肚子被踢了一脚,麻刺刺的疼痛差点让他跪倒在地。

  这喊声让玲珑的脚步滞了一滞,却没能阻止崔猛巫力的诱惑,继续一步步向草坪挪动。燕风大急,急速脱下自己的一只鞋子,狠狠掷在玲珑的身上。

  这一下,玲珑彻底站住了,虽然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像梦游一样的站着,但终于不在向前了。燕风松了口气,随即就感到了窒息,因为他顾得了玲珑就顾不了自己,张宝强冰冷坚硬的手已经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紧急关头,他拼尽全力扭断几根阻挡自己呼吸的冰冷手指,同时脚下一勾,把这尸体摔倒在地。不过尸体的手臂虽然离开了他的脖子,却突然改为扼住他的腰,把他带得也摔倒在尸身上,面对面的看着那眼洞中半干涸的血与脑桨的混和物,感觉尸体腹中的浊气从大张的嘴中喷了出来。

  他是警察,不迷信,可是也有忌讳,连忙偏过脸去,不让那恶臭之气喷到自己脸上,然后拼命想挣脱开钳制。只是成了死尸的张宝强力大无比,他一时无法动弹,胸腔中好不容易吸进的空气也被一点点挤了出来。

  他歪过头去看了玲珑一眼,见她呆了一阵后又有了要移动的迹象,耳边也响起了乌拉的呻吟声,似乎也已经清醒过来,再奋力甩开角度看向石台上的崔猛,就见他依然张口大笑,但脸上的肌肉已经扭曲,双眼翻白,七窍出血,就像地狱里来的恶鬼,在那个茶盘上探出头来!

  他急得要疯了,一边对身下的尸体拳打脚踢,试图尽快解脱出来,一边大声喊叫,可却没有半点办法。眼看着玲珑就要踏入草坪,乌拉也站起身要进去,而他自己则被勒得头昏眼花,马上就要昏厥时,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慈祥的老人的脸,笑得和气,还有点讨好,似乎是做了什么错事。她说,你有事就大声叫我,我听到就会来帮你。

  黎姥姥!

  他大声喊叫出口,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紧急的关头会想起这位老人。他凝望着玲珑,在这生死关头,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温柔之意,但是他没办法阻止她踏入这块充满邪恶力量的草坪,只是看着她而已,在一瞬间甚至放弃了抵抗,他平时是那种到死也不放弃的性格,这一刻竟然任由那死尸像要把他折成两段一样的死死卡住他。

  这个可爱纯真的姑娘,无意中被卷入了这件残忍的事情,在最令人胆寒的真相面前,还保持最真挚的态度。是他把她牵扯进来,却救不了她,眼巴巴看着这世界上对他而言最美好的东西被毁掉。爱她吗?他说不清,但那心悸的感觉是如此动人,可他却只能任由她也陷入这变态的循环!

  那双美丽的小腿踏入了草坪,被绿油油的草衬得格外可爱,但在燕风眼里,这是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他想推她出去,没想到竟然做到了,本来死死扼住他的张宝强瞬间松开了僵硬的手臂,燕风的身体直扑到了玲珑身上,和她一起滚落到草坪上。

  他心里一凉,以为他们再也挣脱不出厄运,可等了半天,只等到乌拉的尖叫:“你放开她!”

  燕风这才注意到自己和玲珑竟然都没有受到草坪的控制,他整个人伏在玲珑的身上,抱得她紧紧的,好像一松开,她就会被诱惑着去为崔猛贡献身体一样。再看她的脸,一双温润清亮的眼睛正望向他,眼中略有湿意,微红的脸蛋儿透露出娇羞之意,显然是意识已经清醒。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没有受到魔力和巫术的控制?

  “谁?谁在破坏我?”崔猛凄厉的大叫,七窍流血的脸上,皮肤皱成一团,而且是以嘴为轴,向耳朵两侧的斜上方拉起,好像脸皮被钩子勾了起来一样,看来可怖之极。而且他的眼珠变成了赤红之色,眼白眼黑全不见了踪影,似乎是融化到了一汪血水之中。

  燕风抱起玲珑快步离开草坪,生怕再有什么变化。而当他去拉乌拉时,乌拉却甩开了他的手。

  他心里一苦,想说些什么,却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耳边全是崔猛发出的女人尖叫,直到一阵轻缓迟疑的脚步声从洞外传来。

  一个身影出现在洞口,瘦削的身材,贫苦甚至破烂的衣着,慈祥柔和的脸。

  黎姥姥!真的是她!

  可为什么他一叫,她老人家就来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有异能的人?还是她与这个秘密有什么关系?

  “猛啊。”一进山洞,她的眼睛就看向了茶盘上的人头,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喊,眼泪夺眶而出。

  崔猛停止了喊叫,竖着耳朵听了一下,“娘?”他忽的轻笑,“是娘!”

  燕风吃了一惊,看向这位看来善良无比的老人,原来是她亲手酿成的这一系列的悲剧吗?那她为什么要去提醒他,告诉他这是个“一个顶一个”的人链?

  “猛啊,你忘了娘跟你说的话了?”老人走上前去,探出手爱怜横溢地抚摸崔猛的断头,帮他擦拭着七窍流出的血,“加深娘的冤孽不要紧,可你为什么要逼得自己没了路?猛啊,你这孩子——”

  “你为什么破坏我?”老人的话还没说完,崔猛再度喊叫起来,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他忍耐了很多年,想要重新生活,却被乌拉破坏了。之后他将计就计,想要获得另一种新生,为了这件事他机关算尽,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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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10 01:53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人被他的喊叫吓得一哆噪,但手掌还是没有离开他的额头,“猛啊,不是自己的,永远也得不到,就算得到也会失去。是娘害了你,可惜娘到今天才明白。放开吧,好吗?别怕,到哪里娘都陪着你!”

  崔猛有一阵没有说话,赤红的眼睛闭上了,似乎在想着什么?

  石洞内静极了,每个人连呼吸也屏住了,似乎只有老人的泪水发出滴落的声响,一滴,两滴,成串!

  “为什么是我倒霉?我把身体还给别人。那我的呢?拿走我身体的人呢?”他自嘲的慢慢说着,声音听来毛毛的,让人感觉有一条冰冷的虫从后脊背上快速地爬过。

  “除非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他说着发出一声嚎叫,那不是人类的声音,也不是野兽的吼声,而是从十八层地狱里传出来的怨恨和阴森,让听到的人连呼吸也无法进行,恨不得立即逃得远远的。可是却又被死死的困在当地。

  “猛啊,你要干什么?”老人惊叫一声,瞬间明白了儿子的意图,她想收回放在儿子额头上的手,可是却做不到,手掌被一股怪异的吸力紧紧地捉住了。

  燕风当机立断。跑过去抱着老人的腰向后扯,只感觉老人枯瘦的身体如秋风中的落叶一样发抖,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长年的锻炼使他的力量很大,可是想拖开老人的行动却没有成功,崔猛头顶上的力量实在太大了。

  “崔猛。你还是不是人!”玲珑大叫一声,扑过去打了断头一个耳光。她震惊于今晚所知道的事实,痛恨崔猛对自己的母亲下毒手。怕燕风受到伤害,几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给予了她无比的力量。

  那断头像是牢牢镶嵌在茶盘上一样,虽然玲珑用力极大却纹丝不动。但是这一下太突然,也太出乎他的预料了,他精神力一分散,燕风已经抱着老人闪开了,然后他又跑去抓玲珑。玲珑又气又怕,浑身发抖,早就忘记远离草坪和崔猛的事。

  崔猛猛然睁开眼睛,口中发出一串串暴喝,听起来好像是念着什么,但却又听不懂。燕风只觉得大事不妙,一把推玲珑躲在那个曾经捆绑她的石柱后面,他自己则冲去救乌拉。可是乌拉责怪在最危急的时候,燕风总是本能的先保护玲珑,对他又是踢又是打,等燕风终于抓住她,那块妖异的扇形草坪突然燃起了大火,把两个人阻隔在石洞里侧。

  那是一块修养整齐,水量滋润的草地,怎么会起那么大的火?难道自从他进入山洞后,一切就都是幻觉,草坪,茶盘,断头。

  燕风一瞬间有些疑惑,他知道巫术是借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对某些人或事物施加影响或给予控制的方术,难道他从一开始就被控制了大脑,把一切不真实的东西反应到他的内心吗?就是说这火可能是假的,只是幻觉。

  他试探着走近了些,火焰灼人的热度烤得他皮肤发胀的刺痛,头发都有些卷曲了,山风从那个小小的出洞口吹进来,更加大了火势。这些也是幻觉吗?就好像大脑传递给肉体的虚假信息?

  “回去!”老人和玲珑一同大叫了起来,同时乌拉拼命把他拉了回来。

  “这是幻觉!”燕风执拗地想突破这精神的禁锢。

  “这不是幻觉,是真的!你没听过特异功能吗?”乌拉含泪大叫,“我也继承了一点,我知道!”她说着又拉了燕风一把。

  燕风软弱的摔倒,一瞬间有些纳闷,乌拉的力气是不小,但他不至于这么不济。他试图站起,却再度跌倒,只感觉地面也抖动了起来,似乎石洞就要塌了。

  一转头,隔着飞舞的火苗,燕风看到崔猛的脸已经扭曲到无法描述的地步了,舌头伸到常人无法理解的长度,耳朵和鼻子膨胀肿胀得变形,两只赤红的眼珠更是突出着,好像体内有巨大的压力,要把他的眼口耳鼻全部挤出来!

  他从不相信地狱,鬼怪那一套,但这一刻,他真的感觉地狱之火在焚烧着这人世间的罪恶。

  另一种念叨声传来,虽然与崔猛的语言很相似,但感觉却不一样。

  如果说崔猛的声音是让人从心底就发毛,这个声音就是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悲伤与温柔。

  那个老人,崔猛的母亲跪倒在石洞的中央,双手握着一串黑色晶石样的珠子念诵着,大瞪着的眼睛依然看着自己的儿子,怜爱,痛悔,恨不得以身相代的无奈,做错了事的慌张全写在脸上,眼中落下大摘的泪珠。她想阻止儿子,不想让困在心魔中走不出的亲生子走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果非要有人承担这一切,就让她来吧!

  泪中狂风四起,打着转儿扫荡在石洞的每一个角落,火苗在狂风中翻卷着不可测的火舌,仿佛要吞卷一切靠近的东西。燕风把乌拉护在洞角,焦急的寻找着可行的办法,可是他赤裸的上身已经被燎伤了多处,却还是冲不出去。

  “崔猛,快停手,你想要母子相残吗?”他愤怒的大叫,不敢看老人脸上的神情。

  “他听不到的。”乌拉静静的蜷缩在洞角,脸色平静绝望得好像准备接受死亡的命运,“要想抢走别人的身体,就必须诱惑人走进山洞,然后走上草坪才行。但是人头在上面是说不了话的,只有巫力强大的人才做得到。可是他要控制周围的事物伤害你,控制丧失意识的程玲珑走上草坪就超出了他的能力。他疯了,强行如此只能毁了自己的感官,就算你现在换给他身体,他也是个听不见,看不到,说不了话的废人了,他疯了,他疯了——”乌拉喃喃自语着,想到了什么似的发起抖来。

  燕风震惊了,没想到崔猛的个性如此偏执和激烈,假如他不是这杨的人,或许大家都会好过些。有些人永远不懂得放下,不懂得有舍有得。

  他无力地看着这场残忍的母子斗法渐渐的平息,火苗渐渐的熄灭,那块曾经绿得耀目的绿草变成了一摊黑灰,而这对母子也平静了下来,母亲像一尊雕塑一样跪在原地,崔猛安静地呆在茶盘内,鼻子,嘴巴和耳朵红肿发亮,只有眼睛还睁着,眼球已经脱离眼眶耷拉在脸颊上,被细细的血管连着,呈现出恐怖而可怕的表象。

  “乌拉,跟我来,让我帮你。”燕风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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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10 01:54 | 显示全部楼层
  乌拉蹲在墙角咬手指,仿佛没听到一样,燕风连说了三,四句,她才恍惚的站了起来,眼神茫然的看着燕风,机械的把手递到了燕风手中,显然是受刺激过度了。

  那不是他所熟悉的手,可是她的脸容又回到了当年他熟悉的模样,虽然今天感情已经变了味,但燕风的心里还是扭痛不止。他们曾经纯真的爱过,是什么使他们变成了今天的模样?不管她做过什么,他要保护她,因为当年他曾经承诺过。

  啪!身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爆裂声。燕风本能的身体一紧,迅速转身做出了防御的姿势,可是一回身却没看到什么,只在眼角的余光感觉地面上有微小的东西在靠近。

  循着感觉一看,就见地面上有两个小小的圆球急速向他们滚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滚到了他们身边。

  乌拉尖叫一声,攀上了燕风的脖子。燕风抱着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那两个圆球是崔猛的两个眼珠掉了下来,那对眼睛本来是赤红的,可是滚过地面上的黑色灰烬时变成了焦黑之色,森冷的突出在地面上。

  “快,快——”燕风本能的觉得这两只眼珠有异,迈步要离开,耳边同时响起了崔母焦急又微弱的呼声。老人已经清醒过来,但是瘫倒在地上,连爬的力气也没有。

  他心里一凛,想挡在乌拉的面前。可是,晚了。

  那对眼珠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样,在地面上一弹,跳起了一米多高,啪的撞在乌拉的脖子上,碎成一摊血水。

  鲜红的血里掺杂着漆样的黑,像是黑色凶器上翻出了红色的血肉。

  乌拉慌了,伸出双手拼命想要抹掉那团湿乎乎的东西,燕风也帮她,可是越抹就越是抹不干净,到后来脖子上越来越湿,越来越红,好像是乌拉本身的血不停地涌了出来,随着咔的一声响,乌拉的头诡异地歪向一边。

  燕风就站在乌拉的身边,清楚的看到她的头就像被砍断一样,齐齐地倒下去,露出碴口上的模糊血肉。他下意识的去扶她的头,瞬间明白了当年崔猛的感觉,那种扶住自己的头,唯恐它掉下去的惊恐感。

  “燕风,我要死了!”乌拉轻叫了一声,身子软倒在燕风的怀里。

  燕风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抱住她,不良的预感让他的整个身子都弯了下去,拥着乌拉的身体坐在了地上。他焦急的抬头看了一眼崔母,想让老人救救乌拉,只见老人勉力抬起手,又无力的放下了。燕风知道老人救不了乌拉,谁也救不了她了,心中大痛。

  “燕风,我要死了!救我,救我,我不想死!”乌拉重复着。

  “别怕!我在,我在。”燕风无能为力,只是轻声安慰着,尽管这根本没有用。

  乌拉的血越流越多,浸湿了燕风的胸口,让他感觉他的血也快流光了一样。十年前,因为争执,他没有和她一起来两阶山,结果乌拉失踪。十年后,他在她身边了,可依然还是救不了她。十年一个轮回,可结局只有一个!

  “在原水第一银行,我存了一个本子。密码是你的生日——那上面有这条人链的每一个人,如果你有用就拿去吧。”乌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抓紧了燕风的手说着,仿佛想用说话证明自己还活着,并要在死去前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燕风真相。

  正常人到她这种状态早就死了,可能是因为她吸收了一些茶盘的巫力,又因为头和身分属不同的人,所以还能保持清醒。

  “乌拉。你不要说话。”

  “不,我要告诉你。王立志和小兰是崔猛杀的,不是我。”她的头又是一歪,马上就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了,“可是。其它人是我杀的,因为他们来逼我,让我快点进行那个换回身体的计划,可是那已经让崔猛破坏了。他们不听我解释,就是一直逼我——我——我也讨厌他们的存在——那证明我是个怪物!”

  燕风抚着乌拉的头发。一句话不说,只是听着。小兰?崔猛当年的情人吗?不错,当年是她第一个失踪的。她说要去找崔猛,然后就消失了。也许崔猛拿的正是她的身子,所以他才会是男头女身。后来,全村的男人都去找失踪的小兰,结果没有一个人回来,想必是这么一个顶一个的,排着队在洞中被换了身体。

  “可是崔猛杀人后,是我故意让尸体曝光的。”乌拉轻轻地笑,“因为他害了我,我也要害他。我花了十年的时间找到了人链上的每一个人,每一环,我们说好要把程序倒过来,大家拿回自己的身体,没想到他知道了,于是他杀了王立志,杀了小兰,从人链的两端毁掉了我的希望。我真傻,就算他没有那么强的巫力,看不到我的所作所为,我也该猜到小兰会告诉他。这些人中,只有他的身体是找不回来的,他怎么会让我们这么做?他一定会破坏!小兰找了他那么多年,那么爱他,怎么会为了我们而伤害他?可是小兰也傻,你看,女人都是傻的,她想像不到找了二十年的人,她一心爱着的人,会杀了她!之前她还和我说过,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只要相爱就好。哈哈,真傻。我们都太傻了。”

  这一段话太长了,乌拉开始咳嗽,每咳一下,她的头就一抖,这段话说完,脑袋已经摇摇欲坠。抱着她因为失血而逐渐冷却的身体,燕风知道她大限将至,心中也有许多话要说,可是乌拉却依然说个不停。

  “崔猛想不到的是,他可以用巫力觉察我的举动,但如果我小心,也可以跟踪他而不让他知道。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尸体埋在农家小院里,但是我用得来的特异能力让地面松动,让尸体鼓涨出来。我没想吓程玲珑,是她倒霉,住到了那里。我本来想让尸体出现在院子中的,不过既然有人住到了旧屋去,我就干脆让人们以为是闹鬼。”

  她再笑,连嘴里也涌出了血,“那是——我进入你梦境的方法,一点神奇的草药,一点控制精神的能力,就让程玲珑出现了幻觉,她可比你好对付多了,你精神力太强,每回我都要费好大的力才能让你梦到我,至于小兰,崔猛以为小兰是要他归还身体的,所以杀了她,然后埋葬起来,于是我把小兰挖出来,丢到程玲珑家的阳台下。这次——我是故意的,我想吓死她,所以给了她强烈的幻视和幻听,谁让你对她那么温柔?我偷窥你多年了,只见你对她那么不同。我不想你爱上别人,我不许,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手上一松,乌拉的头彻底掉了,燕风一慌,丢下身体去抱她的头,而因为她的头才离体,残存的特异能力还在支持她说话:“燕风,爱我,不要忘记我——如果你不爱——我在这世上就没剩下什么——没有活过。燕风,燕风,要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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