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re the flowers gone （原创连载，终于完毕）

X京

38

突然想闲扯几句。今天是平安夜，似乎国内的朋友们都忙着过节去了，我倒是踏踏实实地窝在家写东西。上周语言课的老师让我们谈论各国如何庆祝圣诞节，我说中国原本是不过的。但在文化交流的名义下，渐渐圣诞也成为商人们的机会和年轻人们的时尚。他们接着问中国是不是也有类似的重要节日，我跟他们大概描述了除夕和春节，他们听得津津有味，评论说看来各国都差不多，最重要的节日的主题都是家人团聚。

我想也许文化交流重在交流二字，至于是否需要保留原汁原味，则是视情况而定。比方他们问到典型春节传统食物的时候，我费了很大的劲来描述饺子。他们问是不是类似春卷只不过是煮的，我只能说是差不多吧。不少人都说估计也很好吃，因为他们都很喜欢中餐馆的春卷，我苦笑。这边的春卷大多要搭配各种汁，我觉得味道很奇异。

好像废话过多。我想如果那时候在某些方面的“文化交流”也如今日一般充分，下面的故事一定会非常“精彩”，也就不会有邪恶的“遗憾”。三儿后来发誓说他们只是跟我闹着玩，想把我们两个小家伙撮合起来，但晓雨对这个说法不是很能接受。

那天我好面子怕他们笑话我没胆，所以不好意思地跟三儿找了个在我看来很好的借口说我们还小。三儿哈哈大笑，招呼那帮哥哥过来说是要让我的小对象儿看看小不小。接下来的事情比较邪恶，请读者自行想象。我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哇哇大叫让晓雨不许过来看。三儿坏笑地说没事儿哥不会让你吃亏，一会儿你也可以看她的，然后就要他们把晓雨带过来。我就听见晓雨尖叫了一声，然后我很大声地骂出来了。

可能我当时那架势是真的要翻脸，可能是他们从来没见过我这好孩子骂脏字，当然最可能还是我说要告诉我爸这件事比较有震慑力，所以他们都没有继续，把我也放开了。晓雨看样子的确是吓坏了，我让她跟我回家。三儿和钟哥跟在我后边陪着笑脸哄我们，让我们别生哥哥们气，千万别告诉我爸什么的。路上碰到芳姐（估计是他们之前说好了让她在必经之路上等着），她看我们这么不欢乐的样子，笑着过来把三儿骂了一顿，说都是三儿的馊主意，不过哥哥姐姐都是真想让你们俩好什么的。我有那么一会儿很想问芳姐她是不是也这么跟三儿“好”来着，不过还是觉得这问题说不出口，特别是当着晓雨的面。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被他们哄好了。他们也都算是长出一口气，过了铁路桥可以看到学校和家属院，他们就说不送我们了。芳姐临走时候把我叫到一边说“X京，别怪姐多嘴。姐觉得你俩挺好的，你也挺喜欢她的。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么扭扭捏捏不承认，人家会不高兴的。”

我心里琢磨着芳姐的话，回头问晓雨要不要坐到车上来。她在我身前坐好以后，我低头看着她，问刚才是不是很害怕。她点了点头。我笑了笑，说我也是，看我这一身汗，这帮哥哥也不知道想什么。我看见晓雨秀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然后，她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X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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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对我的影响相当深远。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两个人在一起是不需要所谓的“追”的。我既不认为男孩对女孩主动是天经地义，也不觉得女孩“倒追”男孩有什么不好。——所以我后来打了很久的光棍，恩。——当初国内语言班认的一个妹妹说班上一个公子哥对她表白了，我笑着问怎么表白的，她说那男生的原话是“我追你吧？”，我看着那妹妹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呵呵地笑。

在那之后我跟晓雨显然进入了一个新阶段。我基本上每天中午在大人上班后都会去她家。我喜欢坐在沙发上看她家的相册，听她对照着照片跟我讲很多她小时候的故事。我总觉得，她似乎对我的很多事情都知道很多，我却对她以及她家了解太少。我指着相片跟她说我最喜欢看她穿那条浅蓝色连衣裙的样子，特别好看。她很开心地说那是她妈妈给她买的，还不顾我的劝阻非要跑出去换上了再给我看——那时候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她嘻嘻笑着说没关系，还说不许我看她换衣服。等她换好了过来，我连说好看，让她赶快再换回去别着凉。她捧着相册偎到了我身上。

那种感觉实在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我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希望两个人能永远这么呆在一起看相片说说话。可惜中午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她慌张地换回衣服把相册什么的都收拾好，出门拉着我往学校狂奔。

（话外音：这都是机会，机会阿……）

在那个学期，类似的机会很多很多。有时候玲玲会掺和进来，放学后拉我们去她家坐在地毯上聊天打扑克。但是她们两个只会在我看来极为无聊的“拉大车”，玲玲却玩得有滋有味地。记得有一次不小心把一张牌飞到晓雨坐着的地方，我够着把那张牌捡了回来。结果玲玲诡异地笑着对晓雨说“呀，他摸你那儿……”

有两个问题我的确是想过很多次，但始终没好意思问晓雨。一是偷苹果那天她有没有听我的话，没看见什么；二就是那次我捡牌的时候到底是不是真的碰到了。

那段渴望、躁动、压抑而矜持的岁月啊……

基本上，我们两个这种自以为秘密的交往想不被大人发现是不可能的。寒假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晓雨的期末考试考得很烂，这成为了她爸妈吵架的导火索。这些都是我爸妈在同我的那次长谈里知道的。本来计划里谈话的时间不会很长，他们又一次要求我不要跟晓雨一起玩了。但是我这次的反抗很激烈，我说我们就只是一起玩又没影响我什么，晓雨本来就不喜欢学习，跟不跟我一起玩都一样。老爸很生气地想揍我，被我妈拦住了。她说孩子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教育了，有些道理应该也可以跟我讲。

这是个有点琐碎的故事。晓雨的爸爸是上海知青，是家里唯一的男孩。爷爷在文革中早去，当时晓雨的三个姑姑都还年幼，家里条件可想而知。而晓雨在北京的姥爷家算是不错，因而当初从家里长辈到她妈妈的同辈熟人（也就是包括她舅舅、我爸在内的北京知青们）都反对他们搞对象。然而晓雨的妈妈非他不嫁，两个人的恋爱轰轰烈烈，甚至写过血书。晓雨的妈妈身体不好，在干校的时候得过很严重的肺结核，生了晓雨以后医生不允许她再要孩子。然而晓雨的爸爸重男轻女。从那时候开始他们两个的感情开始出现裂痕，这许多年以来经常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吵架甚至打架，还到厂领导那里闹过好几次离婚。关于晓雨的教育就像是他们两口子的一个火药桶。晓雨妈妈刚上初中就插队，而且本身原来也不是个爱学习的人，所以对于晓雨的学习是有心无力，只能嘴上说说。晓雨的爸爸很有才，但由于各方面原因对晓雨的学习不怎么上心，都交给她妈妈来管，但晓雨成绩不好这件事他又会埋怨晓雨的妈妈对孩子教育得不好。对于我和晓雨两个小孩的早恋，她妈妈不赞成却也不反对，但她爸爸知道以后的态度是坚决制止。所以暑假那次看见我们以后他们就曾经为此大吵一架，后来他把晓雨锁在家里不许出门。这次他是不知从哪里得知我们两个开学以后竟然愈演愈烈，加上晓雨的成绩单，跟晓雨妈妈大吵特吵，然后两人又闹到厂领导那里去了。

我妈讲到这里，语重心长地跟我说，我们两个特别是晓雨还太小，我也许不会受影响，但是她可不一定。而且为了晓雨着想，也不应该因为我们的事情让晓雨爸妈闹不愉快……

我当时的样子大概看上去是被说动了。爸妈的脸色也就和缓下来，然后告诉我说，他们决定了，要趁着政策还没有变化，准备让我户口迁回北京，从初三开始。所以接下来的半年，我更要好好学习，不可以再为别的事情分心。

X京

40

整个寒假我都没有见到晓雨。开学第一天下课间操，我迫不及待地去找她。但晓雨明显故意躲着我，很快地跑回班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发愣，玲玲突然跑到我背后拍了我一下，笑嘻嘻地说“X京哥哥，想谁呢？”我打马虎眼让她别瞎说，她说“哼，还不承认，我知道你在想谁，而且你想的人呀，也很想你。”然后往我手里塞了一张纸条，冲我做了个鬼脸跑了。我回到自己班打开纸条，略微皱了皱眉头，晓雨的字可实在是不怎么好看。她在上面写着，让我中午上班号响后不要去她家，我们到学校外铁路桥下见。

厂里中午上班号与学校下午上课铃的间隔是一个小时。从家属院走到学校只要五分钟不到，而从学校到铁路桥大概要走十几分钟。所以那个学期，我和晓雨每天的相处时间比之前减了一半还要多。她认为我们院里肯定有人是她爸爸安排的“特务”在监视我们，所以我们得找个别人不容易注意的地方在一起，还得一先一后地出去。好像年纪小的时候总是会这样叛逆，觉得苦难重重的禁忌的感情才算是真正的感情，我们那个年代就是早恋，后来大概是师生恋，而现今乱伦以及同性恋小说就十分受欢迎。

我把我要回北京的事情告诉了晓雨，问她家有没有什么计划，她听了以后默不作声。在我再三追问下，她说她爸妈为这事从年前吵到年后，仍然没有定论。我曾建议我们两个下午放学后在一起好好学习，也许她成绩进步了她爸爸会对我们的看法有所改变，还开玩笑说她一个女孩写出来的字比大多数男生的还难看。然而她只是叹一口气，说我还是喜欢像荣那样的包括学习在内各方面都优秀的女孩，我回北京了一定会去找荣的。

我思考着自己为什么对于要回北京那么开心，难道真的是因为又要和荣生活在一个城市了么？我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给荣回信，于是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荣回信里说她很高兴，说她已经渐渐适应了北京的快节奏的生活，要我加油，以后常联系，作为好朋友和姐姐，她会尽力帮助我……

大概是由于荣在我身上盖的“弟弟”这个戳仍然没有消失，我听晓雨兴奋地告诉我她爸妈终于也决定夏天让她回北京的时候，我开心得抱着她转了两圈。

暑假开始，我跟晓雨又很少能见到了。我时常幻想我们两个可以同一趟火车北上，幻想我们在北京可以没有家长管束，经常在一起。——按照当时的政策，只有知青子女可以户口迁回北京，家长们就得靠各自的门路了。我爸妈一方面还想观望，另一方面舍不得已经很好的工作和住房。而晓雨的爸妈，据我后来听大人说，当时是在准备真的离婚。

随着要走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我心情却一点都不沉重，我想寒假或者最迟初三毕业肯定还会回来。

然而至少有一个人并不这么认为。

钟在我走前一天来找我。我们两个在学校里转了几圈，穿过麦田，穿过他们村，顺着铁路一直走到了市里，在区里上课的学校外吃了好几碗酿皮。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跟钟在一起了，我也从来没有见他像那天那样说了那么多的话。钟告诉我，他一直很自卑，自卑于自己是农村孩子，脑子也不聪明。他很感激能认识我、荣、钉子这几个好朋友，说我们从来都没有让他有自己是被隔离出来的感觉。他还特别感谢我认识他以后对他学习上的帮助，使他学习成绩能达到年级前五名，已经属于有希望考市重点高中的档次。我对钟说这种风格的话感到非常不适应，想转移话题，但他要我好好听，以后很可能再也不能这么跟我聊天了。我说我还会回来的，他突然看着远方，说他早就觉得我、荣、铮都是迟早会离开的，这个地方对于我们来说，太小了。我说也许，但也是大学以后的事，在那之前我肯定还会回来。钟喉咙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异样，他说他之前也曾经想过也许还可以再见到荣的，但现在看来可能性已经很小了。他跟我说，“X京，现在跟你说这件事应该没什么了，我也一直喜欢X荣，在我们五年级分班之前就喜欢。这件事之前只有我哥知道，他说我们根本不可能。我羡慕过你，也嫉妒过X铮。但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在心里怨过你们。”我和钟都沉默了很久。他接着说“你也尽量忘了X荣吧，现在那个小姑娘跟你挺好的，我很羡慕。”天色渐晚，我们准备要坐班车回去，他说他第二天不来送我了，让我先走，他要坐后一班。上车前，钟拍着我的肩膀，说“到北京要加油啊，别给咱这儿丢脸。”

这句话，第二天早上又听了很多次。虽然我没有像荣之前那样拒绝不让大家来送，但我还是没想到会来那么多老师和同学，包括丁老师和我那熟悉的前同桌、前死敌。也许，他们的想法和钟是差不多的，只是没有像钟那样说出来。

我想，我欠钟一个拥抱。

因为在那之后，我真的再也没有回到那个我见证我全部童年的地方，再也没有见到过钟。

X京

41（上）

我从小就喜欢地理、喜欢坐车、喜欢研究地图，总的说是一个方向感很强的人。这个技能对于来到北京这么个大城市的我来说很有帮助。我是自己一个人坐火车来的，凌晨到了北京站以后找了个候车室一直呆到天亮，坐地铁首班车到了奶奶家。老爸之前应当是打过招呼，所以奶奶对于我一个人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一点都不吃惊——我九岁的时候曾经在晚上十点多抱着个火车上买的西瓜敲开奶奶家的门，那个时候爷爷还没有得中风，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把我老爸骂得狗血淋头。

当年爷爷疼我这个长孙是全厂闻名的，可惜我现在几乎全部有关他的记忆都是半身不遂坐在椅子上由奶奶照顾的样子。奶奶非常勤劳能干，也非常勤俭节约。那么多年她几乎都是独自照顾爷爷，而爷爷去世后的十几年也都是自己生活，从来没有在哪个儿子家里长住过，她更喜欢要儿子们定时给她钱然后把它们存起来。

十三岁的我已经将近一米八，我会按照我妈的嘱咐经常帮奶奶抱爷爷上厕所（一个奶奶自制的马桶一样的椅子，下面是便盆）以及上床睡觉。我从不管奶奶要零花钱，两个叔叔在这方面会经常关心我。不过我本身也不是一个能花钱的孩子，除了饭量有些大，给什么吃什么给什么穿什么。所以总的说在初三开学前，我和爷爷奶奶相处的很融洽，也顺利搞到了奶奶那里唯一的一样我想要的东西——家里一辆破自行车的钥匙。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奶奶允许我骑车出门玩以后的第一天，我把整个二环路转了一遍，挨个熟悉这个门那个门，每座立交桥都要转四次二百七十度然后再继续前行。那个时候南二环还很破，好多路段都没有自行车道，出了东便门就得在河西边的小破石子路上骑。——熟悉这段路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一个周末我去二叔家玩，我不知道他家搬了单元，结果听见院里一个熟悉的声音说“X京儿，你走错门儿啦。”二叔笑得很有深意（至少我自己觉得很有深意）地问我是不是认识这小丫头。

从那第二天起，我没事就骑车到东三环方向，有时候可以看到晓雨在和她的表姐一起在院里跳皮筋。我在院子里转圈骑，趁她表姐不注意冲晓雨做一个鬼脸，然后看见她灿烂地冲我笑，然后很满足地回家。

熟悉一个新城市的街道交通显然比融入这个城市的文化要容易得多。很快地，我就理解了许多当初荣在信里提到的心情。

可能是由于回来得较晚，也可能是路子不够硬，家里托人联系的两个区重点都没有同意接收我，——我可以跟荣在同一所中学里重逢的小幻想就这么破灭了——于是我的初三在离家很近的一所普通中学就读。我在那里上的第一堂课是英语早读，带我进班的是一个很彪悍的女老师，绰号大S，不少男生都吃过她的拳头，对她又恨又怕。不过大S老师从第一天起就对我很赏识，她大概是想先看看我这新来的水平如何，加上她叫人读第一课课文却全班无人响应，就点了我。我上初中以后在老爸的要求下一直都是用小录音机听教材配套磁带，每篇课文都达到熟读甚至可以背诵的程度。所以那个早晨，我站起来刚读了一句，就感到全班人目光都投向了我。

那只是个开始，第一个月的月考我就拿了全年级第一。但我在学习方面得到的尊重并不能让我感到自己已经属于这个城市。老师和亲戚们一再批评我要学会用“您”这个称谓，而不是对什么人都“你你”的；新同学里一个很关照我的张哥离我家住的近，有一次带我和其他同学上他家看逃学威龙I，我笑声很大很土，而且张哥的爸爸回来了我仍然看得津津有味，连句“叔叔”都没叫；同学间经常聊的港台歌星的名字，我几乎都没听说过；我下午要上四节课才能回家，十几层高楼里的各家各户几乎从来不互相走动……

这些感受我写给了荣，她的语气还是老样子，以过来人的经历告诉我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也写给了远方的爸妈还有全年级的老师和同学，我爸妈回信让我要坚强，就像我那封集体信里最后写的，绝对不会给他们丢脸。钟和钉子一起给我回信说，我那封信我们班主任当着全班读的时候，包括老师和他们俩在内的不少人都流泪了。老师们给我寄来了熟悉的油印卷子，他们写道，虽然这些可能对于我在北京的学习不一定有帮助，不过要我知道，他们都很关心我，而且非常为我自豪。

不过我的那种状态持续的时间不算很久，毕竟我那时还不大，而且是个容易受环境影响的人。——据爸妈说我后来再也没有写出过那么感人的信，我和以前老师们的交流也逐渐变成了我给他们寄复印或者铅印的学习资料。——我跟奶奶之间的一些因为琐事产生的矛盾越来越大。比方我六点多一定要看“豹的速度熊的力量”或者“赐予我力量吧”，奶奶一定要让我赶快吃饭然后做功课，而且坚持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是不好的这一在我看来缺乏科学证明的理论。还有就是我饭后有时候会想要在自己小屋摆一摆围棋——这是我在北京为数不多的可以保留的爱好，但奶奶总是会催促我要学习。终于有一次，我说摆完一个谱就看书，但她嫌我摆的时间过长，把我摆好的棋全部弄乱而且要强夺棋盒说是要锁起来。我很生气地不撒手，奶奶愤怒地把棋子都倒到地上了，我也愤怒地把另一个棋盒摔到了地上，结果脸上狠狠地挨了一耳光。那之后我基本不跟奶奶说话了，而奶奶也连续给我爸写了几封信，要求他们尽快回北京。

X京

41（中）

那段日子最能跟我心灵沟通的无疑只有晓雨。但可惜和那个小厂相比，北京实在是太大了，生活节奏也太快。除了偶尔去二叔家玩在院里见过她一两次却也不敢多说话，我们几乎没有任何联系的可能性。我不知道她在哪个小学、哪个班，而且那个时候的家庭连座机电话都少有。所以我当时并不知道，在晓雨姥爷家里也上演着类似的故事。她姥爷姥姥跟舅舅家是住在一个单元的，晓雨跟她的表姐渐渐闹得十分不愉快，进而跟舅舅舅妈关系也紧张起来。不过这倒是暂时挽救了她爸妈的感情，她爸爸最终还是同意迁来北京，以为了孩子的名义。尽管晓雨不是他更想要的儿子，但毕竟这是他唯一的骨肉。

一切为了孩子，这不知道是多少知青的生活准则。在奶奶的催促下，老爸在年底前就先自己回来了，我跟奶奶的矛盾也得以缓解。元旦的时候，晓雨的爸妈来拜访我爷爷奶奶，同时也是商量在北京工作的事情。那是我第一次见晓雨的妈妈。晓雨除了漂亮的小鼻子，其他地方跟她妈妈简直一模一样。老爸问我认不认识这阿姨，我摇头，她笑着说我就认识晓雨。那说话的口气和眼神和晓雨很像，让我感到很亲切。

晓雨的姥爷托了个很硬的关系，找了一个在北京的同系统的厂，那个厂长同意接收两个人，并且帮助办理户口调动的事宜。但这个新厂难以解决房子，而且能提供的职位都只是中低层。晓雨的爸爸对此其实并不满意，但那时候能同时解决两个人的户口的机会极其难找，加上晓雨姥爷家房子比较宽敞，所以他们倾向于就这样了。老爸那个时候仍然很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真的我们全家都迁回来。晓雨的妈妈劝老爸说这是大势所趋，这么两边跑是不现实的。所以后来老爸也跟着去同那个厂长面谈了一次，厂长对我们两家的情况都很满意。

然而我们全家必须面对一个现实：我奶奶家是个两居室，小屋只有六平米，这点跟晓雨姥爷家的三室一厅相比是天壤之别。老爸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选择了另一条路，进了某系统的机关。现在回头看，事实证明当时这个选择是正确的，我们三口人后来只在那个小屋子里十分立体地挤了一年。但后来那个厂长因此坚决地拒绝了我妈的调动，以致我妈春节前回北京以后长期做各种临时工，而且快到我初三毕业才把户口手续办完。那段日子我妈和奶奶的矛盾也是难以调和，但不管怎样，我妈个人的牺牲的确换来了我家后来的逐渐稳定与幸福。

晓雨家的不少情况和我家类似，家里不愉快并没有随着她爸妈的回来而减少。她爸爸是一个自视甚高而且自尊心极强的人，和我妈类似，他为了孩子和家庭做了很大的牺牲，却遭到了来自其他亲戚的各种冷嘲热讽。作为一个男人，这件事令他不堪忍受。扯两句题外话，北京与上海似乎总是被拿出来批评，而这两个城市之间的互相攻击似乎也是历史悠久。后来我的不少朋友都说我不怎么像北京人，我把这句话理解为一种夸奖。似乎人们提到任何一个典型的XX人，背后的含义都是，这个人带有典型的XX地方的XX缺点。通常情况下，记住一个人或者一个地方的缺点比记住其优点要容易而且深刻得多。

在我初三下半年的时候，晓雨家里闹了一次非常严重的纠纷，她的爸爸跟舅舅大打出手，她妈妈在那之后病倒了。有很多的事情，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那个时候的我，忙于准备中考，就连自己家的矛盾，我爸妈也从来不允许我插嘴。

我的中考成绩不论对我自己还是对我的初中都很夸张。领成绩单那天大S老师很激动地拍我的肩膀说你太棒了真是太棒了，我才切身体会到之前有关她power的传说不是假的。不管怎么样，我考上了第一志愿，那个家里人从小就指着马路对过念叨的市重点。荣倒是继续保持比我的学校好一点，考上了当时算是北京排名第二的XX中学。顺便说一句，没过多久我初中那些破破的旧洋楼都被拆掉了，改成了现代化的高教学楼，那条街也渐渐失去了当初那种很有历史沉淀的感觉，越修越宽。再后来我听说，我初中学校被我高中学校吞并了。

中考结束没几天，爸妈就让我去二叔家住，并且让我好好陪着晓雨。我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感到极其难以置信和兴奋，到二叔家的第一天晚上吃完饭我就带着堂弟跑到晓雨姥爷家去了。她姥姥一开始看我这么个大男孩要找晓雨还很戒备，我解释了半天我跟晓雨原来是一个厂的她也没太听明白，但她认识我堂弟，听我弟说我是他哥才作恍然大悟状，说晓雨在洗澡，让我们先回去，一会儿让晓雨来找我们。

我让我弟先回家自己玩，然后期待地坐在单元门口等着。过了不知多久，一个浅蓝色的身影晃了出来。我大概有整整一年没有近距离跟晓雨在一起了，她长高了不少，已经有了明显的身材，变得更漂亮了，但眼神也变得更加忧郁。我们两个没有去我二叔家，而是去了小区里的小公园。我感觉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很多问题想问她，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也许她也一样，我们两个就一直那么静静地走到了公园里找了个没人的凉亭。

我们刚并肩坐下，晓雨突然扑到了我怀里，哭了起来。

X京

41（下）

我想她一定是有太多的情绪压抑了太久。她爸爸那次跟舅舅彻底闹翻以后，挤到新厂的单身宿舍去了。而她妈妈这次病得很严重，她舅舅帮忙找了一个中医诊所，全家换着每天去送饭，除了她爸爸。在她小学毕业前夕，她爸爸不知为什么请假回了上海。在这种情况下，她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学习自然更是一塌糊涂。在新的城市、新的学校里，她无法引起老师们和同学们的注意，除了个别有小流氓气质的男生。她从来没有像这半年一样那么想过我，家里只有住在诊所的妈妈明白她的心思，但劝她无论如何不要打扰我初三关键阶段的冲刺。

我看着眼前的晓雨，鼻子一酸也流下泪来，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一直觉得晓雨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气质，可是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有让我像那一刻那样觉得心疼。我不由自主地轻轻搂住了她。良久，我跟她说“没事，都过去了，我爸妈让我在我二叔家一直住着，这次得到他们了允许，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晓雨听了，闪着泪花的眼睛直看着我，那眼神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很快她闭上了双眼。我突然感到很紧张，我似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声很响的咳嗽让我们两个匆忙分开了。晓雨的表姐站在我们旁边，脸上表情诡异，说奶奶（也就是晓雨的姥姥）见她这么长时间没回家担心了……后边说了什么我全不记得了。我浑身特别是脸上火烫，精神恍惚地跟晓雨约好了之后暑假里每天下午跟她一起给她妈妈送饭。

第二天下午晓雨提着一个通常用来装冰棍的保温桶来二叔家找我，里面装的是她姥姥熬的鸡粥。我有些纳闷送饭怎么就送粥，不过还是没说什么，跟她一起上路了。晓雨的妈妈看见我们两个一起来感到很意外，我则很吃惊于诊所病房的简陋。她妈妈吃了几口粥就停了下来，我问X阿姨你怎么了，她低着头说“激动了”。我看着晓雨，她的眼神里也写着不解。回家的路上我问晓雨她妈妈得的什么病，怎么看上去好像很正常阿。晓雨说她也不清楚，就听姥姥说是内科病，所以找了中医调理。

后来听我爸妈说，那种病叫红斑狼疮，大致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皮肤上出红斑，一种是直接损害体内器官。晓雨的妈妈的病理现象属于后者，之前几年一直以为是普通关节炎，后来才确诊是这么个并不多见的病，受损的身体部位已经转移到了肾脏。

除了中途我因为拿中考成绩、录取通知书等事情回奶奶家了几次，整个暑假我基本都和晓雨在一起。晓雨的妈妈气色一直很好，情绪也很稳定，经常嘱咐我要好好管管晓雨，希望我能在学习上让她有质的进步，有一次还突然问我会不会怨她们大人之前不让我跟晓雨好。我跟晓雨当时听了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各自脸红。她妈妈微笑着说其实她很喜欢我，也知道我和晓雨互相喜欢，只不过觉得我们还太小。她听说了我的中考成绩，夸了我很多，也夸了我妈很多，说我妈懂得为大局而隐忍，不像她脾气太坏，把晓雨也给耽误了。我拍着胸脯说我一定会帮晓雨的，从这个暑假就开始。我居然说到做到，晓雨也难得很听话，我们几乎每天都会一起学习一阵，我给她恶补了不少数学。后来她爸爸从上海回来了，居然也没有反对我跟晓雨在一起。

暑假就这么过去了，我进了市重点高中，自然是得努力地学习适应全新的环境。在当中听爸妈提起说晓雨的妈妈出院了，我很高兴，惦记着寒假再去她家，就应该是一种全新的感受。似乎人在新入学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沟通欲。我跟荣继续了通信，她说她也觉得在市重点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表示要跟我共同努力。钟和钉子真的都考入了X市最好的高中，但他们描述的那里的学习气氛从高一起就简直可以用“令人窒息”来形容。

晓雨十三岁生日那天我专门骑车到二叔家附近，找了个公用电话把她叫了出来（那时候她姥姥家已经安了电话，只不过还得总机转分机）。她接过我送她的礼物，低下头，轻轻靠在了我胸口，说了一句“X京儿，我……谢谢你……”。那是一盒磁带，小虎队的“爱”。我想当时对于我，晓雨已经就是晓雨。我已不会因为晓雨说话的声音和口气想起当初收到铮送的生日礼物时的荣。

晓雨也来找过我一次，在我学校大门外边。几个一起出来的同学看见这么个小姑娘等我，都笑着问我这是谁，我脱口而出是我妹妹，他们都说“哟，你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妹妹啊……”我没有心思琢磨他们这句话里藏的深意，因为晓雨的眼神告诉我，有事发生或者要发生。

如果说我对晓雨有什么后悔，应该就是那天。因为那是我最后也是最合适的一个机会，当晓雨的面对别人说她是我的女朋友。

晓雨那天跟我说她妈妈想见我。我觉得很奇怪，一种异样的感觉笼罩在心头，不过还是没多说话跟着她一起去坐地铁。一路上她几乎一言不发，脸色也很难看。我问她几次怎么了，她都只是摇摇头。到了崇文门，我以为要换四十一路去她家，她却拉着我的手，带我走路去了XX医院。

大医院的病房显然比当初那个中医诊所的看上去好得多。晓雨的妈妈看上去比夏天略有些浮肿，但气色仍然挺好的。她那天看见我们两个进来，情绪立刻失控了。过了一阵，她跟我说，晓雨现在很懂事，学习也比以前好多了，她很感谢我。希望（她顿了一顿）我以后可以一直这么照顾晓雨。

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些可怕的想法，但我不愿也无法相信。我想这点晓雨应该和我是一样的。然而这种想法的真实性在继续被验证，那天走的时候，晓雨的爸爸拉住了晓雨，拍着我的肩膀让我叫我家人如果那个周日有空也来看一看X阿姨。

在周日回家的路上，我终于忍不住问我爸妈，晓雨的妈妈到底怎么了，人这么看上去好好地，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老爸叹了一口气。

一周后，晓雨妈妈的简单的送别追悼会在医院里举行，我们全家是为数不多的非亲属参加者。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经历丧事，心情除了难以相信，还是难以相信。直到晓雨的舅舅把他妹妹的遗体推到大家面前。那个凄惨的场景让我终生难忘。我当时只是紧紧地抱着跪在遗体前拉着她妈妈冰冷的手的晓雨，陪着她一起号啕大哭。晓雨的爸爸和舅舅努力地搀扶着难以站稳的两个老泪纵横的白发人，我爸妈和二叔二婶也都难忍眼泪——据我妈说，她认识老爸以来从未见他那天那样悲痛。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晓雨的妈妈给我爸妈写过遗信。晓雨的爸爸非常男人。他搜集了许多病情相关的资料，早就预料到晓雨的妈妈最后会走到肾功能衰竭这一步，需要透析治疗，回上海借了很多的钱。可惜的是以当时的医疗水平，透析治疗的成功率不高，开销却是以天计，大得惊人。晓雨的妈妈在信里写到，她觉得最后的日子里很满足，所以也不想耗着晓雨的爸爸了。——晓雨的妈妈可以说是自杀的，她在那个初冬的半夜趁护士换岗的间隙拔掉了透析的管子。院方和值班护士为此很紧张，但晓雨全家没有人找他们的麻烦。——在那封信的最后，她说真的很想能看到我和晓雨一起长大好好恋爱，甚至结婚生儿育女。但这已经不可能了。

我无法了解晓雨的妈妈生前所写的这个不可能是否语意双关。即使我和晓雨能够如她所写，她肯定是不可能看到，此为其一；而更深的一层是，我和晓雨在那之后，却也已注定了不可能再有故事。

高一的暑假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晓雨。她舅舅把他们父女俩送上四十一路车之前，和她爸爸握了许久的手。那天晓雨穿的是一条崭新的浅蓝色的裙子，显然不是从前的那条，毕竟她已经长高很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的样子。但她的身形仍然瘦弱苗条，眼神里仍然充满千言万语。在我强烈坚持下，她爸爸同意了我送他们到北京站里面。他自己到车厢里面安顿好行李，让我和晓雨拥有了最后单独相处的机会。列车上播放的音乐，是那首当时红得发紫的“吻别”。

开往上海的特快缓缓启动，我看着站在车门里的晓雨渐渐无法追及，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

“X京，生日快乐！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都走了快四年，就快要高考了。我好羡慕你，我想你在北京一定做什么事都精力十足，有很多自己的时间可以支配。还记得这个日记本吗？我前些天整理旧书不留神翻出来的，我重看了好久，竟然又笑又哭。祝你能考上XX大学，也希望我和钟XX都能考到北京去，祝福我们吧！如果可能，代我们问X荣好。”这是钉子在高三的时候给我寄的“生日礼物”附带的一封信。

我打开“礼物”的第一页，上面写着这么一句评语：“该生学习优秀，热爱班集体，乐于帮助同学，但纪律散漫，望在这方面已有所改进……”

接着，我在评语下面钉子的署名旁，赫然看见五朵鲜艳的小红花。

（where the flowers gone全文完）

X京

后记

从十月份忍不住想写这篇东西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非常感谢所有以惊人耐心一直关注并支持这个故事的朋友们，我想如果没有你们，我人生里的第一个长篇（至少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长篇）肯定会半途而废。虽然到最后竟然会有些舍不得把它写完，但完成一样东西的感觉的确很好。

很抱歉在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这个故事的调子在结尾可能是急转直下。但总的说我尽量维持了整个故事的真实性——当然，有一些情节并不都是发生在我的身上，有一些人物也其实是我以前好几个同学的缩影。这篇东西可能被我写成了四不像，不是严格意义的回忆录，也不成其为小说。

我的第一章只有三百多字，最后一章光是下就有三千多字。我原先没有特意考虑过分段，只是写到哪儿算哪儿。不过我后来突然决定让数字定格在四十一，以记念那个暑假四十一路车上的时光，以及，晓雨的妈妈，那年仅四十一岁。所以我应该是很有草草收尾之嫌，而且后来的大部分生活经历都只字未提，不过这些的确本就不在我写这篇东西的构思之内。

我想还是在这里特别写下一些我希望是在故事里已经展现给读者的观点，因为我对自己是否做到了这点深表怀疑。

一，我童年的大部分时间处于半贫穷状态，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很容易满足。用一句歌词简言之，“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岔路，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的小幸福。”

二，小地方的生活很安逸，大城市让人开阔眼界。我无法简单地说哪里更好。每一种经历都是人生宝贵的财富，也许经历得多了回过头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一种不错的状态——当然前提是，如果还有选择。

三，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我爸妈在最关键的时候做了一个在我现在看来十分正确的决定。我拥有大城市孩子无法想象的美好的童年，却没有体会过小城市学生们数十数百倍计的竞争压力。我原先的同学们，包括钟、钉子，后来没有一个人考上了所谓的“一类校”，而他们的分数如果放到北京，大概差不多是可以上重点的。

四，关于少年时的感情，其实喜欢就是喜欢，就这么简单。不管是敢于告诉对方也好，暗暗放在心里也好，最后基本上都是不会有结果的。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最让人唏嘘的也不会是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夭折的感情，而是自己一去不回的青春，以及，再也没有那种简单的喜欢了。

也许这个故事的最后，是个没有结局的结局。我的本意是，还是给读者们自己一点想象的空间为好。所以同意我这个建议的朋友，就不必继续往下看了。把本文当作回忆录来看的，请跳过两片分割线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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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写给那些认为本文是小说的读者。

在许多许多年后，我在异国他乡的大学语言班里看见了一个而漂亮的女孩。她留着披肩长发，皮肤白皙，一双秀气的眼睛，看上去非常文静。她看见我的时候露出了极其惊讶的表情。看着面前的钉子，我想起了很多年前最早版本“博士伦”的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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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写给那些认为本文是回忆录的读者。

在那段寂寞的日子里，经常会怀念过去的人和事。我定期会去校友录查看，是否有人真的会出现在我建立的学校或者班级。当我那天看到晓雨的名字的时候，有些心潮澎湃。我们互相加了QQ聊了聊。我了解到，她在上海过得不错，虽然后来没有上大学，但也算是闯出了自己的小公司。我还吃惊地听她说，她印象里我长得挺好看的……

我最后一次登录校友录的时候看到过钟给我的留言，他已经结婚，还生了个儿子。但我没有继续跟他联系。事隔多年，我跟晓雨由于经历相差太多，已经没有太多共同话题，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想虽然现在条件允许，但我可能不会回到我童年的地方去看看了。假如我的儿子降临，我会给他取名洛谙。

（完）

leisay

写的真好！

suanlamifen

X京 发表于 2008-12-24 17:16
37

现在回想这件事，是颇带有邪恶的遗憾的。当然跟晓雨一起的那一年还有过类似的“遗憾”，稍后会提到。 ...

妈妈再爱我一次 我是小学5年级看的。

哈哈，楼主不是虎就是兔。

Loloee

厉害啊厉害！历时六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