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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14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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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走亚述人,以色列人不但获得了自由,更真正获得了迦南各个民族的认可,四境的平安保持了40年。人们终于认识到:信仰的危机与缺失,不但会给自己带来生命的沉沦,更会给自己的民族带来痛苦与灾难。可见,俄陀聂士师兴起的拯救,不但推翻了亚述的暴政,更给以色列人一次信仰的洗涤与纯洁化。
然而,几十年的时间过去,老一代人纷纷死去,新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又在重复他们父辈的故事。从本意上说,没有多少人愿意在纷繁复杂的诱惑中坚持纯净的生活方式。在无数的诱惑中,宣泄、奢靡与淫乱对于任何民族来讲都是诱惑多多而伤害多多的。
但是,这看上去似乎是大势所趋了——以色列人正在慢慢地、不可逆转地迦南化——毕竟,他们定居于此,总要变通一下原先固有的东西嘛,做人不能太保守。
但是很遗憾,迦南化的生活不但没有给以色列人带来新生活与新希望,反而令整个民族的道德水准、战斗精神和团结意识空前衰败!是的,迦南诸民族的生活水准比以色列人要高,但为什么千百年来他们只是在迦南的土地上互相攻杀、肆意享乐,却难有向外发展的动力与信心?而跋涉于大漠旷野中的以色列人却从疲弊孤独的乌合之众,凤凰涅磐般地成为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这其中或许有所谓的机缘巧合,但是毫无疑问,其信仰层面的力量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如今的以色列青年一代没有心思再去思考这些问题了。几十年前的战争换来了他们的和平与安定生活,他们也许认为这种安定的生活还会持续下去、看不到尽头。当原本纯净的头脑中塞满污秽淫乱,手中的刀枪换作醇香美酒,一个新的强大威胁正在以色列人的歌舞欢宴中悄悄逼近,以色列人却浑然不知。
摩押人似乎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几十年前,以色列人打败了摩押人,杀掉了他们的国王巴勒。摩押人表示了臣服,并且几十年平平安安地无声无息。但是如今,摩押人有了一位新国王——伊矶伦。从摩押人的角度上来讲,伊矶伦是一位有为的君主。他联合了亚扪人与亚马力人,从约旦河东岸突然渡河,进入西岸、攻占了耶利哥城。
伊矶伦以此为基地,对约旦河东面两个半支派的以色列人首先展开武力打击。由于他占据了约旦河东西以色列人交通的咽喉要道,造成东岸以色列人孤立无援。因此,蓄势已久的摩押人、亚扪人与亚马力人联军迅速控制住了东岸的局面。
其实,伊矶伦根本不用对西岸以色列人的驰援抱有太多的担心。几十年的各自为政,以色列人正在悄悄蜕变。原先的同仇敌忾、互相团结的精神正在悄悄消失,代之以彼此的明争暗斗。当伊矶伦虐待东岸以色列人的时候,西岸的笙歌并没有变成集合的号角,以色列人几乎是坐以待毙地眼看着异族的联军做大做强,直到其兵锋调转过来,攻入便雅闵的地界。几乎没费多少力气,便雅闵就臣服了,接下来是一个又一个西岸的支派纷纷臣服。或许他们希望通过臣服的表现换取自己在已获得土地上的苟延残喘。
亡国奴的日子是不好过的。
以色列人臣服伊矶伦18年的时间。他们每年不但要向伊矶伦进贡,而且作为被征服者,难以避免地要不断受到摩押人的掠夺、骚扰和压迫——这也是所有被征服民族都会面临的命运。而距离摩押人驻地耶利哥城最近的便雅闵支派则首当其冲、深受其害。
此时,在便雅闵支派有一个叫做以笏的人。
这个以笏是个“左撇子”。一般来说,无论是在战场上也好、日常生说中也罢,左撇子不但不常见而且不方便。因此许多左撇子都主动放弃原来的习惯而尽量顺应右手使用习惯。这位以笏却是个例外,而且这个特点也确实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好处。
便雅闵人推选以笏给伊矶伦送去贡品。可见至少在以色列人眼里,以笏是一个在摩押人那里很吃得开的人。以笏来到耶利哥城,十八年来,以色列人都要来到这里进贡表示臣服。不知道每年来到的以色列使臣们都是如何想的,将心比心,面对这座他们祖先最先攻取的西岸城池、纪念丰碑一样的城墙,恐怕酸楚与耻辱会如同野兽一样撕咬每个人的心。
当然,也有死心塌地、顺从有佳的。至少这个以笏看上去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且,他也是获得伊矶伦信任的少数以色列人之一。此次,以笏像往年一样带来了以色列人的进贡物品,恭顺地行礼请安之后离开。
但是,没过多久,以笏又回来了。他声称给伊矶伦带来了一个重要的内部秘密。于是伊矶伦屏退左右,要听听以笏的汇报。作为征服者,伊矶伦深知以色列人的不满,因此他特别重视来自于以色列人内部的线报。以笏近前来耳语,肥胖的伊矶伦站起身来倾听......突然,以笏撩起右腿的衣襟,以左手伸向右大腿的位置,迅速拔出一柄大约45公分的双刃剑!电光火石一般,伊矶伦尚未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利剑已经贯穿心腹,从后背穿透出来!这一下用的力量实在太大了,连剑把都刺了进去!以笏奋力想要从伊矶伦身上拔出剑来,连拔几下却难以成功——强壮肥硕的伊矶伦如同一座小山一样轰然倒下。
以笏冷静地关闭了所有门窗,自己从前门大摇大摆地出来。多年和伊矶伦打交道,他很清楚这位摩押人君王的习惯——凡是他准备如厕的时候都是这样,而且很讨厌别人进入打扰。当以笏离开的时候,伊矶伦的士兵对他丝毫没有怀疑,任由他平安脱逃。
此次以笏进贡是有备而来。事实上,多年来他一直在为今天进行着准备。他获得了伊矶伦的认可与信任,摸清楚了对方的生活规律与习惯,他甚至可以隐瞒了自己左手便利的特征,就是为了今天的奋力一击。以笏专门请人打造了一柄双刃剑——就是刺死伊矶伦的武器。这柄剑长约45公分,可以捆扎在右侧大腿上而行动自由。这样,他就可以有机会利用随身武器攻击敌人了 。
那么我们有了几个疑点:
1、伊矶伦王的侍卫难道是傻瓜,不会进行搜身么?他们搜身是肯定的。但是,别忘了时间会改变许多东西。或许从开始的时候伊矶伦的卫士们还会对以笏细细搜检,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成为常来常往的老朋友,在摩押人眼里,只有与自己紧紧靠在一起以笏才有希望和机会,回到以色列人中,人们会把他当作以奸对待——不错,至少这应该是摩押人理解的部分。我们甚至可以理解以笏这些年的忍辱负重是何等心情。另外,由于以笏的刻意掩饰,人们不知道他是左撇子。而如果身上揣着刀剑,肯定要把右手伸到左半侧去拔出来,而不太可能用左手去右边拔剑。有人也许会由于看了一些武打片,认为左右手拔剑都无关紧要,用刀锋或者剑锋一样可以砍掉敌人的头,至少是割断敌人的喉管。其实,这首先要看武器:以色列人此时依然还是以青铜武器为主,他们尚未掌握铁的冶炼技术。作为铜器来讲,削、割的能力要小许多,只有刺是主要的使用方向。双刃剑的打造也未必是为了切割,主要还是为了减小刺入时候的阻力,以期一击成功。因此,使用者用使用便利的手从对侧拔出武器、向前刺出,实际上是那时候武士们的基础常识。所以,当以笏左腿上没有武器暗藏的时候,卫士们倒是大可不必再去检查右侧了——虽然这对于以笏来说实在太冒险了。
2、以笏如何掌握刺杀的时机呢?以笏的聪明正在于此。他没有趁着献礼物的时候动手。因为这时候卫士如林,即使随从们一窝蜂地扑上去刺杀也未必成功,即使成功了也一个人都逃不回来。既要杀伤敌人,又要全身而退——以笏采取了只身去而复归的方式。不但卫士们大大松懈,连伊矶伦也被骗过——有时候大意是会害死人的。当然,有时候即使知道了也晚了,伊矶伦就是。由此可见,以笏要比以后的荆轲高明很多。
3、这是一个题外话:以笏到底什么样子?有一个关于身高的推衍公式:大腿骨长度=(身高 减去 61.72 )除以 2.44,为了能够自如地行拜见礼节,那柄45公分的利刃必须要短于以笏大腿的长度。至少要短上5公分。按照5公分算吧。他的大腿长度至少要50厘米。推算来看,以笏身高应在180到184之间。在那个时代,以笏的身材绝对算是美男子,即使如今恐怕也算是帅哥了。由此可见,帅哥是会更容易获得认可的,尤其是看上去顺从、温和、温文尔雅的帅哥,更是如此。表象有时候真的会令人进入死亡陷阱。古今中外的帝王,似乎对美男子的好感丝毫不逊于对美女的态度。看一看历史上一系列有所建树的能臣干才、名人雅士,玉树临风的帅哥如过江之鲫——看来,世人不分男女,漂亮的总比难看的好办事一些。
以笏逃到以法莲山地,吹响了聚集众人的号角。以色列人终于明白了这些年忍辱负重的以笏原来是一位了不起的勇士!
战士们迅速出动,封锁了约旦河渡口,群龙无首的摩押人顿时乱了阵脚,难以组织有效的对抗和进攻。为了控制西岸,摩押人的主力基本都驻扎在耶利哥城附近。因此,以色列人此次的攻击等于是对于摩押人主力的歼灭战。
国王已死、指挥混乱的军队哪里是同仇敌忾的以色列人的对手?短短一两天的功夫,一万多摩押勇士战死,无一人过河逃脱。此时,对岸的以色列人也动手了!亚扪人、亚马力人和摩押人联军在突然而来的攻击面前全面崩溃!
如同一场短暂而精彩的大戏,压在头上十八年的浓密乌云消散了,以色列人终于可以再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以笏的刺杀和起义,为以色列人争取到了80年的太平生活。
以色列人的和平牧歌持续了80年的时间。然而在以笏死后没多久,新的危机又来了。
这次的巨大危机来自北方。
我们还记得在约书亚时代,以色列人与迦南北方联军的一场大决战。此战,以色列人尽遣主力上阵,北方联军则派遣精锐步兵30万人,骑兵1万人,兵车2万乘。此次决战不但是我们已知的一场中东地区空前规模的战争,甚至是当时世界范围内最大规模的战争。以色列人打破常规,以非凡的战斗意志和灵活机动的战法,弥补了自身以步兵为主的缺陷,不但一举消灭了北方联军的战车与战马,更一举歼灭了北方主力,攻占了联军首盟城邦——夏琐,消灭了夏琐王耶宾。从此,以色列人在迦南的势力得到了充分承认。因为决战的主战场在米伦湖,因此这一战又被称为“米伦河之战”。
大部分的联军除了被以色列人消灭之外,还有相当被打败城邦的军民逃入地中海沿岸的腓尼基人领地。这些腓尼基人就是与以色列人相持时间最久的海上之民——非利士人。
非利士人来自于爱琴海地区,最早乘船侵入埃及尼罗河畔、地中海沿岸的赫梯人(Hittites,在土耳其)地区、塞埔鲁斯(Cyprus),和迦南地。与他们最早发生战争冲突的是埃及。埃及强大的陆上部队不能抑制非利士人的强大攻势,他们最终在迦南的北部、地中海东岸的腓尼基地区驻扎和强大起来。当然,在战争中也曾经有过相当数量的非利士人被消灭和俘虏。埃及人把俘虏的非利士人安插在远离自己势力范围的迦南西南部,一方面企图通过这个办法让非利士人在众多的迦南民族攻击下消亡,另一方面也悄悄给当时在这里为主要控制者的赫梯人造成一些麻烦。来自遥远的爱琴海的非利士人并不光是弹琴唱歌调情的高手,他们更是极其坚忍不拔的民族。在强敌四伏的迦南西南部,他们不但开拓了自己的地盘,更迅速地与当地民族融合、成功地迦南化。事实上,连“巴勒斯坦”这个称呼都与非利士人相关,意思是“非利士人的土地”——这是古希腊人的说法。虽然历史的长河已经将非利士人淹没,但这个称呼依然被保留至今,从一个侧面记载着这个曾经坚忍不拔的强大民族。
被称为非利士人的“海上之民”从来不是单一民族,他们是来自于多个民族组成的混合体,现在已知的来源就包括:西西里人、撒丁人、腓利斯人、色雷斯人。而后来活跃于世界古代历史舞台上的雅典人、吕底亚人、腓尼基人、以色列人、阿拉美亚人、罗马人等是海上民族各部落集团因迁移而相互融合后产生的新部落集团。
这个来自于许多部族、民族的混合体,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适应能力、吃苦耐劳能力和战斗力。在他们不断打击下,两个强大的帝国:埃及与赫梯深受其害。经过了几百年持续不断的进攻,埃及走向衰落,而赫梯帝国则彻底崩溃。
大约在公元前1200年代,赫梯帝国在海上民族潮水般的攻击下彻底崩溃。余部从土耳其逃入迦南地区的叙利亚北部,建立起几个小国,他们先后受到以色列人的打击以及本地各民族的进攻,直到最后被兴起的亚述彻底征服和消灭——辉煌的赫梯文明在地球上消失。
就在海上之民消灭赫梯人之后,发生了一件人类历史上的大事:冶铁技术的扩散。据我们所知,最早具备成熟冶铁技术并且应用于兵器和工具打造的民族是赫梯人。拥有铁的冶炼和铁器制造技术对于赫梯人来说绝对是一项了不起的独门绝技。那个时候,各个民族如果想要获得铁,需要花费不菲的代价向赫梯人购买。随着赫梯帝国的灭亡,非利士人俘虏到了冶铁的赫梯工匠并学得了铁制品冶炼和制造技术。从此,铁器的使用不再局限在一国一族,而是逐步扩散到全世界。可以说,铁器的广泛使用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人类历史发展的轨迹。
非利士人掌握冶铁和铁制品制造技术之后,迅速将此技术应用于军事领域。圣经上记载,在巴勒斯坦北部的夏琐,原先被征服的地方,又冒出了一位强大的国王,依然叫做耶宾。可以确切地说,这位耶宾和原先被约书亚打败消灭的耶宾绝对不是同一个人。不但这位耶宾兴起的年代不对,其武器装备也不同。
从前面我们看到,以色列人对付耶宾战车的办法是采用了火攻,可见那个时候的战车还是木质。而现在的耶宾,他指挥的军队中,居然拥有900辆战车!在那个时代,这可是一支不得了的重装部队!如果没有掌握铁器的冶炼技术,如此众多的铁质战车如何装备?依靠购买那可不是一个地区性城邦能够应付得了的。由此可见,这个耶宾国王的身份,不是非利士人就是赫梯人!从战车的巨大数量以及原先的作战方式来看,这个城邦的战术更接近赫梯人,但是鉴于其与腓尼基人如此和平地比邻而居,而且赫梯帝国也确实是被这些海上之民所灭亡,我们也许可以推测这个新崛起的夏琐王国很可能是赫梯人与非利士人融合的产物。甚至于很可能就是强大的腓尼基人的一个附庸国。
不管是赫梯人也好、非利士人也好,这个新兴起的强大的夏琐王迅速占据了迦南北部的强势。他们压迫了以色列人20年。
耶宾的压迫不同于其他。一方面他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另一方面在其背后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力量。夏琐兴起并对以色列人造成的巨大压力,威胁不仅仅是北部的以色列人,甚至是整个以色列民族。
在此民族危亡时刻,一个了不起的女性站了出来,她出面促成了迦南北部甚至于整个迦南地区以色列各支派的联合作战,为维护民族的生存,展开一场以弱战强的、力量悬殊的决战。这为女性的名字,叫做底波拉。
我们刚才说过,夏琐王耶宾拥有900辆铁质战车。而如果需要迅速拉动沉重的铁车飞驰,恐怕只用一匹马是不行的。至少要2匹马。那么,即使是按照每辆战车2匹挽马来计算,也至少需要1800匹马的常备挽马数量。
从马的驯养历史来看,欧亚大陆的所有著名马种几乎都是来自于两个基础品种——蒙古马与阿拉伯马。中东和北非地区的大多数战马均是骑乘和挽用兼用的。其中,以战车用马为最普遍。一方面是用于此时的战马还没有马镫,骑兵没有着力点,无法充分展开马上战斗;另一方面,此时还没有使用马蹄铁,骑乘者的体重会对马蹄造成更大的磨损。除了孤注一掷的冲锋,骑兵的使用是很有限的。但是,即使是战车挽用马,其马蹄磨损也是非常之严重。一般来说,战车用马跑动不了几天,其蹄部的硬甲就被磨损,为了保证马匹的战斗力,必须有足够数量的备用战马使用,否则再优良的战马也只能是变为废物。按照这个具体要求来看,耶宾的战车用马不但需要是蹄大、蹄甲硬厚的优良品种,更要有相当数量的后备马匹。这样一来,至少要有3000匹战马的常规后备了。如此巨大的优良马匹数量,不是一个小小邦国可以承担的。因此,我们可以从这些数据看出这个新兴的夏琐是何等强大。
在以色列人初入迦南的时候,尚没有充分掌握马匹的驾驭本领,更没有习得战车的使用知识。因此在耶宾面前,他们不得不选择忍气吞声。
在以色列人中,有一类人,称为先知。先知们可以向人民传达上帝的旨意、指出领袖和百姓的问题。在以色列人历史上,先知充当了非常重要和特殊的角色。一般来说,先知不会世袭罔替,什么人成为先知不是由个人决定,而是来自于上帝的旨意。因此他们又成为非常神秘的一群人。
在以法莲山地,居住着一位德高望重的女先知——底波拉。底波拉是一位著名的先知,也是以色列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女性士师。以色列人对她推崇有嘉,根本原因是因为她是一个遵循上帝、公正无私的领袖。
当夏琐王耶宾的战将——西西拉带领的武装力量咄咄逼人地向以色列人施加压力的时候,面临亡国灭种的以色列人到底波拉那里去寻求帮助。以色列人被夏琐人压迫了20年,但即使是表示臣服,依然摆脱不了对方准备将自己赶尽杀绝的企图,好吧,既然如此——战斗吧。
既然要打仗,首先需要一位作战的统帅。底波拉是女性,披坚执锐鏖战疆场恐怕难以胜任,更何况她的年龄也已经不小了,戎马生涯大概是不合适的。
作为领袖,底波拉不但有超人的胆识和对上帝的无比信心,更有超凡的、选拔贤才的眼光。此刻,她已经看好了一个优秀的统帅:巴拉。
巴拉就住在距离夏琐西北面的一座小城——基底斯。底波拉对这位军事统帅的能力充分认可,因此叫人把他找来,准备对其委以重任。
此时的巴拉可谓是忧心忡忡。一方面,西西拉强大军队的推进目标是消灭以色列人——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另一方面,即使是给他所有以色列人的军队,巴拉也没有把握打赢这场战争。更令人感到忧虑的是:在召集迦南北部以色列十个支派联合的誓师大会上,有四个支派干脆就没有前来——看来,抗击强大的夏琐人、保卫以色列民族的重任只能落在北方西西拉正面的六个支派肩膀上了。即便如此,此次集结的军队也不是以色列六个支派的全部精锐,事实上还远远不够。除了拿弗他利和西布伦一共出兵一万人之外,剩下的四个支派只是象征性地动员。面对强大的敌手,率领缺乏训练的区区一万步兵,巴拉实在是觉得自己是在送死。于是,他对底波拉说出了一句与他这个勇士实在不相配的话:你要是也去我就去,你要是不去我也就不去了。没想到底波拉很干脆地答应了巴拉,但是告诉巴拉:这次战斗最光荣的荣誉将不再是属于巴拉的了,而是属于一个女人,是哪个女人呢?底波拉没有说,下一步自然会知道。
巴拉带领军队打起抵抗夏琐人的大旗。他们没有向北、如同他们的祖先那样到米伦河去讨战,而是把部队带到基顺河流域的耶色列平原。不过他们没有在平原上扎营而是在耶斯列平原上唯一山地——他泊山上驻扎。
此刻,得到以色列人动向消息的西西拉的重型装甲部队已经跨过米伦河谷,向南一直进发到基顺河流域。他们也在这里驻扎寻求与以色列人展开决战,准备以自己强大的战车把乌合之众的以色列人碾成齑粉。由于是重型的铁质战车,因此西西拉很正常地在在平原上扎营。
此次,夏琐人一共出兵铁质战车900辆。根据彼时的军力配置,每辆战车一般有一个驭手,一个弓箭或者投矛手,还有一个或是弓箭手或是盾牌手。至于说夏琐人投入战场的总兵力人数,到现在还不确切。我们只能从另一场大规模的战车战争中寻找一点点线索:
公元前14世纪末,埃及19王朝法老拉美西斯二世调集20000 余人,战车2000辆,为争夺叙利亚地区的统治权与小亚细亚的赫梯国王在叙利亚北部的卡叠什地区展开了大会战。赫梯人调集了20000 余人,战车2500辆。此一战,是有记载的古代历史上最大规模、记载最完整的战车会战。但即便如此,双方依然动用了大量的步兵和一部分轻装骑兵。从这里我们看到:双方出动的兵力总数和战车数量比例在 10 :1到8 : 1之间。我们不知道非常具体的兵种协调和配置、排列数据,但是这个比例数字恐怕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由此进行一个不算严格的推算,此次夏琐人动用的战车数量为900辆,步兵人数当在1万人左右。可见,以色列人出动1万,也不见得是没有道理的。
时代离以色列人进迦南已经过去很久了,迦南人的战法、战术和武器装备有了巨大的提高。此刻,即使是1、2万人的迦南部队,其战斗力都是惊人的。
他泊山位于下加利利南端,拿撒勒以东10公里的位置,处于耶斯列平原北端。其四周均为平原,只有这座他泊山孤零零地拔地而起,海拔488公尺。站在他泊山上环顾四周,俯瞰耶斯列平原,美丽的景色一览无余。可惜,现在的以色列人虽然占据了山顶,但谁也没心思欣赏风光:当西西拉在耶斯列平原上耀武扬威,向以色列军队讨战的时候,巴拉带领的1万人正在他泊山上发抖。如今的以色列军队孤立无援——几个支派就派出这么点人来,对付西西拉的铁车简直是以卵击石!好在西西拉的军队由于登山不便,只能在平原上围困,可是如此旷日持久的对峙,以色列人的给养马上就会出现问题。
此时,也许以色列人需要一支援军从背后攻击一下西西拉。这个力量的确存在,他们是基尼族人。这基尼人不是以色列人,但是原则上他们与以色列人世代同盟。因为基尼族是摩西内兄何巴的后裔,属于以色列人的友好民族。可这种同盟只不过是原则上的。此刻,基尼族的一个支派领袖——希百,带领他的族人迁居到夏琐以北的地区,如果他们此时以一旅精兵偷袭夏琐城,岂不是自然会解掉西西拉之围么?很可惜,这希百不但没有表现出与以色列人同仇敌忾的姿态,甚至还与夏琐人尤其是西西拉交情甚好!在这种状况下,怎么能够指望基尼人帮忙呢?
此刻,在以色列人中,只有底波拉才是最镇定的,因为只有她直接得到了上帝的明确启示。虽然以色列人不明白,但是底波拉明白而且对战斗的胜利充满胜利的信心。
天边滚过沉闷的雷声,浓密的乌云就像以色列人的心情一样令人压抑。突然,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阴霾的天空,一场特大暴雨从天而降!
巴勒斯坦地区属于亚热带地中海气候,每年的雨季是从11月到来年3月。这西西拉驻扎的耶斯列平原上的基顺河,基本上是一条季节性河流。除了雨季之外,其上游水量很小甚至基本干涸。此刻正直雨季。一般来说,即使是在雨季,基顺河水也不会流量过大,因此西西拉没有担心基顺河水泛滥的必要性。
然而,此时的特大暴雨则是几十年未遇的情况。大雨降落在迦密山北崖一带,山洪从迦密山上呼啸而下。更糟糕的是,由于水量很小,常年冲刷堆积起大量沙子,造成下游河道越来越浅,几乎形成地上河。此刻的特大山洪倾泻而下,造成基顺河难以行洪,大水冲出河道、漫部于耶斯列平原。耶斯列平原顿时成为一片泽国!
西西拉的战车部队彻底瘫痪了。由于是铁质战车,其自身重量很大,车轮被陷入泥中。西西拉命令兵士拼命地抽打战马,可是沉重的战车在泥水中依然被牢牢困住,难以摆脱。如此贵重的战车可是夏琐王的命根子啊,一定要拉出来!失去战车的西西拉将会是夏琐的罪人!西西拉快要崩溃了。
然而,对于西西拉来说,噩运才刚刚开始、更糟糕的事情还没有到来。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号角,趁着彻地连天重重雨幕,在划破天际的闪电照耀下,以色列1万勇士如同下山的狮子,向狼狈不堪地困在平原上的西西拉部队展开了总攻!战斗几乎毫无悬念,被雨水打得昏头转向,被泥泞中的战车折磨得神经即将崩溃的夏琐人纷纷转回头,渡过基顺河向西面的夏罗设溃逃。大部分的兵车均被以色列人缴获,只有少量战车得以逃脱。
巴拉带领以色列人随后追赶,在夏罗设展开歼灭战,将这支夏琐人最精锐的部队彻底消灭。
西西拉没有随着大部队溃退,而是跳下车徒步向北逃去。损兵折将,全军覆没的西西拉实在没有胆量也没有脸面去见夏琐王。他只好绕过夏琐,一直向北逃到西百那里。
作为友好民族,战败的西西拉来寻求帮助也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问题是,他这种寻求帮助的方式可实在是不太光明正大。在中东各民族中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凡有避难前来寻求帮助的,主人有义务给予照顾。为了保护客人,主人甚至不惜牺牲生命。因此,当西西拉来到西百这里求助的时候,即使很忌惮兵锋正盛的以色列人,西百也只好应承下来。此次,西百把西西拉藏在了自己妻子雅亿的帐篷里。在中东,女人的帐篷除了丈夫与父亲,任何其他的男人都不允许进入。即使是奉命搜查,假如企图进入女人的帐篷,也会遭到对方整个家族甚至民族的拼死反抗。按理说,西西拉被藏匿于雅亿的帐篷中是万无一失的。
安顿好西西拉,雅亿到帐篷外观风。这样做是很有讲究的:一方面表示对西西拉的保护;另一方面,毕竟男女有别,雅亿初到帐篷外边,至少不会给别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口实。
新败的西西拉,苍苍惶惶地逃跑奔波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一个地方可以安静休整一下。在温暖的被褥中,西西拉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不知道西西拉是否会做梦?连天的大雨、士兵的哭嚎已经令他心力交瘁,沉沉的睡梦里他似乎也能看到以色列人手持的刀枪!休息一下,也许明天,也许今晚,西西拉还要上路,回家去,在那里他的母亲正望眼欲穿地等待自己的儿子归来。
然而,西西拉的梦永远也醒不了了。一个身影悄悄地潜入帐中,昏暗的灯光下是雅亿那张因紧张而苍白的脸。雅亿的左手拿着一支削得异常锋利的、用来固定帐篷的木钉,右手拿着一柄大锤。酣梦中的西西拉翻了一个身,侧躺着继续沉沉地睡着。紧张的额头冒汗的雅亿悄悄潜行到西西拉身边,轻轻地把钉尖对向了西西拉鬓边的太阳穴。双唇紧闭、牙关紧咬的雅亿高高挥起右手的锤子,奋力向木钉头上砸去,只一下,锋利的钉尖就刺入了西西拉的头颅!熟睡中的西西拉受到这突如其来的伤害,本能地抽搐。恐惧与血腥令精神几近崩溃的雅亿继续挥动着锤子:一下、两下、三下......帐篷的钉子穿透西西拉的头,一直钉入地中!一代英雄就这样毫无尊严地死掉了。
当巴拉的军队一路追赶到西百这里的时候,精神亢奋的快要疯掉的雅亿领着以色列人到自己的营帐中去看西西拉的尸体,他的头依然被钉在地上!
西西拉的到来,对于西百来说确实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收留吧,杀红眼的以色列人说不定会整个屠灭了自己这个部族;不收留吧,传统的规矩总不能破,况且西西拉身为迦南的名将,一旦在绝望中发起疯来,西百一家依然难逃厄运。在踌躇不决、举棋不定的西百一筹莫展的时候,妻子雅亿替他解决了问题。虽然雅亿的做法实在是太过缺乏道义,恐怕从今以后将再也没有人愿意信任西百一族,但是很无奈,这是他们可以选择的唯一避祸方式。可怜的西西拉,交游不慎、信任了不该信任的人。
在以色列人欢天喜地地庆祝胜利的时候,一位可怜的老人正坐在窗棂前苦苦地等待永远不会回来的儿子。迦南的夕阳照在落寞而苍老的脸上。她就是西西拉的母亲。早已经知道噩耗但却不敢告诉老人的侍女在不断地安慰她,而她也在一遍遍小声埋怨着儿子是不是忙于分战利品而忘了向自己请安问候?
也许老人已经预感到噩耗降临——母子之间总会有所感应。但却在一遍遍用自言自语来安慰自己。西西拉的母亲成为《圣经》上极少出现的、以以色列敌方的亲属身份被记载下来人。虽然我们看到的仅仅只是一个定格的画面。我们不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是那苍老的皱纹、昏花的泪眼,丧子的哀痛......所有这一切,无论是迦南人、非利士人还是以色列人......能有什么区别么?
残阳如血,风沙漫天。每个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驰骋的武士背后,可都有着一位望眼欲穿的母亲?每一个马革裹尸的壮烈英雄事迹,是否都伴随着孤儿寡妇的哭声?
迦南的战争可谓惨烈,动辄成千上万的战士冲锋可谓令人振奋。但是,在整部《士师记》中,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则是那位在窗前盼望儿子归来的苍老母亲。虽然在她儿子的战车轮下,无数家庭的幸福也曾经被碾为齑粉,在她儿子的手中也造成无数母亲在痛苦等待。但是,夕阳中的苍凉等待本身就是对战争的无声控诉。
鲜血与泪水换来了和平。夏琐王回收势力,不再觊觎迦南事务。以色列人太平了40年。底波拉,作为唯一的女士师,直接指挥了这场决定性的大战,从而名垂以色列人历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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